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六月其250：大俠
陳賓不愧是員武將，感應力沒得說，身手也算是了得，覺得不對頭，也不管是否真有人埋伏在屋裡，一個大步就來到牆邊，伸手抓起掛在牆上當裝飾的一把劍，拔劍出鞘又怒喝了一聲：「誰？出來！」
成明星長出了一口氣。他見陳賓移動，還以為他要衝出去喊人，見他原來託大地去找武器，不由笑了。
當刺客，就得學會快速出手，快速逃離，成明星雖然沒幹過這營生，但沒吃過肥豬肉也見過肥豬跑，在地球時那一部部小說一場場電影可不是白看的──當然，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說，確實是白看的，這個「白」是吃白食的白。
也就是說這小子很喜歡上網看盜版。
這是他身為一個普通人不厚道的一面。但相應的，他看盜版知道不對，從不盜看別人的東西回頭還罵別人，也不分享盜版地址，是他身為一個普通人善良的一面。這點很值得大家學習。嗯嗯。
要論速度，成明星可不慢，身子一動，一團旋風似地就已經來到了陳賓近前，看著陳賓，嘿嘿一笑：「陳大人，緊張什麼？」
「你是……？」陳賓愣住了，眼前出現的人雖然蒙著面，但聲音卻是他極為熟悉的，他瞬間想到了成明星，但又不明白成明星為什麼在此時此地這身打扮出現。
是成明星與他開玩笑？還是手下人安排來鬧洞房的？
「你怎麼……」他愣愣地問，但話還沒說完，成明星就已經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只一用力，咔，就這麼一聲響，陳賓的脖子就斷了。
他眼中充滿了驚訝，瞪著成明星看，看得成明星心裡一陣發毛。成明星突然發現自己是有點託大了，以為殺過幾個人，就已經是了不得的殺手，成熟的刺客，卻發現真到冷血殺人時，他還是那個高中生。
他一個哆嗦，鬆開了手，陳賓就不癱不挺地倒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辛曉清的臉色煞白，顯然比成明星更不適應這種場面。成明星深吸了口氣，衝她一笑：「我沒騙你吧？」
沒等辛曉清回答，外面已經響起了吵鬧的聲音：「你們都給我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嗯？成明星一怔，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是誰？」辛曉清則只是驚訝。她最初是擔心戲班子裡的人一時衝動過來救她，但再一聽，那聲音不對，很是陌生。
成明星卻不陌生，那聲音陪伴了他好長時間的地球歲月，他怎麼也不會忘掉。
「你別出聲。」成明星陰沉著臉，一咬牙，一把將辛曉清抱了起來，弄得辛曉清俏臉一紅，顫抖著問：「壯士，您要幹什麼？」
外面傳來丘武的喝罵聲：「你不要太過分了！這可是陳大人下榻的地方，不管你是誰，都不能在這胡鬧吧？這太大膽了！」
成明星沒回答辛曉清，只是疾衝進裡屋，也不管床上的孫菲兒，縱身跳到窗外。
月亮升得老高，但可惜只是個月牙，照不亮這廣闊的穆州城，不過也正好方便夜行人們行動。成明星掃了一眼周圍，有的暗哨能看到，有的看不到，他冷笑一聲，也不管那麼多了，縱身就跳向了旁邊一幢建築，再幾個縱躍起落，人已經到了數百米之外的一間屋頂。
暗處的那些黑衣暗哨，再一次為成明星這種身手所折服，忍不住暗中讚歎。
「我的天啊，這……這還是人嗎？」曾經與成明星有過交談的那人，眼睛瞪得滾圓，他現在離得最近，所以也看得最清，因此覺得：要不成明星是神仙，要不自己的眼睛有了毛病。
辛曉清也有同樣的感覺，她雖然在戲裡演過女俠，演過女將，可今天這卻是實打實的凌空飛舞，她這輩子別說嘗，就連想也沒有想過。
初時，她是驚恐不安，但很快，她就陶醉於這種凌空飛舞之中了，她情不自禁地轉過頭，望著那一座座自自己下方飛走的房屋，心跳得十分激烈。
「戲班子在哪裡？」成明星低聲問。
辛曉清沒回應。成明星又問了一聲。
「啊？」辛曉清怔了怔。
「我問你戲班子這時會在哪裡？」成明星問。
「他們……他們應該奔西門去了。」辛曉清為自己剛才的愣神而臉紅，急忙回答：「之前我已經花了錢，打點好了那處守門的兵長。而且方才酒席之前，我又逼著陳賓傳令下去，讓四門守城的士兵，見到戲班後立即放行。現在，或許他們已經順著西門出了城吧？壯士，你問這個……」
「我送你回戲班子。」成明星打斷了她的話，辨清了方向後，快速向著西邊飛躍而去。
一路上風嗖嗖地在耳邊過，吹得辛曉清有種飛昇成仙的感覺。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種過去的歲月全是夢中景象的想法。
「現實是殘酷的。」成明星一邊跳，一邊低聲說。「堅持原則是好的，我絕對支持你，但不能不懂變通──除非你有極強的實力。這世界就是叢林，弱肉強食，想到達普通人也可以和權貴一樣昂首闊步走在街上的時代，也許得等上千年。你活在當下，就得考慮怎麼樣才能在當下活好。找棵大樹吧，依附於某股勢力，你就有了堅強的後盾，別人再想欺負你時，多少會考慮一下，地……不是，我家鄉那邊的女明……不是，女藝人，如果不想被潛規則……不是，不想被這些貪圖美色的傢伙欺負，都會先找個勢力保護自己。」
辛曉清沒有說話，成明星也沒工夫低頭看她的表情，如果看了，就知道這無語中蘊含了很多東西。
此時的辛曉清，不再去看那當空的月，遠去的屋，也不再理會拂面的風，只是看著那張被黑布擋住的臉。
黑色，如夜一般能吞噬一切的顏色，那麼神秘，那麼遙遠。她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揭下那一抹深淵之色，好能認出恩人的相貌，將來在某天能報答，但又不敢輕易出手，怕破壞了這一抹神秘的美。
西門是處偏僻的所在，外面是一片荒郊，再遠處就是山峰起伏，沒有官道，白天都少有人走，到了晚上，更是冷清，連守門的，也只是人數不超過十人的一隊士兵。此時門緊閉著，有兩個士兵在炭精燈旁站著，打著盹，其他人都在一旁的小屋裡躲著，不知是在喝酒還是睡覺。
「你選的地方不錯。」成明星一笑，先是跳上一棵大樹，再猛地一縱，躍向了城牆，在辛曉清以為他們兩個要撞上城牆再掉下來時，成明星的左手五指已經摳入了牆中，用力一撐，人已飛上了牆頭。
牆上也有兩個士兵，依著牆垛子，睡得正香。成明星在遠處時就已看到他們，為謹慎起見，雖然知道他們肯定是睡著了，但上牆處仍離他們有數十米的距離。
飛身躍落，再伸手在牆上一摳，御去下墜之力，然後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成明星仔細地看了看城門外的地面，見有車馬新壓出的痕跡，便直追了過去，離西城門已經有一段路後，才開口說：「看來他們早就出城了，得加快速度追了。你抱緊我。」
這話令辛曉清面色一紅，但她知道壯士話裡沒有別的意思，於是應了一聲，纏在成明星身上的雙手，又用力勒緊了些。
驀然間，風聲驟起，她感覺自己像騰云駕霧一般，忍不住低聲驚呼。
這裡已經是郊外，成明星也不擔心她的叫聲有人聽見，也不理她，只是發足疾奔。以他集合眾兵卒的力量，龍老的速度，單純地跑步而不用考慮其它的話，完全不亞於一輛大排量的跑車，戲班子雖然走得早，但一來是夜行，二來在這破道上，即使放開了跑也跑不快，所以很快就被他追上了。
「他們就在前邊。」成明星低聲說，辛曉清的身子顫了一下，緩緩抬頭。
快到近前了，成明星也慢慢減速，撲面而來的風不再那麼強，辛曉清也得以完全睜開了眼。
前方不遠處，幾輛馬車不快不慢地向前走著，前方是炭精燈照亮，後方則是一片朦朧。
「是他們吧？」成明星問。
「是，是他們！」辛曉清兩眼模糊。她本以為這是她人生最後一夜，本以為將永遠再見不到這些相伴多年的朋友，但沒想到，一夜之間，大喜大悲，轉換得卻是如此之快。方才還在擔心一生名節，此刻，卻已又和朋友們相聚一處。
未來，仍是美好的。
「錢班主！」她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
城市已在遙遠的身後，她就算用最大的聲音唱最高亢的歌，也不用擔心被誰聽到。
百米外的車隊突然停了下來，有人影慌張地在車旁移動，似乎在向後張望。
「快去吧，找你的同伴。穆州這地方危險，一兩個月之內別再來了。最好，躲一陣。」成明星笑著將辛曉清放了下來，「畢竟，一位執州大人死在了你面前。不過你不用太擔心，我會處理好一切，不會讓你和戲班為難的。」
辛曉清轉過身，衝他飄然一拜，嚇得成明星急忙將她扶住：「這是干什麼？我又不是特意救你。我本來就要殺陳賓。」
「恩公，我明白。」辛曉清低著頭，眼淚在眼圈中轉。「其實，你救我這條命，卻是在為你自己添麻煩。你要殺陳賓，卻根本不必理我，甚至……你聽到我那些話後，根本連手都不必動了，只要等我得手便好。可……我明白，恩公是看我可憐，這才仗義相救，恩公大德，小女子永世不敢忘！」
「是……是辛老闆麼？」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些許驚恐，從前方傳來。
「快去吧。」成明星慢慢向後退，一咧嘴：「什麼報不報恩的，我又不是圖這個。」說完，轉身飛奔而去。
「恩公，小女子今生若無機會，來世也必結草啣環以報！」
辛曉清好聽的聲音，從後方飄然，聽在成明星耳中，高三男生好一陣飄飄然。
這是啥？這就是大俠！
二貨咧著個大嘴，笑得沒心沒肺的，結果灌了一嘴風，好一陣咳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