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風雲] 帝國雄心 作者:天空之承(已完結)

 
kelvin12354 2012-7-13 17:13: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4 190569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4 17:23
第47章 步步誘敵

  「暫停射擊!」

  當這個沉穩老練的聲音在英國輕巡洋艦「班德」號的指揮室內響起之時,英國本土艦隊第11臨時分遣艦隊的8艘戰鬥艦艇已經向懷特島上的德軍目標進行了持續15分鐘的炮擊。

  根據這支分遣艦隊所擁有的火炮口徑和數量計算,其一次齊射投送的彈藥量與德軍1939型步兵師的師屬炮兵團相當。

  經由艦內電話,停止射擊的命令很快傳達到了艦上各主炮塔內,五座單裝的7.5英吋安靜下來,由於採用「艦隊齊射」的炮擊模式,旗艦沒有「發言」,艦隊所屬的6艘驅逐艦和1艘護衛艦(英國在一戰時期就裝備了花級輕型護衛艦,20年代末又設計建造了著名的城級輕型護衛艦,二戰之前還裝備了若干麻鴉級、白鷺級和黑天鵝級護衛艦,其噸位約為其他驅逐艦的一半,裝備120毫米單管艦炮或者102毫米雙聯裝高平炮),也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封閉的艙室內本來就顯壓抑,風雨來臨之前,空氣更是沉悶得讓人心生煩躁。趁著炮擊間隙,軍官們三三兩兩地走上艦橋,或抽煙,或閒聊。

  由於發射藥帶來的熱量,炮塔內的溫度在艦上通常只有鍋爐艙能夠比擬,因而大部分炮手也都離開悶熱狹小的空間來到甲板上透氣,位於前後甲板的主炮塔打開了艙門和觀察孔用以加快散熱——德軍斯圖卡再囂張,晚上也還是得乖乖回窩睡覺,而經過昨天的幾番惡戰之後,德國海軍的潛艇似乎都返回法國港口補充魚雷去了,以至於今天都沒怎麼威脅到跨海登陸的英國船隻。至於說岸上的德軍坦克,素來只有在岸上逞兇的本事,若是膽敢開上海灘與英國艦隊對射,鐵定要把炸回到零件狀態!

  抽著廉價香煙,炮手們偶爾也會學著軍官的樣子聊聊戰略形勢。德國人侵佔挪威、橫掃西歐,憑的是強大的空軍和裝甲部隊,眼下在懷特島上釘了這麼顆大釘子,完全是藐視英國皇家海軍的霸權。德皇時代的公海艦隊牛吧,最終還不是躺在了斯卡帕弗洛冰冷的海底生銹;德意志級裝甲艦漂亮吧,「格拉夫.施佩海軍上將」號還不是在英國艦隊的圍攻下恥辱地自沉了。剛剛獲得了大西洋沿岸港口的控制權,雷德爾元帥和他的將軍們就又蠢蠢欲動起來,難道他們覺得憑借沙恩霍斯特姊妹艦和幾艘德意志級裝甲艦就能夠挑戰大英帝國數百年來建立起來的海上霸權麼?癡人說夢!

  帶著濕潤氣息的海風呼呼地刮著,用力拂動著英國水兵無簷帽上的飄帶,在烤箱裡呆了好一陣子的約翰小水牛們,貪婪地享受著外面的涼爽。忽然間,遠處傳來的爆炸聲讓每一個人都習慣性地警覺起來。在軍官們的催促下,炮手和水兵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各自崗位,這裡每艘一驅逐艦的主炮都昂首指向海岸,可開火的命令卻遲遲沒有下來——遠處的炮聲和爆炸聲一陣接著一陣,過了大約5分鐘,水兵們才感覺到自己的戰艦正在加速。在這漆黑的夜晚,他們透過舷窗或是觀測孔只能看到艦舷兩側揚起的白色浪花,至於艦隊是在朝甚麼位置行駛、有甚麼作戰目的,他們全然不知。遠處傳來的炮聲和爆炸聲意味著甚麼,也只能發揮各自的想像力。

  知道有知道的煩惱,不知道有不知道的輕鬆。過了大約20分鐘,「班德」號終於以燈光信號下達了新的艦隊指令(英國人自然也害怕他們的無線電通訊被德國人監聽):

  「艦隊減速至5節,保持炮擊縱隊,三發急速射準備!」

  「調整射擊諸元,高爆彈裝填,三發急速射準備!」在不為外人所知的情況下,各艦每一座主炮塔裡都充斥著炮長們大聲呼喝的聲音。

  艦炮的炮口持續上揚,超過30度的夾角,意味著目標的距離相當遙遠。

  沉悶而壓抑的等待中,屬於「D級巡洋艦第二批」也即是德裡級輕巡洋艦的「班德」號率先發出炮擊宣言,驅逐艦與護衛艦緊隨其後,隆隆的炮聲瞬間掩蓋了時不時從天空中傳來的雷聲!

  不受外界影響,英軍炮手們用訓練速度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再裝填,也就打上兩、三個呵欠的功夫,艦隊中的驅逐艦和護衛艦就完成了第一波速射,「班德」號的6英吋炮稍稍慢了一拍——經過最後一聲轟鳴,海面安靜下來。通常情況下,艦隊須要等友軍傳來校正參數後自行調整射擊諸元,然後再進行新一輪炮擊。

  在沒有敵人威脅的情況下,一些炮手照例走出炮塔,艦橋上也陸陸續續聚集了幾名軍官。聊天是消息傳播和信息共享的重要途徑,也就一根煙的功夫,軍官和水兵都知道了這次炮擊的緣由:向本布裡奇港進攻的英軍地面部隊突然遭到了德軍炮火阻擊,為了確保天亮前攻佔本布裡奇港這一作戰目標的實現,海軍必須為己方陸軍掃清一切障礙!

  根據岸上友軍發來的電報,德軍陣地似乎是位於懷特島中部偏南,距離海岸較遠,艦隊不得不臨時南下以保證驅逐艦的120毫米艦炮也能發揮作用。

  鮮有和德國陸軍正面交手的機會,英國水兵們可不像他們的陸軍兄弟那樣一想到成群結隊的德國坦克就頭皮發麻、手腳發軟,但在英國,德軍戰力之強大已經悄然被渲染到了無孔不入的境地,尤其是最近幾天,英國海軍也嘗到了德國空軍的厲害。在泰晤士河口附近,德軍轟炸機半個小時之內就擊沉了連同英國防空輕巡洋艦「柑香酒」號在內的5艘艦船,算是在大英帝國門口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在索倫特海峽中,斯圖卡機群同樣在半個小時內重創了以2艘重巡洋艦為核心的炮擊艦隊,再次證明了自己的強悍攻擊力!

  海面上的風依舊呼呼地刮著,突然間,天空中傳來了炮彈襲來時才有的刺耳怪音,海軍官兵對此自然不會陌生,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往各自的艙室或者炮塔跑,慌不擇路有之,連滾帶爬亦有之,反正世界漆黑一片,沒有人會注意自己此刻的舉止有多麼狼狽。

  轉眼之間,大角度襲來的炮彈呼嘯著落下,在波濤起伏的海面上激起一根又一根粗若石柱、高比大樹的水柱,英國人彷彿進入了驗證操船技藝的考場——只要能夠左拐右轉地繞過所有的水柱,必定會得到對手頒發的競技大獎。

  在並不強大的敵人面前,來自文明國度的海軍保持著他們一貫的野蠻風格,領頭的英國輕巡洋艦毫不在乎地直衝過去,全然不顧艦橋和甲板被澆得濕答答的,後面的驅逐艦有樣學樣,嚴密保持著炮擊縱隊,順著海岸線繼續南行。

  俗語道:薑還是老的辣。面對突如其來的炮擊,「班德」號的艦橋指揮室裡,現年58歲的老艦長比勒爾.休莫中校沉穩自若地指揮道:

  「傳令各艦,保持隊形,先別急著開火!法斯特,推算敵人的大炮的位置!」

  從海岸方向射來的炮彈不多,一時間還沒有直接造成驅逐艦上的傷亡,而且從炮彈落下時的角度來看,火炮應該位於遠處——但從方向來看,顯然不是由這支驅逐艦隊先前轟擊的德軍炮兵陣地所發射!

  站在比勒爾身旁的,是37歲的副艦長安東尼.赫德森少校。和往常一樣,他依然戴著純白色軍帽、穿著純白色海軍制服、踏著純白色皮鞋,帥氣的面容、紳士的腔調,加上貴族背景的身份,整一個開著戰艦的白馬王子,在舞會上有多受異性歡迎自是不用多說。他緊緊皺起一雙濃眉,緊握著望遠鏡向海岸方向搜索,在艦長所喚的「法斯特」給出推算答案之前,他便故作深沉地說:

  「13000到15000碼……本布裡奇港方向……4英吋榴彈炮……6門!」

  比勒爾面無表情地站著,彷彿壓根沒有聽到這句話。半分鐘之後,第二波炮彈襲來,法斯特——一個瘦瘦高高的皇家海軍上尉,專長是技術測算,終於忐忑地報告說:「距離在14000到15000碼左右,本布裡奇港方向,6門炮,口徑……4到5英吋之間!」

  「很好!」

  比勒爾終於動了動他的嘴唇,炮聲平息之後,指揮室裡很安靜,至少站在五步之內的人可以聽清他的聲音。

  「那是本布裡奇港外的岸炮陣地,我們距離它們有點近,但不用理會,等陸軍傳來彈著點校正參數,我們繼續炮擊!」

  除了通訊官回答「是」,指揮室裡的其他軍官都識趣地保持沉默,黑暗之中,他們想都能想到自己年輕而自認為才華橫溢的副艦長是怎樣一副表情。以他的資歷,指揮一艘輕巡洋艦不成問題,但皇家海軍一貫彙集了軍界的精英人才,競爭之激烈遠甚於空軍和陸軍。

  過了足足5分鐘,陸軍才以無線電傳來的數據:之前三輪速射的彈著點距離德軍炮兵陣地尚有兩三公里,非但沒能阻止德國人的大炮繼續阻擊英軍進攻部隊,甚至還誤傷了英軍的一小支偵察部隊。

  比勒爾的臉還是像鐵板一樣堅硬,「保持航向,各艦調整射擊諸元,三發急速射!」

  在雷達普及之前,夜戰是各國海軍既頭疼卻又想方設法取得突破和領先的大課題之一,英國皇家海軍也不例外。在完全看不到目標的情況下,遠距離炮擊只能依靠近處的觀察哨引導糾正。如此往復調整了兩次,岸上的友軍終於傳來電報:「德軍炮擊停止了,請繼續保持壓制!」

  黑漆漆的海面上,8艘排成一字縱隊的英國戰艦開始了整齊而持久的炮擊,不知不覺間,他們向著本布裡奇港方向又移動了一段距離,但來自那個方向的德軍炮火,卻奇怪地停止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4 17:23
第48章 年輕的代價

  在行軍隊列中,大概沒有甚麼地方比坦克座艙更加安全。坐在德國目前最強大的四號坦克裡,羅根心安理得地揣摩著懷特島結束後更大規模的作戰行動:以德國陸軍目前的裝備水平和兵員質素,只要牢牢掌握住制空權,再運送十個八個精銳師登陸英國本土,不列顛之戰的勝負就基本沒有懸念了——英國政府要麼妥協,要麼將政府遷往殖民地,再無第三條路可選!

  想像一下德國的裝甲集群在英格蘭風景優美的田野中快速推進,那該是一幅多麼偉大的歷史畫卷啊!

  不過德國海軍眼下籌集到的船隻,貌似還只能將一個德國師運送上岸,這可是令羅根感到頭疼的大問題。懷特島終究是面積狹小,又有索倫特海峽與英國本土相隔,德國海空軍運力不足的缺點並沒有完全暴露出來,若是要向英國本土發起登陸作戰,添油戰術可就是死路一條咯!

  「上校,您還習慣吧?」

  一個沉穩幹練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委婉地打斷了羅根的思緒。其實說話的人就在羅根「上邊」,但坦克行進的時候艙室裡面的雜音實在太吵,若是沒有內部通訊,恐怕就得靠肢體動作來表達了。

  羅根按住位於喉部的通話器——不起眼的小東西,卻是德國裝甲部隊領先對手的重要因素。

  「嗯,很好!謝謝!」

  「換您上來透透氣?」那個聲音建議道。

  這四號D型坦克不僅重量和體型較一、二號坦克有了極大的提高,內部空間也要寬敞得多,但其正常編製增加到了5人,即駕駛員、通訊員、炮手、裝填手和車長,如果偏巧又都是人高馬大的,塞進座艙仍是相當擁擠滴——好在艾文.奧德裡奧少校有心幫羅根挑了一群身材相對矯健的坦克兵,並臨時撤下了裝填手,所以一路上雖然顛簸,羅根倒也不覺得很憋悶。

  「噢,不用了,你在上面能夠更好地指引坦克前進,換了我,沒準過兩分鐘就翻到溝裡去了!」

  車長爽朗地笑了:「哈哈,別擔心,博格是我們連最好的駕駛員,就算我閉著眼睛,他也能將坦克開得飛快!沒事的,長官,距離目的地還有半個小時路程,天這麼黑,敵人沒辦法狙擊我們!」

  這最後一句話讓羅根「盛情難卻」,只好跟這位個子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的車長換了位置。腦袋剛一探出艙口,新鮮的空氣撲鼻而來。視線中只有微弱的燈光——每輛坦克、裝甲車和卡車尾部都開著小燈,用以引導後續車輛緊隨自己前行。由於部隊走的是島嶼西南部的公路,等於繞了一個大彎,整個行程達到了近30公里,由於是夜間行軍,即便是全機械化縱隊,預計完成全程的時間需要一個半到兩個小時。

  遠離了戰場,炮聲微弱難辨,耳邊除了各種車輛穩速前行的轟鳴聲,便只有風吹動樹叢發出的悉悉索索。

  兩天來,英國出動轟炸機恐怕早已超過了2000架次,投在懷特島的炸彈也是數以萬計,但絕大部分炸彈都集中到了德軍的各處機場和港口,以至於島上的大部分公路還能保持暢通。在羅根看來,這,絕對是英軍指揮官們的一個致命疏漏!

  又一陣濕潤的海風吹過,臉上忽然感覺到了冰冰涼的顆粒,羅根仰起頭,又一滴水珠點在臉上,突然想起了一句兒時的歌謠:下吧下吧,我要發芽;下吧下吧,我要開花……

  大顆大顆的雨點砸落下來,在暗色的海面上激起紛紛點點的水花,乍一看像是無數的彈片、子彈所造成的。在風和潮的作用下,索倫特海峽中的風浪漸大,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8艘英國戰艦的射擊精準度。

  結束了二十分鐘時間裡的最後一輪炮擊,「班德」號和它的小弟們有些疲倦地安靜下來。

  射,是暢快的,但射的太多,亦不是好事。

  「地面部隊的進攻遭到挫敗,韋斯上校要求我們對德軍的防禦陣地實施20分鐘炮擊!」通訊官說出這話的時候,指揮室裡的氣氛頗顯沉重。

  「休息5分鐘!」比勒爾中校毫無商量餘地的口吻,讓軍官們小小地鬆了一口氣。這聽打炮的人累,炮塔裡那些負責打炮的人更累。

  摸了摸口袋,中校步伐穩重地走出指揮室,那些煙癮或大或小的軍官們也都跟了上去。

  安東尼少校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偶爾透過舷窗,冷冷地看那些老老少少的煙棍們吞雲吐霧。他從小厭惡別人吸煙,哪怕是用最優雅的姿態夾著細長的煙卷,也會被他看作是偽紳士,至於吸煙的女人,他素來是敬而遠之的。

  儘管下著雨,海面上卻很安靜,沒有電閃雷鳴,沒有汽笛嘶鳴,就這一刻,他們根本不像是置身於殘酷的戰場上。

  視線中,突然出現了兩顆弱弱的光點,像是拖著小尾巴的信號彈,又像是逆向飛來的流星。艦上的軍官和水兵們自然而然地仰起頭,瞬間的思維還沒轉過彎來。

  一剎那,它們綻放出刺目的光芒,將大片的海面連同這支小小的英國艦隊映得通亮。世界依舊安靜得出奇,人們耳邊彷彿只有照明彈熾燃時發出的滋滋聲,轉眼間,海岸方向傳來了澎湃洶湧的炮聲……

  刺眼的照明彈當空,人們只能隱約看到海岸方向閃躍的火光。一呼一吸之間,二十餘發炮彈齊刷刷地落下,平直的彈道意味著它們來自於近處,落點之精準,顯然是早就盯上了這支不斷向島上傾瀉炮彈的英國艦隊!

  幸運的人在戰火紛飛的戰場上也能安然無恙,倒霉的人,戰鬥一開始就會榮升為烈士。

  鶴立雞群的「班德」號瞬間成為敵方炮火覆蓋的焦點,一發炮彈不偏不倚地擊中艦橋上部,紛飛的彈片順勢掃倒了所有沒來得及逃跑的煙棍。

  年邁導致的速度減緩,在這個時候成了致命傷。

  看著帶了自己4年零7個月的老艦長倒下,安東裡心中竟有種難以言語的解脫感——若不是這場災難性的戰爭,比勒爾中校本該在早些時候轉入二線艦隊的。

  炮彈接二連三地在艦首、艦舷之外轟起一根又一根白色的水柱,海水猛烈沖刷著甲板甚至是艦橋,而這樣的場景永遠是令人熱血沸騰的!

  「保持鎮定!」

  目睹艦上亂糟糟的場面,安東尼以艦長的姿態大聲招呼著身邊的軍官們。

  愣了有兩秒,身材敦實、長著一副農民面孔的二副才抓起電話,將新艦長的新指令傳達到艦上各個關鍵艙室,並要求各處報告損傷情況。

  除了擊中艦橋的那一發,戰艦後部也傳來了中彈爆炸的強烈震感,紛紛揚揚的水花還未落盡,海岸方向又出現了群炮射擊時的火光!

  「它們在那裡!右前方!可能只有8000碼!」(約合7200米)

  一名年輕並且不抽煙的中尉軍官面朝右舷,嗓音在明顯顫抖著。

  安東尼瞇起眼睛看著相同的方向,語氣深沉地說:「不,中尉,它們的距離恐怕比我們想像的近!4000碼,也許更近一點!它們竟然部署在海岸線上,而我們的偵察機一下午竟沒有發現!」

  「難道是德國人夜間新設的炮兵陣地?長官,是不是趕緊讓艦隊加速轉向、遠離海岸?」中尉惴惴不安地揣測說。

  「不!別急!」安東尼稍一思量,「敵人擁有20多門火炮,部署在近岸處,肯定是早有準備的,但剛剛落下來的……似乎是高爆彈?」

  當軍官和水兵們還在手忙腳亂地搶運傷員時,確實沒幾個人會去考慮擊中自己的炮彈是穿甲型和高爆型,但考慮到這級輕巡洋艦平均裝甲厚度僅有1英吋左右,兩者的破壞力是截然不同滴!

  「呃……好像是……但……」

  中尉實在不太敢肯定,還好,艦上軍官的損管報告很快驗證了安東尼的推測——炮彈將艦尾甲板(1英吋厚)炸出一個大口子,儘管附近炮位上的艦員傷亡慘重,但下層艙室幾乎沒有損傷,而落在艦橋上那發導致艦長比勒爾在內的3名軍官陣亡、2人受重傷,卻沒有擊穿指揮塔的外部裝甲(3英吋厚)。

  按照慣例,艦長陣亡後由副職接替指揮,艦隊指揮官陣亡後同樣由副職或是艦隊中軍銜最高者指揮——若是出現軍銜相同的情況,再按照各艦級別排大小。

  機會當前,雄心勃勃的安東尼自然不會錯過,他咬咬牙,讓通訊官向其後各艦發出指令:

  「艦隊左轉10度,保持現有航速,各艦自由射擊!」

  任何能夠保持冷靜頭腦分析戰場形勢的人,都知道這道命令意味著自己的艦隊將與敵人的岸炮展開對射。在火力對等的情況下,用戰艦對抗敵方要塞無疑是愚蠢的,但如果是對付沒有鋼筋混凝土工事保護的陸炮戰地,優劣就正好換了個方向。

  戰場本來就是勇氣與智慧相拼的博弈場。賭對了,成功名就;賭錯了,身敗名裂。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4 17:23
第49章 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

  榴彈炮與加農炮的區分,在於前者身管較短、彈道彎曲,可用於打擊障礙物背面的目標,以面殺傷為主;後者彈身管長、射程遠、彈道平直,以點殺傷為主。

  以岸炮對付水面艦艇,加農炮似乎是較為理想的選擇,但如果考慮到艦艇防禦「舷側強、甲板弱」的特點,榴彈炮亦不失為一步「奇招」。

  沿著懷特島東部海岸行駛的英國本土艦隊第11分遣艦隊就成了德軍新戰術的頭一批受害者。其實以榴彈炮的正常命中率,即便二十八門一起射擊,打中輕巡洋艦或者驅逐艦大小的物體也是很難的——只是這一次,英國艦隊距離海岸實在太近了,而且每一艘艦艇都明晃晃地暴露在照明彈之下,六輪射擊的百分之三的命中只能說明德國人在運氣方面不落下風!

  5枚直接擊中英國戰艦的炮彈分佈相對集中:領艦「班德」號淨吞三彈,位居其後的J級驅逐艦「兩面神」號(舷號F-53)與部族級驅逐艦「旁遮普人」號(舷號F-21)各挨了一炮,而其餘戰艦就連近失彈也很少吃到。顯而易見,德軍岸炮瞅準了領頭的輕巡洋艦!

  「班德」號被擊中的次數最多,但它終究是艦隊中防禦最強的,落在艦橋和艦尾的炮彈除了造成人員傷亡之外,對於艦體幾乎沒有影響,倒是落在主煙囪根部的炮彈炸壞了兩艘交通艇和艦上唯一的水上偵察機(德裡級較達娜厄級多了飛機彈射器和前部機槍塔),順勢震傷了艦上的測距儀、幹掉了幾名炮手,所以當各驅逐艦按照自由射擊命令紛紛開火還擊的時候,這艘旗艦卻遲遲沒有動靜。

  指揮室裡,代理艦長安東尼焦急地來回踱步,這輕巡洋艦不比戰列艦,每座主炮塔都有獨立的大型測距儀,只靠附帶在炮座上的光學瞄準器,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根部無法判定敵方陣地的精確位置。

  新一輪的爆炸聲還未平息,二副就抓著電話「大聲點,大聲點」地喊著,經過了片刻的煎熬,他轉向從頭到腳一身白的海軍少校:「長官,『兩面神』號傳來了射擊參數,德軍陣地在我艦右前方大約4200碼處!」

  「好!很好!讓各主炮按照這個參數開始射擊!」

  安東尼顯然非常享受這種發號施令的感覺——指揮室裡少了好幾個人,但像這樣一艘巡洋艦,每個崗位都配備有副職或者候補,以確保激烈戰鬥中的人員傷亡不致於影響全艦的運轉。

  巡洋艦上的6門6寸主炮以單裝的方式配置在6座半封閉式的炮塔內,前甲板、舯部和後甲板各兩座,能夠以較快的速度向同一舷側傾瀉火力。在射擊參數下來之前,炮手們大都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面前感到茫然而惶惶不安。

  艦內通訊電話響起,身材敦實、腦袋碩大的炮長幾乎是觸電般伸出手抓起聽筒,只兩秒,轉頭喊道:「快,右舷42度,仰角19度,準備射擊!」

  生死當前,炮手們飛快地完成了技術動作,儘管每個分解動作不盡合乎規格,但速度肯定要超過任何一次演習。

  「準備完畢!」負責調整炮口角度的水兵一邊喊著口令,一邊高高舉起自己的右手。

  「一號炮準備完畢!」炮長對著話筒喊道。

  一呼一吸之間,開火的指令傳來,他放下聽筒,在喊「開火」的同時迅速用手指堵住耳孔——近距離聽炮絕不是一件常人能夠忍受的事,以致於不少當過炮兵的人退役之後聽力仍難以恢復到正常水平!

  白白挨了好幾輪打,英軍官兵們的忐忑與怒火全都隨著艦炮的嘶吼宣洩出來。遠遠近近,隆隆的炮聲一陣接著一陣,炮彈呼嘯而去,轉眼間就在岸上迸發出團團火光,這似乎是在告訴對手:皇家海軍的威嚴不容挑釁!

  英國戰艦執著地發起反擊,海岸方向飛來的第8波炮彈也呼嘯著落下,雖然不像頭一批那樣齊整,但落點基本上都散佈在了轉向中的英國旗艦周圍,有兩發幾乎是擦著艦舷爆炸。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無防護炮位(機關炮和機槍)上的水兵們都在軍官的呼喝下撤回到了艙室之內。

  在敵方炮火佔得先機的情況下,轉向確實能夠降低被擊中的概率,但負面作用就是射擊指揮官必須不斷調整射擊參數並將其傳遞到炮位上,等到炮手們完成調整重新開火,時間差又將導致炮彈偏離原定目標——各種微小的因素疊加在一起,導致提前量的估算根本無法精確進行!

  海岸方向頻頻射來的炮彈證明了這支英國艦隊在轉向時沒能夠給對手造成破壞,三輪岸炮接踵而至,「班德」號再次艦尾中彈,居於艦隊次位的「兩面神」號亦不幸成為新的中炮者!

  「報告損失情況!」安東尼盡量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沉著穩健,但眉頭已然悄悄凝結。

  炮彈命中艦尾,在戰艦快速航行的時候,濃煙不致於向艦橋瀰漫,但劇烈震感還是讓人心裡為之一緊:可千萬不要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啊!

  軍官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艦隊完成集體轉向後,安東尼既沒有下達新的轉向命令、舵手也沒有擅自轉舵,但這艘戰艦卻突然向左偏轉——速度不快,但以海面作為參照,轉向的跡象還是較為明顯的!

  片刻之後,二副拿著電話,頂著炮聲,驚慌失措地喊:「長官,不好了,敵人的炮彈擊穿兩層甲板落在輪機艙位置,左側槳軸卡死,輪機兵陣亡3人、重傷1人,其餘人正在搶修!」

  「見鬼!」安東尼憤憤地爆了粗口,儘管平日裡有些孤傲,但他的行為舉止確實很符合紳士風度,上一次說髒話竟要追溯到4個月前競爭另一艘新服役輕巡洋艦的艦長位置失敗的時候,因為勝利者是一位退役後重新入役的老中校——竟較比勒爾還年長一歲!

  破戒與否,無助於改變已發生的事情,若是讓這艘戰艦繼續在海面上打轉,悲慘的後果不難想像,好在安東尼是個在海軍服役了16年之久的「老鳥」,他略一思索,便命令道:「槳舵右轉5度!」

  舵手稍稍轉動舵輪,此時此刻,艦上的炮手們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的戰艦碰到了大麻煩,位於前甲板的兩座主炮保持著面朝右舷的姿勢,從艦船望去,還能夠看到炮手們在開炮的瞬間紛紛摀住自己的耳朵(通常情況下雖然會用耳塞,但放炮終究太響,捂著耳朵、張著嘴巴,耳膜會好受一些)。

  須臾,一名軍官驚喜地喊道:「轉回來了!」

  指揮室裡凝固的氣氛終於有所緩和,可安東尼卻面無表情,那雙深綠色的眼眸中充滿了迷茫。

  輪機艙可是位於兩層甲板之下……

  幾分鐘之前,安東尼還在心裡嘲笑那些試圖以榴彈炮群和英國艦隊抗衡的德國佬,可細細想來,反而是自己落入了一個無形的圈套!

  艦隊與岸炮之間的戰鬥仍在繼續,8艘英國戰艦無一退出,德軍的炮火也未見稀疏,看起來雙方是處於膠著狀態,但隨著「班德」號和它的跟班小弟們一次又一次地被口徑不大的炮彈擊中,局勢正悄然發生著轉變。

  「長官!『旁遮普人』號鍋爐艙中彈,無法保持航速了!」二副又一次驚慌失措地喊著,可他的顫音讓安東尼很是窩火地皺緊了眉頭。礙於艦橋上隨時飛射而過的彈片,這位剛剛接受艦隊的海軍少校沒敢冒然走出指揮室,只能憑想像揣測那艘英國驅逐艦的慘景——大團沒有燃燒完全的濃煙從煙囪中噴湧而出,洩漏的重油使得鍋爐艙編成了燃燒的地獄,甲板上的水兵們仍在奮戰,但已經開始有人穿著救生衣跳水逃生了!

  「該死,他們果然換了穿甲彈!」安東尼懊惱地想通了這一點——德國人顯然沒有把他們的火炮呆呆地佈置在開闊的海岸線上,而預先構築好的炮兵掩體雖然不能完全抵擋艦炮的侵襲,但至少能較大限度地將火炮和炮兵保護起來!

  相比之下,薄裝甲保護的巡洋艦和幾乎沒有裝甲防護的驅逐艦抗擊打能力實在太有限了(畢竟是不一樣的用途)!

  安東尼幾乎要下令艦隊朝著遠離海岸的方向撤離,但想到已經失去了大部分動力的「旁遮普人」號,他將說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在擁有優良傳統的皇家海軍,拋棄同伴撤退被看作是懦夫的行徑,如果自己真的那麼做了,背棄同伴的惡名將伴隨自己終生!

  安東尼牙關緊咬:「讓『獵狗』號拖帶『旁遮普人』號先行撤離,其餘各艦保持隊形,全力轟擊德軍岸炮陣地!」

  這,恐怕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

  忽明忽暗的炮兵陣地上,佩戴著鐵十字勳章的黨衛軍少校咧開嘴,用炮隊鏡觀察著那支在照明彈下無處遁形的英國艦隊,當居於隊列次位的驅逐艦冒出滾滾濃煙之時,他微笑著露出了自己的虎牙:以高爆彈校準落點、以穿甲彈實施強攻,這原本是他節約彈藥的無奈之舉,不想卻迷惑了對手。只要再過個把小時,通過海軍水上飛機空運來的穿甲彈和破甲彈就能夠到位了,自己有機會創造一個屬於野戰炮兵的奇跡麼?

  普通火炮並無催雨作用,但在隆隆的炮聲中,雨勢越來越大。夏日最後一絲餘熱,也在這瓢潑大雨中消失殆盡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4 17:24
第50章 趁你病,要你命

  以鎂粉和鋁粉為主要原料的炮射照明彈,成本也就比普通炮彈貴那麼一點點,岸上的德國人似乎在登陸之前就已經考慮到了夜戰的可能性,不僅在運力有限的情況攜帶了這種裝備,數量看起來還不少。半個小時的時間裡,他們至少在這片海面上空燃放了一百五十顆,而且……對付盟軍坦克像是開罐頭般輕鬆的88毫米重型高射炮,在這裡竟扮演著煙火發射器的角色,不知克虜伯的工程師們知道了,會不會暗自內牛滿面。

  又一波來自海面的炮彈呼嘯而來,152毫米和120毫米口徑艦炮發射的近40枚炮彈,哪怕是拿破侖時代的實心彈也夠岸上的德軍官兵們喝上一壺,但英國人始終忽略了一點——他們的艦炮以小角度射擊,炮彈落進德軍炮兵掩體的幾率遠遠小於德軍榴彈炮擊中艦隻的,炮戰,從一開始就是不對稱的!

  英制的高爆彈落在泥濘的田野中,最終還是迸發出震人心魄的激烈爆炸,密集之處,讓人壓抑得透不過氣來。儘管不能直接殺傷,但落在近處的炮彈還是足以震傷、震暈甚至震死掩體中的德軍炮兵。

  半個小時的時間裡,佩特共向陣地派遣了一個排的預備部隊,那意味著約有50名炮手因為各種原因失去了戰鬥能力,而遭到嚴重破壞的火炮僅有3門,徹底損毀的僅有1門,倒是隨炮兵部隊一同船運上岸的穿甲彈和破甲彈所剩無幾,高爆彈固然可以殺傷甲板目標、破壞上層建築,卻無法真正達到治標治本的效果——英國造船廠的修船能力可不差!

  期盼中的補充彈藥仍未到位,看著視線中那艘近乎癱瘓的英國驅逐艦,佩特想了想,下令暫停炮擊,並讓炮手們將炮口轉向北面。此時此刻,從伍頓南下的英軍登陸部隊仍被阻擊在距離本布裡奇港尚有一小時路程的田野之中,他們正期盼著海面上的英國艦隊能夠為自己掃清前進道路,可惜的很,高傲的皇家海軍眼下是自身難保了!

  炮聲止,大風在。高高的桅桿上,一面殘破的聖喬治十字海軍旗仍在獵獵作響。

  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英國皇家海軍少校安東尼親手推開沉重的艙門,走上瀰漫著各種奇怪味道的艦橋。大雨已經刷去了甲板上的血水,但第一發炮彈落下之處,鋼甲向內凹陷,欄杆也以奇怪的形狀扭曲著。

  前甲板上,兩門6英吋艦炮受命停火,炮手們正將陣亡者的屍體往艙室裡面搬,炮座旁滾落了大堆彈殼,持續的射擊卻沒能帶來想像中的戰果。

  如果是由老艦長比勒爾指揮戰鬥,這支艦隊還會遭遇如此窘境麼?

  安東尼轉過身,視線越過一片狼藉的舯部和後甲板,看到了尾部冒著狼煙的「雙面神」號,驅逐艦上的每一座主炮仍倔強地昂首指向海岸。數百年來,不論是風帆時代、蒸汽機時代還是如今的內燃機時代,英國皇家海軍不僅要和敵人作戰,更要和惡劣的天氣作戰,他們依然習慣了這一切,骨子裡的高傲與不屈,是那些卑微者永遠無法體味的!

  儘管,眼前的敵人不僅前所未有的強大,而且雄心勃勃、意圖征服一切,他們的強大仍然在於陸空軍而非海軍。

  視線更遠處,是航速已經大幅減慢的「旁遮普人」號,一艘艦齡才2年的部族級驅逐艦,滿載排水量達到了2559噸,相當於海軍弱國的巡洋艦,四座雙聯裝120毫米艦炮和一座四聯裝魚雷發射管的強大配置,輪機總功率44000馬力,風平浪靜時可以飆到36節的疾速,在與同時代的任何一艘驅逐艦作戰時,都具有航速和火力的雙重優勢。

  猛虎傷於流矢,此情此景不禁令人感慨命運的多變。

  體形小了幾乎一號的「獵狗」緩緩靠了上去,儘管成了重傷的困獸,「旁遮普人」號的甲板卻仍要高出一個台階,水兵們神情茫然地看著同伴從身旁駛過,直到「獵狗」號上的水兵從艦尾拋來纜繩,他們才匆匆忙忙地繫在艦首——驅逐艦拖帶驅逐艦並非難事,只要不碰上戰鬥,慢慢吞吞返回港口不成問題。

  費力地拖著同伴,「獵狗」號煙囪裡噴出的煙明顯增加,原本可以讓它在海面上劈波斬浪的動力,卻只能讓這兩艘驅逐艦以低於10節緩慢轉向,「班德」號和餘下的4艘驅逐艦、1艘護衛艦則如同忠實的衛兵繼續守候在這片海面上。

  突然間,海岸方向又一次火光閃動、炮聲隆隆,安東尼很想昂首接受敵人炮火的洗禮,但片刻之後,他動搖了,飛快地竄回到了擁有裝甲保護的指揮室裡。

  炮彈卻沒有呼嘯而來,海面上依舊只有雨點打落時激起的密密麻麻的水珠,和洶湧起伏的黑色浪濤。

  海神怒了,但還沒有到趕盡殺絕的地步。

  又一陣炮聲傳來,仍沒有炮彈落下。緊繃的心稍稍放鬆了一些,可安東尼轉瞬即想到了島上的陸軍兄弟,將近三十門中等口徑的榴彈炮,將給他們造成多大的傷亡啊!也許明天一大清早,倫敦的居民都會得知己方登陸部隊損失慘重、黯然潰退,而擁有8艘戰鬥艦艇、總噸位近2萬的英國炮擊艦隊不但一夜碌碌無為,反而被德國人的野戰炮群重創一艘、擊傷若干。

  想著自己可憐的前途,安東尼沉沉地歎了口氣,下令所剩的6艘戰艦再一次向德軍的炮兵陣地發起炮擊!

  ※※※

  仍穿夏季軍服、露著胳膊大腿的英軍官兵們,在磅礡大雨中勇敢地向著德軍陣地發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然而在德軍機槍、迫擊炮和步兵火炮的聯合絞殺下,陣地前方放眼望去儘是英軍步兵的屍體,十餘輛瑪蒂爾達同樣沒能突破德軍防守,隱藏在陣地兩翼的幾門88毫米炮用穿甲彈可打坦克、用延時引信炮彈可打步兵,綜合性能之出色,儼然成了威力強悍的防禦之神!

  英軍的前線指揮部就設立在德軍陣地對面的一座小山包下,土黃色的帳篷在夜幕下並不顯眼,兩台無電線、三台電話機,幾根黑色的電話線纏繞在用空彈藥箱搭起的小桌旁。

  雨點辟里啪啦地打在帳篷頂上,吵雜的聲音仍然擋不住遠近傳來的口令聲:

  「國王切斯郡團2營1連,整隊!」

  「國王切斯郡團2營2連,整隊!」

  「東西萊丁團1營3連,集合!」

  「蘭開夏郡與坎布萊恩志願團1營1連,集合!」

  頭髮花白的指揮官知道,又要有一大批勇敢的英國士兵投入進攻了,可德軍陣地就像是隱藏在黑夜中的惡魔,大口大口吞噬掉不列顛最寶貴的財富,而自己這邊,兩個炮兵連連竭盡全力,也仍然無法撼動那些看似「紙糊的防線」,反而是己方的步兵一發動進攻就遭到敵方炮火的猛烈轟擊,往往沖不到德軍陣地前就潰退下來了!

  焦躁地來回踱步,轉而向通訊官吼道:「給海軍發報,要求他們以最猛烈的炮火攻擊德軍陣地,跟他們核對炮擊坐標,德國人的戰壕絕不會長腿跑掉!我需要至少半個的火力壓制……不,一刻鐘,一刻鐘足矣!」

  通訊官將原文一字不差地發送出去——此時此刻,他所能做的也就這些。

  「報告!」一名渾身濕淋淋的年輕軍官出現在了帳篷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進來!」儘管心情很差,頭髮花白的指揮官卻並沒有向自己手下發洩的意思,語氣還是較為緩和的。

  軍官摘下滴水的軍帽,顧不上攏一攏頭髮,報告說:「坦克連半路出故障的那兩輛馬蒂爾達剛剛趕到,它們隨時可以投入戰鬥!」

  按說這是個好消息,可指揮官的臉上卻不見一絲驚喜。

  「把它們編入亨特少校的進攻部隊吧!」這話說得很是平淡。

  年輕的軍官佩戴著陸軍上尉的軍銜標識,猶豫了一下,進言道:「長官,德軍正面防禦十分頑強,我們為甚麼不試試其他辦法呢?」

  「其他辦法?迂迴?」個子不高,背稍稍有些佝僂的指揮官果斷地搖了搖頭,「我們必須隨時提防自己的側翼,駐守紐波特的德軍隨時可能從我們側後方殺出!」

  年輕的軍官往前兩步,照著地圖說:「正因如此,我們在那個方向上保留了兩個步兵營的牽制部隊,何不向上級請求,讓友軍從雅茅斯和考斯發起佯攻,我們從後方撤回一個步兵營,再集中手裡所有的預備部隊,從德軍陣地右翼快速穿插,攻擊德軍防禦側後方的薄弱部!」

  指揮官考慮了片刻,溫吞地問:「你怎麼知道那裡是德軍防禦的薄弱部呢?」

  年輕的軍官自信地分析道:「德軍兵力有限,面對我們的連番進攻,一定會把主要部隊調遣到這個方向——即便不進入一線陣地,也應該會在陣地後方待命!」

  地圖上,德軍在紐波特和本布裡奇的外圍防禦圈之間確實存在著一條兩公里寬的狹長通道,儘管處於德軍火炮的控制範圍,但只要能夠快速穿插,繞到德軍本布裡奇防禦圈的側後方並不難。根據空軍偵察,德軍在那個方向也謹慎地構築了防線,但戰線厚度明顯較這北面弱,假若德軍真的將防禦力量集中在正面,那還確實是個機會!

  經驗和閱歷都非常豐富的指揮官,本著老將一貫的沉穩分析道:「昨晚圍攻伍頓的,應該是德軍第一天登陸的主力部隊,算上今天登陸的以及戰鬥損失的,可用總兵力大約為5000人,駐守紐波特2000,駐守本布裡奇2000,駐守其他各處1000,如果我們抽調1500兵力進行迂迴……啊!不對,德國佬的坦克一直沒有出動,他們的陣地上雖然有一些,但絕不是全部的!它們不可能安靜地呆在島上的某個角落,肯定是……」

  「不可能吧!」年輕的軍官瞪大了雙眼,他之前只想著如何撕開德軍防線,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敵人的反擊目標。難道,那條「空白」的通道是德國人特意留下來供裝甲部隊快速通過的?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5 14:05
第51章 凱歌齊奏

  英國人猜中了開頭。

  德軍以紐波特港和本布裡奇港為中心構建的兩個外圍防禦圈,均由多道環形塹壕構成,坦克裝甲車輛想要直插而過,就必須在這些塹壕上搭建踏板或是直接用土填實一段,這樣費時費力又不利於防守的事情,羅根自然是不會去的做——德國人的坦克和預備部隊也確實沒有窩在島上的某個角落裡無所事事,而是在這位年輕的空軍上校親自指揮下揮師北進,由11輛四號坦克、14輛三號坦克、53輛裝甲車和33輛卡車組成的裝甲突擊縱隊猶如一柄犀利的彎刀,悄然越過戰鬥激烈的戰場,猛然從兩個防禦圈之間的狹長通道衝出。在西線橫掃聯軍的閃擊戰術,以微縮版的方式出現在了懷特島上!

  英國人猜不中結尾。

  德軍的裝甲突擊縱隊絕不是誤打誤撞地找到英軍薄弱環節,他們也沒有像惡狼見到羊群一般衝進英軍的步兵集結區域,一小部分坦克和裝甲車停在公路旁邊遠遠地向英軍開火,而更多的坦克和車輛沿著公路與田野繼續向伍頓方向狂飆疾進,只為更加雄厚的野心——全殲而不是擊潰!

  從最一開始,羅根就是那個與眾不同的人。

  在行軍途中,他寧可坐在晃蕩的坦克座艙裡面打盹,進入作戰區域之後,儘管周圍隨時有冷槍射來,他卻勇敢地蹲在了車長座位上,將大半顆腦袋都留在了艙口外面。可憐的車長就只好換到裝填手的位置,從打開的車前艙蓋向外眺望,在他的身前,是四號D型坦克額外加裝的機槍。

  瓢潑大雨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照明彈不時地升起、落下,也說不准最耀眼的那顆是來自於進攻方還是防禦方,炮彈爆炸時騰起的火球在田野中格外顯眼,並且映襯著一些倉惶跑動的身影,一串暗紅色的子彈飛射而去,那些黑影很快就不動了。

  「長官!長官!」

  耳機中傳來聲音的同時,羅根還感覺到有一隻手在搖晃自己的腳,這才意識到通訊兵是在和自己而非坦克車長說話。

  「怎麼了?」他很不習慣地按住喉部通訊器。

  屁股下面的通訊兵大聲說:「奧德裡奧少校向您請示,坦克部隊是直接衝進伍頓港區,還是待乘車的步兵抵達後展開全面攻勢?」

  「這該由他自己決定!」羅根這句話本已出口,但想一想,又改了主意:「以坦克和裝甲車配合進行快速突擊,給那些英國佬一個措手不及!」

  「遵命!」

  通訊兵接到指示,立即用車載電台和指揮車聯絡——同時代的蘇俄軍隊仍停留在以小旗和喊話聯絡階段,若是碰到這樣的夜戰,效率之低下可以想像!

  然而,粗線條打法有時候偏偏能夠克制技戰術和武器設備更為精妙一方,只因數量優勢……

  不多會兒,裝甲突擊的命令從奧德裡奧少校的指揮車傳達下來:全部的三號、四號坦克連同輪式裝甲車編成5個小組,前4組直接從各個路口衝進伍頓港區,第5組作為預備隊在港區外圍接應後續裝甲車和卡車。

  跟得上的裝甲運兵車也直接投入進攻。

  不出預料,羅根所在的這輛編號為019的四號坦克,被任命為第5組的指揮車,所以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同伴們繼續轟鳴著向港區駛去,自己只能靠著路邊停了下來。

  由於一部分坦克沿途掩護後續車輛(肯定還有拋錨的),分下來每個組只有3-4輛坦克,羅根的第5組是2輛四號加上2輛三號,實力算是一般,但用來對付缺乏反坦克武器的英軍步兵部隊綽綽有餘。

  羅根大膽卻不致於魯莽,在戰場上抽煙是件危險的事,所以他只是將一根煙叼在嘴裡,時而看看東面——那邊傳來的炮聲依然一陣接著一陣,遠遠望去,橘黃色的火光在大雨中躍動,數千英軍步兵已然被自己抄了後路,眼下大概已經亂成一團了;時而看著半履帶式裝甲車一輛接著一輛從身旁的公路上駛過——小的是Sd-kf-z250型,輕便靈活,配備2名乘員,可載4名全副武裝的步兵參加戰鬥,目前裝備數量較少;大的是Sd-kf-z251型,堅固耐用,配備3名乘員,可載10名全副武裝的步兵進入戰場,從1939年6月至今已經生產了3000多輛,是德軍閃擊戰的重要組成部分!

  羅根知道,戰場形勢的變化,往往能夠從聲音上作出判別。伍頓港方向槍炮聲漸漸激烈起來,經過兩天來的多場戰鬥,那裡差不多和考斯港一樣廢墟遍地,不論防禦者還是進攻者都一目瞭然;東面的炮聲漸弱、槍聲倒是愈來愈近,田野中時不時出現一輛摩托車或者小汽車,看樣子是英軍撤退的先頭部隊。

  羅根讓炮手們將目標放近了再打,自己輕巧地躍下坦克,招手攔住了幾輛正準備前往考斯港的裝甲運兵車。

  「我是漢斯.羅根上校,堡壘行動總指揮官,我現在命令你們沿著公路就地展開防禦!」

  「漢斯.羅根」這個名字在德國都是異常響亮的,隸屬於「元首警衛旗隊」團的黨衛軍官兵們無不從命。緊接著,後面幾輛卡車也被羅根攔住,百餘名黨衛軍步兵迅速以路基為依托,建立起來機槍和步槍防禦陣地。

  再往後,每過兩輛裝甲車或卡車,羅根就會讓其中一輛轉入就地防禦,十來分鐘下來,已經有300多名黨衛軍士兵在這通往伍頓港的必經之路上布設了簡易陣地。

  聽著槍栓拉動時的清脆卡嚓聲,羅根打心底有種熱血沸騰之感,這,就是天生的軍人麼?

  軍人的天賦不僅僅是勇敢,而羅根的先知先覺再一次證明:自己在軍事知識方面雖然還介於菜鳥向大蝦的過渡期,但大局觀還是相當不錯的。等他回到坦克上呆了一會兒,十幾輛英軍卡車自東面而來,戰鬥打到這個份上,那顯然不是空車或者車廂裝滿彈藥的。

  「嘿,上士,來兩發照明彈!」

  羅根坐在坦克炮塔上,扭頭對路基後面喊道,那裡佈置了兩門80毫米迫擊炮,負責指揮它們的是一名人高馬大的黨衛軍上士。

  「遵命!」一個剛硬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夥計們,給我瞄準了好好打!」坦克沒有發動,羅根不用通訊器就能讓乘員們聽清楚自己的話。

  「放心!」炮長是個典型的炮兵出身,胳膊有一般人腿那麼粗,由於羅根頂替了裝填手卻又不干裝填手的活兒,他只好一人兼兩職,坦克原地不動的時候,車長還能幫點忙,只是他那小身板……憑正常途徑入選「元首警衛旗隊」絕無可能!

  砰!砰!

  80毫米重型迫擊炮沉悶的射擊聲傳來,羅根適時地喊道:「夥計們,準備開火!」

  兩個微弱的發光體迅速升空,一直飛到最高點的時候,才突然迸發出驚人的能量,大片田野都在它們的照耀下回到了光明的世界。

  勉強能夠同時容納兩輛卡車通行的沙土公路上,6輛深褐色的英軍卡車正小心翼翼地前行,車廂裡果然坐滿了士兵,至於有沒有傷員或者有多少傷員,在這樣的距離上羅根辨認不出,也沒有必要搞那麼清楚。

  「開火!」

  整輛坦克猛然一顫,短管火炮迸發出了一團刺眼的火焰,炮彈發射而去,轉眼之間就讓第一輛卡車變成了可怕的燃燒物。其餘3輛坦克也紛紛開火,在不到1500米的距離上,瓢潑大雨絲毫沒有漸弱德軍坦克炮手們的準度,除了有兩枚炮彈交叉打擊同一輛卡車之外,其餘都斬獲了豐厚的戰果。

  倖存的卡車不約而同剎住了車,步兵們連滾帶爬地跳出車廂,前後都是德軍,他們別無選擇,只有試試自己的運氣——黑暗之中,德軍應該還沒有編織出一張完整的大網。

  四輛坦克接連開火,隨著最後兩輛卡車在逃跑途中被打爆,視線中竟看不到一個活動的英軍士兵。這場戰鬥前前後後僅有一分半鐘,對比之下,不致於太差的男人都能找到自信。

  伍頓港的戰鬥仍在持續,但機槍聲漸漸壓過炮聲,那意味著港區已經沒有太多值得德軍坦克開炮的目標——用機槍打掃戰場雖然有些奢侈,但不可否認,它們的效率很高很高!

  等待了大約有二十分鐘時間,英軍大部隊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東面的田野之中。羅根不禁小小地感慨一下:速度,是步兵與機械化部隊最大的差距!

  已經沒有了退路,英軍步兵硬著頭皮發起了進攻,軍官們的哨子聲,在這時候就像是為自己吹響的哀樂。

  以逸待勞的德軍官兵沒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光是半履帶式裝甲車上的80毫米重型迫擊炮和MG34機槍就已經組織起了強大的防禦火力,唯一的一輛Sd-kf-z222型輪式裝甲車也用20毫米機關炮那近乎變態的掃射讓英軍步兵陷入崩潰,至於四輛坦克,從頭到位就是當作固定炮台使用!

  按照羅根的部署,本布裡奇外圍防線上的德軍部隊在己方炮火的支援下及時發起了反擊,他們推進的速度雖然很慢,卻讓大有屁股著火之感的英軍部隊加快了送死的步伐,大雨中,懷特島東部的田野血流成河……

  戰鬥徹底結束之後,羅根才讓一小部分士兵們前去打掃戰場。英軍步兵遺留的武器彈藥,在他看來都是垃圾,正宗的垃圾,也許改天找一群清潔工,把李.恩菲爾德、布朗之類的當破爛送到意圖獨立的黑大叔手裡也不錯,再者……北愛爾蘭人仇視英國統治也有很長時間了吧!

  在得到了本方登陸部隊慘遭聚殲的消息後,索倫特海峽中徘徊的英國艦隊發洩似的向德軍炮兵陣地傾瀉了最後一批炮彈,也許是考慮到己方陸軍有大量官兵遭到德軍俘虜,他們在撤回樸茨茅斯之前甚至沒有向伍頓港實施遠程炮擊,儘管得到兩艘巡洋艦的支援之後,這支艦隊的實力已經足以傲視德軍在英吉利海峽中的軍事存在!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5 14:06
第52章 雨天的麻煩

  天,漸漸亮了。

  英國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起來沒個停,一夜之間,夏天的蹤跡竟被完全抹殺,就連戰爭機器似乎都因為這潮濕的空氣而放緩了步伐:喧囂再未出現,天空中只時不時飛過一架孤零零的戰機;在樸茨茅斯與菲什本海岸、南安普頓與雅茅斯海岸之間的海面上,上百艘艦船如同勞碌的螞蟻來回搬運貨物,卻沒有一艘冒然發出刺耳的汽笛聲;在一些靠近海岸的地段,帶著炮架的火炮在士兵和騾馬的拖曳下運上灘頭,但耳邊也僅能聽到低沉的口號與牲畜間或的嘶鳴。

  兩座新建的簡易機場按計劃完工,使得島上可用的機場達到了8座——在德軍工程部隊的努力下,遭到英軍重點轟炸的紐波特機場也恢復了一部分運力,只可惜這惱人的天氣讓滿身臭汗泥污的德軍官兵們很是無奈。雨淅淅瀝瀝地下著,為了不讓簡易機場的簡易跑道變成泥塘,他們不顧疲勞連續出擊,勉強環著漫長的跑道挖出了一條條排水渠。

  然而,濕滑泥濘的跑道還能起降飛機嗎?

  返回法國機場過夜的阿道夫.加蘭德大隊,在早晨8點準時出現在懷特島上空。和昨天一樣,該大隊全部42架戰鬥機將分散降落在島上的各處簡易機場。這樣的安排一方面是為了避免遭到英國空軍的突然攻擊,另一方面,是為後續的容克52運輸機驗證這些機場跑道是否合乎規格——如果梅塞施密特109這樣的輕型戰鬥機都無法起降,那麼笨重的容克大嬸就更不消說了!

  「全體離開跑道,全體離開跑道!」

  當這個急促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四向傳播的時候,8架BF-109正以兩個四機編隊從南面飛來。在通過無線電與地面部隊取得聯絡之後,領頭那架率先降低高度,擺出了一副準備滑降的姿態。

  望遠鏡中,BF-109機翼下方的起落架已經穩穩當當地放下,儘管視線不可避免地受到雨水影響,但它還是很快對準了用紅色發煙劑標示的跑道。

  幾百顆心臟同時懸在了半空。

  西線天空的王者,德意志空軍最引以為豪的傳奇,梅塞施密特戰鬥機繼續平緩下滑,而當距離足夠近的時候,人們甚至能看到在機翼後部彙集滑落的雨滴!

  左前部的機輪悄無聲息地觸地,立即在表面濕滑的跑道上激起一團泥漿,就在人們心情為之一緊之時,經驗老道的飛行員迅速調整了飛機的水平狀態,左翼上揚、右翼下擺,並且稍稍拉起機頭,平飛了十幾米之後,前部的兩個機輪幾乎是同時與跑道進行了第二次觸地——如此一來,滑降時的平衡性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障。最前面幾米,飛機的雙輪還能夠保持直線前行,但飛機後部留下的明顯印痕已經充分說明了跑道表面難堪重負,還不等飛機尾部的小機輪順利著地,這架飛機竟像是醉酒駕駛的汽車一般猛然偏滑,眼看著它機降滑出跑道陷入到更加泥濘鬆軟的草地時,飛行員果斷加速攀升,活生生將飛機拉離了地面!

  圍觀的德軍官兵們鬆了一口氣,同時卻不得不為這座機場的命運擔憂起來:難道在雨水的影響下就真的無法起降飛機了?

  靠近跑道支起的帳篷裡,手持無線電通話器的黨衛軍軍官正急切地將第一架戰鬥機嘗試降落的情形通報給正在空中盤旋的長機。由於他戴著耳機,對方的回應內容外人不得而知,只曉得按照航程計算,這些戰鬥機如果不能及時降落,那最多能夠在懷特島上空停留半個小時!

  大約兩三分鐘之後,又一架飛機脫離編隊開始下降。不過和先前那架戰鬥機極其謹慎的姿態不同,它沒有放出起落架就徑直俯衝而下,然後以至多五米的高度從跑道上空呼嘯著飛過。飛行員顯然在認真觀察跑道情況,距離之近,眼尖的人甚至能夠瞧見他那撇有型的小鬍子!

  快速掠過整條跑道,身姿優雅的BF-109在空中劃了一個大圈,重新回到了逆風方向。這一次,低空飛行的戰鬥機終於放下了它那對精巧的起落架,還未進入跑道所在空域,竟已經降低到了幾乎貼地的高度!

  跑道附近或坐或站的德軍官兵們又一次屏住了呼吸。

  機輪觸地的剎那,從跑道上濺起的泥水明顯比之前的少,而且飛機滑行了好幾十米,機輪也未出現打滑現象。不過,人們若是仔細去看,便會發現它前部兩個機輪並沒有完全依靠地面支撐,而是處於一種微妙的半飛行、半滑行狀態——這雜技般的飛機絕不是普通飛行員能夠掌握的!

  對地面壓力的減少也即意味著阻力的減弱,以至於這架Bf109滑行了百多米,竟沒有非常明顯的減速,倒是之前保持著前後水平的機身漸漸發生了改變:機尾越來越低,而當後機輪觸地的時候,飛機也滑行了大半個跑道!

  如此溜冰似的滑降雖然減速緩慢,但終究還是在減。三輪著地之後,減速的趨勢終於明顯起來。眼看著距離跑道的盡頭只剩下最後幾十米,前部機輪濺起的泥水陡然增加,而飛機也像是被醉漢附身一般猛烈扭動起來,看跑道上的三條輪痕,前面一大段還是直線,從這時候開始竟也變得歪歪扭扭——當飛機猛然失衡、尾部像是漂移一般向右側甩去的時候,附近的德軍士兵們甚至不忍去看接下來的場面……

  奇跡般的,BF-109並沒有翻倒,而是在完成了一個漂亮的賽車式漂移之後停住了!

  飛速轉動的螺旋槳意味著它依然具備重回藍天的能力,只是暫時在這塊泥濘的土地上歇歇腳。

  經過最初的片刻沉默,「圍觀群眾們」興奮地高呼起各種各樣的口號,工兵鏟和鐵鍬在空中狂舞,軍帽當成了慶賀勝利的手絹,幾乎所有人都在為這精彩絕倫的降落讚歎不已。從機艙裡站出來的那個小鬍子飛行員,也一臉驕傲地向歡呼者們揮手致意——這位剛剛一夜成名的空戰王牌,便是在德國空軍總戰績榜上迅速攀升到第二位置的阿道夫.加蘭德!

  有楷模領頭,後面的德國戰鬥機飛行員信心充足了許多,他們一架接著一架滑落下來,頭兩架雖然顫顫悠悠,但最終還是成功降落了,不過第三架就有些倒霉,大概是最後的滑行階段扭動得過於招搖,它的起落架不幸折斷,萬幸狗啃泥的姿勢沒有引發彈藥和燃料的爆炸,但這也意味著在修復起落架和螺旋槳之前,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為同伴提供維修配件……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在懷特島的多座簡易機場上,大批德軍官兵露天觀看了同樣令他們心跳肉跳的「航空挑戰賽」,在各處機場跑道徹底淪為「溜冰場」之前,技術精湛的德國戰鬥機飛行員們多數時候都能成功馴服受到天氣刺激的烈馬。偶然馬失前蹄者,在離開飛機後也會得到同伴們的鼓勵。

  區區幾十架BF-109E型戰鬥機固然無法跟整個英國皇家空軍對抗,但考慮到懷特島距離英國本土和英軍機場如此之近,若是島上沒有德國戰鬥機的存在,英軍將得以利用小編隊甚至單機出動不斷騷擾德軍地面部隊,使官兵們的精神始終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最終影響他們在正面戰鬥中的狀態。

  等到領路的戰鬥機成功或者不成功地降落下來,十數架Ju-52也風塵僕僕地趕來——追求榮譽的同時就必須承擔相應的風險。最先在布羅丁降落的兩架「容克大嬸」接連滑出跑道、幾乎墜毀,如此驚人的損失幾乎迫使運輸機編隊的指揮官作出了停止空運的決定,好在這第三架終於令人戰戰兢兢地降落下來!

  征服大自然為時尚早,但人類的勇氣和意志確實能夠克服很多客觀的困難。以損失11架運輸機的代價,德國空軍當天出色地完成了142架次的運輸任務,給島上駐軍送來了近500噸寶貴物資,而對岸的英國空軍除了清晨時分主動升空迎擊德國機群之外,接下來的時間裡反而顯得較為平靜——也許是後繼乏力,也許,只是在積蓄力量準備對懷特島上的德國軍隊發起新一輪空中攻勢!

  風雨交加的天氣,對德國海軍的官兵們來說就比較頭疼了。天還不亮,7艘快速貨輪就在驅逐艦和魚雷艇的掩護下駛出瑟堡等港口,剔除天氣因素的影響,它們抵達懷特島全程也只需要4個多小時,然而在沒有空軍掩護的情況下,最終沒有一艘船能夠成功抵達對岸。昨夜慘遭羞辱,英國海軍的艦艇瘋了一般將怒火發洩在了這批德國登陸船隊身上,在7艘驅逐艦的帶領下,近40艘魚雷快艇輪番出擊,兩個小時內就讓德國人再次回味到了納爾維克海戰的滋味:安然渡過了挪威戰役的1936年型驅逐艦-z20在遭到魚雷打擊後不幸沉沒,7艘快速貨輪除「安哥納」號僥倖逃離之外,其餘6艘均被英軍艦炮或魚雷打沉;參加戰鬥的德軍魚雷艇部隊也損失了5艘S艇和1艘1935年型魚雷艇——其排水量達到840餘噸,除艦炮火力較弱之外,幾乎相當於一艘小型驅逐艦!

  在海面上遭到慘痛挫折之後,德國海軍並沒有放棄他們在堡壘行動中的職責:傾盡全力向懷特島上的德軍部隊運送兵員和給養。水面艦艇不行,他們加大了空運力度,甚至連雙座的水上偵察機也帶上幾百公斤的物資在白晝穿越海峽,補充魚雷後重返戰場的潛艇,或多或少也攜帶了一些彈藥物資。

  領教到了德軍登陸部隊的強大戰力,英軍登陸部隊只鞏固灘頭陣地而不急於向縱深推進,同時加大對島嶼的封鎖力度,而德國人竭盡全力向島上運送兵員給養,於是在天氣放晴之前的這三天時間裡,作為戰爭焦點的懷特島,卻進入了一段相對平靜的僵持期。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6 21:07
第53章 命中注定的老冤家

  一盤不加任何佐料的炒雞蛋,一塊剛出烤爐的小麥麵包,再加上一杯離開母體還不到半個小時的新鮮牛奶,這樣的戰地早餐簡單而又健康,更難能可貴的是,耳邊沒有了喧囂的炮火與慘烈的廝殺,聞著碧綠的草地所散發出來的清新氣息,彷彿連靈魂都得到了淨化。

  帳篷外面依然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重新梳理了頭髮的多琳低著頭,悶悶地用叉子扒拉著盤子裡的雞蛋——經過了之前的那番折騰,她看起來仍然滿身疲憊,卻沒有一點兒胃口。

  德國空軍的猛烈空襲結束後,耳邊終於難得地清靜下來,羅根得以用柔和的嗓音關心道:「還好吧?」

  多琳搖搖頭,溫雅得讓人心生憐憫。

  羅根放下手中的餐具,嚥了口乳白微黃的牛奶,拿手帕擦擦嘴,算是結束了自己的早餐,然後緩慢地用英語說:「戰爭會結束的!別擔心,我們都會好好地活著!」

  多琳點點頭,依然不太願意說話。

  「在擔心你的家人麼?」羅根又問。

  「她父母早就去世了,死於一場可怕的車禍!」「蘇珊大媽」插嘴道,她和他的胖妞女兒、「蚊子音」外甥女進餐時看起來好像姿態優雅,可不一會兒就將面前的食物一掃而空。

  不幸的人自有幸運之處,羅根對多琳說:「我很抱歉!」

  「沒甚麼!」英國姑娘看也不看羅根,潔白的臉頰上帶著一絲緋紅。經過了成人禮,青蘋果開始成熟了。

  「那你們還有其他親屬麼?」羅根這次直接問「蘇珊大媽」。一夜醒來,胖女人的敵意所剩無幾,口氣倒像是准岳母在考驗未來的小女婿。

  「多琳有一位伯父在利物浦經營造船業,家境還算殷實;她的姑姑嫁給了一位醫生,住在倫敦;對了,還有她的表姑,那個電影明星,在美國居住——其父原先是派駐印度的政府官員,現在退休了,長住在孟買!」

  說起費雯.麗,羅根手裡雖然沒有照片,但循著印象中的面容與多琳對比了一下:彎彎的秀眉與水靈的大眼就像是漂亮的百靈鳥,秀氣尖潤的臉龐充滿了英國古典氣息,眼前這位英國姑娘的青春無敵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舉手投足之間過於羞澀,完全沒有電影明星的優雅大氣,但話說回來,甚麼樣的環境造就甚麼樣的風格,要是多琳有一天也成了公眾人物,難說不必費雯.麗更有明星風範呢?

  對於多琳原本的人生路線,羅根無跡可尋,但從那一晚開始,她的命運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作為她人生中的第一個男人,羅根筒子對於兩人的未來卻還沒有太過明確的規劃——多琳,綺莉還有那位「素未謀面」的露西,若是在古代還能一併收入後宮,如今的德國,在一夫一妻制度方面可是執行得非常嚴格的,而且在小鬍子的種族理論裡,似乎只有雅利安人才是最高貴的,英國人勉強能夠接受,法國人和俄國人可就有些……

  ※※※

  德國人或許討厭雨天,英國人卻不這麼想,沒有了德國空軍的襲擾,英格蘭的各條鐵路線上,一列列滿載士兵和物資的軍列正向著大致相同的目的地急馳而去。只是,反向而來的火車上要麼空空如也,要麼坐著神情茫然、準備撤往北部的平民——爆發激烈戰鬥的前線卻看不到有大批傷兵運往後方,這是一件多麼詭異和令人忐忑不安的事情。

  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悄然傳播著,德軍登陸部隊的強悍戰力被渲染得有些神乎其神,重創、慘敗、全軍覆沒,對於這些敏感字眼,軍官們也毫無辦法,甚至,一些人也在私下裡忐忑地交換看法。

  在距離樸茨茅斯港口僅一步之遙的火車站裡,又一輛軍列緩緩靠上站台,車廂門拉開,從裡面魚貫而出的英軍士兵們軍容整齊,攜帶的武器也不像一些臨時拼湊起來的步兵團那樣雜亂。李.恩菲爾德IV,手動步槍中的經典之作;布朗式輕機槍,從捷克購買專利後稍作改進的恩菲爾德造,簡便、耐用且適應力極強;還有威伯利、維克斯.馬克以及M36型無柄手榴彈,這些無一例外都是開戰之初英國陸軍的標準裝備(司登衝鋒鎗在1940年稍晚的時候才開始生產)。

  一輛軍列往往可以運載上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這些頭戴托尼盔的傢伙迅速填滿了整個火車站的候車室,耳邊儘是軍官們清點人數、傳達指令的吵雜聲音。不多會兒,在令人耳鳴的口哨聲中,英軍士兵們步槍上肩,排著宛若閱兵式的雙列縱隊大踏步離開火車站,繞著港區「巡遊」了大半圈,最終才來到擠滿各式各樣船隻的碼頭。

  對於這支士氣飽滿的部隊,從各自窗前、門口探出頭來的圍觀群眾與排隊等待登船的其他英軍官兵,原本茫然、失落甚至悲憫的目光終於恢復了一些生機,一名「識貨」的步兵小聲對同伴說:「喏,皇家愛爾蘭游騎兵團,看來聯合司令部決定把最精銳的部隊也投入這可怕的絞肉機!」

  「瞎說,他們哪裡算得上最精銳的部隊!要對付德國佬的機槍和坦克,還得靠我們的『戰場女皇』!」他的同伴很是不屑地回答道,而站在旁邊的另一名步兵說:「屁!第11裝甲師的『戰場女皇』在考斯和伍頓被德國人打得粉碎,一輛都沒撤回來!」

  「噓……少尉來了,大家都收聲!」

  神情威嚴的軍官拿著教鞭踱步而來,深褐色的眼眸中卻沒有了往日的犀利,看著步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登上駛向對岸的船隻,他的眼神是那樣的茫然。

  雨中,一艘又一艘的貨船、駁船、渡輪、遊艇緩緩靠上碼頭,接走幾十上百的士兵,再在甲板等位置堆上一定數量的彈藥箱或是其他物資,又迅速啟動、跟著前方的船隻駛向外港。

  沉悶的氣氛令人感到壓抑,行將窒息之時,耳邊終於傳來了一陣不一樣的聲音,碼頭上的步兵和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突然發出一陣小小的騷動,空氣中瀰漫的味道似乎也悄然發生了改變。

  隆隆的發動機和鏗鏘刺耳的履帶聲中,一輛又一輛坦克緩緩駛過街道、徑直前往港口西南端的固定碼頭、在那裡,兩艘空蕩蕩的海軍運輸船已經等待多時。

  在一座設施齊備的大型港口,將坦克弄上船並不是一件難事,兩座大型吊車輪番上陣,半個小時就將十二輛笨重的坦克分別送上了擁有寬闊甲板的特質運輸船上。不過,這些坦克運到對岸下船可就是一件很頭疼的事情了,以這些運輸船的構造,直接在灘頭放下坦克是無法完成的,最起碼也得找到一座足夠堅固的棧橋,然後在船舷和棧橋之間搭上足夠堅固的踏板……

  距離碼頭僅一箭之地的大酒店也算是港區一帶的標誌性建築,德軍氣勢洶洶而來,自然不會有尋常客人在此逗留,所以當陸軍宣佈徵用的時候,所有人都出奇地配合,一部分服務員和廚子也自願留下了為軍隊服務。

  三樓靠窗的餐桌上,擺著金黃的炒雞蛋、暗紅的燻肉片、翠綠的西蘭花還有乳白的牛奶,色、香、味俱全,可相對而坐的四位英國將軍,胃口似乎都差強人意。

  左邊靠窗的這位陸軍少將戴著黑框眼鏡,面色灰白、精神憔悴,但年齡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方面,此人在英國陸軍界也算小有名氣,先前他登上了堪稱幸運的巡洋艦「阿羅拉」號,險險避過了德國潛艇射出的魚雷,然而他麾下的登陸士兵可就沒那麼幸運了:在考斯和東考斯港的激烈戰鬥中,第11裝甲師折損了三分之一的人員和大量的裝備,然後迫於德國空軍和潛艇的壓力撤回樸茨茅斯。稍晚些的時候,這個師又隨同第4步兵師向伍頓港實施登陸作戰,但先頭部隊還沒佔領港區就遭到了德軍反撲,又一場激戰下來,這支新組建不久的裝甲師元氣盡失,而最後的精銳也在前日的夜戰中損失殆盡。

  戰事不利,走馬換將也在情理之中,接下來的進攻將由坐在他對面的第5軍新任指揮官伯勞德.勞.蒙哥馬利全權負責。

  意氣風發的陸軍中將有著一張削瘦的面孔,眼睛不大卻顯得炯炯有神,在兩個多月前的敦刻爾克大撤退中,他所指揮的部隊是英國遠征軍中少有的亮點,故而回到英國本部後依然擔任第3師指揮官。隨著法國的投降和英國政府繼續戰鬥的決定,德軍入侵的腳步愈發緊迫,如何守衛漫長的海岸線成了英國高層最憂心的問題。結果利用一次演習的機會,蒙哥馬利成功贏得首相丘吉爾的青睞,自此官運亨通,很快利用英國陸軍高層調整的機會佔據了第5軍軍長職位,進而在眾多資歷深厚的少將裡脫穎而出獲得晉陞。

  「伯勞德,很不幸,我辜負了整個英國的期望,希望您能夠及時扭轉局面!祝您好運!」滿心失落的帕雷西少將,一夜之間彷彿從55歲變成了75歲的小老頭,對於戰局明顯的力不從心。

  「謝謝您的祝福!」蒙哥馬利雖然也沒吃甚麼東西,但精神上終歸要比帕雷西好得多,他緊接著轉過頭對坐在自己身旁的海軍中將拉姆齊說:「我的先頭部隊鞏固灘頭陣地之後,運送一萬五千人以及充足的彈藥物資上島需要多長時間?」

  開口就是一萬五,乾瘦的海軍中將漫不經心地扒拉著盤子裡的食物,「新的浮動棧橋估計在中午前就能搭建起來,屆時登岸速度會得到很大的提升,但這個估計是建立在不受德國空軍大規模空襲的前提下!如果減少食品補給、增加彈藥,明天,明天中午之前,一萬五千人和足有一場大戰所需的彈藥都會運上懷特島!」

  坐在拉姆齊對面的海軍少將是個身材結實的中年人,他甕聲甕氣地說:「天氣當然是對我們有利,德國空軍很難再像最初兩天那樣瘋狂出動了。不過我還是要善意地提醒各位,德軍仍在通過空運向島上輸送人員物資,加上之前的戰鬥他們損傷並不嚴重,島上的德軍恐怕已經接近8000人了!他們的坦克,數量也比我們最初估計的多!」

  「一萬五對八千,我們的把握仍然很大!」蒙哥馬利看似輕鬆的言語帶著幾分對敵人的蔑視,不可否認,他在法國戰役期間指揮英國遠征軍第3師打了兩場勝仗,並在蒙克外圍跟德國精銳的黨衛軍部隊來了一場硬碰硬的戰鬥,雖然沒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但對於英國軍隊的撤離還是起到了很好的掩護作用。以至於有人推測,若不是第3師在反擊中大量殲滅了德軍地面部隊,加上兩艘老式復仇級戰列艦冒險靠近敦刻爾克對佔領蒙克的德軍實施了猛烈炮擊,德國人在最後幾天會以更快的步伐向敦刻爾克挺進,每少一天時間,撤回不列顛本土的英軍將士就會減少3-4萬人,這對於陸軍兵員有限的英國來說絕對是無可挽回的損失!

  「我們的戰艦將全力支持陸上戰鬥,等到明天,豪金斯號就能夠修復,德文郡號也將從西海岸趕來!此外,按照艦隊司令部的要求,我們已經組織起了800多人的陸戰隊,隨時可以投入登陸作戰!」海軍中將的信心雖然沒有蒙哥馬利那樣強大,但至少比拉姆齊和帕雷西這兩位老將要足得多。

  帕雷西失魂落魄地看著窗外,碼頭上生機勃勃,但數公里之外的戰場卻像是佈滿尖刺的陷阱,隨時準備吞噬這些茫然無知的英國步兵們。片刻之後,他用滄桑而失落的聲音提醒說:「登陸懷特島的這批德軍擁有異乎尋常的戰鬥力,您必須多加小心!」

  蒙哥馬利平靜地飲下最後一口牛奶,拿起漂亮的餐巾擦了擦嘴,「別擔心,我們會讓懷特島成為德國人的滑鐵盧!」

  希特勒與拿破侖雖然相隔一個多世紀,但他們的才華和野心都讓英帝國的軍人們感到恐懼,可沒有了在俄國的慘敗,德國的拿破侖還會在英國遭遇一場相同意義的滑鐵盧麼?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6 21:07
第54章 論德意志之頑強

  又一個清晨,又一個雨天。

  游弋的英國艦隊不再輕易靠近海岸線,但沒有了德國空軍的襲擾,它們可以非常從容地炮擊島上的目標——港口、陣地還有公路。從空中看去,原本風景秀麗的度假勝地,幾乎變成了坑坑窪窪的月球表面!

  走馬換將後的英國陸軍,經過了連續兩天的韜光養晦,終於按奈不住重新向懷特島上的德軍登陸部隊發起了進攻!

  這一次,他們的目標非常明確:首先拿下德軍手中唯一可用的港口,本布裡奇!

  冒著淅淅瀝瀝的雨點,淌過泥濘的道路和田野,11個營的英軍步兵在68輛坦克的支援下謹慎而緩慢地抵達了位於本布裡奇港北部的德軍外圍防線前方,117門步兵炮跨越5公里的距離進行了持續40分鐘的轟擊,在一艘重巡、兩艘輕巡的遠程掩護下,10艘英國驅逐艦駛近海岸實施了半個小時的火力準備。緊接著,成群的馬蒂爾達就像是烏龜一般爬過遍佈彈坑的戰場,超過4000名端著刺刀的英國步兵組成了龐大的蟻群,而800名海軍陸戰兵搭乘小船和快艇在本布裡奇港東南部的海岸強行登陸。

  除了幾架用於偵察和校射的水上偵察機,這樣的戰鬥看起來就像是發生在1917年,只不過馬蒂爾達帶來的震撼力,遠沒有大小「遊民」對德皇軍隊造成的那般強大。

  也許,是連日困守孤島造成了士氣的衰弱;也許,是迫於英軍強大的海陸聯合攻勢;也許,只是戰術上的安排。經過短暫的抵抗,駐守本布裡奇的德軍撤退了,從英國人沒有實施包抄的左翼撤向了懷特島南部,撤退之迅速,果斷丟棄了大量的裝備物資,甚至包括兩輛因為炮擊而受損的坦克。

  大英帝國的藍底米字旗,終於重新在本布裡奇港上空高高飄揚。

  勝利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倫敦,成百上千的居民冒雨走上街頭慶賀,彷彿懷特島之完全勝利近在眼前,德國人的狼子野心馬上就要遭到徹底的痛擊!

  在蒙哥馬利將軍的指揮下,登陸懷特島的英軍部隊並沒有冒進地「橫掃」撤往島嶼西部和南部的德軍,步兵們在進入本布裡奇港之後,立即著手修復港口設施,由於德國的「愛護有加」,到正午時分,第一艘2000噸級的貨船就得以駛入港灣,從而卸下了英軍步兵急需的美制M3、M1型反坦克炮和英制的25磅野戰炮——艦炮的威力無可置疑,但在近距離作戰的時候,步兵手中的炮更能夠及時而準確地支援步兵作戰!

  從下午2點開始,7個營的英國步兵從伍頓港出發向紐波特港區推進,與此同時,集結在東考斯、考斯和雅茅斯三處的英軍步兵也開始向同一目標地域推進,每一支部隊都嚴格按照時間表行動。若是不看軍服,他們的精確甚至會讓人誤以為碰到了德國佬!

  以遠道而來的英國重巡洋艦「德文郡」號為首,第二支英國分遣艦隊從考斯港以北向紐波特港區實施了長達45分鐘的炮擊,加上英軍運上岸的數十門野戰炮,大有將懷特島原先的政治經濟中心夷為平地的架勢——至於港區內的英國居民,英國政府已經在全國廣播中暗示會作出「必要的犧牲」。

  英軍的炮聲平息之時,原本美麗的內河港口已經基本化作了廢墟,不過兩千餘名德軍佔據此地已經有數日之久,他們早就利用港區面積達、建築物多、下水設施完善的特點,構築了大量的地下掩體和隱蔽火力點,因而當數量雙倍於己的英軍步兵氣勢洶洶地包抄而來,稍作抵抗之後,德軍果斷放棄了殘破的外圍陣地撤入港區。在激烈的巷戰中,英軍官兵由於缺乏「鐵拳」那樣的步兵反坦克武器,在德軍的掩體和坦克面前損失慘重,好不容易攻佔的幾條街區也在德軍隨後的小規模反擊中易手。

  猛攻不下,英軍步兵緩緩撤出港區,緊接著,又是持續半個小時的強大炮擊。步兵衝擊與重炮轟擊交替進行,到夜幕降臨之時,從東面進攻的英軍已經可以遙遙望見了從考斯港方向而來的友軍,但他們的推進到此為止,上千德軍士兵連同數十輛坦克裝甲車就像是從地下鑽出來的老鼠一般投入反擊。近戰中,坦克的威力無可比擬,奇怪的「棒槌」相當犀利,再加上德軍機槍和衝鋒鎗的密集火力,激戰至深夜,四路英軍無奈地丟下了數百具屍體撤出城外。

  後半夜,會合一處的兩支英國特遣艦隊竟向紐波特港區傾瀉了數百噸炮彈,為了對付隱藏在掩體中的德軍官兵,他們甚至不計成本地動用了大口徑穿甲彈——反正,德國海軍在英吉利海峽中也沒有堪用穿甲彈對付的目標。

  在英軍凌厲的攻勢面前,由傘兵、黨衛軍以及部分高炮部隊官兵組成的德國守軍用頑強的意志牢牢固守著紐波特港區,但意志終究不能代替血肉之軀,這批部隊的傷亡率竟高達百分之四十,換了美國佬,恐怕早早就「人性化」地選擇了投降……

  另外一邊,在夜幕降臨之後,固守在伍頓港外圍陣地上的4個英國步兵營、在伍頓到本布裡奇港沿線背靠海岸組織防禦的6個英國步兵營與2個坦克連,亦或是使用德軍遺棄的本布裡奇港外圍防線的英國步兵和海軍陸戰隊官兵,都以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等待著德軍的反擊。為了對付德國裝甲部隊的夜襲,蒙哥馬利為他的士兵準備了反坦克地雷、美制37毫米和50毫米反坦克炮、反坦克燃燒瓶,徹夜巡弋在近海處的英國驅逐艦也隨時準備提供火力支援。

  上半夜,除了紐波特港傳來的槍炮聲,島上幾乎再無其他聲音。

  午夜1點,英軍的一支步兵分隊在紐波特港區以南遭遇了德軍的快速裝甲縱隊,英軍步兵迅即被擊潰,殘兵目睹這批德軍坦克、裝甲車和卡車駛入港區,使德國守軍的兵力獲得了重要的補充。

  午夜3點,潛伏在本布裡奇港以南的英軍偵察小隊與德軍偵察部隊遭遇,雙方均無意糾纏,零星槍聲未能喚醒夜的沉睡。

  凌晨5點,一支德軍裝甲小隊的出現,令本布裡奇外圍的英軍部隊群情亢奮,他們原本以為德軍打算趁著黎明到來之前發起反擊,不想那只是德軍的一次火力偵察,在遭到英軍野戰炮的轟擊之後,德軍拋下一輛受損的半履帶式裝甲車,飛快地撤回到了黑暗深處——夜幕下,唯恐德軍設伏,以步兵為主的英軍部隊未敢大舉追擊。天亮之後,方才在巡弋於近海的英國戰艦以及新設的野戰炮群支持下,緩緩開始了新的作戰行動。

  又一個清晨,又一個雨天。

  看著淅淅瀝瀝落下的雨點,英軍指揮官們無不感謝上帝的眷顧——懷特島之戰開始後短短兩天,英國皇家空軍竟損失了多達392架作戰飛機,以致於道丁爵士手中僅剩下400架戰鬥機。儘管英國的飛機月產量已經從之前的900架飆升到1500架(其中戰鬥機僅有五分之二,有些令人費解的數字,大概是受到了生產線的數量限制),但跳傘逃生後落到了德軍控制區域的飛行員卻無法再為皇家空軍效力。要知道在不列顛空戰爆發的時候,英國空軍最缺的就是經驗豐富的戰鬥人員,而不是裝備!

  延綿不絕的雨水,使損失慘重的皇家空軍得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擁有數量優勢的德國空軍機群,這一天終究還是掙扎著從位於英吉利海峽南岸的各處機場起飛,但飄忽的風雨迷亂了德國飛行員的視線,洶湧的波濤和泥濘的田野亦影響了航空炸彈的效用。在進行了這次並不成功的轟炸之後,德國機群黯然返航,一整天都未再出現過!

  懷特島上的德軍登陸部隊,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

  紐波特港區,重新集結的英軍部隊由十餘輛馬蒂爾達坦克開路,並以裝甲車牽引或是直接人力拖曳,把三十餘門美制M3型37毫米反坦克炮也帶入了戰場。慘烈的戰鬥隨即在中心區域爆發,廢墟之間,時不時能夠看到四號坦克與馬蒂爾達II近距離對轟,手持鐵拳的德國步兵果敢地從側後攻擊英國坦克,但有些人尚未得手便被隨行的英國步兵幹掉,而三號坦克相對薄弱的裝甲在近距離難以抵擋英軍反坦克炮的侵襲,一番苦戰下來,竟有7、8輛被打爆,且幾乎每一輛旁邊都能看到身穿灰色軍服的黨衛軍坦克手的屍體——連續的鏖戰,英國人也早已是殺紅了眼。

  面對數量和裝備均佔得優勢的英軍進攻部隊,奉命固守紐波特港區的德軍官兵展現出了鋼鐵般的意志,他們以廢墟為掩體、下水道為塹壕,利用手邊所有能使用的武器,包括前一批英軍士兵留下的槍械彈藥,頑強地進行著阻擊。最為緊要的關頭,隸屬於「元首警衛旗隊」團第1裝甲營的小伙子們以最後9輛四號坦克和7輛三號坦克組織起了一次有效的反衝鋒,迫使東面侵入之敵後撤了兩條街區,他們緊接著又迅速迂迴到北面之敵側後,與德軍步兵們兩面夾擊,重創了英軍大名鼎鼎的皇家步兵志願營!

  在懷特島西南部,從伍頓和本布裡奇出發的英軍部隊也遭遇了「消失」一天一夜的德軍大部隊,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德軍並沒有一如此前採用「據壕死守」戰術,而是以步兵群實施積極的正面防禦,坦克、裝甲車利用速度優勢在側翼迂迴作戰,埋伏在海岸附近的德軍榴彈炮群更是給了試圖實施近岸支援的英國驅逐艦隊迎頭一擊,蒙哥馬利統帥的第4師和第50師所部被迫停止進攻、轉入就地防禦。在開闊的田野中,他們很快遭到了德軍裝甲部隊和炮兵群的重點照顧,而在天黑之後,他們同樣頑固地堅守不撤,竟構築起了若干弧形和環形的防禦陣地,試圖通過步步壓縮的戰術,最終讓登島的德軍窒息而亡。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7 15:16
第55章 夜戰博殺

  「未來兩天內雨水漸止。」

  德軍派駐北歐的氣象監測站發出的預測報告。依然採用天氣預報一貫的模糊措辭。兩天內,可以是12個小時,也可以是48個小時,對於戰爭雙方來說,這就是博弈場上的「不確定因素」。

  人,在深陷絕境的時候往往能夠爆發出超乎想像的力量,而前所未有的艱難形勢,也確實大大激發了羅根腦細胞中的戰爭因子。既然積極的防守也無助於扭轉形勢,反擊成了唯一有效途徑,他大膽作出決定,將麾下3600餘名具備戰鬥能力的官兵連同所有的裝甲部隊投入夜間反擊!

  勝,能夠使英軍失去大規模進攻能力,從而為島上的德軍爭取到至少一天的寶貴時間;敗,就只能全員退守紐波特港區,能夠支撐一個小時是一個小時。

  拿定主意之後,他找來「元首警衛旗隊」團副團長克羅.塞特魯斯、參謀長凱爾.索倫特,再加上副手史蒂芬伯格,四個人共同商定出這個反擊計劃的具體細節。最後,參加戰鬥的各營連主官和副官被召集起來進行具體佈置,以確保每一個環節都能夠最大限度地按照計劃實施!

  午夜前後,雨勢漸小。

  英軍步兵在田野中臨時挖掘的戰壕中。積水沒過膝蓋,但不論軍官還是士兵,都在上級的嚴格約束下棲身於此,在曠野中搭建起來的營帳雖然點了幾盞燈,但裡面空無一人——完全是用來吸引德軍炮火的!

  輕微的轟鳴聲,來自於不倦地往返於陣地與後方的軍用卡車,它們運來了冰冷發硬的麵包和大量的炮彈、子彈與手榴彈,一些連隊繼續在己方陣地前沿布設反坦克地雷,因而每一個士兵都被告知:即便是小解,也不要妄自離開戰壕一步!

  德國人今晚真的會來進攻嗎?

  這是許多英軍官兵心中的疑惑。雖說德軍在登陸前兩日風光無限,但在此後四天風雨交加,德國的海上運輸被皇家海軍完全遏制,此消彼長,如今懷特島上的英軍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德軍——據說,已經達到了三比一的絕對優勢!

  德國人有坦克,那是沒錯,但這裡的戰壕每隔一段就配置有一門美制37毫米或者50毫米反坦克炮。法國一役,英國遠征軍重裝備丟失殆盡,可在英國政府的努力下,7月份就從美國獲得了包括幾十萬條步槍、近千門火炮在內的大批軍援,這大大緩解了英國陸軍的裝備危機。當然,美國佬的援助並不是白給的,根據美國政府新修改的《中立法》,交戰國被允許以「現購自運」的方式向美國購買軍火,這也意味著大量的黃金外匯正源源不斷地送入山姆大叔的口袋。

  美國軍火商提供的武器彈藥雖然算不上先進,但至少符合「打得響、用得上」的基本要求,兩種口徑的反坦克炮恰好能夠在近距離對德軍現役主力坦克造成直接威脅。至於黑幫所喜愛的「芝加哥打字機」存在昂貴、笨重的缺點,近戰中的效用可遠比手動的李.恩菲爾德步槍高!

  夜深人又靜,睏倦的英軍官兵們在潮濕的環境中依然能夠睡著,突然間,幾發照明彈突然在陣地上空發出熾烈的白光,將每一條戰壕、每一處營帳和每一輛卡車都從黑暗中揪了出來。

  緊接著,數量不可小覷的德軍炮群開始發威,一批又一批的炮彈用比雨點更加猛烈的氣勢砸落下來,在泥濘濕滑的田野中跳躍、爆裂,一團團火光覆蓋視線,刺鼻的硝煙味道迅速瀰漫,不斷有試圖撤走的卡車被擊中,至於陣地上的英軍官兵們,都老老實實地蜷縮在積水的戰壕底部,任由臀部浸泡在涼涼的泥水之中。

  德軍的炮擊只持續了5分鐘,滿臉泥污的英國軍官們不免慶幸:德國佬終於彈盡糧絕了吧!

  德國人的炮聲剛剛平息,在懷特島南部海域巡弋的英國艦隊聞訊趕來。雖說下午的時候吃了虧,這些勇敢的驅逐艦還是在前來增援的輕巡洋艦「阿羅拉」號帶領下向德軍炮兵陣地實施了近距離壓制,炮聲一陣緊過一陣,彷彿用之不盡的炮彈肯定很讓德國炮手們羨慕——在丘吉爾政府的領導下,整個英國的工業都全速開動起來。飛機月產量甚至超過了德國,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炮彈源源不斷地從工廠運往前線,大大小小的造船廠也在趕工。戰艦修復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三分之一,而在船塢裡,5艘強大的、讓德國人恐懼的喬治五世級戰列艦也在加班加點的建造當中!

  炮聲固然令人振奮,卻也掩蓋了一些不那麼響亮的聲音,以致於一輛德國四號坦克從黑暗中鑽出來的時候,正面戰壕中的英國軍官才忙亂地抓起電話向上級報告。士兵們在第一時間開了火,但反坦克炮彈不幸偏離了目標,德國坦克一炮過來,頓時將半藏於掩體中的美制M3轟成了廢鐵!

  在人們的印象中,德國坦克屬於「群居動物」,動輒漫山遍野隆隆駛來,這一次也不例外。雖然沒有過分迫近英軍陣地,但暗處閃動的炮口火焰依然能讓英軍官兵們大致揣摩到它們的數量。

  「防線西北方發現德軍坦克,至少二十輛,還有數量不詳的裝甲車,他們正朝我們的陣地推進!我們需要火力支援,急需火力支援!」

  說話間,又一枚炮彈落在近處,在不到1500米的距離上,德國坦克的準頭頗高,而且都是瞄準了英軍陣地上的火力點打。戴著托尼盔的英國軍官拿著話筒,一臉忐忑地望著炮彈爆炸之處,操縱布朗式機槍的兩名士兵連同他們的武器已經不翼而飛了,旁邊的戰壕中還倒著兩名受傷的士兵,其中一個還在大喊著「醫護兵」。

  每一個參加過西線戰役的英國軍人,都對德國裝甲部隊的戰鬥力感到深深的恐懼,就如同德國人對於英國艦隊的炮擊一樣發怵。

  深深呼了口氣。軍官大聲喊道:「準備反坦克手榴彈和燃燒瓶,士兵們,鼓起你們的勇氣,我們是在保衛自己的本土,我們別無退路,唯有死戰!」

  視線中,無人擅自逃離陣地,但很難說他們是受到了軍官的鼓舞,還是因為死亡的威脅而選擇背水一戰。彈頭碩大的反坦克手雷和酒瓶裝汽油的簡易燃燒瓶被分發到了一些勇敢者手中,其他人的也握緊手中的槍械,準備在德軍裝甲部隊驚人的衝擊面前當一次頑固的螳螂。

  德國坦克還未抵近,陣地後方炮聲陣陣,野戰炮發射的炮彈從頭頂上呼嘯而過,在黑暗中掀起一陣陣熱浪,藉著炮彈爆炸發出的光,英國士兵們驚喜地發現:德國人的坦克和裝甲車正在撤退!

  「撤退了?」軍官瞪大了雙眼,在馬斯河戰線上,德國人的裝甲部隊可是冒著數倍於此的炮火突破了聯軍防守,難道他們變得怯弱了?

  不,當然不!

  在距離卡爾弗唐角一箭之地的田野中,羅根坐在一輛四號坦克炮塔上,叼了一根沒點著的煙,默默望著西北方閃動的火光。四個坦克排。幾乎是手中裝甲部隊的一半,作為聲東擊西的「東」在英軍防線北側活動,英軍指揮官能抵住誘惑不為所動嗎?

  羅根從不在敵人身上抱有幻想,身後,所有能開動起來的半履帶式裝甲車和卡車都滿載著鋼盔上噴著雙閃電標識的黨衛軍士兵靜候著進攻命令。經過前半夜的休整,他們臉上已經看不到多少倦怠,這些人年輕而富有朝氣,勇敢而充滿鬥志,數量龐大的敵人在他們看來只是一群長角的綿羊,真正的猛虎,無懼於任何挑戰。

  不多時。徒步行軍的部隊也趕了上來——由於英軍連日來的嚴密封鎖和孜孜不倦的炮擊,德軍手中可用的車輛和油料所剩不多,以致於投入反擊的部隊中,三分之二的人只能靠自己的兩條腿行進。

  黨衛軍士兵們將沉重的頭盔掛在肩上,按照閱兵的標準,他們的隊列簡直一塌糊塗,但每一個人都步履堅定、神情嚴峻,若是不看他們的肩章領章以及部隊標識,灰色的作戰服與毛瑟98K、MP38、MG34、工兵鏟,看起來和傳統的國防軍部隊幾無差別。

  長長的隊列中還夾雜著一隊一隊戴著短沿帽盔的德軍空降兵,這些空軍精銳最先登島,經受住了多場殘酷戰鬥的洗禮,傘降和機降而來的3000多名官兵僅剩約2000人,損失率已經遠遠超過了歷史上的克里特之戰(空降兵損失6500人,占空降總人數的三分之一)。如今,一些倖存的傘兵們還與黨衛軍共同堅守在紐波特港區,能夠投入此次反擊是9個連隊1100餘人,平均每個連的兵力僅有滿編狀態下的五分之三!

  慘重的傷亡固然讓羅根心情沉重,但他堅信,懷特島之戰不論最終結果如何,都將作為一次偉大的戰役永久的載入史冊。

  勝者,將贏得整個戰爭!

  凌晨2點,德軍反擊部隊果斷地突破了前方的德軍陣地,然後沿著懷特島東南部海岸線向本布裡奇港方向發起進攻。這條艱險之路全程處於英國海軍和岸炮的夾擊之下,使德軍承受了不少額外的傷亡,但也正因如此,反擊達到了出奇制勝的效果,經過兩個小時的激戰,德軍重新攻入本布裡奇港,並以裝甲部隊從英軍陣地後方發起進攻;用於分散英軍注意力的那支德軍裝甲部隊,也適時地撤回到了西部,與炮兵會合後擺出猛攻架勢,令英軍誤以為自己陷入了敵人東西夾攻的境地。

  頭疼的抉擇擺在了英軍指揮官面前。

  黎明之前,雨,悄然停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7 15:17
第56章 夜的終章

  令人厭煩的雨終於停了,可平坦的田野中依舊是泥濘不堪。在炮聲的掩蓋下,一小隊頭戴托尼盔、身穿黃褐色作戰服的英軍士兵,低著頭、貓著腰,幾乎是毫無聲息地摸索著向西行進。

  天未亮,世界已經提前甦醒,激烈的戰鬥正在懷特島的各處戰略要點展開,紐波特、本布裡奇,還有這介於島嶼東西之間的曠野地帶。小小的島嶼,成了兩大陣營爭鬥的焦點,進行殘酷廝殺的兵馬不過數萬,卻匯聚了英德雙方的戰場精英,過度的承載,讓人有些不堪了……

  「喬治,你幫吉姆背一下發報機!其他人,注意觀察周圍!」在時間的催促下,領頭的英軍士官時不時地轉過頭,招呼自己的士兵們加快速度。曙光還未出現,但視線並不完全漆黑:前方,陣陣火光伴隨這隆隆的炮聲閃動;後方,時起時落的照明彈照耀著英軍陣地與本布裡奇之間的區域。

  兩個身形相仿的士兵交換了背負的設備,以戰爭前期的技術水平,無線電發報機對於體格強壯的士兵來說也是難堪重負的——若不是專門配備的座車陷入了泥潭之中,他們也不必如此艱難地行進。

  「注意!好像有坦克!」走在北面的英國士兵壓低嗓音朝自己的同伴發出警報,所有人迅速下蹲,將低矮的身形隱藏在黎明到來前最後的黑暗角落當中。

  士官拿出望遠鏡瞄了好一會兒,嘴裡嘟囔道:「笨蛋,那只是一裝甲車!德軍陣地……應該沒多遠了吧!」

  待那輛裝甲車的轟鳴聲漸漸消失在耳邊,他揮了揮手,低喊道:「繼續前進!」

  偵察兵總是扮演著戰場尖刀的角色,潛入敵軍陣線是家常便飯,其危險程度,大概是不亞於傘兵部隊的——只不過偵察兵的任務是偵察而非戰鬥,傘兵們,一上戰場就必須面臨你死我活的殘酷戰鬥!

  一行人繼續往西走了二十多分鐘,火炮射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那躍動的火光彷彿就在跟前。士官示意自己的士兵們停止前進,分出四個人在周圍警戒,他掏出隨身攜帶的望遠鏡,低聲道:「記錄!」

  緊隨其後的一名士兵,趕緊從身上掏出一個本子和一支鉛筆,在這忽明忽暗的光線下飛快地記錄著長官所說的每一句話。

  背著發報機的那名士兵也蹲了下來,幫著通訊兵準備發送電報。

  「炮兵陣地,公路南側50米,大約……12到15門!似乎構築有步兵戰壕,坦克……」

  火光一閃,士官眉頭皺了皺。

  「至少6輛,還有若干裝甲車,似乎是一支完整的機動坦克部隊!推測為連級規模!」

  「長官,準備好了,可以發報了嗎?」臉尖尖瘦瘦的通訊兵小聲問。

  「嗯,將我剛剛說的先發回指揮部!切爾達,跟我到前面去看看情況!」說著,士官放下望遠鏡,從槍套裡拔出一支威伯利左輪,帶著一名身形矯健、手持「芝加哥打字機」的步兵繼續摸黑向前。

  他們並沒有單獨突襲德軍炮兵陣地的勇氣,而是在前行了大約三十米之後,在距離公路五六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在那名負責記錄的士兵配合下,通訊兵飛快地動著指頭,通過無線電波將有序排列的信號傳回到了後方。通常情況下,這些無線電也是對方參謀機構非常感興趣的。

  在獲得了偵察報告之後,原本偏差甚遠的英軍炮火漸漸向德軍炮兵陣地延伸,有幾發落在了近處,驚得偵察兵們出了一身冷汗,他們趕忙利用無線電發去糾正數據,從遠處飛來的炮彈才最終回歸「正道」。

  嘶吼了好一陣子的德軍炮火突然停息了,陣地那邊隱約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偵察兵們很是奇怪地看著遠處,但光線和距離阻礙了他們以肉眼看到更具體的內容。

  片刻之後,士官貓著腰、飛快地跑了回來,喘著氣道:「快,發報,德軍炮兵正在轉移,方向不確定,但目測到有十多輛坦克隨同掩護!」

  「天啊,德國人哪來的這麼多坦克!」原本負責記錄的士兵嘀咕著,一旁的通訊兵聚精會神地將這些信息發送出去。

  「好了沒?快點,我們恐怕也得轉移了!」士官之所以如此驚慌,是因為視線中出現了一隊德國兵,他們以摩托車為先前,似乎是在陣地附近執行戰場巡邏警戒任務。

  沉著鎮定地將最後一串信號發送出去,通訊兵趕緊摘下耳機,「好了!」

  「撤!」士官最後望了一眼德軍陣地方向,好在東面襲來的炮火很快落進陣地,德國不是兔子,他們的大炮、彈藥還有車輛都能及時撤走嗎?

  英軍偵察兵們為自己的英勇行動感到自豪,殊不知他們的報告將對上層指揮官們產生怎樣的誤導——如果他們更加勇敢地摸進德軍陣地,便會發現除了大炮是真的,其他坦克和裝甲車都是用木板偽裝出來的。這幾天下雨,德軍官兵們可沒有窩在帳篷裡無所事事!

  此時此刻,羅根依然坐在他那輛編號為019的四號坦克裡,叼著煙,在本布裡奇港區等著英軍步兵自投羅網。

  西面的部隊,其實只剩下了不到800人,其中還有好幾百沒有戰鬥力的傷兵,若是英軍奮力向西進攻,唯有先前繞到北面吸引英軍注意的幾個裝甲排尚堪一戰,用不了一個小時,英軍就能夠佔領德軍最主要的幾處彈藥物資屯集點。當然,經過幾天來的消耗,裡面除了糧食還算充足,彈藥、油料和藥品都只剩下了最後一點庫存。

  算不上彈盡糧絕,但羅根和他的部隊距離那一步田地也不遠了。只要這倒霉的陰雨天氣再持續兩天,他們準保要用刺刀去跟敵人搏殺!

  羅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慨,天氣何其重要。如果說「堡壘計劃」有甚麼缺憾的話,那一定是無法對天氣做到準確的預估——要是德國空軍每天都能及時出動的話,英軍還能這麼快將大批陸戰部隊運送上岸?

  所幸的是,雨好歹是停了下來,羅根剛剛從行動總指揮部得到消息,天亮之後,德國空軍將以前所未有的規模越過英吉利海峽、向英軍發動猛攻!

  光是想想斯圖卡在索倫特海峽上空呼嘯的場面,羅根就替上岸的這些英軍官兵感到遺憾。沒有了海軍的支持,他們在經受住了浴血考驗的德軍官兵面前,簡直就是菜!

  「長官,我們剛剛審問了俘虜,他說他隸屬於英軍第4步兵師,他們的師長是安格漢.本森准將!另外,登陸部隊應該還有英軍第50師,他們組成了英國第5軍,軍長是……」前來匯報的黨衛軍上尉撓了撓頭,「好像是叫伯勞德.蒙哥馬利!」

  這個名字一出口,輪到羅根摘下軍帽撓頭了:怎麼又是這傢伙!

  「長官!」黨衛軍上尉並沒有意識到這位年輕的總指揮官為甚麼作出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動作,他邀功般繼續說道:「那個英國軍官一開始不肯透露登陸部隊的數量,我們使了點小手段,他招了:步兵大約是一萬五千人,坦克部隊是從第1裝甲師抽調的,大約兩個營規模!」

  「好,很好!」羅根重新戴上軍帽,自顧自地嘀咕著:「難怪英軍的進攻如此穩重而又犀利,那傢伙果然是個厲害的對手!放眼整個英國陸軍,他應該也算數數一數二,不知道那個叫作亞歷山大的傢伙怎麼樣,聽說也還可以?」

  沒容羅根多花時間瞎猜,原本想要通過壓迫戰術殲滅德軍登島部隊的英軍大部隊終於回過頭向本布裡奇港方向撲來:既然前後都是有德軍重兵,向西頂多是擊潰,向東完全有機會來一場漂亮的圍殲戰——如羅根所猜測的那樣,英國人果然上鉤了!

  東面靠海,南西北三向地勢平坦,本布裡奇港的地理條件並不適合陸上防禦,正因如此,先前英軍突破外圍陣地後德軍才會主動棄守,爾這一次羅根以裝甲部隊快速突擊,同樣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重新奪回了港口。如今英軍上萬步兵從三面襲來,他和他的部隊要束手就擒了嗎?

  狹路相逢,拼的不僅僅是勇氣,智慧同樣能夠發揮關鍵作用。

  利用英軍的遲疑,羅根的步兵們利用繳獲的英軍彈藥在原有戰壕中炸出了若干坦克掩體,再以工兵鏟稍作加固,四號和三號坦克進入掩體之後,只露出炮塔在外——這樣的目標極難被炮火摧毀,而在原本的歷史時空裡,盟軍登陸諾曼底後向法國縱深推進時,就在德軍的這種戰術面前吃了不少苦頭。

  除了坦克,半履帶式裝甲車和一些卡車也被半埋在防線上,這樣的火力點只要能夠避過敵軍野戰炮的大角度吊入,就能夠在英軍步兵進攻時發揮極大的殺傷作用。

  最後,2000多名步兵只有一半的人部署在一線陣地,其餘作為預備隊隱蔽在港區後面,到了最後關頭,還能夠打一場紐波特式的巷戰。

  隨著天氣的轉變,原本艱巨的任務也降低了難度:現在,羅根和他的部隊只需要堅持到天亮,而當第一批英軍步兵在德軍防線前遭到密集火力的無情射殺時,東方,已經出現了曙光!

  (第三卷《飛躍,神來之筆震寰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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