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將神 作者:李雪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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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facc 發表於 2012-6-23 14:36
其七月其280:重回豐來村

去豐來村,對於一直處於緊張戰鬥狀態中的成明星來說,簡直是一趟輕鬆的野遊。

豐來村到底在什麼地方,成明星是說不清的,但這事可難不倒現在的他。下山跑到鎮公所揪住南昭俠一問,鎮捕頭大人就立刻幫他查了起來,最後查出,豐來村是龍音鎮東北邊鄰近的曉玉鎮治下的一個小村。

有了大致的方向,這事就好辦了。成明星迫不及待地拉著舒小雅出發,而尋仙雪知道了這事後,立刻先一步找人套好了車。

馬星的腿好得差不多了,雖然走路一瘸一拐,但至少是能走了,給門主趕車這活交給別人他死也不放心,所以這第一司機的位置仍是他的。

穆蘭藉口自己有傷在身,說不同去了,但尋仙雪硬是拉著她上了車。看她行動時的樣子,那傷應該已經沒大礙了,除非她拿著刀去和別人拚命。

成明星明白,穆蘭這又是在成全尋仙雪呢。看著這個老愛替別人著想的小姑娘,成明星心裡起伏難平,他隱約覺得自己如果不珍惜這女孩,如果自己錯過了這女孩,那簡直就是混蛋加笨蛋了。

但至於說開口表達什麼……成明星二貨的大腦裡還沒形成具體的方案。

一輛雙馬大車,一個駕車人,車裡一位門主,帶著三位姑娘。並不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就這麼出發了,一路遊山玩水般地走著,也不急著趕路,看哪裡景色好就停下來玩一陣子,這麼著走了幾天,終於是來到了曉玉鎮。在鎮上住了一晚,打聽好了豐來村的位置後,第二天上午一行人採購了酒肉和種類蔬菜水果,中午出發,到了傍晚時,來到了那個成明星最初降臨的地方。

遠遠地看著黃昏中的村莊,成明星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一下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快步向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在村外的田地上,有農人正在收拾工具,打算收工回家,成明星激動地衝他們揮著手,大叫著:「馬大伯!馬大嬸!王大叔!王二哥!」

幾個農人驚訝地轉過頭來,夕陽的光在成明星的背後綻放,晃得他們看不清成明星的模樣,直到成明星跑到近前,年輕的王二哥才驚叫出聲:「是小神仙!」

「別提什麼神仙了。」成明星臉一紅,「我走時不都跟你們說了嗎,我們就是……就是和你們一樣的普通人。」

「真沒想到,成小哥還能回來啊!」馬大嬸激動地拉住了成明星的手,上下打量:「快讓嬸子看看?喲,成小哥這是發了財吧?」

「嗯,穿得比財主還闊啊!」王大叔和馬大伯一起捊著鬍子笑。

「鄉親們都還好吧?小寶好吧?大強好吧?」成明星拉著幾人的手,沒完沒了地問著,幾人面帶著微笑,不斷地點著頭。

馬車緩緩駛近,姑娘們都從車廂中探出頭來,看著這幾位鄉親。王二哥是個年輕小夥子,突然見三個漂亮姑娘的臉一起出現在自己眼前,當時就傻了眼,張大嘴說不出話來,馬大伯則咳嗽一聲,低聲對成明星說:「成小哥啊,這個……這個雖然說少年人風流點兒也不算個啥,但三個也太多了吧?照你這速度,將來不得娶上二、三十個老婆?」

成明星臉紅了,仨姑娘臉更紅了,齊刷刷地把頭縮回了車裡。

「看你這人把姑娘們嚇的!」馬大嬸白了馬大伯一眼,笑著說:「能娶到這麼多花一樣的姑娘,是咱們成小哥的能耐。沒事,成小哥,嬸子贊成你!」

王大叔正笑著,卻突然發現了成明星背後背的,正是洪先生的那把絃琴,臉色不由變了變。

成明星覺得奇怪,忍不住問:「王大叔,怎麼了?」

「沒什麼。」王大叔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只是看到這琴,想起了洪先生……」

「洪先生怎麼了?」成明星一陣緊張。

「死了。」王大叔嘆息著。「你和那位……那位假神仙走後不久,他就死了。」

「怎麼死的?」成明星有些激動。「他的身子骨一向硬朗啊!」

「別提了……」馬大伯也嘆著氣,看了看四周,見到馬星時,猶豫了一下,成明星立刻說:「馬大伯,這都是自己人,完全可以相信的自己人。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是被官家逼死的。」王二哥強壓怒火,但壓不住,不得不用旁邊的一片稻草發洩,一鐮刀掃倒了一片。

「被官家逼死的?」成明星怔了一會兒,然後表情就漸漸變了。

洪先生,是手把手教他一門技術的第一個人。在他漫長的生命中,洪先生只佔了指甲蓋那麼短一段路的時光;在他成名的路上,洪先生的身影更是連半點也找不到。那只是一個從城市退歸鄉間的彈詞先生,一個沒有強壯體格、不能像別的村民一樣扛起成捆稻草、成袋糧食的彈詞先生。

然而,在成明星心中,卻把當他成了老師,當成了第一個真正教他的老師。

從小到大,成明星從沒遇到過一個肯不厭其煩,天天手把手教他的老師。洪先生是第一個。

如果說他把單林華和龍老當成了爺爺,那麼,他就把洪先生當成了老師。真正的老師在一個人心中的地位,不會有爺爺那麼重,但也會永遠佔著那麼一塊空間。

「王二哥,請你把這事仔細說一遍。」成明星的聲音低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正在努力壓制怒火。

「說來話長。」王二哥搖頭嘆息,「咱們豐來村,位置不好,周圍的土地不肥,每年的收成都不怎麼樣,又經常遭遇山賊……不過好在附近的山賊被你和帶你們走的那位將師消滅了,到現在為止,也再沒有別的山賊過來。但……但山賊遠不如官家人可怕啊!老實說,我們這些人怕的也不是山賊,而是官家人啊!咱們村每年的收成都不好,可上邊的稅卻一年比一年重,交上不稅,輕的被打幾鞭子罵一頓,重的……重的就要沒收家產,關進鎮裡的監牢……」

「他大爺的!」成明星憤怒地攥緊拳頭。

「山賊雖凶,但真要殺我們的人,燒我們的家,我們還是會反抗的,山賊也怕我們反抗,所以才不敢太過分。」馬大伯說,「但官家人就不同了,他們比山賊還狠,他們只要錢,不管我們是死是活。而且遇上了他們,我們不論如何都不能反抗,反抗就是造反的罪啊!要誅九族的!」

「所以說,這些官家人比山賊可怕多了。」馬大嬸嘆氣。

「洪先生是怎麼被他們逼死的?」成明星咬著牙問。指甲刺破了手掌的皮,皮裡滲出一絲絲血,在他掌心隱約形成了一個血網。

「洪先生幹不了什麼重活,你也知道。」王二哥說,「他是在城裡待不下去,才回來的,沒家沒口的,種的兩畝地也是自己費力在山邊開的,一來他不怎麼會種,二來地也太差,收成一向只夠他自己吃的。過去,鄉親們都能接濟著他點兒,替他分擔賦稅,可後來稅越來越重,我們自己也只能勉強交上,就真沒法幫他了……」

說到這裡,王二哥哭了,他擦著眼淚,哽嚥著說不下去了。

王叔也擦了把淚,接著說:「後來官家的人來了,洪先生交不上稅,官家人就打他、砸他的家、毀他的地……洪先生實在受不了這種罪,後來就……後來就上吊死了……」

「這群王八蛋!」馬星恨得直咬牙。「天音國的官家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年比一年更混蛋了?」

「霍仲揚的天下,就是這樣的。」尋仙雪說。「我對天音的政局多少瞭解一點。霍仲揚只知聚斂天下錢財,他的手下也都是如此。收重稅、買*位,只是其中方法之一。」

「你說的官家人,是指曉玉鎮的捕快嗎?」成明星問。

「可不就是他們!」王二哥止住了哭聲,恨恨地說:「那幫狗日的東西!現在每個月都會來逼稅,再這樣下去,我們就都要被他們逼死了!我看我們干脆真造反得了,不然早晚也是個死!」

「可別亂說!」王叔嚇得急忙捂他的嘴。「誅九族啊!」

成明星笑了,笑得有些淒涼。

「我回來晚了。」他說,「我對不起鄉親們,也對不起洪先生。」

「別這麼說。」王二哥掙脫了父親,「這與你有什麼關係?再說,洪先生出事時,你才走了一個月,那時你應該還沒發財呢,就算能回來,也幫不了他啊。成小哥,你在外面有什麼好財路嗎?要是能帶些村裡人出去發財,那可就算救了我們了。」

「對呀!」馬嬸也高興起來,「成小哥,我們實在是沒什麼門路,不然也不會憋在這裡等死啊。但凡有能賺錢的路,我們都願意去走啊!」

「這點你們放心。」成明星點了點頭,「不過你們沒必要離開。這裡是你們的家鄉,是你們世代居住的地方,誰也不能讓你們背井離鄉!誰也不能!」

「成小哥……」王二哥看到成明星此刻的表情,心中有點驚懼,想和他說什麼,卻不敢開口了。

「那些官家的狗上次來是什麼時候?」成明星咬著牙問。

「快一個月了。」王二哥說,「估計……估計也就是這幾天,又該來了。」

「好,很好。」成明星笑了,笑得很可怕。
jafacc 發表於 2012-6-23 14:39
其七月其281:官不如賊

進了村裡,鄉親們自然又是對成明星一陣歡迎,大家圍著成明星問長問短,當看到那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時,都衝著成明星曖昧地笑。

成明星這時也沒心情解釋這事了,他對鄉親們笑著,和他們聊著別後的一些事,當鄉親們聽說他成了神妙門的門主時,都驚訝得不得了,也有早先和他關係不錯的年輕人,一臉得意地說著我早知道成哥不是凡人,將來成就必不一般的話。

村裡那些小姑娘們,並沒有問蘇云笛如何。豐來村不是傻子村,當初被二人的從天而降嚇得失去了分析力,把兩人都當成了神仙,可後來大戰山賊時兩人的表現,以及後來成明星的解釋,都讓他們有了疑惑。時間長了,仔細一想,已經再沒人把他們當神仙看,而對於當時蘇云笛的表現,大家也都漸漸地生出了不滿。

這些樸實的人心中雖然沒什麼大道理,但也知道自私自利的人,不可與之交往。

和鄉親們聊了一會兒後,成明星帶著三個姑娘和馬星,來到了洪先生的家。那個小屋子已經破爛不堪,裡面積滿了灰和蛛網,成明星忍著淚離開,由鄉親們帶領著,到後山上洪先生的墳前祭拜了一番。

回到村裡,成明星終於露出了笑臉:「各位鄉親,傷心的事先不說了,今夜我請客!」說著,和馬星一起將車裡的食物和酒都抬了出來,由鄉親們幫著,做了幾大桌佳餚。

酒宴擺上之時,天色已然黑了,成明星記得豐來村窮困,晚上捨不得點燈,於是早就購了不少野外用的炭精燈,在各桌邊立了起來,照得酒宴現場一片明亮。

「鄉親們!」成明星舉著酒碗站了起來,燈光映得他的臉很紅,紅得像能滴出血來一樣。

「我,成明星,過去曾騙過大家,請大家原諒!」他大聲說著,一口喝乾了一碗酒,然後又倒了一碗舉了起來。

「我根本不是什麼神仙!蘇云笛也不是什麼盤古大仙!都是扯淡!就為了糊弄大家好吃好喝地供著我們!太不是人了,對不起!」說著,他又幹了一碗。

「成小哥,我們早就明白了!」有人叫著,「你別這麼說了,不管你是不是神仙,你都救了村子。大家感謝你!」

「鄉親們對我有恩啊!」成明星高聲說,「但我卻沒為你們做什麼……我有愧啊!」他流著淚,把第三碗也喝了下去,然後看著碗,想很英雄氣概地將碗摔了,然後發表一通演講,但最終他還是把碗放下了。

豐來村太窮了,一隻碗對他們來說,都是挺貴重的東西。成明星捨不得摔他們的寶貝。

那通演講也卡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有什麼好說的?你就是來晚了。你早該來了對不對?怎麼就非等到現在,才想起來幫助鄉親們?

成明星擦了把眼淚,然後坐了下去,再不說一句話。穆蘭在旁邊看著他,忽然伸出手,緊緊抓住他的手,他也反過手來,緊緊抓住穆蘭的手。

尋仙雪坐在成明星的另一邊,她低頭看著兩人的手,臉上說不清是什麼表情。她嘆了口氣,突然站了起來,也舉起了酒碗:「來,鄉親們,我敬大家,感謝大家之前對成明星的幫助!」

舒小雅一直在深思,她在想什麼,成明星並不關心。酒勁這時走到了腦子裡,成明星感覺周圍有些過分紛亂又有些過分寧靜。不論是紛亂還是寧靜,都讓他聽不清,讓他的思緒混亂。

這一頓飯上,成明星什麼也沒吃,只喝了三碗酒。三大碗酒讓酒量本來不怎麼樣的成門主很快趴到了桌子上,等他頭疼著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空空的肚子和被酒精折騰過的胃和腦袋,讓他感覺很難受。

揉著腦袋站了起來,他還覺得世界有點飄忽不定,硬撐著走出了屋,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很熟悉的小院裡。再回頭,看到的是熟悉的小屋。那是當初他和蘇云笛住過的地方,現在依然乾淨整潔地立在那裡,卻沒別人住。

他忍不住再一次感動。鄉親們是在用這小屋來紀念他。鄉親們明知他不會回來了,卻還保留著這小屋,還在百忙中清掃這小屋,這是什麼樣的感情?

樸實的鄉親們,他們只記住成明星當初不顧自己死活地衝出去,與山賊相鬥,卻忘掉了成明星對他們的欺騙。

「成哥哥你醒啦?」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在院外叫著,「我娘要我來看看你,你等著啊,我這就回家給你端粥去!」

成明星笑了:「小寶,不用了。我的那些朋友們呢?」

「姐姐們都上山去了。」男孩說,「舒姐姐說要觀察一下附近的什麼生態什麼什麼環境什麼的。馬大哥喝多了,在我家睡著呢!」邊說邊跑遠了。

小雅觀察生態環境?成明星一怔,這什麼意思這?難道說,她打算……打算幫村裡發展農業?

正想著呢,突然發現村口那邊雞飛狗跳了起來,一陣陣喝罵聲和哭聲傳了過來,成明星一驚,顧不得腦袋痛胃抽筋再加肚子發虛,快步跑了過去。

在村口處一戶人家院子裡,一幕打砸搶正在上演,被打砸搶的是善良的豐來村居民,成明星認得那是劉大哥一家。一家三口中,劉大哥已經倒在了地上,他九歲的兒子大強正撲在他身上哭。

正在干打砸搶這種事的,是三個穿捕快服裝的官家人。其中一個已經把劉家養的兩隻雞拎在了手裡,一個正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個錢罐子搖著,那錢罐子發出叮噹的響聲,可以判斷裡面的錢不會超過十個。

另一個,則正在和頗有幾分姿色的劉大嫂糾纏,嘴裡吼著:「你家已經欠了兩個月的稅,還想讓我們怎麼寬限?沒得寬限了!走,跟我回鎮上,沒錢就拿人抵債!」

不少鄉親們都走出家門,站在自己家門前,憤怒地向這邊望過來。人們義憤填膺,拳頭攥得咔咔響,但沒有一個人敢衝過來。

「成小哥,快幫幫他們吧!」王叔看到成明星走了過來,先攔住了想回屋拿鐮刀來收割這幾個捕快腦袋的王二哥,然後急忙跑過去對成明星說:「這幫天殺的混蛋,要抓劉家嫂子去鎮上的窯子啊!」

成明星的眼睛紅了,不是因為昨夜的酒。

「乾脆拼了!」王二哥這時拎著鐮刀從院子裡衝了出來,嚇得王叔急忙過去抱住他:「我的祖宗!誅九族啊!」

「那就這麼看著?」王二哥哭了,「過去來山賊時,我就這麼看著,現在來捕快,我還這麼看著,我是個男人啊!可活得像個男人的樣兒嗎?」

「別衝動。」成明星走過去,拍了拍王二哥的肩膀,把鐮刀奪了下來,扔在一邊,然後徑直向著劉大哥家的小院走去。村民們望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期待,也充滿了愧疚。他們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眼看著成明星衝向山賊,自己卻站在原地不敢動。

他們低下了頭,流下了淚,他們慚愧,但真的無能為力。

成明星走進了小院,這時一個捕快正把劉大嫂向外拉,他看著那個捕快,喊了一聲:「誒!」

三個捕快都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穿著一身繡金邊的華服,臉上獰的表情自然而然地一變,拉劉大嫂那位鬆開了手,多少帶點恭敬地問:「這位公子,您有什麼事?」

「你們是曉玉鎮的捕快?」成明星問。

「正是。」另一個捕快走了過來,氣勢洶洶,顯然沒把眼前裝得挺華麗的年輕人放在眼裡。「你又是什麼人?」

「我看你們不像捕快。」成明星說。「你們像山賊,還是最低級最無恥的那一種。」

「放肆!」第三個捕快一邊叫,一邊把手裡的兩隻雞扔掉,從腰間拔出刀來。

所有村民的心都顫了一下。

「我放你大爺的肆!」成明星吼了一嗓子,三個捕快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畢竟,他們面前的是真上過戰場、赤手殺過不少人的角色,那種自然散發出的殺伐氣勢,是他們這些鄉下捕快不能承受的。

「你們他娘的這是在幹什麼?」成明星吼著,「山賊也沒幹過你們這樣的事知道不?你,我說你呢,把那外錢罐子給我放下!」

「哎喲,敢和官家人這麼說話,你小子是要造反是不是?」那捕快真把錢罐子放下了,接著也把刀抽了出來。

強拉劉大嫂的那捕快最後一個抽刀,仍謹慎地問了句:「這位公子,你究竟是什麼人?我們在執行公務,你可不要誤會。」

「公務?」成明星的臉陰沉著,「我怎麼看著像鬼子進村?」

「什麼?」三個人都沒明白這話的意思。成明星也懶得和他們解釋,走過去扶起了劉大哥。劉大哥頭上有傷,沒流血,臉上有瘀青,顯然是被拳頭打的。他呼喚了幾聲,劉大哥慢慢睜開眼,又虛弱地閉上。

「成哥哥,我爹他……」大強哭著。成明星拍了拍他的頭:「放心,應該只是被打暈了。等收拾了這三個傢伙,我找郎中給他看病。」

「小子,你說什麼?」一個捕快陰著臉走了過來,手裡的刀把挺溫暖的陽光反射成了寒氣森森的凶光。
jafacc 發表於 2012-6-23 14:42
其七月其282:與官斗,其樂無窮

看著氣勢洶洶的捕快,成明星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個大嘴巴抽了過去。捕快被他抽得原地轉了個圈,捂著臉愣住了。

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敢對自己動手。

「反了、反了!」另一個捕快大叫著,也衝了過來,手裡的刀揮舞著,做出要砍人的架勢,可這種架勢在成明星看來,太不專業了。

啪!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那個捕快轉了兩圈。

「你究竟是什麼人?」那個謹慎的捕快提著刀往後跳了一下,橫眉立目:「知不知道毆打朝堂捕快先於是造反作亂?」

「公主的護衛我也打過,捕快多啥?」成明星哼了一聲,指著劉大哥和劉大嫂:「你們三個乖乖給他們跪下認錯,我再決定收不收拾你們!」

「好大的膽子!」謹慎的那個又跳開了一步,手裡的刀比比劃劃的,好像在空中寫字。

「別在那邊比劃,有本事過來。」成明星衝他勾手指,他沖成明星搖頭。

「你這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他不過來,但開口威脅。

被抽了嘴巴的捕快,並不甘心,他們不相信在這種地方真有人敢這樣頂撞他們。於是他們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一起舉著刀比劃起來,他們身旁有虎符之門打開,加起來一共五個兵卒,從裡面衝了出來,舞著鐵棍襲擊成明星。

那種舉棍的姿勢太扯淡了,別說與荊煙的力量相連,就算與隨便哪個鬼兵的力量連在一起,成明星都覺得那跟打人臉前先說一聲我要以多快多快的速度打你臉了你小心防著一樣。

左手化成爪型,只那麼幾下,五個兵卒就全化成了煙往天上使勁飄去,兩個舉刀的捕快完全傻了眼。他們這輩子也沒見過有人殺兵卒比嗑瓜子吐皮還快。

啪、啪。這次兩響,不是耳光,而是結結實實的拳頭。成明星把兩個發呆的捕快右胳膊全都打骨折了,兩個傢伙痛得嗷嗷大叫,癱軟了的手像破繩子似地在肩膀上垂著,手裡的刀掉了下去,把自己腳面子砸得挺疼。

成明星一腳一個,把兩人全踹趴下了,腳踩在其中一個的腿上,微一用力,那傢伙就跟被宰的豬一樣叫了起來。

「下跪,磕頭,認錯!沒得商量!」成明星吼著,將腳抬起,又壓在另一個傢伙腿上。

「饒命、饒命!」兩個捕快都這麼叫著,等成明星腳一挪開,就先後掙紮著起來,衝著劉家人跪下,連連磕頭:「是我們不好!我們該死!」

謹慎的那個捕快開始哆嗦,手裡的刀像大俠表演凌空削土豆時一樣抖成一團花,成明星看了他一眼,他就立刻把刀扔了,好像刀柄溫度突然達到了攝氏一百來度似的。

「大俠息怒!」謹慎的那個咚一聲就跪下來,動作流暢,成明星想給他舉個寫著「10分」的牌子。

「我們也不容易啊。」謹慎的捕快衝著成明星抱拳,「我們是個啥?就是個小小的捕快,上面讓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得幹什麼。上面定了這麼重的稅,我們收不上來,我們就得受罰,我們也是沒辦法。」

「我平生最恨你這樣的人。」成明星指著那個捕快,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數落著:「你大爺的,平時就仗著官家的身份,藉著『上頭』政令的名義,到處欺負老百姓,等出了事,就一臉無辜地說自己也是無奈,把責任推個乾淨。你這種人,比他娘的上頭那些混蛋更混蛋!」

說激動了,他一個箭步上去,一腳把這捕快踢得凌空飛了起來。那傢伙呯一下摔在地上時,另外兩個捕快全摀住了嘴,好像怕自己的喊疼聲也引來這樣一腳。

那傢伙摔得不輕,眼睛左右亂轉,嘴裡嗯嗯啊啊地哼嘰,好像神智上出了點問題。

成明星的目光移動,罩到另兩個捕快身上,他們立刻衝著劉家人沒命地磕頭:「我們有罪!我們有罪!」

「有什麼罪?」成明星問。

「我們……」兩人一起怔住,然後其中一個大喊:「十惡不赦之罪!」

「對!」另一個跟著。

村民中的老人們帶著些驚恐地看著這一幕,年輕的小夥子們則興奮起來,忍不住發抖,拳頭一會兒攥緊一會兒揮舞,有一種沖上去和成明星一起打這幾個捕快的衝動。

「劉家大哥被你們打傷了,怎麼辦?」成明星指著劉大哥。

「我們賠錢!」兩個捕快爭先恐後地從懷裡往外掏錢,笨拙的左手費了好大力,才將錢袋取了出來,扔在地上。

成明星腦袋疼,胃抽抽著,肚子裡空得直叫喚,但他精神上無比滿足、無比舒服。

「怎麼來的?」他問。

「啊?」捕快們一愣,然後一個搶著說:「騎馬!」

「我陪你們走一趟,去見見你們的鎮守。」成明星一指院外。兩個捕快有點傻眼,他們想不明白這傢伙怎麼這麼大膽子,打傷了官家捕快不算,還敢到鎮裡。難不成真是要造反?

兩人都哆嗦了,又不敢不從,急忙站起來。

「門主,我錯過什麼好戲了吧?」馬星這時從院外一瘸一拐地進來了,看著那三個倒霉捕快,一臉的幸災樂禍。

「在這兒,給我看好家。」成明星一指劉大哥,「讓人上山找小雪去,她醫術好,快給劉大哥看看。我跟這幾個傢伙上鎮裡看看。」

「明白了!」馬星一點頭。

成明星大步走到院外,拉過一匹馬,飛身跳了上去。兩個捕快忍著疼,把摔暈的同伴抬了出來放到馬上,上了馬,在前邊引著成明星,向曉玉鎮的方向走。

「成小哥!」馬大伯衝了上來,激動地叫著:「別衝動啊!不能和朝堂作對啊!」

「您放心好了。」成明星笑了笑,「別忘了,我可發了大財,成了大財主。」說完一打馬,向著曉玉鎮的方向奔去,馬屁股後面迴蕩著他的話:「你們要是落後我十米以上,我就回馬過來把你們骨頭拆散了!」

兩個捕快嚇得一哆嗦,急忙玩命地打馬。

這麼賽馬一般地跑了起來,也就用一個小時的時間,曉玉鎮就到了。成明星放慢了馬速,讓那兩個捕快在前帶路向鎮公所去,兩個捕快沒敢耍什麼心眼,一路老實地將成明星帶到了地方。

和龍音鎮一樣,曉玉鎮的鎮公所,也是鎮裡最豪華的建築。想起豐來村鄉親們的破屋,成明星看到這種華麗的政治建築就來氣,下了馬一腳過去,就先把朱漆木門踢向四分五裂,扯著嗓子叫:「鎮守是哪個混蛋?快給我滾出來!」

「哪來的狂徒?」好幾個人在裡面一起叫嚷,然後同時衝了出來。成明星打量了一眼,見是五個捕快,就活動了一下手腕,笑了起來:「好久不打架,手正癢,你們來陪我玩玩吧。」

門外那兩個受傷的捕快,很沒義氣地沒跟進來,也很沒義氣地沒有提醒那五個同僚小心成明星的拳腳,結果就導致因為人數優勢而過分自信的五人,沒呼喚兵卒,自己衝了上來。這可真是省了成明星的心也省了成明星的事,一時間骨頭錯位或折斷的聲音響起個沒完,充滿慘叫聲的鎮公所彷彿是個正在殺豬的地方。

「什麼人敢到鎮公所鬧事!」虎吼聲中,一個捕頭打扮的人,帶著七、八個捕快從裡面衝了出來,成明星抬頭看了他一眼,一指鎮公所裡面:「讓你們鎮守出來見我。」

「好大的膽子!」一個捕快怒吼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捕頭就冷靜得多了,先是打量成明星,然後再張口詢問。「看樣子,你是將師?」

「眼力不錯。」成明星一笑。

捕頭看了看被打得斷骨傷筋的幾個捕快,臉有點變色:「請問尊姓大名?」

「姓成。」成明星懶洋洋地說。

「成?」捕頭遲疑了片刻,然後臉色發白地問:「難道是神妙門的成門主?」

「喲?」成明星故意裝出吃驚的表情,「怎麼連曉玉鎮的捕頭都知道有我這一號啦?」

「開什麼玩笑……」捕頭強裝出一副笑臉,急忙喝令部下收起了刀,沖成明星抱拳施禮:「州將神大會榜首,穆州排名第一的將師,公主殿下的好朋友,哪個不知?」

「知道就好,也省了我許多事。」成明星一點頭。

捕頭環視傷者,哼了一聲:「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怎麼惹到了成門主頭上?真是該死!」然後又變成了笑臉:「成門主,這些不成器的傢伙對您怎麼不敬了?您跟我說,我保證好好教訓他們!」

門外一直躲著的兩個傷者,嚇得面無人色。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怎麼就惹上了這樣的人物;怎麼也想不通,這種大人物跑豐來村那種破地方幹什麼去了?又為什麼看起來和豐來村那幫村民交情不錯?

「讓你們鎮守來見我。」成明星沒理他,又重複了之前自己的要求。

捕頭急忙點頭:「好的好的!成大人這邊請,先喝點茶休息休息,我這就叫鎮守大人去!」說著,急忙吩咐幾個捕快將成明星請進鎮公所,自己飛跑著去找鎮守了。

成明星哼了一聲,心想:哥現在也是名聲在外的人了,就不信你一個小小的鎮守,敢和哥對著幹!

一邊想,一邊大搖大擺跟著捕快們進了鎮公所。
jafacc 發表於 2012-6-23 14:45
其七月其283:不算勝利

在鎮公所的會客室裡喝了半杯茶,曉玉鎮的鎮守就驚慌地跑了進來,一見面,先是一揖到地,然後一臉笑容地問:「下官就是曉玉鎮的鎮守費玉斌,不知成門主大駕光臨……」

「我曾經在豐來村待過一陣子,多虧豐來村的鄉親們,我才能活到現在,當上了門主。」成明星先看了那鎮守一會兒,直把他看出一身冷汗後,才如此說道。「村裡人都是我的鄉親好友,而且有位洪先生,當初教我彈詞,就像我的老師一樣。可他因為交不起稅被你們逼死了。還有,就在剛才,你們的捕快竟然要強拉民婦到鎮上的窯子裡。費大人,我問你,你們到底是官家人,還是山賊?」

「怎麼能是山賊呢!」鎮守亂了方寸,一邊擦汗一邊解釋:「成門主息怒!我想這裡一定有誤會,下官一向是嚴格約束下屬,要他們不得傷害百姓的,沒想到他們竟然陽奉陰違,真是該死!成門主放心,我一定嚴罰那三個負責豐來村稅收的傢伙!」

「懲罰是必須的,但不能解決問題。」成明星說。「豐來村地處偏僻荒涼的山區,沒有肥沃的土地,不可能應付得了種種重稅。鎮守大人能不能賣我個人情,暫時減免一些賦稅,等我幫助他們擺脫貧困……」

「這沒問題!」鎮守急忙點頭,「我對那邊確實不大瞭解,成門主您要不來說,我還真不清楚還有這些隱情。您放心,我一定大力減免豐來村的稅賦。」

「很好。」成明星心中暗笑:難怪那麼多人爭著搶著想進入州十強,這進入了十強地位就是不一樣啊,地方官一點也不敢得罪你,就好像你是老大的官一樣。

「不過鎮守大人最好說到做到。」成明星站了起來,「我會派人長駐豐來村,如果再有什麼耍橫的傢伙到那裡胡來,我無法保證不出人命案。我想鎮守大人應該知道,我和某些高官是什麼關係吧?」

「明白、明白!」鎮守急忙點頭,「下官知道,您是……嘿嘿,您是霍閣老看中的人,又是州將神大會的冠軍,早晚是要入朝當大官的,您的吩咐,下官敢不照辦?」

「你明白就好。」成明星咧嘴一樂,一臉小人得志的表情,十分得意地揮了揮手:「別說州將神大會冠軍,我要願意,全國冠軍也不是很難。」

他不是心裡浮躁找不著北,而是故意為之,盡力壓這個小鎮守。他得確保這鎮守永遠不敢為難豐來村的鄉親。

「那是那是!」鎮守急忙跟著拍馬屁,滔滔不絕地誇了成明星十來分鐘,搞得成明星很是受用,但也沒忘了此行的目的,再威逼加利誘了一番後,這才起身離開。鎮守急忙讓幾名捕快準備好馬,親自送成明星回了豐來村。

雖然只是小官,但官場上的事,這位費玉斌費大人卻和那些高官一樣門清。將成明星送到豐來村後,他並沒急著走,而是進村裡對著村民們來了一場演講。大致意思就是因為自己失察,而導致個別捕快中的害群之馬危害了鄉親們的利益,他很覺得對不起大家,然後宣佈根據成門主的意思,他決定暫時免除豐來村的一切賦稅。

這事讓所有的鄉親們喜出望外,同時也忍不住感嘆,沒想到成明星今時今日的地位竟然這麼高,打傷了捕快不但不被治罪,鎮守大人還親自跟來向大家道歉,而且竟然可以將賦稅全免,這簡直太出乎豐來村村民們意料之外了。

歡呼聲很快就響成了一片,大家看成明星的眼神中也多出了一份崇拜,這讓成明星很有些飄飄然。

鎮守賣完好,立刻就走了,村民們則紛紛過來表達對成明星的感謝,在那些讚美之詞下,成明星隱約有點不知自己姓什麼了的味道。

「美得夠嗆?」一切平靜下來後,從山上下來的舒小雅等人,和成明星一起回到他那小屋,一坐下,舒小雅就冷眼看著成明星,這麼問了一句。

「還可以。」成明星一臉的得意。

「我跟你說,劉大哥受的是皮外傷,我給他用過藥了,過幾天就能徹底好。」尋仙雪向他交待了一下劉大哥的事。

「謝謝啊。」成明星笑。

「你還真美啊!」舒小雅一拍桌子,「你覺得自己當了回大英雄,了不起了是不是?」

「你……」成明星嚇了一跳,看著舒小雅,臉上有些茫然。「小雅,你這是怎麼了?」

「你是救了豐來村的鄉親,可也害了其它村的鄉親。」穆蘭在一旁輕聲說。

「這話怎麼說的?」成明星有些驚訝,完全想不通這和別村人有什麼關係。

「稅是一定要收的。」穆蘭說,「鎮守在這裡算是大老爺,可你也明白,他其實就是個小到了極點的官。稅收上來,不是進入他的錢袋,而是向更上層繳納。少了一個村的賦稅,上頭會怎麼收拾他?你應該能明白。」

「這麼說……」成明星傻眼了,他隱約明白自己做了些什麼了。

「說什麼說?」舒小雅哼了一聲,「那個鎮守免了豐來村的稅,自然就會加重基它村的稅,還把這個窟窿補上,不然你認為他是自掏腰包討好你嗎?你救了一群人,可也害了一群人。」

「這……」成明星徹底傻眼了。剛才他還自認為是個了不起的英雄,可現在,他明白了,他是劫貧濟貧,救一幫害一群。

「這可怎麼辦?」他著急了。「要不我這就去找那個鎮守,要他……」

「沒用。」穆蘭搖了搖頭,「他只要一口咬定不會增加其它村的賦稅,你就沒辦法。你又不能天天盯著他,他派手下怎麼收稅,你上哪兒知道去?」

「說來說去,源頭還是在上邊。」尋仙雪說。「只要霍仲揚一日不免除那些苛捐雜稅,下層百姓的困苦就一日不得解脫。說到底,你幫蘇空城對付霍仲揚,這本身已經是在向豐來村的鄉親們報恩了。」

「現在有一個辦法。」舒小雅說,「找到那個費鎮守,講清不用免除豐來村的稅,稅款由我們支付。然後我們想辦法讓豐來村村民的收入得到提高,那樣就可以應付這些亂七八糟的稅了。接下來,就全看你了。」

「什麼意思?」成明星沒聽懂。

「對付上頭啊。」舒小雅笑著說,「你早一天幫蘇空城推翻了霍仲揚,這些雜稅就能早一天撤消。那時不光是豐來村的人,全天下所有窮苦的百姓,就都能鬆一口氣了。」

「怎麼搞來搞去,又搞到和云間王的聯盟上去了呢?」成明星嘆了一口氣。

「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舒小雅說,「只要消除了苛捐雜稅,才能徹底解決這問題。我看你閒著沒事,也別呆著了,早點到帝都去吧,見見蘇空城,和他好好商量商量對付霍仲揚的法子,早一天收拾他,百姓就能早過一天好日子。」

「這話有理。」成明星點了點頭。

「我剛才到附近山上看了看,這邊山高林密,山上多是松柏一類的樹林,木材資源好到不得了。」舒小雅多少有些興奮地說,「我想如果我們在這裡開個木器廠再好不過了!」

「木……木器廠?」成明星一愣。

「那是什麼?」尋仙雪好奇地問,舒小雅一揮手:「就是加工木材製造木製品的作坊。我看了,這裡屬於山區,種田用的土地資源稀少,想搞農業是不成的,但如果搞林業,絕對能賺大錢!我決定了,在這邊投入大量資金,開它一家木器廠,到時將村裡人吸收進來,村裡的經濟問題就解決了,同時還能給咱們神妙門多開一條財路。」

「喂喂喂……」成明星咧著嘴急忙攔住舒小雅,「我的舒大秘書,你可真敢想……」

「這有什麼不敢想的?」舒小雅哼了一聲,「這事不用你管了,全交給我就成了。你趕快去帝都吧!」

「這事有搞頭!」尋仙雪也興奮了起來,「小雅,你說具體怎麼幹,我和你一起幹!」

「不成。」舒小雅說得斬釘截鐵,「你是重點保護對象,必須時刻與成明星待在一起。他去帝都,你也得去。什麼時候天都宮的事解決了,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才能分開。」

穆蘭突然笑了:「那要是一輩子都解決不了,某些人可就高興了。」

「什麼意思?」成明星一怔。

「呆子!」舒小雅瞪了他一眼,成明星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馬星在一邊吃吃地偷笑,成明星也瞪了他一眼:「說你呢!就知道傻樂!」算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

馬星急忙點頭:「是、是、是!」

正在聊著,突然王二哥跑了進來,在門外就喊:「成小哥,當初救我們的那個將師來了,說要找你!」

「啊?」成明星一怔,「單門主?他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路過唄。」單樹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王二哥急忙閃開門,單樹聲一邊喝著酒,一邊笑著走進了屋:「要是回門裡不用路過這兒,那當初你們怎麼能遇上我?」

隨著他一起進屋的,還有林江先和一位老人。林江先一見到舒小雅,倆眼睛就賊光四射,飛也似地跑了過去,上去就拉住舒小雅的手:「小雅,我不在家,你瘦了!想我了嗎?」

舒小雅笑了笑:「操心太多,能不瘦嗎。再說吃慣了你做的菜,這嘴都養刁了。」

林江先立刻一臉幸福。成明星實在是想不通這有什麼可高興的,舒小雅又沒說想他。這林江先,太容易滿足。

一邊想,他一邊打量著同來的那個老人,忍不住好奇:這難道就是單門主說的那位高人?嗯,和小說裡的洪七公感覺上倒是挺像的……
jafacc 發表於 2012-6-23 14:48
其七月其284:老宅男

和單樹聲還有林江先一起進入屋內的老人,大約有七十來歲,頭髮白了百分之九十,鬍子則長白。他穿一身麻布衣,衣服好多地方都已經破損,看上去有點像乞丐,但衣服雖破卻乾淨,人看上去也挺整潔的。

他不胖不瘦,身材保持得挺好,個頭不高不矮,介於單樹聲和尤良之間。他臉上的皺紋並不算多,但每條都長得極為深刻。

老人的眼神不錯,一進屋,眼睛就四處亂掃,在哪裡停留的時間都不長。成明星感覺他眼神往自己身上一掃,就轉到了別的地方,但不知為什麼,他卻隱約認為,這一掃已經讓老人將自己看了個清楚。

他覺得老人的眼神有點怪,但又說不出怪在哪裡。

「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神妙門的門主,成明星。」單樹聲恭敬地向老人介紹成明星,然後很隨意地對成明星說:「咱們把老人家請來可不容易,你禮貌著點兒。」接著咳嗽了一聲,很鄭重地介紹老人:「這位是童猛童老爺子。」

「那個啥……」成明星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仔細一想,仇人巫昭手下里有個叫隆猛的,有點跟老人的名字諧音。他剛一咧嘴要樂,單樹聲就一瞪眼,嚇得他急忙恭恭敬敬地衝老人行了個禮:「童老爺子好!」

童猛看著成明星,緩緩地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有說。成明星面對著那副沒有表情的表情,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彆扭感,咧了咧嘴,尷尬地笑了笑。

單樹聲又依次介紹了幾位姑娘,馬星機靈地來了個自我介紹,但不論是面對誰,童猛都是那一副沒表情的表情,緩緩點頭,什麼也不說。

幾個人心中不由都覺得這老人家實在是有點怪。想到這麼位怪老頭兒要被請到神妙門裡,和自己朝夕相處,大家都暗自忐忑。

「這次順利地請了老爺子回來,是一大喜事。」單樹聲笑著說,喝了一口酒。「我順道去祭祖,就回來得晚了些……」

「等等……」成明星覺得有點不對頭。想起初遇時,單樹聲就是祭祖歸來途經這裡,這不能不讓他迷糊──單樹聲那時可沒承認單林華是他爹,這祭的是哪個祖?

「我去拜了我娘的墳。」單樹聲立刻看出他的疑惑,「那就是我的祭祖了。我……我爹的墳就在咱們山上,每天都能見。他佔了便宜了。」

「有時間,把老人家的墳也挪過來吧。」成明星說。「讓兩們老人團聚,不是更好嗎?」

單樹聲的眼角有點濕潤,他又喝了一口酒,笑了笑:「好。我也是這麼打算的。」又喝了一口,問:「我聽說你把捕快打了?還讓鎮守把村裡的賦稅免了?」

「啊。」成明星點了點頭。

「你這不是辦法。」單樹聲搖了搖頭,「鎮守免了這個村子的稅,自然要把稅加到別的村子去。曉玉鎮治下的十幾個村子,都挺貧困的,負擔再加重,我怕那些村子的百姓承受不了。」

「小蘭和小雅已經說過我了。」成明星嘆了口氣,「不過好在小雅想出了辦法。」

接著,將舒小雅的想法說了一遍。

「小雅你可真厲害!」林江先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然後往死裡誇舒小雅。單樹聲急忙打斷了他,問舒小雅:「可人手問題……」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連詩塔都蓋得起來,一個木器廠算什麼?」舒小雅微微一笑,「副門主,我覺得咱們的門人天天閒著,沒仗打沒事幹的,不是辦法。不如調一批過來,利用兵卒開這木器廠,解決門內的經濟問題,順便搞活地方經濟,讓豐來村的百姓也富起來。將來如果搞得大了,說不定可以帶動整個艾曲府的經濟上一個台階,讓艾曲的百姓都受益。」

「你新詞太多,不過我勉強能聽懂。」單樹聲笑著說。「好,就按你說的辦吧,我的門主秘書。」

「我說小單啊,咱們趕快趕路吧,早點回你們龍音山,就能早點開飯。」這時童猛突然開了口,那沒表情的表情一下變得豐富起來,把他變成了一個看起來挺隨和的老人。這讓初識他的幾人都感到非常奇怪。

「成,沒問題!」單樹聲笑了笑,問成明星:「你還要待多久?」

「咱們都走吧。」舒小雅說,「回去好好準備一下,我打算立刻就把這個廠建起來。」

「老爺子,等回到門裡,我給你做倆拿手菜!」林江先一邊往外走,一邊笑著對童猛說。

「那可好!」童猛眉開眼笑,摟著林江先的肩膀,一邊走一邊說:「得是我沒吃過的,還得是我一聞著味兒就饞得流口水的,不流口水可就算你輸了。」

「老規矩,我要是輸了賠你兩個銀文。」林江先說,「你要是輸了教我一種獸語。不許賴皮。」

「瞧你小子說的,好像我總賴皮似的。」童猛眼睛翻了翻,語氣像個孩子。

「哎呀你還少賴皮啦?」林江先指著童猛,「你可還欠著我兩種獸語呢!什麼時候教,快給個准信,不然別想再騙我的菜吃!」

「別,可別!」童猛急了,嬉皮笑臉地說:「你放心,這次我要是輸了,連本帶利一起給你,連教你五種獸語,你看多合算?」

「這還差不多。」林江先嘟囔著。

兩人的對話令初識童猛的幾人又是好一陣驚訝。成明星忍不住想:這老爺子是什麼脾氣?一會兒跟職業殺手似的,一會兒又跟老頑童似的。對我們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無情,對單門主和小先就像春天般的溫暖……我們也不是階級敵人他們也不是革命同志啊……

「老爺子脾氣其實也不算怪。」單樹聲湊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其實……怎麼說呢,他就是一個內向而不擅長與陌生人交往的人。」

「啥?」成明星一怔。

一旁的舒小雅也聽到了,緩緩點頭:「明白了,是個老宅男。」

「什麼意思?」這次是單樹聲一怔。他對舒小雅嘴裡老往外蹦的奇怪新詞兒,很是無奈。

「就是你說的那意思。」舒小雅說,「這老爺子應該就一個人生活在深山裡吧?」

「沒錯。」單樹聲點頭。

「難怪。」舒小雅笑了,「這可真是宅到不能再宅了,與外界一點聯繫沒有,對社交完全不擅長,見到陌生人會緊張,不知如何與其交流、相處,可對於熟悉的人,卻是無比自然。這樣的人,你和他不熟時感覺他是冰山,你和他混熟了就發現他像個孩子。」

「一套一套的,真有你的!」單樹聲豎起了大拇指,「你還別說,真就是這麼回事。你看他初見小先時,也是繃著張臉,現在卻和小先有說有笑的。」

「我了個去的……」成明星邊往外走邊搖頭,「神經跟恐龍一樣簡單的尤老伯,再加上一個天天繃著臉的老宅男……神妙門裡太熱鬧了,我看我還是按小雅說的,趕快上帝都去得了。」

和村民們告別,留下了馬星在村裡,成明星帶著眾人出了村子。村民們一路相送,一臉的依依不捨,成明星數次回頭揮手,眼裡也全是感動的淚花。這裡,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想到自己能為這裡帶來幸福,成明星有點激動。

雙馬大車雖然不小,但卻坐不下六個人,這有點讓成明星發愁,但單樹聲卻全不當一回事,安排三個姑娘上了馬車,他就坐在駕車位上,趕著車向前走。

「那我們三個呢?」成明星追上來,指著林江先和童猛,問單樹聲。

「你看前邊的林子。」單樹聲用馬鞭子向前方不遠處的密林一指。

「啊?」成明星抻著脖子瞅,什麼也沒看到。

「什麼也沒……」

沒等他話說完,林子裡就突然鬧騰了起來,五匹烏黑中帶著紅斑的馬跑了出來,在它們的身後,還跟著一群大耳朵大眼睛長著小尾巴小短腿的小狗,汪汪地叫著,小身子一拱一拱地向前飛奔,看起來十分可愛。

三隻大鳥從林中疾飛而起,轉了個彎飛到眾人頭頂,在空中盤旋著。其中體型最大的一隻全身暗紅色,長有三米,雙翼展開足有六七米的寬度,從特徵上看,是一隻大鷹;另外兩隻較小的,通體白色,喙尖長,腿細長,好像是鷺。

暗紅色的大鷹盤旋了兩下,就落了下來,童猛笑著撲了過去,先摸了摸大鷹的脖子,然後一躍而上,沖林江先一招手:「來,小先,咱們飛起來。」

「算了吧!」林江先臉色發白,拚命擺手:「你那套飛法我可受不了!一輩子見識一次就知足了,我還是騎鐵馬吧!」

說著,跳到一匹黑馬的背上。

離近了一看,成明星才看清,這馬全身都似是鐵製的,其身上那一片片的暗紅花斑,好像也是鐵鏽,這可把他嚇了一跳:「鐵……鐵馬?還真是鐵馬?」

「當然。」林江先一臉得意,「沒騎過吧?想騎不?想騎就求我,我一高興說不定就讓你騎了。」

「你一高興就讓我騎了?」成明星斜眼看著他,沒好氣地問。

「啊。」林江先得意地一點頭,卻發現單樹聲和車裡的三個姑娘都笑了起來,不由一怔。

「算了吧,我對騎你可沒什麼興趣。」成明星一撇嘴,問童猛:「老爺子,我能騎吧?」

一到和成明星說話,童猛的臉就又繃了起來,緩緩地點了點頭,嚴肅得好像會議中的領導。

「我……」這時林江先才反應過來,呲牙咧嘴地向成明星示威。成明星沒理他,要往就近的一匹鐵馬身上跳。

「老爺子,不讓他騎!」林江先喊了一嗓子,童猛立刻一點頭:「好說!」成明星看中的那鐵馬就往旁邊挪了兩步,搞得一躍而起的成明星很尷尬地以馬步姿勢落到了它剛才站過的地方,看上去他好像故意在表演平地蛙跳。

「小先,別鬧了!」舒小雅探出頭來,皺眉了。「趕時間!」

「老爺子,快讓他騎吧!」林江先嚇得一吐舌頭。

「嗯。」童猛答應一聲,一甩手,挪開的鐵馬主動走到成明星面前,成明星瞪著倆眼睛看了它半天,才先伸手拉住它肚子上的鬃毛,跳上了馬背。

這老爺子……是馭獸師?成明星疑惑地望向童猛,老人已輕輕一拍大鷹的後背,在一聲鷹嘯中衝天而起了。
jafacc 發表於 2012-6-23 14:52
其七月其285:又遇凌仙會

「老爺子老爺子!」成明星一邊大叫著一邊飛跑過來,興沖沖地把手裡倆果子遞給童猛:「您看嘗嘗吧!又酸又甜,沒治了?」

「治什麼?」童猛當然聽不懂東北話。

「反正就是特別好吃。」成明星把果子硬塞了過去,童猛微微點了點頭,放在嘴裡咬了一口,笑了:「嗯,是挺好吃的。」

然後自己坐那兒咔咔吃,沒再說別的。

林江先立刻湊了過來:「這是什麼果子,真那麼好吃?」

「可不!」童猛立刻來了勁兒,「這果子又酸又甜,又多`汁,咬上去脆脆的,進嘴裡嚼幾下就成水了,一點也不費牙,真難得!我說你快記住這片林子,將來沒事咱們多過來采點果子。」

「好呀!」林江先一點頭,兩人有說有笑地吃了起來。

「有挫敗感吧?」尋仙雪湊過來,低聲問成明星。後者嘆了口氣:「好多了,比起之前只是嚴肅地點頭,現在還跟我說話,還對我笑,已經是很大進步了。」

「對付宅男不能急。」舒小雅湊了過來,「有部日本漫畫,畫的是一個美麗繼母讓宅男繼子走出房間的事。人家萌系美少女繼母都不能在短時間內和宅男成功溝通呢,你這成績算不錯了。」

「是啊。」穆蘭也湊了過來,「成明星確實應該知足。要知道老爺子這幾天裡,對我們可一直都是那種態度,一句話也不和我們多說。」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成明星自己鼓勵自己。

從離開豐來村起,成明星就成天泡在童猛身邊。當然,趕路時想和他聊天是不可能的,人家在天上飛得來勁,除了扯著嗓子大吼,別的一概別指望天上的人能聽到。成明星是利用一切休息的機會往老人身邊湊。

他從單樹聲那裡,瞭解到了老人的底細:其實這老人是不是馭獸師,單樹聲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控制起異獸來那叫一個絕,他住的山裡,滿山的異獸和野獸,都聽他指揮,而他現在坐的這只霸王鷹,更是擁有「將」級兵卒力量的強大異獸,那喙和爪撕鐵甲就跟撕紙似的不說,還擁有一種鐵羽術,用起來能將自己羽毛變得跟鋼鐵一樣。

老爺子不擅長與人交流,但嘴卻非常饞,當初單樹聲就是在山腳下夜宿時,烤了只野雞把老爺子給引了出來,這才與老爺子相識。這次,更是依靠著林江先的美食,愣是把老爺子從久居的山裡給勾引了出來。

只是這一出山,老爺子的神經就繃得更緊了,完全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

但成明星不死心,他這幾天不斷尋找好吃的野果,遇著了就馬上給老爺子送去,然後有事沒事就和老爺子聊東聊西,硬是讓老爺子從滿臉嚴肅到有了表情,還時不常地和他對幾句話。

這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單樹聲看成明星的眼神又有了些變化,那是好的變化。其實成明星完全不必這麼討好童猛,因為這人從一開始,就不是他主動要求請的。他完全可以將這個擔子單純地交給單樹聲和林江先,由他們和老爺子溝通。

成明星沒這麼做。單樹聲從這裡看出了點東西,那就是成明星對神妙門的關心和愛護。那是發自真心的。

吃完午飯,隊伍再次出發,在天黑前,回到了神妙門。

但剛到大門前,眾人就覺出了不對,那扇經過加固的大門此時緊閉著,門上橫七豎八地全是利器的劃痕,兩道觸目驚心的大口子,幾乎將大門完全分成兩部分。

「這是怎麼回事?」成明星慌了,急忙快步衝向大門。

門緩緩打開,守門的門人見是他回來,立刻激動了起來:「門主,您可回來了!」

「怎麼搞的?發生了什麼事?」成明星急忙拉住他。

「是凌仙會的人!」那門人氣憤地說。

「凌仙會?」成明星怔住了,這時單樹聲等人也追了上來,單樹聲皺眉問:「多久的事了?」

「就在門主走後不久。」門人回答,「他們來得太快、太突然了,我們等於是遭到了偷襲。」

「具體事進去再說。」舒小雅低聲對成明星說。成明星感覺心裡亂成了一團,一種不安隨著憤怒一起滋生。

很快有門人稟報了門內的其他重要人物,大家在大殿裡迅速集合。坐在門主位上的成明星發現三位長老都有傷,四位執事和那些壇主大多也帶著傷。

「尤良呢?小城呢?」他沒在看到這兩人,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各種不安情緒,一起湧了上來。

「他們都受了傷。」劉長老說,「不方便來。」

成明星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就衝出了大殿,穆蘭想也不想,跟著跑了出去。舒小雅張嘴想喊,單樹聲一擺手:「讓他們去吧,那是他們最好的朋友。劉長老,到底怎麼回事?」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跑到了門主宅裡面,有負責照料兩位傷員的門人,立刻將二人引到尤良的房間。

房間裡,尤文圖正端著一碗雞湯,小心地一勺一勺喂尤良喝,聽見有人進來,回頭看了一眼,就又轉了過去,一邊喂,一邊說:「你們可好,到外面瘋玩了一圈,家裡出大事了,還得我兒子頂上去,看把我兒子傷的!」

「爹!」尤良一搖頭,把勺子推開,不好意思地衝成明星和穆蘭笑了笑:「我爹就這樣,你們別見怪啊。」

「傷怎麼樣?」成明星搶到床頭,緊張地問。

「這兒。」尤良指了指左肩處,然後輕輕將衣服拉開,成明星這才看到寬大睡袍掩蓋下的細棉紗。

「好險,再往下一些就直接射中心臟了。」穆蘭看著那傷口,臉色蒼白,手有些發抖。眼前差一點死掉的傷者是她的好朋友,他的安危直接牽動她的心。

「可不是?」尤文圖很是擔憂地看著棉紗布,「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就說,你們這些練將神術的,根本就靠不住啊!老二說得沒錯,滿大陸都是腦子不靈光的人,抱著一個最沒有前途又充滿危險的東西還當寶。」

成明星現在沒盡情思考尤文圖他弟弟話裡的哲理,他撲到最前,小心地摸著棉紗布包裹的地方,尤文圖驚叫一聲:「小心點!別傷著我兒子。」

「爹,沒事的。」尤良再一次因父親而臉紅。

「到底怎麼回事?」成明星表情很凝重。「小劍恢復劍龍王的力量後,你應該也有了不弱的軍帳之力吧?」

「是啊。」尤良點頭,滿臉的憂色。「但……小星星,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世界似乎發生了可怕的變化,將師……也許再不是大陸上的最強者了。」

「凌仙會他們……有辦法破壞軍帳?」成明星把腦海中劃過的第一個念頭直接說了出來。

尤良點頭了。

「當時,我調出了軍帳來保護自己,然後……又喚出了小劍去對敵。」尤良心有餘悸地說,「一開始我佔了上風,但沒多久,不知為什麼,軍帳突然成了透明體,然後一隻箭就飛了過來,好在我當時被軍帳的變化嚇到,慌張中被椅子絆了個踉蹌,不那箭真的就直接插我心口上了。」

「小星哥,你回來啦?」考步城的聲音響起,成明星看到男孩用右腋拄著枴杖,左腿微彎著,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左臂被棉紗布包著。

「你怎麼樣?」成明星急忙過去,輕輕拉過他的左臂。

「沒事。」考步城笑了笑,「這條胳膊的骨頭斷成好幾截,然後腿也受了點輕傷,不礙事,沒肥良哥嚴重。怎麼樣,你那豐來村的鄉親們過得還好?」

「這是怎麼搞的?」成明星沒回答,只是追問。

「怪我自己。」考步城一吐舌頭,「當時見到肥良哥受了傷,敵人又趁機拚命進攻,我腦子一熱就衝了上去,然後……」

「多虧小城城。」尤良搶過話頭,「他當時把廣場邊上的石柱子踢斷了,抱起來拚命掄,才把敵人打退。要不是對方不知放了一道什麼光球打中了他胳膊,他一個人就能把攻過來的敵人全收拾了。」

「對方是凌仙會?」成明星咬著牙問。

「是啊。」尤良點了點頭。「領頭的自稱是凌仙會總壇長老,喊著要為傅舉章報仇。」

「咱們不是有預警系統嗎?」成明星急了,「而且還有守城器呢!」

「事後我們和幾位長老也分析了,他們可能是從遠方山區過來的。」考步城搖了搖頭,「所以鎮上的眼線根本發現不了他們。」

「山區?」成明星一怔,「那邊是連綿的群山,根本沒路啊?」

「所以,可見他們為這次行動的成功,付出了多大代價。」尤良說,「劉長老分析說,他們的行動計劃應該是在你從穆州回來時,就已經開始了。他們要穿越好大一片山區,才能繞開我們的眼線。」

「可我們在山上也有放哨的兄弟啊!」成明星不能理解。

「這就是他們的可怕之處。」考步城說,「放哨的兄弟……都遇難了。我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手法,但……他們使用了一些專門對付將師的東西,雖然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可以肯定,那絕對存在,比如他們能破改變軍帳的狀態,比如他們能用箭射中仍在軍帳保護之中的肥良哥,還有他們能無視守城器的制約,使用將神術。」

穆蘭皺起了眉:「這是怎麼回事?凌仙會怎麼擁有這麼強的力量?」
jafacc 發表於 2012-6-23 14:55
其七月其286:隻身遠行

「後來,你們是怎麼打跑他們的?」成明星問。

「小城城消滅了他們不少兵卒。」尤良說,「三位長老拼著命帶兵殺到外面,阻斷了外面的援兵。」

「起主要作用的,還是肥良哥。」考步城說,「多虧那一箭只是射中了肩膀,不然一切都完了。關鍵時刻,還是肥良哥讓小劍大展神威,凌仙會的那個長老一死,敵人就退了。」

「辛苦你了。」成明星輕輕拍了拍尤良的另一個肩膀,「這個仇一定是要報的!」

「我看你提我兒子當副門主都不為過。」尤文圖氣哼哼地說,「啥個長老,出了事情時,不全是我家尤良一個人在這裡給你們擋災?」

「爹!」這次尤良是真生氣了,深深地皺起了眉。「這裡就是我的家,他們就是我的兄弟姐妹,你不能這麼說他們!」

尤文圖怔怔地看了兒子,搖頭嘆氣:「好好的孩子,全跟他們學壞了,還會跟老爹發脾氣了!」隨後又笑了起來:「不過這才好啊!男子漢,就是得有點脾氣!你過去就是太老實了。」

幾人不由莞爾。

「除了山中那些兄弟,門裡還有死難者嗎?」成明星這時又緊張地問。

「有十來個吧。」考步城黯然,「都是好樣的,為了擋住衝擊大門的敵人……」

「那些閃電傘沒用上?」成明星問。

「大家還沒琢磨它的用法。」考步城慚愧地說,「也怪我,以為神妙門受到官府保護,誰也不敢來招惹咱們了,所以也沒去研究這閃電傘。如果我提早搞明白了它們,說不定……不過那兩個血蓮花都用掉了。我本來是想留一個,好研究它的製造法,但當時情急下也顧不得許多了。那東西威力真大。不過現在應該沒事了,出事後,我們立刻報了官,鎮守沒敢耽擱,立刻將情況向上面報上去了。我想,官家一定會嚴懲凌仙會的。」

「這幫混蛋……」成明星咬著牙,想到那些離世的兄弟們,他心裡一酸。他在神妙門裡不是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了,而他又沒門主架子,常和大家鬧成一片,門內大多數人他都已經熟悉。他不敢細問都有誰在這次襲擊中遇難,他怕那些名字讓他的眼淚流個不停。

「還有件事……」考步城遲疑著想張口,但尤良衝他搖了搖頭。

「什麼事?」成明星追問。

「沒什麼。」考步城笑了笑。

「吞吞吐吐的幹什麼呀。」尤文圖不耐煩地嘟囔著,「不就是誰的墳被刨了嘛。」

「爹!」尤良又瞪起了眼,嚇得尤文圖急忙收聲,但話已出口,成明星也已聽到。

一剎那間,一種不好的感覺襲上心頭,成明星看著考步城,低聲問:「墳?」

「說了吧。」考步城一咬牙,「他們將……將單老伯的墳給刨了。不過……不過我們已經將老人家的屍體重新安葬了……」

「成明星,冷靜!」穆蘭氣憤得不行,但仍是先一步上前拉住了成明星的手。她知道單林華在成明星心中的位置,那和龍老多少有些相似。

成明星顫抖著,一直被他壓制的怒火,在得知這一消息後全面爆發。

「王八蛋!有種衝我來啊,折騰屍骨算什麼能耐?混蛋,混蛋!」

他怒吼著,那憤怒的樣子將尤文圖嚇得直哆嗦,穆蘭驚慌地拉住他,拚命地安慰他。但他只是一甩手,奪門而出。

穆蘭追了出去,肋部的傷口牽動下,她跑不快。但她還是追上了他,因為他先衝回了自己房裡,拎出了那把「十刃」,所以在速度上打了折扣。

「你要去哪兒?」穆蘭攔住他。成明星盯著穆蘭,只說了一句:「你和小城加緊研究閃電傘,多造雷電針。小雪還有門裡的安危,就全靠你們了!」

穆蘭攔不住他,與兵卒力量相合,使他的移動速度與跳躍力都達到了超人的地步,只一個起縱,他就已經躍過了穆蘭,直接跳出了門主宅的大門。

「別莽撞!」穆蘭想這樣喊,但看著成明星的背影,最終出口的卻是這句:「家裡的事你放心,自己在外面小心些!」

「怎麼了?」考步城這時才拄著拐走出屋。

「他……去報仇了……」穆蘭怔怔地說,半晌後,突然轉向考步城:「小城,咱們兩個必須盡快把閃電傘研究明白,製造出大量的雷電針,使閃電傘可以發揮它的威力!」

成明星一路狂奔,如同一道旋風,又好似是一道閃電,片刻工夫就從龍音山上衝了下來,來到了花圃。

此時已是秋天,微寒的風把鮮花吹成了過去的記憶,曾經美麗的花圃中,是一片零落的冷清。一座墳孤零零地立在花圃中央,看上去像是新墳,因為不論是墳上的土石,還是墳前的墓碑,都是嶄新的。

成明星靜靜地站在單林華的墓前,注視著那比從前更結實的墳包,比從前更厚重的碑石。那些東西似乎在告訴別人,這人的後代很有孝心,還知道為他翻新墳墓。

成明星只覺得羞恥。他要為老人報仇,結果呢?害得老人的屍骨,還要被從地下翻出來!

「您放心吧。」成明星站在墓前,表情獰厲,聲音低沉地發誓:「這次,我會讓他們再沒有報仇的能力!這次,我會做到徹底!」

然後,他就走了,沒有一星半點的猶豫。方向,是位於艾曲府東部,天音國最東邊的一個州──蓬州。蓬州是天音國的最東邊,再往東,就是無邊的大海。凌仙會的本部,就設在海中的一座島上。

按理說,要到達蓬州,應該先順官道去艾曲,但成明星不想因為這耽誤時間。

直線!這就是存在於成明星腦海中的路徑。他固執地想著「兩點間直線最短」這句話,不顧一切地向著東方衝去。山林在他眼中不是阻礙,他不斷地將鬼兵的力量和自己連在一起,一次四人,兩個用來加強自己的腿部力量,好讓自己跑得更快,兩個作為油箱,為他源源不斷地提供體力。

他沒了時間的概念。時間的變換在他眼裡看來,只是周圍的明亮與黑暗變化而已。他只有在餓了、渴了和困了時才停下,吃飽喝足稍作休息後,就又再次出發。

因此,除了吃、喝和睡之外,他一直處於使用將神術的狀態中,他的身體始終和那些強大的兵卒們連在一起,他幾乎養成了一種習慣──只要睜著眼,就必然要在體內使用將神術。

他不知道,這種連續地使用,已經讓他的身體發生了某些變化。他不會注意到這些,在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早日到達凌仙會的總部,親手為這段仇恨畫一個句號。他不在乎別人會說自己什麼,諸如惡魔、兇手、邪惡的反派……他只在意一件事──如果不讓對方倒下,對方就會再次傷害他的夥伴。

他不是梟雄,也不是大英雄,他永遠學不會用戰略的眼光看待身邊的事,並決定自己的行為。他只懂用普通人的思考方式思考──敵人傷害了我的夥伴,我就必須消滅敵人。

一天、兩天、三天……他在狂奔中度過了將近十天的時間,終於來到了靠海的蓬州。

蓬州,比穆州更為繁華,因為近海的關係,蓬州的貨運業發達,漁業更是無人可比。然而這繁華怎麼看,都只是表面,因為生活在這裡的大多數人,眼神與表情和穆州的百姓都沒什麼區別,彷彿一切的繁華都與他們無關。

真到了這裡,成明星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不再那麼著急了。他在蓬州城裡緩步慢行,一邊看著街頭上虛偽的熱鬧景象,一邊感慨著民生的艱難。

結束了這件事後,我真的應該去帝都。一切,結束得越早越好,那樣天下的老百姓都能早一刻鬆一口氣。

「大叔,你出海嗎?」他在一個港口,向一艘漁船上的老漢詢問。

老漢搖了搖頭:「出不了海。官家給我下了令,不補交上這兩個月的漁稅,我的船就不能出海。不讓出海,我拿什麼來交稅?」

老人嘆息,蹲在船上搖頭。

「兄弟,你出海嗎?」他在岸邊,問一個漁船上的小夥子。

「半個月內出不了。」小夥子搖頭,「官家不讓。」

「為什麼?」他問。

小夥子笑而不語。那笑是苦笑。

他一連問了幾十條船上的漁民,但整整一天時間裡,沒有一個人能開船出海,也沒有一個人告訴他,為什麼官家不讓他們出海。

天黑了,他有些失望地坐在一個港口岸邊,望著那好像沒有邊際一樣的大海,忍不住喃喃自語:「這是怎麼回事?」

「小哥,夜裡風涼,你穿這麼點衣服,恐怕要得病啊。」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成明星回過頭,發現那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漁夫。

「沒事,扛凍著呢。」成明星說,「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

「看樣子你是個練武的?」老人站在他身邊,笑著問。

「您怎麼知道?」成明星問得隨便。

「刀啊。」老人笑著指了指成明星懷裡抱著的長傢伙。成明星樂了。

「我看你好像有心事?」老人問。

「是啊。」成明星指著茫茫大海,又指了指港口的幾條船:「我想到海上,可沒一艘船能載我去。也不知這裡是怎麼了,所有的漁船都不下海,難道漁民都不用打魚?」

「你找錯地方了。」老人笑了笑。

「什麼?」成明星一怔。

老人手指著南方:「你看,你順著海岸朝南一直走,走個一里左右,就能看到一個挺大的碼頭,那裡停著差不多有百十來艘船吧,那裡每條船都出海。」

「真的?」成明星眼睛一亮。

「真的。」老人點了點頭,「只不過不知你有沒有能耐,讓他們拉你去。」

「這是什麼意思?」成明星不解。

「你知道為什麼那些漁民都不敢出海嗎?」老人笑問。

「請老伯指教。」成明星站了起來,很認真地抱拳一禮。
jafacc 發表於 2012-6-23 14:59
其七月其287:出港

「我說的那座碼頭,叫山杏港,是穆州執州袁大人表兄之子江鵬開的漁港。」老人說,「現在是秋天,正是金線鯽帶子迴游的時候。江鵬每的這個時候,都會請城守下封海令,老百姓的漁船隻能在近海撈撈淺水魚,卻不能到遠處,去捕這昂貴的金線鯽。」

「利用權力搞壟斷啊……」成明星點了點頭,低聲嘟囔著。

「所以整個蓬州城,也就只有山杏港的漁船能出海。」老人苦笑著,「你要是想租船出海,除了找江鵬沒別的法子。」

「那凌仙會的人怎麼回島?」成明星隨口問了句。

「凌仙會當然有自己的船了。」老人笑了笑。「你如果和他們相熟,一直向北,有他們的碼頭。」

「不怎麼熟。」

「那就找江鵬吧。」老人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提著風燈慢慢地走開了。

「這事應該很好辦吧。」成明星想了想,「這種利用權力欺壓百姓的傢伙,估計也是霍仲揚一黨。我在這一黨可是有點影響力的。」

他急著要到達凌仙會總部,也不理現在已經是深夜,拔腿向著山杏港的方向就跑了過去。

沒多久到達了一座挺大的碼頭,大門上掛著「山杏港」的牌子。成明星上前用力砸門,半天之後,才有一個守門人從門旁小屋裡提著燈走了出來,打開門旁一個小窗向外看,見不是自己人,立刻瞪起了眼:「哪來的?半夜到這裡砸門,找死啊?」

成明星覺得和這種人慢聲細氣的說話是沒用的,對付這類傢伙,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揪過來給一大嘴巴,然後怒罵幾句,他就把你當大爺了。於是成明星抬起腳,把那厚實的大鐵門一腳給踢倒了。

守門人要不是反應快,差點就被砸在門下,他嚇得媽呀一聲跌坐在地上,風燈也掉到了一邊。

「趕快把江鵬給我找來,告訴他,再不來,他這些船就全跟這門一樣了。」成明星沒多廢話,直接下令。

「你……你要幹什麼?」守門人被嚇呆了,坐在地上哆嗦著問。

「趕快去!」成明星一瞪眼,把十刃抽了出來,一刀下去,旁邊的鐵門框就少了一半。那寒森的刀光映著月色照在守門人臉上,嚇得他兩條腿都軟了,急忙求饒:「好漢饒命,我就是個看門的……」

一邊說,一邊掙紮著爬起。

就在這時,一道火光突然從海邊亮起,緊接著,無數火光隨之而起,在海邊形成了連綿的一線。守門人驚恐地望向那邊,又回頭看成明星,一臉的驚恐之色。

「怎麼回事?」成明星也望了過去。

火光照亮了黑夜,也讓成明星看清了幾百米外岸邊的情況──無數漁船燃燒了起來,連成了一道火線。

「不好啦!快救火啊!」十幾個人影在火光映照下晃動著,衝向了燃燒中的漁船,似乎在拎水桶打水救火,但火勢極大,小水桶無濟於事。

「好漢饒命啊,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您殺一個就是殺了一家……」守門人顯然以為那火也與成明星有關,想當然地認為這凶神就是來這兒和江鵬作對的。

「把你的嘴閉上!」成明星望著那道火線,又好笑又好氣。好笑的是沒想到他這麼巧,竟然遇上別人來收拾江鵬,好氣的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出海的船,結果全讓人給燒了。

總會有剩下的吧?

成明星沒心思猜是誰在收拾江鵬,他關心的是自己還有沒有船用來出海。扔下驚慌的守門人不管,他飛奔到了岸邊,看到那十幾個穿著統一服裝的人,已經放棄了對船的救援,其中有人大叫:「船上肯定全被澆了油,沒得救了!」有人叫:「快派人通知東家!」

遠處,有三十多人手拎著刀槍跑了過來。火光映照下,成明星看清這幫人的衣衫不整,有的光著膀子,有的穿了衣服但沒繫上,有的乾脆只有一件短褲遮體。他琢磨著,這應該是碼頭的護衛,這時剛被驚醒。

「吳頭兒!」一個救火者迎了過去,對一個光著膀子的壯漢叫:「我們去報告東家,你快帶上追吧!」說著一指海上。

成明星望了過去,見在海上,有兩艘小船正飛快地逃向遠方,想來這火就是船上人放的。

「媽的老子把他們剁成肉醬!」那吳頭兒吼著,回身沖手下們大叫:「快,把咱們的船劃過來!」

還有船?成明星一聽,高興了,悄悄地隨著四個轉身向回跑的人離開了這邊。

這時碼頭上亂成了一團,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火上,根本沒人注意到成明星。回去開船的四人,也沒注意身後多了一個人。成明星跟著他們一路跑到了碼頭邊上另一個小型碼頭處,看到那裡停著一艘大船和兩條中型的快船。

四人剛要上快船,成明星已一躍而至,來到他們面前,衝他們嘻嘻一笑,把四人都嚇了一跳。沒等他們緩過神來,成明星已一把一個,將四人都扔上了大船,然後一下扯斷纜繩,自己也跳了上去。

四個人在船上摔得七葷八素,剛緩過神來,就見船已經緩緩地隨著水波漂離了碼頭,向著海上蕩去,而那個將自己扔上船的年輕人,則扛著一把長得嚇人的刀,站在他們面前,衝他們好一陣冷笑。

「這些船不是我燒的,我也不想殺你們。但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如果你們敢不聽我的話,我一刀一個絕不留情。」

「你是什麼人?」膽大的指著成明星喝問,更有一個莽撞的,竟然衝向了成明星。在成明星拎著他領子將他掄到半空,再轉個圈卸去慣性力將他輕輕放到船上後,膽大的和莽撞的都臉色蒼白地閉上了嘴。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們不乖乖聽我吩咐,就得死。」成明星說這句話時,不由想起了給他十刃的「那人」。

「大俠饒命!」「好漢饒命!」「英雄饒命!」「壯士饒命!」四個人叫出了四種不同的版本,然後又覺得別人叫得好像更好聽,於是改口又叫了一遍,結果仍是四種版本。

「閉上嘴!」成明星覺得耳朵疼,厲喝一聲,四人全部收了聲。

「聽好了,我要凌仙會。多久能到?」

「大約……」四人中一個顫聲說:「大約兩個小時左右吧……」

「好,你們把我送到那島上,我就讓你們安全回來。聽明白了嗎?」成明星一邊說,一邊拔出了刀來。他現在發現,對這種靠武力吃飯的打手,武力威脅是讓他們聽話的最佳手段。

「明……明白了!」四人囁嚅著。

「誰也別想給我耍什麼詭計。」成明星笑著說,「如果你們中有人跑了,我就將另外那些人的耳朵全削掉。」

「這是為啥?」四人都覺得這有點不公平,同時又被嚇得直哆嗦。

「為了防止你們跑。」成明星嘿嘿笑著,「如果你們被削了耳朵,別恨我,恨那個逃跑的人就是了。等我放了你們,你們回去想怎麼收拾他,我就不管了。」

四人聽得心裡發寒。

成明星沒時間多廢話,立刻催促他們開船,四個人戰戰兢兢地開始工作,揚起了帆,掌好了舵。成明星始終盯緊彼此距離較近的三個,眼神如同刀一樣在他們身上遊走,讓他們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船在四人的控制下,緩緩地向著海中駛去。當離岸一百多米後,四人中的一個,終於看準了時機,飛奔到船舷旁,準備一躍而下,憑著自己出色的水性,逃回岸上。然而他卻並沒能如願,成明星快如同一陣旋風,在他剛剛把腳踩在船舷上時,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將他掄了起來摔在甲板上。

另外三個人先是一怔,隨即便面露怒色,沖上去要揍那個可憐的傢伙,成明星拿刀一攔:「現在你們看明白了吧?其實你們根本逃不了,你們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我。這次只是個警告,下次再有人要逃,我就直接出刀。我現在發現,這船雖然大,但開船這種事也用不了四個人來幹。」

被摔在甲板上的,顧不得身上的瘀青和破皮流血,一骨碌爬了起來,好像生怕成明星認為少他一個沒問題而宰了他一樣。

監視繼續進行,但已經沒了實際意義。四個人都擔心自己成為成明星第一個決意要精減掉的夥計,於是都分外賣力地忙著手頭的活,甚至搶別人的活幹。當船慢慢地駛離了碼頭,最終將碼頭邊的火光變成了後方一個微不可見的小點後,成明星基本可以閉目養神了。

這種距離,就算是奧運冠軍也游不回岸上去了。

船在夜色中的海洋上行駛,成明星抬頭望天,轉頭環視四周,感覺一切好像都是靜止的,只有看著那被風吹得鼓起的船帆,才知道船是在向前而去。

夜色中,星辰閃爍,但成明星沒有心情卻欣賞。他的心裡只在琢磨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對付凌仙會。

龐大的凌仙會,並非只擁有一座島,這個天音國東部最大的將師門派,在東部的各個城池中,擁有大大小小數十個分壇。消滅了總部,並不代表毀滅了凌仙會。

夜風吹在背後,讓他清醒了許多。他這時才開始認真思考,是不是要憑著一股怒氣,將凌仙會的總部毀滅。

而且他也開始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過去他在體內使用將神術,一天中只能積累使用半個小時左右。

而現在,他幾乎可以全天使用──只要不是將所有兵卒的力量一次性加滿全身。

他突然意識到,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更加強大了。
jafacc 發表於 2012-6-23 15:03
其八月其288:離奇的夜

仙萊島,一個靜靜伏在廣闊海面上的巨.物,其上有峭壁深淵,沙灘叢林,更有數座山峰。無邊夜空之下,萬頃碧波之上,它穩立不動,托起了天音國東部的一顆明珠。

那就是聞名天音的凌仙會──天音國東部第一大派。

它的總部,以一片連綿樓閣殿宇的形式,存在於這座巨島之上;它的分枝,則在東部數十個城鎮中開花結果,形成了一個籠罩天音國東部地區的大網。在東部,甚至在天音國中央權力機構之內,幾乎到處都可以見到它的門徒。

許多名將、重臣,或是實質上、或是名義上,都是它的門徒。

此時的成明星,站在一座峰頂,看著山下那一片連綿的建築,看著那遍佈建築群的零星燈火,他的心中一片寧靜。

那四個人和那艘船被他放走了。走時那四人對他千恩萬謝,但他知道,當船脫離了這座島後,他們就會開始恨他,然後開始一起罵他。想到這個,他就忍不住笑,忍不住覺得有些電影裡的大俠太傻了,他們竟然相信被自己懲治過的人,會因為他饒了他們一命而心存感激。

不會的。因為人性是奇妙的東西。他們會永遠記住他在今夜帶給他們的屈辱,而不會感激他沒殺他們。

就像凌仙會。

是誰先冒犯了誰呢?當然是凌仙會,當然是傅舉章。但這重要嗎?不重要。

重要的是凌仙會丟了臉,重要的是凌仙會的人死掉了,重要的許多人都知道成明星殺了凌仙會很多人,還毀了穆州分壇的幾座建築。

這是丟大臉的事。丟掉的臉永遠揀不回來,只能撕掉敵人的臉,然後貼在自己臉上,臉的傷才能重新癒合。

即使我以絕頂的力量壓住他們,即使神妙門現在的實力遠遠超過了他們,也沒有用──成明星在心中暗想著。

他們永遠會記住我帶給他們的屈辱,會不斷尋找機會,為自己復仇──成明星暗想。

所以仇恨永遠不會停止──成明星暗想。

除非我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除非神妙門把頭縮進殼裡,再不敢找凌仙會半點麻煩。

但那是不可能的。正義本來就是站在我們這邊。我不能允許他們這群小人,再去傷害我的夥伴。

除了毀滅,沒有解決之道!

凌厲的目光,反映出的是心中的毀滅慾望。此刻的成明星再不是那個高中男生,再不是那個二貨,再不是那個善良的普通人。

他是一個代言人──死神的代言人。為了保護他重要的同伴、為了給死去的朋友討一個公道,他毫不在乎地將自己變成了一件凶器。

這件凶器,此刻正在觀察自己的目標,在想像著自己從何處下刀,如何將這個目標切開、割斷、剁碎。這種想像帶給他一種快意,他彷彿看到了它已經毀滅,從心中生出一種偉大的成就感。

是的,殺死了敵人,保護了夥伴,為朋友報了仇。

這當然會讓人快樂,當然是一種了不起的成就。

沒錯,他暗自對自己點頭。

可是在內心深處,隱約有什麼東西,在讓他感覺難受。彷彿他做錯了什麼決定,彷彿有人不斷在對他發出警告。

但此刻的他,不願意卻深思這一點點的不痛快。他只想痛快一場,痛痛快快地毀滅面前的敵人。

他已經看清了敵人的地盤上都有什麼,也打好了如何動手的主意。他要摧毀那些標誌性的高大建築,然後殺掉凌仙會中所有高層,再幹掉任何一個頑抗者。最終,那些蝦兵蟹將會狼狽逃散,那時他再從容地捕獲逃竄者的船,乘風破浪回到陸地,一個城接一個城地如法炮製,最終將整修凌仙會從天音國將師體系中除名。

現在的他,完全有這個能力。

背好了那把銀色閃亮的刀,他順著陡峭的山坡向下疾奔而去,目標是山下那片建築中央地帶,最雄偉的一個。他一路疾奔,風在他耳邊呼嘯,十刃反射出道道月光,讓它看上去像一條銀色的蛇。

深夜中的凌仙會寂靜無比,但成明星知道,暗處一定有巡邏的隊伍,只要他鬧出動靜來,那些高手就會立刻現身。

他笑了笑,飛快地繞過幾座建築物,向那個雄偉的大殿挺進。很快,他的身影就凌空而過,劃過黑色的夜幕,落在了大殿二層。他繼續向上,一路跳到了大殿頂層,看著這黑暗中的巨.物,嘿嘿一笑,嗆地一聲拔刀出鞘,一刀就削斷了圓形殿頂中央那高達五米、直徑有一米多的柱狀裝飾。

然後,他用右臂夾住這斷柱,猛地朝著下方的殿頂砸去,在轟隆的一聲巨響中,大殿的圓頂被敲出了一個大洞,石屑和瓦片如雨般墜了下去,砸在地上叮叮噹噹,好似有外行人在敲架子鼓。

興奮,成明星再次感覺到了破壞帶給人的樂趣。有一刻裡他甚至忘了自己是來報仇的,只是單純地沉浸在破壞的快樂中。然後等他的情緒平靜下來後,他發現,這雄偉的大殿已經生生被自砸成了四面斷壁的廢墟。

「真是痛快!」他忍不住大笑起來。

「是什麼人?」有人自黑暗中大叫著衝了出來,成明星笑著舉了舉刀:「凌仙會的龜孫子王八蛋們聽好了!這是對你們襲擊神妙門的報復!從今夜起,凌仙會將會徹底消失!」

說著,他已如旋風般衝向了黑暗中趕來的人群。

來者有三十多人,領頭的一個穿著一身黑衣,在黑夜中看不清楚是什麼樣式。他手裡提著一桿長槍,槍一抖,就向成明星刺來。

也許有人能以格鬥術擊敗成明星,但絕對不會是這人。成明星冷笑一聲,從心裡往外湧出那麼一股子不屑,隨意地一揮刀。

這一刀本來可以將那傢伙連人帶槍一起削斷,但沒想到,刀剛剛接觸槍身,一黏呼呼的感覺,就纏到了刀上和成明星的手臂上,他感覺自己這一刀,好像是揮進了一片剛被太陽曬得發軟的奶糖裡,前有阻力,後有拉力,沉悶而黏稠地裹住了他和刀,讓刀終於只是和槍身輕輕地碰了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成明星一怔,隨後全力抽刀,可這時,對方的槍也攻了過來,那種黏稠、沉悶的力場,也就跟了過來,裹得成明星感覺身陷泥潭。

太不痛快了。這種不痛快讓成明星感到鬱悶,他再不吝嗇,將更多兵卒與自己連在了一起,剎那間,突然增強的力量壓過了那個討人厭的力場,成明星的刀輕鬆地撤回,然後再快速地前刺而出。

持槍人被嚇了一跳,顯然是沒料到成明星可以克服這種力場,他似乎後悔了,但這種後悔來得太晚了,在他驚愕的表情剛剛形成時,十刃已經貫穿了他的身體,他的身子劇烈地抖了起來,一雙眼中充滿了驚恐,然後慢慢地倒了下去。

難道說這是一種武功?成明星禁不住這樣想。但他沒有時間去驗證這一切,他要面對後面那三十多個凌仙會的將師。他斜提著刀,邁開大步向對方走去。

然而想像中的虎符之門大開,兵卒狂湧而出並沒有出現,那些人突然間扔掉了自己的武器,然後叫著向黑暗處拚命奔逃。

成明星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成明星這時才意識到,從來到蓬州開始到現在,一直有一連串奇怪在等著他,他身邊發生的一切都顯得有些離奇,好像……他說不清像什麼,總之不像是正常世界應該發生的正常事。

他忍不住停住了腳步,靜靜地站在原地。

黑暗中,再沒有別人衝出來,這與凌仙會總部應有的力量太不相符了。成明星覺得有一種詭異的氣氛在四周氤氳瀰漫,他靜靜地聆聽著,除了風聲,就只有風聲中傳來的、那些潰逃者的腳步聲。

然後,隱約有刀的聲音──刀揮動的聲音,和受到阻滯、或說劃過實物時發出的聲音。

沒有慘叫聲,一聲都沒有。他甚至能聽到逃跑者那慌亂的呼吸,但卻聽不到一聲慘叫。

可腳步聲一直在減少,非常快地減少著。

「不要……」終於,他聽到了一個聲音,那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樣的寂靜中聽來是這麼刺耳。

可聲音剛起就被終止了。隨著刀揮動的聲音,和那種劃過實物的聲音,那聲「不要」成了人聲在這片建築中的絕響。

這是怎麼了?成明星呆呆地站在那裡,破壞的快意消失了,報仇的怒意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不解。他提著刀,慢慢向前走,漸漸地走入了敵人們衝來的那片黑暗。

大概走出四、五十米遠時,他看到了第一具屍體。從穿著上看,正是方才逃跑的眾人中的一個。這人受的是刀傷,有人用極利的刀、極快的手法,狠狠一刀將他從右肩至左肋處的骨內連接斷開,使他變成了一個分離的人形。

再向前走,看到的仍是這樣的屍體。或是被斬掉了頭,或是被豎著劈成了兩半,或是被斜著劈斷了腦袋。不論是什麼樣的傷,其造成的結果都只有一個:讓人變成在死前不能發出半點聲音的屍體。

這是怎麼了?成明星感覺自己的背後開始冒冷汗。
jafacc 發表於 2012-6-23 15:05
其八月其289:火海與黑衣人

黑暗,在他的面前延續。在遙遠的遙遠處,應該是有燈火,但他看不見。

那時,他站在山巔,以鳥瞰的視角俯視大地,看到了點點零星燈火。可現在,他站在平地上,高牆、假山、樓閣、大樹,都擋住了他的視線。因為位置的不同,世界也變得不同。

前行,他現在也只能選擇這樣前行。看不到前方,走一步,就瞭解一步的世界,而前方是什麼,他茫然不知。

屍體到處都是,全是被利刃斬殺或刺死的,有時藉著旁邊的燈光,可以看到屍體下顯示為黑色的血液在地面蔓延,與它相比,地面似乎更白一些。

「出來啊!凌仙會的人,都給我出來!」成明星大吼著,十刃在夜的黑暗空氣中揮舞著,發出金屬聲。

沒有人回應,除了風聲。風裡,帶著一種奇怪的、讓人不安的味道,極淡極淡,有一些腥。

成明星一刀將旁邊的一棵樹攔腰斬斷。他必須出手,再不出手,他的心中的鬱悶就會讓他發瘋。他憤怒地叫著:「凌仙會的混蛋,你們在打什麼鬼主意?」

仍沒人回應。

一腳踢開院門,成明星走出了裝著被毀壞的雄偉建築的大院。外面,有點點的燈光,在燈光映照下,他看到在長長的過道上,躺著幾個凌仙會的人。他們也是被刀斬殺而死,但顯然死亡的時間更長一些。

成明星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覺得這事太不對勁了。他向前飛奔,來到一座有燈光閃亮的建築前,一腳踢開門闖了進去。

他慢慢地走,一間屋一間屋、一個大廳一個廳地找,但沒找到一個活人。穿著僕役服裝的男女,倒在走廊中或房間裡,身上是明顯的刀傷;穿著門人服裝的將師,倒在大廳,沒穿什麼衣服的倒在臥室的床上,致命傷都是刀傷。

沒有活人,整座建築裡,沒有一個活人。但卻有四十多具屍體。

成明星感覺自己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之前那燃燒在心中的復仇之火已經熄滅,剩下的只有驚懼:這是怎麼回事?

他衝出了這座樓,又沖入了另一座樓。每一座樓都一樣,了無生氣。它們曾經充當過活人的居所,但現在它們卻只是黑暗夜裡死人的棺材。

站在星空之下,站在死人中間,站在寂靜無比的凌仙會總部之中,成明星感覺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彷彿是一場夢。他有些恍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坐在江岸邊睡著了,做了一個闖入了凌仙會的夢。

其實根本沒什麼老人指路,根本沒什麼放火燒船……

他掐了自己一把,掐得非常狠,狠到鬆手後他立刻疼得大叫起來。

不是夢,是真實,比夢更離奇、更可怕的真實。

成明星躍上了一座樓,幾下來到樓頂。站在樓上,向四下里望,能望見的只是點點燈光;仔細聆聽,能聽到的只是帶著血腥味的風──血腥味是無法聽到的,但他卻硬是感覺自己聽到了風中血的聲音。

是誰殺了他們?是誰能讓他們毫無反抗地死了個乾淨?

風中傳來了別的聲音,光也開始閃動起來,成明星驚訝地發現,有一大隊人正在從凌仙會正門方向,舉著風燈向這邊趕來。一路上,他們四下里觀察著到處可見的死者,然後腳步變得越來越快。

不成,我想不明白了。成明星晃了晃頭。他覺得自己現在最該做的,就是離開這個地方。他跳躍、飛奔,繞了個圈子避開那群人,出了凌仙會。

最初在山上觀察時,他已經發現了凌仙會在島西設置了一個很大的碼頭,裡面停了大大小小的船有不下五十艘。他雖然不會開船,但他知道凌仙會的人一定會開,而最初的離島計劃,就是潛入逃亡者的船中。

但現在這明顯不成了,因為凌仙會的人已經死乾淨了。除了新上島的那一批人外,他沒有別的指望了。

看那些人進凌仙會時,對路徑的熟悉程度,成明星明白他們是熟悉凌仙會的,那麼他們的船就一定也停在凌仙會的碼頭上。

他一路疾奔,轉過一道林子,來到了碼頭近處,也就在這時,火光照亮了夜色,也照亮了他的臉。

碼頭,此時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熊熊的火焰像是熱能的海洋,將一艘艘船徹底變成了焦黑體,然後碎裂、沉沒。在火光背後的海面上,大約幾百米遠的地方,一艘大船正揚帆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成明星再一次陷入疑惑之中。一夜之間,兩場大火,都發生在碼頭,他不得不懷疑這些放火人針對的是他。可他們這樣做又是為什麼呢?

沉思中,爆炸聲突然響起,一艘燒得不太嚴重的大船,突然間隨著爆炸聲而分崩離析,巨大的聲響和衝天的焰火,把成明星嚇了一跳。

沒有船了,怎麼回去?在驚愕的同時,成明星也開始冒汗了。這座島非常大,但再大,它也是一個島,一座海中央的與世隔絕之地,沒有了船,誰也離不開這裡。

我了個去的,哥可不想在這裡當云蘇的魯賓遜。成明星有點急了。他四下里察看,發現沒有任何一艘船倖存,他也好,那些進入凌仙會的人也好,都已經不能離開這座島了。

船已經沒了,他再留在這碼頭上也沒了意義,於是他打算離開,可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那是十個黑衣人──如同忍者一般,戴著只露出雙眼的頭套的黑衣人。他們手裡的武器都是刀,弧形,修長,銀光閃閃的鋒利的刀。成明星看了看他們的刀,再看看自己手裡的十刃,感覺它們非常相似,只是對方傢伙的長度只有自己的三分之二左右。

然後,他就忍不住想到了那些被斬殺的凌仙會門人。他先是一怔,隨後表情變得陰沉起來:「你們是什麼人?凌仙會那些人是你們殺的對不對?你們想幹什麼?」

沒有回答,黑衣人們同時舉起了手裡的刀,對準了成明星,但卻並沒有攻過來。成明星緩緩踱步,橫向移動著,那些刀的刀尖始終對準他,隨著他移動。

「看來不殺一兩個,你們是不會開口的。」成明星點了點頭,突然前衝,十刃出鞘,帶著一道半月形的寒光襲向黑衣人。

首當其衝者,沒有躲閃,而起舉刀格擋,當十刃接近對方的刀身時,那種黏稠沉悶的力場突然出現,讓成明星又有了那種陷入濃糖包圍之中的感覺,半月形的刀光也隨之消失,十刃的速度慢了下來,斬在對方刀上,雖然也將對方震退了兩步,但與成明星使出的力道相比,這種碰撞簡直就是輕摸。

這是武功?還是什麼寶物?成明星暗想,同時心中忍不住開始驚懼:我身上集合了兵卒之力,也要被這力場纏困住,換成普通兵卒或普通人呢?如果這十個人都擁有這種力量,那麼他們集合在一起,就算要力敵百人都不可能敗!

第一個黑衣人擋住成明星一刀後向後退的兩步,顯然也震驚了這些黑衣人,他們變得更謹慎,小心地分散開,將成明星擋在火海與出口之間,除了背後的火船之海,成明星想離開這裡,就只能選擇殺退這幫人,而他們明顯沒有退的意思,但也沒有攻過來的意思。

想拖住我?是等更厲害的傢伙來到,還是……

正想著,一聲淒厲的鳥鳴忽然響起,十個黑衣人突然像是得到了什麼命令一般,轉身就跑,轉眼間就隱入了黑暗之中。

到底怎麼回事?成明星疑惑地舉步向前,打算追過去,就在這時,火光閃動,數十人從不遠處的碼頭出口處衝了過來,面前著火海,先是驚訝,再是憤怒,然後將成明星圍了起來。

成明星發現,帶頭的是個熟人。這人長發細目,當時在穆州將師大會上,一直陪在蘇云笛的身邊,正是凌仙會門主徐龍明的女兒,徐斯媛。

此刻,這位外貌端莊,長得溫柔可人的大小姐,卻是滿臉淚痕,身子也劇烈地顫抖著,她身旁有兩位姑娘輕輕扶著她。

「成明星!」看清成明星的臉後,她激動地吼了起來:「你這個劊子手!我要殺了你!」

說著,她從旁邊一個姑娘腰間搶著拔出一把劍,甩脫另一個姑娘的手,徑直向成明星衝了過來。

「大小姐,不要衝動!」兩個姑娘立刻上前,攔住了徐斯媛。她們望向成明星,目光中充滿了憤怒與憎恨。

「神妙門的成門主?」一個老者緩步向前。他的身子也在顫抖著,看得出,他在強壓著憤怒。

「是我。」成明星點了點頭。

「很好,承認就好!」老者仰天大笑,然後指著成明星:「今日起,我們凌仙會正式向神妙門宣戰!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我們都要將神妙門徹底剷除,將你門內上下不分男女老幼,一律誅殺!便如今夜你所做的事一樣!」

「等一下!」成明星大喝一聲,「我承認,我這次來是要找凌仙會報仇,但……但你們的人不是我殺的!」

「不是你殺的?」徐斯媛一邊哭,一邊瘋狂地吼著:「不是你殺的,難道是他們自己用刀砍掉了自己的腦袋?自己用刀把自己削成了兩半?成明星,你這個混蛋,我們凌仙會還沒找你算傅壇主和穆州分壇的帳,你竟然又……」

「這兩件事上,我問心無愧!」成明星義正辭嚴。「傅舉章的徒弟巴力剛放著好人不當當山賊,害得百姓不得安生,我殺了他,問心無愧!傅舉章不問好壞,偏袒徒弟,偷襲我們神妙門,害死了我們單門主的父親,和無數神妙門兄弟,我殺他,問心無愧!穆州的事,我想沒人比你更清楚是怎麼回事,我更問心無愧!」

「那麼今夜之事,想來你也是問心無愧了?」那老者冷冷地說。

「你們再次派人偷襲神妙門,傷了我們的護法,傷了我的好朋友,殺了我們那麼多兄弟,還將單門主父親的墳刨了,我當然要來報仇!」成明星說得咬牙切齒,「我這次就是來毀滅你們的!不過……」

「少血口噴人!」不少凌仙會的人都大叫起來。「我們何時干過刨人祖墳的事?」

「不用爭辯!他既然已經承認是來毀滅我們的,那還說什麼!」老者大吼一聲,拔出腰間的長刀,向成明星衝了過來,一刀劈向成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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