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冰冷的唇!
安琪拉也是在深夜中從北京趕到上海的,哥哥在這邊的事業才開展沒多久就被召回,好像是集團內部發生了大事情,安琪拉不得不獨自一人留下來。
本來她是來投奔哥哥的,現在才沒過一個月,哥哥人倒是回國了,自己反而留下了,可是要讓她回去,她肯定不樂意,在這兒多好,又沒人管,而且佔著外籍人士的便宜,很多事情都很方便。
再說了,哥哥臨走前都安排好了一切,總會有人來照顧她這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安琪拉對於申城很滿意,往昔宣傳冊上嘲諷的長辮子沒有看到,低矮的棚戶屋更是沒有看到,但是對於這裡的人,她總覺的古板了一些,比如這位開車的師傅,才不過四十來歲的年紀,居然都是快做爺爺的人了,天哪,本以為是個很開朗的人,沒想到居然是那樣的古板,染個頭髮也要被他看好久,那種奇怪的眼神……
安琪拉總想證明是自己個大人,在這裡她可以去酒吧,可以穿著花裡胡哨的衣服沒人管,酒吧裡也能時常得到男人注視的目光,只是一聽說她只有十三歲,就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勢,早知如此,就再打扮的成熟一些。
機場快線坐的挺舒服的,就是人有些多,時開時停,所以回來的時候,安琪拉專門讓司機等著自己。
眼前的那輛凌志挺不錯的,哥哥在美國也擁有一輛,這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二輛車,安琪拉就想嘗試一番開車是感覺,可是總得不到這樣的機會,最多的,就是在遊樂場裡,瘋狂幾把卡丁車,但總少了點風馳電掣的感覺。
看著那輛白色的車身,逐漸靠在高速出口處的護欄上,一陣陣火花在前方閃耀。
「酷!」
安琪拉興奮的坐在車裡喊道。
「坐好」
司機緊張的說道,很快就將車的減速下來,雙閃燈也在劇烈的跳著,提醒著後來的車輛。
而那輛安琪拉眼中的凌志,沒多久,就在出口拐彎處,猛烈的撞擊後側翻了。
「玩砸了?新手?喝醉了?」
安琪拉瞬間想過很多,興奮的她並沒有體會到其中的可怕之處,只是急切的催促著司機趕過去。
對於她來說,初衷並不是為了救人,而是抱著一種熱鬧的心態。
「哦,天哪!」安琪拉捂著眼睛,有些不敢看下去。
車裡的情形雖然看不清,但是在白色的破碎氣囊上,點點滴滴的血水已經流下,一個還能動的女人正在傾倒的車裡,抱著前面的駕駛員哭泣。
留給安琪拉印象最深的並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那彎曲的胳膊,像是一種反關節,巨大的反差讓安琪拉甚至有種嘔吐的感覺。
雖然她一項標榜是新潮女性,喜歡哥特與重金屬,對於那種黑暗的風格情有獨鍾,但是這與現實中的情形截然不同。
所以,她還是吐了,也許這一個畫面,留給她深刻的印象。
但是好在她還能夠看出來,裡面的人還活著。
反應的安琪拉連忙催司機撥打了求救,加上又在鬧市區,很快就有熱心的司機趕了過來。
……
藍天,白雲,別緻的花園洋房、齊整的綠地規劃,河流從中穿過,草亭在兩邊零零星星的矗立著。
恍惚間,林成楠醒了,記憶中的最後景象,還是劉青思抱著自己在哭泣,胸口的刺痛讓林成楠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肋骨折斷的感受。
被人救了,這是林成楠能夠肯定的事實。
大學那會兒開「黑車」,林成楠還曾幻想在高速路上邂逅美女,救對方於危難之中,期待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現在「美」沒救著,倒先被人救了,真有些造化弄人的感覺。
眼前的黑暗讓林成楠有些不適。
一個算是不幸的消息,就是眼鏡碎了,林成楠雖然感到很可惜,那個能夠作弊的東西消失在眼前,但是上天能夠賜予自己的已經夠多,能夠提前看到未來如此多的景象,已經是人生中的一大筆財富。
即使現在停滯不前,林成楠目前的所獲也會帶給他終身的享受。
可是劉青思呢?
她有沒有受傷?
慌亂的林成楠很想知道她的情況,正準備張口的他,突然感受到眼前微微有些光亮。
林成楠伸手摸了摸,厚實的紗布就蒙在眼睛上,何況還閉著眼,會有光亮呢?
這就像是第一次戴著眼睛,視線穿過阻礙物,無限延伸時的感覺。
光亮?
眼鏡?
林成楠好像意識到什麼,集中注意力起來。
世界在面前重新鮮活起來,有了色彩。
一間潔白的病房裡,自己正躺在病床上,不遠處的陪護床上,劉青思神情疲憊的躺在上面,發出微小的鼾聲,緊緊蜷縮在一起的身形是那樣惹人憐愛。
林成楠可以非常負責的告訴自己,這一切並不是做夢,他並沒有轉動的頭顱,也沒有摘下蒙在眼睛上的紗布。
一種靈魂出竅,以第三方的身份在視野中觀察著這一切。
特護病房外,值班的醫生正在匆忙的推車小車趕向另一個病房,沉重的腳步發出嘟嘟的聲響,幾個病患者的家屬正在走道裡小聲的討論著病情,幾個夜晚的守夜者更是飢餓難耐,在隔壁的開水房中打水泡麵吃。
瀰漫著的方便面味,在林成楠的全神貫注下居然嗅到了。
再遠處,住院部樓外的大樹上,歸巢的鳥雀正打著盹兒,林裡的野貓正在樹林下找尋著能下口的實物,垃圾桶正被他們翻的叮咚作響。
……
好神奇,這是林成楠第一次在沒有戴眼睛的情況下,將自己的精神如此延伸,這究竟是為何?
收回思緒的他,忍不住攥起拳頭,不住的思索著前後發生的一切,腦海中的景象如同倒波的電影畫面一般,再次重現。
眼鏡?
破碎?
眼球?
鮮血?
那星星點點的光亮,在林成楠不注意的時候,終究脫離的鏡片,重新找到了載體,眼睛中的玻璃晶體,液態,甚至那種透明與半透明的場所,都是這些不明的星光最好的住所。
想要進一步探究的林成楠,突然在腦海中感受到了他們的存在,只是這些不明出處的光點,逐漸消融在了微微有些破損的眼球裡。
冰涼的感覺直達腦海,讓林成楠舒爽的打了一個寒顫。
骨折並打著石膏的左臂,也在片刻後傳來同樣的感覺,就連胸口的肋骨處,也同樣的,像是炎炎夏日裡洗了一個涼水澡般。
這種感覺逐步遍及全身。
林成楠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是他真的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軀在以一種高速的方式恢復著,隨之而來的,就是劇烈的飢餓感。
「青思,青思。」
睡夢中的青思再一次在噩夢中醒來,看一眼病房,再看一看病房那邊的林成楠,那劇烈跳動的心也逐漸平穩下來。
隨著心中的痛楚與自責,劉青思的眼眶又一次濕潤了。
醫生初步會診的意思很明顯,這樣的傷害很容易造成失明,即使手術很成功,而且恢復的也很好,但是對於視力造成的永久傷害也很難彌補。
反倒是看起來嚴重的骨折並不會留下後遺症。
劉青思在事後想到了很多可能,她也明白這是一起什麼樣的事故,但現在手上沒有證據,如何追查真兇?
耳朵邊突然傳來「青思,青思」的聲音,劉青思甚至以為幻聽了,但是很快,她這是真的。
是林成楠,他醒了。
激動中的劉青思甚至來不及穿好床邊的拖鞋,就慌忙的跑了過去,將林成楠完好的右手緊緊握住,深怕失去這個人一般。
「青思,我好渴。」
劉青思二話不說,就從飲水機中倒來溫水,但是林成楠的姿勢實在有些不方便起來,加上打著石膏的右手以及胸口的傷勢,劉青思也不敢讓林成楠亂動。
「咕嚕」
劉青思本想托起林成楠,但是又怕動到對方的傷口,乾脆喝下一口水,然後輕輕的伏在林成楠身前,吻了上去,將口中的水緩緩的渡了過去。
林成楠記得,從上學起就一直是老師眼中的好孩子,其實也挺壞的,上過別人家的屋頂,偷過別人家的果子,只是這種蔫壞總是處於家長和老師的視線之外。
仗著自小練武,身強力壯,林成楠這些壞事還真沒少干,但總是沒被抓過,即使碰面了,林成楠伸手指一指不遠處,指著那個提著褲子,邁著步子撒野跑著的夥伴,大人就放過他了,說不定還會再賞幾個水果,好讓這個好學生沒有受到驚嚇。
直到上了高中,林成楠才告別了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在縣城的學校,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外地人,鄉里人受到的歧視,也在何子明的面前,切實的感受到了錢的作用。
今天,他第一次感受了不同於蘇真的吻,冰冷的唇與溫熱的水,彷彿一下子將心底裡的那團火點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