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三章 魯西南之戰(一)
多田駿的命令得到了不折不扣地執行。
11月5日一大早,日機就開始在黃河東岸偵查盤旋,緊接著,日軍機群呼嘯而來,在東阿境內的黃河渡口瘋狂轟炸,把八路軍地方武裝偽裝的陣地炸得塵土飛揚。再接著,第二師團師團長安井藤治中將指揮第一師團、第二師團、第七師團、第二十三師團、近衛第一師團主力向渡口撲來,在黃河西岸建立了炮兵陣地,掩護部隊搶渡。
日軍的先頭部隊順著黃河上八路軍留下的鐵索橋開始過河了,士兵們貓著腰,抓著鐵索,向對岸摸去。眼看著就要到橋頭了,隱蔽在河東岸的八路軍東阿縣大隊,開火了。機槍、步槍對著鐵索橋上的日軍猛打,子彈嗖嗖飛向了橋上晃晃悠悠的鬼子,黃河上頓時成了煮餃子的大鍋,小鬼子撲撲通通往下直掉,後面的鬼子扭頭就向後跑。
僅僅是打了十來分鐘,東阿縣大隊就撤退了。因為命令上說的很清楚,只准打十分鐘,馬上撤退。
東阿縣大隊是撤得快,不然的話就撤不下去了,黃河對岸架著日軍五個師團的五個炮兵聯隊的重炮呢,東阿縣大隊幾百號人,可是經不起日軍大炮的瞄準炮擊。
果然,日軍炮群開始炮擊了,炮彈轟轟隆隆飛過黃河,落在了對岸八路軍陣地上,激起一團團塵霧。
炮擊10分鐘後,日軍開始全面搶渡,一艘艘摺疊船、汽艇、帆布船都被推下了水,包括日軍從濟南附近調來的船隻全部被用上了,一時間,黃河上大有一副百舸爭流、萬船競渡的架勢。
日軍機群在向東岸八路軍的偽裝陣地上瘋狂投彈、俯衝掃射,架在渡船上的日軍機槍也在瘋狂掃射,子彈就像下雨一樣,把黃河東岸上的泥土打得塵霧瀰漫。
日軍第二師團師團長安達二十三靠在一輛重型坦克前,舉著望遠鏡,焦急地觀察著渡河情況。直到渡河部隊登岸,吶喊著朝八路軍陣地撲去,安達二十三才長出一口氣,用手摸摸八字鬍,說到:「劉一民也不過如此!」
也難怪安達二十三嘲笑劉一民,如果劉一民真的是算無遺策的話,就應該重兵把守黃河河防,半渡而擊之,恐怕日軍的血都會把黃河染紅。
當然,這是安達二十三的想法,也是正常防守一方應該做的。如果真是那樣,日軍恐怕光是渡河就得用幾天時間,甚至無法渡河。但劉一民不是安達二十三,他根本就不守河防,大張旗鼓地放小鬼子過河。
安達二十三也僅僅是高興了一會兒,很快就被此起彼伏的地雷爆炸聲給弄楞了。等他再次舉起望遠鏡觀察的時候,鏡頭裡就多出了許多日軍的屍體和傷員。不用說,那是被八路軍的地雷陣給炸的了。
日軍的工兵乘船過河了,開始排雷、搭建可以供坦克、汽車使用和大部隊過河的浮橋。
等到日軍步兵控制了東岸要點,才發現八路軍的陣地是偽裝的,空無一人。大陸軍又白白地浪費了那麼多的炸彈、炮彈、子彈。
接到報告的安達二十三氣的大罵劉一民是卑鄙的膽小鬼,連和皇軍放手一搏的勇氣都沒有了!
罵歸罵,安達二十三的警惕更高了,他知道八路軍是忌憚日軍的大規模機群,白天不敢和日軍硬拚,到了晚上危險可能就來臨了。
安達二十三不敢怠慢,指揮日軍大部隊抓緊過河了。
此時正是黃河枯水季節,日軍用船渡也好,架浮橋也罷,都很方便。僅僅是一天時間,安達二十三就率領日軍西集團主力渡過了黃河,開始全線展開了。
也就在這一天,原華北方面軍參謀長、日軍第四師團師團長山下奉文指揮由第四師團、第六師團、第十一師團、第二十四師團組成的東集團從魯東南向泰沂山區猛攻,與曾中生、譚政指揮的八路軍留守部隊展開了激戰。
日軍的東集團很奇怪,山下奉文本來是一員虎將,第六師團又是日軍頭等精銳師團,攻勢凌厲。多田駿之所以這樣編組部隊,目的就是要讓東集團快速攻擊,掃清魯中南山區,合圍八路軍主力。結果,第六師團、第十一師團、第二十四師團確實都是攻勢凌厲,倒是山下奉文親自指揮的第四師團像是拉破車的老牛,慢騰騰的,提不起精神,拖了後腿。
山下奉文的命令很嚴厲,可惜這個由大阪商販組成的日軍常設師團的軍官和士兵們熱衷於做生意,來的時候就從東北帶了大量的貨物,人參貂皮烏拉草,一樣不缺。每到一個縣城和集鎮,第四師團和其它師團不同,不是忙著燒殺搶掠,而是忙著擺攤做生意。可惜日軍佔領的城鎮都是空無一人,沒有交易對象,弄得第四師團的官兵們都心情不爽,提不起半點精神。進攻速度自然也就上不去了。
山下奉文氣憤之下,拉出一個聯隊長就要槍斃,想殺一儆百。結果參謀長、師團附和兩個旅團長都來說情,弄得山下奉文無法下手。最可笑的是那個聯隊長,竟然翻著白眼對山下奉文說打仗為什麼,還不是為了錢麼?既然做生意能賺來錢,何必要打打殺殺呢?就算打打殺殺,那也得讓把士兵們手裡的貨物換成錢才行。不然的話,士兵們就會問是打仗衝鋒重要還是保護好個人的貨物重要?作為長官,不好回答麼!難道長官能眼睜睜地看著士兵們變成窮光蛋麼?
山下奉文哭笑不得,只能讓第四師團做預備隊,跟在其它三個師團後面,踢踢踏踏地跟著走。
日軍第五師團、近衛第一師團第二旅團、重炮旅團等於是和第三十二師團、第三十六師團、第二十八師團交換了防務。第五師團師團長今村均指揮部隊風風火火地趕到了濟南附近,與第二十七師團、獨立混成第十六旅團、騎兵第四旅團匯合,然後開始由北向南壓,與八路軍泰西警備旅、泰安支隊接火了。
第五師團是日軍的戰略預備隊,也就是戰場救火隊,哪裡需要往哪裡調。因為這個原因,第五師團雖然在山西祁縣和周村兩次遭到八路軍沉重打擊,但補充極快,而且補充的都是精兵,裝備也一次比一次好。
第五師團為主由南向北猛攻,應該說十拿九穩。讓跌眼鏡的是,攻了一上午,以第五師團為主的日軍北線集團竟然攻不破八路軍的防線。原因是八路軍泰西警備旅和泰安支隊依託濟南與泰安、肥城之間的山區布設陣地,小鬼子的坦克又不能上山,公路被切斷後,日軍就別無選擇,第五師團也不得不放棄它最擅長的迂迴包抄戰術,老老實實地和八路軍打陣地攻防戰。
今村均見進攻不順,親自趕到前線觀察。到前線一看,才知道八路軍把濟南到泰安、濟南到肥城的公路挖斷了,大坑裡掉進去了好幾輛坦克,還有摩托車和裝甲車。不用說,是八路軍在大坑上面搞了偽裝,誘使先頭部隊上當。
八路軍的陣地也構建的一場堅固,都是因山勢構築掩體,山腳都削成了斷面,別說坦克、裝甲車上不去,人也很難攀爬。進攻自然不容易了。
今村均向多田駿報告了情況,然後就下令使用毒氣彈,毒死防守的八路軍。
接到今村均報告後,多田駿越發堅信八路軍主力就在魯南,以為八路軍這是要死守魯南,就不停地電令安達二十三的西集團和山下奉文的東集團、樋口季一郎的南集團、藤井洋智指揮的魯西南集團加快攻擊速度,合圍八路軍。
樋口季一郎指揮日軍南線集團的第九師團、第一一四師團、近衛第二師團、台灣混成旅團和滿洲挺進軍,從隴海線由南向北發起攻擊,與堅守魯南山區的八路軍魯南軍區部隊和在台兒莊一線的於學忠部前哨部隊開始交火,進而發展成激戰。
於學忠不知道劉一民、羅榮桓已經到了魯西南,還以為劉一民坐鎮平邑集指揮作戰呢。不過,由於臨沂事變的原因,加上張學良現在被蔣介石羈押在重慶的醫院,牟中珩和繆征流在重慶還沒回來,於學忠部的士氣大受影響,包括於學忠本人,都覺得不知道是在為誰打仗。
仗打到這個時候,於學忠、王敬軒、周復對山東戰場的形勢已經很明了了,知道再死守台兒莊一線的話,不但守不住,部隊也會被打光。
向八路軍根據地撤退的想法也不現實,鬼子大軍把八路軍根據地四面合圍,去八路軍根據地等於是鑽進羅網,於學忠是不會那樣幹的。
於學忠當初從費縣緊急撤往台兒莊一線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決心,那就是一旦日軍重兵圍剿,就想法突破隴海路南下,到豫皖邊區去打游擊,向第五戰區和第一戰區部隊靠攏。現在是下決心的時候了!
於學忠當即命令給軍委會發報,請求暫時撤離山東,避敵鋒芒,等局勢稍微緩和後再殺回山東。
這一次軍委會答覆很快,同意了於學忠的請求。現在就等晚上尋機突圍了。
劉一民在張灣等啊等,等的眼睛裡都快長出雲彩了,總算是等到了日軍重兵集團撲向魯南。
這個時候可不是日軍大掃盪開始時的突然襲擊,小鬼子重兵雲集山東,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八路軍監視的眼睛。接到日軍重兵集團從四面八方撲向魯南的報告,蔡中高興之下,竟然訛趙小曼了一次,讓趙小曼拿出珍藏的白糖,給他和劉一民、羅榮桓每人沖了一碗白糖水,邊喝邊說這白糖水喝著就是甜。
到了此時,劉一民調動日軍的計畫已經初見希望之光。美中不足的是,多田駿過於狡猾,日軍兵力又過於龐大,竟然還在魯西、冀南地區留下了三十七師團、四十師團、四十一師團和四個集團的華北治安軍,這股日偽軍在八路軍消滅第三十八師團的時候,很有可能越過運河南下,夾擊我軍。就這還不算,多田駿還把第110師團調回平津地區,給劉一民下一步襲佔天津的計畫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管怎麼說,龐大的日軍重兵集團總算是撲向魯南了,這已經給我軍消滅第三十八師團創造了機會。劉一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因此,當羅榮桓提出應該命令新八旅向北佈防、防止安達二十三指揮的日偽軍河西集團南下增援魯西南戰場時,劉一民竟然哈哈一笑,說是不用,三個屢遭打擊的警備師團和四個華北治安軍集團豈足道哉,他們要來只管來,老子等著他們呢!
蔡中端著茶碗,激動的說:「就是,安達二十三隻要不怕死只管來,老子們候著他!怕的是我們一打,安達二十三就當縮頭烏龜。他恐怕自己也知道指揮的是一群什麼貨色,那可不是第二師團、第五師團、第六師團,那是警備師團,老子們等著他們上菜呢!」
見劉一民、蔡中情緒如此高漲,羅榮桓也受了感染,嘿嘿直笑,說是如果安達二十三敢南下增援,乾脆就改變作戰計畫,急令劉建立、張洪濤、陳再道、許世友、曾春鑑他們迅速南進,對安達二十三部形成包圍圈,一戰消滅日軍這三個警備師團和四個偽軍集團。到時候讓多田駿哇哇大哭!
一旁的趙小曼抿嘴一笑,輕聲說道:「政委,多田駿不一定哇哇大哭。他是干癟老頭,淚腺不發達。我想著多田駿很可能會羞怒之下剖腹自盡。」
說完,趙小曼才覺得自己多嘴,這是首長們談話,哪裡有自己插話的餘地?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心裡自覺不自覺地覺得有了什麼依仗麼?
意識到這一點,趙小曼登時羞紅了臉,說了聲對不起,就扭身跑了出去。
蔡中見趙小曼莫名其妙就紅了臉,還跑了出去,就說:「女娃就是面嫩,動不動就臉紅,麻煩!」
羅榮桓喝完白糖水,把碗一放,就催促劉一民開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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