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宋時行 作者:庚新 (已完成)

     關閉
cheninda1234567 2012-5-15 20:01: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3 1756049
larry523982 發表於 2012-7-17 15:40
第二七章 聲名鵲起(上)

    晨光灑滿汴河。

    河面上波光粼粼,東京從沉睡中醒來,河兩岸楊柳青青,隨風舞動,恍若婀娜少女。這里是開封府,宣和六年春天的開封府,透出勃勃生機。

    觀音院傳來的晨鐘聲,猶自杳渺。

    小院里,玉尹正滿頭大汗,在燕奴監督下,開始一日辛苦練功。

    三百貫債務,已不再讓兩人感到頭疼。真正讓燕奴擔心的,反而是不久後,那一場快活林爭跤。在知曉了對手以後,燕奴便開始緊張起來。

    呂之士不是易與之輩。

    這廝腿法凌厲,號稱可開碑斷石。

    鬼腳小八之名在開封府也是小有名氣。雖比不得李寶‘小關索’盡人皆知,也是個狠角色。如果不小心應對,玉尹說不得就會招惹來麻煩。

    所以,燕奴對玉尹的要求,也變得更加嚴格。

    距離馮超斗琴,已過去三天。

    這三天里,鋪子生意也逐漸穩定下來。楊廿九和張二姐商議後,在第二天就辭了染坊工作,開始在鋪子里操持。這是個閑不下來的老實人,勤勤懇懇,也能吃苦,任勞任怨。玉尹給他的待遇不差,每月4貫276文足,比在染坊工作,賺得還要多。工作環境也好過染坊,更沒有那麼辛苦。每天陪著黃小七和羅德把生肉送到作坊,而後去購買柴火木炭,調料以及各種物品,幫著張二姐做熟肉,倒也真個輕松許多。

    玉尹對他夫婦關照,楊廿九牢記在心。

    他和張二姐商量一下後,便從小院里搬出來,住在作坊里。

    反正作坊有兩層樓,一層做作坊,二樓可以住人。生活方便,還能照看鋪子,一舉兩得。

    “過些時日,我家大哥也會過來,總不成也住在家里,有諸多不便。反正作坊寬敞,也能住下。到時候大哥來了,也可以幫襯小乙哥一二。”

    楊廿九還有另一層意思。

    他看玉尹和燕奴到如今還是分房而居,不免有些慚愧。

    楊廿九覺著,正是因為他夫婦緣故,才使得玉尹夫婦分房而居。小夫妻,抹不開臉,也很正常。等楊再興也過來時,豈不變得更加麻煩?

    索性趁著機會,搬出來也好。

    殊不知,玉尹夫婦分房,並非因他夫妻二人,而是另有緣由。

    燕奴對玉尹雖然改了態度,還是有些拉不下臉。至于玉尹,雖感覺著九兒姐對他溫和不少,卻不敢越雷池一步。從開始到現在,這過程可不容易。萬一惱了燕奴,之前努力豈非付之東流?還是循序漸進,水到渠成為好。

    重生宣和,玉尹正漸漸把自己,代入這個時代……

    “小乙哥小心。”

    楊廿九夫婦搬走後,燕奴便把這小院子,收拾如武館模樣。

    除了那羅漢樁,有增加了一些沉甸甸沙袋,掛在院中。她在外面不斷推動沙袋,讓玉尹接下。不是擋,也不是攔,更不能躲閃……而是在原地接住沙袋,在把沙袋送回。這便是燕奴口中,那多羅葉手基本功。

    如今在院子里,只掛了九個沙袋。

    燕奴在外面,用各種方式,忽而腳踢,忽而拳打,忽而身體撞擊……沙袋在不同方式打擊之下,飛向玉尹。玉尹則必須要憑借一雙手,穩穩接住沙袋。多羅葉手,又叫做慈悲掌,使到巧妙時,一雙手如傳花蝴蝶,能接下各種攻擊,同時還能根據各種情況,做出凌厲反擊。

    多羅葉手,講求身法,眼力。

    但最關鍵處,還是在一雙手上。筋絡開合,指骨靈巧,懂得巧勁,明白化力方法……

    按照燕奴說法︰“這多羅葉手使到妙處,可同時接下七十二個沙袋攻擊,並且通過化解沙袋力道,借力打力,把原來力道盡數再返還回去。”

    “九兒姐,你能接下幾重攻擊?”

    燕奴說︰“奴而今功夫,能接下三十六重。”

    “九兒姐,你而今拳腳,算得幾等力士?”

    “嗯,單以拳腳而言,可為七等力士。不過若與李寶這種經驗豐富的力士比試,輸多勝少……畢竟奴很少與人交手,恐也不是那李寶對手。”

    玉尹不由得,一陣呲牙。

    這多羅葉手極辛苦,練起來,更少不得受罪。

    內心里,即想要練出真功夫,又有些怕吃苦,想中途停下。

    若不是怕燕奴不開心,亦或者有男兒面子在其中作祟,說不得玉尹已經放棄。

    武俠夢是武俠夢,那終究是夢想而已。

    前世生活在末武時代,玉尹又怎受得了這種苦楚?

    怪不得後世武術越來越沒落,最後幾乎成了花架子。蓋因這習武,真個辛苦。

    玉尹大喝一聲,迎著一個沙袋,抬手接住。

    巨力襲來,他機械向後一退,手腕隨之一抖,把那力量化掉,反手又推回去。

    就是這一抖、一推!

    消耗不少氣力。

    反觀燕奴,輕巧接下來,反手將那沙袋又退回來,力道更加凶猛……

    每天下來,不被砸上幾十下不算結束。

    不過練功過後,也有福利。

    當朝陽升起,陽光灑滿小院時,玉尹光著膀子,沐浴在清晨陽光下。

    燕奴則抿著嘴,用那雙略顯粗糙,但頗好看的小手,抹上藥酒,為玉尹推拿。那雙小手上,帶著一絲絲奇異魔力。每次推拿過後,玉尹都會有一種神清氣爽感受。這也是一天中,他和燕奴最為親密時候。內心里暗自感激楊廿九夫婦︰真個是有眼色。若不是他夫婦搬走,他又如何享受這般待遇?鼻端,縈繞著燕奴身上少女體香,最讓他心神蕩漾。

    下意識,玉尹向後靠了一下。

    溫香軟玉在懷?

    他沒那膽子。

    但咱無法在懷,卻可以感受一下不是。

    哪知他身體才動,燕奴卻本能做出反應,撤步向旁一閃,玉尹連人帶凳子,撲通就摔在地上。

    “小乙哥,可摔到了?”

    燕奴也嚇一跳,忙過去攙扶。

    這一下摔得不輕,但比起方才沙袋的撞擊,卻好許多。玉尹自然不會有事,不過倒在燕奴懷里,頭枕兩團豐腴,舒服的讓他忍不住哼起來。

    “小乙哥,摔壞了哪里?”

    “頭,痛!”

    話音未落,一雙小手便在他頭上輕輕揉動。

    玉尹心中大喜,又說道︰“胸口,胸口也痛……”

    “哪里痛?”燕奴忙又為他揉胸口,還焦急問道︰“是不是這里?痛不痛?”

    那雙小手,許是久做家事的緣故,略顯粗糙。

    但暖暖的,柔柔的,在胸口輕輕揉動,確是一樁極為舒服得享受。輕輕側過臉,正對著那胸前豐腴。暮春時節,春衫正薄,隔著一層薄薄織物,可以清楚感受到那溫玉滋味。玉尹哼唧兩聲,沒有回答燕奴的話。

    燕奴也生出一樣感受……

    從玉尹口鼻中傳來炙熱的氣息,隔著織物,傳入懷中。

    她這才留意到,此時二人的姿態是何等曖昧。有心想要推開,卻又覺得手腳發軟,竟動彈不得。那粉靨紅紅的,恍若觀音院里熟透的紅杏。

    內心里,即有些抵觸,又有些期待,各種滋味涌來,確是難以啟口……

    “小乙在家嗎?”

    就在玉尹享受這片刻曖昧時,忽聽門外有人呼喚。

    燕奴好像受驚的小鹿,忙一把推開玉尹。毫無防備的玉尹,蓬的一下子撞在旁邊的井沿上。這一次,真個撞得實在,讓玉尹哎呦叫出聲來。

    “小乙哥……”

    燕奴連忙走過去。

    可這時候,門卻被人推開了。

    周良笑眯眯走進來,看到眼前這一幕時,登時愣住。

    玉尹光著膀子,燕奴臉通紅,衣衫不整。

    “抱歉抱歉,我什麼都沒看到。”

    燕奴這才發現,她和玉尹的姿勢著實有些曖昧。嚶嚀一聲,推開了玉尹,轉身便跑回房間。蓬的一下子把房門關上,燕奴站在門後,手撫胸口,劇烈的起伏。那粉靨燙的,快要煎熟了雞蛋,可心里卻極甜蜜。

    不對,先前小乙哥是仰面摔倒,怎會胸口發痛?

    燕奴似乎醒悟過來……

    可這一醒悟,卻無解她粉靨火燙,心口好像十五個水桶,真個七上八下。

    確是個登徒子!

    燕奴咬牙切齒,在心里惡狠狠罵道。

    卻又不自覺坐在梳妝案前,看著那銅鏡中滿面羞澀的女子,有些失神了……

    ++++++++++++++++++++++++++++++++++++++++++++++

    “二哥,你可真是會挑選時候。”

    玉尹接連被燕奴推倒,腦袋更兩次與那井沿兒發生親密接觸。他揉著腦袋,爬起來從一旁的架子上抄起外衣,披在身上。真個可惜了,若周良剛才不出現,說不得今日就能開了葷,少不得與九兒姐能有些溫存。

    “哪個又知,這大清晨你夫妻……”

    “沒那回事,二哥休要亂說。剛才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九兒姐正攙扶我。”

    周良則是一臉‘我明白’的笑容。

    “小乙,要恭喜你了!”

    “恭喜?”

    “嘿嘿,眼見著九兒姐待你,與先前大不一樣,可是看得甚緊。多年所願,終可得償,難道不值得恭喜嗎?不過,你二人怎還是分房而居?小乙哥卻要再加把勁,等真個得償所願時,自家會再來與你道賀。
larry523982 發表於 2012-7-17 15:41
第二七章 聲名鵲起(中)

  玉尹這臉,騰地紅了。

  「二哥莫呱噪,真個沒什麼。」

  「好吧好吧,且當你沒什麼……自家今日來,也是有事找你。我受人所托,請你吃酒,還望小乙你莫推辭。自家可拍了胸脯,與人保證呢。」

  「誰要請我?」

  「這個……你去了便知。」

  周良一臉神神秘秘,那嘴下方的痦子,隨著他臉上笑容,更是一跳,一跳。

  「還如此神秘?」

  玉尹笑了。

  「待我與九兒姐說一聲,咱們便去。」

  周良幫過不少忙,這個面子怎麼也要給的。

  玉尹換了身衣服後,走到燕奴門口,敲了敲門,輕聲道:「九兒姐,二哥喚我出去,晌午我便不去鋪子照看。我晌午後過去,九兒姐記得與二姐說一聲,到裡瓦子找個工匠,把那灶臺做好,順便把工錢與他。」

  「知道了!」

  屋內傳來燕奴低弱聲音。

  那語氣,宛若妻子對丈夫的溫柔,讓玉尹又是一陣甜蜜。

  「二哥,這究竟是要見什麼人?怎地這般神秘?」

  出家門,玉尹和周良一路行去。

  不過走著走著,卻好像是往馬行街方向。

  玉尹不免心中奇怪,便開口詢問。

  周良笑了笑,「小乙怎這麼好奇?放心吧,是好事……哥哥有怎會害你。」

  「害我卻是還不得,不過總要和我說說,究竟是什麼人?有什麼事?我這心裡也好有個底兒啊。莫不要這般神神道道,總是感覺著古怪。」

  「你莫問了,隨我來便是。」

  玉尹是一頭霧水,見問不出什麼,索性不再詢問。

  反正他也不怕周良使壞,如今好歹也算名人,周良也難使得壞出來。只是心裡有些好奇,究竟是誰要見他?這可著實讓玉尹猜測不出結果。

  「小乙,今日怎不使琴?」

  路上,不時有人詢問。

  玉尹則一一回答,不時還與人聊幾句。

  路過鋪子時,見肉案前生意甚好。他也不想去擾了生意,便隨著周良前行。

  「怎地是這裡?」

  兩人在白礬樓外停下,周良笑嘻嘻道:「到了!」

  說著話,他便往裡走。

  可玉尹卻猶豫了……

  「二哥,究竟是誰啊。」

  他前些日子剛打了俏枝兒的臉,自有些抹不開臉。周良見他猶豫,轉身一把拉著他的胳膊,「走走走,已經到了,見一見有算得什麼?放心,不會虧了你!」

  「這,好吧!」

  玉尹和周良走進白礬樓。

  迎面見東心雷攔住去路,一臉陰霾道:「玉小乙,你又要來這裡生事?」

  前次玉尹舞動長街,讓東心雷好沒有面子。

  而今看到玉尹,自然不會有好臉色。玉尹呢,也是個倔脾氣,見東心雷攔住去路,立刻拉下臉,扭頭就走。

  周良忙止住玉尹,對東心雷道:「哥哥莫誤會,今日我們來,是受人所請,在西雅三吃酒,並非惹事。小乙此前得罪了哥哥,也是年少氣盛。哥哥大人有大量,何必與他見識?這進門都是客,哥哥總不會趕人吧。」

  西雅三?

  便是西樓四層三號雅間。

  能上四樓,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東心雷一皺眉,扭頭問道:「今日西雅三,誰在?」

  「西雅三沒有客人啊……」

  東心雷頓時大怒,抬手就要去抓周良。

  「兩個潑賴貨,自家險些就上了當。

  玉小乙,上次張三哥幫你,自家便忍你一次。你今日又來鬧事,莫怪爺爺不客氣。」

  說話間,從一旁呼啦啦走上五六個黑色短衣打手,眼看著就要圍住玉尹。

  「東心雷,怎地在此生事?」

  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卻見四樓開了一窗子,露出一張嬌美面容。

  「東家,非是自家惹事,是有人鬧事。」

  「混帳東西,小乙是奴請來客人,你怎地攔著他?」

  「啊?」

  東心雷一愣,愕然向玉尹看去。

  不過玉尹這心裡,卻有些不快。若不是看在周良的面子上,說不得已甩袖離去。見東心雷看過來,他頭一扭,哼了一聲,也不出聲。東心雷好尷尬,也不知該如何開口道歉。還是周良有眼色,連忙說道:「馬娘子休要誤會,只是些許小誤會,倒也算不得東心哥哥的錯,馬娘子休要責怪。」

  說著,他一拉扯玉小乙。

  「小乙,快隨我上去吧。」

  「我不去!」

  周良哪裡還能不知道,玉尹這是來了脾氣。

  當下苦笑一聲,「小乙,權作給哥哥一個面子?都到了,也不耽擱這一時半刻。」

  「說好了,我是看你面子。」

  周良連連點頭,又和東心雷說了幾句,才拉著玉尹上樓。

  「真個晦氣!」

  東心雷忍不住嘀咕:「遇到這廝,總沒有好事,真個是倒霉到底了。」

  「哥哥近來看上去有些不順,不如去觀音院燒柱香,去去晦氣?」

  「也罷也罷,改天真要去燒香拜佛,去去晦氣了。」

  玉尹隨著周良,一直上了樓。

  早有那人在樓梯口侯著,也是熟人,新晉白礬樓管事,朱成。

  玉尹和朱成關係不錯,自然也不會給他臉色看。當下朝朱成唱了個喏:「聽說大郎而今得意,還未道喜……呵呵,請大郎恕罪則個才是。」

  朱成笑道:「小乙休要取笑,橫豎不過是個管事,怎比得小乙風光無限?」

  嘴巴上客套,但言語中還是透露出一股子歡喜。

  「自家東主請小乙,說起來,也有些香火情,小乙待會兒,多關照則個。」

  玉尹笑了笑,和周良一起,隨著朱成走進雅間。

  這四樓的雅間,明顯比樓下的雅間寬綽許多,裝飾也格外精美。馬娘子身著一件淡青色長裙,梳著高鬢,正坐在主位上。在她旁邊,還有一個青年。長得一副好面皮,看上去極精明。不過那眼角挑著,顯得有些倨傲。

  而在他身後,還坐著一名女子。

  瓜子臉,柳葉眉,一雙勾魂眼,甚是嫵媚。

  看那氣質,極是端莊。

  然則那相貌,卻又極為魅惑。

  於魅惑中有些端莊,於端莊裡又有些魅惑。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又完美的融為一體。那風情,那韻味……只消用那勾魂的眸子掃一眼,就足以讓人心動。

  厲害,厲害啊!

  這美人倒真個是有吸引力。

  玉尹只看了美人一眼,便不由得心中感嘆。

  也幸虧了他那魯男子的性子,加之心裡掛唸著『九兒姐』,倒也沒有失態。

  「小乙,快坐。」

  馬娘子起身相迎,身邊青年,卻顯得不情不願。

  「小乙,這位便是豐樂樓東主。」

  玉尹不由一怔,忙拱手唱喏,「確是老娘相邀,小乙失禮了。」

  這『老娘』二字,是個尊敬的稱呼。一般而言,在市井中頗為平常……

  馬娘子笑道:「小乙莫客氣,說起來小乙這些時日,聲名鵲起……若玉大哥泉下有知,必然欣喜。」

  馬娘子說的『玉大哥』,便是玉尹父親玉飛。

  當年那個大勝遼人相撲手的內等子。她提起玉飛,也表明和玉飛認識,算玉尹長輩。玉尹先是一愣,態度更加恭敬,「確是長者,小乙先前不知,胡鬧時還請老娘多多包涵。」

  她是老爹朋友,玉尹自然有些惶恐。

  這些日子,他鬧出動靜可不小……雖說不是針對白礬樓,卻也讓白礬樓受到巨大影響。

  「這是自家外甥,名叫白世明。

  此前在大名府勾當……以前事,就莫再說了。小乙也不清楚這其中事情,怎能算胡鬧?」
larry523982 發表於 2012-7-17 15:41
第二七章 聲名鵲起(下)

  馬娘子倒是一副和藹之色,把身邊青年介紹給玉尹。

  不過,那白世明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只拱了拱手,便算是見禮。

  玉尹也沒往心裡去,在一旁落座。

  「不知老娘今日喚小乙,有何事情?」

  馬娘子看著玉尹,輕輕嘆口氣,「當年玉大哥大勝遼人,卻中了遼人奸計,以至於身亡。亡夫生前與玉大哥也有些交情,所以在玉大哥故去後,便定下規矩,每日要從你那鋪子裡,購置二百斤熟肉,作為資助。」

  「啊?」

  玉尹愣住了。

  他是真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包括原先玉尹殘留的記憶,也沒有相關內容。

  馬娘子見玉尹吃驚,便微微一笑,「先夫故去後,自家也很少在打理樓中事務。不想這樓裡人不曉事,竟然擅自斷了與你那鋪子勾當。自家聽說後,已經晚了……只是沒想到,小乙好魄力,竟與俏枝兒爭鋒。」

  「這個……」

  玉尹頓時一臉羞愧。

  坐在白世明身後的女子,用那一雙勾魂奪魄的眼睛,好奇打量著玉尹。

  只不過,玉尹此刻心思不在這上面,也就沒有留意。

  「大丈夫當快意恩仇!」馬娘子倒是頗為爽快,一擺手道:「人家欺負到頭上,若不還擊,還怎算得上馬行街玉蛟龍呢?小乙,莫往心裡去。」

  「多謝老娘寬恕。」

  馬娘子則笑了笑,示意無礙。

  「當日那管事,已被自家辭了……這幾年自家疏於樓中事務,卻讓一些人張狂過份。不過從今日起,自家會安排世明管理酒樓。以後,還要拜託小乙多多關照。」

  說罷,馬娘子舉杯請酒。

  玉尹連忙拿起杯子,把酒水吃了。

  偷眼看了看白世明,卻見白世明眼皮子一耷拉,對玉尹並不算在意,甚至還有些不耐煩表情。

  心裡有些彆扭。

  但又一想,自己和白礬樓,還有勾當,卻不能表現出不滿。

  馬娘子絮絮叨叨,扯了些家常話,玉尹也耐著性子。

  酒過三巡,馬娘子突然話鋒一轉,「小乙可知,那俏枝兒已經離開白礬樓?」

  「啊……這個小底確不清楚。」

  俏枝兒離開白礬樓,也是這兩天頗為轟動一樁事。

  她原本是最有希望獲得花魁之人,卻不想被玉尹壞了場子,連馮超也輸了陣。不過,俏枝兒離開白礬樓,並非是因為這個。更多時候,還是因她看穿了這世情,更明白了馮超對她的心思。於是才下定決心,退出行當。

  在斗琴當天,俏枝兒和馮超便離開東京。

  玉尹這些日子,忙著生意,又忙著習武,還真個不是太清楚這樁事……

  馬娘子嘆了口氣,「而今開封府七十二正店中,能與白礬樓爭鋒,也只有潘樓。本來自家倒也不懼潘樓,卻不想那夷州豪商司馬靜也摻和進來,投入重金。若只是如此,自家也能和他鬥一番。卻不想俏枝兒突然離去,讓自家有些手足無措。這年末便是爭花魁,自家不想輸了陣。」

  玉尹聞聽,頓時沉默了!

  這種事,可不是他一個賣肉的能夠參與。

  只是馬娘子和他說這些,又是什麼意思?

  「馮箏!」

  「奴在。」

  一直坐在白世明身後的美人兒,起身走上前來。

  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似包含萬種風情。自周良身上掃過時,讓他失魂落魄,竟沒了往日的鎮靜。

  不過,玉尹卻不在意。

  他只看了一眼美人兒,心裡大致上,有所了悟。

  目光沉靜,神色如常。

  卻又讓那馮箏,不自覺多了份好奇,在玉尹身上多停留了一下。可這已停留,讓一旁白世明有些不快。當下咳嗽兩聲,似乎是在表示不滿。

  馮箏,笑了!

  這一笑,端的是百花爭艷,美得不可方物。

  玉尹也是心神一蕩,但馬上就恢復正常。

  「馮箏是滄州人,本在大名府勾當……前些時候隨世明來了開封,正要尋個出路。

  俏枝兒今走了,自家準備要她遞補上去。

  只是,她在開封府並無名號,所以想要借小乙之名,為她暖一暖場子。」

  馮箏捧一杯酒,俏生生,嬌柔柔上前。

  「還請小乙哥多幫襯,請吃了奴這一杯。」

  聲音嬌柔,酥麻麻,只讓人骨頭都有些發軟。

  這女子,絕對是一狐媚子!

  長得一副好盤子,更有一副好嗓子。再加上她風情萬種,嫵媚動人,若得好人捧場,必能紅遍開封。

  那勾魂的眸子,就盯著玉尹。

  似是祈求,更顯嬌柔,楚楚可憐的韻味。

  即便玉尹是個魯男子,也有些推卻不得……當下他舉起酒杯滿飲,眼角餘光,卻看到白世明,臉色陰沉。至於周良,則是滿臉艷羨,瞪大牛眼。

  「老娘欲使小乙,如何幫襯?」

  「小乙當日在大相國寺,曾奏得一曲。」

  「可是二泉映月?」

  「不是……自家聽人說,你已經把那二泉映月賣出去。自家要說的,是你第二首曲譜。

  不知可有名稱?」

  「呃……老娘說的,原來是梁祝。」

  「梁祝?」

  馬娘子頓時來了興致。

  而那馮箏,則極為乖巧的在一旁,為玉尹滿一杯酒水,而後順勢坐下。

  一抹香風縈繞,如蘭似麝,極撩人。

  馮箏坐下時,貼著玉尹很近。一雙玉腿,幾乎挨著玉尹,只一動,便會有碰觸。

  那雙美腿,肌膚若溫玉般光滑,讓玉尹心神一蕩。

  忍不住暗地裡嚥了口唾沫,下意識向旁邊坐了坐,而後朝馮箏一笑。

  白世明那臉色,更黑了!

  「這梁祝,是小底於偶然間,從坊間說書人那裡聽到的一個故事……」

  玉尹娓娓道來,把梁祝簡單講述一遍。

  在後世,對於梁祝的起源,眾說紛紜。

  大體上是說,他產生於晉朝。而最早的文字記載,則出於初唐梁載言所撰《十道四番志》。到晚唐時,張讀所撰《宣室志》,有做了文學性渲染。

  這故事成熟於宋代,特別是南宋時期。

  不過其雛形,在北宋已經出現,在坊市中也有一定程度的描述。玉尹不怕馬娘子她們去查找,因為他言之有物。更不要說,那馬娘子和馮箏,都是感性女子。對於這悲慼的愛情故事,全然沒有絲毫抵抗能力。

  等玉尹說完,兩個女人,是淚流滿面。

  「如此淒美故事,若非小乙說,險些錯過。」

  「小乙大才,還請滿飲此杯。」

  馮箏舉起酒杯,遞上去。

  那杯口處,還有一抹唇形紅暈。

  白世明面色鐵青,但又不敢發作。只能惡狠狠瞪著玉尹……因為那酒盅,是馮箏剛剛用過。

  玉尹並未留意,道了聲謝,一飲而盡。

  卻不知那馮箏一雙勾魂奪魄的眸子,此時秋波蕩漾,柔情萬種。

  馬娘子好半晌,才算穩住情緒。

  「小乙,這曲譜,自家要了。」

  「啊?」

  馬娘子笑道:「馮箏琴藝歌喉皆出眾,卻苦於沒有好譜子。

  所以自家想買下這曲譜,不知小乙可願割愛?至於價錢,小乙勿擔心。

  此前李師師曾說,小乙此曲,當值千金。

  這樣吧,自家一千五百貫買下了……不知小乙,何時能寫出曲譜來呢?」

  一千五百貫?

  玉尹腦袋嗡的一聲響,有些懵了!

  二泉映月,才賣出十六貫。當時那個叫莫言的人說,梁祝價值千貫,玉尹還有些不太相信。沒想到,沒想到……

  玉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馬娘子見他不說話,便又開口道:「若小乙覺得少了,便兩千貫如何?」

  一旁周良,倒吸一口涼氣!

  兩千貫,什麼概念?

  也許在那些達官貴人眼中,兩千貫算不得多。可是於市井小民而言,兩千貫無異於一筆天文數字。而在玉尹來說,兩千貫……他就可以去買了一副好琴。市面上的玲瓏琴,也不過八百到一千貫。這,這,這真個是一筆巨款。

  不過這曲譜,卻不好寫。

  玉尹上次使得,是後世管絃樂曲譜。

  如果演化成為適合於這個時代的曲譜,卻要費些心思。

  想到這裡,玉尹沉吟一下道:「曲譜倒還容易,可若編排的好,只怕要兩個月。」

  白世明忍不住道:「我只要曲譜,至於編排,我自會找人,無需你費心。」

  言語中,頗有不屑之意。

  你使得好琴,卻未必能編排好曲譜。

  很明顯,這是一齣戲……馬娘子要的是曲譜,而非是玉尹編排。

  玉尹臉色,隨之一變。

  「世明,如何說話,還不向小乙道歉。」

  「我……」

  白世明很不情願,可是在馬娘子的目光下,卻又不敢反抗,只好起身道歉。

  馬娘子說:「小乙只需把曲譜寫出便好。」

  不讓我編排?

  那正好,我還省的麻煩!

  玉尹也有些不太高興,於是起身一拱手,「既然如此,二十天內,小底完成。」

  「甚好,這裡有一紙契約,小乙可以看一下,若同意,咱們就敲定此事。到時候小乙一手交曲譜,一手取錢。自家對小乙這曲子,也好奇的緊。」

  馬娘子說罷,掩嘴笑了。

  然而玉尹心裡,卻總有些不快。

  他拿起契約,仔仔細細看了一回。畢竟此前有過教訓,這一次他更加小心。

  也好,一手交錢,一手交譜。

  這回合作好了,也算了一樁心事。

  從此我和你白礬樓,沒有那許多糾葛,只剩下生意上的勾當,大家都能爽快。

  想到這裡,玉尹二話不說,提筆便簽字畫押。

  「小乙還有事情,先告辭了……」
larry523982 發表於 2012-7-18 12:28
第二八章睚眥必報(上)

    暮春時節的京師,別有韻味。

    氣溫不高不低,很舒服。空氣也不太干燥,總帶著一抹後世江南韻味。

    濕潤,溫和!

    這也許是玉尹對宣和六年開封,給出的定論。

    與後世那干燥多風,四季極其不分明的環境相比,此時開封,更似江南。玉尹走出白礬樓時,呼吸著宣和六年的空氣,將心中積郁清掃一空。

    與馬娘子會面,很不愉快。

    周良也看出玉尹不高興,只好在一旁低聲勸說︰“小乙莫生氣,你不知馬娘子背景,所以心氣不順。可事實上,白礬樓能在京師立足,號稱開封府第一酒樓,若沒底氣,焉能如此?那馬娘子已多年未露面,這次為買你曲譜,親自招待,已是極看重了……咱們市井小民,何必與之斗氣?

    反正你不也得了兩千貫,收獲頗豐……說不得以後,自家還要尊小乙一聲‘大官人’。”

    周良生得好嘴,話也極有道理。

    只是這並未抹去玉尹心中不快。

    玉尹也是個極傲氣之人。勿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願向權貴折腰。

    馬娘子要他曲譜,卻不要他編排,分明看他不起。

    若不是馬娘子開頭便說出白礬樓和玉家鋪子關系,玉尹說不得早就拂袖離去,哪里會和馬娘子繼續?一曲梁祝,對玉尹來說並不算太重要。北宋是戲曲蓬勃發展的時代,自唐以來,戲劇已有雛形。而北宋雜劇,便是後世戲曲前身……幾十年後,昆曲將流行大江南北。玉尹前世研習古樂,自少不得對戲劇有所鑽研,腦子里有幾十折戲,又怎會發愁?

    他惱怒馬娘子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卻迫于白礬樓早年間對玉家鋪子的幫助,才答應交出梁祝曲譜。不過這樣也好,從今以後,玉家和白礬樓再無糾葛,只剩下生意上往來。對玉尹而言,倒也算是落得輕松。

    這世上,人情債最難償還。

    如今人情兩清,以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吧……

    想到這里,玉尹心情倒是好轉許多。

    “二哥先留步!”

    見周良要走,玉尹忙喚住他,而後急匆匆跑到鋪子上,拿了一貫錢,又回到周良跟前。

    “今日多虧了二哥,這點是小乙心意,請二哥莫推辭。

    待那勾當做好,小乙還有厚禮……這點心意,二哥且拿去吃酒便是。”

    周良半推半就,才算接受。

    “早知小乙是做大事之人,這些錢,自家收下。

    將來若有用得上地方,只管與自家說,決不推辭……對了,還有件事要與你知。郭少三那三百貫快要到期了,小乙多小心,那廝斷不會輕易放手。自家和三哥會多留意他,有什麼消息,會立刻通知小乙知曉。”

    人啊,生于世上,若沒點名聲,真個被人看不起。

    想想剛重生時,周良和石三對玉尹雖親熱,卻不會為他的事情大包大攬。

    可轉眼一個多月,兩人態度已有變化。

    而這一切,正是因玉尹聲名鵲起緣故,讓兩人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態度。

    從最初尚高人一等,到而今迎奉。

    不是說兩人品性如何,而是這現實,就是如此。

    玉尹拱手,再次向周良道謝。兩人分開後,玉尹來到鋪子里照看。鋪子的生意很不錯,黃小七等三個刀手,在羅四六帶領下,一直忙碌不停。

    不時會有些穿戴俏麗的女子上來搭訕,但大都是些風塵女子。

    玉尹興致有些不高,剛開始還會寒暄幾句,漸漸便沒了興趣。他讓黃小七從張二姐那邊的作坊里,取來一支嵇琴。便是當初那位七娘贈與他的禮物……那位七娘,以一支嵇琴,而得玉尹一曲《燕歸來》。隨後,她便起名燕七娘,短短時間里居然有了些名聲,著實讓許多人羨慕。

    雖然玉尹的名氣,大抵是在市井中流傳。

    可那燕七娘,也非是國色天香,原只是普通歡樓中姐兒。就因為這一曲燕歸來,讓她得了不少人看重。甚至連那身價,也比以前高出許多。

    那支嵇琴,便存放在作坊里。

    玉尹拿起嵇琴,深吸一口氣後,靜了靜心。

    一曲二泉映月緩緩自嵇琴流出,剎那間,本喧囂的鋪子,頓時安靜下來。

    人們安安靜靜上前,或是買些生肉,或是要些做好的臊子。遞上錢,便退到一旁默默欣賞。玉尹心情不算太好,這二泉映月,也正和了他此刻心境。

    你們看不起我嗎?

    我雖然身份比不得你們高貴,但我絕不會低頭!

    就連羅四六,也停下來不再招呼客人,在肉案後面,靜靜感受那樂曲中的情感。

    一曲結束,玉尹悵然。

    心情雖然好轉些,可依舊有些蕭索。

    “四六叔,這邊就交給你了……自己有些乏了,便回去休息。

    有事便是小七去找我,我就在家中。對了,張三哥那邊最近,情況如何?”

    “一切都很好,小乙放心便是。”

    玉尹點點頭,把嵇琴還給張二姐,施施然走了。

    “小乙今日,情緒似乎不高……是不是和九兒姐鬧別扭,生了齷齪?”

    張二姐搖頭道︰“沒見九兒姐提起。

    方才她過來時,還開心得緊,若是和小乙有齷齪,九兒姐斷然不會如此。可能是小乙哥有什麼煩心事吧……羅大哥當知,人這一出名,少不得許多麻煩。”

    “也是!”

    對于這種情況,羅四六也不知該如何勸解。

    午後陽光很是溫暖,玉尹獨自一人,沐浴在陽光下,倒是稍稍緩解心中積郁。

    回到家,燕奴卻不在。

    想是去瓦子里尋人,那作坊要盡快完整起來,少不得各種瑣碎。

    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呆怔怔有些出神。

    那院牆上開著白色的紫藤花,藤蔓順著牆壁爬升,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坐在那里,玉尹神游物外……

    “小乙可在家中?”

    就在玉尹迷迷蒙蒙時,門外傳來車馬聲響。

    一個銀鈴般悅耳的聲音響起,軟軟的,柔柔的,入耳極舒服。玉尹回過神,站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自家便是,誰在找我?”

    門,開了!

    卻見一個身著淡藍色長裙的美人走進院子。

    那美人身材修長,體態婀娜。一頭如雲秀發挽了個高鬢,插著一支雀兒釵。

    柳葉眉兒彎彎,杏眼含著春情。

    粉靨抹紅,恰到好處。

    只站在那里,便有一種別樣的誘惑。與晌午時見到的馮箏又不一樣,馮箏是魅惑,而眼前女子卻是真個動人。那氣質,那相貌,讓玉尹眼前一亮。

    不過他卻眉頭一蹙,“姑娘找小乙何事?”

    美人兒一笑,傾城傾國。

    她朝著玉尹欠身一副,唱了個喏,“奴便是封宜奴……前些時候,曾在大相國寺里見過小乙風采,一直想要來拜會,卻總瑣事纏身。今日冒然前來拜會,小乙勿怪。”

    封宜奴?

    玉尹吃了一驚。

    這段時間,可沒少聽說這個名字。

    大名鼎鼎的東京上廳行首,怎跑來自家住處?

    “封姑娘!”

    玉尹忙還了一禮。

    別看封宜奴只是個樂伎,可這樂伎也有三六九等。封宜奴無疑便是站在樂伎之中最高處的那人。若換在後世,怎麼也是給類似于奧斯卡影後的角兒。

    這種人,倒是當得玉尹重視。

    而且她親自登門,也顯示出足夠的誠意。

    雖然不知道封宜奴目的,可是玉尹還是有一種被重視感受。

    “自家住所有些亂了,讓封姑娘見笑。”

    這大白天的,也不好把人姑娘往屋里讓。若燕奴在還好說一些,可燕奴不在,孤男寡女,始終有些不方便。于是玉尹搬來一張凳子,請封宜奴在院中坐下。

    “亂了些,但風景尚可一觀。”

    封宜奴頓時笑了,“早說小乙是雅人,果然不假。

    婆惜,把禮物拿進來。”

    說話間,門外有人應了聲,緊跟著玉尹就又見到一位美人兒走進院子。
larry523982 發表於 2012-7-18 12:28
第二八章 睚眥必報(下)

  這美人兒比之封宜奴,姿色不遑多讓。

  但相比之下,青澀些,又少了幾分封宜奴那種開闔自如大氣。但是,別有一種小家碧玉的動人美感,若歷練些時日,也是個不遜色封宜奴的主兒。

  那美人兒帶著人,拿進來些禮物。

  卻也不甚貴重,都是些時令果蔬。禮物雖然不厚,可是卻極有心意。

  「婆惜,這就是小乙。」

  「徐婆惜,見過小乙哥哥。」

  她就是徐婆惜?

  據說是今年潘樓推出,準備接替封宜奴的當家花魁……

  「小乙,奴今日來拜訪,是有事相求。

  當日小乙在大相國寺使了兩曲,那二泉映月,如今就在奴手中。不過另一首曲子,奴也極有興趣。不知小乙可願割愛,奴願以重金相求。」

  玉尹頓時愣住了!

  這距離上次他在大相國寺演奏,已經過去月餘。

  一個月裡,無人問津。可這一天之內,卻一下子有兩個人要來求購……

  從內心而言,玉尹更願意把曲譜給封宜奴。

  畢竟,封宜奴對他,表現出足夠尊敬。一個是找人把他召喚過去,一個卻是親自登門。雖然說封宜奴和馬娘子之間不可同日而語,可這份尊重,卻是玉尹更願意看到。

  玉尹苦笑,「封姑娘卻晚來一步!」

  「啊?」

  「就在剛才,小乙已經把《梁祝》曲譜,賣給白礬樓馬娘子。

  契約已經簽訂,二十天後,會交出曲譜,由白礬樓著人編排,而後獻藝。」

  封宜奴愣住了!

  玉尹這麼說,肯定不是推辭。

  「據奴所知,白礬樓上行首俏枝兒已經離開,要這曲譜又有何用?

  再說了,這曲譜裡的故事,是小乙所有。換個人編排,恐怕未必能配得上那曲譜,只怕不能盡入人意。如此要求,小乙怎能答應下來呢?」

  「這個……一言難盡。」

  玉尹嘆了口氣,只是搖頭苦笑。

  封宜奴那是何等聰明的女子,立刻便猜出其中隱情。

  只怕是玉尹和那白礬樓之間有什麼糾葛,使得他無法拒絕對方要求。否則,依著玉尹性子,怎可能點頭?封宜奴之所以來的晚,也是在認真研究玉尹。她想要弄清楚玉尹性子,而後也好交道,方便行事……

  以封宜奴對玉尹的瞭解,這也是個自恃甚高之人,容不得別人恥笑。

  否則,便不會有當初白礬樓外,和俏枝兒爭鋒的事情。

  「卻可惜了!」

  封宜奴不免有些失落。

  可以想像,如果那白礬樓得了這曲譜,編排妥當之後,只要能找來一個不遜色於俏枝兒的主兒,必可以火爆一回。如此一來,對徐婆惜產生的壓力,顯然會無比巨大。雖然封宜奴不怕競爭,卻也感到了頭疼。

  至於原因?

  同樣也是一言難盡。

  潘樓和白礬樓之間,競爭一直很激烈。

  京師雖說有七十二家正店,可是卻從沒有潘樓和白礬樓這樣競爭激烈。

  其涵蓋面極廣。

  從酒店的規模,到菜品,到花魁,一直都爭奪不休。

  自北宋第一次評選花魁以來,大都是在潘樓和白礬樓之間產生。白礬樓有背景,潘樓同樣是資金雄厚。特別是在得了夷州豪商司馬靜參與後,甚至隱隱有超出白礬樓趨勢。這花魁選舉,也是兩家重中之重。

  要說潘樓實力不俗,又有封宜奴等人坐鎮。

  徐婆惜本身才藝超群,不遜色於封宜奴,且姿容絕美,可謂是大熱門。

  只是,徐婆惜身上,存有一個致命缺陷。

  也正是這個缺陷,才使得封宜奴動了從玉尹手中買曲譜的念頭。同時還她找到了司馬靜等人商議,結果便是,不惜一切代價,要買來曲譜。

  哪知道,竟晚了一步!

  見封宜奴一臉苦惱之色,為她平添幾分嬌柔,令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封姑娘莫非有為難事?」

  封宜奴苦笑一聲,輕聲道:「不瞞小乙,奴今日買這曲譜,乃是為婆惜造勢。小乙而今聲名鵲起,婆惜若能借小乙之名,便可以更進一步。

  可惜,卻被那豐樂樓搶先。

  婆惜才藝不俗,相貌也甚嬌美。但她卻有一個麻煩,便是她京師話有些不好。她本是太倉人,言語間自然有些口音。若在平時倒也無妨,可若評選花魁,就弱了氣勢……小乙當知道,京師人總有那麼點傲慢。」

  玉尹明白!

  這就好像後世,一個外鄉女子到帝都求發展,卻說得一口不標準的帝都話。生活在帝都,總有些傲氣。如果旁的還好,但若是評選花魁,那帝都人就會覺著,你連我這帝都話都說不好,還想在帝都闖江湖嗎?

  大致便是如此……

  玉尹是道地京師人,又從市井中崛起。

  梁祝那曲譜本就不差,若再加上玉尹這名聲,可以令開封人對徐婆惜少些挑刺。

  誰說古人不會炒作?

  至少玉尹覺著,封宜奴就不缺乏那種炒作的精神。

  「確是晚了,若封姑娘能早些來,這曲譜必賣給姑娘。」

  玉尹也是個不想掩飾好惡之人。

  一句話出口,也使得封宜奴笑了……

  她掩嘴輕笑兩聲,「想是那馬娘子太強勢,看輕了小乙,讓小乙不快。

  不過沒關係,此次不成,還有下次。

  奴相信,那勞什子《梁祝》不會是小乙絕唱。只是下次若有好曲子時,請先使人與奴知……相信奴出手,未必會屬於那位馬娘子,定要合了小乙身份。」

  封宜奴,也許不是一個好的生意人,但她一定能成為成功的生意人。

  做生意若是把那利益看得太重,未必就是一樁好事。

  既然購不得曲譜,封宜奴也就不再囉嗦。

  看天色不早,他起身準備告辭。而一旁徐婆惜,則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顯然,作為花魁候選人,她真個是『壓力山大』。

  「封娘子!」

  玉尹心裡一動,突然喚住封宜奴。

  不過言語中卻改了稱呼,不再似先前那般疏遠。

  封宜奴停下腳步,疑惑問道:「小乙可還有指教嗎?」

  你們樊樓如此看低我,萬萬不能這麼算了……你們不是不要我編排嗎?那我定要編排出一折好戲來,和你們打一打對台。我要你們知道,就算是你們得了曲譜,沒有我也等同於一堆廢紙,總要你們後悔才是。

  想到這裡,玉尹已經拿定主意。

  「剛才封娘子說,婆惜是太倉人?」

  徐婆惜愣了一下,回答道:「奴確是太倉人,因家鄉遭遇水患,所以與父母一路逃荒來到京師。小乙哥何故有此問?莫非在太倉有熟人嗎?」

  「非也,非也!」

  玉尹突然忍不住心中歡愉,笑出聲來。

  「那婆惜可還記得,太倉小曲兒的唱法?」

  徐婆惜更糊塗了……

  她不明白,玉尹為何問這些事。

  回頭看了一眼封宜奴,見封宜奴也是一臉茫然。

  於是她點點頭,便回答道:「家鄉小曲兒,自是記得……來京師六載,無人時也常小唱排解思鄉之情。雖然家中已沒有親人,卻總是家鄉……」

  說到這裡,徐婆惜的眼睛卻紅了!

  封宜奴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忙問道:「小乙莫不是有什麼高見?」

  玉尹撫掌,哈哈大笑。

  「真天助封娘子!」

  太倉小曲兒,也許很多人不太熟悉。

  可是在幾十年後,太倉小曲將會演變為一種名為『南曲』的曲種。而在過百年,這南曲又會演變成為一種戲劇劇種,也就是在後世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2001年,於巴黎宣佈第一批『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產代表作』之一的崑曲。準確說,那太倉小曲,也就是崑曲的前身……

  作為一個穿越者,總帶些金手指。

  玉尹不明為官之道,不曉天文地理,更不會行軍打仗。

  繼承了原來那玉尹一身怪力和相撲技巧外,而今他最大的金手指,怕就是腦袋裡豐富的曲譜。

  封宜奴詫異不解,只是看玉尹笑得暢快,也覺有些意思。

  「願聞其詳!」

  玉尹搭手唱了個喏,而後正色道:「若封娘子不棄,小乙可為徐姑娘作一譜,助徐姑娘奪那花魁之名。只是不知,封娘子是否能信得自家。」

  封宜奴一愣,直直看玉尹半晌後,突然展顏而笑。

  「若能如此,確是婆惜福分!」

  徐婆惜聽著,不由愕然……
larry523982 發表於 2012-7-18 12:28
第二九章 一氣貫通論陰陽(上)
  

    暮春三月,氣候多變。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打落觀音院內杏花凋零,散落地上。當暴雨止息時,已近傍晚。斜陽夕照,把小小庭院照映通紅,更映襯得那地上殘落杏白,格外醒目。

    送走封宜奴後,玉尹心情大好。

    由于要幫著張二姐夫妻打理熟肉作坊的事情,燕奴要晚些才會還家。

    玉尹閑來無事,便打掃了一下庭院。看看天色,正是晚課辰光,從觀音院方向傳來陣陣木魚‘空空’,伴隨著隱隱約約的誦經聲,玉尹心境頓感莫名的平和……

    換了身短衣,玉尹走了一趟羅漢樁。

    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每到傍晚時,若無甚大事,便會走一趟羅漢樁,使幾趟拳腳。郭京那三百貫錢已不成問題,但與呂之士的爭跤,卻一日日臨近。雖然燕奴傳授了八閃十二翻,可這時日畢竟太短。所以玉尹漢室感受到了一絲絲壓力。

    真個是不逍遙!

    人常說,北宋時代,雖最好的年月,也是最壞的年月。

    但不管好壞,卻和玉尹無關。

    他首先要面對的,是橫在他面前的一道道坎兒。若是連這些個坎兒都邁不過去,那更不要說日後更為艱苦的歲月。要知道,在不久將來,這天下將會有一場動蕩。

    使了兩趟拳腳,玉尹熱身完畢。

    許是償還債務有望,亦或者是因為找到了存在感,玉尹心中有一種想要宣泄的沖動和**。

    重生四十天,每一日都承受著巨大壓力。

    為了那沉重債務而奔波不止,同時還要面對重生的迷茫,感情的挫折,以及對這個陌生時代的恐懼。現在,似乎都有了好轉!燕奴對他的態度一日好過一日,而對于這個時代,也在慢慢熟悉。這使得玉尹的心情,也在慢慢的轉變,逐漸開朗……

    站在木人樁前,玉尹平靜心情。

    腳下錯動,在不經意間使出羅漢樁的步伐,身形輕快,出手若閃電, 啪擊打木人樁。

    初時,玉尹的動作並不快。

    每一次擊打,尚可以清楚看出脈絡。

    不過,伴隨著從觀音院傳來的木魚聲聲,玉尹的速度也隨之開始加快。擊打木人樁的頻率越來越密集,在不經意間,竟與那木魚聲相契合,融入在隱隱誦經聲中。

    多羅葉手,原本就出自于佛門。

    玉尹的心情愉悅,不知不覺里與佛音相合,使得心境越發開朗。

    心情愉悅了,開朗了,也就豁達起來。這豁達了,出手便更加迅猛,宛若羚羊掛角,不著痕跡。

    最初時,玉尹擊打木人樁,聲音發悶。

    可隨著他的心境與佛音契合,擊打木人樁時,竟產生出如同木魚般一樣的空空聲,並且帶有一種極為奇異的韻律,與那佛寺里傳來是佛音融為一體,難以分辨。

    庭院外,停下了一輛推車。

    車上擺放著一些雜物,周燕奴帶著些許疲憊之色,隨著那腳夫來到了門口。

    取出十文銅錢,遞給了腳夫。

    燕奴輕聲道︰“煩勞十三郎把東西搬進來吧。”

    那腳夫長的黑粗壯實,一臉憨厚色。

    聽燕奴說罷,他連忙道︰“九兒姐放心,自家定會小心。”

    說著話,他停好推車,走過去搬卸貨物。與此同時,燕奴也來到了門前,伸手準備開門。

    可就在那只柔荑踫觸院門時,燕奴突然間停下動作。

    臉上露出一抹驚喜色,她停下腳步,側耳細聽。十三郎背著一個包裹走上前來,燕奴忙把他攔下。

    “十三郎,且把東西放在這里,待會兒讓小乙哥拿進去就是。”

    十三郎一怔,但卻並未細究。

    他不是正經的開封人,少年時隨父母從青州搬來東京。靠一身氣力吃飯,自然也知道燕奴說的小乙哥,是怎樣一個人物。想當初,玉尹橫行馬行街時,也是十三郎的偶像。若非家中還有老母需要贍養,說不得那時候,便追隨玉尹做起了閑漢。

    “便依了九兒姐吩咐。”

    十三郎說話間,把包裹放下。

    燕奴則小心翼翼推開了門,從門縫朝庭院中看去。

    夕陽西下,玉尹那矯若游龍般的身影,繞木人樁而動,雙手十指靈動,拳腳剛猛有力。然而擊打木人樁的聲音,卻頗為詭異,看似剛猛時,卻悄然無聲,看似柔弱時,卻又剛勁有力。啪啪啪,空空空……那詭異而極具韻律的聲音,也許在普通人聽來,差別不大。可是對燕奴而言,哪怕是細微差異,也能聽出端倪。

    粉靨透出驚喜之色,燕奴輕輕點頭。

    而玉尹此刻,已渾然忘我,全身心都投入了拳腳之中。

    佛音杳渺,令他的精神,在恍惚中進入一種極為奇妙的境界當中。

    精氣神在這一刻,完美統一,拳腳施展開來,更帶著一絲羚羊掛角,難言禪韻。

    體內,自丹田騰起一絲莫名熱氣,游走于全身。

    是真實,亦或者是幻覺?

    玉尹也無法說得清楚!

    只是感覺這氣流若水銀瀉地般,流轉四肢百骸,令他更加舒爽暢快。

    觀音院內的佛音突然加快,玉尹的拳腳也越來越快,快的到後來,令人眼花繚亂。

    擊打木人樁的聲音,越發急促,力道也越來越大。

    鐺!

    從觀音院里傳來一聲鐘響。

    玉尹大喝一聲,跨步上前,  啪啪一陣子爆響聲傳來,緊跟著轟的一聲,那一人多高,足有百余斤重的木人樁,竟被他一拳打爆,轟然倒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地面上,散落木屑殘跡。

    一根根兒臂粗細的木頭,或碎裂,或扭斷,看上去令人觸目驚心!

    玉尹只覺通體舒爽,緩緩收功。

    “小乙哥,使得好拳腳!”

    燕奴推門而入,臉上帶著燦爛笑容。

    那笑容里帶著真摯喜悅,還有些莫名驚異。

    只見她走進庭院來,快步來到那一地的狼藉旁站定,蹲下身子,撿起一根斷裂的木頭,仔仔細細打量。

    “九兒姐,這是……”

    玉尹驀地清醒過來,看著遍地狼藉,心中不免疑惑。

    卻聽燕奴笑道︰“恭喜小乙哥,賀喜小乙哥……八閃十二翻窺得門徑,已登堂入室。”

    “啊?”

    玉尹張大了嘴巴,一臉茫然,“九兒姐說得甚話?”

    燕奴臉上笑容收起,而後輕輕嘆了口氣。

    “阿爹果然沒有說錯,小乙哥真個奇才!”

    “九兒姐……”

    “小乙哥莫著急,且先幫奴把門外物什拿進來!都是作坊里的雜物,擺放在那邊又不甚方便,所以暫時放在這邊。對了,今日便不開火了!奴看天色不早,所以請七哥買了王樓前的脯雞帶回來,小乙哥且先將就,真若不夠時,奴再煮飯不遲。”

    說著,燕奴神情復雜,走出庭院。

    片刻後她拎著個食盒回來,從廚房里搬出一張小矮桌,而後打開食盒,取出食物。

    玉尹這時候,也幫著燕奴把門外那幾個大包裹搬進了院子。

    擺在角落處的簡陋棚子下,洗了洗手,便走了過來。

    王樓脯雞,是開封極有名氣的美食,而且價格不菲。看眼前這一盒脯雞,至少要幾十文錢。除了一盤脯雞外,還有一斤半的肉餅,一碗香氣馥郁的雞湯,和一壺秀州清若空。看著桌上美酒佳肴,玉尹食指大動,頓生出饑腸轆轆的感受來。

    也不客氣,徑自走到矮桌旁坐下,拿起一張肉餅,三兩口便吃個干干淨淨。

    一邊吃,一邊含糊問道︰“九兒姐,你剛才……”

    “小乙哥,食不言,寢不語,君子之道。”

    “唔唔唔!”

    玉尹便不再詢問,坐在那里狼吞虎咽。

    說來奇怪,他雖說食量驚人,可今日卻更加明顯。

    一斤半的肉餅入腹,再加上一盤約一斤多的脯雞,還有一大碗雞湯,再加上那一壺半斤裝的清若空,吃下去卻全無半點脹意。燕奴坐在一旁,靜靜看著他風卷殘雲般吃干淨了桌上飯食,不由得暗自點了點頭,心中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拍了拍肚子,玉尹雖說不上心滿意足,卻也不好意思說沒吃飽。

    “小乙哥可吃好了?”

    燕奴笑嘻嘻問道。

    “吃好了……“

    “嘻嘻,只怕還算不得好吧。
4arms4 發表於 2012-7-21 21:23
第二九章 一氣貫通論陰陽(下)
“小乙哥可吃好了?”
燕奴笑嘻嘻問道。
“吃好了……”
“嘻嘻,只怕還算不得好吧。”
玉尹聞聽,臉頓時通紅,赧然道:“確有個七分飽……今日不知怎地,直恁能吃,讓九兒姐見笑了。”
“小乙哥一氣貫通,初窺剛柔之道,食量自然增加,算不得奇怪。”
“啊?”玉尹一怔,看著燕奴問道:“九兒姐方才說甚話?甚個一氣貫通?初窺剛柔?”
燕奴笑了笑,輕聲道:“小乙哥莫急,且聽奴慢慢道來。
她停頓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水碗,喝了口水,
這才慢慢解釋道:“阿爹生前說過,這功夫有五層。想要練好功夫,若不識剛柔,不曉陰陽,終究算不得登堂入室。”

“慢著慢著,什麼五層功夫?”
玉尹一聽就糊塗了,連忙開口詢問。

不是說九等力士,三等內等子,怎滴又來了個五層功夫?
似乎看出玉尹心中疑惑,燕奴不慌不忙道:“小乙哥定然奇怪,坊巷間不是就九級力士之分,這五層功夫,又是何意?其實,這二者並無衝突!力士之說,不過是方便那普通人明瞭,而這五層功夫,則是于習武者所言,說的都是一回事……
阿爹說過,一生二,二生三,而三生萬物。

天地本為混淪,而後分陰陽。於是功夫也有剛柔之說,剛柔相濟,陰陽相合,方為正道。
虛為陰,陽為實,而這缺一不可。

若把那剛柔陰陽化為十份,小乙哥此前,不過一陰九陽,算不得真正好拳腳,只是粗漢所學。不明陰陽之道,剛柔之法,便不知道真正功夫,更算不得登堂入室。”

玉尹聽得雲天霧地,不過大體上還是明白了燕奴的意思。
燕奴其實是說,他此前使得拳腳,只不過是基礎,算不得真法,如莽漢打架,全無章法可言。
心裏面雖不是太舒服,卻又生出強烈好奇心。
玉尹問道:“那這五層功夫,又是個怎生解釋?”

“小乙哥機緣好,悟性和資質也不差。
只是此前未得真法,不算窺得門徑。也幸虧得小乙哥天生一身怪力,加之又未遇到狠角色,所以才得以橫行。
若當時遇到有真功夫之人,小乙哥少不得要吃大虧。”
話說到這裏,燕奴臉色卻突然一變。

她突然想起來,不是玉尹沒遇到狠角色,只是他運氣太好。
小關索李寶就是一個狠角色,如果當時……
一想到這些,燕奴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蟬,頓敢後怕。若玉尹運氣差一些,豈不是要死在李寶手中?
殊不知,玉尹的確是死了,而今她面前的玉尹,已換做他人。
“九兒姐,怎地不說了?”
“啊……”燕奴醒悟過來,忙強笑一聲,驅走了心中後怕。
她接著道:“小乙哥的根基打得好,只少了機緣和真法,所以此前一直徘徊在一層功夫,未有進境。
阿爹說過,想要練到第二層功夫,便要克服了身體內外產生的僵勁、丟勁、頂勁等各種不協調。想來剛才小乙哥使拳時,也感受到了丹田中內氣流轉……這邊是第二層功夫中所言:一氣貫通,內外相合。
一般來說,想要練出一氣貫通,要四五年光景。不過小乙哥雖說修煉八閃十二翻不久,可根基牢固,自然事半功倍。
其實,若是奴早些把阿爹的《八閃十二翻》交與小乙哥,說不得又是一番景象……”
燕奴說話間,不由得露出一抹悔恨之色。
玉尹一怔,搔搔頭,輕聲勸慰道:“九兒姐莫這樣,若不如此,自家又豈能把這根基打好?”
燕奴強笑一聲,“說得也是,阿爹常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倒是奴想的多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想想也似乎的確如此……如果不是這樣,恐怕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玉尹重生吧!
周燕奴不是一個健談的人,可說起武事來,卻是滔滔不絕,興致勃勃。
調整了一下心情之後,燕奴突然道:“小乙哥而今登堂入室,練成了第二層功夫,那羅漢樁便可以放一放,從明日開始,習練其他武藝。特別是陰勁柔勁,更要有一番苦功夫才可以練成。若小乙哥真能通曉陰陽剛柔,呂之士必不是小乙哥對手。”
說到了呂之士,玉尹心裏卻一動。
“九兒姐,你早先說的那九級力士,和這五層功夫,又是甚關聯?”
“這個嘛……”燕奴想了想,而後極認真與玉尹解釋道:“若真個解釋,確是麻煩。簡單一點說,每層功夫,也會因功夫深淺產生區別。若簡單劃分,便是初期、中期、後期。而每一層區分,就對應一級力士。似小乙哥而今只是初入二層功夫,雖一氣貫通,內外相合,但並不熟練穩固,也只能算是個四級力士吧。
不過小乙哥天生怪力,加之根基牢固,等閒之輩,也非小乙哥對手。”
“比呂之士如何?”
“這個……”燕奴想了想,笑道:“可堪一戰!”
要知道,呂之士可是五級力士。
最初當得知玉尹要和呂之士爭跤時,燕奴緊張的很,可現在卻已是‘可堪一戰’。
玉尹頓時,也松了口氣。
“九兒姐如今又練到了幾層?”
燕奴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輕聲道:“奴在一年前,便已練到了‘意氣君來骨肉臣’,三陰七陽之境。”
聲音不大,可是卻聽得玉尹頓感頹然。
三陰七陽,豈不是三層功夫嗎?
沒想到燕奴這嬌嬌小小,柔柔弱弱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功夫。
不由得上下打量燕奴,玉尹苦笑道:“如此說來,自家豈不是落後九兒姐許多嗎?”
“這……”
燕奴這才想起,光顧著驕傲自豪,卻忽略了玉尹感受。
只是她剛想要勸說玉尹,卻見玉尹一笑,複又振作精神,笑眯眯問道:“那我阿爹,又練到了幾層?”
燕奴想了想,回答說:“阿翁生前為一等內等子,已練到四層高深處。
阿翁當年遇害時,阿爹曾說過,若阿翁能再練個幾年,說不得能成就宗師之境。”
宗師?
玉尹更是不解。
“若練成五陰五陽,剛柔相濟,陰陽相合,是為宗師。
不過,便是成就了宗師,也逃不過天道迴圈,生死輪回……阿爹生前便練到了宗師,到頭來……小乙哥而今一氣貫通,更要小心。他日若遇到宗師人物,萬不可以逞強。那等人物,絕非李寶可比。舉手投足,可取人性命,端地是狠角色。”
玉尹面頰抽搐兩下,點了點頭。
“那天下間,又有宗師幾人?”
“這個嘛……奴也不太清楚。
只是阿爹生前曾提過幾個人,他日小乙哥遇到,不妨留意。
阿爹師出嵩山少林寺,前任方丈智通大師,現任方丈惠初大師,皆非等閒之輩。
此外還有相州陳廣,槍術絕倫,號一代宗師。當年阿爹便極為推崇,後因槍術已有所傳,所以便把箭術授予是雄厚,介紹師兄,拜在了他門下……阿爹說,陳廣槍術,已入化境!
至於遼人,阿爹曾提及一人,名叫善應。
據阿爹說,此人功夫極深,而且心狠手辣……小乙哥以後若遇到,定要小心才好。”
天下武功出少林!
玉尹不由得暗自稱讚。
此時的少林,絕非後世少林可以相提並論,那是有真功夫的地方。
想必那兩位方丈,必是極厲害的人物。
至於善應,玉尹卻沒太留意。他更用心記下了陳廣的名字,並偷偷觀察燕奴……
特別是當燕奴提起‘師兄’時,顯得極為平靜。
這也讓玉尹的心情,頓時大好!
不過玉尹可以看出,燕奴對這江湖中事情,並不是特別瞭解。
開口阿爹說,閉口阿爹講……她對於江湖典故,更多是源自于周侗生前所言。可周侗,早已過世多年。
江湖風雲,變幻莫測,莫說周侗已故去多年,即便是一兩年,也有巨大變化。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燕奴身居開封,又怎可能瞭解江湖變幻?
“自家在開封,善應又怎會前來?”
玉尹呵呵笑道,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是啊,他又不打算闖江湖,與那善應又能有什麼交集?
但說是這麼說,玉尹心裏卻不多了幾分小心,把‘善應’這個名字,牢牢記下來。
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
玉尹本是個無神論者。可而今連穿越重生這麼離奇古怪的事情都發生了,讓他也不由得不多了幾分感觸。
靖康將至,天曉得在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
當夜色降臨,屋外起了風。
也許是幫助楊廿九張二姐夫妻拾掇那熟肉作坊太過辛苦,燕奴在收拾了一下家務之後,便早早睡下。
而玉尹並沒有歇息,點亮油燈,伏案書寫《梁祝》曲譜,不知不覺將至子時。
風很大!
天空中烏雲密佈,隱隱有雷聲傳來。
玉尹寫了一會兒曲譜,突然感到心浮氣躁。
有一種莫名的惶恐升起,令他再難靜下心來。放下筆,打開門走出去,卻見烏雲中銀蛇閃動,哢嚓一聲轟響,玉尹不自覺激靈靈打了個寒蟬,頓感毛髮森然……
越是瞭解這個時代,越是融入這個時代,玉尹就越是不安。
特別是和燕奴一番交談後,讓他更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剛重生時,他總想著避開災難,逃離開封。可身在這轂中,他真能夠躲避過去嗎?
要知道,他如今並非一個人。
他有家庭,還有朋友……難道要坐視他們遭難?
大丈夫重生一世,總要做一番事業。不僅僅是為自己,也為身邊的親人,還有朋友……
想到這些,玉尹頓感壯懷激烈!

4arms4 發表於 2012-7-21 21:29
4arms4 發表於 2012-7-21 21:23
第二九章 一氣貫通論陰陽(下)
“小乙哥可吃好了?”
燕奴笑嘻嘻問道。

第三十章 郭少三好手段(上)
隨著遼國連連戰敗,金人迅速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間,兵鋒更不斷向西夏邊界逼近。

宣和六年,也就是西夏元德六年,金天會二年。

西夏遣使者向金國上誓表稱藩,意欲臣服。

也就是在三月,完顏吳乞買,金太宗完顏晟下詔書,賜西夏誓詔,同意其稱藩所請……
同月,遼天祚帝罷耶律大石,重掌兵權。

一心要報仇雪恨的天祚帝,從陰山室韋謨葛氏借來兵馬,意欲複奪燕雲。
大戰,即將拉開序幕!

+++++++++++++++++++++++++++++++++++++++++++++++++

燕雲戰雲密佈,而開封卻依舊是歌舞昇平。

有識之士憂心忡忡,而達官貴人們卻依然是紙醉金迷,對那迫近危機,毫無覺察。
位於白礬樓畔,距離玉家鋪子不遠處,有一座極有名氣的茶樓。

這茶樓的歷史,極為悠久,幾乎和白礬樓相差不多。作為開封府最好的酒樓,周圍的茶樓格局,自然也不遑多讓。加之茶樓名氣在外,故而生意更是無比的興隆。
“歌停檀板舞停鸞,高陽飲興闌。獸煙噴盡玉壺幹,香分小鳳團……”

茶樓裏,唱的是黃庭堅的《阮郎歸》,正合了這茶樓意境。
絲竹聲悅耳,歌舞更令人心曠神怡。

才方巳時,茶樓裏已是賓客絡繹不絕。
除了一些文人子弟在這裏聚會之外,還會有不少女伎,前來茶樓飲茶。一般來說,茶樓的消費可是不低!
若是第一次前來,就會有人提著水壺來獻茶。即便是喝上一口,也要支付數千錢,美其名曰:點花茶。

登樓喝一杯茶,需有茶博士打賞。
這又有一個說法,名為‘支酒’,多則數貫,少則幾百文不等,也是一項巨大開銷。
所以,普通人一般來不得這等地方。

而那些女伎之所以在茶樓聚會,更多是為了探聽消息。
朝堂上會有那一位官員來京,哪里會有詩詞聚會;誰家開設堂會?哪一家要娶妻納妾……諸如此類的事情,往往就是從茶樓裏傳出。女伎們也正是通過這種方式,獲取各種各樣的資訊,以方便她們安排取捨。再說了,誰又能保證,花團錦簇招引不得幾個浮浪公子,一擲千金?
當然了,若是運氣好,說不得還能遇到個好人家,也就可以脫離苦海,魚躍龍門。
也正是這許多因素集中一處,小小茶樓,就顯得格外熱鬧!

“今個這樓裏怎地這許多人?”
在酒樓靠窗的位子上,一個身著華服的俊美少年,拉住茶博士,好奇的詢問打聽。
這少年,十五六歲,生的極美!
對,就是‘美’。
聲音煞是悅耳,只是言語中,帶著些許倨傲氣。
在他旁邊,則是一個近三旬男子。
同樣是一身貴氣,衣著華美,相貌堂堂。
對於少年那頗有稚氣的問話,男子渾似沒有聽到,坐在一旁默默品茶。
而在兩人身後,則分別站立兩人,活脫脫侍衛模樣,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身手強悍的高手。
“小官人有所不知,這樓裏的小姐,多是在等候玉小乙使琴。”
“玉小乙?”
少年愕然,露出茫然之色。
而男子則放下茶盞,疑惑問道:“這玉小乙又是什麼人?竟使得許多人在此等候?”
茶博士頓時笑了!
“大官人怕是少出門,所以不知道小乙哥名號。”
“如此說來,這玉小乙還是大大有名嗎?”
“有名沒名小底不知,可這酒樓裏的小姐們,卻都是為小乙哥而來……”
說話間,茶博士手指窗外。從他的位置,正好將玉家鋪子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那小小肉攤前,卻是生意火爆,人來人往的,絡繹不絕。

幾個刀手在肉案後忙碌不停,不時還會從不遠處的一家作坊裏取來生熟肉食,而後很快便賣的乾乾淨淨。
“那鋪子,便是小乙家的勾當。”
少年聞聽,頓時流露出曬然之色,“如此說,不過是一個肉販而已,有甚值當稀罕?”
“呵呵,肉販不稀罕,稀罕的是小乙哥使得一手好嵇琴。
此前他與開封第一琴馮超相鬥,結果讓那馮超一敗塗地,最後只能和俏枝兒灰溜溜離開東京。
這裏許多小姐,便是來聽小乙哥使琴。以往他隔三差五,會來使一回。不過這兩日卻來得少了,據說是在家中寫譜,故而很難抽身出來……只是他人雖少來,但小姐們還是會來這裏聚會,若運氣好的,說不得還能聽上一回。
大小官人不知,豐樂樓之前也曾想要請小乙去使一回,卻被小乙拒絕。
他那琴技,真個高明,且譜曲甚好,據說連李大家都說,他那曲子,價值千金呢。”
“李大家?”
少年頓時露出好奇之色。
而一旁男子,卻臉一沉,似有些不快。
“一個肉販,居然有這等本事,的確不簡單。”
茶博士笑道:“誰說不是,小乙在這馬行街也算是老人了……他爹當年與遼人爭跤,最後卻被人害死。
小乙一個人撐起了這家業,而今有所成就,玉大官人九泉之下,也能含笑瞑目了。”
“他阿爹何人?”
男子一怔,開口問道。
“便是十年前,與遼人爭跤的內等子,玉飛玉大郎。”
“玉飛?”
男子扭頭過去,向身後人看。
站在他身後的侍衛聽到玉飛名字,也是一怔,旋即醒悟過來,在男子耳邊低語幾句。那男子不由得連連點頭,仿佛自言自語道:“確是玉大郎之子,倒真個不容易。”
不過,少年顯然不知道玉飛是誰。

“他既然有此技藝,又何必做這等勾當?”
茶博士聞聽,不由得笑了,“不做這勾當,莫不是進那勾欄瓦肆營生?小乙沒有功名,也難以出頭。
與其跑去勾欄瓦肆,倒不如在這裏逍遙快活,也是番滋味。”
少年還要問,卻見男子朝他搖搖頭。
“多謝博士解惑。”
說話間,他取出一貫錢來,遞給茶博士。
待那茶博士走了,男子擺手示意身後護衛俯下身來,輕聲道了句:“且打聽一下,玉小乙的情況。
若能幫襯一把,且幫襯一把……總不成使玉大郎之子受了委屈。”
“小底明白。”
“十九哥,玉大郎是誰?”
男子聞聽不由笑了,輕聲道:“嬛嬛莫問這些,只管吃茶便是……這些許事,當不得知道。吃罷了茶水,還要早些回去才好,免得使官家擔心,少不得又要責怪。”
少年頓時苦了臉!
他點點頭,不情願道:“便依十九哥。”
只是那眼珠子滴溜溜直轉,顯然是在打另一番主意。
而男子看在眼中,只笑了笑。
嬛嬛雖然聰明,可要想耍花招,卻不容易。只盯緊了他,想來也不會出甚事情……
不過,玉飛?
他在心裏默默念叨著玉飛的名字,思緒一下子飄遠,似又看到了十年前,那場慘烈的爭跤。
玉小乙嗎?
男子臉上,閃過一抹笑意!

+++++++++++++++++++++++++++++++++++++++++++++++++++++++

隨著玉家鋪子的生意日趨好轉,玉尹也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曲譜上面。
朝堂上的紛紛擾擾,不是他一個市井小民可以參與。

不過,他也沒有完全不理,偶爾陳東登門來,便旁敲側擊的詢問一番。所以大體上,也能瞭解到外面的狀況。
天祚帝集結兵馬,意欲奪回燕雲。
這也使得金國暫時停止了對大宋的挑釁,準備全力對付天祚帝。
西夏稱藩,也令金國少了擎肘。

陳東對時局總體還算樂觀,不過對遼金戰事,卻更看好金人。很明顯,而今的金人,已非遼人可以抗衡。天祚帝此舉,無疑是困獸猶鬥,其結局早已經註定……
若遼人戰敗,接下來怕就是大宋遭殃。
玉尹曾旁敲側擊問道:“若金人來犯,又當如何?”
陳東倒是信心滿滿,“若那金狗果然前來,必死無疑……而今我大宋得燕雲之地,兵強馬壯。
更何況有郭藥師這等名將在,金狗即便來了,也定然討不得便宜。”
郭藥師?
玉尹心裏一動,“焉知那郭藥師,一定拼死抵禦?”
“這個……”
陳東登時沉默了!

玉尹也沒有再說什麼,他相信,陳東是個聰明人,一定能覺察到一些狀況。歷史上,不正是這郭藥師反復,歸順了金人之後,使得金人長驅直入,才有靖康之恥嗎?
玉尹身份卑微低賤,有些話說了,也無人在意。
可陳東不一樣,身為太學生,所接觸的層面遠非玉尹可以比擬。

若能從他口中傳出,自然會有些效果。看只看朝堂上那些大老爺們,是否有那有識之士,看出端倪。
郭藥師……
玉尹心中苦澀。

郭藥師之反,說穿了還是徽宗皇帝造的孽。
若去年張覺投降,徽宗皇帝能強硬些,保住張覺性命,說不得還有回轉餘地。

可正是張覺之死,令北方將士寒心。張覺本事遼將,後歸順金國,為平章事,知州,也算位高權重。可張覺骨子裏,依舊是個漢人。歸順金國不久之後,便反出金國,歸順大宋。似張覺這樣的人不少,宋徽宗殺了張覺,也令得那些人心寒。
郭藥師,同樣也是降將。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如此淺顯道理,他焉能不知?
偏偏徽宗皇帝仍不自覺,視郭藥師為北方屏障。

玉尹只希望,能通過陳東,令開封府那些個大人物們,有所警覺。他當不得大用處,但也希望,能出一份綿薄之力。

蝗蟲阿賢 發表於 2012-7-22 10:18
本帖最後由 蝗蟲阿賢 於 2012-7-22 10:21 編輯

第三十章 郭少三好手段(下)

    陽光明媚,照在身上,頗為舒適。

    北宋的四季很分明,雖近初夏,但天氣並不是特別炎熱,甚至還帶這些涼爽之氣。

    在院中的古槐樹下撰寫曲譜,耳邊隱隱約約,有觀音院傳來的誦經聲。

    涼風習習,拂動枝葉沙沙作響。

    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灑在院落裡,平添了份清幽。

    寫完一段曲譜,玉尹伸了個懶腰,隨後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子骨,他拿起擺放在小案邊上的嵇琴,準備拉上一曲,已舒緩心境。可哪知道,他剛把琴架好,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跟著,院門被蓬的推開,黃小七闖入進來。

    “小乙哥,出事了!”

    黃小七氣急敗壞,一進門就大聲叫嚷,神色慌張。

    玉尹愣了一下,連忙把嵇琴放下,起身迎上去,一把攙扶住了黃小七,“七哥莫急,出了什麼事,竟使七哥如此慌張?且喝口水,慢慢說來,莫不是九兒姐出事了?”

    這幾日因為要撰寫曲譜,玉尹便把鋪子裡的事情,暫時交給燕奴打理。

    其實,而今鋪子的生意已進入正軌,不會出什麼狀況。鋪子主要是負責一些零售,真正的大生意,則是千金一笑樓與豐樂樓的生肉供應。而且有羅一刀在,能省去很多麻煩。真正的問題,是那熟肉作坊,方才開始,少不得會出現各種問題。

    所以,大多數時間,都是燕奴在打理。

    玉尹原以為,是燕奴出了事故。

    可未曾想黃小七連連擺手,喘了口氣,穩了下心神,“不是九兒姐的事,是四六叔那邊出了差池。羅德把生肉的錢拿去使,結果輸了個精光,張三哥帶人來了!”

    “啊?”

    玉尹聞聽,大吃一驚。

    他也顧不得再去詢問,忙把書案上的曲譜收起來,轉身便衝了出去。

    羅德把生肉錢給輸了嗎?

    究竟是怎生個狀況……

    由於玉尹把進貨的事情交給羅德負責,所以每日買生肉的貨款,都存放在羅德手中。有羅四六在,玉尹倒也不擔心羅德會鬧出什麼麼蛾子。可沒想到,偏偏就是這一塊出了狀況,讓他怎能不急?張三麻子是什麼人!那是開封府有名的團頭。

    說難聽點,張三麻子就是一個潑皮頭子,只不過他的地位高,又有正經勾當,少在坊巷中生事。可他手下有百十號潑皮,更不泛亡命之徒。他找上門來,又豈有好事?

    玉尹越想越緊張,腳下生風,一路狂奔。

    沿途不時有人與他招呼,卻恍若未聞,使得不少人感到奇怪。

    “小乙這是怎地?”

    “不知道啊……莫不是出了事故?”

    “走,過去看看,說不得小乙需要幫襯……”

    不得不說,玉尹的人緣不錯。

    不管是以前的玉尹,還是而今的玉尹,這鄰里間的關係,大體上都算太差。

    所以,當看到玉尹出事,不少人都趕去觀瞧。

    而玉尹則心如火焚,一路跑下來,很快便到了馬行街街頭。

    玉家鋪子門外,圍聚不少人。

    雖算不得是裡三層外三層,放眼看去,也是人頭簇擁。

    “借過,借過!”

    玉尹忙向裡擠過去。

    當人們看到是玉尹前來,忙讓出通路,並不時有人叫喊道:“小乙來了,讓路,讓路!”

    “是啊,正主來了……”

    人群讓出一條通路,玉尹來到鋪子前。

    就見鋪子外,跪著一個青年,鼻青臉腫,衣衫破碎,看上去非常狼狽。

    雖背對著玉尹,可玉尹還是能認出來,那青年便是羅德。羅一刀在肉案後面,被燕奴和兩個刀手死死拉著。而張三麻子帶著幾個閒漢,坐在肉舖門口的長凳之上,面沉似水,一言不發。

    楊廿九張二姐夫婦,手足無措。

    不過這夫婦二人,並未退縮,在一旁盯著張三麻子,小心翼翼。

    那楊廿九手中,還拎著一支剔骨尖刀……

    “小乙來了!”

    張三麻子聞聽叫喊聲,抬頭看去。

    見是玉尹,他便站起身來,擺手示意那幾個閒漢退後,大步流星的朝著玉尹迎過來。

    “小乙,得罪了!”

    張三麻子搭手,朝玉尹唱了個喏。

    玉尹也連忙還禮,“三哥這是怎地,鬧出這般大的場面?若有事時,著人喚小乙聲便是了。”

    說話間,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羅德,又朝著燕奴看去。

    “小乙,自家對不住你,生了這麼一個孽子……”

    羅一刀看到玉尹時,也禁不住放聲大哭。

    只見他生生掙脫了兩個刀手,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玉尹嚇了一跳,忙快步上前,把羅一刀攙扶起來,“四六叔,你這是何必……有甚事故,咱解決便是,何必這般,卻折煞小乙。九兒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燕奴咬碎銀牙,惡狠狠瞪著那跪在地上的羅德。

    “小乙哥……”

    這時候,張三麻子卻開了口,“小乙,這件事,還是我來說吧,只怕九兒姐也說不清楚。”

    “還請指點。”

    張三麻子冷冷看了羅德一眼,“這鳥廝,是小乙的人,可對?”

    “啊……正是。”

    “此前,小乙讓他與自家勾當,每日十口生豬,皆由此人過手。”

    玉尹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正是。”

    “那好,自十天前,小乙你每日所取生肉,皆未付賬……這鳥廝與自家說,小乙你開了作坊,所以手緊,望寬限則個。自家敬重小乙,所以並不懷疑,便答應此事。哪知道,前兩日聽到消息,這鳥廝在檔口使錢,輸了精光。自家便感覺不對。這鳥廝哪兒來的錢兩去耍?所以細打聽下,才知是他自作主張,壓了自家的肉錢,跑去檔口耍。自家也知道,這事情和小乙無關……可這生肉是小乙取走,故而來求個說法。

    今日我帶人尋這鳥廝,也是在桑家瓦子的檔口裡尋得。

    這鳥廝卻是個潑皮,輸光了錢不說,還嘴硬的緊……自家沒忍住,便教訓了一頓。

    而今來找小乙,便是請小乙給個說法,究竟認不認這筆錢。”

    張三麻子說的客套,但玉尹卻能聽出,他言語中所蘊含的冷意。

    深吸一口氣,玉尹強笑道:“還未請問三哥,羅德究竟欠了多少錢?”

    “不多,二十七頭生豬,共五百貫!”

    玉尹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驀地轉身,看著羅德道:“若這般說來,大郎怕輸的不止五百貫吧。”

    羅德低著頭,卻不吭聲。

    羅一刀怒聲吼道:“你這痞賴貨,小乙問你話……你究竟輸了多少?”

    “我……”

    羅德結結巴巴,良久後才輕聲道:“差不多六七百貫的樣子。”

    玉尹,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而羅一刀則怒不可歇,起身從肉案上抄起刀來,便要撲向羅德,“我殺了你這畜生。”

    “四六叔!”

    玉尹嚇了一跳,忙上前一把抱住了羅四六。

    燕奴也跑了過來,從羅四六手中奪下了那支殺豬刀。

    只是,她眼中透著些絶望之色,看著玉尹,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乙哥,這該如何是好?

    六七百貫?

    那豈不是說,連這些日子賺來的錢,也輸光了嗎?玉尹手裡有一百多貫,本來若算上羅德手中的錢,倒也堪堪夠數。哪曉得這羅德不禁輸光了那些錢,還倒欠了張三麻子五百貫……裡外裡計算下來,非但還不得那三百貫,還多出五百貫來。

    玉尹雙手,暗自顫動。

    可是表面上,卻還要做出一副平靜模樣。

    他知道,這個時候他萬萬不能亂……若他亂了方寸,只怕會使得這件事,更加複雜。

    轉身向張三麻子看去,久久不語!

    玉尹不知道,張三麻子在這件事裡面,究竟是充當了什麼角色!

    “三哥,你打算如何?”

    “若小乙擔得,張三便信小乙這回……若錢不多,張三也不追究。可五百貫不是小數,自家底下的兄弟,也要吃飯,所以請小乙給個說法,什麼時候把這錢抵上。

    若小乙不擔,也很簡單!

    咱們官府評理便是……若官府說與小乙無關,自家絶不再找小乙麻煩,若官府……”

    張三麻子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

    一雙眸子直勾勾盯著玉尹,“還請小乙指條明路。”

    “那他呢?”

    玉尹指了指羅德。

    張三麻子冷笑一聲,“自家自有自家規矩,此事總要有人出頭,否則豈不被人笑話?”

    那言下之意便是告訴玉尹:你不擔下這件事,羅德必死無疑。

    玉尹深知,張三麻子不是說笑。

    他若沒有些手段,又如何能聚攏那許多人賣命?

    這種人,平常看上去是人畜無害,可要發起狠,絶對是那種亡命之徒,心狠手辣。

    “小乙……”

    燕奴顫聲喚道。

    羅一刀說:“此事與小乙無干,這筆債自有自家擔下。”

    “四六哥,這件事,你擔不下。”

    張三麻子看了一眼羅一刀,輕聲道:“你我也是老交情,我無需瞞你……”

    “我怎就擔不下……五百貫,我砸鍋賣鐵也給你。”

    “可問題是,你哪兒來的五百貫?

    十天之內,你若湊不出五百貫來,自家也難保你!而且我可以告訴你,沒人會借你五百貫來。我知道,你那宅子能抵些錢兩。可這是五百貫,不是五貫,五十貫!”

    玉尹突然道:“三哥,可是郭少三?”

    “嗯?”

    張三麻子一怔,只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玉尹笑了,伸手拍了拍羅一刀的肩膀,“四六叔,此事是衝我而來,大郎恐怕……三哥,若你信得過我,這事小乙擔下了。五百貫,小乙還你!不過還請三哥多寬限些時日。”
蝗蟲阿賢 發表於 2012-7-22 10:19
本帖最後由 蝗蟲阿賢 於 2012-7-22 10:22 編輯

第三一章 人性(上)

    “小乙哥……”

    燕奴失聲喚道。

    五百貫,可不是個小數目,更不要說還有郭京的債務沒有償還。這裡外里加起來,可是六七百貫!眼看著馬上就要到還債的時間了,家裡又如何能夠把債務抵上?

    不僅燕奴吃驚,連帶著羅一刀也一樣。

    面頰抽搐著,羅一刀聲音顫抖道:“小乙,這怎使得?”

    “四六叔,此事你莫再說了,就由自家做主。”

    玉尹轉身向張三麻子看去,“三哥要交代,小乙便擔下此事。

    五百貫,小乙接下了……不過還請寬限幾日。十天太緊,十五天,三哥以為如何?”

    “好氣魄!”

    圍觀人竊竊私語。

    “小乙哥果然仁義,是條好漢。”

    “是啊,當初小乙在馬行街時,就是個仗義疏財的漢子。而今雖然成名,卻未有絲毫變化。

    這馬行街有小乙在,真個高枕無憂。”

    “話是這麼說,可這是五百貫啊!”

    “是啊,萬一還不上,豈不是連累小乙吃罪?”

    “依我看,這羅大郎真個廢物……被人從書院趕出,幸得小乙收留,卻不思報答,反而做出這等事情來,真個不為人子。日後當提醒我家大郎,小心此人才是。”

    圍觀者是議論紛紛,各種說法兼而有之。

    有的說玉尹仗義,也有的說玉尹愚蠢……

    人群外,一名男子負手而立,透過人群縫隙向內觀瞧。

    在他身邊,還立著一個少年,以及幾名護衛模樣的奴僕家丁。

    “十九哥,那人便是玉小乙嗎?”

    少年輕聲問道:“確是一條好漢,竟有如此擔當。”

    男子微微一笑,卻沒有回答。

    片刻後,他扭頭對身後護衛道:“打聽一下,究竟是怎樣狀況!打聽出來,立刻與我知曉。”

    “十九哥,你要幫那玉小乙?”

    男子朝著玉尹看了一眼,而後與少年道:“嬛嬛休多問,還是早點自家回去,以免被官……人責罰。”

    少年猶豫一下,點頭答應。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他又回身向人群中看了一眼,眸子裡閃動著一抹好奇之色。

    “三哥,如何?”

    張三麻子沒想到玉尹竟真的擔下了事情,忍不住豎起拇指,讚道:“便依小乙所說,十五天便十五天。”

    “另外,自家還有一事相求。”

    “小乙但說無妨。”

    “自家這鋪子裡的生肉,還請三哥多多關照。

    一應花銷,一日一結,絶不拖欠。而且從今日起,由小乙與三哥結算……不知三哥能否幫襯一二?”

    “這個……”

    張三麻子蹙眉,露出為難之色。

    也難怪,這舊賬未消,繼續交易難免讓人心裡忐忑。

    可是玉尹今日表現,卻又讓張三麻子不得不佩服。他對玉尹頗有好感,否則當初也不會出手相助。哪怕最初是看在羅四六的面子上,可後來……對了,這件事和羅四六還有關係,也讓張三麻子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所以就顯得格外糾結。

    半晌後,張三麻子嘆了一口氣。

    玉尹心裡一緊,正要開口,就聽張三麻子說:“小乙,自家對小乙也很是欽佩。小乙聲名鵲起,卻從未有看不起自家的意思,這份情張三記在心裡。按照規矩,小乙這要求有些難做。只是我三麻子認小乙這個人,此事便依小乙所說……一天一結,不可拖欠。十五日後,需還上五百貫,否則的話,休怪自家無禮。”

    玉尹聞聽,頓時喜出望外。

    不管怎麼說,張三麻子都算是給足了他顏面。

    “好了,小乙既然應下這事,那自家便不打攪了。

    不過小乙哥,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非是張三挑撥,此事你還要妥善處理才好。”

    說著,張三麻子看了羅德一眼。

    玉尹微微一笑,“三哥高義,小乙記下了!”

    “那就這麼著吧……”張三麻子邁步就走。在和玉尹錯身而過的時候,他突然壓低聲音道:“小乙,小心那郭少三。這件事便是他挑的是非,你可是要小心應對。”

    “多謝三哥指點。”

    玉尹搭手道謝,送張三麻子幾人離去。

    果然是郭京!

    就知道,這鳥廝不會善罷甘休。果不其然,他終於出手了!

    其實也難怪,玉尹近來風頭太盛,難免讓郭京提防。可不得不說,這傢伙的確毒辣,使出這麼一招來,讓玉尹有些措手不及。距離還債日不過兩三日功夫,又怎生賺的一百多貫來?玉尹突然覺得,這郭京別看是個潑皮,手段可真個不差啊。

    “小乙哥……”

    燕奴上前,顫聲叫了一聲。

    “九兒姐莫慌,先讓人散了吧。”

    他轉過身,拱手向圍觀者唱了個喏道:“諸位街坊,沒事了,都解決了……大家都散了吧,莫堵住了道路。”

    “小乙,真仗義玉蛟龍!”

    人群中,有人高聲稱讚,頓時引得一陣響應。

    仗義嗎?

    這要是放在後世,只怕是要被說成白痴了!玉尹臉上帶笑,可心裡卻暗自發苦。

    與眾人道謝之後,他看了一眼羅德,而後道:“有什麼事,咱們作坊說話。”

    說罷,他直奔不遠處作坊而去。

    燕奴和羅一刀緊緊跟隨,而羅德在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跟著羅一刀,一同走進了作坊。

    “小乙哥,你怎能擔下這樁事?”

    一進門,燕奴就忍不住說道:“十五天,你又如何賺來那五百貫呢?

    而且郭京馬上就要討債上門,而今還缺著空,若還不上這筆債,五百貫又從何談起?”

    玉尹苦笑一聲,“九兒姐,我也知道時間太緊。

    不過這次的事情,羅大郎也是受了牽連,被郭京算計。若我真撒手不管,只怕羅大郎難免落得個充軍發配的下場。四六叔年邁,我又怎能忍心呢?再說了,和張三麻子的勾當,是我出面定下。就算是把官司打到開封府,張三麻子也占著道理。

    與其到時候被官府判定,倒不如我先擔下來,至少還能得一個人情!

    只是……”

    玉尹朝羅一刀看去,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四六叔,大郎心高,非是我這小小肉舖能容下。以後,就莫再讓他來了,我吃受不起……還請四六叔,你多包涵。”

    “小乙哥,這話是怎說得……”

    “不過,有些事情,總要說個清楚才是。”

    玉尹突然轉身,靜靜看著羅德。

    羅德原本一臉的麻木,似乎是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準備。可是在玉尹那雙平靜目光注視下,他突然間有一種莫名的不安,“玉小乙,你想要怎樣?”

    話一出口,卻不知如何繼續。

    難道說,他真的是沒心沒肺?

    羅德其實也很羞愧,只是那讀書人的傲氣,讓他不願意在玉尹面前露怯出來。

    一直以來,羅德都是人們眼中的驕子。學業優良,入了書院,可謂是前程遠大……

    可誰又想到,一夜之間,他從天上墜落人間。

    被書院趕出來,更在殺豬巷被一群女伎羞辱。雖說後來為玉尹管賬,可內心深處,羅德又何曾把玉尹放在眼中?玉尹,是什麼人?不過是馬行街上的一個閒漢潑皮。

    就算他口碑不錯,可說到底了,也是個潑賴貨,如何能比得他羅大郎?

    就是抱著這種心思,羅德開始為玉尹做事。但這心裡面,總憋了一口氣,讓他很不舒服。在他看來,玉尹根本無法和他相比,可是卻娶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妻子,更被街坊鄰里稱讚。這越想就越是憋屈,羅德在愁苦煩悶中,著了郭京算計。

    一開始,他的確是賺了些錢兩。

    可這人的慾望總是無法滿足,羅德就越是無法擺脫……等到最後,當他覺察到不妙時,已受不得手。之前贏來的錢不但輸了精光,甚至還欠了一屁股債。在牛寶亮等人的逼迫和誘使下,羅德最終也沒有其他選擇,動用了買賣生肉的公款。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heninda1234567

LV:5 騎士

追蹤
  • 160

    主題

  • 13719

    回文

  • 16

    粉絲

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