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浮沉)高官 作者:格魚(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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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ct 2012-9-29 15:47:3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1 673641
tanakh 發表於 2015-3-16 21:34
高官 630章知難而進與激流勇退


顧凱銘在區政府那邊的動靜,沒有引起彭遠征的動靜。顧凱銘在沉默了兩周之後,開始逐步推行自己的施政思路。畢竟,他是區長,政府首腦,也是有自己的思路模式和工作方法的。

對顧凱銘,彭遠征在心底有一根心底無形的底線。只要不觸及這條底線,彭遠征不會行動。只要大政方針一致,兩人就會維持「團結共事」的大好局面,這是毫無疑問的。

一晃幾個月的時間。顧凱銘漸漸放開了手腳,開始自主推進「政府主導」的招商引資活動,也接連通過關系引進了幾個項目,基本上撇開了區委單獨行動。

彭遠征對此坦然相對。顧凱銘需要自己的政績光環,不願意被彭遠征的個人光環所遮蔽,這種心態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在年底的工作總結會上,彭遠征對區政府的工作大加肯定,出乎了區裡很多干部的意料之外。而顧凱銘對此也有幾分汗顏,在發覺彭遠征的度量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寬闊之後,顧凱銘也就撇開了最後一層顧忌。

他漸漸發現,兩人的施政方向其實並不相悖。只不過,彭遠征看得更長遠,而他受時代和視野局限,決策思路相對狹隘一些。

在某種意義上說,顧凱銘也是一個實干家。

95年的最後一個月的日歷很快就翻過去,在96年春節之前,統計局的各項經濟數據就出來了。無論是國民經濟總量,還是人均收入,亦或是城鄉收入增幅,95年的數字都比上一年同比增長120以上。這樣的增長速度,不要說在江北省,就算是放眼全國,都是極其引人矚目的。

而因為幾個商貿物流項目的投入運營,吸引來大量的流動人口。截止當年年末,城區常住人口由過去的十幾萬,一下子猛增到了三十六七萬。

建安區旋即成為全省從高層到普通百姓都聚焦的明星縣區。從一個籍籍無名的貧困縣。到全省數一數二的經濟強區、綜合大區,堪稱改革開放大潮中湧現出來的典型范例。

春節剛過,《先鋒》攝制組就殺青,結束了數月的拍攝回到京城,進入後期制造。彭遠征在京城過春節的時候。聽到消息說。這部主旋律電影將於4月份進行首映,中宣和有關部門還要舉行一個隆重的首映儀式。

春節假期一過,馮倩茹帶著兩個孩子去了美國,打理美國那邊的生意。當然。陪她出去的還有孟霖。沒有家裡長輩相隨,老太太是不允許馮倩茹帶孩子出去的。而即便是如此,還要求每隔兩個月,馮倩茹都要帶孩子回來一趟。

返回新安之前,馮老把彭遠征招進了大紅門之內。

這兩年。爺爺很少在大紅門之內召見他,一般祖孫相見都是在大紅門外的馮家別墅。這一次,老爺子專門讓秘書打回電話來,安排彭遠征進去相見,顯得有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上午十時許,陽光明媚,春寒料峭。

彭遠征乘坐中央警衛局的一輛黑色轎車,駛進了大紅門之內,直奔馮老所居。進了門。老太太不在家,與幾個相熟的老姐妹去京郊爬山散心去了,只有馮老一個人。當然,還有一些工作人員。

彭遠征靜靜地站在老爺子的書房門口,凝目望去。

寬大的紅木書桌之後。馮老一身便裝,正手提毛筆,屏息沉心端腕,全神貫注地寫著大字。

寫完。馮老長出了一口氣,放下筆。抬頭望著彭遠征微微一笑,招招手:「來,遠征,進來。」

彭遠征笑著走了進去,望去,只見八個龍飛鳳舞酣暢淋漓的大字躍然眼前:知難而進,激流勇退。

馮老拿起案邊的小毛巾擦了擦手,淡淡道,「遠征,前面四個字是給你的,後面四個字是我寫來自勉的。」

「人生在世,當知難而進、越挫越勇,年輕人更當如是。不過,到了一定的層次和時候,我們又應該學會激流勇退。」馮老的聲音不疾不徐,恬淡安然。

彭遠征心頭猛然一跳,抬頭來望著自己的爺爺,目光驚訝而震撼,但旋即,他的眸光就又恢復了平靜。

馮老贊許地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道:「你猜得不錯,爺爺要引退了。不要想太多,年齡到了,不能長期久居高位,總是要把江山交給年輕一輩。明年的大會上,不僅是我,還有幾個老領導都要退下來。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這是歷史規律。」

馮老轉頭望著彭遠征,「知道我今天為什麼叫你來嗎?」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默然點頭。

「接下來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了。將來能走多遠,不僅要看你的本事,還要看你的運氣。」馮老慢慢坐了下去,破天荒地示意彭遠征也坐下。

彭遠征誠惶誠恐地坐在了老爺子對面的紅木沙發上,屁股翹著半截,身材筆直。

「到目前為止,你做得都不錯,口碑不錯,成績也不錯,上上下下的評價都還過得去,基本上達到了我的要求。」馮老淡淡又道,「這些年,你沒有直接動用過家裡的關系,當然背後的各種小動作也是沒有間斷過——」

馮老的話說到這裡,微微笑了起來。

彭遠征一陣汗顏,知道馮老說的是自己給市區辦事包括那些幫人運作上市的事兒在內,都沒有逃過他老人家的火眼金睛。只是老爺子一直沒有說什麼,僅此而已。

「你不要緊張。我了解過,你沒有辦過私事,也沒有對外張揚。難得的是,你是我馮家的孫子,你竟然自己能守口如瓶,這讓我沒有想到——」馮老說著眸光中閃過一絲光亮。

說起來,雖然沒有安排彭遠征認祖歸宗並公開宣布,馮老自有其深層次的考量;但到了後來,說實話,馮老並不認為彭遠征自己會保守這一秘密多久——而只要到了一定的時候,消息外傳了,大家都知曉了,馮老也就準備正式公開彭遠征的身份。

豈不料,幾年下來,彭遠征低調如斯。馮老越是驚訝,就越是贊賞。年輕人能這般沉得住氣,知道收斂鋒芒,最起碼說明彭遠征比一般的年輕人更具有可塑性,而心性之老練成熟,遠超同齡人。

「既然如此,那就由得你自己做主了。」馮老說話間從案頭上抽出一本裝訂的材料來,「我退下來之後,準備出一本書,這是我最近十年寫的、公開或者半公開講的一些東西,都在這裡,你拿去替我校對校對。」

彭遠征神色肅然地接了過來。他心裡很明白,老爺子這哪裡是讓他幫著校對稿子,而是有意讓他看看這些東西。到了馮老的這個層次,任何話都不是隨意說的,而形成文字的都與一國政治命運緊密相連,能讓彭遠征看這些東西,無疑再次證明老人對他的看重。

彭遠征從大紅門內出來直接去了機場,飛回江北。莫出海派車在省城機場接上他往區裡趕。在上車之前,彭遠征順手從機場買了一份江北晚報,在車上隨意翻看了起來。

他在二版頭條處無意中發現了一條新聞,是關於建安區的——瞥到黑色大標題上的「建安區經濟實現大跨越,一年連上三臺階」,他就仔細看了下去。

報道是從區裡的手機制造基地開工建設引起的,對建安區的各項建設都給予了正面宣傳,顯然是一篇「立足團結穩定鼓勁」的形象軟文,彭遠征掃了幾眼就失去了興趣。不過,文中的一段話讓他眉頭緊皺——「據悉,建安區經濟總量已經躍居全省區縣前列,佔了新安市經濟總量的六成還多。建安區政府有關負責人介紹稱,從今年開始到1997年年底,全區將新上重點項目61個,實現地區國民生產總值在1995年的基礎上翻兩番,人均收入提高60以上……」

彭遠征惱火地將報紙扔下,沉聲罵了一句:「假大空,信口雌黃,胡言亂語!」

彭遠征的動靜挺大,正在專心開車的司機嚇了一跳,卻是不敢接話茬,只能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區裡的經濟發展形勢是不錯,但也不至於佔了全市總量的六成以上,更不至於明年就要比95年實現翻兩番,這不是放衛星嗎?也真敢說!

彭遠征拿不準是記者亂寫的,還是區裡的人亂講的,亦或者是自己不在區裡,又出了什麼幺蛾子了。

彭遠征掏出手機來給區委辦打了過去。

接電話的是區委辦的科員小趙,聽到是彭遠征的聲音,立即就挺直了腰板恭謹小聲道:「彭書記!」

「嗯,小趙,你問問宣傳部,看看這兩天區裡誰接受江北晚報的采訪了,完了給我回一個電話!」彭遠征說完就掛了電話。

那邊當然不敢怠慢,趕緊問清楚了狀況立即給彭遠征打了回來:「彭書記,我問了宣傳部,那邊說是前天江北晚報的記者來區裡采訪,宣傳部協調區府辦的錢主任接受了專訪。」

小趙說的這個錢主任,就是頂替智靈干區府辦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原區應急辦主任老錢了。
tanakh 發表於 2015-3-16 21:35
高官 631章放縱


「建安區政府有關負責人介紹稱,從今年開始到1997年年底,全區將新上重點項目61個,實現地區國民生產總值在1995年的基礎上翻兩番,人均收入提高60以上……」

這是建安區政府辦公室副主任錢學語正科級向江北晚報記者說過的話的原版,記者沒有誇大,而是原版照抄。當然,這也是一種偶然,並非是有意識行為。

彭遠征跟小趙通完電話,沉著臉扭頭望向車窗之外。轎車飛馳,高速路兩旁的景致飛逝而過,彭遠征突然一陣心煩意亂。旋即是頭暈目眩,想要嘔吐。

司機有些擔心地回頭輕輕道:「彭書記,要不要停車您休息一會?」

彭遠征忍著不舒服,揮揮手,「沒事,繼續開。」

彭遠征緩緩閉上了眼睛。

司機盡量將車開得平穩,但在高速路上開車,速度是降不下來的。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下了高速就是建安區了。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在路邊停停車。」

司機趕緊靠邊停下。

彭遠征推車下來,站在路邊點燃一根煙,吸完,然後又上了車,吩咐司機直接回區委。

彭遠征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宣傳部長樊常在就面色尷尬地走了進來,「彭書記!」

彭遠征人還在路上,就電話通知樊常在,讓樊常在去他辦公室談事。其實這時候,宣傳部也知道彭遠征對今天江北晚報登的關於建安區的稿子很不滿意——只是明明是對於區裡工作的肯定,乃至堪稱為一種贊歌,領導為什麼會不滿意?宣傳部的人想不明白。

樊常在也有些糊涂。

「老樊,你先看看這個報道,看看有沒有問題。」彭遠征把報紙遞了過去,樊常在接過,就坐在沙發上仔細看了一遍。完了,他抬頭望著彭遠征,苦笑:「彭書記。似乎是有點誇張,不過……」

樊常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彭遠征生硬地打斷了:「何止是有一點誇張?太誇張、太離譜了!在1995年的基礎上翻兩番——這是什麼概念?我們怎麼能做到?這是放衛星嗎?懂行的人看到這個,會笑死的!我們建安區委區政府會成為全省人民的笑料!」

「我問你,這是誰的態度?這是宣傳部給的口徑。還是誰的自作主張?」彭遠征厲聲道。

樊常在難堪地皺眉道:「應該是錢學語個人的一時失言。沒有特別的用意。」

「老樊,這樣的稿子出去,咱們丟大人了。宣傳部為什麼不把把關?誰接受采訪就可以亂講話,以後那還得了?這一次問題的性質很嚴重。希望宣傳部下來整頓反思一下。同時,一查到底,這到底是信口雌黃還是蓄意抹黑!」

彭遠征的聲音很冷厲,態度無比的嚴肅。

樊常在不敢怠慢,立即點頭應是。扭頭離開。回去之後,樊常在當即沖著三個副部長拍起了桌子,命令下屬立即成立調查組,勒令宣傳部新聞科所有人員停職檢查。同時,要求錢學語寫出書面報告,講清楚事情經過。

其實這事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背景。不過是錢學語一時心血來潮,張嘴說了大話。這跟他的為人和性格也有關系,這人平時就好說點大話、空話和假話,他把區裡明年的工作目標數據誇大了好幾倍說出口。記者不明就裡就在報道中引用了他的話。而宣傳部新聞科也沒有放在心上,匆匆看了看稿子就同意刊發了。

錢學語覺得自己很冤枉。感覺是為了給區裡涂脂抹粉,卻不料遭到了區委書記的迎頭一棒。

第662章和局部的權力,不可能面面俱到,該放手的還是要放手。只是該敲打的,也不能少了敲打。

今年的春季來的特別早,而氣溫也回升得特別快。春暖花開,區裡各項建設走上了高速前進的快車道。進入四月份,連續有三個投資額度超過2000萬的項目上馬,彭遠征雖然每天忙忙碌碌,但心情愉悅樂在其中。

這樣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4月28日的下午。

下午臨近下班的時候,曹穎打來了電話,直接打進了彭遠征的辦公室。曹穎從上次車禍受傷,至今時間不短了。她雖然沒有恢復那失卻的記憶,但身體狀況不錯,早在年前就開始工作。

為了避免過去的場景刺激到曹穎,曹大鵬托人找關系將曹穎調到了剛成立的新安實驗中學工作,教高一的物理。

雖然曹穎身體的好轉,彭遠征與曹穎和曹家的接觸慢慢就開始少了起來——他只能逐步給虛構出來的這種「戀人關系」逐步降溫,而不能一下子揭穿真相,讓曹穎心靈受創接受不了。

好在他工作很忙,「忙得暈頭轉向」的借口也不像是空口說白話。而在表面上看來,他一心仕途、熱衷於權力,如今更是身居高位,對於個人私情什麼的,都看得淡了。

曹穎的父母也趁機慢慢勸慰自己的女兒,說現在的彭遠征已經不是過去的彭遠征了,不再適合曹穎……雲雲。只是曹穎一直保持著異樣的沉默,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

「遠征。你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吧,我有點事情想要跟你說。」曹穎的聲音依舊溫柔。

彭遠征遲疑了一會,還是笑道:「行,不過我今天可能下班晚一些,你稍等我一會?」

「七點鐘。我在金色羅馬西餐廳門口等你。」曹穎輕柔地說完。就掛了電話。

彭遠征的車在金色羅馬西餐廳門口停下,他沒有立即下車,而是靜靜地坐在車裡望著正站在門口,穿著一襲淺灰色風衣脖間系著一條粉紅色絲巾。飄逸長發被風吹拂起的曹穎,默然不語。

他心裡有一種預感。今天曹穎找他過來,肯定有事,而且不是小事。或者,從今天往後。他與曹穎之間這種維持了很久的復雜難明的微妙關系,就要由此宣布終結了。

片刻後。他見曹穎清幽的目光投射過來,定了定神,就面上帶著笑容下了車,大步向曹穎走了過去。

「小穎!」

「遠征,你來了——走,我都定好位子了。」曹穎嫣然一笑,與彭遠征並肩一起進了西餐廳。

兩人坐下。曹穎已經點好了兩個套餐,兩杯咖啡和一瓶紅酒。吃飯的時候。雖然曹穎笑語款款,但卻一直沒有提及「主題」。既然她不說,彭遠征自然就不好主動開口問。

耳邊回蕩著西洋那位著名鋼琴家的傳世名曲《藍色多瑙河》,委婉流暢的樂曲韻律清波流轉,讓人的心頭一片空靈。兩人默默地對酌。優雅而斯文地吃著西餐,品著紅酒,直至外邊的天幕徹底黑暗下來,城市的霓虹開始閃爍。

「遠征。你吃好沒有?」曹穎還是輕輕地笑著。

彭遠征點頭笑了,「吃好了。那我們走?」

穎起身先拿起彭遠征的外套幫他穿上,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像極了一個乖巧賢惠的小媳婦;爾後,才取過自己的風衣,不疾不徐地穿上。

兩人出了西餐廳,彭遠征剛要攔出租車,被曹穎一把擋住了,「遠征,離家也不遠,我們走走吧。」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好,那就走走。」

昏暗的路燈下,兩人並肩行走,但背影卻被拉成了一長一短。迎面吹來的風已經有些熱度,還混雜了些城市繁華中燈紅酒綠的奢靡味道。

走了大概有百余米的樣子,曹穎突然慢慢停下了腳步。她站在一棵法國梧桐樹下,眸光如水,凝望著彭遠征突然輕輕道:「遠征,你夫人馮小姐現在挺好的吧?我剛知道,她生了一對雙胞胎,真是恭喜你們了!」

曹穎的聲音很輕柔,但傳進彭遠征的耳朵卻如同驚天霹靂一般。他渾身陡然一震,猛然抬頭望著曹穎,嘴角輕抽,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來。

曹穎能說出這番話,不僅意味著虛構的美好幻滅,還意味著她的記憶全部回復——過去的永遠都過去了,一切都不復存在。

「遠征,你什麼都不要說,我什麼都懂。」

「你不要擔心我,總歸是一場虛幻的夢境,始終會夢醒的。這一天遲早是要帶來,對於我來說,早一點晚一點並沒有什麼區別。」

「小穎,你的記憶什麼時候康復的……」彭遠征輕嘆一聲。

曹穎轉頭望向沉沉的城市夜幕深處,悵惘道:「大概一個多月前吧。我不小心摔了一跤,頭暈了一陣,就知道了很多事。」

「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感謝你給我營造了一個美麗的夢境。雖然已經破滅,但我畢竟快樂幸福了一段時光。對於你來說,這只是演戲吧,而對於我來說,這就是一輩子的所有記憶了。」

曹穎的聲音幽靜輕柔,她抬步前行,修長而瘦削的身形慢慢隱入前端的黑暗陰影中,彭遠征凝望了過去,心頭黯然,又有一絲莫名的心痛。

「我想喝酒,你能陪我嘛?」曹穎停下腳步,揚手指著馬路對面的「火烈鳥酒吧」,「行嗎?」

彭遠征猶豫片刻,點了點頭,「好吧,我陪你進去玩玩。」

酒吧裡人聲嘈雜,烏煙瘴氣,全部都是染了各色頭發留著千奇百怪發型的男女年輕人,歇斯底裡的音樂和瘋狂的喊叫聲混雜在一起,讓彭遠征感覺很不自在。

這是曹穎生平第一次進這種地方。她點了啤酒,也不管彭遠征樂意還是不樂意,徑自給兩人倒滿,然後端起碩大的酒杯就開始狂飲。

曹穎明顯是想要放縱一次,紓緩內心深處那深深的壓力和哀傷情緒,彭遠征有心阻攔卻又無力阻止,只得默默得陪著她喝酒。

曹穎的酒量超乎了彭遠征的想象。這個從來都是一本正經、家教甚嚴、循規蹈矩的女孩,在徹底放開心胸之後,竟然迸發出狂野的力量。她足足喝進了一打啤酒,灌了這麼多酒,就連彭遠征都有些醉意朦朧起來。

曹穎最後有些情緒失控,她高舉著酒杯,起身來伴隨著音樂又喊又叫,幾個小痞子流裡流氣地湊了過來,彭遠征見勢不妙趕緊結了帳,抱著她柔軟的腰肢將她拖出了酒吧。

搭車回到小區,彭遠征背著曹穎上了樓,敲了半天的門,沒有人開。曹穎伏在他背上輕輕道:「我……有鑰匙……我……爸媽不在,回老家去了。」

彭遠征愕然。

用曹穎的鑰匙打開門,扶著曹穎進了門,彭遠征剛要安頓下她離開,曹穎就猛地撲了過來,投入他的懷抱,緊緊抱著他,瘋狂熱烈地吻住了他的唇。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第二天,彭遠征才知道,曹大鵬從單位提前離崗,辦妥了手續,夫妻倆回到老家江南某縣去承包了一片荒山,準備辦一個林場。而曹穎也向學校遞了辭職報告,這就要全家離開新安遷居老家了。

曹穎沒有向彭遠征道別,這一切,都寫在了一封信上。在她離開新安三天以後,彭遠征坐在辦公室裡讀完了這封信,忍不住黯然神傷,輕嘆一聲,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他辦公室的門沒有關,敞開著。莫出海出現在門口,恭謹招呼道:「彭書記,江南省的兩個客商,您還見不見?」

彭遠征長身而起,淡然道:「見,你馬上安排。」
tanakh 發表於 2015-3-16 21:36
高官 632章效能風暴


江南省的這兩個客商,其實是彭遠征姑父趙廷介紹來的。趙廷在江南省千副省長,分管商業。知道彭遠征在江北千得「如火如荼」,正在招商引資,趙廷就把這兩家企業推薦了過來。

江南是經濟開放大省,在全國居於前列。只是在前期的發展中,很多政策已經過渡「透支」,如今留給企業的優惠空間不多了。而江北則不同,這是一個新興的市場份額,而且處於高速發展和改革開放的起始階段,各級各項關於鼓勵和支持投資建設的政策正在密集出爐,對於南方企業來說,這不啻於一種商機,能有助於他們突破發展的瓶頸。

因此,很多江南省的民營大企業都向外尋求發展的機遇。而江北省無疑就是一塊等待開墾的處女地。

接待完這兩家客商,彭遠征在莫出海的陪同下從三樓回到二樓,在樓梯拐角處李雪燕的辦公室門口,他看到一群入圍堵在那裡,裡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彭遠征眉頭一皺,掃了莫出海一眼,「老莫,這是怎麼回事?」

莫出海尷尬地搓了搓手,「彭書記,我過去看看。」

莫出海匆匆走過去,喝退了看熱鬧的入員,走進了李雪燕的辦公室。莫出海是區委領導,領導一進門,裡面的爭吵聲自然就平息下來。

其實莫出海已經猜出了是怎麼一回事。

李雪燕掌控效能辦,因為效能辦就是一個專門「挑刺」和抓機關慵懶散入員的辦事機構,所以,極容易得罪入,而且事務瑣碎繁雜,比普通部門要忙得多。

還不僅是這樣。抓負面典型,就涉及到一個處理的問題。盡管處理決定都是區委出臺的,有領導的批示,但矛盾還是激化到李雪燕這個效能辦主任頭上。有些入不滿自己被處理得重了,或者攀比別入為什麼處理得這麼輕?隔三差五,就有入來李雪燕辦公室鬧騰。

也真是難為了這個女入。莫出海嘆息著,安慰了李雪燕兩句。心裡卻有些狐疑:按說李雪燕是彭遠征的老部下了,怎麼他競然把她放在這種不尷不尬的位置上,貌似權力很大,其實因為得罪入,李雪燕的前途堪憂。

其實,彭遠征根本沒想那麼多。他單純是為了工作和他主導的政令能夠貫徹落實下去。別入他不信任,李雪燕他是放心的。

莫出海回去向彭遠征匯報了這個事,彭遠征由此就陡然意識到,自己讓李雪燕抓效能辦,對李雪燕來說可能是壓力太大了,是一種不可承受之重。

一念及此,彭遠征就動了換入的念頭。但具體換誰,一時間還想不出來。

「老莫,你把李雪燕喊過來,我跟她談談。」

「好。」莫出海出門就讓入去叫李雪燕。

不多時,李雪燕走進彭遠征的辦公室,見莫出海也在,就知道領導找她是為了剛才的事兒。她的神色很平靜,如果說一開始剛接觸這項工作、剛處理各種矛盾和糾紛的時候,她還容易激動、感覺受委屈,但時間長了,也就無所謂了。

「彭書記,莫主任。」

「雪燕同志,坐,彭書記找你過來,就是問問剛才的情況。」莫出海向李雪燕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訴訴苦。

李雪燕笑笑,「彭書記,有些入就是攀比,攀……說是zhèngfǔ那邊,上次區裡處理的董區長的司機李國祥,停職沒幾夭,就恢復工作了,現在照樣給領導開車,夭夭跟著領導出入各種場合優哉游哉……」

「李國祥停職幾夭就恢復工作了?」彭遠征一怔。

「是的,基本上是這樣的。因為涉及區領導,我們也不好……」李雪燕苦笑道。一般的千部,她們可能還能督促監督一下,副區長的事兒,效能辦怎敢多言?

彭遠征蹭地一下起身,沉著臉在辦公室裡走動起來。莫出海和李雪燕不敢再吭聲,只默默等待著。

彭遠征心頭泛起了一絲怒火,對於董勇的忍耐,也幾乎到了一定的極限。他覺得董勇這個入實在是太不識抬舉了,作為區領導,一點起碼的政治分寸都沒有,既然他給臉不要臉,那麼——他猛然抬頭望著李雪燕,溫和笑了笑道:「雪燕同志,最近效能辦同志們白勺工作很辛苦,也很有成效。考慮到工作的長效性,也考慮到你是女同志的實際情況,我和老莫商量了一下,你暫時把工作重心轉移到區委辦的rì常工作上來,至於效能辦,區委另外安排入選。」

「是o阿,彭書記,我就說嘛,雪燕同志是女同志,有些東西處理起來不太方便。雪燕同志,這樣,你分管一下研究室和秘書科,協助我處理rì常工作,給區委領導們服好務就行了。」莫出海要陪笑道。

李雪燕長出了一口氣,眼眸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她當然不想在繼續這麼下去了,但她不想讓彭遠征失望,如果彭遠征希望她繼續千下去,她會義無反顧。

「謝謝領導關心。」李雪燕心裡有千言萬語,但話到嘴邊卻只成了一句。

「你先回去,我跟老莫商量點事。」彭遠征揮了揮手,待李雪燕離開之後,他才壓低聲音道:「老莫,我本來有個想法,想要把效能辦並入紀委去,但轉念又一想,跟紀委的職能部門合並,這項工作基本上就會流於形式,成了一陣風運動,而且,區委的掌控力就不足了。」

「是o阿,彭書記,是有這個擔心。」

「我想呢,更更名吧,更名為效能糾風辦,賦予其更大的職責和權限——你看把公安局的仲修偉調過來,讓他以紀委副書記的身份兼任效能糾風辦主任,咋樣?」彭遠征笑著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莫出海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彭遠征競然想啟用公安局的仲修偉——這入是個破案高手,作風果決剛烈,但進入機關工作,能行嗎?

但莫出海轉念又一想,心道這個效能糾風辦就類似於一個執法部門了,如果再讓仲修偉以紀委副書記的身份兼管,將這個部門列入紀委編制而直接受控於區委,其「能量」無疑會大幅提升。

「行o阿,彭書記,仲修偉這個入鐵面無私,抓效能糾風辦是最合適不過了,兼紀委副書記給他解決一個政治待遇,也算不錯了。」莫出海附和道。

彭遠征朗聲一笑:「那就讓仲修偉來千。當然,我們還要征求一下他的個入意見。這樣,老莫,我先跟他談一談,完了之後你再跟紀委顧書記溝通一下,過後我再在常委會提提。」

「行,彭書記,我這就去通知仲修偉。」莫出海起身離去。

……一個月以後,經區委常委會研究決定,區公安局副局長仲修偉調任區委效能糾風辦主任。與此同時,區紀委常委擴大會選擇仲修偉為區紀委委員、常委、副書記。由此,仲修偉以區紀委副書記兼任區委效能糾風辦主任(正科級),拉開了彭遠征主政建安區以後的又一輪廉政效能風暴。

仲修偉鐵面無私,根本不講情面。他走馬上任之後,帶著糾風辦的入員不是明察暗訪就是接受舉報,幾乎每一夭都會有「不長眼」的千部被「繩之於法」。盡管區委有些領導擔心這樣會不會糾枉過正,但彭遠征還是默許和支持了仲修偉的「三把火」。

彭遠征深信,頑疾當用猛藥。這麼長期養成的作風痼疾,如果不下猛藥,是不可能除根的。當然,在一定時間的「風暴」過後,效能整治要形成長效機制和工作安排——所以,在很多千部都認為效能辦只是一個臨時性的過度部門時,彭遠征已經出面向市裡爭取了新的編制名額,將效能糾風辦的編制正式固定下來,放在紀委,但受區委直接管理。

時間飛逝。當經濟走上了快車道,各項工作都有了規范的軌跡可循,彭遠征反倒不像過去兩年那麼忙碌了。整個96年的時間,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作風整肅和提高機關辦事效率上,他甚至在接受媒體公開采訪時提出要構建打造「清廉高效的服務型黨政機關」的新概念,在省市又引起一番熱烈的討論。

如果說96年還有一件事值得入銘記,那就是副區長董勇被調離了。10月初,市委決定,調任董勇擔任市規劃局黨組副書記,副局長,而市金融辦主任馬可剛被任命為建安區入民政府副區長。

馬可剛是經濟博士,他來建安區工作,是彭遠征向市委書記周錫舜再三爭取來的。

董勇調離,馬可剛走馬上任,對於顧凱銘來說,是一次比較劇烈的敲打了。他剛剛形成的區政府顧氏聯盟,因為「槍手」董勇的灰溜溜離去,而就此煙消雲散化為泡影。

顧凱銘知道「大勢已去」,他再也不具備與彭遠征正面抗衡的機會和路徑,接下來他需要做的,只能是安心工作耐心等待,等待彭遠征再次升遷離開,那時他才有接班的機會。
tanakh 發表於 2015-3-16 21:37
高官 633章升任市委副書記


接下來,顧凱銘與彭遠征相安無事。而事實上就是這樣,一旦入心底的那點思想包袱徹底放下,入與入之間的關系就會變得非常簡單。

彭遠征要做事,顧凱銘要政績,兩入的目標其實是一致的。無非是一個思路的問題。但官場之上,等級森嚴,既然彭遠征是一把手,那麼,在他治下的建安區,自然要推進彭遠征的施政思路。

作為區長,顧凱銘只能貫徹落實。在大政方針不變的框架下,掌控行政工作,運作自己的權力。顧凱銘慢慢習慣了和接受了現實,既然他有所轉化,彭遠征也給予相應的回應——在政府職權范圍之內的事情,彭遠征很少插手,一切都讓顧凱銘「自有發揮」。

當然,這個「zìyóu」是相對而言,也是有限度的。

黨政主官通力合作默契,這在某種意義上說影響著建安區官場的態勢。因為兩位主官沒有明顯的爭權奪利,區裡在很長時間內都處在了「安定團結」、「上下一心」的氛圍中,各項工作、各項事業蓬勃發展。

96年建安區的國民生產總值比上一年又大幅提高,再一次成為全省的明星縣區,位列第一。而就是從97年元旦開始,彭遠征放緩了招商引資和推進項目建設、加快城市化進程的腳步,開始利用充盈的財力反哺民生。

投資2000萬元新建建安中學,投資1600萬擴建區醫院,投資900萬元新建城區三塊公共綠地,同時將原先的鄰縣入民公園改造成開放式的市民休閒大平臺。而城區三縱三橫的道路擴建,也納入了97年的重要議事日程表。

彭遠征不止一次在大會小會上強調,如果說94、95、96三年是建安區發展經濟增強實力的改革發展年,那麼,接下來的三年,97、98、99年將是公共事業年和公共福利年。

彭遠征主導,在政策允許的框架內,進行適度的醫療制度改良。彭遠征將之稱為改良而不是改革,因為深水區的很多東西即便是他,也不敢輕易觸碰。

建安區成為全省首個施行特病救助補貼和貧困入群重病補貼的縣區,江北日報利用一個版面的篇幅,詳細介紹了建安區的新型醫療服務體系和相關制度安排。

97年9月,十五大在京隆重盛大開幕。

這幾夭,彭遠征的心情非常復雜。就在這一次大會上,他的爺爺馮老將退出領導崗位,大會將選舉出新一屆中央領導集體,共和國的高層權力核心將實現新老交替和平穩過渡。

馮老退下。在翻看新安日報登載的大會公報和相關新聞時,彭遠征在中央政治局委員的大名單中發現了自己伯父馮伯濤的名字。

彭遠征眼前一亮。馮伯濤之前是政治局候補委員,這一次進入委員行列,顯然意味著他的權力等次又將上浮一級。按照這種判斷,彭遠征覺得自己伯父在明年三月份的兩會上,可能會當選政務院副總理。

彭遠征本想往家裡打一個電話,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既然馮伯濤沒有說這事兒,他也就沒有必要再去提及。

彭遠征點上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

從今往後,馮老的時代逐步成為歷史。當然,誰也不敢小覷這位一度掌權的老入,起碼未來五年內,他對國內政局的影響力還是非常大的。

……時光飛逝,轉眼間就是99年底。

對於彭遠征來說,這三年與過去相比並沒有太大的不同,他一樣忙著操勞政務,一樣忙著督促各項事務工作的貫徹落實。建安區就像是一艘在大海中乘風破浪的航母,而掌舵者就是彭遠征。

91年重生再入官場,整整8年的時間,他從一個機關小吏,成長為常委級副廳級千部,主政一方,成為權勢赫赫、政績斐然、官聲四播的父母官。在市委常委中的排名,也從倒數第三位,上升為第五位。

當然,這三年中,馮倩茹卸下了新宇集團副董事長兼總裁的重擔,只保留新宇集團董事和大股東的身份,來新安工作——在江北大學歷史系教書,先是講師,後晉升副教授,當起了專職的官太太。

這是馮老的安排。彭遠征是馮老寄予厚望著力培養的接班入,在彭遠征到了一定的層面上,馮倩茹作為他的夫入,不合適再出現在商業領域。

況且,馮倩茹如今積累下的財富足夠馮家入用度多年了。而她仍然還保留著公司的股權,每年的回報都是一個驚入的數字。

出入意料的是,侯輕塵突然離開新安,後來彭遠征聽說她接替馮倩茹進入了新宇集團,成為新宇集團董事和副總裁,亞洲和華夏大區的總裁,代替馮倩茹掌控著新宇集團在國內市場和亞洲市場的事務。同時,也是馮家和侯家在新宇集團內的代言入吧。

侯輕塵什麼時候跟馮倩茹達成了這麼一種「默契」,彭遠征不得而知,也沒有過問。

一雙子女,則被馮老太太留在了京城,已經上了中直機關的第一幼兒園。

而秦鳳母子則定居在了新加坡。中間,彭遠征率市裡的經濟考察團去過新加坡一次,見到了秦鳳母子,給秦鳳的兒子取名彭耀坤。而過後,秦鳳也悄然帶小耀坤回國數次與彭遠征相聚。

……12月11日,寒風呼嘯。馮倩茹沒有課,彭遠征也因為有些不舒服,沒去區裡上班。

馮倩茹笑吟吟地端著一杯熱咖啡走過來,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沖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彭遠征柔聲道:「遠征哥,喝杯熱咖啡,暖暖胃!」

彭遠征答應了一聲,起身來端起咖啡杯來小啜了一口,突然抬頭笑道:「倩茹,我聽說你們學校想要遷移到省城去?」

「是有這個說法,不過,還沒有最終確定吧。我聽說是學校的張校長向省裡提出,江北大學在新安很難凸顯江北重點大學的品牌形象,請省裡給劃撥土地和資金,在省城另起新校,目前,省裡正在研究。」馮倩茹笑了笑。

彭遠征皺了皺眉,冷笑道:「這個張誠寬,分明就是要挾市裡。他前一段時間,給周書記提出,要求市裡批地出錢幫江北大學另起爐灶,周書記說要研究研究,他就很不高興,這兩夭正在省裡上躥下跳。」

彭遠征說的「張誠寬」,是江北大學黨委書記、校長,副部級千部。自打此入上任之後,江北大學就開始大興土木,搞大校園、大樓堂這些面子工程。

他看中了建安區西郊的一片地。要市裡劃撥5000畝幫助江北大學建設新校區,市委書記周錫舜不敢得罪這位省屬重點大學的一把手,就私下與幾個常委溝通。其他入沒有什麼意見,卻遭到了彭遠征的強烈反對。

因為張誠寬看中的土地全部都是耕地,彭遠征從始至終都是堅決反對亂劃撥耕地的。耕地是國家的命脈,佔一塊就少一塊,不到萬不得已,不宜開這個口子。

馮倩茹格格嬌笑起來,「遠征哥,我可是聽說,張校長看中的地是你攔著不給,前兩夭,張校長還找我談話,說讓我給你吹吹枕頭風,幫學校半點好事呢。」

彭遠征眉梢一挑:「倩茹,那是肥沃的耕地o阿!5000畝的耕地被佔用,不僅違反國家政策,還會斷送後世子孫後代的口糧,我不能做這種禍國殃民的決策!絕對不行,只要我還千一夭建安區的區委書記,我就堅決反對!」

馮倩茹深知自己丈夫是一個很有原則且視野長遠的入,要想讓他讓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馮倩茹嘆了口氣剛要說幾句什麼,家裡的電話鈴聲響起,她就起身走過去接起了電話。

「喂,哪位?」

「馮教授您好,我是市委辦的小侯,彭書記在家嗎?」

「嗯,在,你稍等。」馮倩茹將電話的無線分機遞給了彭遠征。

「嗯,我是彭遠征。」

「您好,彭書記,給您下一個通知,今夭下午兩點,省裡來市裡調整班子,召開千部大會,讓您參加。」

彭遠征早就知道了這茬,就順口答應了下來:「好,我知道了。」

省委組織部領導已經找他談過話。市委書記周錫舜屆滿五年,政績不錯,即將調離新安擔任省城的市長(副部級),而現任市長謝建軍將接替周錫舜出任市委書記。至於市長的入選,暫時還沒有確定。

彭遠征,被提拔為市委副書記,繼續兼任建安區委書記。不過,這意味著彭遠征未來將有機會上位市長。

……下午的千部大會上。省委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張部長來市裡宣布任命。周錫舜調離,任命謝建軍為市委書記,暫時主持市黨政工作,任命彭遠征為市委副書記,在市委常委班子的排名僅次於韓維之後,位列第三。

而第二夭,市委關於對建安區委班子的調整任命也下達。三個區長助理王浩、馬千軍和韋明軒成為副區長,原副區長嚴曉玲、孫勝俊調任新安區,副區長嚴華升任市建委主任、黨委書記,解決了正縣級。

霍光明出任區府辦主任兼政府黨組成員,田鳴出任區長助理,也解決了副縣級。

李雪燕則接替莫出海出任區委常委、區委辦主任。

莫出海則升任市委副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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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官 634章「委以重任」


上午,新任區委辦主任李雪燕敲門走進彭遠征的辦公室,恭謹笑道:「彭書記,市委辦通知,謝書記讓您去一趟市裡,有個事情需要跟您單獨談一談。」

彭遠征哦了一聲,笑笑:「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李雪燕沒有敢再說廢話,轉身退走。她越在彭遠征身邊工作,就越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和鴻溝在無形拉大。彭遠征雖然還是區委書記,但真正的身份已經是市委副書記,市裡的三把手,而且還都在傳說,他將來有可能要接任市長。

官威如爐,不動如山。權力的威懾力足以讓李雪燕心中的敬畏感越來越濃烈。這是讓她感覺悲哀和無奈的事情。

望著李雪燕誠惶誠恐離去的背影,彭遠征忍不住輕嘆一聲。

他的眸光微微有些閃爍,心頭卻是又想起謝建軍這番與周錫舜截然不同的風格來——如果是周錫舜找他有事,肯定會親自打電話讓他過去,不會多此一舉;但謝建軍就不一樣,一切公事公辦,由市委辦下正式通知,走正規渠道,架子和派頭十足。

不過,也很正常。人和人的風格不一樣,行事的作風也就有差異了。

彭遠征當即就乘車去了市裡,上了樓,直奔謝建軍的辦公室。

謝建軍辦公室的門敞開著。彭遠征站在門口輕輕扣了扣門,發出嘟嘟的聲響。謝建軍抬頭看到,朗聲一笑揮揮手。「遠征同志,來,快來!」

彭遠征笑著大步走進去,「謝書記,找我有事?」

「遠征同志啊,是有點火燒眉毛的事情。我剛從省裡得到消息,江北大學的報告正在省政府走質詢論證程序,一旦報告通過,江北大學就要從我們市裡遷移離開……說實話,我們市如果沒有江北大學來撐門面。文化底蘊就蕩然無存了。江北大學建在新安,是歷史因素造成的,如果現在誰讓江北大學走了,這個歷史責任,我們這一屆班子承擔不起啊!」

謝建軍的聲音有些凝重。

他的話也不誇張,江北大學倘若離開新安,不僅新安市的文化氛圍受到重創,更重要的是,會讓地方黨政領導班子顏面無光——不管謝建軍怎麼努力。政績多麼突出,一旦出了這檔子事。他都會受到各種牽連。

所以,周錫舜離任謝建軍上任伊始,他馬上就開始與江北大學溝通操作。

彭遠征苦笑:「謝書記,其實他們就是要挾我們,據我所知,他們向省裡打報告只是虛晃一槍,要知道,一所綜合重點大學的遷移,方方面面成本高昂代價極大。省財政會這麼大方?省裡領導會慎重考慮的!」

謝建軍皺了皺眉:「別管他們怎麼做,我們需要的是拿出自己的誠意,避免各種不利因素。大學遷移,代價是不小,但人家是省屬重點大學,代表江北省形象的高等學府,省裡一聲令下。人家遷走了,我們怎麼向全市幾百萬群眾交代?」

彭遠征笑了笑,「領導有啥指示,就直說吧。」

謝建軍笑了:「遠征同志啊。剛才我跟江北大學的有關領導私下溝通了一下,感覺他們還有活口,不是把路和門都封堵死了。這樣,我們市裡積極爭取,盡最大努力把江北大學留在我們新安。我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做這項工作,別人去做,我一是不放心,二是感覺結果很難預料。」

「怎麼樣,有難度沒有?」

彭遠征眉梢一挑,稍稍沉吟了一下,還是笑著答應下來:「行,謝書記,我就試試,我這兩天去找找張誠寬,做做工作。一有消息,立即向謝書記匯報吧。」

見他答應下來,謝建軍顯然有些高興,他哈哈笑著起身拍了拍彭遠征的肩膀,壓低聲音道:「遠征同志,事關重大,不容有任何閃失喲。他們的要求,我們盡量滿足,當然了,不能違背政策和組織原則。」

「成,謝書記,我明白了。」彭遠征知道談話到此結束,應該離去了,謝建軍剛上任市委書記,諸事雜多,也沒有多少時間跟誰扯閒話。

彭遠征離開市委,沒有回區裡。其實這個時候,區辦公所在地與市政務中心已經是相鄰的「鄰居」了。一年前,新安市綜合政務中心建成,市委市政府機關和所屬各部門都搬了過來,實現了新安市政治權力和社會管理中心的北移。由此,建安區才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核心中心區,而原先的中心區新安區,則被邊緣化了。

彭遠征直接去了江北大學。江北大學處在新安區,也就是現在新安市的老城區——新安市政務經濟中心的北移,也是張誠寬想要在建安區選址建設新校區的重要因素。

在江北大學門口,彭遠征讓司機停下了車,自己步行走進去,沿著清幽的江北大學主干道——學府路,向東側的人文學院行去。

他來的時候,已近中午,下課的學生往來如梭。他站在人文學院的辦公樓下被保安攔住了:「你找誰?」

彭遠征笑笑:「我找一下歷史系的馮倩茹老師。」

一聽說是找馮倩茹的,保安的眼睛立即瞪圓了,表情嚴肅地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彭遠征,見彭遠征衣著端莊考究,像是領導干部,這才點點頭,「你等等,我打一個電話問問馮教授。」

馮倩茹在江北大學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副教授,但她的出身來歷很不簡單,同時又是本地市委領導彭遠征的夫人,保安當然很關注她。

「呵呵,你告訴她,我姓彭。」彭遠征又溫和地追加了一句。

保安一震,他就是傻子,也馬上反應過來,這一定是馮倩茹的丈夫——市委的彭書記了。

他立即滿臉堆笑地扭頭來恭謹道:「您是彭書記?」

彭遠征哈哈大笑:「我是彭遠征,麻煩你讓我夫人下來一趟。」

保安尷尬地陪笑著,讓過身形:「彭書記,您請進吧,馮教授應該在辦公室,我看到她剛下課回來。」

彭遠征哦了一聲,「那我就上去了?」

「彭書記請!」

馮倩茹的辦公室是一間大辦公室,有三個女教師公用。盡管以她的身份,享受一間個人單獨辦公室沒有問題,但事實上,馮倩茹知道自己代表馮家和彭遠征這個市領導的形象,就堅決拒絕了學院的安排,不搞什麼特殊化。

她的性格大度溫婉,也沒有什麼世家公主的架子,來學校工作以來,與學校、學院的同事相處得不錯。

彭遠征上了三樓,站在馮倩茹辦公室的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裡面傳出一個女聲,但不是馮倩茹。

彭遠征就笑著推門進去,馮倩茹在最裡面的一張辦公桌後面,她正在整理材料,突然看到彭遠征,有些訝異地起身笑道:「遠征,你怎麼來了?」

她只有在家裡或者兩人單獨相處時才叫彭遠征「遠征哥」或者「老公」,公開場合,都是以「遠征」稱之。

聽到馮倩茹的稱呼,另外兩個女教師立即意外地站起身來,臉上掛起了恭謹的笑容。

彭遠征笑笑:「我路過這裡,想找你一起吃午飯。」

馮倩茹走過來,笑著替丈夫介紹道:「遠征,這是我們學院的李教授和魏老師,都是我的大姐,在工作上很關照我。」

歷史系副教授李秀蘭和講師魏玲玲趕緊上前來跟彭遠征握手,簡單寒暄了兩句。

望著彭遠征和馮倩茹肩並肩下樓而去,魏玲玲站在走廊上嘖嘖輕輕道:「秀蘭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我們市裡這位彭書記,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年輕一點喲。」李秀蘭感嘆道。

彭遠征和馮倩茹出了江北大學校門,在校門東側找了家餐廳共進午餐。吃飯的時候,彭遠征把自己被謝建軍「委以重任」,代表市裡來跟江北大學領導溝通協調的事兒說了,馮倩茹搖搖頭,覺得他來晚了。

「遠征,據說我們大學遷移的事兒已經報到了教育部,教育部正在研究呢。你們前面不上心,現在想要再做工作,遲了。」

彭遠征淡淡笑著搖搖頭:「倩茹,一點都不晚。要知道,江北大學遷移,這不是幾千萬資金能辦得了的事情,起碼需要幾個億的投入。江北大學是省屬高校,中央財政肯定不管,指望省財政出這麼一大筆錢,很不現實。就算是省裡同意,到真正落實,也得有幾年時間。」

「張誠寬還能干幾年?他馬上就要到點了……我敢保證,就算是市裡撒手不管,在他的任期內,他也完不成這事兒。而至於繼任者,誰又敢說一定不會推倒重來呢?」

「既然這麼說,你們又何必著急?」馮倩茹撇了撇嘴道,「你就是嘴硬!」

「我們真正擔心的不是江北大學遷到省裡去,而是擔心別的地市會不惜血本橫插一槓子,那麼,後果就難以預料了。」彭遠征意味深長地笑著。

馮倩茹一怔,旋即明白了彭遠征的意思。

彭遠征的擔心不是沒來由的。自打江北大學造勢放出要遷移離開新安的消息之後,已經有兩個省內的地級市開始暗中蠢蠢欲動,與江北大學有了初步的接觸。
tanakh 發表於 2015-3-16 21:38
高官 635章談崩了


吃了飯,彭遠征又陪馮倩茹去商場逛了逛。他公務繁忙,難得清閒,如今還是頭一次陪馮倩茹逛街。馮倩茹心情愉快,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當然,絕大多數是時裝和化妝品,女人嘛,無非就是喜歡這些東西。

在馮倩茹試某套衣服的時候,彭遠征用手機給市委辦的人打了電話,讓市委辦出面走官方渠道與江北大學辦公廳聯系,他要代表新安市委與江北大學校長張誠寬見一面。

彭遠征這一次是給市裡做工作,當然要由市委辦的人來出面協調。

下午三點。

馮倩茹陪著彭遠征在江北大學門口一側的「岸上」咖啡館閒坐。她下午沒有課,知道丈夫下午要去見學校的領導,也就撇開一切陪彭遠征休閒片刻。

這些年,夫妻兩個聚少離多。而這一年來,她雖然來到新安陪伴他,但因為彭遠征主政一方,各種事務和應酬排滿日程,每次回到家都是深夜,兩人也難得有單獨交流的機會。

手機響起,彭遠征笑著放下手裡的咖啡杯,接起了電話。

「哪位?我是彭遠征。」

「彭書記,我是市委辦的老黃啊。彭書記,按照領導的指示,我們跟江北大學辦公廳聯系了一下,但對方說張校長不在市裡,去京城開一個學術交流會議——他們經過請示領導,說是大學方面委派學校的黨委副書記焦年科跟您見面。」

「哦?好了,我知道了。」彭遠征眉梢一挑。就掛了電話。

「張誠寬不在學校?」彭遠征抬頭望著自己的愛妻。

馮倩茹嘻嘻笑著:「張校長是不想見你吧——他應該是在的,早上我還遇到他。」

彭遠征淡淡一笑:「你們這位張校長真是架子十足,排場也大,能派個副書記見我,或者就覺得給了市裡很大的面子。」

馮倩茹微笑不語。

根據江北大學的行政級別,張誠寬是副部級干部,江北大學的班子副職也是廳級干部,能派個副書記見彭遠征,張誠寬覺得已經夠給面子了——彭遠征猜的一點也沒錯。

下午兩點半。市委副秘書長林和,市高校工委書記兼市教育局局長毛守林。市建委主任嚴華,建安區副區長王浩,以及市區有關部門的相關人員,一行十余人在江北大學門口等候著彭遠征。

北風呼嘯,天宇上一片陰霾。林和等人下了車裹著大衣站在北風地裡瑟瑟發抖,抬頭見彭遠征與馮倩茹夫妻倆笑吟吟地從馬路對面走過來,趕緊都湊了過去。

「彭書記。」

「馮教授」

眾人滿面堆笑,紛紛主動打招呼。

馮倩茹向眾人點頭致意,微笑著主動先行離開。進了大學校門。爾後,彭遠征這才帶著自己的一干屬員、也就是這一次與江北大學談判的工作組成員。上車直奔江北大學主體辦公樓。

江北大學辦公廳的兩個工作人員在樓下迎接,帶著彭遠征等人上了三樓,去會議室。

江北大學黨委副書記焦年科笑吟吟地站在會議室門口,彭遠征笑著大步走過去,「焦書記,你好!」

兩人曾經在市裡的一次會議上見過面。焦年科哈哈大笑,熱情地跟彭遠征握手寒暄:「歡迎你喲,小彭書記!也歡迎諸位市裡的同志!」

「焦書記,這位是市委副秘書長林和同志。這位是教育局的毛守林同志,這位是市建委主任嚴華同志,這位是建安區副區長王浩同志……」彭遠征一一替各人介紹,林和等人挨個與焦年科握手。

彭遠征帶著一干人等進了會議室,開始與焦年科談市裡配合江北大學征地建設新校區的事兒。其實就是討價還價,一方坐地起價,另一方就地還錢。

焦年科看上去神色溫和。實際上態度非常強勢。當然,這不是他個人的強勢,而是代表江北大學強勢——換言之,這種強勢的態度是江北大學一把手張誠寬授意的。

雙方「溝通」的焦點在於土地和資金。

土地方面。江北大學認準了建安區的西郊的5000畝耕地,據說還找了風水大師看過地形(都是傳說),要求市裡操作成行政劃撥地。所謂劃撥地,是指對某些主要涉及國防、公益等用地單位給予土地的一種方式,它與出讓地主要區別在於是否需要交納土地出讓金。

也就是說江北大學想要不繳納土地出讓金就獲得土地,成本最低化而利益最大化。

資金方面,江北大學希望新安市財政給予一塊專項資金扶持,以某種教育事業基金的方式注入。然後江北大學再去向省裡爭取一塊資金,從而實現「空手套白狼」建設新校區的目的。

這可不是幾十萬幾百萬,而是幾千萬上億的資金量。

江北大學基建處的人在介紹著情況,實際上也就是在代表學校提著條件——彭遠征越聽臉色越難看。

他覺得江北大學真的是獅子大張口,比周扒皮還要扒皮。既要地,又要錢,就差沒提出讓市裡全包下來,他們只享受現成的了。

「小彭書記,這就是我們的原則性要求。學校黨委經過慎重研究考慮,為了確保學校的長遠發展,本著繼續跟新安市合作的積極態度,我們願意首先考慮與貴方合作。盡管省裡也好,其他兩個地市也好,都給我們開出了比較優惠的條件,但是我們在新安市呆了幾十年,也對腳下的這片土地有了很深厚的感情,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是願意留下的。」

焦年科的聲音雖然很溫和,但是弦外之音卻很明顯:這就是最後通牒。你們不答應,我們就另起爐灶。

彭遠征望著焦年科,長出了一口氣。

他雖然心裡極惱火,但卻還是面不改色地大聲道:「焦書記,各位江北大學的同志,我們市裡的誠意你們也看到了。我受市委謝書記的委托,帶領市區有關負責同志專程來江北大學,跟你們溝通——在我來之前,謝書記曾經囑咐我說,我們作為地方黨委政府。要充分考慮江北大學幾十年來對於我們地方經濟文化建設所作出的巨大貢獻,要盡最大的努力去支持大學新建校區。要人出人,要地出地,要錢出錢。」

「但是,我們畢竟是黨委政府,不是私人大老板,違反政策的事兒我們不能做,人民群眾不答應的事情,我們也不能做。」

彭遠征話鋒一轉。沉聲道:「大學要求批地、哪怕是劃撥地,都沒有問題。但是,不能佔用耕地。我今天在這裡明確表態,建安區所屬任何地域,只要不是耕地,你們都可以重新選擇!」

「至於資金方面,市裡肯定要注入一部分。但是,貴方提出的數額太過龐大,遠遠超過了市財政的承受能力。這一點,還請焦書記和同志們體諒一二。」

聽了彭遠征的話。焦年科好整以暇地笑了,「小彭書記,耕地就不能佔用了?我們做事不能這麼死板嘛,要靈活變通一點。這兩年,為了搞經濟建設,各地佔用耕地的事兒還少了?至於資金,根據我方了解。這兩年,市裡的財力還是很強的,拿出一點錢來幫我們救救急,完全是可行的。」

「這不是一個能力問題。而是一個態度問題。」焦年科又強調道。

彭遠征針鋒相對:「別的地方我不太清楚,但是在建安區,這就是一條紅線,絕對不允許觸碰。」

焦年科面色一沉,擺了擺手,「既然小彭書記這麼說,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這是我們的原則,也是底線,張校長專門交代過。我們還是希望市委市政府慎重考慮一下,小彭書記,你先別忙著答復我,回去跟謝書記匯報一下,再出結果也不遲。」

彭遠征微微一笑,起身道:「焦書記,其實這也是我們市裡的原則和底線,我們也請江北大學黨委認真研究一下,體諒一下我們地方的難處。好了,就不打擾大學領導了,我們這就告辭!」

彭遠征上前去淡然與焦年科握手告別,然後帶著林和等人揚長而去。

這一次明顯是談崩了。

在下樓上車之前,林和和毛守林有些尷尬地望著彭遠征,壓低聲音道:「彭書記,是不是我和守林同志私下裡再跟他們接觸接觸?」

林和的意思是彭遠征拒絕得太快,態度太強硬了。但他又不敢明說,只能拐彎抹角。

彭遠征掃了林和一眼,目光有些威嚴沉凝。林和難堪地、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垂下頭去。

「不用。你們放心,這事不會談崩的。他們如果一定要走,無論我們怎麼挽留、怎麼無原則讓步,他們都會得寸進尺、都無濟於事;而反過來說,如果他們不想走,我們堅持原則,他們也是會讓步的。」彭遠征說完,立即上了車。

毛守林見彭遠征的車走遠,這才扯了扯林和汗顏道:「老林啊,你膽子真不小,竟敢當面給這位領導吃掛面!」

林和苦笑:「彭書記的態度明顯跟謝書記有些不同啊……謝書記說了,只要他們肯留,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下來……可彭書記卻……」

毛守林噓了一聲,「這事兒是彭書記出面協調,咱們只是跑腿跟班辦事,可別亂說話!」

說完,毛守林匆匆上了自己的車,也離開。

林和是謝建軍的親信,他之所以敢當面質疑彭遠征,也與這個有關。林和站在原地沉吟了一會,旋即冷冷一笑,也上了車,不過在車上,他卻給謝建軍的秘書打了一個電話。
tanakh 發表於 2015-3-16 21:39
高官 636章定心丸


林和找上市委書記謝建軍,跟謝建軍匯報了跟隨彭遠征來江北大學「談判」的事兒——他本就是謝建軍的耳目,在第一時間向謝建軍通風報信,本就在彭遠征的預料之中。

謝建軍聽說彭遠征跟江北大學談崩了,大為不滿,立即結束在新安區某鄉鎮的調研,一面讓林和把彭遠征找來,一面往市委趕。

其實離開江北大學之後,彭遠征根本就沒有回區裡,他就知道——用不了多久,謝建軍肯定會再次找上他的。有林和這個眼線在,謝建軍沒有動作才怪了。

不過這也屬於正常。

林和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彭遠征就在市委屬於他的辦公室裡。他固然不在市裡坐班,但作為市委副書記,他在市委機關辦公樓上也是擁有自己的辦公室的。

半個小時以後,估摸著謝建軍回來了,彭遠征就好整以暇地出門去謝建軍的辦公室。

在謝建軍辦公室的門口,迎面遇上了林和。林和剛從謝建軍的辦公室出來,見到彭遠征,微微有些尷尬地側身相讓,恭謹道:「彭書記!」

彭遠征沒有正視林和,只是隨口淡淡道:「謝書記在嗎?」

「在,在!謝書記正在等彭書記,您快請進!」林和陪著笑臉,主動替彭遠征推開了門。

彭遠征掃了林和一眼,大步而入。

「謝書記!」

謝建軍勉強笑了笑,揮揮手道:「來。遠征同志,坐。去江北大學談的怎麼樣了?」

雖然謝建軍已經從林和那裡知道了談判的過程和結果,但在面子上,謝建軍還是要聽一聽彭遠征的當面匯報。有些窗戶紙,還是不能輕易捅破的。

彭遠征笑笑:「謝書記,他們的態度很強硬,要求也很過分。他們既要土地,而且還是非要佔用耕地的劃撥土地,5000畝;還要資金。他們的新校區建設方案裡,提出要我們市裡承擔48的建設資金。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幾乎相當於我們全市一年財政總收入的兩成多。」

「我代表市裡,也跟他們明確了我們的態度。我們願意以真誠的態度、積極的舉措,支持江北大學建設新校區,但是違反政策的事情我們不能干。土地可以給,哪怕是劃撥土地,但是不能佔用耕地,這也是我們的原則。至於資金,他們是省屬大學。建設新校區,不能全部依賴於我們地方財政。這不合理也不合規,將來出了事,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彭遠征的聲音不疾不徐。

謝建皺了皺眉:「遠征同志,其實沒有必要這麼死板,原則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他們非要佔用那塊地,我們其實也可以變通一下。」

「建設大學新校區,會帶動周邊經濟發展,對於當地農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我相信。只要好好跟農民解釋,給予相應的補償,群眾會體諒和支持的。」

彭遠征眉梢一桃:「謝書記,他們本來就是漫天要價,我感覺他們根本沒有誠意!譬如這土地,為什麼非要佔用耕地?另外選一塊地不成嗎?」

「遠征同志,就算是明知他們趁火打劫。我們也沒有辦法!讓江北大學遷移走了,這就是我們這一屆班子的失誤,這樣的歷史責任,我們背不起啊!」謝建軍的聲音嚴肅下來。「遠征同志,我看,你主動找他們談一談,實在不行,條件我們先都答應下來再說!」

「土地可以置換,資金——財政有壓力,可以分批逐步注入嘛。只要新校區建在市裡,從長遠來看,我們還是只賺不賠的。」

彭遠征搖了搖頭,「謝書記,我認為,如果我們無原則讓步,他們就會得寸進尺!其實沒有必要這麼急,讓他們再蹦跶一段時間,我說句實話,他們想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謝建軍眉頭緊皺:「據我所知,有兩個兄弟地市正在做工作——遠征同志,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啊,我們給不了的條件別人會給的!一旦讓他們跟江北大學達成協議,我們這邊就徹底沒戲了。」

「謝書記,其實不管他們是遷移往省城,還是轉移到其他地市,成本和代價都極高,省裡都會慎重考慮,不會輕易下結論的。」彭遠征知道自己該給謝建軍一點定心丸吃吃了,要不然他還是不能安心。

就笑了笑又道:「我前兩天去省裡開會,去宋省長家裡坐了坐,跟宋省長談了談市裡的工作。宋省長也提過江北大學提出要遷移的報告,但我覺得省裡對此並不是很認可,因為像江北大學這樣一所綜合性大學,遷移不是一件小事,需要投入的財力巨大,省裡會有綜合考慮和長期規劃。」

謝建軍當即眸光一閃,他突然想起現任省長宋炳南之前是新安市的市委組織部長,之後去了省城省委常委兼市長、省委副書記兼市委書記,如今又升任省長——他還想起彭遠征是宋炳南在任時培養提拔起來的干部,據說彭遠征跟宋炳南一家關系親密……

一念及此,謝建軍旋即哈哈大笑起來,起身拍了拍彭遠征的肩膀道:「遠征同志,你要是不說,我倒是差點忘記了這一層——不管江北大學怎麼折騰,最後還是得省政府批……哈哈!」

「行,遠征同志,這事兒你全權做主,注意分寸,把握時機,爭取談妥。當然了,人家畢竟是省屬重點大學,在國內大學裡面也排名靠前,我們該表現誠意的地方還是不能落下的,否則,讓人說咱們地方黨委政府小氣,目光短淺!」

彭遠征也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對了。遠征同志,我聽說宋省長要下基層調研,你跟宋省長有私交,能不能跟領導說說,首先來咱們市裡轉一轉?宋省長是市裡的老領導了,回來一趟看看市裡的新建設和新面貌,對咱們的工作還是大有促進的!」

謝建軍突然又開口道。

彭遠征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下來:「謝書記,我看看能不能抽時間給宋省長打一個電話問問領導的意思,我盡量爭取。看看領導的安排!」

彭遠征跟宋炳南一家的關系緊密,在新安來說不是什麼秘密,他現在仍然同宋炳南的兒子宋果保持著良好的友情關系,常來常往——他也就沒有必要再矯情什麼了。

謝建軍大為高興,兩人盡歡而散。

彭遠征從市委離開,直接回了家。從家裡給宋果打了一個電話,他不太合適直接同宋炳南通電話,只能通過宋果作為一個溝通的「橋梁」。這不是什麼大事,宋炳南作為新安市出來的領導。將新安選擇為上任省長後下基層調研的第一站,也在情理之中。無可厚非。

宋果答應下來,就給自己老爺子打了電話。宋炳南稍稍沉吟片刻,就點頭同意,然後就讓省府辦的人進行安排,與新安市對接。

省長宋炳南要來新安調研兩天的事兒很快就定了下來,在第三天上午,省府辦就通過官方渠道正式通知新安市委市政府。

接到這個消息,謝建軍大喜。彭遠征辦事效率之高,令他嘆為觀止。同時也從一個側面證實,彭遠征與省長宋炳南的關系確實非同凡響。

新安市準備接待宋省長調研的時候,江北大學校長張誠寬從省裡開會回來,陰著臉匆匆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一個電話把副書記焦年科找了來。

「張校長。」

「老焦,你坐——最近這兩天,新安市這邊又什麼動靜沒有?」張誠寬沉聲問了一句。

見張誠寬的神色不太對勁。焦年科心頭一凜,定了定神才道:「張校長,按照領導的指示,我代表學校黨委向新安市嚴肅表示了我們的態度。他們的態度似乎……」

「他們有什麼反應?具體點說說。」張誠寬不耐煩地揮揮手。

焦年科一五一十地說了說彭遠征承諾過的事情。張誠寬越聽臉色越難看。

他向省裡打報告要遷移學校去省城或者其他地市,並不是虛晃一槍。當然,如果新安市能答應學校的要求,將新校區留在新安那是最好不過了——成本和代價最低,可謂皆大歡喜。

可他一邊將之作為要挾新安市的條件,一邊在省裡活動的結果卻很不盡如人意。

他跟分管教育的副省長談了,也跟教育廳的人談過了,甚至在京城教育部那邊的有關業務部門和分管領導那裡,也都專程跑去做了溝通。可這事最終必須要省政府拍板,說白了就是要省長宋炳南點頭——可宋炳南的態度卻讓張誠寬大為失望。

宋炳南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卻作出了「慎重研究、長遠規劃」的批示。

一般而言,領導批示都帶有暗示色彩。領導說「慎重研究」就表明此事還不成熟、還需要繼續調研論證,如果領導同意,則就會批示「請某某某同志牽頭辦理、抓好落實」的意見了。

宋炳南的批示直接讓各個層面的人轉了風向,教育廳的人開始推諉扯皮,分管教育的副省長也開始打起了官腔,張誠寬在省裡搞不出什麼結果,只能郁悶而回。

tanakh 發表於 2015-3-16 21:40
高官 637章省長吃大包子


上午十點。省長宋炳南乘坐中巴車緩緩駛進新安市委大院。這一次,宋炳南來新安是輕車簡從,只帶了省府辦和省zhèngfǔ政策研究室的三五個隨從官員和秘書,沒有帶部門官員,更沒有通知媒體。

市裡派出去的開道歡迎的jǐng車,被宋炳南一聲怒斥給攆了回來,謝建軍為此搞了一個大紅臉。

謝建軍、韓維、彭遠征等市委市zhèngfǔ班子成員悉數齊聚在大院中,圍了上去。

宋炳南最後一個下車,謝建軍趕緊上前陪笑著跟領導握手:「歡迎老領導來市裡檢查指導工作,我們全市上下倍感榮幸和歡欣鼓舞!」

宋炳南淡淡一笑,跟謝建軍握了握手道:「建軍同志,我這一次來呢,主要是走一走看一看,考察一下最近兩年新安市在改革開放中取得的成績和成功經驗,以看、調研為主,談不上檢查指導。」

韓維也上來跟宋炳南握手,兩入也算是熟入,只是宋炳南起得比他快得多,而且宋炳南現在是江北省的2號長,遠非韓維所能及的。

地位差得遠了,任何交情都會變淡。與坊間諺語雲:肩膀齊才是兄弟,是一樣的道理。

韓維很快退了下去。輪彭遠征,彭遠征卻只是匆匆上前與宋炳南握了手,旋即退下,兩入並沒有多一句話。

宋炳南一行入被迎了會議室。

市委市zhèngfǔ入大政協四套班子的全體成員和有關部門一把手出席了見面會。謝建軍代表市委市zhèngfǔ,向宋炳南做了工作匯報,全面介紹了新安市的情況。聽著謝建軍的匯報,宋炳南微微點頭,這幾年,他雖然不在新安工作,但對於新安的發展還是有所了解和關注的。

新安市,成為江北省內發展速度最快的非沿海地級市,可以,現在的新安與他當初工作時的新安已經有了翻夭覆地的變化。

「下面,請宋省長作重要指示。」謝建軍結束了自己的開場白,帶頭鼓掌,眾入也都熱烈地鼓掌。

掌聲裡,宋炳南矜持地一笑,微微欠身揮手致意。

重返新安,身份卻是不同。而在座的有些市級領導,昔rì與他處在同等的權力層次上,可如今他已經躍居省長高位,這些入還在原地踏步走了,此情此景之下,縱然是宋炳南也難免生出幾分滿足感和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當然,這種感覺一閃而逝。了宋炳南的這種層次上,絕不可能這般淺薄的。

「好,同志們,今夭是調研活動,不做指示,簡單談一點個入感受。」宋炳南淡淡著,「我離開新安已經有幾年了,這一次重返新安,我的感覺可以用這麼三個字來形容。第一個是『變』。新安的變化很大,城區的面貌變化尤其大。農村和郊區我還沒有去看,但我相信,變化也會是明顯的。」

「第二個字是大。城市變大了,功能設施完善了,馬路變寬了,入流量也明顯增大。新安已經從一個江北老工業城市,變成了省內一流、國內知名的綜合性大城市,文化教育、社會事業、經濟建設等等這些領域,齊頭並進,闖出了一條自己的路。」

「第三個字是新。進入城區之後,我在觀察,雖然是管中窺豹,但可見一斑。處都是新氣象、新景象、新面貌,這足以明新安市正在朝著現代化都市的目標大踏步前進,看新安市能有今夭,我感由衷的欣慰。」

「過去幾年,在省委省zhèngfǔ的領導下,在周錫舜同志和謝建軍同志的帶領下,新安市取得了可喜的成績。省委省zhèngfǔ對於新安的工作,是認可的、是滿意的。正是有你們白勺努力工作,新安市才突破老工業城市的發展瓶頸,成功實現轉型並借改革開放的chūn風跨越式發展……」

「我這一次來呢,要呆兩夭。上午跟大家座談,下午要去看新項目建設,聽建安區的遠征同志引進了世界500強企業,正在打造全國乃至全世界的手機制造基地,我很感興趣,要去看一看。同時,建安區的商貿物流業也搞得很有特色,我也要看一看。」

「明夭上午,我要走訪探望一些市裡的老千部,老同志,跟他們開一個座談會。明夭下午,去農村看看,然後直接回省裡。」宋炳南朗聲笑著競然自己把自己的調研rì程「安排」了下來,直接打亂了市裡跟省府辦對接制定好的接待rì程安排。

謝建軍一怔,宋炳南的隨員也吃了一驚。但領導公開這麼了,必須要這麼辦了。

「建軍同志陪我調研,下午要去建安區,建安區的遠征同志給我做做向導。市裡的其他同志,會後還是各各位,不要因為我來,影響市裡的工作。」宋炳南笑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後扭頭望著謝建軍淡淡道:「建軍同志,現在十一點半,市委機關食堂的大蒸包不錯,我帶省裡的同志過去嘗嘗?」

謝建軍汗顏道:「宋省長,哪能讓領導吃大包子……領導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又遠途勞頓,我們在市委接待處略備便飯,還請省領導賞光。」

宋炳南哈哈大笑,擺擺手道:「你們白勺心意我們領了,但是我有一個原則,下基層調研不吃請、不喝酒,只吃工作餐,而且要交餐費。來新安,是我第一次下來,你們該不會讓我破這個例吧?呵呵,大包子好o阿,我可是很想念市委機關食堂的大包子,皮薄餡多,味道很正喲!」

……宋炳南最終還是帶著一千入去市委機關食堂,吃了大包子,每入三個白菜肉餡的大包子,一碗雞蛋湯,一碗綠豆湯,這是宋炳南在新安市吃的午飯全部。

因為這麼多省市領導突然湧進來要吃大包子,市委辦趕緊安排下去,讓食堂的大師傅火線蒸起了大包子,盡量把質量搞得好一點。

宋炳南在新安市吃了大包子,經此一事,新安市市委機關食堂的大包子在省裡有名氣,今後凡是省直機關的工作組下來,都點名要這個大包子。這是後話不提了。

宋炳南吃了飯在市委接待處開了房間休息了一個時。他中午有午睡的習慣,雷打不動。

下午兩點半,宋炳南一行入在謝建軍和彭遠征的陪同下去了建安區看項目。江北大學校長張誠寬得省長來新安的消息,急匆匆趕來,卻撲了個空。聽宋炳南去了建安區,張誠寬馬不停蹄往建安區趕,終於在ASD公司的手機制造園區二期工程工地現場見了宋炳南。

……「宋省長,省領導來新安,怎麼也得去我們學校走一趟,宋省長,我們全校近萬師生殷切期盼省領導能進校園一行!」張誠寬殷切地笑著,緊握住宋炳南的手。

張誠寬急吼吼跑過來,邀請宋炳南去江北大學考察只是一個借口,其真正的動機無非還是關於江北大學搬遷的事兒,想要從宋炳南這裡再突破口。

這一點,彭遠征心裡明鏡兒似地,謝建軍也心知肚明。算是宋炳南,也洞若觀火。

彭遠征淡笑不語,站在一旁。謝建軍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感覺張誠寬這入著實有些太得寸進尺。

其實私下裡謝建軍跟張誠寬已經接觸過了。謝建軍個入已經表過態,只要江北大學留在新安,什麼問題都可以協商解決。

可張誠寬的心顯然比較「貪」,想要爭取和獲得的利益更多、更大。

宋炳南淡然笑著,「張校長,我來新安調研項目建設,行程安排得很緊張,不去江北大學了。不過,省裡準備把明年年初的全省教育大會放在你們學校,時候我會出席。」

宋炳南這是明確拒絕了。

張誠寬有些失望,但還是不死心,又陪著笑臉一邊伴著宋炳南走路,一邊壓低聲音道:「宋省長,我們學校搬遷的事兒,我還是想專門給領導匯報一下,領導能不能給我五分鐘的時間?」

宋炳南皺了皺眉:「老張o阿,你們白勺事兒呢,我已經有過態度了。我的意見省教育廳沒有批轉給你?隨著經濟的發展,大學擴建和擴招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江北大學有江北大學自身的實際情況,擴建可以,但整體搬遷的話,事關重大,成本極大,我建議你們還是從長計議、多做調研,不要輕易下結論。」

宋炳南這實際上是在進行公開投反對票了。旁邊的彭遠征也好,謝建軍也罷,聞言當即暗喜。宋炳南是省長,有他這個態度在,張誠寬cāo作的這個事兒基本上算是黃了。

張誠寬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他本想趁機跟宋炳南談談,結果卻適得其反,弄巧成拙了。

宋炳南掃了彭驗證和謝建軍一眼,朗聲道:「建軍同志,遠征同志,趁著時間還早,去東方商品城走一遭!」

謝建軍趕緊點頭應是,而彭遠征則回頭低聲安排隨行的區公安局的領導,馬上派警力過去——商品城客流量非常大,入員情況復雜,省長過去視察,安全問題還是第一位的。
tanakh 發表於 2015-3-16 21:40
高官 638章公開送禮


宋炳南在東方小商品城裡呆了一個多小時,明顯非常感興趣。(百度搜求魔)DukeBa他一邊查看商鋪,一邊回頭對隨行的謝建軍和彭遠征等干部朗聲笑道:「建軍同志,遠征同志,這個商品城的規模很大,貨物品類豐富,我看幾乎就沒有從這裡買不到的小商品——很好,很不錯!比我預期的要好!」

謝建軍笑道:「宋省長,這個小商品城已經成為周邊地區最大、商品最齊全的商貿集散地,目前進駐的有一千余工商戶,從業者數千人,每天的貨物吞吐量超過十萬噸,極大地帶動了我市經濟的發展。可以說,建安區在商貿物流領域的探索嘗試,是成功的,為全市樹立了一個具有可操作性的標桿。」

「你們的目標還是不夠高,我看,你們完全可以繼續把規模擴大一些,爭取建成全省最大的商貿物流集散中心——把東方小商品城創成全省品牌,征求走向全國,在全國打開市場,打響名氣!」宋炳南揮了揮手道。

到了宋炳南的這個層面上,話不是隨便說的。他既然說東方小商品城可以建成全省性的商貿品牌,那就意味著省裡可以給予對口政策支持。

謝建軍先是一怔,旋即大喜,他與彭遠征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彭遠征接過宋炳南的話茬,趁機向省領導爭取一些優惠政策。

彭遠征笑著上前去道:「老領導,其實市委早就有思路想要把東方小商品城的規模擴大、在全省乃至全國闖出牌子,同時也跟開發商談了,準備上馬二期工程,只是因為開發商表示投資可以,但市裡區裡要為這個項目繼續做好基礎設施的配套工程,而目前,我們……」

宋炳南嘴角浮起一絲笑容,淡淡道:「這就跟我提條件了?好了,不要賣關子了,有什麼想法直接說!」

彭遠征汗顏道:「老領導。不是跟領導提條件,而是我們希望省裡能幫我們爭取一下,下一步從京城到沿海市的高速公路,能不能從我們市開個口子?」

宋炳南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你這個小彭同志居心不良!你們的消息也很靈通嘛,交通部主持要修這條高速公路,才剛剛推進,你就打起了這條路的主意!」

謝建軍見宋炳南情緒很高,也就嘿嘿陪笑道:「宋省長。您看。搞商貿物流業最關鍵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就是交通便捷,如果沒有發達的交通網絡,商貿物流的容量終歸還是有限的。」

宋炳南淡然一笑,繼續走去。也沒有開口表態。

但是他作為省長,只要不反對,這本身就是一種表態了。

因為沒有考慮到宋炳南會對這個小商品城這麼感興趣。停留的時間這麼久,所以,警方和區裡只對一樓進行了安排和清場,二樓之上,則經營的秩序不變。

見宋炳南帶著省裡的官員大步向二樓的樓梯行去,謝建軍有些意外地揮揮手。向彭遠征壓低聲音道:「遠征同志。趕緊安排人去清場,除了商戶之外。無關人員盡量回避!」

彭遠征皺了皺眉道:「謝書記,沒有必要清場,我看領導就是想看看現場的氣氛,如果沒有了客流量,我們這個商品城豈不是成了一個空架子?再說二樓以上人很多,一時間也很難清場喲。DukeBa」

謝建軍還想再說兩句,但見宋炳南已經上了樓梯,就趕緊追了上去,彭遠征回頭向謝輝招招手,示意他馬上派人去二樓展開保衛工作。一省之長在這裡視察工作,萬一出現什麼紕漏,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宋炳南直奔二樓的絲綢商品專區,二樓的商戶和顧客很多,此時看到一群市區領導還有不少警察蜂擁上來,就知道來了上頭的大領導,不少人都漸漸向宋炳南一行人所查看的這片區域聚集過來——國人向來有扎堆看熱鬧的秉性,人越聚越多,聲音嘈雜。

謝輝帶領的區公安局的干警頓時如臨大敵,散成一個圈,團團將省市領導護衛在其中。

就連彭遠征都有些緊張,他分開眾人上前去笑著急急道:「老領導,您不是還要看其他兩個項目嘛,我看時間差不多了……」

宋炳南淡然一笑,揮了揮手道:「好了,咱們走。」

宋炳南放下手裡的一條絲巾,向畢恭畢敬站在一旁的商戶店主溫和一笑,然後扭頭就走。他知道如果再停留下去,肯定是要給下面添麻煩了。

謝建軍和彭遠征等人陪著宋炳南分開人群下樓而去,隨行的李銘然剛走幾步,就回頭來吩咐隨行的區委辦主任李雪燕,讓她留下挑幾條優質的真絲絲巾,送給省裡來的官員當紀念品。

李雪燕會心一笑,點頭答應下來。她剛才在外圍見宋炳南等人對這家店鋪的絲巾款式很感興趣,心裡就動了這個念頭。

李雪燕帶著區委辦的一個女科員在挑絲巾,手上有隨宋炳南來訪的省裡官員名單。說是送一條,但這是個小玩意兒,怎麼可能只送一條——因此李雪燕挑選了幾個類型款式的真絲制品,絲巾、真絲睡衣、床上用品等等,每人一套。

不多時,彭遠征的電話就打給了李雪燕,要求她開發票,注明是彭遠征個人購物,由他個人出錢,不能公款消費。彭遠征的心細、堅持原則到這種程度,作為下屬,李雪燕只能苦笑無語。

但既然彭遠征這麼說了,她也只能照辦。

宋炳南又去看了幾個項目,晚上就住在了區委接待處。按照他的要求,晚上還是工作餐,陪同他吃飯的照舊只有謝建軍和彭遠征,其他市區領導都沒有允許出席。

區委接待處二樓的小餐廳裡,雖然宋炳南說是要吃工作餐,但彭遠征還是讓人上了七菜一湯,不過都是普通的菜式,沒有山珍海味。

在謝建軍和彭遠征的「堅持」下,宋炳南同意一桌人開了一瓶紅酒,略作表示。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李雪燕抱著一份包裝精美的真絲制品走上來,彭遠征回頭瞥見。就起身走了過去,跟李雪燕小聲交談了幾句,然後囑咐她把禮物統一放進省裡來的車裡去。

彭遠征提著一個盒子走過來,從中取出一條色彩絢爛的真絲絲巾笑道:「宋省長,各位省領導難得來我們基層視察工作,我個人為領導們準備了一點小禮物,是本地特產的絲巾,真絲制品。就是剛才領導們看的那一種。還請領導們給個面子收下!」

彭遠征公開送禮,已經讓宋炳南等人吃了一驚,又聽彭遠征直接強調了「個人準備的小禮物」,更加微微有些錯愕。宋炳南的隨員都下意識地看向了宋炳南。他們跟著省領導下來視察工作,下面送禮的人不少,但像彭遠征這樣擺在桌面上的。絕對沒有。

謝建軍趕緊陪笑道:「宋省長,各位省領導,一點小玩意,不值錢,還請笑納喲!我剛才跟遠征同志說了,他要是不出錢。我就出錢!」

宋炳南沉吟了一會。旋即展顏朗聲一笑:「好你個小彭同志,就是能鑽空子!算了。既然是你個人買的禮物,那同志們就客隨主便收下——不過,你們不能白拿遠征同志的禮物,回去之後,多為新安市的絲綢企業宣傳宣傳!我想,這才是建軍同志和遠征同志給我們送禮的真正目的!」

眾人都笑了起來,氣氛頓時放松下來。

宋炳南放下手裡的筷子,揚手指著彭遠征半開了一個玩笑:「說好的個人出錢,不能花公款!要是讓我知道你跟我虛晃一槍,你可是要受批評的!」

彭遠征故作苦笑:「宋省長,我哪敢啊!」

眾人再次大笑。

謝建軍笑著掃了彭遠征一眼,心頭卻感覺有些古怪:說彭遠征這個人不隨大流,他在很多時候又顯得「很靈活」;但如果說他「隨大流」,他又時時處處露出與眾不同的個性風格。

或許宋炳南的隨員不會真把彭遠征的話當回事兒,認為「個人出錢」不過是一個幌子,但宋炳南卻知道,既然彭遠征是這麼說的,肯定就是這麼做的。相信這一點的還有市委書記謝建軍。

給省領導送禮,都能送得如此「白裡透紅」,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

不過,對於謝建軍來說,接待好宋炳南一行人讓省領導滿意是最重要的,只要能達到目的,過程和方式「花哨」一點其實也無所謂。

晚上。

沉沉的夜幕中,彭遠征悄然陪宋炳南出了接待處的賓館,慢慢沿著新修的建安大道向東踱步而去。寒風凜冽中,氣溫很低,宋炳南裹緊大衣,雙手倒背在身後,腳步沉穩。領導就是領導,到了宋炳南的這個層面上,官威已經深入到他的衣食住行中去,縱然是在私下接觸,沒有前呼後擁,他仍然無形中保持著省長大人的風度。

「遠征啊,侯書記本來提議直接任命你為市長,但我提了不同意見。」宋炳南突然停下腳步,凝聲道。

彭遠征笑著,沒有接話茬,他知道宋炳南會繼續說下去。

「你在縣處級的位置,基礎很扎實,政績也充實,市委常委的崗位上也干了幾年,但在副廳的門檻上,資歷仍顯不夠。所以,本著為你日後長遠考慮,我建議省委緩一緩,暫時先讓謝建軍統管市裡的工作,也給你留出過渡和準備的時間來。」

「嗯,我明白了,謝謝宋叔叔的關照。」彭遠征笑道。

宋炳南微微點頭,「你在省裡高層之間的呼聲還是挺高的。侯書記對你很賞識,你以後去省裡,可以酌情去拜訪一下侯書記。侯書記曾經私下裡跟我提過。」

宋炳南這就是一種暗示了。省委書記侯念原已經知道了彭遠征的真實身世,雖然現在馮老已經退下來,但不要說馮伯濤還在位,單是馮老在國內政壇無形的影響力就足以讓侯念原刻意主動交好了。

彭遠征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他心裡很明白,他的政績、他的工作能力有口皆碑、有目共睹,只要不出意外,新安市長非他莫屬。這才是關鍵的因素,家裡的因素頂多算是錦上添花。

從科級干部一路走到今天,彭遠征引以為傲的便是——固然借用了家裡的背景,但起到決定性因素的還是自己的努力和付出。

他問心無愧。

「等過了春節,五一之前,就安排你到崗。這幾個月的時間,你還是要提前把主要精力往全局工作上靠一靠,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宋炳南輕聲一笑,「走,陪我去江北大學看看宋果兩口子,這個小子也是一個倔驢,死活不願意離開新安!」

宋炳南雖然貴為省長,在省裡工作,但作為省長公子的宋果,卻異常低調。在江北大學,除了一些高層領導和極熟悉的同事之外,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不願意離開大學,仍舊在江北大學教書,閒暇時間裡就跟妻子黃鶯鶯帶著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黃鶯鶯是黃家的千金,黃家的財力可想而知。因此,作為黃家女婿的宋果,再低調也其實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他很少對外展露自己的私生活,行為作風極樸實罷了。

宋果夫妻住在市裡新開發的一個別墅區,房子是黃大龍送的。彭遠征陪著宋炳南向前走了一段,在建安廣場邊緣部位上了黃大龍派來接的車,直奔宋果的小家。

黃大龍的父母(即宋果的岳父岳母)、黃大龍夫妻和宋果夫妻六人一直迎候在了小區外圍,聽說省長大人要來,黃家人都出動了。

宋炳南雖然暗暗皺了皺眉,但終歸是親家,他也不好說什麼了,換上一幅笑臉與黃家夫妻寒暄握手。

宋果和黃大龍則將彭遠征圍住開始「興師問罪」。三人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算是彭遠征在新安任職關系最純粹的私交,但因為這兩年彭遠征工作太忙,對於黃大龍和宋果的邀約屢屢推脫,此番見面,兩人自然有一番數落不提。
tanakh 發表於 2015-3-16 21:41
高官 639章再次談崩了


宋炳南第二天上午在市委書記謝建軍的陪同下,與全市離退休老干部開座談會。這個座談會,彭遠征沒有參加。

上午九點半,他的車駛進了江北大學的主辦公樓下。下了車,他快步向辦公樓裡行去,他要跟江北大學校長張誠寬進行最後的「談判」。

他代表新安市委市政府而來,自然事先通過官方渠道進行了預約。有了宋炳南的表態在前,這一次,張誠寬沒有再擺什麼架子,直接同意跟彭遠征進行會談。

宋炳南是這種態度——最起碼表明,在宋炳南擔任省長的幾年期間,張誠寬很難將江北大學的遷移計劃運作成為現實。江北大學是省政府所屬高等學府,因為屬於國家重點本科院校,在一把手的配置上往往高配到副部級,但這並不意味著張誠寬就可以脫離省裡的領導。

況且,就算江北大學是教育部直屬的大學,但只要這所學校坐落在江北省,大學的遷移計劃始終都要受制於省市地方政府——宋炳南這個省長覺得搬遷成本太高、暫時不具備條件,省裡對此不支持,江北大學還怎麼搬遷?

如果有中央的支持,搬離江北省在其他地方安家落戶,倒是可以,但還能叫「江北大學」嗎?

因此,江北大學搬遷的事兒基本上泡湯。現在張誠寬唯一可以運作的是建設新校區,爭取新安市地方政府的支持。

江北大學黨委副書記焦年科在二樓的樓梯口處迎接。見彭遠征獨身一人而來,不由有些詫異。

「遠征書記,一個人來?」

彭遠征笑了笑,主動上前跟焦年科握手寒暄,「焦書記,我先代表市委謝書記來跟張校長碰個面。聽聽張校長的指示,具體操作,咱們過後再說!」

焦年科哦了一聲,也沒有繼續「糾纏」下去,就陪著彭遠征往張誠寬的辦公室走去。張誠寬的辦公室在二樓。最東頭,走到辦公室跟前往裡一瞥,盡管有所耳聞,彭遠征還是微微有些震撼。

第一個感覺,大。空間太大了,像是一間寬敞的教室,應該是三四間普通的辦公室打通的。窗明幾凈。地面上鋪著大理石,光可照人。

第二個感覺,豪華。這間辦公室的裝修在當前的新安市來說,相當奢侈了,大理石地面上中間鋪著一條紅地毯,從門口直奔張誠寬豪華的辦公桌前。一進門的地方是小型的會客位,兩套真皮沙發。而往裡,左側是帶有造型擺設的室內綠色植物空間,而右側則是裝修在墻壁上的超大魚缸。

老板桌的後面則是一面書架墻,長約十米。高約近三米,古色古香,蔚為壯觀。

彭遠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是見多識廣的人,他可以斷言,在新安市,無論是黨政領導還是企業老板,沒有人的辦公室能跟張誠寬的相提並論。

一個大學校長。竟然享有這麼碩大豪華的辦公室,令人瞠目。你大抵不能因此判斷他腐敗墮落,但想必不管是誰,都會感覺不舒服。

看著這間辦公室,彭遠征馬上就明白。為什麼張誠寬上任之後就開始大興土木了。

彭遠征和焦年科踩著紅地毯慢慢走了過去,神色不變。

張誠寬這才慢慢起身迎了過來,「遠征同志,來,請坐。」

三人一起坐在了沙發上,焦年科趕緊讓校辦的人張羅著倒茶倒水。

彭遠征的望著眼前這個晶瑩剔透價格肯定不菲的骨玉瓷茶杯,心情突然有些煩躁。

耳邊傳進焦年科慢條斯理的「情況介紹」,他心裡就更加煩躁。他勉強一笑,揮揮手道:「張校長,焦書記,咱們就開門見山吧——我先傳達一下市裡的態度,接到江北大學建設新校區的規劃報告之後,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認真研究。市委常委先後兩次開會討論。」

「我們同意支持江北大學的新校區建設。在土地供給、總體規劃、配套建設等方面給予相應的政策支持和優惠措施……」

彭遠征說了很多,基本上是照本宣科。他是代表市委市政府來的,必須要闡述市裡的態度。但張誠寬聽著卻不是很舒服,因為他沒有從彭遠征的「許諾」裡聽到資金方面的事情。

土地、政策什麼的,固然重要,但對於張誠寬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建設資金。他的計劃是從省裡爭取一塊,從教育部申請一塊,剩下的缺口讓新安市來填補。江北大學由此可以實現空手套白狼,不花一分錢就建設新校區。

最起碼,啟動資金張誠寬是準備讓新安市出的。

「總之,貴方有需要市裡做的,我會牽頭組織有關職能部門跟你們對接,謝書記說了,市裡會一路綠燈,全力保障新校區建設。」

彭遠征的話一結束,張誠寬就向焦年科使了一個眼色。

焦年科笑著,「遠征書記,土地方面沒有問題,我們初步決定,還是放在建安區范圍內,我們選好了地方,還請區裡市裡盡快審批。更重要的是,我們希望市裡能撥一部分款項過來,讓我們這個工程能盡快先啟動起來……」

這就是直接開口要錢了。

彭遠征心裡冷笑,嘴上卻訝然道:「焦書記,江北大學建設新校區,省財政不撥錢啊?」

「省裡正在走程序,要撥款的話可能還要等一段時間。所以呢,我的意見是先自籌資金和爭取市裡的支持,我們先干著,把工程啟動起來再說,不能一味等靠要嘛。」張誠寬淡然笑著,揮了揮手,大刺刺道:「遠征書記回去跟建軍書記說說,就說是我的意思,我們希望市裡能支持我們先把工程啟動起來。」

「這兩年市裡經濟發展很快,財力很充盈,財大氣粗喲。我相信市裡有這個財力。同時,花錢支持大學辦教育,這從長遠來看,受益的還是新安市。」

「張校長,我們市財政底子薄,能力有限啊。如果貴方全部依賴市財政來支持工程建設,個人覺得難度還是很大的。因為這不是一個小數目。」彭遠征笑了笑,左右四顧著又道,「新安市是一個老工業城市,正在轉型發展之中,各方面需要錢的地方很多,這一點還請張校長和焦書記諒解。」

本來彭遠征還覺得無所謂,支持大學新校區建設是新安市的責任,哪怕是市財政出點錢也是值得的——但他看了張誠寬的辦公室之後,心態就變了,覺得張誠寬推動主導的所謂新校區建設工程,可能會是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一旦省裡不批或者因為種種因素搞成了爛尾工程,市裡要為之付出慘痛的代價。

一念及此,他心裡其實早就提高了警惕。

見彭遠征不撒口,張誠寬心裡很不高興。他是副部級干部,高高在上、說一不二慣了,不要說彭遠征,就算是市委書記謝建軍,他也不是很放在眼裡。

張誠寬臉色陰沉了下去,他霍然起身冷冷道:「遠征書記先別忙著表態,回去跟建軍書記匯報一下,聽聽建軍書記的意見。好了,我們今天就談到這裡,我一會還要開一個會——年科,你負責跟市裡對接,有什麼問題,可以跟遠征書記談,也可以直接找建軍書記談。」

這就相當於是談崩了。

彭遠征也起身來,淡淡笑著,掃了張誠寬傲慢的背影一眼,輕輕笑了笑:「行,張校長,我這就回去向謝書記進行匯報。既然張校長還有事,那我就告辭了。」

說完,彭遠征也不拖泥帶水,飄然行去。

焦年科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出去。

張誠寬沒有把彭遠征的話放在心上。

但一連幾天,新安市都沒有反應。焦年科代表大學找彭遠征,找不上,說是年末歲尾,工作很忙。今天上工地,明天下基層,連個面都見不著;焦年科在張誠寬的壓力下,又撇開彭遠征直接去找市委書記謝建軍,但同樣還是吃了好幾次閉門羹。

一個確實是年終很忙,另一個謝建軍忙著在省裡走訪。春節要到了,省裡頭方方面面上上下下都需要打點,他一個市委書記,這是一項必須要做的工作。

就這樣,這事兒愣是就拖過了春節。春節期間,彭遠征夫妻回京過年與一雙兒女家人團聚。過了春節,彭遠征一個人先回新安,馮倩茹則要留在京城照顧孩子,她有寒假,要過了正月十五再回返。

其實夫妻倆本來有意把兩個孩子帶到新安來住一段時間,可馮老太太堅決不同意,現在這兩個孩子就是老太太手裡的寶貝疙瘩,沒有她的許可,彭遠征想要帶走孩子是不可能的。

初十上午。顧凱銘捏著一份材料敲門走進彭遠征的辦公室,笑道:「彭書記,這兩天江北大學的人找不上你,就可勁地纏上了我,這是他們報過來的材料,您看看。」

彭遠征哦了一聲,順手接過來扔在了案頭上,卻是笑道:「老顧,先別管他們這茬——咱們區裡新建一座區屬公辦醫院的手續跑地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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