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光明紀元 作者：血紅 (已完成)

第四十一章 父與子

  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和更多幾分的好奇，恩佐跟著林齊走進了主堡。

    這座主堡的式樣很傳統，進門是一間寬敞的門廳，兩條弧形的陡峭狹窄的樓梯順著兩側通向二樓。在恩佐看來，這兩條樓梯也很有講究，那樣陡峭那樣狹窄，只要上面站幾個劍技高手，哪怕是數百個全副武裝的騎士也難得攻上二樓。

    而樓梯下面一些造型怪異的金屬榫頭和鐵鏈，更是讓恩佐遐思無限。難不成這樓梯上還有各種機關埋伏？再仔細看看那樓梯下的大廳地面，似乎那地面的確有點古怪。如果恩佐沒猜錯，也許那地面下就是深深的陷阱，下面插滿了鋒利的金屬槍刺的那種陷阱！

    在門廳後是一間巨大的宴會大廳，裡面整整齊齊的放著六條足以容納六百人用餐的長條橡木餐桌。這些橡木餐桌在明亮的燭光下散發出類似於黑鐵一樣的金屬光澤，顯然都有著起碼數百年的悠久歷史。

    和那些講究的貴族大家不同，林齊家的餐桌上並沒有鋪桌布，餐桌邊的六百張大椅也不是貴族最喜歡的那種造型優美的高背椅，而是厚重的用大塊橡木整個摳出來的大椅。

    厚重的餐桌，厚重的大椅，加上黑色的地板和猩紅色的牆布，這個大廳給人的感覺煞是凝重厚重，透著一股子濃郁的鐵血氣息。尤其大廳的四個角落裡矗立著高大的重型鎧甲，牆壁上掛著刃口上儘是斑駁缺口的大斧、重劍和砍刀，那股子肅殺味道足以讓膽量小的人窒息。

    一進大廳，林齊的目光就投向了餐桌上林立的數十座巨大燭台，在林齊的眸子裡，一瞬間閃過了恩佐很是熟悉的金燦燦的光芒，那是林齊見到大量金幣的時候才有的貪婪目光。問題是，這裡是他自家的宅院，他至於這麼貪婪麼？

    不過那些燭台實在是可觀，恩佐也不由得吞了一口吐沫。

    純金的燭台，造型優美的燭台，上面鑲嵌了大量紅藍寶石的燭台。這樣的燭台每一座應該都有數百斤的份量，這裡足足有三十座價值無法估量的純金燭台。在數百支大蠟燭的光芒照耀下，這些燭台正散發出讓人心醉的迷離光彩。

    恐怕只有帝國公爵以上的豪門貴族，才可能擁有如此珍貴的燭台吧？恩佐的目光都不由得被這些燭台所吸引，在林齊三年的熏陶下，恩佐對一些日常用具也有了一定的鑒賞能力。這些燭台的造型如此優美，燭台上的花紋也是大陸上好幾個王室家族最喜歡的迷迭草葉花紋。

    這些燭台應該是巧手能匠為王室家族打造，看燭台的色澤，應該也是有年頭的古董，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或者是某個敗落王室家族的後裔將祖先的遺產販賣了？或者，乾脆就是林齊的族人打劫了某個敗落的王室家族？

    誰知道呢？恩佐若有所思的望著這些燭台，見微知著，林齊家族的財力和勢力都極其可觀哪！

    在宴會大廳的盡頭，一個半人高的高台上，是一張巨大的王座。用不知名黑色金屬鍛造的王座造型是一頭猙獰的正欲撲殺獵物的黑色猛虎，在那猛虎虯結的腹部正中，就是一個凹陷進去的寬大座位。

    一條身穿黑色綢緞長袍，比起林齊還要高了一拳，通體透著一股子煞氣的黑鬍子大漢正坐在王座上，叼著一條足足一尺長的特製雪茄，大口大口的吞吐著煙霧。看到林齊和恩佐走了進來，黑鬍子老爹怪眼一翻向他們瞪了一眼，恩佐只覺得好似有人對著自己射出了兩支利箭，他下意識的差點要翻滾躲閃箭矢的射擊。

    好可怕的人物，恩佐的後心頓時又是一陣冷汗滲出。

    強大，強得無法想像的強大，眼前這大漢，是恩佐見過的最強的人。沒有之一，就是最強的存在。鐵錘和屠夫，包括莉莉大嬸和黑鬍子老爹比起來，就好像凶殘的惡狼和雄獅相比，無論是氣息還是給人的感覺都不在一個水準線上。

    就連陸軍學院實力最強的幾個地位巔峰的教授，都沒有黑鬍子老爹這樣的可怕氣勢。

    恩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勉強在黑鬍子老爹的凝視下站直了身體。

    黑鬍子老爹欣賞的望了恩佐一眼，收斂了他有意放出的可怖氣息。

    林齊卻對自己父親的可怖氣息不屑一顧，他大步的奔向了黑鬍子老爹，重重的一把抱住了他：「嘿，死老頭，三年不見了，你不會想我的，是不是？啊，我死去的母親應該在夜裡掐斷你的脖子，三年，整整三年，你沒給我捎去一個銅子兒！」

    黑鬍子的目光微微一軟，然後迅速恢復了正常，他站起身，用力的擁抱住林齊，同時勒緊了林齊的雙臂讓他動彈不得。兩根手指正向黑虎腰間錢袋摸過去的林齊渾身僵硬，氣急敗壞的一腳跺在了黑鬍子的腳尖上。

    黑鬍子詫異的輕哼了一聲，林齊被他制住，居然還能反擊自己，這實力實在是超出了他對林齊如今最強力量的預估。他鬆開林齊，捂著自己的錢袋向後退了幾步，欣然大笑道：「林齊，你這小惡棍，你的實力可比我預測的強了不少！嘿，嘿，有趣！」

    林齊不依不饒的向黑鬍子抱了過去，他大叫道：「少說這些廢話，我早死的可憐的母親啊，掐死我面前這個滿臉鬍鬚的惡棍吧，三年了，他除了我入校的時候給了我一百個金幣，三年呀，他沒給我一個銅子兒！」

    黑鬍子死死的捂著錢袋，死活不肯讓林齊接近自己。他大聲叫嚷道：「夠了，林齊！一百個金幣，足夠普通的本份的循規蹈矩的學生很奢侈的過一年啦！三年，你整整三年沒回家，這是你的錯！」

    林齊雙眼一瞪，他『嗤嗤』冷笑道：「我的錯？如果你讓我挖掉那個雜種的兩個眼珠子，讓我將他丟進海裡餵魚，那麼我根本不可能去伯萊利！」

    大廳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極其古怪，鐵錘和屠夫同時皺起了眉頭。

    黑鬍子沉默半晌，過了許久他才搖頭道：「那件事情，亞瑟有錯，但是你也不對。好了，三年不見了，你要和你的老爹一見面就吵架麼？夠了，今晚是你的接風宴會，明天開始，你跟著我去拜訪那些該死的土財主！唔，這次你老爹要競選敦爾刻市市長，你可不能給我胡來！」

    林齊和恩佐同時吞了口吐沫，什麼？黑鬍子老爹要競選市長？

    林齊突然抱著肚皮笑了起來，一直笑得渾身無力坐在了地上。

第四十二章 黑鬍子的雄心

    在林齊張狂放肆的笑聲中，黑鬍子的臉色就和他的鬍鬚一樣漆黑一片。他緊握雙拳，死死的盯著倒在地上抱著肚皮亂滾的林齊，過了許久才放聲怒吼道：「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我去做市長，很好笑麼？」

    林齊笑了許久才勉強止住了笑聲，他一抽一抽的喘著氣，躺在地上指著黑鬍子笑道：「老爹，你說你要去殺敦爾刻市長滿門，我信了；你說你要去勾引市長的夫人，我信了；哪怕你說你要將敦爾刻市長的女兒勾搭回來給我做後媽，我勉強也信了！」

    倒抽一口長氣，林齊爆笑道：「但是你要去競選市長？哈哈哈，也不看看您渾身上下哪裡像做市長的？」

    鐵錘和屠夫突然同時大笑起來，鐵錘放聲狂笑，口水吐沫噴出了老遠，他大笑道：「老爺，少爺說得有理。您上次說您要競選市長，我就覺得太滑稽了，您要殺人放火，兄弟們肯定跟著您上，但是當市長，您不是那塊料啊！」

    屠夫的性格比較陰沉一些，他只是捂著嘴『桀桀』怪笑，沒有笑得像鐵錘那樣張狂。

    黑鬍子暴怒，他怒喝一聲，雙眼一瞪，反手一拳向鐵錘打了過去。隔著一條足足容納百人共同聚餐的長桌，黑鬍子拳頭上一道氣勁呼嘯衝出，外表呈淡黑色，內核是深紫色形如黑虎的氣勁打在了鐵錘的肚皮上，將他一拳打飛了老遠，重重的撞在了後面的牆壁上。

    哪怕被打飛了，鐵錘依舊笑得不亦樂乎。黑鬍子這一拳聲勢浩大，但是用的是陰柔的力量，只是將鐵錘轟走，真正落在他身上的卻沒什麼力道。鐵錘笑得渾身都抽筋了，他指著黑鬍子笑道：「老爺，你看，少爺也這麼說，您真不像是一個當市長的！」

    恩佐一點都不覺得可笑。

    黑鬍子的那一拳，不僅僅不好笑，而且簡直太恐怖了，恐怖得讓恩佐渾身僵硬，腦子裡都是一陣空白。

    西方大陸都有九色九重天的說法，自上而下將騎士分為天位、地位、人位三階。騎士的鬥氣色澤，也就是以那九種顏色劃分。但是大路上除了常見的大路貨煉氣法門，還有很多秘傳的，諸如說家族秘傳的，甚至是血脈傳承的特異功法。

    毫無疑問，黑鬍子剛才那一拳，就是實實在在的特殊功法。他的鬥氣內核是深紫色，證明他也是一名實實在在的天位騎士，而且很快就能突破到紫金色澤，成為天位騎士中最強橫的大天位騎士。

    但是他的拳勁外圍的那一重厚厚的黑色氣勁，就是他修煉的特殊功法帶來的附加效果。一些特殊功法能夠讓鬥氣熾熱如火，一些功法則能讓功法陰寒似冰，還有一些功法甚至帶著劇毒或者腐蝕力量。黑鬍子的黑色拳勁不知道有什麼附加屬性，但是任何一門特異功法絕對都是非同小可。

    林齊修煉的也是這門功法吧？難怪林齊比恩佐還小了幾個月，平日裡只顧著打理鐵拳兄弟會的會務，整日裡忙著賺取金幣，但是他的鬥氣進度一直比恩佐快了不少。

    震驚，實在是震驚到了極點。林齊的父親，居然悍然是一位天位騎士，而且是修為如此深厚的天位騎士，更要命的，他修煉的居然還是那種傳說中的特異功法！嘖嘖，鐵拳兄弟會可真是有一個了不起的首領啊！

    難怪林齊會肆無忌憚的和圓桌騎士會作對，有這樣的家族底蘊，有這樣一個父親撐腰，還有鐵拳和屠夫這樣的高手撐腰，巴維爾家族似乎真的也算不上什麼難題了吧？

    林齊和鐵錘等人的哄堂大笑讓黑鬍子惱怒異常，但是一個是自己的獨生兒子，兩個是跟隨自己出生入死數十年，世世代代都是黑虎家族鐵桿部屬的兄弟，黑鬍子再惱怒也拿他們沒辦法。

    氣急敗壞的哼了一聲，黑鬍子猛的一吸氣，嘴上叼著的一尺長的雪茄驟然急速燃燒，那麼長的一根雪茄在短短一個呼吸中燃燒殆盡，所有的煙霧都被黑鬍子一口吸進肺部。讓那濃烈的煙霧在肺部灼燒了一陣，黑鬍子鼻孔裡噴出兩條煙龍，一道狂風向四周擴散開，硬生生將林齊捲了起來。

    林齊這才止住了笑聲，他一本正經的望著黑鬍子問道：「老爹，你當真的？」

    黑鬍子挺起了胸膛，他同樣一本正經的望著林齊說道：「當然是認真的！」

    後退幾步坐在了黑虎王座上，黑鬍子重重的哼了一聲，咬牙道：「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家族的利益。」

    用力拍了拍王座的扶手，黑鬍子冷哼道：「這些年，家族興旺發達，麾下的兄弟越來越多，地盤也越來越大。但是生意不好做了啊！連續三十年風調雨順，連續三十年大陸上就連千人規模的小型戰事都沒發生過，錢不好賺啊，林齊，錢不好賺啊！」

    林齊想起了自己在伯萊利辛辛苦苦賺取每一個銅子兒的辛苦，他不由得連連點頭道：「是啊，親愛的父親大人，這錢，真是不好賺！哎，每一個銅子兒都要浸滿汗水哪！」

    黑鬍子用力的點點頭，他深沉的說道：「坐吃山空是不行的，不僅不能坐吃山空，我們每年都還要有大量結餘才能讓家族永遠的強盛下去。但是現在，那些傳統行當不好做啊！嘖，上次搶劫了兩條維亞斯商業聯邦的運金船，雖然收穫豐厚，但是兄弟們死傷也不少哪！」

    恩佐的小腿肚子劇烈的抽搐了一下，維亞斯商業聯邦的運金船？這可是半年前轟動大陸的惡性案件！

    無比崇敬的望著黑鬍子，恩佐不由得感慨道，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林齊的父親果然是不同凡響，這買賣可比林齊大了許多倍！

    黑鬍子很有氣魄的揮了揮手臂，他笑道：「所以，我們必須在傳統家族行業之外，找到新的利潤支撐點！我們要擴大家族的營業規模，擴大家族的營業範圍！一個敦爾刻市長算什麼？以後我還要爭奪行省行政長官的職位，甚至，我還可以弄一個貴族爵位嘛！」

    林齊茫然的看著黑鬍子：「可是，這算什麼新的利潤支撐點呢？」

    黑鬍子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林齊一眼，他怒道：「難道你不知道，每年帝國對地方上都會補貼一大筆行政經費，而每年地方上的行政開銷和所有賦稅收入，都是地方上的行政長官一個人說了算麼？你這個蠢貨！」

    林齊的眼珠頓時驟然一亮，就好像兩顆金幣一樣亮了起來。

第四十三章 家族夜宴

    黑鬍子坐在王座上，林齊翹著腳兒坐在了黑虎王座那條翹起的尾巴上，恩佐無奈，鐵錘和屠刀都是粗人，黑鬍子也不是什麼有禮數的人，也沒人給他搬條凳子之類。所以恩佐自己艱難的將一張餐桌邊的橡木大椅搬到了高台上，和林齊父子促膝而談。

    搬動那橡木大椅的時候，恩佐才知道這大椅的份量有多重。整塊的橡木摳出的大椅，重量就有數百斤，但是林齊家的祖先為了讓這些大椅更加經久耐用一些，居然在大椅的下面套上了一寸厚的鐵板，以防大椅和地面摩擦過度毀掉了椅子。

    所以這一張大椅的份量直達七八百斤，以恩佐的力氣都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椅子挪動。

    偏偏他在這裡辛辛苦苦的挪動大椅，有著足夠實力能夠輕鬆將椅子搬動的鐵錘和屠刀只是在一旁惡意的放聲大笑，黑鬍子和林齊更是笑得眼睛都皺成了一條線。恩佐憋紅了臉，只覺自己真是個天字第一號蠢貨，怎麼會跟著林齊來這裡？

    這一家子人，怎麼看都不是正常人！

    黑鬍子他競選敦爾刻市長，未來還準備做行省的行政長官，他的主要目標居然放在了每年的行政經費和賦稅收入上！強盜果然是強盜，實在是難以想像黑鬍子做上了帝國一個行省的行政長官後，那個行省會被他禍害成什麼樣子。

    也許黑虎家族的那些僕役會搖身一變，被整編成帝國正規軍團？到時候大街小巷亂竄的龍騎兵和銅帽子都變成了林齊家的這些殺人放火的好漢？他們一邊高呼『以帝國皇室的名義』，一邊破門而入打家劫舍！

    一想到那可怕的場景，恩佐就不由得一陣陣的毛骨悚然。

    真是太刺激太勁爆了，如果黑鬍子老爹不幸真的混上了一個貴族爵位，未來還能立身朝堂之上，那可就真的太有意思了。難以想像他這樣的人如果成為了帝國重臣，帝國會變成什麼樣子。

    外面傳來鍋碗瓢盆的響聲，更有濃郁的香料和肉香味不斷飄來，林齊家的僕役正在準備接風宴會。林齊回家的日子恰好也是『灶神節』，按照西方大陸的習俗，灶神節是祭祀灶神的大日子，全家老小都要聚在一起大吃大喝一頓。

    這也是大路上的子民『熬冬』的開始，從今天起，北方奧丁冰原的暴風雪會肆虐大半個大陸，百姓們就極少出門了，大家都窩在家裡熬過這漫漫寒冬。基本上，只要家裡有點家當的人家，灶神節也代表著冬季一系列宴會的開始。

    畢竟漫長的冬季沒什麼好消遣的，除了在家裡大吃大喝，還能做什麼？

    暫時丟開競選市長的事情，黑鬍子仔細的詢問林齊這三年來到底都做了些什麼。雖然黑鬍子有他的情報渠道，瘸子店那邊隔三差五就會將林齊的一些消息傳回敦爾刻。但是林齊很多事情是瘸子也無法探知的，所以黑鬍子事無鉅細的詢問林齊這些年的經歷。

    林齊對自己老爹的詢問是顧左右而言他，口口不離自己很『窮困』、很『潦倒』、很『沒錢花』、很『缺錢花』的問題。黑鬍子被林齊弄得一張臉都變成了紫黑色，看他鼻子裡不斷噴吐煙霧的模樣，他很想一巴掌將林齊打翻在地，然後狠狠的踹上兩腳。

    就在父子倆加上恩佐三人沒什麼營養的對話中，宴會準備得差不多了。

    因為家族小少爺林齊三年來第一次回家，今年林齊家灶神節的宴會格外的隆重。不說其他的酒菜，僅僅作為主菜送上來的，就有三十條烤全羊！首尾俱全，渾身烤成金黃色，油脂不斷滴下，灑了大量來自東方的香料調味的烤全羊！

    這樣的烤全羊，在伯萊利的高檔酒館中，一條就能賣出兩百個金幣的天價。這不僅僅是那條羊值錢，更值錢的是灑在烤全羊身上的香料！來自東方的，在海上漂洋過海數萬里才來到西方大陸的香料，每一把香料都價值十幾個金幣！

    除了烤全羊，還有大塊大塊肥嫩的牛排，烤鵝和烤雞整整齊齊的趴在純銀的大盤子裡；烤乳豬憨態可掬的被純銀餐叉撐起，整齊的排列成一行，宛如正在列隊行走。

    除此以外，還有各種罕見的禽類。

    帝國的貴族特別喜歡吃各種珍稀水禽，諸如黑天鵝、白天鵝、綠頭野鴨、雲雀等等。而林齊家的宴會上，起碼有四十種不同的水禽被端上了餐桌。濃香撲鼻，那香味太濃郁了，幾乎都積成了肉眼可見的雲靄。

    數百名面目猙獰牛高馬大的好漢出席了宴會，這些人都是林齊家族的老人，是有資格出現在宴會大廳的老人。其他的地方，還有十來個規模較小的宴會廳，祖宅內的其他人，包括那些雜役、女僕等，都在那些宴會廳盡情歡宴。

    一次宴會，就有超過三千人參加，這等規模幾乎堪比帝國皇帝在勝利宮舉行的國宴。

    而這還不算全部，因為大家歡宴的時候，祖宅外起碼還有數百名精悍的漢子在各處哨卡值守。林齊家的這個祖宅，用龍潭虎穴來形容那是絲毫不會出錯的。

    當黑鬍子裝模作樣的念誦了一篇對灶神的祭祀禱文後，他舉起碩大的純金酒杯宣佈宴會開始。

    大廳內數百名牛高馬大的好漢舉起酒杯，齊聲歡呼『黑鬍子老爹萬歲』，隨後他們又齊聲高呼『歡迎少爺回家』！在一通叫囂笑罵聲中，這些好漢紛紛將酒杯內的美酒一飲而盡。

    在這些好漢中，數十名顯然是純血統的獸人壯漢格外引人矚目。在西方大陸別的地方，獸人受到了傾力的追殺。但是在林齊家的祖宅裡，這些獸人和人類勾肩搭背相互灌酒，大家湊在一起大吃大喝，其樂融融簡直有如一家人。

    林齊帶著恩佐，兩人分別拎了一桶酒到處向林齊家的老人們敬酒。某某大叔，某某大伯，某某大嬸，某某阿姨。。。所有的老人都是那種渾身遍佈傷痕滿臉猙獰的貨色，但是一見到林齊，他們無不露出慈祥的笑容。

    他們每次只要林齊喝上一小口，但是對於恩佐，他們就毫不客氣的每次灌他一大碗。

    於是，宴會開始才不到一刻鐘，恩佐就昏天黑地的倒下了。

    一個小時後，林齊也熏熏然倒地不起。

    黑鬍子搖了搖頭，拎著林齊走出了宴會大廳。

第四十四章 黑鬍子入股

    林齊昏昏沉沉醒來時，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壁爐裡蘋果木柴正在熊熊燃燒，散發出暖暖熱意和『辟啪』細響。兩根裹銀大蠟燭矗立在燭台上，只有一根蠟燭點著了，光芒正好能照亮這間巨大的臥房。

    的確很巨大，這間臥房有林齊在第五大學的宿舍五十個大小。僅僅林齊躺著的這張鋪滿了綾羅綢緞的大船，就比他在大學的宿舍還要大一些。四周都是厚重的紗帳，上面繡滿了精緻的薔薇花紋。

    這間臥房原本屬於林齊的母親，在生下林齊後沒幾年，林齊的母親因為身體虛弱而病亡。從此這間臥房就被林齊佔據，一切的傢俱陳設都還是他母親還在時的佈置。從這些熟悉的陳設中，林齊多少還能找到一點從黑鬍子身上永遠得不到的溫暖慰藉。

    縮在厚厚的鵝絨被內發了一陣呆，林齊勉強爬了起來。

    床頭櫃上有一個小暖爐，上面放著一盞醒酒湯。皺著眉頭將醒酒湯一飲而盡，滾滾熱力流轉全身，酒氣被迅速驅散，林齊深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精神煥發，渾身充滿了力量。

    穿上床邊放著的一套考究的黑色衣袍，林齊踏著厚厚的地毯，快步走到了臥房的牆角處。在牆壁上迅速的敲擊了近百下，林齊推開一扇暗門，走過一條不過三米長的甬道，前面是一間巨大的書房。

    難以想像在黑虎家族的主堡核心處還能有這麼一件書房。可以幻想這裡有糧倉、有油庫、有兵器庫房，但是書房這種東西，應該和黑虎家族拉不上半點兒關係。問題它的確存在，而且這間書房極大，大得令人吃驚。

    高有近二十米的圓形穹頂，穹頂的直徑有五十米開外，沿著四周牆壁都是林立的書架，上面堆滿了積灰的書籍。一些書籍是石板製成，還有一些是鉛板、鐵板，更有一些極其珍稀的，被水晶製成的罩子牢牢保護著的，是極其古老的泥板典籍。

    這書房內的書並沒有大路上流行的那些典籍，都是一些從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記載的各種東西近乎匪夷所思的『邪門論調』。這裡有幾塊殘破不堪的泥板，按照上面的記載，居然是來自於傳說中的毀滅歷中後期，那上面記載了『神靈』降下災劫毀滅世界的故事。

    這種泥板典籍如果是不小心流散了出去，教會立刻會出動大軍將整個黑虎家族夷平。所以這些泥板如今都乖乖的藏在這間書房中，還用了大量的機關和陷阱保護。

    小心的避開那幾塊泥板存放的書架，林齊繞過幾列書架，來到了書房正中。這裡的地面上銘刻了一個造型怪異的法陣，這個法陣和西方大陸流行的多芒星魔法陣迥異，帶著一種邪異古樸離經叛道的風格。林齊踏上法陣，低聲念誦了咒語，法陣冒出一道強光，林齊的身體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主堡地下近百米深處，一間寬敞的密室中，黑鬍子正坐在一個水晶棺木邊，靜靜的望著棺木中那個纖小、單薄、好似乾枯的花瓣一樣的女子。黑髮、黃皮膚，從外貌上看，她也是一個血統純正的東方人。雖然生命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但是她依舊有著一股讓人驚心動魄的明麗之色。

    並不絕美，但是溫和慈祥，讓人見而心喜，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一股親近之心。這個女子就是林齊的生母，一個寬厚、溫柔、宛如一杯溫水讓任何人都不會對她心生惡意的女人。

    林齊從棺木旁的法陣中顯現。他靜靜的看了一陣棺木中的母親，依舊是記憶中那張溫和可親的面龐，和黑鬍子那張滿是黑毛猙獰醜陋的大臉比起來，真的是天使和魔獸的對比。

    「母親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出神的看了母親的屍身一陣，林齊終於忍不住譏嘲起自己的父親。在母親的棺木前，林齊沒有使用西方大陸的通用語，而是使用了東方的語言。

    黑鬍子怪眼一翻，他冷哼道：「我有什麼不好麼？身家豐厚，品行端正，見義勇為，義薄雲天，像我這樣堂堂正正的好漢子，上哪裡找去？」

    歪了歪眼，黑鬍子也操著一口流利的東方語言數落道：「當年你外祖父帶著一支小商隊來西方，在海上就碰到了海盜，要不是你親老子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哪裡還有你這混賬東西？」

    林齊毫不客氣的揭開了黑鬍子的傷疤：「但是打劫外公商隊的海盜，似乎是我們家族的部屬吧？」

    一擊命中黑鬍子的把柄，黑鬍子惱羞成怒的瞪了林齊一眼，明智的繞開了這個話題。當年的那件事情嘛，的確，打劫林齊外公商隊的海盜，是黑虎家族的部屬。黑鬍子只是恰好帶著一批剛剛做了一筆大買賣的兄弟路過，猛不丁的看到了甲板上林齊的母親，這才衝上去見義勇為順便英雄救美！

    這種陳年醜事，自然是不好和兒子討論的！

    抓了抓臉上濃密的大鬍子，黑鬍子甕聲甕氣的說道：「還惦記著你和亞瑟的事情？」

    林齊從水晶棺木前的供桌上拿起三支淡黃色的檀香，點著後插在了供桌正中的香爐中，然後恭敬的給自己母親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來，深深向母親鞠躬三次，林齊這才走到黑鬍子身邊，冷聲道：「遲早有一天，我會弄死他！」

    黑鬍子有點尷尬的抓了抓鼻子，他乾笑道：「他畢竟是老爹鐵桿盟友紅髮鬼的獨子，老鬼倒霉，碰到五大連島的狂戰士艦隊被幹掉了，作為老兄弟，我當然要收養他的獨子嘛！」

    輕歎了一聲，黑鬍子沉聲道：「過一陣子，我會將他打發走，讓他去繼承他自己父親的地盤，你覺得呢？」

    林齊摸了摸鼻子，依舊陰惻惻的說道：「那麼，祈禱眾神不讓他以後碰到我吧，否則我會弄死他！」

    眼看林齊是死心塌地的要為難亞瑟，黑鬍子只能再次的轉換了話題。

    「唔，你的那個鐵拳兄弟會不錯，但是你想要把它發展大，很缺錢吧？」

    林齊的眼睛頓時驟然一亮，亮得和金幣一樣熠熠發光。

    他驚喜道：「老爹，你要給我活動經費麼？」

    黑鬍子挑了挑眼角，乾笑道：「不是白給的，我要入股！」

    掏出一張銀行金票，黑鬍子將他塞到了林齊的手中。

第四十五章 親父子，明算賬

    接過黑鬍子塞到手中的金票，林齊就著燈火仔仔細細的端詳起來。

    他沒有關注金票上的數額，而是首先查驗金票的紙質。異常堅韌挺括的特殊紙張，手指微微用力居然撕扯不動，的確是帝國專門特製的，為各個銀行選用的專屬開金票的專門用紙。

    金票的水印在燈光下也清晰可見，三頭銀白色的大象首尾相接，行走在一株高大的水杉樹下，這是帝國家族銀行中規模最大、資歷最老、聲譽最高的『銀杉像銀行』的水印，銀色大象身上的幾個特殊暗記，還有水杉樹上的樹葉清清楚楚，顯然這的確是銀杉像銀行開出的金票。

    再看看金票上的字跡，字跡清晰，沒有塗改的痕跡。更重要的是，金票上沒有血跡或者其他可疑的痕跡，可見這的確是一張正規渠道得來的金票，不會是賊贓或者某次打劫後的戰利品。

    確定這是一張誠實可靠的見票支付的金票後，林齊這才定睛看向了最重要的數額那一欄。

    十萬金幣！

    幸福到來得如此突然，林齊的血液驟然從心臟直接湧上了大腦，他的眼前一陣眩暈。十萬金幣，這是伯萊利城某些中等貴族家族好幾年的純年收入。但是黑鬍子慷慨的給了他十萬金幣入股！

    想到『入股』這個詞，林齊大腦中沸騰的血液迅速湧回了心臟，他恢復了清醒，一邊將金票塞進貼身的內袋，林齊一邊瞪著黑鬍子冷笑道：「親愛的父親大人，入股？我沒聽錯麼？十萬金幣，入股我的鐵拳兄弟會？真見鬼，這是一個父親能做出來的事情麼？」

    黑鬍子無所謂的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薄薄的青銅酒瓶，擰開酒塞喝了一口酒，黑鬍子齜牙咧嘴的衝著林齊喝道：「胡說八道，我關心我唯一的兒子，我拿出金燦燦的十萬個喔喔叫入股我唯一的兒子組建的幫派，這充分體現了一個父親對孩子的關愛！」

    「這錢我收下，但是入股是不可能的！」林齊將暗袋上的三個紐扣繫緊，靠著自己母親的棺木坐下，雙手輕撫冰冷光滑的水晶棺木，一邊冷聲道：「這種行為，太無恥了。區區十萬個喔喔叫，居然想侵佔我的產業，這是絕對不行的。母親不會原諒你的！這是母親的陵墓，你在一個母親的陵墓面前勒索她唯一的孩子，簡直太可恥了！」

    黑鬍子氣得臉都紅了，他齜牙咧嘴的揮動著雙手咆哮道：「沒有一個喔喔叫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每一個銅子兒都是你老爹辛辛苦苦賺來的！老爹只是看上了你的鐵拳兄弟會很有發展潛力，而我們黑虎家族需要在伯萊利擁有自己的耳目，所以才入股你的這個小小幫派！」

    端起酒瓶一口將半斤烈酒全部喝到肚子裡，黑鬍子嗷嗷嚎叫道：「要不然，以你那一群惡棍學生，三百個不入流的地痞流氓，我黑鬍子會拿出十萬個金燦燦的喔喔叫麼？」

    將酒瓶丟在地上，黑鬍子舉起兩個碩大的巴掌，慢慢的將手指一根根的彎下來數到：「一萬，兩萬，三萬......十萬！看清楚，是十萬個喔喔叫，不是十個，也不是一百個，是十萬個！」

    揮動著大拳頭，黑鬍子噴著口水咆哮道：「十萬個喔喔叫，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在伯萊利碼頭區的小酒館內，你拿出三五個喔喔叫，就能讓一群好漢去幫你殺死一個敵人！這裡有十萬個喔喔叫，價值兩萬條人命！我付出這麼大的成本，只是需要一點點回報，我入個股還不成麼？」

    用力的在林齊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黑鬍子怒吼道：「我侵佔你的產業？見鬼，以後我所有的家產都會交給你！該死的，你這個混賬，你這個蠢貨，你這是一個兒子應該說的話麼？你簡直太讓我傷心了！」

    林齊雙眼一翻，他冷哼道：「你所有的產業都會交給我？那，我先去弄死亞瑟怎麼樣？」

    黑鬍子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裡，半天沒回過氣來。

    用力拍了拍胸口，發出一聲巨大的飽嗝聲，黑鬍子皺著眉頭抱怨道：「怎麼又繞到了這個問題上？我說了，過一段時間我就會將他打發走，讓他去接管他父親紅髮鬼的地盤。家族的產業，自然是要全部交給你的，你為什麼老是要糾纏這件事情？」

    林齊愜意的瞇起了眼睛，他豎起一根手指冷笑道：「因為我不放心他！你覺得他會老老實實的滾回他那個死鬼父親的地盤麼？他會乖乖的回去做風餐露宿的海盜麼？見鬼，如果他能幹掉我，那麼他就能接管整個黑虎家族，他可發達了！」

    黑鬍子用力的搖了搖頭，他冷笑道：「他怎麼可能有那樣的機會？你不要胡說八道了！」

    堅定的擺了一下手，黑鬍子斷然道：「丟開亞瑟的話題，當年你欺負他也欺負得足夠了，你親手挖出了他一個眼珠，你還想怎麼樣？這件事情，不許再提。十萬金幣，還有家族的一批好手派去伯萊利聽你指揮，我要鐵拳兄弟會在兩年內壯大十倍。」

    握了握拳頭，黑鬍子沉吟片刻後說道：「鐵拳兄弟會嘛，你佔六成，老爹佔四成，你佔了大便宜了！」

    十萬金幣的入股，還有家族的一批好手跟著過去？這樣的力量足以在短期內讓鐵拳兄弟會迅速壯大。

    因為伯萊利是帝國都城的關係，伯萊利城的地下勢力相對而言並沒有黑虎家族這樣的豪族強大，壯大十倍的鐵拳兄弟會甚至能勝過瘸子和駝子這種歷史悠久的大勢力，毫無疑問，這裡面就能有巨額的利潤。

    更不要說現在林齊就能勾搭上格朗先生這樣的勳爵，鐵拳兄弟會壯大十倍後，也許交易的對象就能變成男爵、子爵甚至地位更高的大人物吧？這樣對黑鬍子的謀劃也是有助益的！

    也許這才是黑鬍子最根本的目標——他想要在帝都培養自己的代言人！

    沉吟片刻，林齊豎起了一根手指：「親父子，明算賬，十萬金幣算是我的，如果需要後期投入，老爹你必須給我足夠的金幣。家族派去的人，必須聽我的命令，你可不能遙控他們！鐵拳兄弟會我說了算！」

    無奈的看了一眼精明的兒子，黑鬍子又是欣慰又是傷感的歎息道：「好吧，林齊，你終於長大了！知道和自己老爹討價還價，你果然長大了！」

    用力拍了一下林齊的手，父子兩締結了正式的合約。

第四十六章 重禮賄賂

    第二天一大早，精神抖擻熔岩煥發的林齊就衝到恩佐的房間，將一大捧積雪塞進恩佐的被窩。宿醉的恩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狼狽的從被窩裡竄了出來。

    被林齊這麼一折騰，恩佐頓時變得精神百倍，匆匆洗了個澡換了一套行頭，衣飾一新的恩佐享用了一頓粗獷、份量十足的早餐。愜意的打著飽嗝，咀嚼著檳榔和煙草的混合物，恩佐跟在了林齊父子身後，在十幾名護衛的簇擁下，一行人乘坐馬車、騎著駿馬，浩浩蕩蕩的向黑山毛櫸山下行去。

    敦爾刻的大家豪族都在黑山毛櫸山丘附近居住，唯獨市長米羅男爵一家子居住在市政廳附屬的宅邸內。作為敦爾刻港的最高權力掌控者，米羅男爵是徹頭徹尾的外來者，他的祖籍並非敦爾刻，故而雖然在敦爾刻擔任市長一職已經有十年之久，但是米羅男爵並沒有在敦爾刻置辦任何不動產。

    坐在寬敞豪華的馬車車廂內，黑鬍子叼著大雪茄，甕聲甕氣的向林齊介紹米羅男爵的為人。

    不在敦爾刻置辦產業，並非米羅男爵清廉似水，反而他是一個貪婪異常的傢伙。但是他有意製造一種他異常清廉的形象，故而他在敦爾刻一直居住在帝國官方免費提供的市長官邸中。

    但是在黑鬍子掌握的情報中，米羅男爵在他的老家，也就是距離敦爾刻不到三百里的小城黑石城，已經兼併了大量的土地，買下了七處肥沃的莊園，僅僅他這十年內買下的女僕就有近百人之多。

    「這傢伙年紀大啦！七十歲的老傢伙，也該退休養老了！」黑鬍子揮動著尺許長的雪茄，一邊噴吐煙霧一邊放聲說道：「說真的，他再不退休，那麼他或者他的兒子，或者他的女兒，或者他的夫人，總會有人因為駕車的駿馬發狂而出事的！」

    「他必須退休！」黑鬍子瞇著眼冷哼道：「這些年他撈的好處夠多了，他必須退休。七十歲的老東西，還指望他為敦爾刻做點什麼？相反，我如果當了市長，那麼敦爾刻會迎來巨大的發展，敦爾刻的經濟會迅速提升，大家都會賺錢。」

    林齊立刻說道：「當然，前提是我們家先賺錢！」

    黑鬍子欣然點頭，他非常欣慰的望著林齊笑道：「這話說得好，前提當然是這樣，如果我們家都不賺錢，那麼敦爾刻別想有一個人賺錢！」

    用力咬了一口雪茄，黑鬍子含糊的說道：「現在我只是磨坊和旅館行業的商會會長，但是在我當上市長後，我將成為敦爾刻聯合商會的總會長！到時候，哼哼。」

    父子兩一路討論著當上了市長和聯合商會總會長後應該如何發財的問題，馬車已經來到了敦爾刻市中心的市政大廳門外。兩個身穿天青色軍裝的守衛有氣無力的矗立在市政廳門前，看到馬車和隨行的十幾位護衛，兩個守衛急忙橫起了長槍攔住了馬車。

    黑鬍子憤怒的挑開了窗簾，滿是大鬍鬚的臉蛋探出窗外，朝那兩個守衛冷哼了一聲。

    沒精打采的守衛立刻變得笑容滿面，他們向著馬車深深鞠躬，乖巧的讓開了路。現在的敦爾刻誰還不認識黑鬍子老爹呢？他可是競選下一任市長的強力人物，而且基本上在敦爾刻市內無人能和黑鬍子老爹競爭這個職位，他的影響力太大了！

    敦爾刻是一個港口城市，是帝國的第三大港口，更是帝國北方唯一的冬季不凍港，是帝國北部乃至大陸北部最重要的商品集散地。而黑鬍子老爹在那些水手、船員當中有著極高的聲望，他幾乎是那些水手、船員公認的無冕之王，他一聲令下，就能決定整個港口所有雇工的工作狀態，這樣的人物想要競選市長，哪個白癡敢和他競爭？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米羅這個老吸血鬼，他會不會將我的名字報上去。」

    黑鬍子老爹皺著眉頭，吐了一口濃煙，有點煩惱的長歎道：「我們家在帝都那邊沒人幫忙說話，這是比較頭痛的問題。如果能有米羅這老東西的推薦，那麼事情就十拿九穩了。」

    馬車在市長官邸門前停下，兩個穿著整潔的制服，帶著灰白色假髮套，舉止談吐都裝腔作勢自以為是皇家僕役的侍者邁著四方步緩步迎了上來，慢條斯理的拉開了車門。

    黑鬍子噴吐著濃煙，搖晃著龐大的身軀大步走下了馬車。林齊拍了一下恩佐的肩膀，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下去。後面隨行的屠刀跳下駿馬，帶著人將馬車的後車廂打開，從裡面搬出了好些東西。

    那些包裹得結結實實的來自東方的香料和茶葉就不說了，樣樣都是值錢貨；那些絲綢錦緞更不要提，一匹上好的提花錦緞在帝都緊俏的時候能賣出數千金幣的天價；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屠刀親自搬出來的，一套二百四十件，包括了湯碗、飯碗、碟子、勺子等器具的，色澤宛如藍天，上面點綴著細細的宛如雨點一樣透明斑點的秘色瓷器。

    這樣的一套瓷器，在帝都是搶手貨，足夠拿去和那些身家豐厚的大貴族交換一個百多畝的上好葡萄園。金幣無法衡量這樣一套瓷器的價錢，對於這種來自東方的，可以用藝術品來形容的一整套的瓷器，用金幣來衡量它的價值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兩個侍者也識貨，那些香料、茶葉和絲綢已經讓他們的瞳孔放大了，但是這一套暴露在外的秘色瓷器，則是讓他們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他們的態度也變得更加彬彬有禮，對黑鬍子和林齊的態度，就好像見到了國王陛下一般恭謹。

    故作爽朗的笑聲遠遠傳來，一個身穿樸素的黑色長袍，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兒飾物的老人佝僂著腰大步迎了出來。老人的目光在那些禮品上飛快的轉了一圈，他那乾癟的枯黃的臉上驟然露出了一片迷人的紅色。

    「尊敬的泰格先生，您真是太客氣了！神靈保佑您，您一定會心願得償的！」枯瘦老人米羅男爵欣然大笑。

    黑鬍子笑得更加歡暢，他低聲咕噥道：「如果我心願不得償，你全家都要去餵鯊魚！」

    咕噥了一聲，黑鬍子張開雙手，放聲大笑著向米羅男爵迎了上去。

第四十七章 亞瑟的客人

   敦爾刻市政廳正門前，是敦爾刻最大的市政廣場。平日裡這裡是孩童嬉戲和閒漢乘涼的好地方，現在暴風雪席捲一切，厚厚的積雪覆蓋了廣場，除了市政廳派遣的雜役辛苦開闢出的一條通道，其他地方都被厚達數尺的積雪蓋得結結實實。

    長方形的市政廣場四周都是灰色花崗岩搭建的古老建築，這些建築都屬於敦爾刻港最富裕最有權勢的一批人。大商會，高級沙龍，高檔酒店和餐館，還有一些超豪華的公寓等，能夠在這裡出入的人非富即貴，尋常百姓也只有在市政廣場上閒看的份兒。

    正對著市政廳，就是敦爾刻以奢華聞名的『綠瑰酒店』。這間酒店的後台老闆就是敦爾刻的聯合商會，敦爾刻聯合商會的總部就在酒店的一樓。

    此刻綠瑰酒店最高的一間套房內，亞瑟正斜躺在一張沙發上，瞇著獨眼看著半空中一團水球中閃爍的人影——黑鬍子和林齊一行人的一舉一動，都在這水球中展露無遺。

    套房壁爐內松木劈柴正燒得『啪啪』作響，房間內溫暖如春。除了亞瑟，房間內還有另外幾個人。

    站在亞瑟所在的沙發後面的，是一個身材高大膚色黧黑，身穿一件緊身皮褲，袒露著上半身的壯碩巨漢。這漢子光著頭，渾身黑漆漆的，只有眼睛裡有兩塊白色。這是來自大陸南部，隔著兩千里大海遙遙相望的『黑靈大陸』的土著。

    大漢週身肌肉虯結，宛如一頭雄獅站在那裡，他目光敏銳的掃過屋子裡除了亞瑟外的其他人，儼然是一個忠心耿耿的保鏢護衛。他腰間挎著一柄碩大的象牙為柄的彎刀，足足六尺長的彎刀厚重異常，顯然一旦揮動起來殺傷力格外的驚人。

    在亞瑟躺著的長沙發對面，是一張單人椅。坐在那單人椅上的，是一個無比精彩的青年。

    說他精彩，是他的容貌比亞瑟還要俊朗不凡了許多，英俊的亞瑟和他比起來，就好像石子妄圖和寶石比美，那是一種天差地遠的差距。金髮，金眸，白皙宛如牛奶的皮膚，精緻俊美到極致，比絕色少女更要美麗數分的面孔讓他有著一股讓人窒息的陰柔之美。

    這青年坐在那裡，身上只是一件簡單的黑色長袍，但是他好像穿戴著全套的皇帝冕服，通體都好似在放光。他雙膝上放著一本黑色羊皮封面又厚又大的古籍，正饒有興致的看著水球中黑鬍子和林齊的動作。

    在這青年兩側的沙發上，端端正正的坐著三男兩女五個青年。三個男子中有兩人身穿武士勁裝，另外一人披著黑色長袍，而兩個顯然是孿生雙胞胎的少女則是穿著紅色的長袍。

    兩個少女固然是生得美貌無比，但是她們的面色嚴肅，宛如冰山一樣冷冰冰的不能親近。她們左胸上，赫然是兩枚巴掌大小的紋章——被烈焰包裹，上面懸浮著一頂王冠的聖十字徽章。

    這是教會樞機廳高階神職人員的標誌，有資格穿戴這種紅色長袍的神職人員在教會的地位崇高，他們在外行走時，他們的地位和權力直接和某個教區的主教地位相當。

    亞瑟的目光不時在那兩個少女的臉上掃過，他的嘴角微微搐動，對這兩個絕色少女，而且又是孿生姐妹的絕色少女是這樣的冰山美人很是感到惋惜。多好的兩個美人啊，這麼年輕，居然就是教會樞機廳的高階神職人員，真浪費了她們的天賦。

    在心裡暗歎了一聲暴斂天物，亞瑟懶洋洋的直起身子，指著水球中的林齊冷聲道：「尊敬的艾爾哈姆閣下，這就是林齊，我養父的獨子，一個不折不扣的惡棍，一個徹頭徹尾的小暴徒。」

    那個好似渾身都在放光，威嚴肅穆讓人不敢接近的黑衣青年緩緩點頭，他低聲說道：「你的養父很有趣，他居然是一個天位騎士。他身邊的那些護衛，都是地位巔峰騎士。唔，我對你提出的合作條件，越來越有興趣了。」

    若有所思的歪了歪腦袋，艾爾哈姆輕笑道：「你的養父正在謀劃敦爾刻市長的職位？」

    亞瑟譏嘲的說道：「未來他很可能還有意行省行政長官的職位，也就是說，他想要成為帝國的封疆大吏。而且以他掌握的財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很有可能成功。」

    艾爾哈姆的興致顯然被提了起來，他笑著說道：「哦？這樣挺不錯的。如果你的養父成為了一個行省的行政長官，如果他能在那個職位上多干幾年，然後他突然因為意外而出了什麼事情，而你名義上的弟弟林齊突然失蹤，你就能繼承他的家產和他的權勢，不是麼？」

    亞瑟皺起了眉頭，他搖頭道：「林齊可失蹤，但是我的養父，必須承認他對我不錯，所以，我不希望他出任何的意外。一碼事歸一碼事，我渴望得到養父掌握的龐大財勢，但是我不希望傷害到他！」

    艾爾哈姆輕歎了一聲，他憐憫的望了亞瑟一眼，輕輕搖頭道：「這就是你們這些罪人最無聊的情感了。但是我尊重你的選擇，既然我們是合作的夥伴，那麼我尊重你的選擇，我會動用我的權力，盡力幫助你完成你的心願。」

    亞瑟慎重的說道：「艾爾哈姆閣下，這樣的合作對你對我都有很大的好處，不是麼？你幫助我得到我想要得到的東西，而我在得到那一切以後，我自然會成為最虔誠的信徒，我想我的力量對您也是有用的。」

    矜持的笑了笑，艾爾哈姆頷首道：「是的，我奉陛下之命來高盧帝國擴張教會的力量，我的確需要你這樣的人幫助。那麼，就這麼確定下來吧，林齊會盡快的失蹤，按照你的意願，他會盡快的失蹤。而你的養父麼，就讓他成為敦爾刻的市長，成為亞森行省的行政長官吧！」

    亞瑟興奮的搓了搓手，他拎起了一瓶氣泡酒，笑著對艾爾哈姆問道：「那麼，我們來一杯？」

    艾爾哈姆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在原始教義中，酒精這種會讓精神力失去控制的物品是原罪之一......對那些老傢伙而言，喝酒是不可饒恕的重罪。但是，我們不同，時代變了，我們也要與時俱進！」

    抿嘴一笑，艾爾哈姆頷首道：「來一杯吧，我比較欣賞口味柔和的美酒！」

    『叮』的一聲，好幾個酒杯輕輕的碰了一下。

    艾爾哈姆淡淡的聲音響起：「雅、靈，去試探試探那個林齊。」

第四十八章 奇妙的誤會

    米羅男爵面目可憎，而且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那種標準的老政客嘴臉，黑鬍子老奸巨猾，正好和他打個對台，唱一齣好戲。兩人勾肩搭背的，宛如一對好兄弟，那笑容真的是燦爛到了極點。

    市長官邸中只有米羅男爵一人留守，他的夫人已經帶著他的兒子和女兒回去祖宅省親。畢竟米羅男爵不是孤家寡人，他在黑石城有一大堆的親眷族人需要照顧，每年冬天他的夫人都要帶著兒女親眷回去一趟，將家族來年開春的事務安排一番。

    也許是因為缺少女主人的關係，米羅男爵叫僕役準備的待客茶點就有點差強人意了。茶水色澤不怎麼樣，糕點顯然也不是廚房現制的，而是提前預備好，可能已經存放了好幾天的點心稍微加熱了一下就送了上來。

    從社交禮儀上來說，米羅男爵無疑是失禮了，但是你能對一個女主人不在家的七十歲的老頭太苛刻麼？何況你還是有求於人呢？林齊端著一杯紅茶，啃著有點塞牙的鬆餅，悻悻然的微微搖了搖頭。

    不愧是『清廉』的市長閣下，茶點這樣不堪也就算了，就連待客的會客廳也是寒酸得很。偌大的會客廳冷清清的，狹小的壁爐裡幾塊雜木在有氣無力的燃燒著，這種雜木沒什麼熱力，會客廳內冷得很。

    至於會客廳內的陳設麼，不要說堂堂敦爾刻的市長官邸，就算是帝國鄉村裡稍微有點財力的小地主的會客室都比這裡要華麗一些。看看那發黑的牆紙，很多地方都已經脫落了下來，宛如吊死鬼一樣掛在牆壁上，林齊對米羅男爵的『清廉』印象又加深了幾分。

    一行人圍著會客廳的一張圓桌坐下，米羅男爵笑呵呵的喝了一口有點涼的紅茶，瞇著眼看著林齊：「泰格，這是你那個去了伯萊利讀書的孩子吧？唔，果然是帝國的俊傑啊！」

    林齊放下茶盞，將嘴裡乾澀的鬆餅強吞進了肚子裡，他站起身來，笑著向米羅男爵行了一禮：「尊貴的市長閣下，我是林齊，伯萊利第五大學財會專業的學生。」

    米羅男爵瞇起了眼睛，他微笑道：「啊哈，第五大學財會專業？」

    饒有深意的米羅男爵向黑鬍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泰格，你給林齊先生找了個好專業。唔，如果未來林齊能進入帝國財政部，那您的家族可就前途無量，真正的前途無量啊！」

    黑鬍子大笑了幾聲，他摸了摸臉上的鬍子，得意的點了點頭。

    讚揚了林齊幾句，米羅男爵又好奇的看向了恩佐：「這位是？」

    恩佐站起身來，宛如一柄長槍一樣筆挺的站在那裡朗聲道：「尊敬的市長閣下，我是林齊的朋友，帝國陸軍學院聯合步兵指揮專業學員恩佐，帝國預備役中尉軍銜！」

    米羅男爵驚訝的看著恩佐，陸軍學院的學生倒是不稀奇，陸軍學院的學生一般都是帝國預備役的軍官，這也不奇怪。但是一個在讀的學生能夠在預備役中擁有中尉軍銜，這就證明恩佐不論是專業成績還是個人實力都是一等一的優秀，否則他不可能得到這麼高的軍職。

    眨巴了一下眼睛，米羅男爵一時間聯想翩翩想到了很多東西。

    黑鬍子的兒子是第五大學財會專業的學生，眾所周知的就是，第五大學財會專業的畢業生在帝國個個行政部門都是搶手貨，尤其是那些大小貴族，都以能聘用一個第五大學財會專業的畢業生當自家的財務主管為榮。林齊只要能順利畢業，他就能在帝都找到一個很不錯的活計。

    而恩佐呢，卻是帝國陸軍學院的高材生，以他預備役中尉的軍銜，他一旦畢業加入帝國正規軍，起碼也能得到一個准尉甚至是一個少尉的軍職。如果黑鬍子動用家族的強大財勢，為恩佐運作一番，不讓他加入一線作戰部隊，而是進入帝國軍部歷練的話，也許三五年後，恩佐就能以『校級』軍官的身份加入軍隊，從而成為一個地區的戍衛長官。

    比如說敦爾刻港，帝國第三大海港的戍衛長官，統轄一個千人步兵團的戍衛官，他也不過是一個中校嘛！

    米羅男爵一時間想差了，他將恩佐聯想成了黑鬍子在帝都有意培養的軍方代言人！想像一下，等林齊畢業後加入某個大貴族家族，巴上某個大貴族的大腿，黑鬍子就在帝都有了強硬的靠山。

    再讓恩佐在帝都歷練幾年，然後讓他外放來敦爾刻或者亞森行省，成為一地的戍衛長官，那麼黑鬍子手上的權柄可就太大了。行政權和軍事權都在他掌握下，加上他自身家族的強大勢力，這就是一個大貴族家族才有的權勢和風光。

    想到這裡，米羅男爵臉上的那一絲矜持之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突然重重的將茶杯往圓桌上一放，厲聲呵斥道：「你們在幹什麼？不知道泰格先生是我的貴客麼？怎麼能用這樣粗劣的茶點來待客？你們這群偷懶的蠢貨，還不快點更換茶點？」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精美絕倫的純銀茶具被送了上來，茶壺內是香氣醇厚的上好香茶。新的點心也不斷送上，葷素都有，各色點心足足有二十幾樣，而且造型都無不精美考究到了極點。

    米羅男爵的笑容越發燦爛了，他笑吟吟的拉住了黑鬍子的手：「親愛的泰格，我們是朋友，不是麼？」

    黑鬍子瞇著眼，笑得高深莫測的連連點頭：「當然，我們當然是朋友！」

    米羅男爵向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的恩佐瞥了一眼，他笑道：「我會向行省推薦由您接替我的職位，只要您能說服敦爾刻各個商會的領袖，您就是新的市長了。當然，我也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黑鬍子和林齊同時向恩佐望了一眼，他們同時明白了些什麼。

    林齊笑著連連點頭，黑鬍子大包大攬的說道：「既然是朋友，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您說吧，不論是什麼事情，只要不違反帝國的法律，不違反神的教義，我會為您辦妥的。」

    米羅男爵瞇著眼笑道：「我最小的兒子亞倫今年才十八歲，他在亞森行省開辦的軍事學院還有兩年就要畢業了。」米羅男爵意味深長的看著黑鬍子，言下之意他覺得黑鬍子應該能琢磨得出來。

    黑鬍子瞪大了雙眼，他重重握住了米羅男爵的手：「那麼，成交。市長是我的，您的亞倫，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米羅男爵欣然一笑，他握住黑鬍子的手，用力的握了幾下。

第四十九章 林齊的老相識

　　賓主盡歡，米羅男爵親自將黑鬍子一行人送出了官邸大門。在敦爾刻，極少有人有這個臉面讓米羅男爵挪動貴步走到大門口送客。如果不是誤會了黑鬍子的謀算，如果不是黑鬍子這次送上的禮品價值極高，米羅男爵也最多送到大廳門前就是了。

　　告別了心情大好的米羅男爵，黑鬍子又帶著林齊去拜訪了好幾個敦爾刻的頭面人物。

　　比如說敦爾刻銀行家沙龍的主席，敦爾刻聯合商會的幾個理事，敦爾刻遠洋貨輪商會的首領等等。他鄭重其事的將林齊介紹給了這些人，而林齊和恩佐這一對奇異的組合，也讓這些精明的大人物想到了很多很多。

　　只要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誤會了恩佐的身份，他們都將恩佐誤以為是黑虎家族培養的軍方代言人。以黑鬍子手上掌握的財勢，加上林齊和恩佐這兩個出色的年輕人，黑虎家族的興旺發達看來是無法阻止的。

　　既然無法阻止，這些精明的商人自然就要追隨其中，盡可能的獲取利益。

　　所以黑鬍子有意無意的提出自己擔任市長的問題，而這些人也都和米羅男爵一樣，給了黑鬍子非常確鑿的保證。只要黑鬍子提出要競選市長，那麼他今天拜訪過的這些人都將成為他的臂助，所有人都會動用自己最大的能力確保黑鬍子上台。

　　天色將暗的時候，心滿意足的黑鬍子帶著屠刀等隨從返回黑山毛櫸山，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處理。林齊卻沒隨著黑鬍子一起回去，用林齊的話來說，他要讓恩佐見識一下敦爾刻的繁華風貌，同時順便撈點零花錢。

　　踏著『咯吱』作響的積雪，林齊和恩佐行走在敦爾刻最繁華的碼頭大街上，在他們左手邊就是海洋，一些體積巨大的漁船正在入港。很多魚販子正大呼小叫的衝上這些漁船，挑選著自己感興趣的獵物。一條幸運的漁船捕獲了一條碩大無比的金槍魚，看那體積起碼有兩千斤上下，這條罕見的獵物立刻引起了整個碼頭的轟動，所有的魚販子都在瘋狂報價，爭奪這條金槍魚的所有權。

　　「這麼大的魚！」第一次見到海，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恩佐不由得失聲驚歎，這裡的一切對他而言都太過於新鮮。

　　「這算什麼？只是在金槍魚裡算是一條大傢伙，你還沒見過真正的大魚呢！」林齊雙手插在褲兜裡，站在路燈桿下看著不遠處的漁船，撇著嘴不屑的說道：「我十一歲的時候，有人捕獲了一條長鬚鯨，那可是一條真正的大傢伙！」

　　吧嗒了一下嘴，林齊向恩佐描述了一番那條長鬚鯨的巨大，然後不無炫耀的說道：「我父親將那條長鬚鯨的骨頭做成了標本，捐贈給了市政廳，現在還放在市政廳的大堂裡呢。那條倒霉蛋的肉麼，那滋味還不錯，比得上最嫩的小牛肉，我還在它肚皮裡找到了一個很大的珍珠貝，從裡面我取出了七顆拇指大的珍珠！」

　　「珍珠？」恩佐挑起了眉頭：「拇指大的珍珠？那可很值錢！」

　　攤開雙手，林齊歎了一口氣：「我的貼身女僕瑪利亞出嫁的時候，我把那七顆珍珠當做嫁妝送給了她！」

　　「貼身女僕？」恩佐驚訝的叫道：「你還有貼身女僕？見鬼，頭兒，你可真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恩佐嫉妒得眼珠子都紅了，林齊家的祖宅固然驚人，但是恩佐並沒什麼大的反應，林齊家再有財勢，那也是林齊的。但是林齊居然有一個貼身女僕，這就讓恩佐非常的不平衡！貼身女僕啊，傳說中和那些貴族少爺總會發生一段感情和肉體上雙重交流的貼身女僕！

　　林齊聳了聳肩膀，他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然後長歎道：「我和瑪利亞可是純潔的！無比純潔的！我五歲的時候她就開始照顧我，她比我足足大了七歲呢！她是我母親收養的侍女，我和她是純潔的！」

　　突然轉過身子，林齊望著恩佐冷笑道：「知道麼？我為什麼挖掉亞瑟的眼珠子？因為他居然敢動瑪利亞！他居然敢對我母親留給我的貼身女僕動那種念頭，所以我才對他下手。只可惜，老爹來得太快，我還沒來得及幹掉他，就被老爹救下來了。」

　　陰狠的笑了一聲，林齊低聲咕噥道：「他的紫色眼珠很好看，我記得我將它泡在藥水裡製成了標本，只是不知道後來丟去了哪裡。真是可惜了，那是一顆非常美麗的紫色眼珠！」

　　恩佐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他看著林齊，無法想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因為母親留給自己的貼身女僕被人欺負，居然就能親自動手活生生挖出一個人的眼珠！恩佐不由得長歎道：「頭兒，我真好奇，您年少時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起碼我在你這個年紀，我做不出那樣的事情！」

　　撇了撇嘴，林齊放聲笑道：「我這不就是要帶你去見識見識嘛！認識一些朋友，然後，撈點零花錢，你也就會知道我那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了！」

　　漁船船艙內的海魚被魚販子一簍一簍的裝了出來，空氣中開始瀰散出刺鼻的魚腥味。林齊陶醉的吸了一口這港口區特有的氣息，大笑著帶著恩佐竄進了一條小巷子。

　　這條小巷彎彎扭扭的很是僻靜，但是打掃得很乾淨，路面上撒了鹽，還精心雕琢出了防滑的花紋，走上去很是舒適。每過幾步路，牆壁上就會有一盞用磨得半透明的貝殼製成的路燈，燈火不是很明亮，恰好能照見前面的道路。

　　順著小巷行走了一陣子，盡頭居然是一扇金色的門戶，門上雕刻了複雜的薔薇花紋，燈光下這門戶正散發出熠熠金光。恩佐驟然瞪大了雙眼，他下意識的在門上摸了一把，沒錯，這門居然是用純金鑄成的。

　　林齊興奮的搓動雙手，他得意洋洋的對著大門就是一腳踹了過去。

　　「嘿，嘿，開門，林齊大爺來拿零花錢了！哦，三年不見，你們應該會無比想念我吧？」

　　過了足足一分鐘，大門才猶猶豫豫的慢吞吞的打開，兩個臉色無比難看的青年小心的從門縫裡探出了頭來。一看到林齊，兩個人同時大罵了一聲。

　　「神啊，真是林齊！真見鬼！」

第五十章 敦爾刻的紈褲們

    金的心情很壞。

    確切的說，從三天前金的心情就很不好，因為他的左眼和右眼同時開始跳動，一跳就跳了三天。而金的家族作為敦爾刻最大的銀行家，他們家族的人都有一個非常神奇的祖傳異能——當某些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的時候，他們的眼皮就會跳個不停。

    越是糟糕的事情，眼皮跳得越厲害，持續的時間越久。

    十年前，金的父親在一筆投資上犯錯，讓家族損失了數十萬金幣，差點引來擠兌風波的時候，他父親的眼皮就跳動了一天一夜。而這次金的眼皮居然連續跳動了三天！難道是魔鬼盯上了金不成？

    心神不定的金連續好幾天都沒睡好，原本也算是一個英俊小伙的金頓時變得憔悴不已。碩大的眼袋，高高挺起的鷹鉤鼻，加上發黑的面孔，金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覺得自己簡直就好像一隻該死的暗黑妖精，或者是一個應該被純銀樁釘穿心臟的吸血惡魔。

    連續兩天沒見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金終於打起精神，帶著貼身男僕來到了自家開設的『金薔薇酒廊』。說是酒廊，實則金薔薇是敦爾刻一等一的銷金窩，這裡有賭場，有鬥獸場，有角鬥場，有奴隸拍賣，也有各色異寶拍賣。更重要的是，在這裡可以享受來自各個大陸的美女、美酒和美食，故而這裡成為了敦爾刻的豪門公子、貴族小姐最喜歡打發時間的地方。

    茫茫冬季，平民們要辛辛苦苦的『熬冬』，而貴族大家們的公子小姐們自然也不可能頂著暴風雪在外遊玩取樂，漫長的冬季，他們只能舉行一些室內活動找點樂子。金薔薇就是這麼一個能夠讓所有人都找到樂子的好地方，只要你有足夠的金幣，你就能在這裡找到讓你賞心悅目的樂子。

    因為眼皮亂跳的關係，金已經有兩天沒來打理金薔薇的生意。結果他今天傍晚時分剛剛來到金薔薇，就聽到了敦爾刻有名的美女安琪兒在休息大廳內大呼小叫：「真的是他，我沒看錯，我怎麼可能看錯？就是那個惡棍，就是那個搶光了我哥哥的錢袋，還打破了他的頭，還把我推進，推進那個鬼地方的惡棍！」

    搶光了安琪兒哥哥的錢袋，還將她推進某個地方的惡棍？這件事情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呢？金因為沒有休息好而有點發痛的腦袋迅速的運轉起來，搜索起和這件事有關的信息。

    過了好一陣子，金才突然想到了一個讓他夜裡做噩夢的名字——林齊！

    那個曾經讓敦爾刻所有豪門貴族的公子小姐痛苦萬分，讓所有道貌岸然的公子哥狼狽不堪，讓所有衣冠楚楚的大小姐哭天喊地，魔影籠罩敦爾刻好些年，直到三年前才突然失蹤，並且三年不見蹤影的惡棍！

    林齊！

    金只覺一道寒氣從天靈蓋直衝到腳板心，他的身體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他的腦袋、他的脖子、他的肩膀、他的腰、他的屁股、他的腿，他身上所有曾經被林齊毆打過的部位都劇烈的疼痛起來。

    安琪兒還在那裡絮絮叨叨的念叨著：「我昨天就見到了他，神啊，那真是噩夢，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眼前一片漆黑，我真的快要暈過去了！昨晚上的舞會上，我給安琳她們說了這件事情，她們居然不相信！」

    氣惱的用小手絹扇了扇風，安琪兒惱怒的說道：「但是你們必須相信我，那個惡棍真的回來了！神啊，這個惡魔，這個敗類，這個敦爾刻所有大家族的恥辱，凶殘的暴徒，神靈為什麼不懲罰他呢？」

    休息大廳內，數十名青年男女靜靜的坐在寬大柔軟的沙發上，一個個臉色都無比的難看。

    他們都是敦爾刻豪門大族的公子哥和千金小姐，他們的家族長輩要麼是敦爾刻的地方貴族，有著豐厚的封地和莊園確保他們衣食無憂；要麼他們的長輩是敦爾刻的豪商富賈，在敦爾刻的商場上呼風喚雨，令得他們錦衣玉食。

    但是在他們心中，所有人的心靈最深處，都烙印著一個漆黑的、扭曲的、讓他們夜間夢迴時都會冷汗淋漓的名字——林齊！

    不管他們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還是將近三十歲的青年，他們都深深的記得那個名字，以及那個人！

    那個宛如怪物一樣，自幼就仗著一股子蠻力，打得敦爾刻的公子哥鼻青臉腫，將他們身上每一個銅子兒都搜刮乾淨的惡棍；那個宛如惡魔一樣，自幼就仗著厚顏無恥和蠻橫無理，欺辱得敦爾刻的大小姐們狼狽萬分，讓她們多次和陰溝、水坑、各種牲畜排泄物親密接觸的混蛋。

    三年前，他的父親將他強行送去帝都求學，所有公子小姐都驟然鬆了一口氣。整整三年沒有聽到他的半點兒音訊，這是多麼幸福的三年，簡直有如神恩庇護，敦爾刻的公子小姐們在這三年中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過得不知道多麼逍遙、多麼自在！

    但是現在，他回來了！

    金的臉部肌肉劇烈的抽搐著，抽搐的頻率和他眼皮跳動的頻率一模一樣！

    那個十三歲就溜進金薔薇的賭場廝混，不知道用什麼手段，連續五次贏干金薔薇賭場所有現金的惡魔他回來了？天哪，他不會第一時間來金薔薇撈零花錢吧？

    想到三年前林齊將金薔薇當做自家錢袋隨意取錢的淒慘狀況，金的小腿肚子都有點發軟。

    「安，安，安琪兒！」金結結巴巴的開口了：「看在神的份上，告訴我，你是在胡說是不是？哈哈哈，林齊那傢伙，他怎麼可能回來？啊，也許他已經在帝都伏屍街頭了？」

    所有人都死死的盯著安琪兒，金的話太符合他們的心意了，也許那個惡棍真的已經在帝都被人幹掉了？畢竟那是帝都，帝國高官貴族雲集的地方，林齊可以在敦爾刻肆無忌憚的禍害人，但是帝都那麼多大人物，可不是他林齊能輕易招惹的呀！

    金的話剛剛說完，金薔薇那扇著名的用純金製成的大門就突然被人暴力的踹響。

    林齊的聲音傳了進來，穿透力極強的聲音直接傳到了休息大廳。

    大廳內敦爾刻的男女紈褲們臉色慘白，所有人都目光古怪的看向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