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夢魘都市 作者：九尾的黑貓 (連載中)

夢魘都市 91.關於夏曉的回憶（1）



在坐上公車后，周楚選擇了一個靠後和靠窗的位置，然後坐了下來，看著車子緩緩發動，看著站牌逐漸遠去，再看看那些或是沉默著，或是說笑著，或是等待著，形形色色的人群，這才找到了一絲真實感與踏實。

回想起夢魘世界的一切，從生化危機到寂靜嶺，一切都仍然像是做夢一般，虛幻、而不真實，但每一次醒來，鏡子里那瞳孔中似有似無的金絲，抽屜里的槍與美金，以及那仔細體會也能察覺到的身體的變化，都在提醒著他，這並非虛幻。

而寂靜嶺那空無一人並且詭異的環境，讓人無時無刻不把精力集中在一起，提防與戒備著，而這樣也更容易讓人對這個世界印象深刻，甚至因為過於集中，而更加投入，投入到醒來了，反而會想要回到那個世界。

既恐懼，又嚮往。

所以周楚才會想要讓自己更多的注意力與精神轉回現實，現在看來，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那因著寂靜嶺而壓抑與緊張的心情與狀態，因為此刻的熱鬧和陽光明媚而緩衝了不少。

儘管有著各種各樣的煩惱與苦惱，但同樣也有著其他更美好的一切，或許因為這樣，這個世界才更值得留戀和珍惜，以及把握住，周楚這樣想著，靠著車窗，看著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與行人，等待著抵達自己的目的地。

周楚和歐城這一次，是約在了雲中花城的空中餐廳，雖說是空中餐廳，不過也只是在一處商業中心的五層的露天餐廳，在這裡能夠看到下面商業區的人來人往，別有一番意境。

歐城顯然是沒有睡夠，走上了餐廳的平台的周楚，大老遠就能夠看到在平台邊緣位置，一臉昏昏欲睡，帶著些許黑眼圈的歐城。

他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並且打趣道。

「昨晚又和哪位妹妹鏖戰通宵了？」

「鏖戰你妹！」歐城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然後一臉鄙視的看著周楚，「算是通宵，但不是和什麼美眉，而是和女魔頭，並且還是因為你！」

「因為我？」這下輪到周楚錯愕了。

「先點東西。」歐城這一次直接無視了周楚，直接招手叫來了侍應生，點起自己的午餐起來。

周楚苦笑，簡單的掃了一眼菜單之後，也點了自己的午餐，等侍應生下去后，才看著歐城。

「到底怎麼回事？」

「還怎麼回事？！」歐城又瞪了他一眼，「**的怎麼沒和我說你認識夏曉？」

周楚愣了一下，才又苦笑著回答他：「我也不知道你認識她，而且，她不是一直在國外，壓根就沒回來過，我到底要什麼理由和腦子那裡進水了，才突然和你說起她？」

歐城被反問得有些愣，然後想想，似乎也是這樣，從夏曉的話里，似乎她和周楚也確實很多年沒有聯繫，所以也才會追問歐城。所以自己把自己受的氣轉移到周楚身上來，確實也有些不厚道，於是撇撇嘴。

「好吧，本大少我倒霉，我認了，你不知道，昨晚夏曉可著勁追問你的一切，能說的我都必須說了，不能說的，我拚命都沒說，被折騰得……哎。」

「夏曉都問了什麼？或者說你都說了些什麼？」

「也沒說什麼。」歐城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夜對他來說算是慘不忍睹的一幕，開始述說起來。

在夏曉有些意興闌珊的離開后，歐城本打算繼續去進行自己的花天酒地事業，沒想到人才剛到會所，夏曉的電話緊隨其後就撥打了進來，並且直截了當的詢問了他現在的位置，緊接著十分鐘后，這位大小姐就迅速的殺到了現場，然後乾淨利落的把歐城剛剛泡上的妹子毫不留情的轟走，只留下歐城和她一個人在包廂里。

接著就是詢問歐城如何與周楚認識，然後又不斷打聽著周楚在大學時的事情，不過與其說是打聽，倒不如說是逼問。在夏曉的逼問下，歐城就差周楚上大學時住在什麼宿舍，穿得最多顏色的內褲是什麼都交代了。

周楚有些鬱悶的看著歐城，歐城在發完牢騷后，看到周楚的樣子，立馬高舉雙手：「我發誓，不該說的我打死也沒說，我就沒說你有女朋友，也沒把秦箐的存在告訴她。」

「……」周楚翻了翻白眼，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歐城這樣自作聰明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好了，不說這個，話說，你究竟是怎麼和夏曉認識的，我對這個很好奇呢？」

「告訴你的話，你告訴我夏曉的身份？」周楚盯著歐城。

「你不知道？！」這一次到歐城驚訝了。

「不知道。」周楚很乾脆的搖搖頭。

「……」歐城無語，「好吧，你先說你們怎麼認識的。」

「很早的時候了吧……」周楚想了想，「大學之前，更早，那時候我才到南明……」

周楚很少去回憶自己的過去，這一次歐城既然已經問出來了，他也就借著這一次機會，讓自己好好回憶一番，或許如果一直這樣不回憶，自己恐怕到最後，也可能真的會忘記也說不定。

那時候的周楚，才剛剛從小縣城裡來到南明，已經成為不良少年的他，在不大的縣城，就算成績一直都保持著不錯，也不太可能再考得上縣裡的重點中學，因為不會有什麼重點中學會收一個成績只是不錯，但卻掛著「不良少年」頭銜的孩子，而周楚的家庭，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所以當時周楚都已經做好了隨便找一所普通的高中就讀的準備。

只是改變也在那個時候到來，似乎是因為不想上課就天天下午都跑去球場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周楚還是有那麼一點運動細胞，所以周楚在初三時居然混進了校隊，然後跟著校隊參加了一場地區足球賽，也就是在那一次的比賽之中，周楚和其他的兩個隊員，被南明市十一中的體育生預招班的教練所看上。

在教練的鼓動下，加上特招生能夠在全區示範性高中就讀，只需要足球特長而不需要看中考分數的誘惑，周楚的家裡幾乎是沒有考慮太多就答應了對方的特招。

於是在那一年的九月，周楚來到了南明，成為了南明市十一中高一的足球特長班裡的一員。

任何地方都不會是天堂，也沒有任何一所學校里全是好學生，就算是示範性高中也是一樣。所以十一中也是一樣，而早就在初中三年，在那個不大，卻足夠混亂與黑暗的縣城裡的小古惑仔的圈子裡，摸清了一切的周楚，很快就和學校里其他的不良少年打成一片，並且利用了足球特長班裡，幾乎都是南明市以外，各個地市與縣城的特招生的特性，將這一屆的足球特長班捏成了一個小團體，然後開始了他順風順水的、新的不良少年生活。

只是井底之蛙始終是井底之蛙，在十一中和那一帶都混得不錯的周楚，有些得意忘形與飄飄然，天真的以為，大概所謂的黑社會，也就不過如此，卻不知道，他們僅僅只是這一個黑暗的世界里最不起眼與最底層的一部分。

所以當自以為是的底層小混混碰上了更上層的傢伙們，打擊與慘劇就隨之發生，狠狠的扇了他們一記耳光。

「那時候我們最喜歡去的地方，是迪吧。」周楚點了一支煙，對歐城笑笑，「那時候什麼都是圖個新鮮，又沒見過什麼世面，所以迪斯科這種城市裡才有的東西，很快就讓我們都著迷了進去，幾乎天天都泡在那裡，對於那時候的我們來說，迪吧里到處都是誘惑與宣洩。」

夢魘都市 92.關於夏曉的回憶（2）


所謂誘惑與宣洩，自然包括荷爾蒙的揮發，尤其是對於成長中的男孩來說，更是如此。不過讓周楚自己都覺得有些汗顏的是，自己對於男女這方面的事情，似乎有些晚熟。也許也可能和年齡有關，周楚在那一群傢伙里，雖然隱約有頭目的模樣，卻也仍然算是比較小的一個，所以當其他人都開始盯著迪吧里那些花枝招展，衣著暴露，並且舞姿性感而誘惑的女孩們時，周楚仍然沉迷在迪吧那令人暈眩與沸騰，並且刺激的音樂與光線中。

這也讓他沒有讓夏曉對他帶有什麼偏見，事實上在他的兄弟們不小心撥撩和招惹到夏曉的姐妹時，周楚正一個人在吧台那裡自娛自樂，一直到舞池那邊發生了騷動，他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周楚苦笑著，「那一個晚上之後，我就知道，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外面，在好學生群體里，還是黑社會裡，任何地方，似乎都有一種東西，被稱之為階層。」

而毫無疑問的，**這一群體，就要比周楚這幫體育生和學生混混要高上一個，甚至好幾個層次，所以也毫無疑問的，在迪吧起了衝突的他們，沒有任何懸念的在迪吧外面，遭到了對方數十人的圍毆。

只是仍然年輕氣盛，甚至悍不畏死的周楚，在當時並沒有屈服。所謂的屈服是——不知道哪一位太子哥的興緻，開始一個個的詢問起來。

「服不服？」周楚說，「他當時問的就是這句話，如果有回答不服，或者回瞪他的，就又會吃一個巴掌。」

「你妹！」歐城有些忿忿，「這麼囂張？」

「就這麼囂張。」周楚似笑非笑的看了歐城一眼，歐城這才反應過來，貌似他也能夠歸類到**與紈中去，這才訕訕的笑了笑，繼續問。「然後呢？」

「然後，我就說不。」

嗯，年少的周楚，就是這樣咬著牙說不，一次又一次，甚至他的兩頰，都已經被抽打得高高的腫起，嘴角都滲出了血絲，他仍然倔強，甚至賭氣的一次次的回答。

「不服。」

一直到那位太子哥都失去了興趣，正準備好好教訓周楚時，有一聲清脆的女聲打斷和中止了這一切。

「這小子還蠻有骨氣嘛。」

說這話的是夏曉，當年的她，還沒紮起馬尾，而是一頭乾淨利索的短髮，一副假小子的打扮，卻仍然掩飾不住已經發育的姣好身材。

「有骨氣又怎樣？」那個**不屑的說。

「沒怎樣，我保他了。」似乎和那**有些不對路，夏曉眉頭一挑，說出這樣的話。

「你！」那**皺了皺眉，似乎想要發作，卻又似乎很忌憚夏曉，悻悻的走開了。

然後在夏曉的呼喝下，該散的都散了，該走的也走了，只剩下周楚和夏曉在那裡，一個蹲在路邊，一個站著。

周楚知道自己不能走，今晚自己的兄弟和夥伴逃過住院的一劫，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個子高挑的女孩的一句話，他如果要走，那麼其他人都走不了，所以他只能留下，看眼前這個女孩，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夏曉給自己點了一支煙，並不是那些小太妹拿來裝酷的女士煙，而是貨真價實的駱駝，出了名的濃煙，在點上之後，她先深深的吸了一口，又丟給周楚一隻，看著周楚點上，才問。

「你多大？」

「十六。」

「我比你大一歲。」夏曉說，然後歪著頭想了一下，「你以後就和我混吧？」

少年時的周楚愣了一下，然後問。

「為什麼？」

夏曉也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周楚會問為什麼，在她看來，周楚答應她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她當時竟然就真的回答了周楚。

「因為我比你強，各方面都是，而且你真要混，就算只是混混，這裡面的水也比你想象的要深，難道就打算做這個小小的地頭蛇？你就甘心只在最底層和最淺的水域做個小魚小蝦?」

毫無疑問，如果是一般的小混混，會被夏曉這一番看似文縐縐又看似有深刻道理的話唬住，但周楚不，他明白夏曉那看似深刻的話里極其淺顯的意思——你甘心被欺負嗎？你甘心只做個小兵和炮灰嗎?

而至於其他看似更深刻和值得去琢磨的內容，周楚不想去想，也下意識的去忽略，事情沒那麼複雜，就和他踏上混混這一條路一樣，他不想再像今天這樣憋屈，也不想只是個小混混，雖然他並不想招惹什麼人，但至少也要有能夠自保的能力。

所以他抬起頭，然後點點頭，對夏曉說。

「我跟你混。」

從此走入了更加黑暗的世界，沒有了太多的血腥，卻更加充滿各種爾虞我詐與虛假，以及真實。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周楚說，「就是這樣認識的夏曉，然後成為了她當年因為無聊而去混黑社會的手下，然後一直到她出國。」

歐城卻是聽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的感覺：「然後呢？我還要聽。」

「聽你妹！」周楚沒好氣的說，「我怎麼就沒發現你有一顆屬於少女的八卦之心？懶得說，有本事你自己問夏曉去。」

歐城訕訕的笑了笑，要他去問夏曉，他確實沒那麼膽，但歐城的直覺在告訴他，後來周楚和夏曉之間，一定還有發生些什麼，不然以夏曉的性格，在她跑出去混黑社會的那年頭，必然是手下一大票小弟小妹，為啥誰都不記得，偏偏對一個周楚念念不忘？

可周楚不說，他也不敢追問。

「好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夏曉到底是什麼來頭吧？」

「夏曉啊？」歐城在聽到周楚問出這一句之後，把自己的姿態從微微前傾著的傾聽姿態，變為朝後靠著，完全放鬆的樣子，並且還伸了一個懶腰。

「以前的話，她應該算是公主……」歐城說，「現在的話，應該算是女王，如果她想做的話。」

看到周楚不解的表情，歐城又加了一句：「我說的公主和女王，可不是說性格或者什麼其他的，而是實實在在的家勢。」

夢魘都市 93.夏曉、秦箐


並不是所有的官二代和富二代，都像是小說和電影里描寫的那般，個個趾高氣昂耀武揚威，並且仗勢欺人以為自己牛逼得不得了，個個猶如二世祖一般拚命的踩著人或者很**的等著更牛逼的人來踩自己。

至少歐城就是一個，或許身上也仍然有紈的氣息，或許也仗勢欺人，但在對待周楚這邊，不但沒有太多紈氣息，甚至相反的，還有些被吃定的感覺，同樣的，歐城在對待自己的同學與朋友時，身上也沒有任何盛氣凌人之感。

夏曉也是如此，所以除了某些知根知底的人之外，沒有多少人知道夏曉的來頭，就連當年的那幫**也不知道，他們僅僅是被自己的老子或者上頭警告別惹這丫頭，卻不知道更加具體與詳細，而歐城這種不過只是一個集團公司老總的兒子，原本也更不可能有機會進入夏曉的真正圈子，也不可能知道夏曉的底細，但歐城的老爸，卻對夏曉的老爸有過那麼一次援手之助，所以歐城才得以知道夏曉的一切。

「夏曉的老爸是東北軍區總司令，老媽是中宣部里的副部長，她老爸一家都在軍中擔任要職，娘家人從政從商的都有，總之夏家的觸手遍布全國各省，並且夏曉她老爸那一代，當家做主的，就是她老爸……」

聽著歐城的描述，周楚心裡也開始浮現出夏曉身後那個龐然大物的模樣，以前只在小說里看到過世家，然後一直嗤之以鼻，但現在，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這就是傳說中的世家。

如果說感覺歐城和自己，就像是平房和高層建築之間的差距，那麼和夏曉之間的差距，就是一個天一個地，所以在聽完了之後，他很乾脆的點點頭。

「知道了，以後夏曉問起我的事情，你就說聯繫少了，不知道我最近的情況。」

「啊？」歐城露出了不解的眼神。

「啊什麼？難道你還想我和她發生些什麼？」

「為什麼不？」這一次歐城是很認真的回答周楚，他確實是那樣想的，「夏曉確實似乎對你有意思，而且你們相互之間也了解，而且，夏曉也不是那種一般的大小姐，無論各方面都不錯……」

「何止是不錯。」周楚打斷了歐城的話，「是優秀中的優秀，夏曉的樣子和身材也沒得說，非要說什麼不好，可能就是有些隨心所欲和女權主義，如果能夠適應她，那麼無論是誰和她在一起，都是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那……？」歐城看到周楚這樣回答，反而更加迷惑和不解。

「然後呢？」周楚看著歐城，有些無奈，「然後在一起了，吃軟飯還是怎麼？」

「這個……」歐城也沒想到周楚會這樣問，在他的意識里，周楚和夏曉之間，並不會有什麼吃軟飯的說法，他一直都相信周楚很有能力。

「你也許要說，在夏曉的幫助下，沒有任何阻礙和幫助，那我的能力將會在一個最好的平台上發展，是這樣不？」

歐城點點頭。

「可你想過沒有，如果是你和夏曉在一起，那這樣OK，因為本來你的家世就不差，只是從一個平台跳到一個更高的平台上，可是我呢？」周楚盯著歐城。

「我什麼都沒有，所以無論夏曉給我怎樣的平台，我又能取得怎樣的成就，那永遠都是在夏曉的藉助下成功的，因為我從沒有成功過，所以再怎樣耀眼，都會被其他人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問你，你能夠不在乎么？」

歐城欲言又止。

「或許你能。」周楚平靜的說，儘管剛才那一連串的話語，更適合與像是激烈控訴的語氣，但他確實很平靜，「我不能，所以就算沒有秦箐，我也要有所成功，才會考慮夏曉。」

「這個世界或許有灰姑娘變成公主，但卻沒有什麼都不是的青蛙變成白馬王子，更何況，我有秦箐。」周楚說，「所以，你明白了？」

「明白了。」歐城點點頭。

「那就行。」周楚拿過放在面前的午餐，「夏曉這邊，你能隱瞞多少就多少吧。」

歐城又點了點頭，他明白周楚的意思，雖然從他的角度來看，確實覺得如果夏曉喜歡了周楚，那對於周楚來說，是最好的機會，而且他也有些希望，是自己的兄弟能夠收拾掉夏曉這個妖孽。但從周楚的角度來說，他確實沒有站在他的角度來想，所以現在聽了周楚的想法之後，在夏曉和周楚這邊，毫無疑問的，他肯定站在周楚這一邊。

但決心不和夏曉接觸的周楚，以及決心站在周楚這一邊的歐城，兩個人都不知道的是，夏曉要比他們所預料和了解的更加妖孽，或者更加富有心機，就在夏曉離開會館，然後又再打電話給歐城的這段時間，關於周楚的調查，對歐城的跟蹤等一系列的措施就已經被她安排妥當，所以這一次，兩個人的會面，完完全全的都落在了夏箐的眼裡。

一個小時后，南城最好的秀遠山別墅區里的一棟別墅里，夏曉坐在一張寬大的黑色真皮辦公椅上，頗為玩味的看著眼前放著的一沓照片。

照片上不是別人，正是周楚和歐城。

她伸出白皙如玉的手，將那沓照片拿了起來，一張的看過，然後又伸出手去按下了電腦上音頻的播放鍵，從環繞著巨大房間的混響立體聲喇叭里傳出的，也正是周楚和歐城在雲頂餐廳的對話。

「真讓人傷心呢，難得回來第一個想要找的人，就是你，可你竟然想要躲著我……」夏曉微笑著，伸出手，從桌子上一包淺黃色煙盒中拿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

「只是想要躲掉我，沒那麼容易。」夏曉纖細的手指輕盈而富有節奏的敲擊著那上好的檀木桌面，「你現在的小女朋友，是叫秦箐？」

周楚自然不會知道夏曉已經獲悉了他和歐城的會面，如果知道的話，他大概會立即換個住處，但他不知道，所以他也只是簡單的和歐城吃完午飯後，回到自己的家中。

做些什麼呢？他想，然後下意識的摸出手機，想要給秦箐發一條簡訊，看看她在做什麼。

只是手機的屏幕才亮起來，他又苦笑了一下，把手機放了下去。

還是改不掉這樣的習慣啊，在沒有事情做的時候，就總會開始想念著她，在想現在的她在做什麼，有沒有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做了什麼事情，心情是好還是壞，有沒有在想著自己。

就算是現在，想到她，心裡充斥的，更多的也還是某種淡淡的，名為溫馨與溫暖的感覺，而不是失望、怨恨或是不甘，甚至連一丁點這樣的感覺都沒有。

如果要漸行漸遠的話，丫頭，你一定要幸福。

周楚這樣想，又放下了手機，嘆了口氣，決定睡去，回到夢魘的世界。

只是就在周楚放下手機的同時，遠在南明的另外一端，同樣也紮起了馬尾，卻更顯青春的秦箐，也剛剛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想要給那個總是會讓人擔心和心煩的傢伙一條簡訊。

但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秦箐看了一下來電號碼的名字。

趙志遠。

剛想順手按掉，卻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秦箐猶豫著，還是接起了電話，然後聽著那邊的說話聲，她咬了咬嘴唇，似乎猶豫和為難著，最終，她還是咬了咬嘴唇，點頭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放下了電話，秦箐長出了一口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窗外，窗外什麼也沒有，只是搖曳的樹枝與葉子，但在她的視線里，那裡出現的，是某個人可惡又可恨的臉孔。

夢魘都市 94.關於決策


周楚睜開了眼睛，並且傾聽了一下外面，確認什麼聲響都沒有后，才站了起來，從禱告間里走了出來。

教堂的大門處，鐮刀的刀刃已經不見，從被砍出的，可以看到外面的缺口裡，可以看到外面隱約的灰光，這也證明，里世界已經褪去。

周楚推開了門，街道上又恢復了原本那種灰濛濛與死寂的感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周楚又想起了那個有些古怪的流浪歌手，炎狼，他應該能夠在里世界里生存和自保，可他自保的能力又是什麼，而且他的名字，讓周楚想起了臨時的隊友白狼。

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這顯然是一個暫時還沒有答案的問題。

再然後，更大的問題就是……如何離開這個世界。

他抬起頭，灰濛濛的天空上，什麼也沒有看到，一如沒有線索也沒有答案的寂靜嶺。

周楚收回了視線，正準備繼續去其他地方尋找線索，手上的腕錶卻發出了微微的光，在閃爍，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震動。

周楚低下頭，按下了腕錶上的顯示鍵，一行光幕字跳了出來。

「臨時小隊隊長，覺醒者川藤芳子請求通訊連接。」

周楚又伸出手，在光幕上允許的字樣上，虛空點了一下。

然後光幕消失，腕錶上傳來芳子的聲音。

「十五分鐘后匯合，常青大道上的聖彼得教堂，有新的狀況發生，需要匯合討論，請準時抵達。」

「收到。」周楚回答了這麼一句，然後那邊就關掉了通訊。

還真是乾淨利落的作風，或許每一個覺醒者到後面，都會多多少少受到這樣的影響與變化，再怎樣的性格，都會帶上猶如軍隊、或是殺手之類的行事作風與風格。

不過這不是周楚應該關心的，所以他也只是飛快的調出腕錶上的寂靜嶺地圖，朝著芳子所說的匯合地點而去。

似乎這一片區域里的教堂，都是差不多的風格，有著高聳的尖頂，以及接近灰暗與壓抑的風格，唯一的不同只是大小，以及教堂裡外的雕像不同，聖彼得教堂也是這樣，若不是門前有著一個噴水的廣場，還有一尊聖彼得塑像，周楚都要以為，這是他們第一次遇見和集合的教堂。

當周楚趕到時，其他人都已經在那裡了，在看到周楚走進教堂后，芳子拍拍手，用她動聽而有些軟的聲音說。

「好了，都到齊了，那麼我們開始吧。」

隨著他的拍手，原本周楚以為沒到的白狼，從教堂深處的黑暗中走了出來，而二樓的走廊上，也出現了一個蒼白削瘦的身影，然後啪的一聲，一條黑色的軟鞭捆住了教堂一樓懸挂的吊燈，然後那個身影直接從二樓，藉助著鞭子的力量，猶如盪鞦韆一般從二樓盪下了一樓。

瑪麗安娜落下的位置，剛好是在周楚的身邊，在落地后，這怪異的女人朝周楚嘻的笑了一聲，並且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這才在旁邊的長椅坐下。

周楚自動的無視了瑪麗安娜那不知道是挑釁還是挑逗的動作，而是看著晃晃悠悠的吊燈，有些擔心它會不會掉下來。不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吊燈晃晃悠悠了好一陣子后，又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這不科學，他想，確實不科學，就算是瑪麗安娜那廋得只有骨架的身軀，也仍然具備一個人類的體重，而吊燈的大小和懸挂著它的鐵索，從粗細與陳舊程度上判斷，是怎樣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重量的，更何況加上盪下來時帶來的離心力，非要說合理的情況的話，那隻能是瑪麗安娜在盪下到一半時，吊燈就承受不住這重量和作用力而直接崩落。

可是沒有。

想到這裡，周楚不動聲色的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下瑪麗安娜，她一定有著某種能力，並且這種能力，至少在寂靜嶺這個世界里，受到的限制極小，或是有著超過限制以外的等級。

「好了，臨時這樣叫大家回來，是因為發生了兩件事情，而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我覺得大家都需要提高警惕，嗯……白狼你先來說吧。」

白狼扶了扶他的鏡框，才慢條斯理的說。

「我跨越了界限。」

除了周楚，所有人在聽到白狼這一句慢條斯理的話之後，都是驚訝的表情，其中瑪麗安娜和唐龍更是直接就問出了口。

「什麼？！你跨越了界限？」

異口同聲。

只有周楚還在迷糊，但他知道，現在也不是發問的時候。

「嗯，我今天搜索到平時無法跨越的地方，然後在那個時候，里世界出現了，在和那些怪物打鬥的過程中，無意中跨越的，一直到里世界消失，我才發現無法跨越之處有一個地方，可以通往另外一片區域。」

白狼簡單的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狀況后，就停下了，然後看著芳子。

芳子點點頭，然後看著唐龍。

在看到房子看著自己，唐龍也很直接。

「沒什麼大不了的，也就是碰到了別的覺醒者，不是我們這個臨時小隊的。」

他的聲音很大，瓮聲瓮氣的，但同樣也是這樣的一句話，讓其他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所以，結合炎狼的發現，顯而易見的一件事情就是，區域開始逐漸開放，我們也將會可能遇到其他的覺醒者。」

「然後呢？」瑪麗安娜問了一句。

「然後我們需要決定的是，我們對待外界的態度，是合作，還是敵對，還是有所保留，總歸要拿出一個統一對外的辦法。」

「切，那有什麼，遇見了不爽了就殺了唄。」瑪麗安娜不屑的說，但周楚卻能夠看到，在說到殺了唄這輕描淡寫的三個字時，她那蒼白的臉龐上，那一雙有些灰白的眸子閃動著某些一閃即逝的狂熱。

「我覺得不合適。」白狼說，他又推了推自己的鏡框，「到處樹敵對於我們離開沒有任何好處，甚至還可能導致全軍覆滅。」

「切，那就合作？拱手相讓所有即得利益？」瑪麗安娜又不屑了一聲。

「也不是這麼說，總之還是看情況和人來吧，對方不客氣，那也沒必要客氣，而且對於我們知道的東西，有些也沒必要透露，但有些東西，可能別人覺得無關緊要，卻是我們所需要的，所以如果和其他人為敵，說不定會錯失很多。」

「切。」瑪麗安娜又切了一聲，然後看著唐龍。「喂，你來說說？」

「只要別欺負到我，什麼都好說，而且外交這種東西，不擅長！所以芳子和白狼說什麼是什麼！」

「我也是同意白狼的意見。」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古名又咳嗽了一陣，「見機行事，不要到處樹敵，當然也不能讓人覺得我們好欺負。」

「周楚你的意見呢？」芳子微笑著問。

「我沒意見。」周楚倒是很乾脆，因為他也確實沒有什麼意見，就算小隊決定了要見一個殺一個，他也只能跟著見一個殺一個，雖然並不會真的殺死對方，但也不會刻意的去維護對方或是怎樣，說白了這只是一個臨時小隊，所以他把自己定義在聽命行事的小隊成員上，至於其他，也就像白狼說的，只要沒有人想要怎麼他，或者涉及到他自身安危與利益，他也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但要自己去為了這個臨時小隊送死，他也做不到，也不會去做。

夢魘都市 95.與白狼的交鋒


小隊最終最終還是明確了，如果遇見新的覺醒者后，先確定對方是否屬於某個小隊，或是是否單獨行動后，根據對方的態度來再選擇不同的對待方式，儘可能的保持若是能夠相互協作與合作最好，若不能合作，那就井水不犯河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中間態度的策略。

對於這個，周楚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或者說，這是大多數臨時性團體，甚至長期團體都會選擇的中庸性策略，沒什麼不好，也沒什麼好，而至於這樣的態度與策略選擇，能夠讓這個團體從中獲益多少，就需要看真正碰上問題與發生情況時，小隊里的決策者與智囊怎麼做了。

隊長是芳子，智囊如果不是白狼，那就是古名，反正不會是他，他的定位只是一個新人，也確實是新人，至少剛才他們所說的，周楚就不是很明白。

什麼是跨越界限，然後碰到了新的覺醒者，又是怎樣的情況？周楚雖然似乎隱約感覺到什麼，但不了解的東西，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所以他在其他人散去，各自開始自己的事情時，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白狼。

「有事嗎？」白狼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他，語氣里仍然有著強烈的距離感，似乎他並不太喜歡與人親近。

「我確實有些問題要問，不太清楚的地方。」周楚說，如果白狼拒絕，大不了再問芳子就是，只是對於他來說，這同樣也是種試探，對白狼的試探，他總不可能對於這個小隊的其他人，都沒有接觸或是不主動接觸。

「嗯，什麼問題？」

「關於你剛才說的……」周楚的話才說到一半，忽然就被白狼打斷，他看了看不遠處似乎無所事事的瑪麗安娜和似乎在閉目養神的古名，轉身朝教堂里走去。

「你跟我來。」

白狼只是丟下了這句話，然後就朝教堂里走去。周楚也跟了上去，只是在走的時候，用眼角的餘光觀察了一下仍然在教堂大廳的瑪麗安娜和古名，兩人似乎並沒有聽到周楚與白狼的對話，也不關心兩人要去哪的樣子。

只是真的是這樣嗎？周楚仍然在心裡給自己留了個疑問。

而在他走進了教堂之後，瑪麗安娜一個鯉魚打挺，從原本懶洋洋沒有正形的側變成了正坐的姿勢，看了看周楚和白狼的方向一眼，眼珠轉了轉，然後對閉目養神的古名說。

「切，還說是一個隊伍的，什麼事也要遮遮掩掩，搞得見不得人似的。」

古名依舊閉目養神，只是微微一笑。

看到古名的反應后，瑪麗安娜低低的嘀咕了一聲：「裝神秘的老不死。」

周楚隨著白狼來到了教堂二樓的房間里，從這裡的窗戶能夠看到外面的街道，依舊是冷清與死寂的一片灰。

「你想問的是所謂的界限是什麼吧？」

白狼在周楚到來之後，凝視了一會窗外，才推了推鏡框，慢條斯理的問。

「嗯。」周楚點了點頭。

「我可以告訴你。」白狼轉過身，盯著周楚，「但是……」

「但是什麼？」

「以後寧可自己去猜測，或者乾脆不知道就不知道，不要隨便詢問別人，不然你會死得很慘的。」

周楚沉默。

看到周楚沒有回應，白狼又說：「因為像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新手一樣到處亂問，也就只會被人當成菜鳥和下酒肉來宰割，這可不是現實社會，被宰割的下場，可不只是你失去了工作或者被騙了錢財那麼簡單。」

「下場是會死吧？」周楚看著白狼。

白狼沉默了一下，想不到周楚竟然直接而準確的回答出他想要說的答案，似乎，眼前這個傢伙也不是那種所謂意義上的新手，扮豬吃老虎？大概只會死得更慘，他想，下意識的想要說些風涼與嘲諷的話，但話到了嘴邊，卻又變成了簡單的一個「嗯」字。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傻乎乎的問我？」白狼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嘲諷對方的感覺。

「那你為什麼不問，為什麼我偏偏選擇問你？」周楚反而反問了一句。

這一次，白狼是真的愣了一下，被周楚這一句給問住了。對啊，為什麼是他？最早發現和找到周楚的，是芳子，而對他態度最好的，也是芳子，隊長也是芳子，就連單純從外貌與感覺來判斷，順序也都是芳子、古名，才到他和唐龍並列，最後才是瑪麗安娜。

白狼不想順著周楚的話去追問，為什麼要問我，他不喜歡這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於是他反過來將了周楚一軍。

「不管你是為什麼要選擇問我，只是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問，就很可能被我模稜兩可，甚至刻意誤導的話所欺騙，然後在我的誘使下去嘗試和我一樣跨越界限，然後就會因為強行跨越，而被界限殺死或是推離出這片區域，被另外的區域的覺醒者殺死。」

「那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周楚又平靜的反問了一句。

白狼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再如何資深，他也不過只是一個24歲的年輕人，再如何磨練，也都始終到達不了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階段，所以周楚的又一句反問，讓他差一點跳起來指著周楚的鼻子罵娘。

但在瞬間的衝動之後，他還是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眼前的這個所謂新人……不簡單。他想，每一個問題似乎都問得莫名其妙，但每一個問題卻又都反問到了點子上。為什麼選擇是他？如果是白狼自己，他也會這樣選擇，因為越是在危險的環境下，越是和善與親切，越顯得詭異，更何況芳子這個隊長，就算是系統指定的，但在夢魘的世界里，也仍然可能會因為無法服眾而被當場擊殺或是暗算，就算有著夢魘世界的懲罰，也仍然有足夠多的辦法來對付她。

比如不在指定地點集合，比如將她置於險境，比如刻意脫離著她行動，種種的辦法可以把芳子孤立起來，讓她自生自滅，可到了現在，一個看起來毫無威脅與殺傷力，甚至可以用現實世界流行的詞語——軟妹子來形容的芳子，仍然穩穩的佔據著隊長的位置，並且每一個人都仍然聽從著她的命令，就算是看起來最叛逆和囂張的瑪麗安娜，也只是嘴巴上譏諷一下，行動上卻沒有任何反對，以及和芳子對著乾的意思。

這本身就值得耐人尋味。

而至於古名，如果說芳子的溫馴無害，以及親切的感覺，是自然而然的，那古名的善良或是假裝弱小，就有些欲蓋彌彰與不夠火候，總之每個人都能夠感覺到，他在隱藏和掩飾，並且偽裝著什麼，所以也不可能問他。

那麼按照順位，就到了他和唐龍，那麼答案顯然呼之欲出——相比看起來頭腦更加簡單的唐龍，身為智囊的他，自然是選擇的對象，而為什麼不會害怕他誤導，那是因為周楚的第二個反問，有什麼好處？

確實沒有好處，因為臨時靈魂契約的存在，沒有辦法直接殺死契約里的成員，就算再傻的新人，也不會在自己的誤導下解除契約，而至於孤立，欺騙，誤導，假手他人等等這些可能，其實也是沒有可能。因為周楚是一個新人，甚至對於他的能力都不清楚，手上也沒有任何讓人眼紅的東西或是情報，什麼價值也沒有，自然也不會讓白狼對他有什麼念頭，更何況，新人在這種臨時契約的小隊里，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炮灰，所以如果身為智囊的傢伙，毫無理智和根據個人喜好的，讓這麼一個炮灰無緣無故死掉，等於是自己削弱自己小隊的生存能力，沒有一個智囊會這麼做的，當然，瑪麗安娜那種古怪而只按照自己喜好的傢伙另外一說，所以周楚的選擇反而是最正確的，問他。

兩人沉默著，白狼的眼光不斷閃爍著，偶爾盯著周楚，而周楚，卻只是平靜的看著白狼。

他知道白狼在思考，也知道白狼想的是什麼，在某個意義上，他的想法和白狼差不多，除了兩個稍微有所不同的地方。

第一個是關於古名，周楚到現在，仍然不敢確定古名究竟是怎樣的一個老者，因為他的腦海里有一個瘋狂的想法，那就是古名未必是示敵以弱，而也同樣有可能，是故弄玄虛來保護自己！

但也只是他的想法罷了，而第二個和白狼所想的不同的是，他並不是沒有什麼讓人眼紅的東西，雖然沒有真正評價過本源病毒的價值，但至少足夠讓人眼紅和想要獲得，而至於秘密，他剛剛掌握了一個秘密。

在這個寂靜嶺的夢魘世界中，有著一個從未離去的覺醒者——流浪歌手，炎狼。

夢魘都市 96.所謂界限，新的決定


在最初的抓狂之後，白狼也迅速的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很快就控制好了情緒，然後把事情轉回了正題。

「你想要知道什麼是界限吧？」

「是的。」

「你之前經歷過幾個夢魘世界？」白狼問。

「這很重要嗎？」周楚又反問。

白狼這一次反而是苦笑起來：「連這個都要防備？你也太警惕一些了吧？」

周楚沒說話，只是微笑。

「好吧，你應該只是經歷過一兩個，並且封閉式的夢魘世界，就拿你第一個世界……是什麼世界？」白狼有些無可奈何，也沒打算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詢問著周楚。

「生化危機世界。」

「好吧，關於界限，其實要說到世界……」白狼給周楚解釋了起來。

夢魘世界之所以一直讓人無法看透的，就在於它的「世界」這一個詞語上，每一個夢魘世界，似乎都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但是似乎每個人所進入的那個夢魘世界，卻又不是完整的世界，所有新人在剛開始進入的夢魘世界，整個世界，確實就是所有覺醒者都曾進入，或是經歷過的世界，但對於每一個新人來說，他們所在的世界又是相互獨立的。

就拿周楚所進入的生化危機世界來說，所有人進的世界，都是同一個世界，但周楚能夠選擇活動的區域，卻只有明珠市，如果不能夠完成所需要條件或是任務，他將無法離開明珠市。

「無法離開的意思是？」

「空氣牆，或者鬼打牆。」白狼說，「不管你怎麼走，面前似乎都有著一堵無形而透明的牆，你沒有辦法跨越和過去，又或者面前明明是一條筆直的路，但走著走著你又繞了回來，或者又是一片大霧，走進去再出來，你發現你還在原地。」

周楚點點頭，白狼又繼續說：「除了這樣的一種情況，還有另外一種情況，目前對於這種情況比較公認的說法是平行鏡像世界。」

「平行鏡像世界？」

「對，有過這樣的幾種情況，第一種是新的覺醒者，他能夠探索整個世界，而這個時候，這個世界的其他區域也有著其他的覺醒者，但他們之間卻怎麼也不會相遇，哪怕站在同一個地方，並且他們各自的區域，又各自影響著世界……」

周楚被白狼的一大堆話給繞暈了，到最後才弄明白，這個所謂的平行與鏡像世界區域，是指夢魘世界通過神秘而不可知的力量獨立與分割出來的區域。打個比方就是，周楚在明珠市，剛好他的任務是需要獨立完成的，那麼在他身處明珠市，一直到他離開或是完成任務之前，這一整片區域的世界，其實是獨立與平行的，而明珠市外，還有一個和真正的世界相連的明珠市。

這就是夢魘世界那恐怖的力量，他能夠將每個人所在隨心所欲的分離與組合，而現在，周楚所處的這一個寂靜嶺的世界，是被區域限制的能力給影響著，臨時小隊的活動範圍，被局限在某一片區域中。

通常這種局限，是為了控制覺醒者按照夢魘世界的意志，在某片區域進行任務或是產生影響與變化，或是別的區域里，也正好有其他的覺醒者在活動。按照白狼的判斷，目前顯然是屬於後者。

「可是我突然就跨越了界限，這表示……」白狼看著周楚，他相信，以他的描述，周楚不可能猜測不出來這代表什麼。

周楚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有些嚴肅：「接觸。」

白狼點了點頭。

事實上不僅僅是接觸那麼簡單，白狼跨越了界限，這表示至少在同一時間裡，有另外的小隊，或是至少四、五名覺醒者也一同來到這個世界，甚至可能更多。而不同的區域開始相互開放，沒有了限制，這表示他們將要和其他的覺醒者發生接觸。

而這接觸，可能會是友好的，齊心協力的，卻也可能是極端的，令人不愉快的，種種可能都會發生。

並且周楚隱約覺得，似乎這一次，在這個寂靜嶺的世界里，最關鍵的並不是找出什麼線索或是任務，而是其他的一些什麼，他似乎隱約中抓住了什麼，卻又不知道是什麼。

這種感覺很讓人窩火，並且現在他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想，除了仍然要適應這一個世界之外，他還有很多事情去做，以及大量的信息去消化。

所以他只是點了點頭，對白狼說。

「我知道了，多謝你的相告。」

「不客氣。」白狼說，然後頓了頓，又說，「有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說。」

「什麼？」

「比起瑪麗安娜來說，我覺得芳子更加值得提防，雖然她是我們的隊長。」

看到周楚沒有什麼表情，白狼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你也可以認為我在挑撥離間，一切的判斷，都由你自己來下。」

周楚沒有回答他什麼，而是走下了樓。

看到周楚離開，白狼又推了推自己的鏡框。

「真是有趣的人。」他在那裡自言自語著，「心思倒也縝密，只是不知道能力如何，畢竟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實力才是最大的資本。」

白狼走到了窗前，看著窗外灰白的世界，伸出了自己的手，也沒有見他有什麼動作，手心忽然就跳出了一小朵幽蘭色的火焰，火焰如同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手心裡不斷跳動著，宛如一個精靈在舞蹈著，只是這精靈有些太過弱小，弱小得只需要吹一口氣，就會被熄滅的感覺。

「受到了限制啊……真弱。」他喃喃自語著。

和白狼忽然的多愁善感相比，周楚只是覺得沉重，就算在走出教堂后，他做出了舒展的動作后，還是覺得很沉重。

首先是白狼所描述的那些，或許有些猜測和判斷，在大部分的覺醒者心裡都有，並且足夠清晰——不管夢魘世界有沒有自我意識，但毫無疑問，這個名稱背後所代表的東西，擁有著能夠左右與改變空間的能力。

能夠自由改變與操控空間……這幾乎已經可以被稱之為神，主神嗎？周楚苦笑了一下，或許不僅僅是空間，還有時間，他又想起了夢魘世界里與現實世界里截然不同的時間感與生物鐘。

就算夢魘世界是無法判斷與觸摸，甚至無法去觸及，猜測都會心驚膽戰，高懸在上的存在，去猜測夢魘世界是否有著自我意志，它的意圖是什麼，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可另外一種感覺，也同樣讓他感覺到沉重。

更加毫不掩飾的警惕與戒備，更加顯而易見卻又難以判斷的勾心鬥角，更多的人想著更多的自保，或是掠奪。同樣的，比起現實的世界里，也少了那麼一些拐彎抹角與虛以委蛇，少了扮演的面具，或是面具套得更加的真實。

越來越接近弱肉強食，爾虞偶詐，卻又**裸而直接的叢林法則，這就是在加入了其他的覺醒者之後，夢魘世界所給他帶來的感覺。

但周楚更加清楚的知道，在叢林法則里，最直接也最有效的一條準則就是，實力為王！所以面對著這些，如果不想去面對這些算計、猜測、防備、勾心鬥角等等一系列的詭計與陰謀，那就必須擁有能夠自保，甚至更強的實力，甚至就算要參與到這些當中，也同樣需要足夠的實力。

或許任何世界，都需要力量，只是需要的程度或多或少而已。

周楚看了看自己的手，做出了一個有些冒險的決定。

夢魘都市 97.激活！本源病毒


四周又是那種黑暗中，隱約可見紅光的恐怖環境，周楚站在一處無人的街道上，就那麼安靜著站著。

並不是又一次來不及逃竄，也不是附近沒有教堂，這一次，是周楚刻意的等待里世界的降臨。

因為他需要變強，而如果想要增加實力，變得更強，那麼最有效也最快捷的辦法，那就是戰鬥，最直接最乾脆的戰鬥。

雖然如果再碰上鐮刀男，他的生命就可能出現危險，但應該還能夠跑掉，而且最為關鍵的是，如果他不這樣戰鬥，那麼他的實力，根本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提升，而周楚甚至不清楚，他的能力，現在究竟是個什麼層次與階段。

所以他只能，也必須這樣戰鬥。

所以他站在了這裡，等待里世界的到來，以及那些怪物的到來。

遠處模糊的視野里，開始出現了影影綽綽的身影，似乎仍然是上次的那一批拿著各種兇器，嘴巴被撕裂，四肢反曲的怪物，周楚有些緊張起來，更加註意起周圍的動靜，一直到確認似乎那恐怖的鐮刀男並不在附近，這才放下心來，轉過身面對著那群蹣跚而來的怪物。

只是這一次，他的手上沒有任何的武器，就只是赤手空拳站在那裡。這是他經過仔細思考之後的決定，只是具體情況會這樣，還需要實踐之後才能夠知道。

如同上一次一般，那群撕裂的反曲人先是蹣跚的走著，然後從那緩慢的速度變成了正常行走的速度，最後就拖著武器開始奔跑起來，朝著周楚的方向。

周楚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以同樣的方式，從緩慢的行走變到快速的奔跑，朝著那一群反曲人狂奔而去。

沒有怪物的嘶吼，也沒有什麼吶喊，寂靜的街道上只聽到一陣密集的奔跑聲，以及一個人的奔跑聲，沉悶與密集，清脆與孤單，帶著踩在血漿上的踐踏，從兩端開始逐漸向中間靠攏。

就算是同一群反曲人，也總有強弱快慢之分，所以在不長，卻也不算短的奔跑過程中，先後順序已經逐漸被拉開，到周楚與對方之間只差一百多米時，沖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拿著鐵棍，生前似乎是一個青壯年的男子。

自然的，他也成為了周楚的目標，在奔跑的時候，周楚一隻手攥緊著拳頭，另外一隻卻是鬆開，形成著爪子的形狀。

一百米的距離，在如此的奔跑里，很快就被縮短，在兩人即將照面的瞬間，反曲人率先做出了反應和攻擊的動作，原本被他拖在地上的鐵管，被狠狠的揮舞了起來，然後朝著周楚呼嘯而來。

周楚卻也在對方揮出鐵管的瞬間，猛然一蹬腿，整個人朝前一躍了出去，然後在對方鐵管揮舞過來的同時，借著沖勢猛然下蹲。

鐵管帶著呼嘯聲從周楚的頭上擦了過去，但周楚這個時候，也已經矮下身子，握拳朝對方的腹部就是一記重拳！

周楚的出拳既快又狠，並且不留餘地，重重的轟在了對方的腹部上，但他沒有停下，因為以一般的常識來說，這些怪物大部分是不會具備什麼太過敏銳的痛覺，並且他要做的事情，並不僅僅是擊倒，還有其他。

所以在重拳擊出后，周楚順勢繞過對方的手肘下，繞到了對方的背後，同時早已經準備好的左手，握上了對方的咽喉，猛然的一拽！

喀嚓的一聲響起，對方的咽喉關節毫無懸念的被扯斷，而此時空出的右手，也已經抱住了對方的腰，又再一次將對方轉過了自己的身前。

然後就聽見一陣鈍器擊打或是銳器砍在上面的噗哧聲，借著這個沖在最前面，卻被周楚反抓的擋箭牌，周楚一口氣硬是衝過了這二十多隻的怪物包圍圈。

但衝過去之後，才是真真正正要做的事情。

周楚轉過身來，看著緩慢轉身，又開始拖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緩慢朝他行走過來的反曲人們，伸出了自己左手，然後拿出先前找到的一把小刀，噗哧一聲，刺穿了自己左手的掌心。

還真疼。周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心，在他的刻意控制和世界限制的壓制下，血液不斷的流出，並沒有停止流淌和快速的癒合，甚至連癒合都沒有。

然後他就這樣，把仍然還在流血的左手，猛然的探入了仍然被他抱著作為擋箭牌的反曲怪的胸腔。

溫熱而粘稠，並且柔軟而令人膩滑，周楚忍住噁心的感覺，手在胸腔里移動著，很快便找到了他所需要的東西——一個仍然在跳動的心臟。

在握住了那一團還在跳動的心臟后，周楚沒有遲疑，把它一把拽了出來。

而他身前的反曲人，也因為這最後的致命一擊，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周楚明顯能夠感覺到對方的身體變得軟趴趴而沒有任何生命力，於是順手一松，任由屍體掉落在血漿地上。

而左手上的心臟，也已經停止跳動，但就如同周楚所預料的那樣，在左手手心裡，那被破開的傷口接觸到對方的血時，就開始瘋狂的吸收著，而此刻把心臟握在手中，儘管已經停止了跳動，但傷口處，卻似乎有生命一般，似乎隨時想要吞噬掉手上的心臟。

不管是不是錯覺，周楚都知道，自己猜對了本源病毒所需要的進化方式之一，所以他直接捏爆了手上的心臟。

心臟里那新鮮的血漿濺射而出時，周楚能夠感覺到，自己左手手心的傷口處，自己的血肉在以一種他所不知道，卻能夠感覺的方式，瘋狂的吞噬著對方的血液、以及細胞。

然後當他手上所有的血液都流盡時，周楚的腦海里也響起了夢魘世界的聲音。

「本源病毒開啟非生化世界進化路線，目前進化度1%，離初始形態尚差99%。」

這都能知道？周楚有些詫異，但是很快就不去想這個問題。這不是他現在應該去猜測和擔心的事，無論如何，至少他以應該還算正確的方式開啟了自己所獲得的本源病毒，儘管這所謂的變異與進化，聽起來總是讓人不那麼愉快和聯想到怪物，但對於需要力量的他來說，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所以，已經找到了正確的辦法，那麼，就這樣累積下去吧。周楚抬起頭來，看著遠處開始快速行走，隨時準備再一次奔跑的反曲怪物們，開始微笑起來。

如果總是沒有辦法後退和躲避，那就面對，以前的種種，就成為以前的種種吧，我的人生，不需要任何退路！

帶著這樣的念頭，周楚從地上那具死透了的屍體邊上，撿起了那根鐵管，朝著反曲怪的方向，沖了過去。

當尖銳的防空警報再一次響起，黑紅色的里世界退去與消失后，街道恢復了原本的灰白，只是仍然有著一個人是血紅色的。

那個人是周楚，他就站在那裡，一身血污，並且在微微喘著氣，儘管本源病毒瘋狂的在恢復和補充著，但他仍然感到精疲力盡。

在方才的廝殺里，他不斷重複著抓捕第一個，然後利用著那倒霉的反曲人作為盾牌，頂過一輪又一輪的衝擊和混戰，然後最後竟然讓他這樣活生生的，將十多個反曲人給殺死，並且成功吞噬掉本源病毒的細胞。

只是或許如果里世界消失得再晚一些，可能倒下的就是他也說不定。

但收穫頗豐，離初始形態還有84%的程度，這一輪下來，進化程度已經提高16%。

周楚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在手心的地方，傷口已經癒合，但卻留下了一個細小的，有些猙獰的孔洞，看起來就像是疤痕一樣，並且如果仔細盯著那裡看，能夠發現似乎在有著什麼在表皮之下活動，似乎在掙扎著。

周楚知道，這是本源病毒在與這個世界的限制所對抗，所做出的變異與進化，如果是在生化危機世界，這大概就已經是一條能夠吸取血液與吞噬細胞的觸手，或是布滿咬合利牙的小嘴。

慢慢來吧，他想，至少已經找到了一個不算快捷，但總歸有效的方式。

夢魘都市 98.不願放棄的現實


接下來的時間裡，周楚沒有離開過一次夢魘世界，而是就在寂靜嶺的世界里待著，在里世界沒有降臨時，他就在表世界里尋找著線索，而里世界降臨時，他就不斷的進行著戰鬥，或者說，不斷進行著吞噬，吞噬著那些扭曲的人形怪物的血與肉。

除了兩次有驚無險的、遠遠的和那拖著沉重鎖鏈和巨大鐮刀的鐮刀男偶遇與擦肩而過之外，周楚也遇見了其他類型的扭曲人形怪物。

面目猙獰，胸腔被撕裂，背後背著像是黑板或是課桌椅，猶如背負著沉重十字架在懺悔，**著雙腳的男性怪物們、以及形單影孤，到處遊盪的，穿著鮮艷而刺眼，造型誇張，有著極度誇張的S型身材，腳踏高跟鞋，卻有著一張被火灼燒得只剩下兩個漆黑孔洞的臉，以及極度潰爛皮膚的年輕女性怪物。

總之所遇見的每一種人形怪物，或是肢體、或是面目、都被扭曲和誇張的改變著，成為似人非人的怪物，並且每一個怪物，似乎都帶著自己的特性。

只不過這些怪物，都沒有那天周楚所見到的那一隻鐮刀男那樣，擁有著恐怖而可怕的破壞力與武器攻擊速度，所以在剛開始時，因為並不熟悉特點和特性，因此周楚吃了不少的虧，但在適應過來之後，這些又反而成為他獲取能力的來源，儘管這樣的方式有些駭人聽聞和不太能夠讓人適應。

短短的兩天時間裡，周楚的本源病毒進化形態就已經達到了78%，離初始形態還差22%，而關於搜索線索的事情，也有了些進展——除了那天發現的那一句話，一個名為加布里埃爾的名字所留下的話：「可以的話，其實我願以我血獻祭薩麥爾，以換取他的降臨，徹底的清洗這被詛咒的半死之地。」

除了那句話之外，周楚又發現了更多關於這個男孩——他現在可以確定是個男孩的信息，在醫院裡，他找到了關於男孩在病床旁刻下的一個英文單詞，「仇恨」。但在醫院裡，他卻沒有碰到在寂靜嶺遊戲與電影里，很著名的性感護士怪物。

寂靜嶺的每一個怪物，都是人的記憶或是恐懼，或是不愉快甚至夢魘一般的經歷里的人所變化而成的，而醫院裡，卻沒有任何的怪物，那麼只能說明，這個名叫加布里埃爾的男孩，並沒有在醫院裡發生什麼不愉快或是慘痛的經歷。

這仇恨，大概指的是其他，隨後他又在警局裡找到了這個男孩曾經被關押與拘留的記錄，並且在警局裡，他遇到了身穿警服，揮舞著警棍，每一個都有著腫脹到巨大的肚子，活像是孕婦一般的怪物們，這也幾乎讓周楚確定，這個男孩在被關押期間，曾經發生過了什麼。

所以這一次的里世界，很可能就和這個加布里埃爾的男孩有關。

對於這些發現，周楚並沒有什麼隱瞞的打算，所以在例行的碰頭會面時，他把這些都說了出來，但其他人所表示、或是回答的態度都各自迥異。

瑪麗安娜是一聲嗤笑，而芳子卻是一再詢問周楚是否真的確定是個男孩？表示自己得到的線索也是一個男孩的，卻是唐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覺得那個男孩不是加布里埃爾，至少名字不叫這個，而古名只是呵呵的笑著，卻沒有說什麼。

而白狼一如既往的沉默著，但這一次的沉默，周楚覺得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在看到其他人各自不同的反應后，周楚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仍然定期的彙報自己的發現，只是卻不再強調這次的里世界線索，極其可能是一個小男孩，這個男孩的名字是加布里埃爾。

不單單是因為其他人不這麼覺得，就連周楚，都覺得一切都似乎有些詭異，以及不合常理，但卻又說不出具體。

在經過又一個夜晚的短暫休息后，周楚在天蒙蒙亮的時候，醒了過來，正準備離開教堂，卻似乎愣住了。

有什麼在提醒著他，一種很奇妙而微妙的感覺，就好像腦海里有另外一個聲音，在提醒著他，有著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必須去做，但這事又不是在這裡做的。

不是在這裡做的……周楚沉默了一下，於是又調轉回頭，走回了教堂里，屬於自己的房間，並且把房門鎖好，躺了下來。

……

南城清晨的周一，周楚從自己的床上坐了起來，在有些茫然之後，看到了手機上時間的他，終於知道在寂靜嶺世界中，那種奇怪的提醒感是怎麼來的了。

他今天要上班，要去報道。

盛天傳媒有限公司。

但隨即，周楚又苦笑起來，如果這樣的事情被歐城知道，那麼歐城肯定會罵他神經病，就算不是歐城，是別人的話，也會這麼覺得的吧。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經病和過於想要抓住某些東西不放了。

想想看，換了任何人，突然擁有了這麼一個能夠進入夢魘世界的機會，或是遭遇，那麼或許大部分人的第一選擇，會是竭盡全力的首先想要生存，而在基本的生存至少能夠確保之後，就會想要瘋狂的去獲得現實里的獎勵，或是夢魘世界里的能力與技能，然後一頭扎進夢魘世界里不再出來，或是拚命揮霍著在現實里得到的獎勵，周楚知道，也相信，那要比大部分人一般的收入都要高得多，並且這些獎勵，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巨大賭博的獎金與意外的狂喜，更加容易讓人著迷和為止瘋狂。

誰還會去理會原本的、本來就不讓人滿意與愉快的、那些所謂的工作？感情？還有生活？

可周楚仍然在理會，仍然在認真對待和理會著，在堅持和不想放棄著。

為什麼？醒來的周楚忽然對於這個問題有些迷惘，為什麼還要理會，還要讓它成為兩個世界中最主要和正視，並且必須堅持和不能放棄的，最為重要的部分？

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對感情負責，對生活負責，或是這些事情太過迷人，讓他甘之若飴，相反的，這些帶來的，只是沉重。

在這一刻，周楚甚至懷疑，自己一直沒有放棄，一直在理會，是因為自己心裡有著某些執念，而至於這些執念，具體是什麼，他卻不願意去想和知道。

只是既然自己的內心裡，仍然不想放棄，就算在夢魘世界中掙扎，也都要盡量保持著現在生活里的秩序和一切，那麼就先這樣堅持和保持下去，一直到沒有辦法再維持和堅持的那一天，再說吧。

他站了起來，然後走進了衛生間去洗漱。

夢魘都市 99.看似平靜的一天


周楚再一次穿上了那許久沒有穿上的西裝，將自己收拾妥當，然後出了門，簡單的吃了早點，搭上公車，和其他上班族一併，在公車上搖晃著，朝盛天傳媒而去。

這是周楚之前曾經重複了無數次的事情，起床，洗漱，吃早點，擠公車，上班，可當他站在盛天大廈的跟前時，他仍然覺得，似乎之前這重複了無數次的事情，就像是隔了許久一般，帶著某種既熟悉，卻又覺得新鮮的感覺。

無論如何，現實里的生活與一切，都不可丟棄，無論它們有多微不足道，抱著這樣的想法，周楚走進了盛天大廈。

在前台通報了之後，這一次，仍然是顧朝夕接待著他，並且將他領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顧朝夕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於是在那端莊之外，又多了幾分冷艷感，竟然讓人有種不太想要和不太敢直視她的眼睛的感覺，不過也只是讓人有這樣的感覺。換成以前的周楚，或許就真的不敢直視那雙平靜中帶著審視的美眸，但現在的周楚，卻只是平靜的坐下，並且坦然的迎接著顧朝夕的目光。

很好，顧朝夕在心裡讚歎了一聲，她的審視，以及那淡淡的距離感與上司的威嚴，是有意而為之，她想要看看，周楚是不是能夠經得起她的注視，能夠從容和坦然。如果連這樣的審視都沒有辦法面對，那麼他也不適合擔任接下來顧朝夕所希望他擔任的職務。

「我想知道一下，對於公司即將要給你安排的工作，就從你自己個人角度出發，對工作的具體崗位、以及薪水有什麼要求？」

在平靜的看了一眼周楚后，顧朝夕不緊不慢的問出了這句話。

「沒有什麼要求。」周楚搖了搖頭，因為救下顧朝夕女兒的關係，加上他自己的感覺判斷，他知道顧朝夕怎麼都不會坑自己，更何況有夢魘世界的存在，現在的他，對於工資，更是沒有什麼要求。

「真的？」顧朝夕的眼神有些玩味，似乎也在試探周楚。

「是的。」周楚又點了點頭。

「就算我給你開最低的薪水？」顧朝夕繼續發問。

「我相信顧經理不會的。」周楚笑著回答，「我的直覺告訴我，顧經理不是這樣的人。」

「那麼確定？」

「嗯，確定。」

迎著周楚坦然的微笑，顧朝夕反而居然有些不自在起來，自己可是他的上司，也已經工作多年，怎麼面對著那目光，忽然就覺得不好意思繼續試探了？她輕咳了一聲，把這原因歸結於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是自己女兒的救命恩人的緣故。

思考了一下，顧朝夕決定還是單刀直入的說出她對周楚的安排。

「策劃項目經理，主要負責策劃項目的總體規劃、籌備、方案策劃、人員組建等，我打算讓你直接把你上周給我看的方案，也就是東南亞文化博覽會的項目負責起來，如果我的判斷沒錯，你的方案具體操作性可行的話，東南亞文化博覽會，我們應該可以拿下來，不過這要看你的能力……」

周楚愣了一下，剛想要說什麼，顧朝夕卻只是頓了一頓，又繼續說。

「關於薪酬方面，你每個月的底薪是6000，然後根據項目成功與否進行項目提成，大概浮動範圍在0.5%到1.5%之間，同時如果協助其他項目和同事的工作會計算進另外的績效中，進行績效獎金計算，具體的其他細節，都會在合同和公司薪金制度說明裡面，你看一下。」

顧朝夕將一份早已經列印好的合同，以及部分公司薪金制度文件推了過去。

周楚沉默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低頭仔細看了一下，然後他很快確定，這是一份給中層員工的合同與薪金制度，也就是說，是屬於那種在業內擁有一定人脈與資歷，以及能力的精英們的待遇。

可他算嗎？顯然，就算能力夠了，在資歷、人脈、甚至工作經驗這一塊，都還有著一定的差距，如果把顧朝夕看中他能力與方案的因素排除在外，那麼就只能說，顧朝夕同時也在用這樣的方式來感謝他。

拒絕？還是接受？

下意識的，他就想要拒絕，但顧朝夕似乎也同樣看出了他的想法，又說。

「試用期會只有70%的底薪，其他最終獎勵也是按照70%計算……」顧朝夕說，然後不等周楚說話，又繼續說，「並且，這些都要看你的能力，機會是我給你的，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另外……你不想證明些什麼嗎？比如鴻達廣告的東南亞文化博覽會宣傳草案……」

周楚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自己的方案、被抄襲的方案、鴻達廣告、趙志遠在面對他時那種輕蔑的眼神、以及秦箐……

最終他抬起了頭。

「那就感謝顧總了。」

說是感謝，卻眼神堅定。

「那就好。」顧朝夕笑了笑，「我等會讓人事部的同事來帶你去入職，然後帶你去策劃部看看，另外就是一些私事，晚上我想請你吃個飯，表示一下感謝。」

周楚聽到顧朝夕這樣說，下意識的又要拒絕，但看著顧朝夕真摯的眼神，還是把拒絕的話吞了回去，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顧總了。」既然決定了在這開始，那稱呼自然也要從顧經理變成了顧總，畢竟所謂的執行經理，說白了就是換了個名頭的盛天傳媒總經理。

而為什麼不拒絕，是因為周楚知道，如果這一次拒絕了顧朝夕，那麼就還有下一次，顧朝夕是無論如何都想要正式感謝他一次，那不如就今天，早些把事情完結，那無論對於他，還是對於顧朝夕來說，都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會恢復到簡單的上下級關係。

顧朝夕很快就叫來了人事部門的職員。接下來的一切，就是正常的流程與程序，簽署合同，辦理入職手續，去到策劃部所在的辦公區域，會見新同事，一系列的流程走完，最後周楚被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場所。

不不是和其他策劃人員一併待在開放的辦公區域，而是單獨用半透明玻璃所隔離出來的獨立單間，不大，卻相對獨立，只需要坐下去，從外面就看不到辦公室里的狀況，這很方便開小差或是怎樣。

周楚想，但他顯然不會這麼做，因為他現在並不是到這裡來混日子的，而是來證明，以及完成著某些想法。

「那麼，就拭目以待你的表現了。」顧朝夕在周楚走進掛著項目策劃經理的單間后，倚在門口對他說。

周楚點了點頭，只是嗯了一聲，卻沒有說更多的話，沒有信誓旦旦，也沒有拍著胸口的保證。有時候，越是沉默越是能夠給人驚喜，越是喋喋不休的述說越在後面可能跌跟頭。

「嗯。」顧朝夕似乎很滿意周楚這樣的反應，「那麼，我們下班地下停車場見了？」

嗯？周楚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平淡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除了在午飯時和同事們相互熟悉了一下之外，周楚大部分時間裡都在查找了東南亞文化博覽會的資料，他原本所在的公司，本身就沒有競標的實力，周楚也只是模擬，加上周楚辭職也有一個月了，對於這方面的事情就更加疏於了解，所以他必須惡補功課，才能夠把團隊搭建起來。

並且這只是第一步。

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無論是現實還是夢魘，周楚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看到也到了下班的時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朝盛天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走去。

夢魘都市 100.我相信他（她）


但當周楚走到了地下停車場后，卻愣住了——他不知道顧朝夕的車子是哪一輛。猶豫著是不是要返回去問還在加班的同事，但似乎這樣問又不太妥當。正猶豫的時候，面前不遠處一輛黑色悍馬的車燈亮了一下，又響了一聲。然後顧朝夕從駕駛位處探出頭來。

「這裡。」

周楚有些詫異顧朝夕開的竟然是黑色悍馬，這可是大部分男人的夢想，一般女人應該更喜歡其他的車型才對，不過顧朝夕的喜好特別一些也說不定，這和他又沒有關係。

周楚坐上了副駕駛位。

「去哪吃？」

「我隨意。」周楚說，「而且不是顧總請我的嗎？」

「好吧。」顧朝夕想了想，發動了車子。

黑色悍馬駛入了南明市的車流中，然後很快又和擁擠的車流分開，行駛上了另外江邊的道路。

半個小時后，顧朝夕帶著周楚來到了她答謝周楚，請客吃飯的地點。

半島區啊……周楚走下車來，映入眼帘的，剛好是一片殘陽紅，淡淡的金紅色映照在江面上，有一種如夢幻一般的美感。

半島區，其實是在穿過南城的南江的一處彎道，只是在這港灣的旁邊，剛好有一個隆起的，面積很大的丘陵，遠遠看去，就像是突出江面的一個小半島一般，所以才被成為半島區，因為臨江，在這裡又總是能夠看到很漂亮的落日餘暉，遠遠的看過去，南明最繁華的東城區隔江而立，夜景也別有一番意境，所以這裡的土地，幾乎是寸土寸金，別墅，各種高檔餐廳，名流會所都集中在這裡。

周楚曾經開玩笑的說，這輩子如果有一天，他能夠像是吃路邊攤一般，隨意在這裡進出，吃早餐中餐晚飯什麼的，就算是滿足了，要知道，這裡任何一家餐廳的菜的價位，都是上百，一餐簡易的飯就能夠用去上千元。

而眼下，他居然真來到這裡，卻不知道用什麼心情來面對，毫無疑問，雖然只是顧朝夕為了表示感謝而宴請的一餐飯，但夢魘世界里的收穫與新工作的薪水，至少能夠支撐他一周來這裡一次，可是現在他就站在這裡，卻一點興奮之情也沒有。

因為他想到了秦箐。

「怎麼了？」顧朝夕可不是什麼年輕的小女生，善於察言觀色的她，很快就發現了周楚的不對勁，有些關切的問。

「沒事，想起了一些事情。」周楚回過神來，笑了笑。

顧朝夕也沒繼續追問，而是走在了前面，她知道，有些事情，別人想說的話，自然會告訴你，不想說的話，你怎麼都沒有辦法去得知事情的原貌，以及這個人對於這件事情的看法。

半島水榭，有些古風的臨江露台餐廳，兩個人在靠著護欄的位置就餐，周楚倒沒點多少菜，都是顧朝夕來決定，然後在夕陽斜暉，即將傍晚的江邊，一邊吃著晚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兩人聊的話題，都是彼此的一些情況，關於過去，關於其他，但都沒有太深入，顧朝夕知道了周楚畢業的學校，以及之後的情況，而周楚也知道了顧朝夕並不是南城人，而是來自帝都北京，她的女兒叫顧念瞳，十二歲的小女孩，目前正在讀初二，至於為什麼會來南城，顧朝夕同樣也沒有說。

兩人又聊了一下工作和平時的喜好，顧朝夕驚訝的發現，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在電影方面居然和自己聊得頗為投緣，這至少需要一定的觀看數量和相近的審美眼光，只是讓顧朝夕覺得有些可惜的是，音樂方面，似乎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並沒有什麼太多的了解。

這一餐晚餐就這樣在愉悅的氣氛中結束，華燈初上的時候，顧朝夕的女兒，也就是顧念瞳打來了電話，在接過電話之後，顧朝夕有些歉意的對周楚說。

「念瞳想要我回去了，這段時間都在忙應酬，一直都沒怎麼在家陪她。」

「沒關係。」周楚腦海里浮現出那個猶如瓷娃娃一般的雙馬尾女孩，「那你就早點回去陪她就好了，小孩子很怕孤單的。」

「嗯，有機會的話，去我家做做客，念瞳如果知道你來的話，應該會很高興。」

顧朝夕很快就付了帳，兩人交談著來到了停車場，半島區的地方其實並不大，所以附近幾家餐廳都共用著一塊巨大的空地來作為停車場，只是劃分出不同的區域表明著不同的餐廳停車位。

「我送你回去吧。」顧朝夕說。

周楚本想搖頭，但顧朝夕卻似乎又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般，說：「半島這邊不太好叫計程車，我送你過了南城大橋，到了東城區再放你下來。」

很難叫車？周楚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顧朝夕又繼續朝前走去，但卻沒有聽到周楚跟上的腳步，她有些詫異的回頭，看到周楚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凝固，而他的視線，集中在不遠處停車場的某一處。

而在同一時間裡，另外一個人的視線也朝周楚這邊看了過來，兩個人的視線交集在了空中。

然後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秦箐。

周楚。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空地上的停車場的兩端，一左一右，這是一個無論是誰都沒有想象過的巧合，在這樣的地方遇見。相同的是，他們身邊都有人，不同的是，周楚的身邊是一個女人，顧朝夕，而秦箐的身邊是一個男人，趙志遠。

在那一瞬間，兩人的眼神里都閃過不同的，複雜的眼神，複雜到不僅僅是對方，甚至是他們自己本身，都可能不會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和對方表達什麼。

而與此同時，順著周楚和秦箐的視線看向對面的顧朝夕和趙志遠，也都看到了對方，反應了過來。

「你女朋友？」這是顧朝夕問的話。

「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這是趙志遠問的話。

而兩人的回答，也都不盡相同。

「嗯。」周楚點點頭，將視線轉移開來。

「不用。」秦箐搖搖頭，將視線投到周楚身邊的女人，那是一個成熟而儀態萬千的女性，優雅、得體，是她夢想成為卻還沒有能夠成為的類型。

「要不要過去解釋一下？」顧朝夕看看秦箐，又看看周楚。

「不用了。」周楚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走吧。」

只是隨著顧朝夕走到黑色悍馬前時，顧朝夕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壓低著聲音。

「會不會開車？」

「嗯？會。」

「要不，你來開車吧？」

周楚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顧朝夕或許是察覺和猜測到了什麼，所以把車讓給他開，如果車是他開的，那麼很容易將對方的印象誤導到另外的地方：車既然是周楚開的，那麼就是他的，那麼在這樣的地方吃飯，自然也是他請顧朝夕的，而不是顧朝夕請他。而能夠在這樣的地方吃飯，那麼至少說明周楚現在還混得不錯。

不知道顧朝夕怎麼看出他和秦箐很久沒有見面，但周楚在心裡卻有些感激顧朝夕對於這些細節的注意和把握，以及為人著想與體貼，但他還是笑了笑，拒絕了顧朝夕的提議。

「謝謝顧總的好意，只是事情應該是怎樣，就是怎樣……而且，」他拉開了副駕駛室的車門，看著另外一端也朝著一輛寶馬走去的兩人，「秦箐知道現在的我，還不可能擁有一輛悍馬的。」

顧朝夕隨著周楚的視線，又再一次落在了那一個年輕的女孩身影上。秦箐嗎？她能夠感覺到，周楚對於她的那種感情，某種不是現在情侶之間有的，那種淺薄的，只是相互吸引與喜歡的感情，而是更為深刻、平淡卻也持久的感情。

忽然有些想要知道他們兩的故事呢，顧朝夕想，眼角看向副駕駛座位的周楚，這麼年輕，卻像是找到了能夠讓他堅持和怎樣都沒有辦法讓他變心的，愛著一個人的辦法。

在周楚坐進了黑色悍馬後，寶馬副駕駛座上的秦箐，她的眸子仍然看著那邊。

趙志遠發動了車子，卻似乎頗為關切的問：「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怎麼回事？」

「不用了。」秦箐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

「如果有什麼誤會，問問總是好的……」趙志遠似乎仍然想要試圖勸說。

「不用了。」秦箐還是同樣的一句話。

「那好吧，我相信，事情並不是那樣的。」趙志遠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也發動了車子，沒有人看到，在假裝看著後視鏡倒車的時候，趙志遠的嘴角，無聲的撇起了一絲得逞的微笑。

……

兩小時后。

「我相信她。」

「我相信他。」

在同一座城市，卻截然不同的地點，異口同聲的兩句話，從兩個不同的人的嘴裡響起。

「我相信她。」周楚拿過了桌子上的酒，一仰頭喝了下去，感覺胃裡像是有什麼在灼燒著，有些熾熱也有些舒服。

「真的？」坐在他對面的歐城，有些擔憂的看著他。

「真的。」周楚把酒杯放下來，語氣平靜，目光也很平靜，語氣卻也很堅定。「你要說我自欺欺人也好，要說我不願意打破現實也罷，我相信她不是那種人，而且，只是吃個飯而已。」

「如果你真的是這樣想就好了。」

「因為我真的就是這樣想啊。」周楚苦笑，他真的是這樣想的，不管有沒有理由，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理由，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的直覺，卻在告訴他，秦箐不是這樣的人，如果……如果秦箐喜歡上別人了，要和別人在一起了，那他一定是第一個知道的，她的性格，大概分手也會分得光明正大。

將酒杯放到一邊，周楚又想起了什麼，交代著歐城：「對了，讓你辦的，秦箐的那張卡，等夠了十萬，你就幫我給她吧。」

「還差得遠呢。」

「我會儘快的。」

周楚交代這件事情的感覺，給人一種他很快就要走了，或者他和秦箐很快就不在一起了的感覺，歐城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嗯？」周楚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我擔心啊？很多，有時候總覺得，自己配不上秦箐，和我在一起，是她在受委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感覺就是就算把全世界都給她，都覺得不夠……如果說，這些只是自己不夠自信的擔心，那麼今天的事情發生之後，我擔心的是……」

他的視線看著包廂里的天花板。

「我擔心的是，我相信她，她卻不相信我啊……」

歐城再也沒有說話，卻在腦海里記住了一個名字。

趙志遠。

而在周楚說出了我相信她，卻怕她不相信我的話，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的同時，在南城的另外一端，在南城大學宿舍的頂樓上，葉欣看著在說出那句我相信他之後，就陷入了長久沉默，只是看著遠處的夜色發獃的秦箐，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在擔心什麼？如果你相信他的話。」

「我擔心的不是他呢……」秦箐說，她的手支著她的下巴，視線看著遠處的夜色，剛剛洗過澡，還沒有完全乾透的頭髮，有些微濕的散落在臉龐兩側，讓她看起來，除了平時的青春動人之外，還多了些少女淡淡的哀愁感。

「我擔心的是……我相信他，他卻可能不相信我。」秦箐嘆了口氣，卻又站起身來，朝葉欣露出了她招牌似的，讓人感覺輕鬆而愉悅的笑容。

「不過沒關係啦，只要我不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就好了。」秦箐說。而事實上她也是那麼做的，在車上謝絕了趙志遠再去酒吧里坐坐的提議后，回到了學校的秦箐，同時也因為撞見周楚的意外，而下定決心不再與趙志遠聯繫，本身和趙志遠的這頓飯，就是為了感謝他至少給了周楚一次機會的應酬。

「好啦，我真沒事。」秦箐拉著葉欣的手，「我們去吃夜宵吧？」

「會胖的啦！」葉欣似乎也相信了秦箐的話，吐了吐舌頭，「你現在有人要，我還沒人要呢。」

「沒關係的！那麼點東西不會胖的，而且你也太廋了點。」

秦箐不由分說的拉著葉欣的手，就朝樓下走去，只是走在前面的她，卻沒有看到，葉欣無聲的念出了一個名字。

周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