第兩百二十四章 夢想
手機鈴聲在青鴻的懷中再次響起，他緩緩坐下身子，手指輕輕劃過八號當舖的杯身，猶如在撫摸一隻魅魔背上光華的肌膚。
終於，他緊緊抿住嘴唇，抬手打開了手機：“餵？”
“當我看到她離開你的身邊，我忍不住想要哭泣，多麼淒美的畫面啊……”莫里亞蒂纖細顫抖而又起伏不定的語音，在青鴻的耳邊響起，優雅但卻浸著深深的暗色。
“八號當舖，你想要我的靈魂嗎？”青鴻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道。
“喔，看來你比我更懂得雞尾酒。”莫里亞蒂的聲音發生了奇異的振顫，好像琴弦的滑音，“別把我當成一個收割混魄的噬魂師，請把我看成一個靈魂的收藏家。我並不需要用你的靈魂做什麼，我只想讓具有重大意義的靈魂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完整的套裝。然後，看著世界的航班在你們的催動下，一點點旋轉失速，飛向我無法預測的嶄新未來。”
“你想要我做什麼？”青鴻閉上眼睛問道。
“不是我想要你做什麼，先問問自己，你想要什麼？”莫里亞蒂柔和地問道。
“我想要什……”莫里亞蒂的問題讓青鴻張口無言。他發現他和世界上所有蒙昧未開的人們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他曾經想要保護夏語冰成功南歸，他以為只要南歸成功，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但是南歸之後，卻引出了越來越多的問題。
紋京不再是他夢想中那般的風華絢爛，未來再不像以前一樣清晰可見；女神系統不再是救世的系統，反而成了內戰的導火線，更無情吞噬著夏語冰脆弱的生命；黃金聯盟再不是最可怕的敵人，聯邦自己成立的機構，反而成了致命的對手；所有的一切都在分崩離析。
“我……我……”青鴻顫聲道。
“說不出來吧？”莫里亞蒂笑了，“有些夢想太瘋狂，太異想天開，太難以置信，有的時候人甚至不敢大聲說出來，只能在無風的夜晚呢喃輕語。你青鴻是一個有著難以救藥的英雄情結的人，你想要的東西我幾乎可以想像到：你想要解決世間一切的厄運，你想做救世主！”
“胡……胡說！”青鴻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渾身發熱。
“哦……甜心，不要害羞了。你想要救出所有受難的靈魂使，因為那是令堂最大的心願。你想要救出夏語冰，因為她是你今生第一初戀。你想要女神系統成功，因為你難以忍受橫行聯邦的腐化。你厭惡所有的獨立城邦，因為這只是野心稱霸的噩夢。你想要消滅所有黃金族，因為他們對世人做的一切必須有人去懲罰。你的心永遠躁動不安，因為你想要一場可以解決一切的戰鬥，讓自己徹底燃燒。”
“他果然已經知道了女神系統……”莫里亞蒂的話彷彿惡魔的呼吸，一直撩撥進青鴻的心底深處。他不得不承認，他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而且他說的很對，這根本是異想天開的夢想。
“親愛的，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異想天開的夢想，因為夢想本身包含著異想天開的意思。如果說，我能夠讓你有解決這一切的機會，你願不願把自己的靈魂託付給我？”莫里亞蒂說到這裡，嫵媚地咯咯一笑，“當然，這只是像徵性的說法，只是意味著你會考慮遵從我給你的指示。”
“想要解決一切問題，就要把靈魂賣給魔鬼，這就是你的意思？”青鴻憤怒地問道。
“哦，你這麼說真讓我傷心。”莫里亞蒂嘿嘿一笑，“但是，你必須知道，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光明。就像榮格曾經說過的，無時無刻不顯示自己高尚品格的人，有著令人切齒的惡。能在這個世界永恆的，只有微妙的平衡。”
“我在聽著。”他的話讓青鴻漸漸產生了興趣，他忍不住說道。
“當這個世界只有奴隸和奴隸主的時候，奴隸們想如果有朝一日，這個世界上沒有奴隸主該有多好？終於有一天，奴隸主一點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佔有田地的地主，有一段時間，奴隸們以為自己會有好日子過了，但是他們只是變成了農奴……”
“農奴們想著如果地主們都消失了該多好？於是，有一天地主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佔有資本的資本家。哦，農奴們以為自己日子終於到了，但是金融寡頭們卻讓世界流盡了最後一滴血，而他們則都淪為這些惡魔的打工仔。紋章世紀到來，人人都會了魔法，但是連魔法都無法改變寡頭們對世界的篡奪，我們該怎麼辦呢？”莫里亞蒂的語調充滿了甜迷的憂傷，似乎在講述一個讓自己陶醉的故事。
“女神系統？”青鴻忍不住問道。
“哦，當然，女神系統，讓智腦掌握地球最高權力的系統，完全阻斷了人類進入權力的核心的慾望。但是，這會讓全世界的人最終獲得自由嗎？金融寡頭們失去了權柄，就像古代的猶太人，他們只剩下手裡的錢，但是人類想要奪權和控制他人的慾望是永無止境的，一個女神系統真的夠用嗎？”莫里亞蒂柔聲問道。
“你在暗示什麼？”青鴻問道。
“新的邪惡將會隨著女神系統的誕生而誕生，掌握著女神系統奧術魔法核心知識的魔法天才們，將會成為新的世界霸主，就像舊世界的奴隸主、地主和資本家一樣。女神系統在運行一段時間之後，漸漸會被這些新的霸主操縱，成為他們操縱世界的媒介。統治世界的特權階級，將會是……像我一樣的人。”莫里亞蒂說到這裡，得意地咯咯一笑。
“照你這麼說，女神系統本身並不是解決一切的途徑？”青鴻厲聲問道。
“恰恰相反，它是現在唯一的救贖。想想看，即使像我這樣的傢伙通過女神系統的缺陷和漏洞，建立了自己的霸權，我仍然必須遵照女神的理念與系統同步協調，一旦超出系統可以容忍的範圍，我的操縱就會宣告破產。我必須得像一個小心的舞者，在鋼絲繩上跳舞，比起現在這些窮奢極侈，肆意妄為的寡頭們，我簡直像一個小媳婦一般受罪。”莫里亞蒂說到這裡，幽怨地哀嘆了一聲。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追求這樣的未來？”青鴻失聲問道。
“因為像我這樣的人，操縱他人和作弊的快感，比金錢和權勢更吸引我，更不要提在成功之後，我很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霸主哦。”莫里亞蒂說到這裡，輕輕嘆息一聲，彷彿在享用一杯極品的美酒，“這難道不讓人羨慕忌妒恨嗎？”
“但是，這個系統如果繼續這樣腐壞下去，總會有崩潰的一天。”青鴻皺眉道。
“哦，那麼遙遠的未來何必去擔憂？這個世上本就無人永生。”莫里亞蒂柔聲道。
“是啊，這個世上本就無人永生。”青鴻的眼睛明亮了起來。
“這麼說，我們之間終於有了一些值得讚美的東西形成了？”莫里亞蒂興奮地問道。
“我願意考慮你給我的建議。”青鴻點了點頭。
“相信我，這將是一個美妙而迷人的旅程。你將會在我的引誘下，做出無數讓你噩夢連綿的事，但是在你的眼前會有一條崎嶇而光明的道路直通向未來，一條解決所有問題的道路。不會有人再說你的夢想瘋狂，因為你為了它，正在和一個全職的魔鬼合作。”莫里亞蒂得意忘形地顫聲道。
“我很懷疑這一點。”青鴻無奈地苦笑道，但是自從來紋京之後，他第一次感到了擁有夢想的充實。是的，如果未來的戰爭將會解決一切，那麼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點吧。
“既然如此，那麼讓我們趕快開始這一段迷人的關係吧。”莫里亞蒂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青鴻的話，而是怡然自得地說道。
“呃，嗯……”青鴻抿了抿嘴，沉吟半晌才問道，“我下一步該怎麼做？”
“你應該去見見彭曉琪。”莫里亞蒂悠然道，“在她的診所裡，有你未來的同伴，而且你必須盡快去。達爾達尼央這個傢伙可不是省油的燈，也許我們可愛的心理醫生需要你的援助哦。”
“達爾達尼央？你知道他？你們難道認識嗎？”
“認識？我們的關係可要比你久遠多了，達爾達尼央是一個極為不安分的小伙子，急躁、好事、多動症、不安分，但是他卻是一個相當誘人的收藏品哦。”莫里亞蒂嘿嘿笑道。
“你想從他那裡得到什麼？”青鴻忍不住問道。
“暫時我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瘋狂程度，並不低於你。我不得不想辦法讓他把自己的智力調低一點，否則他就像一個失速的飛機，隨時會摔得粉身碎骨。 ”莫里亞蒂嘆息著說道。
“是你教給他用抑製劑降低大腦活性的？”青鴻瞪圓了眼睛。
“天才的設想，不是嗎。”莫里亞蒂得意地一笑。
“你們都是瘋子。”青鴻微微搖頭。
“Merci。”莫里亞蒂輕輕掛斷了電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