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大聖傳 作者:說夢者 (連載中)

   
secret0989 2012-6-26 18:10: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66 15069251
老全 發表於 2012-9-10 23:22
第五十八章 大典之前(上)

    “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宋明緊緊抓住穆誌聰的衣袖,雙眸中布滿血絲。

    他徹底完了,雖然金雞老人最終沒有責罰他,但師兄弟們全都避他如虎狼,就連常跟著他混的幾個外門弟子,都不再搭他的話,他在雞都山中,徹底成了孤家寡人。

    穆誌聰不耐煩的甩開他的手:“宋師兄,難道不是你想要報仇,是我逼你報仇的嗎?”

    “你,你……我難受,你也別想好過!”宋明身上再無半分瀟灑儒雅的風範,唾沫橫飛,如顛如狂,抬手一掌拍向穆誌聰。

    “你瘋了!”穆誌聰也心中一寒,連忙後退,雖避開這一掌,胸口也被真氣打的一痛。

    宋明還要追擊,條條青藤從地麵上鑽出,將他緊緊纏繞,他反手招出一根金色雞翎。

    穆誌聰喝道:“別忘了,這可是青藤山!”

    窗外綠樹紅花,宛如春夏之際,但再往外望去,卻是雲霧飄渺,雪山茫茫,這正是青藤山上,供內門弟子居住的精舍,穆誌聰的房間。

    宋明心中一震,緩緩平靜下來,收起金雞翎。

    穆誌聰散開青藤,拍拍宋明的肩膀,勸道:“三山通緝令已經發出,至少師兄你的大仇能夠得報。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隻要這次采藥大典,師兄你好好表現,一定可以重新得到師傅的歡心,說不定在地底下找到什麼靈草服下,修行一日千,成為新的大師兄呢?”

    穆誌聰隻怕將宋明真的得罪苦了,逼的他狗急跳牆,一番好言相勸。

    宋明麵容死寂的走出精舍,一株大樟樹下,馬超群向他行禮道:“師兄!”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馬超群狠狠撞在大樟樹上,樹葉瀟瀟落下。

    宋明惡狠狠的道:“你也敢來看我的笑話嗎?”

    馬超群道:“我不敢,此事皆因我而起,是我對不住師兄你,師兄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宋明倒有些意外,冷笑道:“憑你這點修為,也配對不住我?敢過來跟我說話,倒也算是個爺們,不愧是出身江湖,有幾分義氣。”

    言罷抬腿便走,走了幾步,忽然轉過頭道:“以後你跟著我混,外門中誰敢欺負,你就告訴我。”

    “師兄?”馬超群一怔。

    “你能為報仇隱忍二十年,我難道還比不上你嗎?我要讓他們看看,我宋明,不是任人揉捏的廢物!”

    穆誌聰看二人消失在林蔭道上,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宋明還有點骨氣!”又喃喃念道:“牛巨俠!”

    沒想到那個男人竟能在雞都山的圍捕下逃脫,而且還殺了雞都山的大師兄,他簡直懷疑其中是不是什麼陰謀,覺得很不可思議,那家夥,真的有這麼強嗎?如果他來找自己報仇,那可怎麼辦!

    恍惚間,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身軀投下陰影,將他覆蓋。

    但穆誌聰立刻搖搖頭,那姓牛的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在其中起的作用,而且他在三山通緝之下,性命況且難保,更別說報仇雪恨了。

    想到這,穆誌聰站起身來,走出門外,向著外門弟子居住的區域走去。

    ……

    “呈露,你說的是真的嗎?牛巨俠他真的被三山通緝?怎麼沒有人告訴我?”餘紫劍焦急的在房間轉圈圈。

    花承露則悠閑的躺在一張藤椅上:“你現在是被軟禁,當然沒人會告訴你,聽說他殺了雞都山的大師兄,又被金雞老人追殺……你不要轉了,轉的我頭暈。”

    “那……那他怎麼樣了?”餘紫劍猛地停住腳步,驚恐的睜大眼睛,眼瞼蒙上一層霧氣,眼珠已經開始準備滾動了。

    如果不是我的緣故,牛巨俠也不會跟雞都山結仇,也不會來青藤山,也不會……

    “笨蛋,當然是逃掉了,不然怎麼會被通緝,比起別人,還是關心一切自己吧!”

    餘紫劍方才放下心來,默默祈禱,牛巨俠,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這位花小姐說的有理。”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穆誌聰踱步進入院落中,負手而立,站在斑駁的樹蔭下,顯得瀟灑非凡。

    餘紫劍道:“穆師兄!”

    穆誌聰道:“紫劍,馬上就是采藥大典了,雖然到時候我會照顧你,但你也要做些準備才行。”

    “紫劍不是青藤山弟子,不會參加你們那狗屁采藥大典,趕滾出去,我現在看見青藤山的人就討厭!”花承露猛地從藤椅上坐起身來,罵道。

    花承露到青藤山拜山,要帶走餘紫劍,青藤老人勉強見了她一麵,就直接就拒絕了她的要求,因為她雖然喜歡扮作很成熟的模樣,但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如果是花家家主,或是花承讚前來,這件事就沒什麼難度,但是一個小姑娘跑過來一句話,青藤山就得乖乖放人,顯得很害怕花家似的,青藤老人還丟不起這個臉。

    花承露當然不肯放棄,就硬陪著餘紫劍在山上住了下來,一段時間呆下來,也覺得心浮氣躁,再也顧不得扮成熟,將那股大家小姐刁蠻任性的勁頭拿了出來。

    “花小姐,不要以為你是花家的人,就可以這麼胡言亂語,別以為我不敢教訓你。”穆誌聰臉色漲紅,抬起手來。

    花承露昂起臉:“來啊,有本事你就來教訓我啊,不敢動手是烏龜王八!”

    穆誌聰氣炸了肺,但手懸在空中,還真不敢打下去,一出手便要引起青藤山和花家的糾紛來,這個責任,他也承擔不起。

    餘紫劍忙站在二人中間勸道:“你們不要吵了!”

    穆誌聰借坡下驢,恨恨將手放下:“如果不是有紫劍護著你,我非要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不可!”

    “你想教訓誰?”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哥!”花承露一下從藤椅上跳起來。

    穆誌聰忙轉過頭,隻見一個俊美之極的男子,斜坐在一根青翠纖細的樹枝上隨風飄搖,烏木般的長發披散,桃花般的唇角含笑,若非喉間清楚的喉結,隻怕會被人當作絕色美人。

    聽花承露的稱呼,穆誌聰心中猛地跳出一個名字來——花承讚。

    縱橫三千清河府,天才數不勝數,但這個人卻是天才中的佼佼者,真正的天之驕子,不但出身名門,容顏俊美,更是整個如意郡,唯一一個不是築基境的赤狼統領。

    這並非是憑著花家的關係,或者那位白鷹統領的招撫,而是因為其不到二十歲,就達到了煉氣十層,所有人都相信,他很會成為清河府最年輕的築基修士。

    雖然他在煉氣十層一卡多年,讓頭頂天才的光環有些黯淡,但對普通煉氣士來說,依舊明亮的刺眼,號稱清河府“築基之下第一人”。

    穆誌聰忙行禮道:“不知花統領駕到,有失遠迎。”不提花家,就憑花承讚赤狼統領的身份,就足以讓任何煉氣士心存畏懼。

    鷹狼衛在這些門派修士的眼中,可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維護律法的正義使者,而是羅織罪名、嚴刑峻法的朝廷鷹犬。

    花承露跑到樹底下,跳腳叫道:“你怎麼才來,我和紫劍在這,都讓人家欺負死了。”

    穆誌聰幹笑道:“我隻是和令妹開個玩笑。”

    “那我也來開個玩笑吧!”花承讚麵色一沉,抬起手來,他掌控清河府刑名大權,擊殺審問了不知道多少煉氣士,雖然平日不顯半點威風,但一旦冷下臉來,那股肅殺之意,仿佛一下子將這滿園春色,帶到了深秋。

    穆誌聰後退幾步,被藤椅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像女人般抬起手來擋在臉前,驚叫道:“不要!”

    但接下來,卻什麼也沒發生,穆誌聰放下手,隻見花承讚仍滿臉笑容的坐在那,方才的氣勢,仿佛隻是一場幻覺。

    花承露嘲笑道:“真是膽小鬼,我哥都說了是開個玩笑!”

    穆誌聰臉色漲紅,覺得又是羞恥,又是恐懼,他剛才完全被花承讚的氣勢壓垮了,不但不能反抗,甚至連逃避的勇氣都失去了,隻能跪地求饒,任憑宰割。如果那時候花承讚出手,殺他跟殺一個普通人都沒有什麼區別,一招未出,他已經一敗塗地。

    “穆師兄!”餘紫劍想要扶他起來,穆誌聰已經自己跳起來,說了聲:“我去稟報師傅!”就奔出門外。

    花承露叫道:“你還不下來!”

    花承讚麵露無奈之色,輕輕從樹梢飄下,衝餘紫劍微微一笑:“餘姑娘,好久不見!”

    餘紫劍忙低下頭:“花大哥,你怎麼來了?”

    花承露得意的道:“當然是我讓他過來。”

    花承讚卻同時道:“來這邊有些差事。”

    二人相視一眼,花承露一臉憤憤的去揪他的鼻子,“原來不是為了我啊!”

    花承讚歎息道:“當然也是為了你們,早讓你不要急著來青藤山,等著我來處理,現在事情反而難辦了。”人的心十分微妙,他現在到來,隻怕會讓青藤老人覺得花家以勢壓人。

    “如果不是我,紫劍已經被逼加入青藤山了。”

    “也是!”

    “花統領大駕光臨,何不到山上一敘,讓老夫一盡地主之誼!”

    忽然間,一個浩大的聲音從山頂傳來。
老全 發表於 2012-9-11 23:58

第五十九章 大典之前(中)

“你跟我來。”花承露一手提起花承露,飛鳥般穿出樹冠,向著山頂掠去。

    “紫劍,你等著我!”花承露轉頭大叫,卻隻見一片濃綠,已經離開院落很遠。

    聲音嫋嫋,枝葉顫動,餘紫劍輕籲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得到這些好心人的幫助,她的處境不知要到何等境地,無論結果如何,她都衷心感謝他們。

    人生於世,如果不是有這些溫暖的感情,還有什麼意思呢?但若是有人為了她而受傷害,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牛巨俠,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

    挾著狂風前進,耳旁風聲呼嘯,花承露問道:“哥,你來這是有什麼任務?”

    “秘密。”花承讚微微一笑,眉宇間卻有些沉重。

    這自然瞞不過花承露這個妹妹,不滿的撅了撅嘴,卻沒有再問,心中遐想,除了那個女人外,到底是什麼事,能讓這個無所不能的老哥感到頭痛呢?

    “難道是和三山采藥大典有關?”

    花承讚不置可否,忽的拔高飛起,俯瞰整個青藤山。

    花承露隻見大殿前的廣場上,刻著九宮八卦的圖案,九隻三足銅鼎中升起嫋嫋青煙,從此望去,群山渺渺,茫茫一片,自有一種遺世獨立的出塵之意,這青藤山可算得上是難得的福地了。

    遙見青藤老人負手而立,在大殿前等候。

    廣場上匯聚著不少三山弟子,聽聞動靜,趕上山來,抬頭隻見一個俊美男子,帶著一個女孩,隨著山風飛上山峰,宛如一隻白鶴翱過群山,不帶一絲煙火氣。

    低級煉氣士還感覺不出什麼,但越是修為高的煉氣士,越是麵色凝重。

    這種天人合一的感覺,隻在築基修士身上見過,築基之下第一人之名,果然非虛。

    花承讚與花承露輕飄飄的落在階前。

    花承讚率先拱手道:“晚輩花承讚,見過青藤前輩。”無論家世有多好,天賦有多高,這都是一個煉氣士對一個築基修士應有的,起碼的尊敬。

    修行之道,強者為尊。

    青藤老人撫須微笑,也還了半禮:“統領早不通知,老夫好到山腳下相迎,如此這般,倒好似我倚老賣老,輕慢貴客了。”

    卻是暗責花承讚不先行拜山,就直接穿過法陣,就登上青藤山。但對於這份能夠無聲無息穿過法陣的功夫,又委實覺得驚異。

    花承讚道:“因為心憂小妹,所以急了一切,請前輩恕罪。小妹在山上叨擾了許多日子,隻怕言行無狀,多虧前輩寬大為懷,不與計較,呈露,還不謝謝前輩。”

    “謝謝青藤前輩。”花承露有些不情願的行了個禮。

    花承讚輕拍花承露的腦袋,麵露無奈之色:“小妹年幼無知,又素受寵溺,我也拿他沒辦法,還請前輩不要見怪。”

    “令妹天真爛漫,我怎麼會見怪呢?”青藤老人哈哈一笑,心中縱然有些不快,也不能跟一個小女孩一般見識,否則豈非顯得太小氣。

    花承讚三言兩語間,就消解了當初的矛盾,他微微一笑,一拱手道:“我還有些公事,想與三山掌門一晤,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去吧!”

    這時候,他不再是替小妹告罪的哥哥,不再是尊敬前輩的後輩,而是鷹狼衛的統領,代表著律法威嚴,態度自然而然的轉為平等相待,甚至要占了上風,主導場麵。

    青藤老人也不由神情一肅,抬手道:“請!”心中不禁暗歎,此子風姿瀟灑,處事從容,實比他每一個弟子都強的多,堪當大任。如果能有這樣一個弟子繼承道統,何愁青藤山不興?

    花承讚讓花承露在殿外等候,雖青藤老人進入大殿,即將入門的時候,他忽的轉過頭來,目光掃過廣場上的每一個麵孔,然後微微露出失望之色,心中自嘲:“如果那人會這麼簡單的出現在這,也就不用他廢這樣的麻煩了。”

    大殿中,金雞老人和孤墳老人果然已經坐在那,見花承讚走進來,微微站起身來,又重新坐下,目光中都滿是警惕,既要維護自己門派掌門的威嚴,又不願得罪鷹狼衛。

    花承讚似已習慣了這種待遇,也隻是一拱手,不以晚輩居之。

    “統領特意前來,有何吩咐?”青藤老人揮退了所有門人弟子,偌大的殿堂中,便隻剩下聊聊四人,聲音在殿內生出空蕩的回音,朱紅色的殿柱像是伸進一片黑暗,顯得十分寂寥。

    花承讚沉吟著,來回踱步,像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忽的停步道:“我是來向三位示警的,有人要來奪取三山基業,三位要早作準備。”

    “什麼?”青藤老人一驚。

    “放你的……”金雞老人直接跳了起來,他這幾日心緒極差,髒話脫口而出,說了一半才強行收住。

    “哦?”孤墳老人翻了翻眼皮,死屍般的臉上,瞬間多了許多表情變化。

    青藤老人雙目低垂:“統領不要危言聳聽,我們三山會盟,曆經數代,千年基業,哪能被人這麼簡單的奪取?”

    金雞老人激烈的舞動雙手:“憑我們三人聯手,怕的了何人,總不會是白鷹顧統領看上了我們的基業吧?”

    “對!”孤墳老人道。

    他們的自信並非沒有道理,大夏立朝數千載,整個九州局勢平定,就連門派之間的攻伐都不是很多。雖有些暗流湧動,三個築基修士聯手,幾乎都可以抵禦了。

    金丹修士自然不是他們所能對抗的,但金丹修士哪個不是家大業大,又怎麼會看上他們三山,而且門派之間的攻伐,鷹狼衛向來是不會插手的,可以說煽風點火還來不及,怎麼會這麼好心的來通知他們。

    花承讚故意沉默了片刻,給足了三人反應的時間,方道:“這個人,來自藏劍宮!”

    三個激動的老人,像是同時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脖子,啞然無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藏劍宮,名震整個青州的大門派,據說在其中隻有達到築基境,才有資格成為內門弟子。這對青州所有中小門派來說,都是一個不可抗衡的名字。

    過了好一會兒,金雞老人第一個反應過來,咆哮道:“你胡說,藏劍宮是名門正派,怎麼會隨意攻伐別的門派,我們又有什麼值得人家看重的?”

    青藤老人方苦笑道:“統領如果不是說笑的話,我們就可以去準備改旗易幟了,我們何德何能,能夠抗衡藏劍宮?”

    孤墳老人臉色鐵青,渾身已經緊繃起來,越發像是一具死屍。

    花承讚道:“並非攻伐,而是控製、招納?其實三位也不必太過擔心,我得到準確消息,來者不過是藏劍宮一個內門弟子,最近才度劫成功,此番是第一次下山曆練,三位隻要能夠擊敗他,自然就一切無憂。”

    三位老人麵麵相覷,藏劍宮一個弟子的曆練任務,竟是來對付他們,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卻偏偏生不出氣來,因為那是藏劍宮,甚至微微有些放心,如果隻是築基境初期,憑他們三個的修為,還怕應付不了嗎?

    花承讚心中搖頭,門派中人的見識,到底還是囿於口耳相傳的故事,不可能有鷹狼衛那麼細致明白的歸納分析。

    ……

    花承露抱膝坐在殿前,無論誰想要上來跟她搭話,她都凶巴巴的道:“走開!”

    正等的無聊,花承讚從大殿中走出,三山掌門親自出來相送。

    這樣的禮遇,讓廣場上的弟子都很驚訝。

    一群女修士,更是眼睛放光,如果要選擇道侶,正要找這樣的男人。

    如果是往日,花承讚或許會還她們一笑,播撒一下他花公子的風流美名。但這時候,他卻全沒有這種心情。

    猶不放心,麵容肅穆的低聲道:“我就在山下坊市,如果他出現的話,就派人通知我。那那時候,三位前輩定然要聯手迎敵,否則三山危矣。”

    這分明是說如果他們一個個出手,還贏不過一個藏劍宮弟子,金雞老人如果平常聽了這種,一定要破口大罵,但這時候,卻顯得很慎重,連連點頭,聽了花承讚的分析,他們心中已不敢存有任何輕視。

    比起麵子,還是三山的基業更重要。藏劍宮雖然了得,但是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道理,誰都明白。

    “藏劍宮……到底……想……要什麼?”孤墳老人不知多少年沒說過這麼長的話語,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

    而這也是青藤老人和金雞老人最想問的問題,他們到底有什麼東西可以讓遠在萬之外的一個大門派看重。

    花承讚遲疑了一下:“至於他想要的東西,我不好說,但無論他有什麼要求,三位都絕不可答應,否則天下危矣!”

    三山老人,麵麵相覷。他們雖然各自稱霸一方,但是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三山加起來恐怕也影響不了這天下分毫,這話未免太危言聳聽了,再想多問幾句。

    花承讚一拱手,走下階梯,帶上花承露飛縱而去,掠過樹海,更從外門弟子房舍上空一掠而過。

    花承露急忙問道:“紫劍呢?紫劍呢?”

    花承讚道:“別著急,等到我辦完了事,自然會帶你們回清河府。”他並不急著向青藤老人要人,隻有當他覺得有把握的時候,他才會開口,而當他開口之時,對方就一定不會拒絕。

    當然,最好是不必開口,就能成事。如果這件事能辦成,青藤老人多半會感謝他的提醒,不必他說什麼,就將餘紫劍送下山來,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花承露道:“可是馬上就是采藥大典,紫劍要跟他們要地底下去,不知道有多危險。”

    花承讚道:“你沒看已經有人願意照顧她了嗎?不會有什麼危險,反倒是件好事。”

    “可是!”

    “沒什麼可是,如果有危險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煉氣士往地底下鑽了,隻要別太深入就沒問題,來青藤山這麼久,不賺點好處再走怎麼成?”

    花承讚不知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如果真說危險的話,我倒更擔心那些妖怪。”

    “什麼?”花承露奇怪道。

    “沒什麼?”

    綠意散盡,風雪迎麵撲來。

    ……

    青藤山下,坊市中,正是最熱鬧的時候,采藥大典在即,近千煉氣士雲集於此,哪個不想臨陣磨槍,正是交易最為熱鬧的時候。

    但這時候,坊市北門外,喧鬧聲卻是一靜,摩肩擦踵的街道上,應是分出一條寬闊的道路來,任憑一群煉氣士走過。

    為首的正是吳艮,一身赤衣,鮮明亮眼,身後諸位統領,黑衣飄蕩,威嚴肅殺。

    “鷹狼衛怎麼會來這?”

    “難道也是要參加采藥大典?”

    “不會吧,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

    吳艮的臉色陰沉的像是要滴下水來,快步走進一間客棧中,身後諸統領也逶迤而入,臉色也都不好看。

    客棧老板弓著身子上前招待:“吳爺,您可回來了!快麵請,上房我都給您留著呢!”

    吳艮道:“關門!”

    老板道:“我還得做生意呢!”

    “關門!”吳艮的聲音更低沉。

    老板忙去將門關了,吳艮破口大罵:“一群廢物,連個受傷的人都捉不到,一個個,中看不中用,你們讓我回去,怎麼交差?”

    樓上有門緩緩開啟一道縫隙,見下麵是一群鷹狼衛,立刻就將房門緊閉。

    方恩尚道:“師兄,地底下地形複雜,洞窟縱橫交錯,兄弟們找不到,也是沒辦法。”

    其他統領也都點頭讚同,丘睿柳的地洞不止是挖掘出的一條短短密道,而是直接連通著地下洞窟,他們順著痕跡,一路追蹤,終於在一條地下河斷了線索,再次找尋出線索,卻被引向一個妖怪巢穴,廢了好大力氣才脫身,鬧的灰頭土臉。

    他們雖然管轄的區域不同,但每個地方的黑榜上,都有不少逃入地下,沒辦法追捕的罪犯。

    吳艮正有滿肚子火氣無處發泄,衝方恩尚吼道:“難道你沒在百家經院學過追蹤術嗎?有沒有?嗯?!”

    方恩尚低下頭:“有。”

    “有為什麼找不到?啊?!”

    方恩尚低聲道:“師兄你不也學過嗎?”

    統領們都抿起嘴,但卻無人敢笑出聲來。

    吳艮的臉色頓時像是即將爆發的火殺,錢容芷忙將方恩尚拉過一旁,勸道:“大人不要生氣,好歹總算搗毀了白蓮邪教的分支求真社,丘睿柳吃了這個虧,一定很長時間不敢露頭了,縱然是顧統領,不也沒找到白蓮聖母。”

    美人軟語相勸,更將他比作顧雁影,吳艮怒氣略消,狠狠瞪了方恩尚一眼,正要說些什麼,樓上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喂,私底下議論上司可不好。”

    吳艮猛地轉過頭去:“是誰!敢偷聽我們說話,真是狗膽包……花統領!”

    花承讚倚著二樓的欄杆,笑道:“吳大人,脾氣見長啊!誰是狗膽?”

    吳艮臉色一苦:“我是狗膽還不行嗎,你怎麼來了?”

    花承讚道:“不過是跟丟了一個犯人罷了,犯不著如此。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還怕將來沒有機會?正如這容芷所說的,顧老板不也沒殺了白蓮聖母。”目光一轉,落在錢容芷臉上。

    “我不過是隨口亂說,請統領恕罪,沒想到統領竟還記得我的名字。”錢容芷規規矩矩的行禮,沒有絲毫攀附挑逗的意思,雖隻見過一麵,但這位花統領,就給她留下很深的印象,結論是難以利用。

    她自認姿色媚術,遠不是那位**門主的對手,而就算那位**門主,似乎也不能完全控製的了這位,而且到了這一步,主動投懷送抱,反而會讓人看輕。

    花承讚笑道:“隻要是美人的名字,我都記得住,對了,跟你一起入鷹狼衛的那個叫李青山的,找到了嗎?”

    錢容芷道:“稟報統領,我同李青山雖是同時進入鷹狼衛,但是並不相熟,這麼長時間沒有音訊,隻怕他已經喪身地底了。”

    “是嗎?我倒是覺得說不定還能見到他。”花承讚大袖一揚,隨手拋下一卷畫軸,在空中展開,上麵描繪著一個青衣男子的圖形。

    畫師的技法極佳,隻見男子年紀很輕,看來也不過二十多歲,但卻滿身蕭索,消瘦的身骨撐著寬大的青衣,甚至有幾分形銷骨立的味道。

    “這是你們新的任務,認準這個人,他一出現在青藤山周圍,就立刻通知我?記住,絕對不要向他出手!”

    以吳艮為首,眾鷹狼衛轟然應諾:“是!”

    ……

    鏘~

    餘紫劍獨自在院落中徘徊,忽然間,腰間長劍一聲輕吟,她詫異的停住腳步,將長劍拔出,秋泓般的劍刃,倒影出她迷惑的臉龐。

    她將劍看了又看,卻不明就,最後隻得有將劍回鞘。

    鏘~

    她嚇了一跳,後退一步,又將劍拔出,看了又看。

    散碎的日光落在劍鋒上,反射出耀眼明光,但卻如水沉靜,毫無聲息。
secret0989 發表於 2012-9-12 21:02
六十章大典之前(下)

    長劍橫放在小院里的大理石桌上,偏西的日頭,將雲海燒成一片霞海,映在狹長的劍鋒上,那平凡的長劍,忽然多了一種輝煌的光彩。

    余紫劍眯著眼楮,蹲在石桌旁,直勾勾的望著劍。

    長劍靜默,一動不動

    鏘~

    余紫劍猛的站起來,那聲音清晰的好像就在耳畔,又仿佛是來自于心底,她站起來,分開門扉,走入青草蔥蘢的小徑。

    她迷迷茫茫,好像陷入了一個夢境中,身不由己,不由自主,像是心中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她一樣。

    小徑曲折幾次,才豁然開朗,展現在眼前的,卻是一片斷壁殘垣,仿佛一個遠古城市的廢墟。

    支撐大殿的石柱,橫臥在荒草中,殿堂早已傾頹倒塌,雕像被風雨歲月,腐蝕的不成模樣,但依舊依稀可見昔日的輝煌。

    青藤山上有這樣的地方嗎?

    余紫劍心中生出一絲疑問,轉瞬即忘。

    夕陽給廢墟鍍上一層明紅,就算是再怎麼麻木庸俗的人,到這里也會忍不住唏噓慨嘆。

    漫步在這座快要被青草淹沒的廢墟之間,她生出一種重歸故里的情懷,仿佛流亡他鄉的公主,這里便是她的故國。

    轉過被藤蔓纏繞的白石走廊,她忽然停住腳步。

    一個小池塘坐落在一片翠樹環抱中,西方的霞光倒影在水面,染成一片艷麗的顏色。

    一個青衣人盤腿坐在池塘邊的一塊圓石中,年輕消瘦的臉上胡茬唏噓,有一種在閱盡世事的老年人身上才有的滄桑落拓。像是孤獨的君王坐在自己已經坍塌的王座上,還在不斷回味著昔日的榮光,感傷今朝的頹唐。

    他正在垂釣,用的卻非是釣竿,而是一柄長劍,他雙手握著劍柄,一線青絲從劍鞘的頂端筆直垂落,沒入靜如鏡面的池水中。

    余紫劍沒有望這景,沒有望這人,就只望著這把劍,仿佛痴了一般,沒來由的,心中肯定,方才所听到的曼妙長吟,正是來自于這把劍。

    “你見過這把劍嗎?”青衣人轉過臉,望著她,露出些許詫異。

    余紫劍像是突然被從夢中驚醒,環顧左右,幾乎要問一問自己怎麼會在這里,神情恍惚了一陣︰“我沒見過,你不是青藤山的弟子吧!”

    仔細看來,他身上雖然也是青衣,但卻與青藤山的服侍有很大的不同,顯得十分陳舊,正如他手中這把劍一樣。

    青衣人道︰“不是,你是嗎?”

    余紫劍道︰“我也不是,你是被邀請上山的客人吧,山上不準垂釣的!”

    “你既不是青藤山弟子,又何必管我?”

    “我……算了,你釣吧,我要回去了,不打擾你釣魚。”孤男寡女在這里相處,有些不大合適,但眼神卻不離那把劍,那種熟悉的感覺,簡直像是當初見牛巨俠一樣。

    青衣人道︰“想看看嗎?”

    “可以嗎?”余紫劍話音未落,劍就落在她的手中,沉甸甸的,而那縷青絲則自動收入劍鞘中。

    劍鞘呈墨青色,一般是因為其本身的顏色,另一半則是因為歲月沉積,材質像是玉又像是木,上面雕刻著精美的圖案,似乎是一座城市側影,但是卻殘缺破損。

    “這把劍叫什麼名字?”

    “青墟。”

    鏘~

    余紫劍握住劍柄,反手將劍拔出,那股熟悉吟鳴聲,果然在耳畔響起,久久不絕。沒有一絲靈光透出,但劍光如仿佛將長虹秋水收入其中。

    “好劍!”

    青衣人的表情,卻比方才看見余紫劍時,還要驚訝,甚至是震撼。

    “看完了,我該走了。”余紫劍將劍回鞘,依依不舍的拋還青衣人。

    青衣人站起身來,“能不能在這里等等我?”

    這時候天邊的余暉,已經開始收斂。

    “不行啦,我還有事。”余紫劍蹦蹦跳跳的走遠,心道你是誰啊,就要我等你,真是個怪人!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余紫劍。”余紫劍頭也不回的道。

    “我……我叫付青衿。”余紫劍已出了廢墟,進入密林,消失不見,付青衿的聲音低落下來,像是在自言自語。

    能隨意踏入走出青墟幻境,又能拔出青墟劍,天機長老說的沒錯……

    第一顆星辰亮于天際,他的目光也如星辰般明亮。

    四周的景象,忽然像海市蜃樓般扭曲起來,消失彌散,只有池塘還在那里,映出環抱的黑色樹蔭。

    付青衿目光越過重重林木,望向山峰頂端的大殿。

    黑沉沉的大殿中,只有一盞孤燈,照亮方寸之地,三山老人,圍坐在孤燈旁,他們謹記花承贊的提醒,不敢分開,免得被人各個擊破。

    而在大殿外面,則是各派弟子守候,不為助一臂之力,而是一旦听到動靜,就立刻去向花承贊報告。

    一抹青光閃動,三山老人忽然發現,周遭的環境變了,他們正身處一片廢墟中,頭頂是無盡夜空,星辰滿天。

    “什麼時候!”金雞老人大驚失色。

    “有勞三位在此等候,省了我不少麻煩。”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三人同時轉身,只見一個青衣人從高高的台階上走下來,年輕而蒼老,孤獨而高貴。

    青藤老人道︰“你……你就是!”

    “該說的,那位花統領都告訴你們了吧!”付青衿平靜的道,似乎連解釋緣由都覺得疲憊。

    三日呈三角戰力,雖然是多年的老對頭,配合起來,亦是天衣無縫。

    “我並非是為了三山基業而來,我的任務,也不是來贏過諸位。”

    三山老人幾乎同時舒了口氣。

    “不過,還是先贏過諸位才好行事,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三山老人來不及感到憤怒,那青螢劍光,化作萬縷青絲,飛散而來。

    片刻之後,三山老人走出大殿,殿門在他們身後緊緊關閉。

    “師傅,還要守下去嗎?”

    “不必了,下去了。”青藤老人有些疲憊的道,

    三人交換眼色,其中似乎仍有未曾散盡的驚懼,還有些許恍然,難怪花承贊要來親自通知,那人的任務竟然是……

    藏劍宮,果然如傳說中那般決絕。但若真的成就此事,那天下危矣,並非是危言聳听。

    青藤老人道︰“兩位,請回去休息,做好準備吧!采藥大典,就要開始了。”

    ……

    深深的天坑,像是一只巨大空洞的眼楮,望著天際。

    近千雙眼楮,回望這只巨眼,充滿了興奮、渴望、恐懼。

    寒風呼嘯,壓不住人聲鼎沸,所有人都議論紛紛。

    四周忽然靜了下來,三山老人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來到天坑之旁。

    青藤老人率先出手,開啟陣法。眾人隱約只見,一片光膜散開。

    金雞老人手中迸發出璀璨金光,天坑中的積雪飛速笑容。顯出出下面十幾個漆黑的洞口,這些洞口便是采藥大典的入口,通往地底各處。

    所有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瞬間蓋住的風聲。

    青藤老人清了清嗓子︰“諸位道友雲集于此,共赴三山采藥大典,老夫與金雞孤墳兩位道友,不勝榮幸……”

    吳艮為首的十幾個鷹狼衛穿梭在散修之間,不斷的打量身旁的人,好像是為了避免有人趁機混入大典中。

    而三山弟子,則分成三群,站在各自掌門的身後,然後又自由組合成一個個小團體。

    因為有著之前采藥大典的成功,三山弟子幾乎全部出動,不可能上百煉氣士混在一起前進,到了地底下遇到岔路,自然會分開。

    余紫劍就在其中探頭探腦,忽然有人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拍,她忙轉過頭來,驚喜的道︰“承露,你怎麼來了?”

    花承露貓著身子︰“噓!別那麼大聲,當心讓我哥听到,我放心不下你,跟你一塊下去瞧瞧。”

    穆志聰忽然大聲道︰“花小姐,你不是我們青藤山弟子,請不要跟我們站在一起,如果要參加大典,可以到那邊散修的隊伍中去!”

    所有人都一起望過來,花承露怒指穆志聰︰“你……”忽然覺得領口一緊,回頭只見正是花承贊,訓斥道︰“不要胡鬧!”拉著花承露便走,又對余紫劍頷首道︰“祝你好運。”

    花承露大聲喊道︰“紫劍,你小心點!”

    穆志聰溫柔的道︰“放心吧,紫劍,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余紫劍正要說話,忽然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人群之中,正是在池塘邊垂釣的那青衣人,身上換了青藤山的服飾,流露出的氣息是煉氣四層。

    就那麼一個人站在那里,不與周圍任何人交談,不知為何,其他人也像是沒注意到他似的,感覺到余紫劍的目光,轉過頭微微一笑。

    余紫劍奇怪問道︰“穆師兄,青藤山何時有了新弟子?”

    “什麼新弟子?”穆志聰隨著余紫劍的目光望過去,一片青衣飄飄,付青衿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余紫劍摸摸腦袋︰“真是奇怪!”

    這時候,青藤老人的演講結束,三山老人交換眼色同時點頭,從始自終沒有向付青衿望上一眼,更沒有露出一點異樣的神色。

    一直在人群中,遙遙關注著他們臉色表情的花承贊,微微松了口氣。

    三山老人同時道︰“三山采藥大典正式開始!”
老全 發表於 2012-9-14 01:19
第六十一章 人類之敵

    無盡地底深處,一頭頭凶猛的妖魔,從四麵八方匯集過來。

    苔蘚微光照亮廣闊的洞窟,但更加明亮的,是數十雙眼眸,瞳仁大多細細的眯成一線,顯得有些不太適應這樣光亮的環境。

    或凶狠、或冷漠、或傲慢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出火花。

    充滿腥氣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宛如火山爆發前不安的躁動。時而迸發出一聲低吼咆哮,宛如滾過天際的雷鳴,在洞窟中回蕩不休。

    妖氣在黑暗中匯集凝聚,不斷的糾纏,交換著信息,但它們之間卻始終保持著一個警戒的距離。

    龐大的身形,在微光中勾勒出黑影憧憧,蠕動、擺動、扭動。

    在過去,它們老死不相往來,在今日,它們應一個人的征召而來。

    忽然間,它們的目光同時向一個方向匯聚。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震動著大地,還很遙遠,一股狂暴的妖氣率先直衝洞窟而來,這是妖怪打招呼的方式,但卻充斥著傲慢的挑釁,若是在平日,便會引發一場爭鬥。

    所有妖怪都收斂起自己的妖氣,將頭低下,仿佛臣子等著王者的降臨。

    它們都感覺到,他,變得更加強大了。如一把開鋒的妖刀,閃耀嗜血的光芒。

    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黑暗的洞口處,那個洞口在洞窟的斜上方,闊達數丈,但猶不能容納他的身軀,但他隻是高昂的抬著頭,兩隻尖利的牛角劃過洞頂,迸發出一串火星。

    黑影躍向空中,龐大的身軀,不見半分笨拙,宛如一頭下山猛虎。

    轟然落地,赤發如火飛揚,赤瞳刀鋒般掃過群妖,群妖將頭俯的更低。

    在他的肩頭,一左一右,坐著小安與馬陸,小安化作白骨形態,兩顆骷骨念珠懸浮在頭頂。

    馬陸卻在靠著李青山頭打盹,但身上散發出的強大妖氣,仍一**的衝向四周,將其他所有妖怪的妖氣衝的七零八落。

    李青山大手一揮,血食如雨灑下,在洞窟中央堆成一座小山,經過人類烹飪的菜肴,新鮮的三牲,混合在一起,升起誘人的香味。

    幾乎所有妖怪都流出涎液,它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麼多,這麼豐富食物。

    “這是,我承諾的,現在,吃吧!”李青山低沉的嗓音,卻如金屬的顫鳴,急劇穿透性。

    此言仿佛一點火星落入炸藥庫,群妖一擁而上,身形一個比一個凶猛矯健,撲食本就是它們與生俱來的本能。

    在幾次咆哮試探後,便自然的分出階次,最強的幾個妖怪,最先開飯。

    黑水蠑螈大口吞食著一堆新鮮的魚類,心中慶幸,幸好來了,否則豈非錯過這樣的盛宴。

    巨岩蛇盤起身子,將一整頭牛一口吞下,一擺尾巴,又吞下一隻羊。

    冰蛙進食的方式最為怪異,嘴巴張大到一個恐怖的程度,噴出寒氣,將菜肴凍成冰屑,然後用力一吸,身體頓時膨脹起來,所有冰屑都被吸進身軀中,像是個怎麼都填不滿的無底洞。

    其他妖怪在周圍,躁動不安的巡遊。

    這一幕,就仿佛一種古老原始的儀式,它們好似人類的先民,圍著篝火舞蹈,啟動它們的文明。

    馬陸嗅到食物的香味,微微睜開一線眼睛,李青山將準備好的酒食遞給他,他大吃一通,然後軟趴趴的趴在李青山的肩膀,睡了過去。

    李青山搖搖頭,本來要讓他拿出來撐撐場麵,再說幾句話來振奮軍心,但看來也沒什麼必要了。

    他並沒有一下將全部的食物拿出來,饑餓才是撲食的原動力,在他手下三大妖兵吃了一半的時候,他命令它們停止,讓其他妖怪進食。

    但正在進食的妖怪,是最凶猛的時候,怎肯聽李青山的命令,隻顧張著嘴巴大吃大喝。

    李青山動了起來,巨爪扣住巨岩蛇的頭顱,按在地上,巨岩蛇的身軀本能的纏上來,像是一條粗大的腰帶,在李青山腰間環繞幾圈,但卻發現那身軀比鐵石更加堅硬,頭頂的刺痛更讓它清醒過來,那利爪竟能穿透的鎧甲。

    另一隻手扼住黑水蠑螈脖頸,黑水蠑螈雖然能夠滑出去,卻也乖乖的不動彈。

    冰蛙還想趁機再吃幾口,一把骨劍對準了它。小安眼窩中,烈火灼灼。

    這柄骨劍的來由,正是由雞都山的大師兄的骨骼煉成。

    《朱顏白骨道》的煉器篇中,雖然有劍的存在,名為“佛劍”,但那並非現在的小安所能煉製,所以這柄劍除了堅固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功用。

    但對一個絕世劍客來說,一把堅固的劍就足夠了。

    冰蛙頓時被劍意懾住,不敢動彈,它感覺隻要稍稍一動,便會引來山崩海嘯般的攻擊。

    三個最強妖兵被一下子製服,其他妖怪也都不敢動彈。

    馬陸睜開惺忪的睡眼,問:“它們不聽話?”

    李青山微微一笑:“這要問它們?!”

    三妖忙表示臣服,李青山放開三妖兵,不再說什麼。隻是再一次申明分配食物的權利,頭領總是要不斷在群體中申明這種權利,痛擊一切試圖挑釁者。

    其他妖兵們的進食,頓時變得有序了許多,所有食物被瓜分完畢,所有妖怪都感到意猶未盡,它們那久未進食的腸胃似乎變得更加饑餓。

    “人類修行者已經開始進入地底!”李青山終於開口,同時用妖氣與聲音,傳遞訊息。

    所有妖怪都警覺的抬起頭,對於人類的危險,它們同樣明白。

    “為了殺死我們,為了我們體內的妖丹,為了我們洞窟的靈草,從今日起,你們要聽我的號令,不可再各自為戰,我們要聯起手來,共同迎敵,在這之後,我將按照你們各自的戰功,重新分配食物!

    “現在,出發,殺死所有人!”李青山抬起右手,然後狠狠揮下。

    各種狂嘯嘶吼,激蕩洞窟,震蕩著碎石落下,妖怪軍團開拔。

    李青山站在最後麵,待到所有的妖怪走入洞窟,用極低的聲音自言自語道:“這次行動的代號,叫做‘人類之敵’。”

    臉上浮現起怪異的笑容,似是冷酷的獰笑,似是悲哀的苦笑,似是自嘲的冷笑。然後全都消失不見,變成沉默的堅定。

    這是他所選定的道路,不猶豫,不後悔。

    “好了,去睡覺吧!”李青山將肩頭的馬陸放下,進入地底的不會有築基修士,憑他現在的實力,足以斬殺任何煉氣士。

    “小心點。“馬陸嘟囔了一下,蠕動著爬向自己的洞府,屁股一撅一伏,速度竟是極快。

    李青山輕鬆的笑了笑,手收於胸前微微躬身,“為你而戰!”然後衝小安一點頭,“也為你而戰!”

    最後挺起身,昂然道:“為我而戰!”

    大踏步消失在洞窟深處。

    ……

    腳步落地無聲,穩定快速的前進。

    三派的弟子們已在地底下分散開來,循著各自的目標與道路前進。往往是由一名六層以上的煉氣士,帶著幾個低等煉氣士。

    這個隊伍,便是由那位自稱劉管事的劉鋒銳帶領,但他滿臉陰沉,對於身旁幾個師弟的諂媚之語充耳不聞。

    這些日子,他在青藤山過的很不痛快,沒想到帶回一個小丫頭,竟會弄來這麼多的事端,不但惹得師兄弟冷眼,就連青藤老人看見他都沒好臉色。

    他不怕師兄弟們的冷眼,但在這種小門派中,一旦失去師傅的歡心,卻是極為可怕的。不禁將餘紫劍恨的咬牙切齒,巴不得這次她能死在大典之中,如果有好機會,他並不介意在這件事上出一把力。

    “師兄,前麵就有一個妖獸的巢穴,那周圍應當生長著石英草,可是煉製石穀丹,必不可少的靈草。”一個青藤山弟子手中拿著一副小號的方寸圖,驚喜的道。

    打斷了劉鋒銳的心緒,不悅的道:“石英草算是什麼上等靈草,這還很靠近地表,要找好東西得更往下麵,區區妖獸,更是連妖丹都沒有凝結出來。”

    幾個青藤弟子唯唯諾諾,深入地底,危險性也就大增,擁有妖丹的妖怪,哪有那麼容易對付,妖獸雖然沒有妖丹,但是皮與骨,都是煉製靈器的上好材料,血肉也有很大的功用。

    “走,去看看!”劉鋒銳下令道,唯有憑著這次采藥大典,多采回一些靈草,來挽回師傅的印象。

    幽黑的洞窟伸手不見五指,一行人迅速前進,明目符讓他們的視力不至於受太大的影響,憑他們的身手,亂石林立蜿蜒曲折的洞窟,也阻擋不住他們的腳步。

    忽然間,一個煉氣三層的青藤山弟子道:“師兄,好冷啊!”一邊打了個哆嗦。

    劉鋒銳也感覺到四周彌漫的寒意,回顧身旁幾個師弟,都是臉色發白,嘴唇發青,擁有一身先天真氣的煉氣士,本是寒暑不侵的,但這時候,卻像是普通人一樣開始怕冷了。

    “這不同尋常,記錄上沒說,這麵會這麼冷啊!”

    “我上次來還沒這麼冷,地底洞窟經常變化的,難道是起了什麼變化,師兄要不要換個地方?”一個年老的煉氣士謹慎道,他隻有煉氣三層,也得稱劉鋒銳為師兄。

    劉鋒銳目光一轉道:“師傅就在上麵看著我們,還沒遇到什麼危險就要後退,算什麼青藤山的弟子,快走,走起路就不冷了,石英草就在前麵!”

    他們在洞窟中狂奔起來,但寒意並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深,連劉鋒銳都覺得寒意刺骨,身後的師弟們,更是吃不消,動作都緩慢下來。

    “不行了,師兄,快退吧!”

    “呱呱!”

    劉鋒銳正要下令後退,一聲嘹亮的蛙鳴,響徹洞窟。

    “是妖獸!”所有人都反應過來,除了妖獸之外,還有什麼動物能在這生存。

    “殺了這隻妖獸我們就走!”劉鋒銳臉現喜色,帶著幾人趕上前去。

    寒霧在黑暗中彌漫,灰色石英草上凝結著一層冰霜,一隻冰藍色的青蛙在一塊石頭上一蹦一跳,“呱呱!”

    劉鋒銳看了不禁失望,妖獸的力量往往與其體型相關,體型越大,力量就越強,就越有價值,這隻青蛙如此之小,顯然是剛從獸類化為妖類。

    忽然心念一轉,一隻低級妖獸,怎能放出這樣重的寒意呢?

    “誰在那?”

    寒霧中,模模糊糊的顯出幾個人影,劉鋒銳瞳孔一縮,抬手便拍出一掌,煉氣士之間為了爭奪靈草妖獸,而相互仇殺,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在地底下,人類比妖怪更加危險。

    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沒有感覺到這幾個人的氣息,顯然是有意隱藏,要偷襲他們,所以一出手便毫不容情。

    但那幾個人影一動不動,任憑真氣擊在身上,發出一聲脆響,掌風蕩開寒霧,顯出那人影的麵目。

    劉鋒銳頓時覺得渾身血液都像是被凍結了,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沒感覺到他們的氣息,因為他們都已化為一具具冰雕,死人當然不會有任何氣息。

    他們都穿著雞都山的服侍,其中一個胸前繡著兩隻雞翎,是達到煉氣六層以前的內門弟子,但是現在, 他們都死了,身軀還維持著死亡前一刻的動作,試圖舞動靈器,凝結法術,臉上的神情,全是凍結的恐懼,並且都朝向一個方向,正是那隻冰藍色的青蛙。

    “這是什麼妖……”一個青藤山弟子驚恐之下,揮起一柄靈光閃爍的青色手杖,擊向冰蛙。

    冰蛙將嘴張大,噴出一團白色的寒氣,那青藤山弟子立刻凍成一座冰雕,

    寒氣湧過,他身後的幾個師兄弟也立刻步了他的後塵,寒氣如千千萬萬個看不見的細小鋒芒,穿透他們的護體真氣,

    哢嚓哢嚓,空氣中充斥著凍結聲音,宛如死亡的音符。

    劉鋒銳狂吼著招出飛劍,然後永遠的維持在這個姿勢,最後一個念頭閃過,他們麵對的根本不是什麼妖獸,而是真正的妖怪,還是妖怪中的強者,但妖怪怎麼會出現在這麼淺的底層中呢?

    正如一個十層煉氣士,要斬殺一群低等煉氣士,不過是舉手之勞。

    “呱呱!十一個,呱呱!夠十個。”冰蛙張開大嘴一吸,冰雕碎成冰屑,全被它吸進嘴巴,隻剩下他們手中的靈器和身上的百寶囊,還完好無缺。

    “呱呱,頭領要這個!”

    冰蛙將他們全都收集起來,放進不遠處的洞窟中,這就是計算功勳的信物,而在洞麵,一頭像是兔子的巨大妖獸,正萎縮著身子,不斷顫抖,不知是恐懼還是寒冷,它本來是這些煉氣士要找的對象。

    “青藤道友,看來你的弟子,也未能戰勝那的妖魔!”金雞老人冷冷的道。

    在采藥大典開啟的地方,三山老人共居於一個竹亭中,賞雪飲茶,等待采藥大典的結果。

    在他們麵前,是地底方寸圖投射出的幻影,其中閃爍著許多個光點,分成金、青、灰三種顏色,顯示著三山弟子所處的位置,一如當初墨家弟子所使用的尋路傀儡蟲。

    隨著劉鋒銳等人之死,他們身上的光點也就跟著熄滅。而在這之前,一群代表雞都山弟子的金光,也在那消失,

    青藤老人道:“那一定有一個強大的妖魔,但是不應該啊,那還隻是淺層。”

    孤墳老人道:“看下去便知。”

    巨岩蛇在土層中穿行,吞吐的蛇信,不斷感應著洞窟中人類的氣息,忽的從岩壁中穿出,看到幾個人類驚懼的麵孔,全都非常弱小。

    幾個煉氣士隻看見一道灰影從頭頂穿過,甚至沒有看清那妖怪的真容,就被恐怖的妖氣駭破肝膽。

    為首的七層煉氣士大吼道:“招出僵屍!”他們乃是墳丘山的弟子。

    墳丘山弟子們立刻舞動手中的銅符,幾十具僵屍分布在他們前後左右,將他們團團圍住,那七層煉氣士更是召出兩具無堅不摧的鐵甲屍來,身上屍氣繚繞,每一具都比當初僵屍道人煉製的鐵甲屍更強。

    巨岩蛇的折返回來,長長的蛇身,盤繞一圈,猛然收緊。

    幾十具僵屍同幾個墳丘山弟子,在低矮的洞窟中,墳丘山弟子,逃無可逃,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四麵八方壓迫過來,登時被絞成一團肉泥,同他們煉製的僵屍,再也不分彼此。

    孤墳老人臉上的死氣,似乎也更重了。

    青藤老人和金雞老人的臉色同樣難看。

    在地底方寸圖上,光點正大片大片的熄滅,一支支采藥的隊伍,喪身地底,片刻間損失的煉氣士,已比上一次采藥大典損失的總數還要多。

    而現在,采藥大典才不過剛剛開始,煉氣士們才深入地底淺層,本不該遇到任何強大的妖怪才是。

    “三位掌門,這是怎麼回事?”一直關注著這的花承讚,麵色沉重的走入竹亭中,他亦清楚這些光點所代表的意義。

    青藤老人聲音幹澀的道:“不知道,這一次,很不同尋常,青藤山的弟子,已經損失了十八個了。”
obluecrystalo 發表於 2012-9-16 01:31
第六十二章 山在那


    金雞老人道:「雞都山也有十一個。」

    孤墳老人道:「七個!」但他們都知道,這並非是墳丘山的弟子實力夠強,而是能夠操縱屍體當擋箭牌。

    接近三十名弟子,不到兩個時辰,全都死於非命,雖然損失的內門弟子還不算多,但已讓三山的根基開始動搖。

    花承讚眉頭緊皺,誰都沒有想到,采藥大典竟然會發生這樣的變故,難道是地底下的妖魔鬼怪們也已經做好的準備,等著伏擊進入地底的煉氣士?

    或許是這片區域的那個妖將,終於不能忍耐人類在地底任意橫行,開始做出反應。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死亡才不過剛剛開始,此次參加采藥大典的修士,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

    他已不能想象,近千名人類修士之死,會引發怎樣的波瀾,不由長歎一聲,望著天空湧動的鉛雲,這天下大勢,真的要變了!

    三山老人心痛的滴血,俱都面色陰寒,眼眸中殺意湧動,那個人說的沒有錯,妖怪都該死!

    「哥,你是說?紫劍她?」花承露從遠處奔來,焦急的抓著花承讚的衣袖。

    說話間,又有幾個光點消失,餘紫劍雖然不是青藤山的弟子,但也佩戴了感應的靈器,是這眾多光點中的一個,不知何時便會熄滅。

    「隻能祝她吉人天相了。」花承讚按在花承露的肩膀上,到如今,他也是愛莫能助,如果真的是妖將在行動,那地底便成了煉氣士的禁區,他雖然號稱築基之下第一人,但仍隻是煉氣士。

    如果現在在地底的是花承露,他自然毫不猶豫的進入其中,但他不可能為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冒這樣的風險。

    花承露咬著嘴唇,明白花承讚的考慮,她不能任性的去苛求什麼。

    ……

    黑色的妖魔獨坐偌大洞窟中,抬起右臂,伸展食指,指尖是鋒利如刀的巨爪,輕輕點在一個少年的額頭上。

    少年也是孤身一人,看起來約有十五六歲,嘴唇上剛冒出些柔軟的胡須,但已經是三層煉氣士,也算是小小的天才,身上穿著衣衫,非是三山中人,應是某個家族出身的散修,來碰碰運氣。

    他驚懼瞳仁隻倒影出一片黑暗,狂猛的殺氣妖氣已經徹底擊潰他反抗的意誌,但那妖怪並未立刻出手,又似給他一線希望,哀求道:「不要,求求你,我……」

    但濃重的血腥氣,從黑色妖魔的身後透出,少年看清了,那是一堆煉氣士的屍體,更是恐懼的嘴唇顫抖,渾濁的眼淚四溢橫流。

    片刻之前……

    一群雞都山的弟子,趕到了這,憑著前輩的經驗,他們的往往比散修更容易找到生長靈草,盤踞妖獸的靈地。

    但這一次,盤踞在那的,是一頭真正的妖怪,還是妖怪的頭領。

    那熟悉的衣衫,勾去李青山些許仇恨的記憶,而領導這支隊伍的七層煉氣士,似乎曾在幽泉穀有過一面之緣。

    「啊!」第一個看到李青山的,雞都山弟子們發出一聲驚叫,然後戛然而止。

    李青山食指已如一杆大槍般,捅入他的胸腹。

    其他雞都山弟子才反應過來,吼叫著一起出手,取靈符、拔靈器、凝法術。

    反應最的便是那雞都山的內門弟子,七層煉氣士,但他禦使的金色雞翎還沒來得及翱翔破空,一隻巨手就出現在他面前,食指和拇指輕叩,然後是漫不經心的一彈。他的腦袋就被彈的粉碎,腦漿與碎骨,慢撒一地。

    而這時候,取靈符的才剛把手伸進靈符袋中,拔靈器的靈器剛泛起靈光,凝法術的才剛調動起真氣,思緒甚至沒來得及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做出足夠的反應。

    李青山信手一揮,濃烈的鮮血,噴湧而出,再無一人存活。

    戰鬥在轉瞬間開始,又在轉瞬間結束。

    簡單的連李青山自己都有點意外,當初為了對付一個六層煉氣的卓智伯,他可是不知花費了多少心力。

    他雖然沒能度過天劫,跨出那傳說中的第一步,但是修成虎魔二重後,一身強大的力量,轉化為恐怖的戰鬥力,已能壓製最強的妖怪,煉氣士中焉有他的敵手。

    李青山並無虐殺對手的喜好,所以他們都死的非常痛,毫無痛苦,更直接的原因是,他根本不認識這雞都山弟子,哪怕是那個領頭的,也隻是向他發出過幾聲無意義的吠叫。

    不過既然是雞都山弟子,那就是生死仇敵,沒什麼好說的,殺了也就殺了。

    但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是完全的陌生人。

    錚,宛如刀鋒震鳴,寒光一閃,少年失去半個腦袋的屍體頹然倒地。

    方才的停頓,並非是因為心中還存有猶豫,不過是在緬懷罷了,緬懷將要斬斷拋卻之物。

    正如登山者想要攀上絕頂,就必須清空過分沉重的背囊,將其中的東西拿出,一件件拋向萬丈深淵,但那些東西,原本可能是很重要的,心中總難免有些唏噓。

    誰都想什麼東西都不丟,就可以登上絕頂,正如誰都想不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夠成功一樣,但這是不可能的。這種代價,並不隻是努力。

    如果李青山肯去過那種安寧的生活,不要想著走出慶陽,乃至九天之上那麼遙遠的事,那他便能過的輕鬆很多。但是他做不到,因為山在那。

    李青山指尖插著屍體,向身後一拋,落在一個小小的屍堆上,說了聲:「不許吃。」這些都是給小安留的,洞窟中同樣有一隻畏畏縮縮的妖獸,縱然被血肉吸引,也是一動不敢動。

    李青山雖沒沒學過什麼兵法,但在前世那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他對於軍事知識並不陌生,知道什麼叫集中力量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將手下實力最強的兩個妖兵,安排在最有可能吸引煉氣士的幾個地點,然後守株待兔。而行動能力比較強的小安與巨岩蛇,則在地底幾條主要通路上不斷的巡遊,擊殺弱小的煉氣士。

    剩下的妖怪,至少要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塊,由一個最強的統領,防備遇到較強的煉氣士。隻是一個簡單的調整,妖怪便幾乎立於不敗之地,甚至不比玩一局遊戲更加複雜。

    而李青山身為妖兵頭領並沒有置身事外,而是選了一個靈脈匯集,靈草豐茂之地,開始了他的等待與殺戮。

    李青山長出了口氣,將百寶囊收入懷中,手撐著臉頰,繼續等待,殺死陌生人的感覺算不上娛樂,不過得到百寶囊倒是挺開心的。

    此戰之後,收獲的靈丹,足以為他突破《靈龜鎮海訣》二層,提供巨大的支持。

    他忽然仰起頭,在空氣中輕嗅,透過濃重的血腥氣,熟悉的氣味,喚回他些許曾經的記憶,不禁皺皺眉頭,她怎麼會到這?

    雖然分別實際上才不過一個多月,但在這幽暗地底盤踞守候的片刻,就好似度過漫長的時間。

    出去走走吧,李青山站起身來,向洞窟外走去,走了幾步,又轉過頭對那妖獸道:「不許吃!」

    那妖獸如果會哭,已經被嚇哭了。

    ……

    碧綠血紅的瞳仁,在黑暗中舞動,幾隻身形巨大的妖怪,將幾個煉氣士團團圍住,生滿獠牙的血盆大口,吐出濃烈的腥氣。

    「師兄,怎麼辦!?」程佳麗花容失色。

    穆誌聰滿頭是汗,禦使著一柄飛劍,在周圍來回遊走,但憑他的實力,對上一隻妖怪都是勉強,同時對上幾隻妖怪,完全沒有一點勝算,連生機都微渺的可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明明應當隻是妖獸的巢穴,怎麼會有這麼多妖怪聚集在一起?而且還都是不同種類。

    穆誌聰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疑惑,這個靈地上一次采藥大典,就清理過一次,還是青藤山的弟子誅殺。縱然有新的妖獸占據這,也應比野獸強不了多少。

    他帶隊來這,不過是碰碰運氣,如果遇到妖獸,就拿來試手,讓餘紫劍看看自己的威風。順便讓師弟師妹們熱熱身,好進入更深的地底,但沒想到卻一頭闖進了群妖巢穴,身陷絕地。

    妖怪們也運用妖氣,已人類聽不到的方式交流著。

    「這群人太弱了,我們下口吧!」

    「如果不是頭領的主意,憑你一個,早就被吃掉了。」

    「我要吃最前面那個!」

    「走開,最前面那個是我的!」

    「小心點,這個人類有點難對付,別被他傷了,也別讓他跑了,人類有很多花招。」最強的一頭妖怪,發號施令。

    其他妖怪就立刻聽令,它們秉承野獸時期就埋下的謹慎,沒有一擁而上,正如獅群包圍一頭野牛,總不會貿然進攻,以免被牛角刺傷。

    而妖怪們更擁有著野獸所沒有的智慧,不斷的低吼咆哮,摧垮煉氣士們的心理防線,龐大的身軀,形成了一圈完美的包圍,正是為了防止穆誌聰這個最強的獵物趁亂逃走,

    「啊!」一聲慘叫,一頭像是巨蜥的妖怪,一口咬住一個青藤山弟子,拖了出去。

obluecrystalo 發表於 2012-9-16 20:02
本帖最後由 obluecrystalo 於 2012-9-16 20:06 編輯

第六十三章 地底驚魂


    噴濺的鮮血灑落在余紫劍身上,她雙目發直,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一切,仿佛陷入了一個不真實的噩夢中。

    青藤弟子們發出一片慌亂的驚叫,狂亂的舞動著手中的武器,勉強阻止起的防禦陣勢,頓時支離破碎。

    程佳麗忽然覺得腰身一緊,一條來自黑暗中的舌頭纏住了她,舌頭的另一頭是一張布滿獠牙的血盆大口。

    她將劍插在地上,卻仍被一點點向血盆大口中拉去,腰間撕裂般的疼痛,絕望伸出手叫道:「師兄救我!」

    穆誌聰果然向她靠近,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師兄果然還是在乎她的。

    「砰」的一聲,穆誌聰全力一掌拍在程佳麗的胸口。

    她直直的撞向妖怪的血盆大口,人在半空就已經死透了,原本高聳的胸口,現在已成一片血肉模糊的塌陷,不能置信的神色還留在她的臉上。

    穆誌聰身體縮起,趁著程佳麗塞住那個妖怪大口的功夫,縱身一躍,竟飛躍出了妖怪包圍圈,一頭巨豚般的妖怪,以與龐大身軀不相稱的速度躍起,像一顆炮彈似的撞向穆誌聰。

    穆誌聰足尖一點,踏在飛劍上,橫空縱出十丈,隻聽身後一聲轟鳴,巨豚撞在洞頂,亂石坍塌,灰塵四起。

    隱約間隻聽幾聲絕望的哀叫,「師兄不要丟下我們!」「師兄救命!」

    他並未從中聽到余紫劍的聲音,不知是否隱藏在這些聲音中,他心下一橫,「你不要怪我,我活下來,總好過跟你們一起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知為什麼,那些妖怪並沒有追上來,劫後余生的狂喜還未來得及湧出心田,他就慌不擇路的一頭撞在了一面黑色鐵牆上。


    李青山感覺到那撞過來的小小身形,近乎本能的一抓一捏,哢嚓脆響,手上鮮血淋濕。

    望著那張七孔流血,漲紅發紫的死人臉,才發覺好像在哪見過這個人,仔細一回想,就想起了穆誌聰的名字。

    他並不知道穆誌聰對他的陰謀,一陣撓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既然來這地底下,那也隻有不好意思了。

    對他來說,緬懷這種事,一次就夠了。


    感應那片煙塵中的氣息,鬆了一口氣,還好趕來的及時,隻要她沒事就行了。

    在穆誌聰借著程佳麗的屍體離開的時候,余紫劍就閉上了眼睛,抿起了嘴唇,如果遇到不能接受,又無力阻止的事,人類的本能豈非就是這樣?

    她甚至想把耳朵捂上,這樣就聽不到身旁次第傳來的慘叫,但她的手緊緊握著劍柄,指節發白,仿佛要將劍柄捏碎,卻遲遲沒有將劍拔出。

    此時此刻,拔劍又有何用?

    血腥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死亡近在眼前,許多場景從心中一劃而過,原來爹說的是真的,人在臨死的時候,真的會回想起一生。

    她這一生固然是極為短暫的,但卻充滿了陽光和歡樂,父親的關愛,同門的友愛,但這更加重了臨死前的痛苦。

    沒了穆誌聰,妖怪們幾乎是三下五除二,就將剩下的青藤弟子分食,就像人類用筷子夾桌上的菜一樣輕鬆。

    就當它們鋒利的爪牙就要伸向余紫劍的時候,動作忽然頓住,一道命令透過妖氣從黑暗中傳來,命令很簡單,如果換成人類的語言,就兩個字「滾蛋!」

    它們的爪牙就不敢再前進一寸,慢慢後退,爭先恐後的轉身奔逃,咆哮聲消失在洞窟深處。

    李青山搖搖頭,從黑暗中走出,重新壓抑妖氣,恢複牛巨俠的模樣。

    我不想死!余紫劍猛地拔出長劍,全力向前刺去,求生的欲望化作勇氣,哪怕無謂,也要掙紮。

    但是毫不意外的,一劍刺空,她的手也隨之落在鉗製掌握中,但卻並沒有如想象那般被吞噬撕碎。

    一個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來,好像在呼喚他的名字,「紫劍!紫劍!」

    她像是從噩夢中醒來一般,漸漸看清了眼前之人,那古拙的面孔,高大的身形,都是如此熟悉,她揉揉眼睛,不能置信的道:「牛巨俠?」

    李青山道:「可不是我嗎?你怎麼會來地底?是被青藤山的人脅迫嗎?」哪知道在他出現之前,參加采藥大典一直是件好事。

    余紫劍望著那溫暖的眼睛,隻覺得心中有萬分委屈,終於「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撲進李青山懷。

    李青山微微一怔,輕輕將她抱住,拍打她的後背,直到她情緒漸漸平定下來,方道:「走吧,我們快出去,這的血腥氣會引來妖獸的。」她嬌柔的身軀,似乎也讓他心中的躁動的殺意,平和了些許。

    她被他身上超凡的鎮定感染,停止了抽噎,抬起頭,紅著眼睛,迷茫的望著李青山:「我們去哪?」

    李青山心道,到底還隻是個孩子,今天所經受的這些,她大概比普通人更加難以承受。莫名想起一句話來,所謂善良,不過是還不了解人世的險惡,所謂純潔,不過是還未被世俗沾染。

    「當然是地上。」

    李青山放開她,向洞窟中走去。

    余紫劍忙跟上去,抓住李青山的手,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

    「不用怕,有我在。」李青山柔聲道。

    「嗯。」余紫劍心中一暖,咬著嘴唇輕輕點頭。

    二人在洞窟中前進,李青山在前面引路,余紫劍就緊緊跟在她身後,不敢稍離。那幽深的洞窟逼仄壓抑,每一個怪石,在黑暗中看來都像是猙獰的妖怪。

    她什麼都不敢看,隻盯著那高大的背影,仿佛看著黑暗中唯一的火光。

    李青山大步行進,毫無不猶豫的選擇道路,妖怪據守的地方都是由他安排的,他就避開這些地方,向地表行去,不過因為余紫劍的修為太低,很難跟上他的腳步,哪怕他已經竭力放緩。

    他忽然停住腳步,轉頭對余紫劍道:「我們快一點吧!」雖然今次地底之戰,在他的安排下幾乎必勝,但他這個指揮官,也要時刻關注戰場,而他的心中總有些微微不安。

    余紫劍還沒反應過來,就覺整個人騰雲駕霧,落在李青山的手臂間。

    「可以嗎?」李青山低頭問道,也知道有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但她輕盈的像是一片落葉,如果不願意,那他還可以背,還可以抗,用手提溜都行。

    「可以。」余紫劍也低著頭,聲如蚊的道。

    李青山點點頭,人如狂風吹起,疾速在洞窟中穿行。

    余紫劍隻見原本靜止的洞窟,忽然運動了起來,疾速的左右轉折,不斷的變寬變窄,偶爾呼出現一個巨大洞窟,他們就像是在一頭巨獸蠕動的腸胃中前進。


    就在他們向上的時候,付青衿卻在不斷向下,他從一開始就脫離了青藤山的隊伍,獨自一人向著地下行進,像是一點在黑暗中流竄的青光,就在其他煉氣士還在淺層地底,向著采摘靈草,斬殺妖獸的時候,他已經到達極深之地。

    對頭頂發生的戰爭與殺戮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他就像是有某種明確目標似的,前進前進再前進,對於每一條岔路的選擇,都是毫不猶豫,

    在路上也遇到了幾頭攔路的妖獸,但那些妖獸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隻見一道青光從身旁劃過,更別說去追逐了,而那在黑暗中生長的靈花靈草也不能讓他絲毫駐足。

    他此行的目標隻有一個,除了那個目標外,所有其他東西,都不值得冒著留下痕跡的風險出手。

    終於,一點藍光在他眼中閃現。

    他才停下腳步,觀察那株神奇的花草,在空中翩翩起舞。

    藍蝶花,看來就是這了!

    他繼續向前,終於來到那一片藍蝶花海之前,總是厭倦疲憊的眸中,也流露出一絲震撼,原以為自己已經閱盡世間美景,沒想到地底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聖地。

    他的目光越過花海,望見平台上,高臥的馬陸,露出一絲微笑,那是找到獵物的獵人的笑容。

    妖怪不配擁有這樣的地方!

    付青衿隻身越過花海,無數藍蝶在他身旁紛飛舞動,忽然一起落回花海,變成花瓣,再無一隻藍蝶在空中飛舞。

    怎麼睡都睡不醒的馬陸,睜開眼睛,直起身來,木訥的望向付青衿。

    四目相對,殺機湧動。

    付青衿沒有急著拔劍,而是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根香來,那根香並不特別粗大,但一經點燃,立刻升起濃鬱的氣味。

    馬陸本是毒蟲所化之妖,並不害怕什麼劇毒,但是一聞到這股香氣,升起一股極為陶醉的感覺來,仿佛餓了三天的人,遇到了一桌美食。

    付青衿忽然折身就走,去時比來時更快。馬陸不由自主的直追上去。

    一人一妖,一逃一追,直衝向地表。

    付青衿心道:這誘蟲香的功效果然不錯,昆類妖怪縱然化身妖將,還是憑本能行事,愚不可及,隻要將其引到地表,就可以將之光明正大的擊殺,外面有三山老人接應,必定萬無一失。
obluecrystalo 發表於 2012-9-17 10:45
第六十四章 又見大師兄


    李青山忽然停住腳步,前方傳來許多人類修士氣息,人類形態下,六識都大大降低,竟走到這才發現。

    此處離地表已經很近了,但仍需穿越漫長曲折的洞窟,眼前這條,幾乎是必經之路,此時若掉頭回去,必要繞一大段遠路。

    余紫劍道:「怎麼了?」

    李青山微微一笑:「沒什麼,前面有不少煉氣士,我們去看看。」邁步狂奔,巨獸的「腸子」又蠕動起來,片刻後,就見到了另一個「胃」,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大洞窟。

    幾十個煉氣士,或坐或站,身上服飾各異,不但有三山弟子,還有一些散修,每個人臉上都是驚魂未定,很多人身上都帶著傷,顯然是花費了大力氣才從李青山統領的妖兵爪牙下逃離,匯聚在這。

    此時已成了驚弓之鳥,聽見聲響,全都站起身來,一起向隧道中望去,看見是兩個人,不少人立刻萎頓下來,懶得搭理。

    李青山一步不停,抱著余紫劍高高躍起。他並不只是為了送余紫劍出去,更準備將余紫劍送出洞窟後,好轉過頭來化身妖魔,大開殺戒。

    眼神掃過眾人,將所有人的狀態盡收眼底,竟有一個九層煉氣士在此,看服飾是那墳丘山的弟子,臉色蒼白,一身死氣,看起來雖是三十多歲,但卻像是死了三十年的三十多歲,說不定也是個什麼大師兄。

    而八層煉氣士也有三四個,六層以下的煉氣士只占了不到一小半,能從他的妖怪軍團的圍剿中逃離,果然沒點實力是不行的。

    李青山剛躍到半空,只聽一聲冷喝,「給我下來。」

    他這個飛躍的動作,卻惹惱了那個九層煉氣士,李青山猜得不錯,那人正是墳丘山的大師兄,在門派中說一不二的角色,怎能忍得了一個四層煉氣士,從他頭頂越過,今日吃了大虧,正在憤怒的時候。

    不假思索,雙手一分,一個墨綠色的屍毒球,飛射出去,目標正是空中的李青山。這屍毒球乃是墳丘山的絕學之一,看似不起眼,但卻是從上百年的老屍身上收集的屍氣凝結而成,不但奇毒無比,而且能侵入護體真氣,無論人畜,沾染一點都是死路一條。

    李青山眉毛一挑,他已適應了這些煉氣士,一言不合致人死命的習慣,沒有感到什麼特別的憤怒情緒。如果這世界真是一個大鬥獸場,他已開始習慣扮演角鬥士,或者猛獸。

    屍毒球,在空中爆開一團墨綠色的屍氣,將李青山和余紫劍籠罩進去。

    「不知死活!」大師兄一甩衣袖,冷哼一聲,心中的鬱結,稍稍疏解。

    其他門派的弟子,與散修,都離得他更遠了一些,早聽聞墳丘山弟子,心狠手辣,殺人無算,今日一戰,果然非虛。

    「大師兄,那個人身材高大強健,好像適合用來煉屍。」一個墳丘山弟子道,沒有如雞都山弟子那般,滿口阿諛奉承,來滿足大師兄的虛榮心,但都是一張沒表情的死人臉,只有提到煉屍的時候,眸中才會迸發光芒,那是對力量的渴望。

    在墳丘山中,操縱的僵屍越強,本身的力量就越強,甚至能夠超越煉氣的階級。

    「哦,是嗎?」大師兄話音未落,嗖嗖嗖嗖,一陣利嘯,數百冰錐從毒霧中射出,又急又密。

    大師兄一動不動,一摸手腕,他手腕上帶著一個古舊銅環,上面帶著斑駁血痕,經他一碰,立刻發出光彩了,招出一個鋼甲屍擋在身前,鋼甲屍渾身明光錚亮,屍氣環繞,不知比僵屍道人的鐵甲屍好多少倍。

    冰錐打在鋼架無堅不摧的冰錐,落在那鋼甲屍身上,只是一陣叮當亂響,留下些許白色痕跡,凍結了一層寒冰。

    李青山輕盈落地,將余紫劍放下,包裹他們的薄薄冰層,立刻破碎,收回長鯨吸水中,自上一次一戰後,他又到泉水那,重新補充了凝冰水,對長鯨吸水的使用也越發的遊刃有余。

    他目光平靜冷淡,不說什麼。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早晚要分個生死,現在所要考慮的,只是早或者晚的問題。

    余紫劍卻怒道:「你為什麼要打我們?」在這地底下,她已見識了妖怪的猙獰可怕,但越發不能理解,都到了這中地步,人類為何還要攻擊人類。

    大師兄面無表情的道:「因為我願意。」

    「你……」余紫劍氣的說不出話來。

    「走吧!」李青山拍拍她的肩膀,隨手攬住她的腰肢,夾起來便走,此處離地面,已經不是很遠,回來化身妖魔再來收拾他們好了。

    他決定到時候,慢一點殺死這位「大師兄」,讓他見識什麼叫「我願意」。

    「想走,沒那麼容易。」幾個墳丘山弟子,招出數十具僵屍,將李青山團團圍住,每一個的動作都迅猛如風,其中鐵甲屍就有十三具,有門派為傳承的煉屍術,絕非僵屍道人所能比擬。

    李青山道:「你想幹什麼?」

    大師兄道:「所有人都要留下抵擋妖怪。」他帶了墳丘山最強的一批弟子進入地底,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再淺層地底那些弱小的妖獸,以及經過很多次采摘的靈草上,而是選了一條捷徑,直接深入地底。

    那條捷徑,便是一條地下河,但在河水中,卻遭遇一個極為恐怖的妖怪的襲擊,那妖怪渾身漆黑,在水中如影流動,直接掀起了一股大洪水,比冰錐可怕十倍的水箭,激射不斷。

    而他們的攻擊,落在那妖怪的身上,卻是全無作用,損失了幾個師弟,以及大批僵屍,方才逃出來,又被各種深層地底才會出現的妖怪攻擊,且戰且逃,遠路返回到這個洞窟中,已有不少其他煉氣士逃到這,他方才知道此次采藥大典,出了大變故。但他卻不肯就此退出,反而在此收攏潰敗的煉氣士,做出要與妖怪決戰的架勢。

    李青山好奇道:「你們真的要留在這和妖魔戰鬥?」卻察覺到,洞窟中,那些不是墳丘山弟子的煉氣士,聽聞此言,眸中都流露出忿恨的情緒,卻是敢怒不敢言。

    「當然,你也必須留下!」大師兄道,那些妖怪雖然恐怖,但對於他這個有鋼甲屍護身的九層煉氣士,算不上致命威脅,就算碰到最強的那幾個妖怪,他也可以從容退去。

    而在那之前,他已然收集到了足夠多的屍體。墳丘山和其他兩個門派不同,他們最重視的並非靈草,而是屍體,妖怪的屍體,以及人的屍體。

    此番采藥大典,所有門派都元氣大傷,但反過來看,也正是墳丘山崛起,完全壓過青藤山和雞都山好時候,只要把這些煉氣士都變成僵屍,再煉出幾頭強力的屍獸,墳丘山的實力,不降反增,他在門中的地位,就再也無可動搖。

    因為長年操縱複數以上的僵屍戰鬥,墳丘山的弟子比其他兩山,就多了一種戰略眼光,大師兄便是其中的佼佼者,長年與死屍相伴的他們,更淡薄了人的感情道德,將「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貫徹的淋漓盡致。

    李青山一時之間也猜不透大師兄這複雜陰暗的心思,只覺得他沒安好心,一揮長鯨吸水刀,喝道:「就憑你們也想攔我?」

    大師兄正要下令殺一儆百。

    宋明驚叫道:「你是牛巨俠!」李青山從躍入洞窟,再到被屍毒氣籠罩,落在地上,也不過片刻之間,他仔細辨認之後,終於確認,眼前之人,正是害他落到這步田地的牛巨俠。

    宋明被整個門派排擠,沒人願意與他同行,那些有記錄的靈地更輪不到他,只與馬超群小心翼翼的在地洞中前行,反而因禍得福,沒一頭撞進李青山布下的陷阱中,察覺到不對,就立刻逃了回來,與當初在狂劍山莊外,被李青山一招丟出後,逃跑的速度和決絕,有異曲同工之妙。

    此言一出,便在洞窟中引發一陣驚歎,「牛巨俠」這個名字,近來可是名聲赫赫,被三山聯手通緝的人物可不多,更傳聞其斬殺了雞都山的大師兄。

    李青山聽到周圍的竊竊私語,目光掃過宋明與馬超群,笑道:「原來我已經被通緝了,我還不知道,今天熟人還真不少,罷了,反正已經殺過一個大師兄了,再殺一個也不嫌多。」

    大師兄道:「既然是三山之敵,更不能放過你,青藤山的弟子與雞都山的弟子還不起來,與我聯手誅殺此賊還有他的同黨。」

    馬超群道:「他不是同黨,他是被姓牛的脅迫的,紫劍,你快過來。」

    大師兄道:「這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余紫劍大聲道:「你們才是壞人,我才不過去!」

    正在劍拔弩張之時,一個煉氣士奔進洞窟,一邊手舞足蹈,一邊淒厲大叫:「怪物,怪物來了,快跑!」

    「什麼怪物?」宋明一把抓住他。

    「骷髏……」那煉氣士剛說完這兩個字,血炎從他眼窩中噴湧而出,轉瞬間將焚成一具白骨,散落一地。
obluecrystalo 發表於 2012-9-17 23:02
第六十五章 群屍亂舞


    眾人這才看清,在那煉氣士的身後,站著一具小小的骷髏,手持一柄白骨劍,從後面將那煉氣士胸膛刺穿。

    但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它是在何時出現在那的,它就像是一個死物,沒有半點氣息,要知道就連僵屍,也會有屍氣存在。

    「這……這是什麼妖怪?」

    散落的白骨又融成一團骨液,流向的白骨劍,白骨劍仍隻是一把極普通的短劍,沒有一點出奇的地方,隻是更加的堅固沉重,但它現在即便作為佛劍的劍胚,也還不夠格。

    小安燃燒著烈火的眸子,掃視過眾人。

    所有被那視線掃過的人,都感覺心中一顫,竟比面對妖怪時的感覺更加恐怖。

    李青山嘴角勾了勾,大喊一聲,「大家快跑啊!」抓起餘紫劍就向洞口衝去。

    眾人已成驚弓之鳥,陡然見這詭異的怪物,心中哪有半分鬥誌,聽李青山這麼一喊,立刻潰散,都爭先恐後的向洞口逃去。

    大師兄大怒,指著李青山道:「給我殺了他。」

    幾十具僵屍合圍過來,長長的指甲,宛如槍林,刺向李青山。

    李青山猛地頓住腳步,身後勁風襲來,鐵甲屍伸出利爪直插他背心。

    但他早已料到,頭也不回,強行扭轉身形,斜刺入群屍中,合身撞在一具僵屍懷中,普普通通一記鐵山靠,經李青山施展出來,威力宛如攻城錘,隻聽一陣劈啪啦的骨骼碎響,僵屍倒飛回去,撞倒了後面幾個僵屍,俱都骨骼斷裂,動彈不得,顯出一條通路來。

    他向前一步,正要突圍而出,兩隻鐵爪直抓李青山面門。

    他早不將這普通僵屍放在眼中,唯一能給他帶來些許威脅的,就隻有那十幾個鐵甲屍。隻要他稍稍一停步,就會被這些鐵甲屍一擁而上,雖沒什麼危險,但也是一樁麻煩。

    他住腳步,再次扭轉身形,在群屍中左突右衝,迅猛如虎,專挑普通僵屍下手,幾下便將敵陣撕裂,鐵甲屍雖然力大無窮,但反應卻慢,根本碰不著他一根汗毛。

    李青山縱身一躍,撲向洞口,

    在他之前,兩個散修已衝到洞口處,一道人影忽然從天而降,擋在他們面前,他們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兩隻利爪從他們背心透出,鮮血淋漓。

    「鋼甲屍!」眾人都是心中一寒,那道人影正是原本站在大師兄身旁那明光錚亮的鋼甲屍。

    大師兄寒聲道:「誰敢跑我就殺了他!」

    鋼甲屍仿佛督戰官,擋在所有人逃生的道路上,用一雙充斥嗜血欲望的眸子,望著李青山。

    長鯨吸水刀隨手而出,冰晶長刀狠狠斬下。

    鋼甲屍雙爪一合,竟將冰刀夾在手中,向外一甩。

    李青山飛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個身,輕盈落地,露出意外之色,並不是驚訝於這鋼甲屍的力量,而是這鋼甲屍似乎不止是像普通僵屍那樣,隻知道硬碰硬撞。

    那些鐵甲屍再一次從四面八方圍上來,猙獰的面目,刺鼻的屍臭,讓餘紫劍緊張的心快要跳出來,卻見李青山的神情依舊鎮定,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大師兄的自信不是沒有道理,小安對付一個九層煉氣士都有些吃力,再加上其他煉氣士掠陣,更是難有勝算,但沒奈何這些偏是墳丘山的弟子。

    碧綠藤條,從小安腳下生出,纏繞而上,卻撲了個空。

    兩顆骷骨念珠升起,迎風而漲,變成兩顆巨大骷髏頭,牙關急促碰撞,有如詭異之極的笑聲,然後像是兩顆火流星般,一頭向下撞去。

    轟,兩次撞擊,合成一聲,洞窟都微微震顫,

    骷髏頭就地一滾,在人群中橫衝直撞,引發一片混亂驚叫,但除了一個倒黴鬼,被骷髏頭一頭撞死,其他人都沒受什麼傷。

    小安則化作一道白色幽影,穿過人群,直來到那鋼甲屍面前。

    大師兄的死人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這骷髏怪物真是不知死活,這洞窟中,最強的甚至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操縱的這具鋼甲屍,縱然對上八九層煉氣士,也有將之撕裂的本事。若非那黑水妖怪潛在水底,他也不會吃這樣的虧。

    如果這骷髏怪物,憑著驚人的速度,像牛巨俠那樣,在洞窟中亂竄,擊殺弱小的煉氣士,還能給他製造一點麻煩,現在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鋼甲屍一爪揮下,洞窟中盡是撕裂空氣的尖嘯,其威力聲勢,連李青山都要皺眉頭,要對付這鋼甲屍,非得化身妖魔才行,這些個大師兄,不愧是三山中最頂尖的弟子,每個人都有一身驚人手段,不過可惜遇上了小安。

    小安一動不動,直盯鋼甲屍雙目,眼窩射出兩道細細的火焰。

    鋼甲屍渾身刀槍不入,尋常法術更加傷不了他,又怎麼會在乎這兩道細細的火焰。

    砰的一聲,小安四分五裂,晶瑩的白骨灑了一地。

    所有煉氣士都舒了口氣,望向大師兄的目光,更充滿了敬畏,心道:墳丘山的煉屍術果然了得,看來今日是違逆不了此人了。

    大師兄心中得意,正要說些什麼,

    骷髏頭從地上飛起,緊接著,散落的骨骼一塊塊拚湊起來,頸骨、肋骨、腿骨,哢哢哢一陣脆響,恢複人形。

    李青山也將提起的心放下,想要殺她,除非將她挫骨揚灰才有可能。而現在,她身上白骨上連一絲裂紋都沒有,隻是為了避免承受太大的力量,而有意將骨骼散開。

    「大家一起出手!」大師兄神情更冷,從未聽過有這樣的怪物?想要將之擊殺怕不容易,同時操縱鋼甲屍,但鋼甲屍卻仍維持著揮爪的動作,仿佛僵住了,一動不動,過了片刻,才緩緩直起身子。

    但大師兄臉上已是驚駭欲絕,臉色越發顯得蒼白如紙,竟然透出絲絲冷汗。因為他與鋼甲屍那一絲聯係,已然中斷了,現在鋼甲屍的動作,根本不是因為他的操縱。

    「大師兄,你怎麼了?」墳丘山的幾個弟子,從未見過鎮定的大師兄,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墳丘山的弟子,大多心如鐵石,冷酷非常,大師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縱然大山崩於眼前,他未必能讓他如此驚駭,但這具鋼甲屍,卻相當於他的第二條生命,不知傾注了多少心血,他的全部實力地位權利,都寄托於此,驟然失去,縱然他也不免心神大亂。

    這時候,鋼甲屍伸展手臂,轉轉腦袋,像是在適應,最後轉向大師兄,眸中透出紅光,像是其中燃燒著一團火焰。

    大師兄一顆心直落向穀底,囁嚅了一下,卻聲如蚊。

    「大師兄,你說什麼?」身旁一個墳丘山弟子問道。

    「快逃!」

    鋼甲屍猛撲上來,大師兄宛如僵屍般彈躍而起,那發問的墳丘山弟子,猶在迷茫,大師兄讓鋼甲屍過來幹什麼?

    鋼甲屍的雙爪扣住他的雙肩,用力一拉,將他撕成兩半,淋漓鮮血與濕滑的內髒灑落一地。

    這時候,那兩個骷骨念珠化成的巨大骷髏頭,滾到包圍李青山的僵屍前,張開大口,噴出火焰,火焰如有自主意識般,湧入僵屍的眼耳口鼻中,所有的僵屍也都像鋼甲屍那樣,停止了動作,然後宛如一直訓練有素的軍隊,一起轉過身來,撲向煉氣士。

    墳丘山的利器,頓時成了所有煉氣士的噩夢,那十幾具無堅不摧的鐵甲屍,更是噩夢中的噩夢。

    法術的光輝閃爍,但卻擋不住僵屍的腳步,驚叫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這黑暗的地底洞窟,頓時變成一個活地獄,那些僵屍便是地獄中的惡鬼。

    「這是怎麼回事,墳丘山的弟子,想要殺人滅口嗎?」

    「不是,我不知道……啊!」那墳丘山弟子還未說完,便被原本屬於他的鐵甲屍撲倒,一爪插入心髒中。

    墳丘山的弟子,全憑操縱僵屍作戰,此時沒了僵屍,就好像沒了爪牙的老虎,戰鬥力比其他煉氣士還有不如,有的還呆呆的嚐試操縱僵屍,全都死於非命。

    頓時沒人再懷疑這是墳丘山弟子搞的鬼,因為大師兄正被他那名聲赫赫的鋼甲屍,追的四處逃竄,狼狽不堪。

    幾具僵屍將一個中年男人撲倒在地,男人覺得手臂一痛,已被僵屍咬中,隻道必死,幾具僵屍卻一起散開,撲向其他煉氣士。

    傷口的痛楚也經消失了,他驚奇一看,手臂已燃成一團火焰,火焰迅速的彌漫到他的全身,將所有血肉燒盡,轉眼間就隻剩下一具白骨,血炎飛入那骷髏頭的口中。

    僵屍在咬中的時候,便將身體中的血炎注入其中,那是比屍毒更加恐怖的東西。

    一線金光,嗖的一聲,穿透十幾個僵屍的腦袋,回到一個八層煉氣的雞都山弟子面前,乃是一根金雞翎,他還勉強保持著鎮定。

    三山弟子對於彼此的招數都很了解,知道這樣就能擊殺僵屍,正待鬆口氣,那十幾個僵屍卻隻是動作一僵,撲上來將他淹沒,形成一個小小的屍堆。
老全 發表於 2012-9-18 12:30
第六十六章震動與撞擊

    一聲爆喝,金光乍現,屍堆四散,那雞都山弟子重新屹立起來,身為八層煉氣士,自不可能被這樣的普通的僵屍所傷。

    忽覺一股恐怖劍意,從身後襲來,想要轉身卻已太遲了,低頭隻見胸口透出一截骨白劍尖,又倏地收了回去。

    小安便似幽靈般在人群中穿梭,尋找破綻,擊殺高等煉氣士。而隻要給他找到了破綻,憑著《草字劍書》上學來的劍法,全都是一擊必殺。

    在這大混亂中,李青山帶著目瞪口呆的餘紫劍,已進入了洞口,已然不會有一具僵屍來找他的麻煩,他正要離去,心中忽有所感,轉過頭來,隻見大師兄,也正飛向洞口,衣衫襤褸,滿身狼狽。在他身後不遠處,鋼甲屍正緊追不舍。

    李青山微微一笑,舉起長鯨吸水,凝冰水噴湧而出,瞬間在凝成一堵厚厚的冰牆。

    冰牆的另一頭,大師兄張開嘴,似乎在破口大罵,更將一身強大的真氣,全部調集起來,宛如一頭怒吼的雄獅。

    然後“砰”的一聲,撞在冰牆上,臉部扭曲,緩緩滑落。

    李青山咧嘴一笑,凝冰水凝成的玄冰,堅固程度,堪比上品靈器,哪有容易被擊破。

    大師兄隔著冰牆,眼睜睜望著李青山轉身就跑,消失在幽黑的洞窟中,他來不及怒罵,因為鋼甲屍的利爪已經近在咫尺。

    慘叫聲被封於冰層後,迅速拉遠,餘紫劍睜大眼睛,隻看到一片黑暗,李青山這一封,不止是封住了大師兄,亦封住了所有煉氣士的退路。

    “牛巨俠。”

    “怎麼了?”李青山低頭望著餘紫劍,似乎已知道她想說什麼,但她旋即搖頭道:“沒什麼?”隻見她皺緊眉頭似是在思索著什麼,今日在地底所經曆的這些事,給她單純的心思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如果能有所領悟,那將是比什麼靈石靈草都要寶貴的財富。

    光如流水般漫入幽深的地底,李青山停下腳步,將餘紫劍放下:“前麵就是出口了,你自己出去吧!”

    餘紫劍道:“那你呢?”

    李青山道:“我當然得回地下去。”

    “可是地下現在很危險!”在餘紫劍眼中,地下就是個地獄,還有那種可怕的怪物存在,聽牛巨俠卻要回到那種地方去,頓時焦急起來。

    “對我來說,上麵可比下麵要危險的多?我可是被三山通緝,那三個老家夥隻怕都在上麵吧!”

    餘紫劍道:“呈露也在上麵,你知道的,她是我的好朋友,他有一個哥哥,是鷹狼衛的統領,你聽說過鷹狼衛吧,總之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也很和氣,我們求求他,讓他幫你說說情,一定……一定……”

    她的聲音漸漸微弱下來,她雖然單純,卻並不愚蠢,經曆了今日之事後,更明白人心險惡,她一個不名一文的小姑娘,憑什麼去求那些大人物幫忙,而那位大人物就是肯幫忙,又真的能保證牛巨俠的安危嗎?

    李青山微笑道:“謝謝你這份心意。

    她用手臂掩著臉頰,低著頭嗚嗚哭了起來。

    李青山道:“你哭什麼?”

    “我真沒用。”她抽泣著道。

    “你若沒用,我又何必去救你,放心吧,我自有辦法應對,死不了的,你快走吧!”

    “真的嗎?”餘紫劍用袖子用力一抹眼睛,仰起頭,猶是眼睛通紅,滿臉淚痕,卻滿是希冀。

    “真的。”李青山見她這副模樣,心中也生出一股柔情,轉過她的肩膀,在她背後輕輕一推:“別婆婆媽媽的了。”

    她踉蹌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我要留下來助你一臂之力!”她按劍而立,身後的光芒給她鍍上了一層光邊,竟也有了一種風姿。

    “鼻涕。”李青山無奈的道。

    “什麼?”

    “快流出來了。”李青山摸摸鼻子。

    餘紫劍連忙用力抽抽鼻子,那一丁點風姿便蕩然無存。

    李青山轉身向地下大步走去,餘紫劍在他身後大叫道:“喂,我是說真的,你別走啊!”

    李青山的身影已消失不見,隻有聲音飄渺傳來,在洞中回蕩:“等你神功大成了再說吧!”

    餘紫劍向前追出幾步,隻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與恐懼感,再一次充斥心間,她咽了一口吐沫,慢慢後退,那嶙峋怪石,仿佛是一頭頭妖獸。不,是整個人都好似置身於巨獸腸胃中,無依無靠,孤身一人。

    地底忽然傳來一陣強烈的震動,仿佛巨獸翻了一個身,那些妖獸便似全都活了過來,張牙舞爪,作勢欲撲,她驚叫一聲,轉身就逃。

    李青山也感覺到了劇烈的震動,感覺有些熟悉,是了,在鹽山城外的莊園中,第一次見到馬陸的時候,就感受過這樣的震動。

    他不是在睡覺嗎,難道出了什麼事?

    李青山加快腳步,向著地底趕去,來到那個洞窟前,冰牆已經碎裂出一個大口子染滿鮮血,洞窟中,隻剩下幾個煉氣士,縮在角落,滿臉絕望。

    而僵屍已經完全消失了,鐵甲屍也隻剩下了三具,可以想見,煉氣士們臨死之前的抵抗的慘烈,但無論是僵屍,他們的屍體,俱都化為屍骨無存,成為小安的滋補。

    小安手持白骨劍,凝望著通往地底的洞口,大師兄受了重傷,逃往那,但她沒有派鋼甲屍追下去,顯然也感覺到了那震動的來由。

    大師兄捂著受傷胸口,全力催動真氣,向地底飛馳,不時回頭,見那怪物並沒有追上來,還有別的道路通往地表,隻要可以逃出去,他定可東山再起,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震動聲越來越劇烈,他已參加過許多次采藥大典,知道地底常有地震,並不放在心上。

    忽而一道青光從他身旁掠過,他隻模模糊糊的看清,那是一個穿著青藤山服侍的修士,留下一股古怪的氣味,來不及做任何深思遐想,砰的一聲,一個巨影呼嘯撞在他身上。
obluecrystalo 發表於 2012-9-18 23:35
第六十七章 埋伏&陷阱


 這次撞擊,比他撞在冰牆上不知強烈了多少倍,渾身骨骼再沒一根完整的,只憑著一股真氣吊命,耳旁風聲呼嘯,他被那巨影頂著疾速後退,努力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洞窟中,看到了個骷髏怪物,旁邊站著他花費無數心血煉製成的鋼甲屍。

    「他媽的……」說完這三個字,一股粉紅色的氣體將他吞噬,失去了最後一絲意識。

    一節一節的身軀,呈豔麗的粉紅色,兩旁不知有多少條腿,迅速而充滿韻律的擺動,帶來驚人的速度,模糊只看到一條流淌的粉紅色光帶,仿佛是一輛地下鐵呼嘯駛過,掀起的狂風吹的衣衫烈烈作響,李青山還是第一次看到馬陸的原型,但他看到的已不止是形態,而是一條馳騁的妖氣之河。

    李青山還是第一次深切感受到馬陸的強大,在平日,那個吃飽就睡的家夥,好似沒有任何威嚴,但其實力卻是不折不扣的妖將,而且是妖將中的強者。

    剩下的煉氣士,全都都屏住呼吸,瞪大無神眼睛的望著這一幕,如果說前面經曆的一切,都是噩夢的話,那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是更恐怖的東西,闖進了噩夢中,讓他們的思維瞬間中斷,在妖氣的衝擊下,直接昏了過去。

    馬陸倏忽而去,李青山同小安面面相覷,他們都看到了那一道青影,能夠在馬陸的追逐下。輕鬆逃遁的人,難道是……

    「糟了!」李青山神色大變,再往上走就是地面,在那,馬陸將失去盟約的保護,成為人類修士可以任意獵殺的獵物,而現在,就有三個築基修士等在上面。再加上那個實力不知深淺的青影,他從中嗅到了濃濃的陰謀的味道。

    ……

    余紫劍一下撲倒在積雪上,陽光刺的她睜不開眼睛,光明從四面八方將她籠罩,令她感到一陣眩暈。

    隱隱約約間,聽人奔走呼喊,「又有人出來了!」

    她緩緩睜開雙眼。只見十幾個煉氣士就倒在不遠處,身染鮮血。有的神情麻木。有的還在哭泣。

    他們都是散修,因為不能像三山弟子那樣選擇最佳的路線,最好的靈地,連出發都要靠後,反而因禍得福,避開了那幾個必死的陷阱,但也是經曆的重重險惡方得逃脫。劫後余生。

    她還來不及將這些人看清,三個人影倏地來的眼前。擋住天日。

    三山老人急切的問道:「下面怎麼樣?」

    余紫劍茫然抬起頭,只見他們三人的神情。與那些幸存的煉氣士很相似,充滿了晦暗衰敗之氣。

    孤墳老人的嘴角不斷的抽搐著,金雞老人瞪大的眼睛中布滿血絲,而一向沉穩的青藤老人,也都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如果說最開始死去的三山弟子,已讓他們心中滴血的話,那後面簡直是血如泉湧,止都止不住。

    地底方寸圖上的光點,像是飛濺的火星,大片大片的熄滅,金雞老人幾次想衝進地底,都被青藤老人和孤墳老人攔住,花承讚就在不遠處,他們絕不能當著此人的面破壞盟約。

    到最後,光點已經沒剩下幾個,從逃出來的散修口中,他們終於得知,此次采藥大典,撞進了妖魔的陷阱。

    雖然憑著多年的修養,還勉強維持著儀容,但卻都是面如死灰,只有孤墳老人看不出太大變化,心中想的卻是一樣,「完了,全完了。」

    余紫劍正不知該如何回答,花承露衝上來,一把將她抱住,「紫劍,你沒事,真的太好了,讓我擔心死了。」

    「承露,額,我沒事。」余紫劍的視線掠過她的肩膀,看到花承讚就在不遠處負手而立,但臉上常見的笑容,已完全消失了。

    花承讚心中清楚,此次采藥大典,已完全斷絕了三山的根基。一個門派絕不是有一個築基的掌門就夠的,更需要大量的弟子,處理門派事物,繼承道統傳承,從最弱外門弟子,到最強的門派大師兄,每一個環節,都不可或缺。

    而現在,三山至少折損了九成弟子,像是一株斷了根須的大樹,雖然表面還屹立著,但離衰亡已是不遠了。

    他心中有些苦澀,他試圖阻止人去殺妖,但妖卻也在暗中籌謀,抓住機會,給了人致命一擊。他甚至懷疑統治這片地域的妖將,根本不像資料中記載的那麼愚蠢,而是個大智若愚的人物,不,妖物,前面那麼多次采藥大典,都是那個妖將,故意放出的香餌。

    這真是「人有害虎心,虎有傷人意」,諸王之盟的時代,已經遠去了。法家所要維護的秩序和律法,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這時候,來自地底的震動已變得越發劇烈,花承讚望向漆黑洞口,眉頭緊皺,這不像是地震?,

    再看三山老人,已經舍了余紫劍,一起望向洞口,再也顧不得掩飾神情,臉上憤怒與快意交雜,竟似有一種瘋狂。

    一股恐怖的妖氣,從地底直衝出來,宛如巨浪狂潮。

    不好!

    花承讚臉色一變,閃身到花承露和余紫劍身旁,抓住她們的肩膀,奮起全身真氣,躍向天坑之外。

    天坑深達十余丈,但他憑虛扶風,身形不斷拔高,轉眼間就來到天坑之上,一道比他更快十倍的青光,從他身旁劃過,消失於天際,在被馬陸追逐的時候,竟還壓抑了速度。

    也似一道靈光從花承讚的腦海劃過,瞬間便明白了前因後果,他的任務還是失敗了,付青衿不但無聲無息的擊敗了三山老人,更將妖將從地底引出。

    一股強大妖氣衝天而起,一條長達數十丈的千足蟲,從地底穿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仰頭向天發出尖利的嘶鳴。

    巨大的身影,遮天蔽日,那群劫後余生的煉氣士,俱都臉色慘白,三山老人警惕到了極點。

    「那……那是什麼?」花承露聲音顫抖著道,即便從這麼高的地方望下去,那妖豔的色彩,猙獰的形態,依舊令人心膽巨寒。

    「妖將原形。」花承讚安撫的摸摸花承露的腦袋,在這個時代,見過妖將原形的人類很少,但願將來,也不要變得更多。

    忽見余紫劍直直的向下望去,奇怪的問道:「你不害怕嗎?」

    余紫劍卻魔障了一般,充耳不聞,握緊劍柄。

    「妖孽受死!」青藤老人胸膛中爆發出一聲充滿仇恨的怒喝,雙手結印,如蓮花綻放,天地元氣,隨之調動。

    猛地向下一指,數條青藤拔地而起,每一條都比水缸更粗,將馬陸纏繞,勒緊。青藤之上又生出藤蔓,條條如水桶粗細,將他千足纏繞。

    馬陸頓時動彈不得,便是有一身恐怖力量,也使不出來分毫,又發出一聲嘶鳴,渾身釋放出粉紅色氣體。

    纏繞在他身上的碧綠青藤,頓時開始腐朽枯萎,粉紅色氣體在充斥整個天坑,那些個幸存的煉氣士,早已見機,開始往天坑上躍去,但卻沒有花承讚那樣的速度,眼前便要接近天坑頂端,粉紅色氣體湧上來。

    發狂的將所有護體靈符,護身法術都施展出來,但只覺眼前一黑,渾身僵直,再用不出一點力氣,調動不了一絲真氣,直直的向天坑中墜去,落在地上的卻只有不容易被腐蝕的百寶囊,慢慢向下陷去。

    原來就連山岩土壤,都被毒氣侵蝕軟化,在嗤啦聲,騰起片片白煙,毒性之猛烈,令人觸目驚心。

    花承讚本在天坑上方盤旋,見此情形,忙斜向一邊飛去,再往下一望,天坑像是一個正在爆發的火山口,灰白煙氣夾雜著粉紅毒氣,揉成一條煙龍,接天貫日,百之外,都可瞧見。

    心中震撼,這就是妖將的力量!

    但馬陸還不及掙脫,就又更多的青藤纏上,只剩下三山老人屹立不倒,各施展了護體法術,但亦在不斷被粉紅色毒氣侵蝕。

    而三個人的真氣就是合在一塊,也遠不及馬陸的妖氣,想憑持久戰獲勝,無益於癡人說夢。

    青藤老人喝道:「兩位道友,還不出手!」

    哪等他說,一只金雞騰空而起,放出萬丈光芒,與天空中的耀日交相輝映,更添光彩,一聲啼鳴,雞爪踩在馬陸頭頂,狠狠向下啄去。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身上裹著滾滾黑煙,穿過粉紅色毒氣,一爪掏向馬陸最為脆弱的腹部。

    「鐺」的一聲金鐵交鳴,在天坑中回蕩幾次,直穿雲空。

    馬陸發出一聲痛楚嘶鳴,龐大身軀劇烈扭動,釋放出更多的粉紅色毒氣,雖憑著甲胄堅固,看不出傷痕,但仿佛一道錐子刺入頭中。

    緊接著,「砰」的一聲巨響,那道人影一拳轟馬陸腹部甲胄上,留下一個凹痕,只見滾滾黑煙中,顯露出一個人類將軍的模樣,一身殘破的青銅鎧甲將全身覆蓋,連臉都藏在頭盔之內,只露出一雙嗜血的眼睛,竟也是一具僵屍。但卻並不似尋常僵屍那麼空洞,而像是有著智慧與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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