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礦仙 作者：影‧魔 (已完成)

第六百三十三章 圍堵   

  結賬的時候又出了差子，那人竟是直接把所有的錢往桌上一扔，然後便出了酒樓，都懶得和小二多說一句話。但是，稍有點眼力的都能看出來，他給的錢實在比那一頓飯錢多太多了。

    小二自然喜不自禁，還跑到酒樓外目送那人離開。而後小二便看到了很奇怪的一幕，那人到了外面之後便躍入了空中，雙手背在身後，看起來極有氣度，越飛越遠。可是，一旦到了極遠處，高空中的那人影竟忽地飛直立為趴伏，竟是趴在空中向前飛的，而且雙手雙腳舞動，像個孩子般不亦樂乎。

    小二搖了搖頭又回了酒樓裡，嘴中嘀咕著真是個怪人。

    然而鎮外的另外兩個方向，卻有兩人似乎猜到了更多的信息，悍然展開神通跟了上去。

    魔界修行門檻很低，那兩人境界不見得有多過，不過由於天空中那人似乎漫無目的，飛的並不快，他們倆竟是遠遠地跟上了，一直沒有追丟。

    追著追著，這兩個原本不認識的人便遙遙地看到了彼此。

    只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便俱是知道了對方心中所想。

    於是，他們迅速開始商量起了對策，由其中一人跟著，並不時留下記號，而另一人則去通知附近的大勢力！

    兩人全都認為，天上那人八成就是此界南部那個怪人！這一回若能擒下那個怪人，他們兩個報信有功，絕對能得到莫大好處。

    然而，兩人分開時還沒什麼，直到留下來跟著的那個傢伙在樹上留下第一個記號，異變陡起！

    天空中趴著飛的那怪人忽地消失！

    剛剛留下記號的魔族男子剛一愣神，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邊似乎多了個人。

    等他急轉頭看過去時，便看到那人急速向他撲來！

    魔族男子立時施展防禦手段，一面黑盾擋在了他身前，但是，衝過來的那人竟是全身虛化，直接從黑盾和他身上一掠而過！

    魔族男子“咚”地一聲就倒在了地上，而那怪人身體凝實後還轉過身來向著魔族男子的屍體胡亂咒罵了幾句完全沒人聽得懂的話，然後再次消失。

    那個正匆匆去報信的人此時正做著每夢，冷不防前方突然就冒出來一個人影，一拳朝他的腦袋打來！

    “砰！”

    在奔行中，那人的腦袋竟是直接飛了出去，腦袋以下的部分又向前跑了幾步才仆倒於地，脖子斷口處的血“呼呼”直冒。這就是魔族鍛體太強的壞處之一了，往往能死出各種奇異的死法。直到數息之後，那個在空中翻飛的腦袋再終於落在了近百丈外的地上，又骨碌碌向前滾了幾圈才停下。

    殺人之後，那怪人又憤憤地罵了兩句，不過馬上就又欣喜起來，甚至在原地又蹦又跳。他的頭髮隨著蹦跳而有所起伏，偶爾會將真空顯露出來，若不論他的詭異的神情，再把臉洗乾淨，他絕對算是一個極為俊朗的半大老頭。

    可是，他的言行舉止實在太荒誕，完全破壞了他的氣質。只有很偶爾的瞬間，他的眼中才會有銳芒閃過，可惜總是一閃而逝。

    ……

    紫魘的新王宮早就建成了，但是她卻一直都沒有回去。

    於是，那偌大的宮殿群便一直被她的屬下們兢兢業業地維護著，每天都不知要白白消耗多少人力物力……

    可是心煞女王並不在乎，自然也不會心疼，在魔界的法則下，那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

    由於找人也找了很多年了，紫魘、蕭問、南雲卿竟是也找出了經驗來，知道有些地方是本命冥靈絕不可能去的，又有哪些地方是本命冥靈最喜歡呆的。

    他們的經驗越來越豐富，找人的時候也越來越有效率。

    就這樣，一界又一界，三人甚至都沒有計算具體用了多長時間，終於是找完了十個魔界，只剩下最後兩個還沒去過。

    這個時候，雖然誰也沒說，但仨人都有些緊張。

    因為他們找的很仔細，不太可能有遺漏，如果最後兩個魔界再沒有的話，那八成就是真沒有了。

    哪怕南玉和紫魘無親無故，紫魘都覺得若是找不到人肯定會不甘心，畢竟她已經花了那麼大精力在上面。蕭問和南雲卿就更不用提了，他們不在精力，只在乎人。

    終於，紫魘再次施術，不過已經熟練了許多，空間門再次打開。

    三人對視一眼，先後飛了進去！

    南雲卿不是木頭人，紫魘的付出她是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的，這些年已經不知道跟紫魘說了多少聲謝了，紫魘恐怕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但是面對南雲卿時紫魘從來都是一本正經，說著不必客氣，反正也是閒著什麼的，簡直像個聖人。

    蕭問當然知道紫魘是因為他才這麼肯出力的，所以心底對紫魘也甚是感激。

    但是，紫魘和他有靈魂印記，同在一界時交流十分方便，可沒少打擊、寒磣、騷擾他，哪怕是他和南雲卿依偎著說心裡話時，紫魘也會和他通過靈魂印記吵上兩句，他就又實在感激不起來了。

    蕭問甚至懷疑紫魘是不是已經有了某種病態心理，一方面在南雲卿面前裝的跟聖人一樣，一方面又通過靈魂印記盡現魔頭本色，對他各種調戲，甚至問一些他和南雲卿進展如何了的問題。

    他當然不會知道，紫魘就是在惡作劇，想把他玩崩潰……

    所以對蕭問來說，這個魔界尋人之旅倒是並不乏味。

    倒數第二個魔界，三人一到便分頭行事，南雲卿境界已經恢復到了初階亞神，自然也無需任何人照顧了。

    紫魘向北，南雲卿向東南，蕭問向西南，再次尋找起來。

    沒用多久，南雲卿和蕭問便先後得到了消息，此界南部怪事頻發，而每一次都和一個舉止怪異的男子有關係！

    兩人雖然不能互通信息，但是全都想到了一塊去，也別繼續按照原來的套路找本命冥靈了，直接先去找這怪人。他們也不能確信那怪人就是南玉，可這好歹也是一個真實存在，先近距離看了那怪人真容再說！

    於是，蕭問將陰陽乾坤扇的監測功效開啟到了最大，直接將百萬里範圍納入其中！必須一提的是，正是為了方便找人，蕭問沒事就祭煉一下陰陽乾坤扇，竟是把這扇子祭煉成了他自修行以來的第一件第八層仙器！

    而此扇監測還有一個大好處，便是很難被察覺，不像別的監測手段。

    另一邊，此界東南的南雲卿也是施展出了正牌的通幽易界之術，不惜驚擾此界高手，也大範圍搜尋起來。

    唯有紫魘去的是北方，還在按部就班地找，並等著蕭問那邊的消息。

    這天，南雲卿正孤身飛在高空中，不曾想又激怒了一個在洞中修行的魔怪。

    那魔怪本以為南雲卿用不多時便會將通幽易界之術收回，是以忍著沒發火，哪知道南雲卿卻一直沒收，便再也忍不住了。

    “轟！！！！”

    魔界魔怪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竟是直接從內部轟開了它自己的洞府，在巨石紛飛中衝入了空中！

    此魔怪猿身鬼首，背後還生了一對巨大膜翅，身高足有一里，雙翅展開更在五里開外，宛如一片陰雲般撲向了南雲卿！

    “嗯？！修仙者？！”魔怪神念飄出。

    那魔怪都衝了一半距離了，這才意識到高空中飛著的根本不是魔族人類，而是一個它僅僅耳聞過的修仙者。顯然，它不論監測手段還是眼力都有問題，直到離得近了一些才看出了南雲卿的膚色……

    雖然小麥色也很有誘惑力，但那確實不是魔界的膚色。

    “我在找人，打擾之處還望見諒。”南雲卿沒兼修獸道，也沒有神念交流之能，只能直接回話。

    魔怪實在是有些不開眼，也可能是因南雲卿話說的太客氣，覺得南雲卿好欺負，竟是冷笑一聲：“正好抓回去給我當奴隸！”

    這貨竟然還有收集癖！

    雙翅猛振，魔怪已是改變了飛行路線，在空中兜出一個大彎，反而升到了南雲卿的左上方，這才疾撲而下！

    “嘎！！！！”

    離了至少還有二十里遠，那魔怪忽地一聲怪吼，肉眼可見的聲波怪力朝著南雲卿衝了過去，不僅速度快，而且覆蓋範圍超大！

    所謂“先聲多人”，這一成語實在很像是為這魔怪而產生的，因為這正是它最擅長的戰鬥方式，一生中不知以這聲波攻擊滅殺了多少敵手。

    而後，迎著那衝來的聲波，南雲卿心中竟是輕輕一顫，似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下一刻，她的左手上金光一閃，便多了一面古樸的小鏡子。

    封天鎖地鏡！

    只是，這已不是原來的那一面，而是蕭問幫她從器神界弄出材料後，她又在剛剛恢復到初階亞神境界時煉制的新的。

    興許是因為已經是第二次祭煉此境，她的進度特別快，沒幾年便將此鏡祭煉到了第七層。

    可是，每一次使用它是，她學是忍不住心裡輕顫一下。

    因為她的命正是上一個封天鎖地鏡救回來的，可現在那一塊封天鎖地鏡已經變成了毫無生機的碎塊，被她珍藏在儲物戒中。

    “嗡！”

    新的被祭煉到了第七層的封天鎖地鏡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忽地飛出，就停在了南雲卿身邊左側，鏡面朝前，射出了一束金色光華。

    金色光束速度之快遠超那魔怪想象，但是，卻打偏了！

    那魔怪先被嚇了一跳，然後又松了一口氣，心道修仙者的神通原來如此不靠譜。

    它距那個仙界的美女已經只有十里遠了，很快就會將之抓住，弄回洞府慢慢享用！

    “嘩……”

    銀沙泄地般的聲音響起，高空中那道筆直的細細的金色光速忽地呈錐形擴散開，這一開，就直接開成了半個球面！

    那小小的鏡子放出的金光愣是隔絕了整個天地，使得鏡子後面的部分一片陰暗，而鏡子前方的部分完全變成了金色！

    不過，對那魔怪來說，最重要還是另外兩點，那就是在金光的逆衝下，它的聲波全都消散掉了，而它本身似乎也定在了空中！

    它可有高階亞神的修為，還是頭一次在戰鬥中碰到這麼詭異的事。

    而後，就見那女修仙者右手一揚，揮下，天地間便有一柄紫色巨劍出現，如同一條橫跨天際的紫色神橋，直接朝它拍了過來！

    它敢發誓，它這輩子見到的最厲害的魔器威力也不及這柄紫色巨劍的十分之一！

    “砰！！！！”

    紫色巨劍不是斬來的，而是直接像戒尺一樣橫拍來的，撞擊聲中，偌大的魔怪直接像是被彈弓射出去的石粒一樣飛了出去，越來越小。

    “轟！！！！！”

    魔怪直接倒撞入一坐山中，整個身體都嵌了進去，臉上竟是直抽抽，帶著神經質一般的笑，它已經被嚇傻了……

    抓回去慢慢享受？！

    它再沒聽過比這更好笑的笑話了……

    直到那女修飛遠，魔怪才掙扎著把身體從山裡拔了出來，而後一個立足未穩，化作了滾地葫蘆，直接滾下了山去。

    南雲卿心中倒是沒什麼波動，因為這種事近些年裡她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魔界不論是魔怪還是人類都好戰，這給他們的尋人之行帶來了很多的麻煩。最開始他們還嘗試和對方講理，但慢慢的全跟紫魘學會了，還是直接出手教訓對方更效率一些。

    不過，打發了這個魔怪之後，南雲卿心中卻沒來由地有些煩躁。以她的心境，這算是極少有的情況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又打發了五六個魔怪，但是心裡的那種煩躁卻更強了。

    在一個小鎮認真地打了一番後，南雲卿終於知道了原因！

    她要找的那個怪人十天前從這片地域經過過，而這一次魔界南部很多高手決定在一個叫做北昆原的地方設下了大陣伏擊他！

    而正因為心底的這種煩躁，南雲卿從很大程度上相信，那個怪人很可能就是她父親！

    南雲卿再也不能平靜，沖天而起，在高空中與紫劍全二為一，化為驚天紫虹，朝著北昆原的方向飛掠！

    紫虹所過之處，驚風卷雲，有一些稍高的山頭甚至都能感受到紫劍帶來的風壓……

    若有人碰巧往紫劍來處看，便能看到天邊先是出現一紫色光點，但是在不到一息的時間裡就會急速變大，然後從他頭頂飛過，等他再轉頭追著看時，那紫虹已經又在天邊化為了一個紫色光點，迅速消失……

    那速度簡直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但是南雲卿卻還是覺得不夠快，怕到的晚。

    就那樣狂飛了一個時辰，終於，他看到了一片廣闊平原，也看到了平原北端的戰場！

    一個淺黑色的大陣將一個披頭散髮的巨人困在其中，更有至少十頭魔怪和二十個魔族高手在陣中狂攻那巨人！

    南雲卿的通幽易界之術竟無法穿大陣，但是，單憑肉眼看她也能看到巨人身邊狂飛著攻防的六柄仙劍！六道輪迴，那正被圍攻的巨人必是她父親無疑！

    此時的南玉是第一次身陷重圍，早就遍體鱗傷，南雲卿心下大急，人劍合一全力催發！

    “嗡！！！！！！”

    劍吟聲並不算響亮，卻驚動天地！

    紫劍在那一瞬間迅速化身巨劍，紫色劍光照徹天上地下，完全奪去了太陽的光芒！

    劍尖斜指向下，在那些被震驚的無以復加的魔怪和魔修的目光中，悍然撞入陣中！

    “轟！！！！！！！”

    牢不可破的大陣直接爆碎，狂風攜裹著碎石和黑氣亂飛，陣裡陣外人仰馬翻！

    南雲卿直接從紫劍中衝出，向六道輪迴中的巨人喊道：“爹！！”

    她本以為，軒轅皇一死，她爹興許可以恢復一些神智。

    但是，回答她的，是南玉的一聲驚喜的怪吼，“咻”地一聲，南玉便已衝出重圍，逃向西方！

    連南雲卿都是一怔，然後馬上反應過來，也沒再人劍合一，踩著紫劍便追了上去！

    那些魔怪和魔修全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管怎麼回事了，至少他們的計劃被人給破壞了！

    “追！！！”

    也不知誰喊了一句，魔怪和魔修們“呼呼啦啦”飛了起來，有的更是直接瞬移了出去。

    那些魔怪和魔修們直接將南玉和南雲卿全當成了敵人，一旦到了攻擊距離，各種神通玩命往上扔。

    “誰若再糾纏，休怪我不客氣！”南雲卿已經動了真火，寒聲道。

    “他殺了那魔族那麼多人，豈能說走就走！你是她女兒，便一併留下吧！”

    南雲卿哪還會再廢話，直接動手！

    但是，她終究才剛恢復到初階亞神境界，一旦和人動手，竟是有點追不上南玉了。

    追人當然才是最重要的，於是她便不得不再攻擊中留力，好追趕的更快一些。

    “爹！！”

    南雲卿有種感覺，她爹肯定還有希望，在戰鬥和追趕中又焦急地喊了一聲。

    但是，南玉根本就沒回話，連頭都沒回，飛的一如既往的快。現在南雲卿唯一可慶幸的便是這時候所有人都施展出了阻人瞬移的手段，南玉短時間內不會飛出她的視線。

    就這樣追了大約半個時辰，由於她起動較晚，承受的攻擊便要比南玉多不少，竟是越追越遠。想要人劍合一也是不能，因為她現在的境界得緩上一緩才能再次使用那種招數。

    二十里，五十里，一百里……

    眼看南玉都已經飛到三百里開外了，南雲卿終於是急了，然而又沒有一丁點辦法。

    便在這時，在她通幽易界之術的西側邊緣，一個人影忽地從地面躥入。那人影速度極快，卻又相當隱蔽，直接朝著南玉的逃逸方向截去！

    南雲卿長出一口氣，因為那人正是蕭問！

    她喜歡蕭問，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為蕭問不止一次在關鍵時刻出現，既讓她意外，讓她安心，這一次也不例外。

    事實上，蕭問的陰陽乾坤扇監測範圍超級大，早就看到了他們！

    不過，蕭問並不是到消息後趕來的，而是就是按照正常的搜尋路線找過來的，而後突然就看到了這邊的情況，並判斷出了是怎麼回事。

    南雲卿自保完全沒有問題，所以當務之急還是抓住他的老丈人南玉！

    “咻……”

    蕭問又是瞬移又是疾飛，沒弄出多大動靜，速度又極快，慢慢截向了南玉前方。

    於是，原本距南雲卿越來越遠，已經超過了五百里的南玉反而距蕭問越來越近。

    蕭問在一坐小山後伏了下來，等著南玉過來，因為再往前就不方便藏身了。

    兩百里，一百里，五十里……

    蕭問在那小山後半蹲下來，雙手撐地，蓄力……

    “轟！！！！！”

    至少方圓十里的地面猛地往下一沉，而所有的反作用力都集中在了蕭問一人身上，他的速度一點都不比南雲卿人劍合一時慢！

    不到五十里的距離轉瞬即過，蕭問都沒來得及開口，身形猛地變大許多，右手單手朝著南玉抓去！

    六道輪迴刺來！

    但是，根本沒有任何問題！此時蕭問已經催發了丹效，對六道輪迴的攻擊不管不顧！

    “嗆、嗆、嗆……”

    撞擊聲中，南玉猛地向相反方向一躲，而蕭問也因為速度太快，竟與南玉錯身而過！

    抓不住了！

    然而，蕭問還有後招，而且那才是他的殺手?！

    他已經算準了南玉躲避的方向，擰向對準了南玉，右手直接一團金光和一團銀光同時拋出！

    金光和銀光迅速分別在高處和稍低處鋪展開來，竟是兩面巨網！

    直到將南玉籠罩在範圍內，兩面巨網才開始向中間兜去！

    天羅地網！

    器如其名，是蕭問從元問劍君那裡學來的一樣器神界仙器！

    網羅天地，無有不中！正是蕭問專問今天而準備，都已經被他祭煉到了第六層自成靈境的境界了……

    若是仔細看，就能看出金色天羅和銀色地網上，哪怕是網眼間都自成天地，分別出現了另外兩種景色，兼具幻術效果！

    天羅地網一合，把南玉和六道輪迴全都兜在了裡面！

    但是，只聽南玉“啊”一聲歇斯底裡的尖叫，然後竟是全身虛化，盡數成了黑氣，然後又鑽了出去……

    “咻！”

    這一鑽出去，南玉跑的更快了，竟是臨戰提升了些許實力！

    “我去！”蕭問通過靈魂印記罵了一聲。

    “怎麼了？”紫魘早就在關注這邊的戰況了。

    “他又虛化跑了，用的手段和你的倒是挺像！你趕快，現在到哪了？！！”

    “說了你就知道了？！別傻追，能超過他嗎？把他往我的方向趕！”

    “好！

第六百三十四章 復生

  蕭問連專門用來對付南玉的天羅地網都拿出來了，就這還是被南玉給跑了，這個時候也只能依賴了紫魘了。由於他是突然出現的，那些魔族高手竟然沒有去對付他，讓他輕而易舉就又趕超了南玉。

    再次出手！

    蕭問現在是高階亞神，又身具器神界根本法則，真打起來氣勢還是很足的。此時連十二斬霄劍都拿出來了，南玉就算有六道輪迴也不夠看。

    南雲卿眼看著蕭問向她父親出手，雖然明知道蕭問沒什麼惡意，心中仍是有些緊張。這要一個不小心真擊中了，她到底是找不找蕭問算賬……

    而與此同時，那些魔族的高手見也奈何不了南雲卿，一邊攻擊還一邊喝罵起來，言語中有著濃濃的諷刺意味。因為他們也看出來了，這兩個修仙者並不是單純的想救那個六劍魔頭，而是也想先拿下他，但是問題是，那兩個修仙者根本就沒有多好的留下那六劍魔頭的手段。而他們這些魔族人倒是有，便是之前設下的那個大陣，可卻被那個女人不由分說給破壞了。

    南雲卿又不是泥人，也是有火氣的，不過回頭想想，這事她確實是冒失了，如果當時以更溫和方式進入大陣中，而不是將之破壞掉，說不定已經制住她父親了呢。她也沒理那些魔族人，見招拆招，還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追趕上。在這段時間裡，她已是越來越確信她的父親還有救。

    蕭問超過了南玉，開始有意識地把南玉往北方趕，同時還通過靈魂印記和紫魘交流著。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雙方終於是離得沒那麼遠了。

    陰陽乾坤扇的監控範圍西北方一道烏光衝入，紫魘出現！

    “我看到你了！”蕭問立刻道。

    “報方向！”紫魘匆匆道。

    “你直接往東南的方向來，對，這個角度就差不多！”蕭問一邊看著一邊道。

    “你那邊什麼情況？”

    “身邊跟了二三十個魔族高手，等匯合了，我再抽手將他們趕跑。”

    “那南玉呢？”

    “手段有些詭異，不過我覺得他那些手段在你前面肯定不夠看。”

    “哎喲，還知道誇老娘了？”紫魘笑道。

    “我說的是實話！總感覺他的手段有些不倫不類的，而且智慧也有問題。”

    “反正一會就見著了，我自己看吧。”紫魘直接道。

    “你的方向有點偏了，再往南轉一點，行了！最多二十息，你就可以看到南玉了。”

    “好！看我的！”

    紫魘好歹也跟著找了幾十年的人了，今天總算是找到了，大有種需要宣泄一下的感覺，正好，全用來收拾南玉好了！想當初，她可是被南玉捅過一劍的……

    還沒看見人呢，她就猛一凝神，全身黑氣涌現，化為一套黑色造型誇張的戰甲披在了身上，整個人的氣勢一下凌厲起來，似乎那片天地都因她的出現而顯得肅殺。

    看到了！

    當她看到南玉的時候，南玉也看到了她，而且還一眼認出了她！

    當初兩人交過手，紫魘留給了他很深的印象。但是，這一回他可沒什麼戰鬥慾望，怪吼一聲，直接變向東北，想從包圍圈中逃出去。

    但是，單比速度的話蕭問三人沒有一個比他慢的，哪怕他再怎麼變向，依然是被兜在了三人構成的三角形內。

    這個時候，蕭問終於吐氣開聲，向那些魔族高手道：“我等只想拿下此人，並不欲跟諸位為敵！但是，如果你們再從中阻撓，休怪蕭某不客氣！”

    有不少人猶豫起來，因為南雲卿有多厲害他們是見識過的，幾十個打一個他們還不怕，但是先多了一個蕭問，現在又多了一個紫魘，他們就不得不考慮考慮了。

    然而雖然猶豫，到底是沒人掉隊。

    蕭問冷哼一聲，天羅地網突然出手，往身後的人群一扔。

    金色巨網從天而降，銀上巨網從下方向上兜來，兩張網面都有奇特景色，竟給人一種兩個世界同時擠過來的錯覺。

    巨網至少覆蓋住了十幾個魔族高手，迅速收起！

    南玉能逃，這十幾個魔族高手卻只有幾個能逃的，用的手段全都和南玉差不多。不過到底還是剩下了六個被網在了裡面，盡力撐住一大片空間，以免被天羅地網完全縛住。這個時候網內的景色也已經改變，上下統一起來，他們就像是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中。

    蕭問可沒管這些，道力一催，那天羅地網開始旋轉起來，一邊自行旋轉，還在圍著蕭問轉圈，等兩種轉速全都達到了一個極駭人的地步時，他這才一劍橫拍了過去！

    天羅地網猛地飛走，剩下的卻是六個暈頭轉向的人，全都被十二斬霄劍的劍身抽中，眨眼間就飛沒影了。

    蕭問才剛接住天羅地網便又祭出，那些還在猶豫的人也不再猶豫，扭頭就跑！

    雖然還有幾個大膽的，但是已經根本不夠看了，也不得不放棄了追逐。

    便在這時，紫魘終於是第一個截住了南玉，毫不猶豫地出手！

    蕭問和南雲卿也騰出手來，很快追上，從另外兩個方向攻向了南玉。

    現如今，他們三人聯手，恐怕就算是白瓊海親至也會被秒殺掉，便聽“叮叮嗆嗆”一陣響，南玉的六道輪迴已是被震飛了五把！

    蕭問搶到近處，左手伸出，再次向南玉抓去！

    這時候南玉身陷重圍，躲都沒地方躲，忽地故計重施，全身虛化！

    然而，他才剛虛化穿過蕭問的手掌，那邊紫魘也已虛化，直接朝著南玉所化的黑氣撲了過去！在這方向，紫魘才是天下第一人！

    紫魘所化的紫黑氣息連速度都比南玉所化的黑氣快的多，幾乎就是一轉眼間便已追上，然後直接將南玉所化的黑氣吞沒。

    這個時候南雲卿和蕭問已經都幫不上忙了，蕭問只得通過靈魂印記問道：“怎麼樣？”

    “他果然有兩個靈魂！”紫魘頗為振奮地應道。

    “能拿下嗎？”

    “等著。”紫魘似是不能分心說話了，匆匆道。

    “好。”

    而後蕭問便拉著南雲卿退了到了一邊，然後認真道：“南前輩應該靈魂未破，紫魘說她看到了兩個靈魂。”

    “那她……”

    “她也沒說有多大把握，不過，我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兩人才說到這，那邊的戰鬥竟然已經有了結果！只聽紫黑氣息中傳來一聲驚恐的怪叫，然後一個人影狼狽地衝了出來，正是南玉！

    此時的南玉也不知怎麼回事，速度竟然出奇的快，蕭問和南雲卿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衝出了一段距離。

    便在這時紫魘也是現出身形，停也不停便朝南玉追去，同時道：“快追！”

    蕭問趕緊跟上，並通過靈魂印記問道：“怎麼回事？”

    “它的主魂有些特殊，不過我已經摸清了它的底子。最多再來一次，我便能將它的主魂滅掉！”南雲卿匆匆應道。

    “那你能確定另一個魂魄就是南玉的嗎？”

    “肯定是！”紫魘以無比篤定的語氣道。

    蕭問不由精神大振，他本就是帶著南雲卿一起飛的，這時候便忍不住轉頭深深地看了南雲卿一眼，並捏了捏她的手。

    南雲卿自然知道蕭問是什麼意思，懸在心頭的那塊大石至少落下了一半。不過，沒過多大會她反而更為緊張，她怕這最後關頭出什麼差子……

    由於南玉最開始是向下飛的，而紫魘三人又比他速度快，他竟是連轉彎的餘地都沒有，直接被逼迫的飛向了地面，最後落入了一個山谷中。

    “轟！！！！”

    南玉率先落地，然後便像一個被逼入絕境的野獸般不甘地嚎叫了一聲，雙腿曲起，雙臂在身前微微張開，戒備地轉來轉去。蕭問三人就落在了南玉的身周，在南玉轉身戒備時，輪番與南玉對視。

    南玉在原地迅速轉了兩圈，很容易便能看出就算是對他敵意最輕的南雲卿也根本不可能放過他。可是，再次虛化逃走的話，紫魘卻比他更擅長那個領域。

    “嗷……”南玉嘴中發出野獸般的吼聲，最後轉向了南雲卿那邊，用一點都不流暢的語言道，“你們……你們馬上……滾……滾！否則……我就……我就……把那個人殺掉！！”

    他說話的流暢程度簡直就像個剛學說話的人，但是語氣又特別狠厲。

    眾人當然知道他說的“把那個人殺掉”是指哪個人，南雲卿最擔心的便是這個，不由心頭一緊，神色也有了變化。

    本命冥靈立知有戲，於是要挾的聲音更大：“快滾！！！不然……我這就殺了他！！！”

    南雲卿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向後退了一步，都這種關頭了，她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父親再被殺了。

    本命冥靈向前急衝，就要從南雲卿那邊衝過去。

    但是，還有人比他更快，便是紫魘！

    趁著本命冥靈心頭松懈的那一瞬間，紫魘極速衝出，幾乎是本命冥靈才一抬腳，她就已經衝到了本命冥靈的身後！

    本命冥靈剛反應過來，還來不及做任何動作，紫魘提起的右拳已然轟向了他的後背！

    “嘎！！！！”

    本命冥靈發出又驚又懼又怒的吼聲，這就要有所動作，但是，紫魘的右拳先到！

    “咚！！！！”

    紫魘的右拳就像是擂鼓一樣砸在了本命冥靈後背上！

    一個黑色虛影立時從南玉的身體裡被震了出來，不過，才出來一部分便又拼命想退回去！

    “咚！！！！”

    “咚！！！！”

    “咚！！！！”

    ……

    蕭問和南雲卿全都愣住了，他們實在沒想到紫魘竟會如此決然！

    紫魘一拳快似一拳地轟在了南玉背上，那個被震出來的靈魂才剛退回去一點，在中拳後反而又被震出去更多，就這樣越來越向外，漸漸脫離了南玉的身體！而且，在這種震盪中，那靈魂明顯什麼都做不了，包括滅殺真正的南玉的靈魂！

    紫魘打的那叫一個痛快，因為再不報當年的一劍之仇，以後肯定就沒機會了。

    終於，一頓快拳之後，她擊出了最後也是最有力的一拳！

    “砰！！！！！”

    拳落，一聲怪叫傳出，那個靈魂徹底離開了南玉的身體，驚恐萬狀地就要向空中逃！

    但是，紫魘這時又已繞過了南玉的身體，右手一伸，已是直接抓向了那靈魂。

    紫魘右手前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漩渦，把那個不停吼叫的靈魂迅速吸向掌心。

    而這時候南玉也是向下倒去，這麼短的距離，南雲卿和蕭問卻幾乎是同時瞬移了過去，扶住了南玉。

    “爹！”南雲卿緊張地喊道。

    然而此時的南玉卻已昏迷，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另一頭，紫魘終於是將那靈魂壓縮成了拳頭大小的一團，被她抓在了掌中，然後轉身看向了那三人。

    “令尊不會有事的，這個東西沒能傷到他一點。”紫魘揚了揚手中的那團黑氣道。

    南雲卿等的就是這句話，懸著的心這一次幾乎是徹底落了下去，並向紫魘認真道：“謝謝。”

    這一回紫魘沒再和南雲卿客套，而是直接點了點頭，便算將南雲卿的謝意收下了。

    其後三人竟就在這山谷裡，只等著南玉醒過來。

    這一等就是整整五天，南玉的皮膚正在一點點恢復正常，氣色也越來越好，醒過來只是早晚的事。

    而這五天裡，南雲卿也弄明白了軒轅皇的本命冥靈到底是怎麼回事。要知道，當初軒轅皇自己可都沒弄明白，足見紫魘在這方面的造詣確實已經極深了。

    原來，軒轅皇本命冥靈天生就是靈魂狀態，並在靈魂狀態下有著極強的戰鬥力。不過，這個本命冥靈有個最大的缺陷是沒有絲毫靈智，所做的任何事都需要軒轅皇親自指揮。在軒轅皇的指揮下，靈魂稍微弱一些的人，這個本命冥靈直接就可以搶占對方的身體。而像南玉這種，就必須先由軒轅皇將對方攻擊至瀕死狀態，然後它才可以得手。

    而得手之後，由於靈智全無，它不僅必須在軒轅皇的指揮下才能行動，而且它還施展不出原身體的神通。你南玉這種超級大高手，如果沒了神通，那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當時軒轅皇自己都不知道這本命冥靈的本事會這麼差，只是自然而然地下命令，一定要留住南玉的神通。於是這本命冥靈便又本能地採用了唯一的方法，那就是留下南玉的靈魂，並通過控制南玉的靈魂來控制這具軀體施展神通。

    所以，南玉其實一直都還活著，連軒轅皇自己都不知道。

    當軒轅皇死後，本命冥靈重得自由。這個時候，它在所在的魔界完全就像是一個新生兒一樣，第一次自由成長起來，開始擁有自己的意志。其實哪怕把它交給一頭母狼扶養，他也能在幾年內形成自己的性格、世界觀等等。可問題是它已經經歷過很多事，並且身體裡有另一個靈魂，還要通過另一個靈魂來學習一些東西。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子，受過去、現在、身體裡的靈魂、本能等等的影響，它學的不倫不類，甚至依然沒有一個完整的意志。

    說它是個小孩吧，它自己已經瞎混了好多年了，說它是個成人吧，它卻連完整的思維體系都沒有……

    最後紫魘下了結論，它就是一個怪物。

    對於如何處置這個怪物，紫魘暫時還沒想好，她倒是有心拿去讓白瓊海看一看。

    第六天的時候，所有人都能看出，南玉快醒了。

    這天下午，三個人正坐在一起討論著關於分魂的事，忽聽躺在一旁的南玉呼吸忽地變的急促，然後猛地咳了起來，沒咳兩下便從地上坐起，睜開了眼睛！

    “爹？！！”南雲卿幾乎是瞬間衝到了南玉身邊，半蹲下去抓住了南玉的胳膊喊道。

    半坐於地的南玉轉頭看向南雲卿，由於這些天南雲卿天天幫他擦拭，此時的他看起來已是相當乾淨利落，那堪稱俊逸的雙眼中眼神由渾濁而清明，很快想起了所有事情！

    “雲卿！”

    這個帥的讓蕭問都感到嫉妒的老頭子一把抓住了南雲卿的手，頗為激動地道。

    只此一下，南雲卿便已經知道她父親這下是真的完全回來了，雙眼中瞬間淚水滿盈，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

    想她的一生總共也才八萬多年，而其中整整八萬年全都花在了為父報仇這一件事上，可見她有多愛自己的父親。而今，八萬年過去，仇也報了，最後卻又得到了一個活生生的父親，她這一生已算徹底圓滿。

    南玉雖然靈魂被控制，卻顯然一直都是有自我意識的，大多數事情都知道。

    感嘆於自己女兒的辛苦，這個從不流淚的老人也是淚光閃動，用力地將女兒擁在懷中，臉在南雲卿頭上輕輕摩擦著，不住地道：“苦了你了，孩子，爹回來了，爹回來了……”

    ……

    大約半個時辰後，南雲卿和南玉才從那種情緒下稍稍平復。

    而後蕭問和紫魘才從遠處走來，跟南玉說話。

    沒說幾句，蕭問和南雲卿全都一陣無語，首先，南玉向他們鄭重道謝，再然後，南玉竟是在三兩句話的功夫裡便漸漸恢復了一代仙盟盟主的本色、氣度、風範……

    說到底，他的那些淚都是為他女兒而流的，等那股激動勁一過去，他便又變成了原來的他。哪怕是回憶過去時，他的角度都和常人不一樣，因為他本就不是常人。

    這個老頭子的精神境界很可能比白瓊海還高！尤其是經歷了後來的事後，他的精神又有所升華！

第六百三十五章 故地   

   軒轅皇是南玉的一生中怎麼都繞不過去的人，當後來終於談到了軒轅皇，南玉也是不勝唏噓，這絕對是他這一生中看的最走眼的一次……

    不過，終究已經過去了。他的靈魂一直都沒湮滅，早就在這漫長的歲月中孤自品嘗了苦果，現在無需再沉浸在過去。他還得向前走！

    南玉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規劃好了未來，只有兩件事，一，陪女兒，二，繼續探尋荒古神界的升階之密。

    ……

    紫魘回了她自己的魔界，南玉、南雲卿和蕭問三人則返回了仙界。

    然而此時蕭問才發現自己的有些礙眼了，南玉、南雲卿父女重逢，需要好好地重拾父女之情。於是蕭問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了，開始一個人在仙界瞎逛起來。

    以前為了陪南雲卿，他從沒想過去南雲卿不感興趣的地方，而如今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可去的地方就多了，而其中最最想去之處，便是天機仙界。

    其實以蕭問現在的實力想迴天機仙界很容易，但是他幾乎可以肯定，回去之後絕對已經物是人非了。那些或慈祥或嚴厲的長輩已經死了怎麼辦？那些朋友、師兄、師姐已經不在了怎麼辦？很多時候他覺得，倒不如讓天機仙界就定格在他離開之時，那時候雖然也不算美好，但至少還充滿了希望。

    不過，這麼一拖再拖，肯定越往後天機仙界的變化越大吧？

    所以，如果想回去，還是盡早的好。

    於是，蕭問真的回去了！

    此時他連真正的破界尺都已經煉制了出來，這仙器除了不能往魔界飛，仙、妖兩界完全可以來回穿梭。

    正當天機仙界一片承平，各大小宗門一派欣欣向榮景象之時，天外一道彩色光束射來，一道人影從光束中直落天機仙界！

    “?！”

    蕭問正落在了田野間的一個小道上，他衝勢極猛，腳下的地面都為之一陷，帶起的勁風更是向四面衝去，將田間的青苗吹得向四周倒去。

    之所以直接落了下來，是因為蕭問忽然響起了他的家鄉，他個自他道基覺醒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的地方。在他的小時候，他在家鄉也是跟著父母種過地的。

    熟悉的鄉間氣息，只不過，此時的他對天地間的那種阻遏感更加敏感了一些。作為下十二仙界之一，天機仙界所允許的出現的最高境界只是天仙境界，而那種阻遏感正是最直觀的體現。

    蕭問在原地轉了一圈，終於是打定了主意，決定先回家鄉看看，然後再按著自己當初的行進路線，再在天機仙界走一遍。

    以他之能，倒是可以強行提升境界，不顧道劫的攻擊瞬移趕往家鄉，不過他並不想那麼做。反正現在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好了。

    他也沒祭出任何仙器，就那麼沖天而起，衝上雲端，辯明了方向後向著南方掠去。

    半個月後，蕭問終於到了家鄉，在他的身邊，是一身紅裙，青春靚麗的九萬。天機仙界可不止是蕭問的故鄉，也是九萬的故鄉。

    停在高空中，看著下方那座超大的城池，九萬嘖舌：“哥，這就是你說的小地方？你是不是在逗我！”

    “呃……”蕭問也是一陣發愣，要不是他對周邊的地形印象較深，否則的話真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原來可不是這樣的，真的只是芝麻大小的一個小鎮。”

    “也對噢，都好幾百年了，也該有些變化。下去看看吧，嘿嘿，你說的那些小時候常吃的烤地瓜、烤金蟬我都要嘗嘗！”九萬興奮地道。

    “那也得季節對才行，烤金蟬現在是別想了。”蕭問道。

    “不管了，走走走！”九萬已是不由分說當先向下衝去。

    “你慢點，別驚著人！”

    “知道知道！”九萬不耐煩地道。

    倆人很快落入城中，倒也沒引起多少注意。

    不過，走在城中，蕭問當真是找不到一丁點熟悉的感覺了，哪怕他已經憑著記憶到了他原先住的那片地方也一樣。

    打鐵鋪子沒了，磨坊沒了，可以一眼望見的田野也全變成了建築……

    一瞬間蕭問想起了很多人，他幾乎可以肯定，那些人應該全都作了古。

    也許他們的後代還在這裡生活，但是哪還有一個認識他的？

    九萬卻沒蕭問那麼多感慨，她看著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林立的店鋪，嘆道：“好繁華啊！”

    沒錯，這個曾經的小鎮已經在原有的基礎上擴大了不止百倍，極為繁華！

    蕭問還沒來得及接話，一個從旁經過的一個老爺子聽到了九萬的感嘆，竟是自來熟地接了一句，自豪地道：“小姑娘，我們蕭城是方圓三千里最大的城了！”

    “嗯，謝謝。”九萬應聲。

    老爺子點了下頭，繼續自顧自往前行去，一個四五歲大的鼻涕娃一手抓著他的衣角，一手拿著個小風車緊緊跟著。

    等老爺子走遠，蕭問才嘀咕了一聲：“蕭城？”

    這小鎮原來可不叫蕭城，甚至和姓蕭的沒有一丁點關係。

    九萬忽道：“哥，這名字不會是因為你才改的吧？”

    “怎麼可能。”蕭問沒好氣道。

    兩人先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然後又出來逛。

    他們在蕭城這一停便是三天，也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此城的命名竟然真的是因為蕭問，而它之所以變得如此繁華，也是因為蕭問！

    這是因為自蕭問在妖界斬殺軒轅皇后，他和南雲卿、紫魘等人的名字就徹底傳遍仙、妖兩界，而且這一回是正大光明的傳，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做為界神盟的追剿目標……

    界神盟垮台，仙盟重掌仙界，起中起到最關鍵作用的修仙者僅有兩個，一個是南雲卿，一個就是蕭問。

    蕭問是土生土長的天機仙界人，說實話，在最初的那段時間，整個天機仙界都跟著沾了光……

    往深了一挖，自然就知道了蕭問的家鄉是哪，一時之間，那個被蕭問比作芝麻大小的小鎮竟然是成了人們眼中的風水寶地。越來越多的人來到這裡，希望能找到蕭問曾經留下的點點滴滴，而商人們看到了其中的商機，愣是無中生有整出了個蕭問故居出來，後來更有蕭家客棧、蕭氏酒樓陸陸續續冒了出來……

    總之，經過了一百多年的發展，蕭問那芝麻大小的故鄉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而且還正式在百餘年前更名為蕭城！

    這個時候，蕭問便知道當年的老街坊確實是有子孫後代生活在此城的，但是掐指一算，真不知都是多少輩的玄孫了。蕭問只是帶著感慨悄悄關注了一下還生活在蕭城的那些街坊的後輩，並未自揭身份上去相認，他覺得根本沒那個必要。

    不過，自從知道這蕭城是因他而來的之後，蕭問再在此城裡游逛時，竟真的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到底如何還不好說，總之還不錯。

    三天之後，蕭問便離開了蕭城，和九萬一起向北飛去。

    很快便到了當年的黑礦山，毫不遲疑地，蕭問便落了下去。

    他曾經在裡面做礦奴的那個黑礦山明顯又被進一步開採過了，山體裡的礦材幾乎被挖空了，並徹底廢棄。礦洞口被木板封住，不過有好幾處已經腐朽，完全可以鑽進去人。

    雖然已經用陰陽乾坤扇看到了裡面的情況，蕭問還是飛了進去，九萬也緊緊跟著。

    當初那熟悉的一幕幕再次重現，他和別的礦奴們在監工們的皮鞭下沒日沒夜地幹著活，衣不蔽體，吃的比豬還不如。

    但是，就算在那樣的情況下，他也從來沒有放棄希望，甚至，他一直都近乎盲目地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逃出去。現在想來，他興許是礦奴中唯一一個那樣想的，而正是因為這種自信，這股衝勁，他才走出了一條與任何人都不同的人生道路。

    礦洞中只有蕭問、九萬兩個，倆人又沒說話，是以呼吸聲和腳步聲便成了僅有的聲音。九萬身前飄著一根散髮著焰光的紅色羽毛，便是洞中的唯一光亮。

    蕭問帶著九萬拐進一個礦洞中，很快便到了他們當初的休息之地。

    看著那疙疙瘩瘩的地面，他想起了他當初是如何在這裡打地鋪的，身邊全是黑瘦的散髮著汗臭味的漢子。同樣是在這裡，他結識了老崔頭，那個只想著再見女兒一面的老人家。

    恍惚之間，他仿佛又看到了錢福的那張胖胖的白裡透紅的臉，嘴角的大痦子上的幾根長毛如此風騷地在風中飄著……錢福看起來挺和善，但是心腸和手段卻是如此的毒辣。

    不過幸好，錢福已經死了，而且是被他用一清門活生生拍成了肉泥。

    昏暗中，蕭問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從那個礦洞中退出，到了主礦道，然後又向另一個礦洞走去。

    他走向了他發現石畫的那個礦道。

    不過，進去之後他就發現，礦道已經開闊了許多，原來藏著的石畫的地方已經消失不見，或者說已經在半空中。

    蕭問帶著笑意和感慨聯繫上了器神界的元問劍君，道：“我就是在這裡找到的山河卷。”

    ……

    離開礦山後，蕭問又和九萬一起飛向棲雲鎮，老崔頭的家鄉，他是多想再見老崔頭、石廣為和崔靜一面。

    然後他就發現，棲雲鎮已經成了棲雲城，規模只比蕭城略小。

    通過乾坤扇，他很快找到了石廣為！

    但是，此時的石廣為已經是個須發皆白老頭子，而他的身邊也沒了老崔頭和崔靜。

    停在空中想了想，蕭問還是飛了過去，直接落在了石家大宅的門口。

    此時的石家已經比原來擴大了數十倍，通過乾坤扇，蕭問完全看得出來如今的石家其實已經成了棲雲城的一個大族，既有修仙者又有生意人，相當的興旺。

    “麻煩兄弟幫忙通傳一聲你家主人，就說故友蕭問來訪。”在石家大宅的石獅子前，蕭問向守門的護衛道。

    護衛打量了蕭問一眼，然後問道：“不知客人找哪位主人？”

    “石廣為。”

    護衛立刻打起了精神，正要再說話，忽地面容劇變，瞪著蕭問結結巴巴道：“你……你說……你是蕭問？！！”

    “嗯。”蕭問點頭笑道。

    護衛差點當場暈過去，這世界上還有比蕭問更出名的人嗎？石家之所以能在棲雲城迅速崛起，並穩如泰山，不正是因為蕭問嗎？那可是殺掉了神的男人！

    瘋了！真要瘋了！！

    “兄台？”蕭問看對方愣住，便又提醒了對方一聲。

    那護衛終於醒悟過來：“請稍等！啊不！請隨我進來！”

    那護衛在前面帶路，但是卻幾乎連路都不會走了，全身興奮的直打哆嗦，沒幾步就差點撲地上……

    九萬在後面看的好笑，小聲向蕭問抱怨道：“直接飛行去不行，非要為難人家。”

    “飛進去只會驚動更多人。”在這裡根本沒辦法瞬移，蕭問想不讓人知道都很難。戴上千幻流光戒潛進去倒是也行，但是他又不是賊，有那個必要嗎？

    石宅甚大，那護衛引著蕭問和九萬向前走，一路上碰上了不少人，身份不夠高的人那護衛全都沒搭理，他現在有這樣的底氣。

    不過，還是有石廣為的子孫輩在半道上遇到了他們，他們也算是那護衛的主子，當他們問起，那護衛便不得不回答了。

    不過那護衛答的倒也巧妙，只說“是大老爺的朋友蕭問”。

    那些人沒有一個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還都禮貌地向蕭問、九萬點了點頭，這才繼續各乾各的去了。

    但是，反應慢那也是反應，終於，越來越多的人猜出了蕭問到底是誰！

    連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偌大的石宅就徹底炸了鍋，蕭問來了！

    蕭問的身份絕不可能有假，因為他身邊的那個紅裙少女實在是太漂亮也太特別了，完全就是仙子般的人物，而就是這樣一個女子，還守禮地跟在蕭問身後呢！

    一時之間，連石廣為的幾個已經老的完全下不了床的子孫都從床上坐了起來，跟提前回光返照了一樣；石家的那些婦人，別管大膽的矜持的，乖巧的潑辣的，一得到消息無不衝出了屋門，想要看上蕭問一眼；而那些小輩們就更不得了了，平時玩遊戲的時候就是玩的蕭問、南雲卿、白瓊海、紫魘、海儂大戰軒轅皇的戲碼，現在知道真正的蕭問來了，一個個簡直跟瘋了一樣……

    不過，蕭問到底還是先見著了石廣為。

    當了多的石家家主，石廣為的氣質已經變了許多，當時他正在一個大堂中讀著一本修身養性的《養心經》，忽然便聽到了下人叫他。

    “大老爺！有客人來訪。”那護衛停在堂前，行禮道。

    石廣為升階天仙較晚，所以相貌已變不回去，此時一抬頭，蒼白眉毛下的那雙沉澱了太多歲月和故事的眼睛便向堂外望去，一眼看到了蕭問。

    他手裡的《養心經》直接墜向地上，自老伴過世後已經連生死都看淡了的那顆心劇烈跳動起來，甚至讓他有種返老還童的感覺。

    他“呼”一聲從椅子上起身，還未邁步，卻已濁淚橫流。

    蕭問乍一看竟然沒什麼變化，這讓他如何不想起老崔頭和崔靜？他有太多的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堂外，蕭問一邊向前走，一邊迎著已經成了一個老頭的石廣為的目光點了下頭，笑了笑。

    淚眼朦朧中，石廣為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候。

    當天整個白天，石家宅內誰也都沒能再見到蕭問，這位名動仙界的弒神之人被他們的家主完全霸占了。

    石廣為現在的感情竟是脆弱了許多，他拉著蕭問的手，把蕭問最後一次離開後崔家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了蕭問。

    老崔頭並沒有多撐太久，不過死的無牽無掛。

    崔靜道基覺醒，可小仙境界便是她的終點，在兩百歲時，也是撒手而去。

    從那時起，石廣為便將心思撲在了家業了，雖然那時候他還年輕，卻一直沒有續弦。後來，石家境界最高的他便眼看著他的兒女、子孫一個個先他而去……

    生離死別，人生之最痛，石廣為已經體會了太多次。

    直到當天晚上晚飯時，石廣為才將一大家子人聚了起來，讓他們集體拜見蕭問。

    那麼多老頭老太太，中年男女，年輕人，還有一大堆小孩子，竟然異口同聲地叫他這個面相不過三十的人“蕭太公”，蕭問委實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而九萬更是早已低頭樂開了。

    好在石家的後輩都聽知禮，見禮過後便無人再打擾他，頂多遠遠地偷瞄他。

    然而吃晚飯的時候還是出了亂子，石廣為的不知第多少代玄孫、玄孫女，商量後之後竟是“呼呼啦啦”跑了過來，連石廣為的喝斥都不怕了，齊刷刷的要拜蕭問為師……

    這都誰出的主意？！

    他當然不可能收這些孩子為徒，但是看著那麼多雙明亮的充滿了期待的大眼睛，他又不忍拒絕。

    少不得，只好在這裡多停兩天，隨便教他們一些基礎功課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歸宗  

為了那些滿懷期待的小孩子，也為了能和石廣為多聚幾天，蕭問真的留在了棲雲鎮。

    然而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那些小傢伙是真的很難管，沒有一點紀律性，肯認真學的也就那麼兩三個。到了後來，反而是九萬比蕭問更受歡迎，蕭問便乾脆讓她領著那些小傢伙一起玩去了。

    石廣為把所有的家事都交給了那些晚輩，他自己則和蕭問一起去了趟長青城。相當初，他們扳倒錢福正是在那裡開始的第一步。

    遙想當年，他們以那麼卑微的身份毅然決然地站在了錢福的對立面，實在是很需要勇氣的。石廣為笑著說，活了幾百歲，他已經越來越放不下了，若現在再碰上類似的事，他八成不敢再做。

    其實，這種事一輩子能做一次就很了不起了，而蕭問則是從頭做到了尾，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石廣為對蕭問已是由衷佩服。當年蕭問一口一個石大哥叫著，而今蕭問已經不知把他的石大哥甩了多遠……

    五天之後，蕭問便和九萬離開了棲雲鎮。也根本不用送，他們是直接從石家大院飛出去的。不過，石家的人還是全在院子裡目送他們遠去，直到從天邊消失。

    等蕭問和九萬走了之後，石家的一些人這才開始議論蕭問和九萬，尤其是蕭問。

    說實話，他們石家竟然和名動仙界的蕭問有交情，所有人都覺得這事很不真實，他們一度覺得，會不會兩個重名的人，此蕭問非彼蕭問。

    直到蕭問真正來了，他們才徹底相信此事。

    而且，現實中的蕭問真的和傳說中沒太大區別，實力高強，卻沒什麼架子。而九萬就更是如此了，這完全就是一個童心未泯的大姑娘，這些天淨和小孩子玩了。

    這讓他們覺得平日裡見到的那些刻意擺譜拿腔作態的所謂強者、富豪、官吏實在很搞笑，若讓那些人見到蕭問，還不得羞愧的無地自容？

    總之，蕭問給他們留下了世外高人以及親和兩種最明顯的印象，然後離開了，就此成為了大多數人永遠的記憶。

    和九萬一起飛在高空中，蕭問並沒有想石家人會如何看他。說到底，在與人打交道方面，蕭問其實是一個比較自我和被動的人，就像一坐孤峰，如果沒有人和他打交道，他自己也可以過的很好，不會去主動影響別人。可要是有人給他一拳，那就一定會硌的手疼，甚至骨折！而若是遊山玩水者，便又可以從那孤峰上領略到別的風景。

    他的下一站是丹鳳城，他在那裡當過牙官、賣過煉器材料，並在那裡結識了周姐。

    入城之後，蕭問直奔記憶中的浮星堂而去，結果在人山卻是根本沒找到。

    蕭問打聽了半天，才終於打聽出來，原來周家自兩百年前就斷了傳承，周姐也肯定是在那之前就去世了。

    這可實在是一件讓人傷神的事。

    想當初，蕭問共有三個儲物戒，一個是石廣為送的，另外兩個全是周姐給的……

    東西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還是感情。當時他在丹鳳城孤身一個，而周姐卻能像一個親姐姐一樣待他，帶給他的慰藉根本就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

    在濃濃的悵惘中，蕭問和九萬離開了丹鳳城，而後要去的便是他迴天機仙界的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地，鳴劍宗！

    下午的時候，眼見鳴劍宗在望，他還是有些激動的。畢竟這裡是他一生唯一拜入的一個宗門，他在天機仙界的絕大部分師長、朋友都在這裡了。

    很快便飛入了鳴劍宗地界，竟也沒人攔他，直到同時看到了了然峰和鳴劍峰時，他才有些猶豫，到底是該先去哪裡。最後他還是選擇了鳴劍宗，如果可以的話，這一次想重回宗門。當初界神盟的一個分部降臨此界，為了避免拖累鳴劍宗，他不得不單方面宣布脫離了鳴劍宗……

    離鳴劍峰越來越近，終於是有人從峰上飛了出來。

    那是兩個年輕的男弟子，各自馭劍而來，其中一人問道：“兩位道友有禮了，不知何事來鳴劍宗？”

    蕭問先打量了一下那兩人和腳下的飛劍，人都是真仙境界，飛劍一藍一紫，品質皆屬上乘，不由暗暗點了點頭。他可沒說什麼“在下蕭問”，論輩份算，他不知道比這倆年輕人高多少輩了，而是直接道：“我是蕭問，曾經是鳴劍宗弟子。”

    “蕭問……”左邊的那個年輕人還疑惑地重複了一遍。

    右邊的那個麼應快，眼睛猛地一瞪，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蕭問。這一看不要緊，可不是和鳴劍峰祖師祠堂裡了然峰一脈的那幅畫像很像！

    在天空無法跪拜，那個年輕真仙只能一躬到地，大聲道：“弟子蔣勁，參見蕭問太師叔祖！”

    這時左邊那個也反應過來，不過直接驚呆了，竟是結結巴巴，好一會沒說出話來。

    蕭問笑了笑，然後向兩人道：“帶我去峰上吧，不知現在宗主是何人？”

    “回太師叔祖，現在本宗的宗主是游青太師祖。”

    “噢？是游師兄？”蕭問對這個結果還是有些意外的，他可真沒想到，鳴劍宗現任的宗主竟然是他們當初的五人小隊的一個成員。

    這個時候那兩個小輩一個帶著蕭問在後面慢慢飛，另一個已經加速去鳴劍峰報信去了。

    蕭問離鳴劍峰頂的大殿還有一里時，殿中“呼呼啦啦”飛出了一大幫人，甚至，隨著那些人的飛出，峰上還響起了洪亮鐘鳴，聲傳整個鳴劍宗。

    “蕭師弟？！！”那幫人中當先一人身著道裝，頭髮花白，蓄有短須，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過來。

    蕭問隱約從對方身上看到了當年游青的影子，不過，不論相貌還是氣質，真的都有了很大改變，竟是有一種陌生感。不過，對方那激動的情緒，迫切的眼神，終於是讓他很快有了歸屬感。是啊，自己不是也變了，別人又怎麼可能不變？

    蕭問鄭重地向游青拱了拱手，然後道：“游師兄。”

    “真的是你！”游青衝到近前，一把抓住了蕭問的胳膊，激動地道。

    “嗯。”

    蕭問走後就沒回來過，當然就不知道，他到底給鳴劍宗帶來了多大的影響。其實，在他離開後的幾百年裡，他的名字其實一直都沒有在鳴劍宗淡去，在某些年代，還會被提的尤其的多。

    前三百年，由於鳴劍宗和蕭問沾親帶故，哪怕蕭問已經說了他自動脫離鳴劍宗，天機仙界照樣沒有多少宗門敢跟鳴劍宗結好。那時候，鳴劍宗甚至一度到了收弟子都要親自去收的程度，而不是很多人爭著搶著來報名參加鳴劍宗的入門考核。曾經的二十七宗前五，幾乎淪落到了要從二十七宗除名的地步。不過，在宗望仁及後一任宗主陸元機的帶領下，鳴劍宗到底是挺過來了。

    從一百多年蕭問剛剛殺掉軒轅皇那時起，鳴劍宗開始強勢崛起，這時候只要是個人就知道已經沒人能擋住鳴劍宗的步伐了。他們這偌大宗門被蕭問拖累了幾百年，現在終於是到了回報的時候。正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游青，這個蕭問從入門時就結識的好友成為了鳴劍宗的新一任宗主。游青雖然不是了然峰一脈的，卻也開始大力扶植了然峰，現如今，鳴劍宗竟在短短的一百多年內成了超越了二十七宗，成了除五大巨頭之外的第六大巨頭，而了然峰也成了鳴劍宗排名第二的一脈。

    不論禍福，都和蕭問緊密相關，所以，鳴劍宗又怎麼可能忘了蕭問？

    而游青興許是宗主當久了，思考問題時往往都會從一宗之主的角度考慮，當聽到蕭問回了的消息時，他的第一個反應是驚喜，第二個反應竟然就是鳴劍宗這一下絕對會成為六大巨頭之首了……

    而後，游青身後的鳴劍宗後輩也都來向蕭問見禮，見了傳說中的人物，他們的激動並不在游青之下。

    鳴劍宗現在游青還不算是最長的一輩，再向上竟然還有四位碩果僅存的師叔，不過蕭問也用不著去一一拜訪了，因為鳴劍峰上剛剛的鐘聲乃是發生了驚天大事才會敲響的，各脈只要是有實權的人物都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於是，蕭問就在鳴劍峰的峰頂看到了越來越多人飛來，大有遮天蔽日之勢！

    鳴劍宗竟然已經興旺至此？

    “蕭問？！！！”一個大嗓門忽地從天空的人群中傳來，根本就沒管什麼禮節。

    蕭問尋聲望去，一眼便看到一個中年胖子，四十多歲快五十的樣子，絡腮鬍子，眼睛瞪著溜圓。

    “霍祥？”蕭問有些不確信地道。

    “我去！”那中年胖子語氣那叫一個誇張，“我”字拉長了腔，而“去”字則又短又急，幾乎是噴出來的。

    沒用猜了，就衝這聲“我去”，這個死胖子絕對是霍祥……

    蕭問臉上一下就浮起笑意，說起來，當年的五兄弟裡他最想的就是霍祥、蔡林豐兩個人，想霍祥是因為這傢伙夠直爽夠搞怪，而想蔡林豐則是因為蔡林豐從一開始就比較悲情惹人同情，誰讓他是個修獸道的呢。

    蕭問一個沒忍住，便笑道：“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蕭問這話不由讓霍祥身後的不少還沒反應過的人出了一身冷汗，現在的霍祥可是鳴劍宗的一脈首座，和宗主游青關係最鐵的人之一！雖然他說的確很對……

    不過，蕭問是誰？

    那邊霍祥已經是衝到了蕭問身前，直接一把將蕭問摟住，重重地拍著蕭問的後背：“你可算是活著回來了！你不知道，老子這些年就因為你心驚膽戰，吃不好睡不穩！”

    話是玩笑話，但情卻是真情！霍祥摟的很緊，拍的也很重，呼吸是亂的，聲音的顫的……

    霍祥有點小壞，但壞的光明正大，一向是個不掩飾真實感情的人。

    蕭問也在霍祥背上拍了兩下，同時笑道：“你擔心我的時候我大願未償，是肯定不會死的，所以你算是白擔心了。”

    “我呸！你不是一百多年前就殺了軒轅皇了嗎，怎麼現在才回家來？”霍祥猛地一推蕭問，怒道。

    家……

    這個字竟是讓蕭問精神恍惚了一下，然後才尷尬解釋道：“還有很多事脫不開身。”

    “肯定心裡有鬼！”霍祥不信。

    便在這時，天上傳來一個男子的驚呼，為蕭問解了圍：“蕭問？！！！”

    蕭問看過去時，卻是先看到一個紫衣美婦。那美婦看起來三十多歲，正盯著他看，而她的身邊還有一個男子，四十出頭，正又驚又喜，神色激動地看著蕭問。

    “蔡林豐！”

    又一個活著的！蕭問心頭的那塊大石繼續回落……

    “哈哈。”天空中的蔡林豐大喜，大笑著衝了下來，和霍祥一樣用力地抱住了蕭問，“你終於回來了！”

    “嗯。”

    這時蔡林豐忽地主動鬆開了蕭問，向後退了一步，拉過來那紫衣美婦向蕭問道：“我來給你們介紹，這是內人，龍*。*，這個就是蕭問了。”

    “蕭問見過嫂子。”

    然而那紫衣美婦卻並未開口說話，只是向蕭問微笑一福，並點了點頭。

    蕭問也不以為意，但是這時候霍祥卻公然把腦袋湊了過來，在蕭問耳邊小聲道：“龍*是問心宗的，比咱們還要小一輩，卻被蔡林豐這個臭不要臉的拐了來。結果這輩份上就不好整了，按理說她該叫咱們師叔的，現在卻得叫她嫂子和弟妹……”

    怪不得那美婦根本不開口，感情是身份有些混亂……

    不過，確實漂亮！現在天機仙界沒了軒轅皇設下的大陣，女人想長多漂亮就多漂亮嗎？

    與此同時，早已知道霍祥習性的龍*卻是忍不住朝霍祥瞪去，不過霍祥只裝作沒看到……

    “蕭師弟！”

    “參見師伯！”

    “參見師叔祖！”

    “參見師伯祖！”

    ……

    這一下“呼呼啦啦”一大片，卻是了然峰那一支飛了來，當先的是一個老者，看相貌正是蕭問的那位三師兄，曾經借給他嘶風的那位魯言敬。不過，被人眾星捧月般拱衛著的卻是另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道人，應該是了然峰的新首座了，剛才那一聲“參見師伯”也正是此人喊的。

    蕭問在了然峰的威望那又不一樣了，他可是了然峰出去的人，就連了然峰那些僕人都知道他！

    其後蕭問根本就沒閑下來，見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不過這種情況他完全可以招架的住，當初不論是在正仙會還是後來給仙盟幫忙，他都常應對這種局面。

    總體上來說，蕭問已經成了鳴劍宗的一個輩份極長而且深得人心的長輩，完全就是整個天機仙界的標桿人物，他這一回來，整個鳴劍宗在一天之內就熱鬧翻了天，處於一種極度喜慶的氛圍中。

    蕭問這一回來，鳴劍宗六大巨頭第一是絕對沒跑了。

    而蕭問到了鳴劍宗僅僅半個時辰之後，這一消息還向鳴劍宗之外傳了去，必將震動整個天機仙界！

    當天晚上，蕭問吃了一頓別開生面的晚餐，倒不是說吃的什麼稀世佳肴，而是一起吃飯的人又多又特別。

    飯是在霍祥的易老峰吃的，一個大飯桌，桌子上圍了幾個人，有蕭問、九萬、游青、霍祥、蔡林豐，還有霍祥的妻子許慧心，霍祥的小女兒霍許詩，蔡林豐的妻子龍*，以及蔡林豐的小兒子蔡林龍。

    游青是因為到現在都沒成家，估計這輩子也沒什麼希望了，自然沒有家屬。而霍、蔡兩家的女主人各有特點，許慧心是刀子嘴豆腐心，賢妻良母型，不過，好像特別能鎮得住霍祥。許慧心誇蕭問時毫無壓力，直把蕭問誇成了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而把霍祥說成了一個弱渣……龍*則因為輩份關係話比較少，但是一雙眼睛可靈動著呢，聽的認真，反應也快，偶爾說上一句，總是特別在點子上。看得出來，龍*和蔡林豐的感情是真的好，而且相當有默契，不像霍祥和許慧心，夫妻倆反而會常常對著乾。

    不過，最奇葩還要數霍許詩、蔡林龍這兩個小傢伙。蕭問其實從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名字起就明白了怎麼回事，霍許詩這名字乍一聽不就是“或許是”？這麼奇葩的名字，絕對是霍祥起的。可憐那個小丫頭現在才四歲，就整天被“或許是”、“或許是”地喊著。而蔡林龍就更不用說了，根本就是把蔡林豐從父親那裡繼承來的姓再和龍*的姓結合在了一起，也不知是誰的主意。

    據說許慧心其實是霍祥青梅竹馬的玩伴，倆人都大了然後又在家鄉重逢，然後便乾脆走到了一起。霍祥小時候就喜歡逗許慧心，不知道把人家弄哭了多少次，現在則輪到了許慧心反過來管霍祥了……

    而蔡林豐和龍*的結識還有個小故事，原來，龍*也是個悲情的修獸道的。在一次捕捉仙獸時，兩人全都碰到了一個兩難的情況，要麼眼看著仙獸被對方抓去，再要麼就是乾脆放棄。在那一刻，他們倆同時選擇了放棄，結果仙獸跑了，他們卻就此結識。別看龍*已經三十多了，當然，那還只是外表年齡，可實際上還相當有愛心和童心。

    飯吃到一半，霍許詩也不知因為什麼和比她小了半歲的蔡林龍鬧了矛盾，氣鼓鼓地跑到霍祥那裡告壯去了。

    霍祥喝了酒，有點上頭，乾脆逗他閨女，指著蕭問道：“或許是，以後都跟著這位叔叔玩就是了，他可比爹有本事多了。”

    這四歲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知道蕭問是誰，只能再問，於是霍祥一頓海吹，連蕭問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然後，讓所有人噴飯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霍許是指著九萬問蕭問：“叔叔，這個姐姐是你的妻子嗎？”

    一個叫叔叔，一個叫姐姐，這思維……

    蕭問差點被嗆住，然後道：“不是，她是我的義妹。”

    “太好了！那我嫁給你吧，你那麼厲害！”或許是興衝衝地道。

    “?……”

    霍祥先沒忍住，剛到嘴裡的一口酒給噴了……

    其他人先是一愣，然後也全都笑了起來。

    當時蕭問真想問一句，霍祥你這都是怎麼教的閨女？

第六百三十七章 兩年  

  一頓晚飯吃的十分融洽，後來孩子們困了，兩位母親便帶他們回去休息，只剩下蕭問、游青、霍祥、蔡林豐兄弟四人。

    四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聊，互道別後際遇。總的來說，還是蕭問的經歷要比他們離奇、精彩的多。喝的醉熏熏的霍祥不住感嘆，和蕭問一比，他這一輩子真算是白過了。

    聊著聊著，終於是聊到了壞事。

    當初的五兄弟，現在酒桌上卻只有四人，明顯缺了一個。

    馮寧其實是五人中升階第二快的，速度僅此於蕭問。但是，他的性格就決定了他的人生，在三百多年前，馮寧剛剛升階天仙時，他與人結了仇，結果戰死在外。

    後來鳴劍宗幫馮寧報了仇，但人終究是活不過來了。

    就算是游青、霍祥、蔡林豐三人也都很久沒有想起馮寧了，現在他們也都不是小孩子了，游青早已是一宗之主，霍祥和蔡林豐都已經是孩子的父親，而且也在鳴劍宗擔任重要職務，所以，這種緬懷已逝友人的傷痛還不至於讓他們如何。但是，他們已逝的熟人又何止馮寧一個？

    游青、霍祥、蔡林豐三人的授業恩師全都衝境失敗，永遠地離開了人世，他們是親眼看著自己的師傅離世的。而同時在他們的生命中扮演了極重要角色的兩個人，即鳴劍宗的上上任宗主宗望仁和上任宗主陸元機，也都沒能成功飛升。宗門事務耗掉了他們太多的精力，整日殫精竭慮，唯恐鳴劍宗傳承在自己手中斷絕，又怎麼可能不耽誤修行？但是，身在其位，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那麼做了。對他們來說，鳴劍宗的意義早已經大過了他們生命本身的意義。

    這種話題聊的久了，霍祥終於是第一個沒忍住哭了出來。興許他早就想哭了，只是好不容易才逮著這麼一次大醉的機會，趁著酒勁宣泄出來才沒有那麼丟人，他現在好歹也是一脈首座。

    看著鬍子拉碴的霍祥藉著酒勁大哭，蕭問忽然就有種這一切都很不真實的感覺。

    曾幾何時，他們還都是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也喝酒，但只笑不哭，只憧憬未來不懷念過去……

    再看游青，雖然很乾淨很利索還挺有宗主氣度，但是須發已是花白，眉宇間完全能看得出來整個宗門給他帶來的壓力，他比所有人都像個老頭子，和當年的宗望仁完全有得一比了。

    蔡林豐是變化最小的，可他也已經是中年人的相貌，從他的言談舉止之間完全能感覺到，他已經不再醉心修行、宗門事務，他現在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妻子、兒子身上。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下半夜的時候，他們的這次聚會才不得不結束，因為許慧心和龍*已經聯袂來催了兩次了。而她們給出的理由也很簡單，便是蕭問反正又不會馬上走，以後有的是時間聊，不必急在這一時。

    而後，許慧心數落著霍祥，龍*和蔡林豐默契地手拉著手，成為了最先離開的兩對。

    蕭問和游青苦笑對視一眼，然後便也飛入空中。

    結伴而行了一小會，游青問道：“不和我一起去鳴劍峰嗎？”

    “不了，三師兄已經給我收拾了屋子，我還是回了然峰吧。”

    “那好，時候不早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嗯。”

    游青不緊不慢地往鳴劍峰的方向飛著，這個時候他的心里幾乎沒了要藉助蕭問發展鳴劍宗的念頭。只因為，他已經完全找回了當初的感覺，蕭問是他們的好兄弟。

    人都是會變的，但是游青卻覺得，蕭問的變化實在很小很小。蕭問興許成熟了許多，但是他身上的那股勁當真是一點都沒變，只不過藏的更深了罷了。

    那是一股什麼樣的勁？

    當初在鳴劍宗入門測試時，敢於挑戰一切的勁！

    若沒有這股勁，蕭問也決然不會站在界神盟的對立面，去挑戰軒轅皇。

    而現在，軒轅皇已死，界神盟也垮了台，蕭問的那股勁卻仍然在。

    蕭問還想挑戰什麼？

    也許，是這總是不盡如人意的命運？

    也許，是這條沒有盡頭的修行路？

    當游青在感慨蕭問的時候，蕭問卻在飛往了然峰的途中感嘆著霍祥……

    蕭問飛的不快，夜風拂面本也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就因為這裡是鳴劍宗，卻讓他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蕭問忍不住想，也許，一直以來看似玩世不恭的霍祥才是他們這些人中最重感情的人。因為怕失去，所以他才和誰都不深交。可一旦有人能走進他心裡，當他失去那個人的時候，卻要比一般人痛得多。

    現在的霍祥表面上還是那麼玩世不恭，但是蕭問卻更願意相信，霍祥其實已經被現實打敗了。只是他並不想承認，也不想將這種認知告訴其他人，以免讓人跟著他一起灰心喪氣。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故作堅強，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這就是現實了，真的不能再真的現實。

    輕輕嘆了口氣，蕭問終於是不再想霍祥的事，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了然峰。

    白天他已經來過一趟，不過當時由於人多，他根本就沒能靜下心來在了然峰上仔細感受什麼。

    蕭問徑直飛入峰上，先回到了魯言敬給他安排的那個房間裡坐了一會兒，待心情稍稍平復，這才又出了門。

    他緩步走在峰頂的石板路上，拐了幾個彎，便到了了然峰的祖師祠堂。

    門關的很嚴，但是並未上鎖。

    微弱的月光便足以讓蕭問看清，他把雙手按在黑漆木門上，然後向裡推去。

    “吱……”

    開門時發出了一點聲音，但是並不大。

    月光也因此得已照入屋中，隨著蕭問開門的動作而在門後的地上鋪開。

    環境清冷清冷的，但是又透著一股別樣的寧靜和平和。

    蕭問終於舉步走了進去，找到祠堂裡的燈台，點燃了上面的蠟燭。

    當祠堂裡的十二個燈台全被點亮後，祠堂內便顯得亮堂了許多。蕭問抬頭朝對面的墻上望去，便看到了了然峰一任任首座的牌位。

    前面是一個個陌生的名字，但是蕭問還是認真地一一往後看著。

    而後，到了最後一個，他終於是看到了那個無比熟悉，有時候連夢中也會夢到的名字。

    左凝清。

    他在這世上真正的唯一的師傅，獨創了了然心法並傳給了他的左凝清。

    大家不會有人猜到，蕭問對左凝清到底有多深的感情。

    其實，就從他很少主動想起左凝清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正是因為太在乎，他才不敢想，心會痛到無法呼吸，思緒會混亂如麻。可他還有很多必須要做的事，所以他真的不能常常想她。

    左凝清以首座之尊收他為徒，讓他直接一躍成為了霍祥、蔡林豐等人的師叔，足見她有多看重他。而她給蕭問的，又何止一個身份？

    她帶給蕭問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其實就像蕭問的第二個母親。

    可造化就是如此弄人，左凝清的飛升偏偏是因為他出了差錯。當時他把破界尺的碎塊給了左凝清，左凝清在即將飛升之際閉關研究那個碎塊，然後某一天，她閉關的洞府中傳來了一聲奇異的震動，她的人就此消失了，大多數人都推斷她應該是已經屍骨無存。

    就算是現在的蕭問，也同樣認為左凝清凶多吉少。他已經親手煉制過破界尺，自然知道曾經在左凝清手上的那個碎塊根本不足以提供多大的能量，就算能提供，也是混亂無規則的……

    左凝清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因那個破界尺碎塊而化為了虛無，也有極小的可能是進入了域外空間，但由於她不是正常飛升，而荒古神界的界與界之間又很不穩定，她同樣難逃一死。

    另外，還有特別特別特別小的可能，左凝清還活著。

    因為還有那麼一丁點希望，所以應該去尋找左凝清？

    這對生者來說實在是一件很殘酷的事！

    當初找南玉是因為事先從夏侯無仁那裡得到了一個近乎準確的消息，然而就算這樣，也把南雲卿折磨的夠嗆。在真正找到南玉之前，甚至是已經親眼看到南玉但在他還沒有恢復之神智之前，南雲卿都飽受折磨。她是真的害怕到頭來一場空！找不到人，或者找到人卻只有一個空殼，兩者根本沒區別，都足以讓南雲卿傷心欲絕。

    蕭問面對的便是類似的一個情況。

    如果左凝清還活著，那自然要找。可如果她已經不在人世，那麼蕭問再找下去的話，就不得不面對一個近乎殘忍的現實。既然找，他就肯定懷揣著希望，希望越大，當終有一天發現所謂的希望其實一直都不存在的時候便會越悲痛……

    並不是說只要沒有親眼看到某個人死，那個人就一定還活著。便如馮寧，鳴劍宗的人找到他的屍體的時候其實根本認不出來是他了，那麼馮寧就沒死嗎？是不是還要懷揣著希望繼續尋找他？

    對左凝清，蕭問現在也只能抱著這樣的態度：不認為她已經死了，但也不堅信她還活著而刻意去找，自然而然，這才是唯一能夠讓他心安的態度。

    將來如果有一天，他的實力足以一眼掃盡荒古神界，那時他說不定才會找上一遍。

    “師傅……”在左凝清的那個牌位前，蕭問緩緩跪了下去，然後輕聲道。

    燭火昏黃，無聲地跳躍著，空氣中還有白天香燭氣息的殘留，祠堂裡顯得寧靜而祥和。

    而後，蕭問便像個老太婆一樣絮叨起來，將他有多想她，為什麼不敢想她，還有這些年的經歷，感想，一一向他的師傅慢慢道來……

    天都亮了，蕭問卻還沒有說完。

    負責打掃祠堂的弟子來了之後一見有人還有些疑惑，待在門外認出那是蕭問，便又無聲地退遠了，甚至還幫蕭問擋下了別的想去祠堂的人。

    於是就這樣，一個早晨過去了，然後是上午，中午，下午……

    誰又能想到，蕭問這進祠堂就是三天三夜？

    他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和他師傅的對話中，姿勢也早已不是跪著，而是坐在了一個蒲團上。

    三天三夜，沒有任何人去打擾蕭問，但是，知道這事的人卻越來越多。

    這三天裡，不知道多少來到了了然峰，和蕭問不熟的全都被擋在了遠處，而那些熟悉的人也只是遠遠看了蕭問幾眼，莫不感慨萬分。霍祥甚至又回去喝了一場悶酒，又趁著酒勁了一回，懷念他自己的師傅、父親、母親……

    於是鳴劍宗那些從來沒見過蕭問的年輕弟子們知道了，他們的這位已經離家幾百年的師叔祖、師伯祖興許比他們更愛鳴劍宗。

    再多的話也有個說完的時候，第四天的早晨，蕭問終是絮叨完了。最後的時候，他頗為欣慰地告訴她師傅，現在他已經把了然畫卷充實了很多，甚至連基礎構架都做了改變。

    說完這些，陳壽才站起身來，朝著祠堂裡望了最後一遍。

    其實左凝清之後了然峰還有三位首座，分別是蕭問、楚念柔和魯言敬，不過由於他們三人都還活著，所以便不入此祠堂。

    楚念柔成功飛升了，這算是蕭問在了然峰上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所以，他倒是還有希望再見到他師姐，此時自然不必太懷念。

    蕭問終於出了祠堂，了然峰也因此“活了過來”，當他在祠堂的這三天三夜裡，峰上的氣氛委實有些壓抑。

    鳴劍宗有好多弟子應該拜見他，而天機仙界的另外五大巨頭和二十六宗也想拜見他，此時不論是了然峰還是鳴劍峰，其實都有好多人在等著。

    但是，蕭問卻全都拒絕了。

    對於自家弟子，他決定專門找個時間一下全見完。而對於五大巨頭和二十六宗，感興趣的他自會拜訪，不感興趣的便不想浪費那個時間。

    蕭問終究已經不是那個還在天機仙界的混的蕭問，他是高階亞神境界，甚至更高，體內還有個比荒古神界更高階的更完美的器神界……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已經不再是凡俗生靈，俗世裡的很多事情對他來說都已經沒有一丁點意義。便如見別的宗門的人，就算是五大巨頭的宗主齊至，又有什麼好見的？他是在界與界之間來回穿梭的亞神，是要超脫這整個荒古神界的，而對方卻是在下十二仙界中的天機仙界摸爬滾打、勾心鬥角的普通修士……

    蕭問不見那些外人，這才是最合理的。而五大巨頭和二十六宗也完全沒做蕭問肯見他們的打算，他們這次來更多的是為了向鳴劍宗表明立場。既然別的宗門都來了，還有哪個宗門敢例外。

    轉眼之間便是半個月過去，蕭問在鳴劍宗著實做了不少事情。

    而後，和游青等人打了個招呼，他便暫時離開了鳴劍宗。

    他接下來的第一個目的地便是炫陽宗，因為那裡曾是九萬的“師門”。九萬已經恢復了前一世的記憶，哪怕僅僅是為了給她的上一世一個交待，她也肯定要去炫陽宗看一看的。

    炫陽宗之後，便是當初曾和蕭問有過交情的宗門了，既然來此界一趟，便盡量一次走動個遍。

    於是，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來到了天機仙界整整半年。

    這半年裡，蕭問的心一直處於一個既簡單又複雜的狀態，非當事人簡直無法理解。

    半的過後，當蕭問再一次徹底靜下心來時，便有些驚訝地發現他的心境竟然又有了大幅的提升。

    到了他這個境界，心境的提升很容易就能轉變成實力的提升。於是，回到了鳴劍宗後，他竟是半閉關起來。

    他現在的狀態倒是和南雲卿當初在鳴劍宗時有些像，沒事了就去了然峰東峰峰頂坐著，體悟一切能體悟的。

    於是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繼續大步向著界神境界邁近。

    以前他的真正境界肯定沒有南雲卿、紫魘、南玉、雲樓等這種已經一隻腳邁過了界神門檻的人高，其實現在也沒有，但是，他正在向他們接近著！

    這條路越往後越難走，讓別人的速度早就慢下來時，他終於是可以大步地追趕過去。

    而且他還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那就是他身體裡還有器神界。從某種程度上說，他甚至可以直接在器神界中感受比荒古神界還要高一個大檔次的信息、法則等等，對是界神境界，他完全可以從更高的高度俯視，從另外一個角度感受，追尋！

    兩年後，蕭問離開了天機仙界。在通過界神的路上，他已經追到了南雲卿、紫魘等人的身後，很快就會超過去！這個時候，他必須去找其他人印證印證，而最佳人選，莫過於白瓊海。

    不過，成為界神又豈止是他一個人的願望？不對，應該說超脫荒古神界又豈止是他一個人的願望。

    這一次，他想乾脆把能找到的人全叫上，大家聚在一起，仔細地研究一番。

    沒用多長時間，蕭問便找到了南雲卿、南玉、紫魘、北荒，再加上海儂還有妖界的另外幾個超級大高手，一起到達了離風妖界。

    還是在那個冰洞中，大家齊聚一堂。

    所有都很珍惜這次的機會，並覺得很有可能真的在通往界神、超越界神的路上取得大的進展。

第六百三十八章 奪神  

  冰洞中，兩排簡陋的石椅擺在了一個並不算高的石台下方，石台上也有兩把石椅，看起來全都相當不上檔次。但是，坐在椅子上的人卻全是跺一跺腳整個荒古神界都要顫三顫的人物，他們已經有人會在乎物質享受這種事。

    石台上，白瓊海、雲樓隔了一張石幾而坐，石幾上還有一盤沒下完的棋，石台下，也分怎麼分座次，有南玉、南雲卿、蕭問、紫魘、海儂、北荒、白靈九、金無地……

    此時眾人剛剛聚齊，還沒談什麼實質性的內容。

    白瓊海看著前方的那些人，尤其是蕭問，心中正在做著某個決定。

    沒有人知道，當白瓊海救醒雲樓之後，心無掛礙的她竟也像當年的軒轅皇一樣，漸漸認同了這樣的觀點：那些存在於荒古神界其他妖界、仙界、魔界的分魂確實是一種羈絆。

    這是因為，現在她真的已經近乎全知全能，前方再無道路，而身後倒是有一些拖她後腿的，正是那些分魂。

    如果真的還能更上一層樓，卻又不知道如何上，也只有先將那些拖她後腿的分魂先滅了再說了，也許，殺光那些分魂之後真的就能立刻發現一條新的路呢？

    然而問題是，如果她真的去滅殺那些分魂，那麼她和軒轅皇還有什麼區別？僅僅在於軒轅皇會不惜用一切手段，而她會自動否定那些比較卑劣的手段？

    哪怕再正大光明，奪走一個完全無辜的人的生命也是不對。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是，如果她真那麼做了，就像蕭問不會放過軒轅皇一樣，她將一下子招來多少敵人？她本是荒古神界的唯一界神，結果卻要因此成了整個荒古神界的敵人，說不定冰洞中除了雲樓外剩下的人中超過半數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她的對立面。

    趁此機會殺光他們？白瓊海並不認為自己有這個實力，最主要的是，她並不是一個過分執著的人。

    軒轅皇執著于飛升離開荒古神界，蕭問執著於修行路，南雲卿執著於報父仇，紫魘執著於隨心所欲再沒人能壓在她頭上，而她，她不執著於任何事情。哪怕是救醒雲樓這件事，她也只是以一種較為平和的心態期盼著，雲樓假死之時，他其實一直都活在她心裡。

    所以，當這一回大家齊聚冰洞，前方已經無路可進，而又不想擋著別的人道的她決定宣布了一個消息：她要放棄荒古神界的唯一界神身份。

    終於，下方南玉輕咳一聲，率先拋出了一個問題來，然後討論正式開始。

    整個過程中，白瓊海一直都沒太聽得進去，南玉雖然是前輩，可八萬年間一直如行屍走肉，白瓊海的見識其實已經稍稍超過了他。更何況，白瓊海現在已經是界神？

    現在白瓊海稍稍有些糾結的是，她最信任的人其實是蕭問，她並不想把神格拱手讓出讓人去搶，而是想直接給蕭問，可是，神格又不是貨物，不是她想給就給得了的……

    聽著眾人討論了一個時辰，大概其他人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紛紛向她望來。

    終於，白瓊海決定不再等下去了，而是略作沉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後道：“諸位，這兩百年前，我雖然多有所獲，但是最後的幾十年卻近乎止步不前。現在荒古神界的形勢就是這樣，如果沒人能探索出一條新的道路，那麼所有人都會以界神為終點。將來隨著荒古神界的衰退，說不定連唯一的界神資格也會失去。而眾所周知的是，亞神是有壽限的，其實界神也有。總之，我們現在所走的並不是一條永恆的路。所以，我打算讓出界神之位，由其他人來進一步探索下去。”

    圍坐在一起的眾人無不大驚，白瓊海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但是，這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與此同時，一個問題也自然而然地出現：當白瓊海放棄神格後，誰來成為下一個界神？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有資格！

    紫魘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早就振奮起來，上次就被白瓊海搶了些，這一次總該輪到她了吧！只要成了唯一界神，境界、實力都會大幅提升，哼，蕭問那小子也會被自己制的服服貼貼！

    蕭問還震驚於白瓊海的決定，忽然感覺到了紫魘那不善的目光，立時通過靈魂印記詢問：“嗯？”

    “嗯什麼嗯，沒事！”紫魘哪有功夫和蕭問計較，直接看向了白瓊海。雖然她覺得白瓊海絕不至於騙人，但是，她仍然覺得白瓊海應該還有話說。

    其他人也全是這樣認為的，全都繼續看著白瓊海。

    果然，只見白瓊海苦笑了一下——這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當真讓人覺得驚艷，而且這絕對是很多人第一次見她露出這種近於無奈的笑容——然後道：“但是不瞞諸位，我還是認為蕭道友才是最有可能探索出那條路的人，至於原因，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現在蕭問體內有器神界的事對在座的人來說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再威脅到他，他也樂得坦誠待人。

    聽了白瓊海這話，別人還沒什麼反應，紫魘卻立時通過靈魂印記罵了一句：“她不會是因為你是雲樓的分魂才這麼向著你的吧？”

    “你別老拿你的習慣往別人身上套！”蕭問沒好氣道，“再說了，我和雲樓哪裡像了，你就那麼確定我和他互為分魂？”

    “長的是不像，但神態、反應很像好嗎？不過，雲樓明顯比你成熟太多了，也可能是睡了太多年已經睡糊塗了？”

    “正事要緊！”蕭問不耐煩地道。

    “她想讓你當界神，你當然著急。”紫魘最後又拋下一句。

    蕭問這時已是迎向了白瓊海的目光，相當的坦然，不過，他也苦笑了一下，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沒做好準備。

    而且，也完全可以說，這時候大家的心並不齊。

    殺軒轅皇是軒轅皇，那時候大家統一戰線，可爭界神之位又不一樣，既然都有機會，憑什麼就要把機會讓給蕭問？再說了，蕭問就一定能找到那條路嗎？

    在這種問題上，大家反而不好再說什麼了。

    這件事，恐怕也就白瓊海和南雲卿兩人不在意，剩下的包括紫魘、海儂在內心裡都是會有疙瘩的。紫魘還是因為她此生所堅信的那一套，那便是只有她成了真正的第一人，再沒人能對她指手畫腳，她才能過的舒坦；而海儂，則是因為要為整個海族考慮，蕭問固然答應了讓海族去器神界，但就連蕭問自己都沒辦法順順利利地完全變成一個器神界人，他們海族肯定更會有問題……

    蕭問忍不住看向了白瓊海旁邊的雲樓，想要看出雲樓的想法。可惜正如紫魘所說，雲樓雖然看起來才三十出頭，可從長達八萬年的假死狀態中復活之後他的心態早就變了，現在的他看起來無比沉靜，就像是對所有的事情都不關心。

    其後冰洞中的這場討論就陷入了一個相當尷尬的氛圍中，有人無可奈何地答應了下來，有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下來，還有人一些人沒表態，其實就是不答應了……

    白瓊海的確是個很偉大的女人，但碰上了今天這種情況，她也沒了招。她總不能強行要求別人聽她的，那並不是她的風格。

    於是，第一天的討論就在一個很沉悶的氣氛中結束了，而且，誰也沒說第二天是不是還要再來。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的確是讓蕭問接替界神之位更有可能探索出一條路來，如果那條路確實存在的話。但是，難道就因為這樣，他們便要放棄成為界神的機會？誰有那麼無私？！哪怕只能在界神的位置坐上幾天，那也是坐過，有過探索那條路的機會，可如果直接讓給蕭問，他們就連那樣的機會都沒有了。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蕭問接替了界神之位，恐怕在相當的時間裡都不會讓出來……

    第二，到冰洞的人少了兩個，第三天，又少了一人……

    數日之後，非常默契地，還留在離風妖界的外人已經只剩下蕭問一個。

    這天清晨，在約好的地點，蕭問和白瓊海見了面。

    兩人在一坐冰峰下一邊緩緩飛行一邊聊著，白瓊海忽然就把話題跳到了雲樓身上，只見她忽地微微蹙眉，然後道：“雲樓的記憶還停留在八萬年前被軒轅皇殺死的那個階段。”

    蕭問有些意外地道：“不是本應如此嗎？”

    “一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他的實際情況卻是，他的靈魂中多出了八萬年的空白，而這空白的部分卻偏偏占了極大的比重，這讓他無所適從。”白瓊海解釋道。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蕭問皺眉道。

    “你這樣想好了，在他被殺之間，他的靈魂本就是完整的，而我救醒他之後，他原來的靈魂保持原狀，卻多出了九倍的空白部分。兩者結合在一起，才是他現在的真正完整的靈魂。可一個人的靈魂怎麼可能十分之九都是空白的？”

    蕭問想斟酌一下用詞，但卻發現都不如直白地表達來的清楚明白，於是道：“你的意思是，他現在不正常？”

    白瓊海苦笑著看向蕭問，點頭道：“是的。”

    “那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他的這種情況全天下也只有一例。”

    “我很想幫忙，可是……”

    白瓊海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現在不可能有辦法，不過，我越來越相信你和他可能互為分魂，也許，你成為界神之後會有眉目。”

    “你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才……”

    白瓊海打斷了蕭問的話，微笑道：“這的確是我的一點私心。不過，我想讓你接替界神之位，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我相信你可以找到那條路。”

    蕭問松了口氣，笑道：“幸虧如此，不然的話我就太有壓力了。不過，現在我是真的沒有準備好，還差些火候。”

    “那我就等等你好了。”白瓊海道。

    “為什麼不先讓給別人？”蕭問好奇地問道。

    “不瞞你說，現在我除你之外唯一信得過的是南姑娘，可是，她現在的境界還沒恢復到巔峰時期。”

    “南玉前輩不行嗎？”

    “他其實和你有些像，一心向道，但是他更大膽更痴狂，我怕他接替了界神之位後弄出什麼亂子。”

    “呃……”

    “我其實不介意做一次壞人。”白瓊海笑著道，她少女的形貌笑起來可相當好看，另有一種魅力，“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這並不是一個職位，我想讓給你就讓給你。”

    “嗯，那就再思量思量。”蕭問應道。

    看到蕭問這麼積極，白瓊海明顯頗為高興，也本來還怕蕭問謙讓。

    “你好像挺有信心？”白瓊海問道。

    “我體內有比荒古神界更好的器神界，又有一個老前輩從旁指點，這麼好的條件，要是再不行，便實在太沒天理了。”蕭問笑道，並體現出一種躍躍欲試的精神狀態來。

    直到這時白瓊海才再一次意識到，蕭問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蕭問很隨和，但是，在修行一途上，他的意志比任何人都堅定。而堅定，其實也就意味著自信。沒有自信的人不可能會如此堅定。

    於是白瓊海又意外地發現了蕭問和雲樓的不同之處，那便是雲樓從未在任何一件事上如此堅定過。

    兩個人真的互為分魂嗎？

    ……

    回到魔界後，紫魘一直時刻準備著爭奪界神之位。

    當時那麼多人，只有她一個是來自魔界的，別人認為她的機會和其他人都是均等的，紫魘自己卻並不這麼認為。

    魔界在荒古神界算是比較特殊的那三分之一，當另外兩界的人找不到出路，她未必就不可以！

    這是一個原因，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她的本性。

    感情是感情，和搶奪界神之位完全是兩碼事。

    然而，紫魘就這麼一邊舒服地過著日子，一邊等著，等了一年又一年……

    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向蕭問打聽情況，但是蕭問一直都說“快了”，到了後來，她簡直都聽麻木了。

    直到距上次的冰洞之行七十多年後，她又一次問，蕭問說“真快了”，可是，就連“真快了”蕭問也已經說了好多高了，所以她又沒往心裡去。

    這天，她正躺在鋪著紫錦貂皮的軟榻上享用著精美的供品，忽然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隨手扔掉了手裡的一枚晶瑩剔透的青色魔果，坐直了身體。

    仔細地感受了一下，她突然就意識到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因為她正感受到這天地間多出了某種她從未體會過的強大能量！不過，這種強大能量好像存在著某種特定的流向，反正不是她這裡！

    “蕭問，你個天殺的！！！”

    “我不是告訴你了，真快了。”靈魂印記中傳來蕭問的笑語。

    紫魘已經沒時間跟蕭問吵了，惡狠狠地丟下一句“你給我等著”，然後直接瞬移進入了一個地底山洞中，用最快的速度盤膝坐下，去吸引那散溢在天地間的能量。

    與此同時，仙、妖、魔三界大多數已經達到了這一境界的人都在這麼做著。

    於是，那些無主的磅礡能量開始有了更多流向，正在被更多的人吸扯，瓜分！

    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這其中有一股並不是特彆強的力量吸引力卻偏偏最大，這是因為，那股力量好像和那磅礡能量散溢之處離得特別近。

    而且，那股力量也開始的最早！早到了什麼程度？甚至是在別的人察覺到之前！

    所有人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這絕對是白瓊海和蕭問商量好的，那股占了大便宜的力量絕對是蕭問！

    此時此刻，他們每一個人其實都處於一種難以言說的狀態中，閉上眼睛，仿佛邊自己所在的世界都看不到了。在一片昏暗之中，有一股磅礡的能量在虛空中懸浮著，它們看起來很輕，卻無比強大。似乎，只要得到了它們，就能掌控整個世界！

    至少有十股不同的力量在吸扯這股磅礡能量，這十股力量有差不小的差別，吸引那磅礡能量時也方式各異。可是，沒有任何一股力量敢有絲毫的放鬆，在這場較量中，他們的特異性並不足以讓他們贏得這場勝利，因為每一個人都很特異！

    而且，隨著吸扯的進行，他們還都漸漸看到了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雖然吸扯來了很多能量，但是，那些被他們吸扯來的能量卻並沒有與中間的能量主體斷開。也就是說，他們吸過來的能量還不算是他們自己的。

    這場戰鬥注意之有一個勝利者！

    他們要麼得到那股磅礡能量的全部，要麼一點也別想得到！

    鬥！

    堅持，再堅持！

    在這樣的狀態中，時間的流逝也無法被人感知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一天，總之，某一個時刻，終於有人敗下陣來。

    有了第一便有第二個，然後便是第三個……

    到了後面，越來越多的人退出了那場爭奪，還在苦戰的已經只剩下寥寥三人！

    而且，局面正緩緩地向著其中的某一人倒去！

    那人明顯是三人中擁有能量最多的，而那磅礡能量又有著“盡量保持整體性”這樣的特性，它當然更傾向於流向擁有能量最多的那一方。

    於是，另外兩個人就只能眼看著那個人吸走了越來越多的能量，而且速度還越來越快！

    大勢已去！

    那個人其實就占了先出手的便宜，當別人還沒動手時，他就已經先吸扯了一部分能量了。對於有著“盡量保持整體性”特性的那股能量來說，它其實最開始就有了傾向性！

    終於，其中的一個人放棄了，就在那個空間裡，她遙遙地向著那個最終的勝利者發出了挑釁。

    可是，已經完全改變不了現實。

    再接著，另外一人也不得不放棄了，於是，所有的能量都朝著那最後一人涌去。

    離風妖界，蕭問獨立山頂，右手單手向天，似要將整個天穹都抓在手中！

    一旁，松了一口氣的白瓊海含笑而立，在她的眼中，完全可以看到正有什麼在向蕭問手中涌去。

第六百三十九章 域外  

  蕭問獨立崖頂，單手向天的動作看起來很有些狂放，似乎整個大地都被他踏在了腳下，整個天空都被他隻手掌握。而他的內心之中，也確實是這種感覺。

    用近乎作弊的方式率先抓住了白瓊海放棄的神格，然後最終完全搶奪過來，這個過程中，他感覺到的便是荒古神界的一切似乎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以前，他只是這天地間裡的一粒塵埃，而現在，他是這裡的主人！

    這種感覺他其實一點都不陌生，因為他在器神界中早就經歷過這樣的過程。只不過，他畢竟是土生土長的荒古神界人，身體有著荒古神界的烙印，掌控器神界跟掌控荒古神界還是有很大的心境差異的。

    由塵埃到主人，最關鍵處，便在於“神格”，而事實上，便是荒古神界那少的可憐的可供操控的根本法則和基礎法則。

    器神界的根本法則力量無窮無盡，基礎法則的力量更是如此。但荒古神界卻並非如此，她的大部分根本法則和基礎法則都固守在了固定的位置上，可供人掌控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這一部分勉勉強強可以將一個高階亞神變成界神，而它又具有“難以分割性”，這便是荒古神界為什麼只能有一個界神的原因。

    蕭問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有了這樣的明悟，不過，這世上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甚至包括他自己，他其實感受到的東西要遠遠比別人多。

    比如，這時候蕭問竟覺得荒古神界其實是可以強行出現第二個界神的，只不過，這第二個界神必須去搶奪荒古神界那些固有的維持整個世界穩定性的法則力量。也就是說，第二界神的出現要以荒古神界的進一步崩壞為代價。也許是下層仙、妖、魔界直接潰散掉，也可能是上層諸界環境大變等等。

    而後蕭問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具備成為第二界神能力的人根本不存在，因為那個人必須像他一樣也掌握了更高階神界的根本法則的人才行。只有掌握了更高的根本法則，才能強搶荒古神界的固有的用來維持穩定性的法則力量。

    蕭問繼續保持著那個動作，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的感知力竟因此變得更為清晰，向無限遠處漫延開去。

    他成了離風妖界的新核心，就像是這整個世界都是在圍著他轉的。

    哪怕是千萬里範圍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只有更遠的地方，才會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但是，哪怕變得模糊，他也照樣能感受到，知道那些地域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下。

    感知力再向外！

    終於，他的感知衝出了離風妖界，到了諸界之間的域外。

    他的感知力變得更加模糊，閉著眼睛的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懸浮在了一個金色的海洋中，不過並不孤獨。只因為，在這海洋之中，離他並不算遠的地方，還有一個個別的世界。金色海洋中的他通過一條條無形的紐帶感知到了其他的世界，將那些世界加在一起，便是完整的荒古神界。

    身在離風妖界的孤島上，他對其他諸界依然有著強烈的親切感。此時此刻，蕭問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同一個時刻將荒古神界上中下仙妖魔諸界盡收腦中！

    然後，幾乎是鬼使神差地，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在那些世界中，幾乎每一個世界裡都有一個和他“血脈”相通的存在！

    分魂！

    中下諸界的分魂十分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上層諸界的分魂卻格外明晰。在那個無形的紐帶之外，這些分魂們又以另外一種紐帶和他聯繫在了一起。

    可以說，正是分魂的存在導致了軒轅皇的最終失敗，同樣是因為分魂，白瓊海在界神之位上近三百年都沒能再前進一步。

    分魂，也必將是蕭問必須面對的最大問題。

    界神到底能不能飛升，荒古神界的修行者前方真的無路可走了嗎？

    現在，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蕭問身上。

    蕭問非但不覺得有壓力，反而拼勁十足，他心向修行，不就是為了看這種盡頭處的風景？

    所以，這一刻他竟直接就沉浸在了裡面，連和白瓊海打一聲招呼都忘了。

    白瓊海依然在旁邊看著蕭問，她眼看著蕭問閉上了眼，放下了手，然後旁若無人坐在了山頂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瓊海苦笑著搖了搖頭，蕭問的這種痴迷勁，她可真是不服不行。

    ……

    這世上其實還有一個同樣痴迷的人，甚至和蕭問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個人便是南玉，不過，這時候南玉同樣在搖頭苦笑。

    這個老頭子便是和蕭問爭到了最後的那個了，比紫魘都多堅持了一段時間。可惜，他身在仙界，而蕭問和白瓊海同在離風妖界，從一開始他就吃了虧。

    南玉從洞府的蒲團上長身而起，自言自語般道：“既然大家都認為你是最有希望的，現在又被你得了去，那就看你的了。”

    南玉是很欣賞蕭問的，不過，他更相信他自己。

    在修行方面，他的痴狂程度和天分不是一般的驚人。在他想來，既然有這個機會，那無論如何是要爭一爭的，萬一自己能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呢？退一步講，即使耗個百八十年沒什麼收穫，大不了再將界神之位讓出去就是。

    在經驗方面，他足以把蕭問甩到十萬八千里之外。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站起身來，就那麼像個凡人一樣走出了洞府，來到了外面的優美山色中。

    南玉舉目遠眺，可以看到一處建在半山腰上的幽靜別院，他的女兒南雲卿現在就住在那裡。

    以前他只想著爭搶界神之位，便沒什麼心思考慮南雲卿的事，最主要的是，他覺得南雲卿已經完全成熟了，也不用他操心了。

    而現在，當界神無望，他便又忍不住為女兒的未來操心起來。

    以他的人生閱歷，竟然愣是沒看出來他女兒和蕭問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那兩個小輩彼此信任，時常還會拉一拉手，很像夫妻，但是，卻再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了……這兩個人甚至都沒有正式地向他陳述過他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而是一直就那麼自然而然地相處著。

    越想越亂，南玉最後竟是老不羞地來了一句：“趕緊成親生子過小日子多好，把機會讓給老夫！”

    話一說完，連他自己都臉紅了。

    ……

    與此同時，蕭問卻還在感受著那些分魂。他也僅僅能感覺到那些分魂分別處在那些世界裡，並不知道他們都是什麼人，在做些什麼。

    說實話，那其實是一種很古怪的感受，就像是忽然多出了好多個和自己有一定聯繫的分身。

    但是，每一個分身都有自己的思想、經歷，要真聚到一處，還不得精神錯亂？

    軒轅皇和白瓊海都認為分魂是界神飛升的羈絆，那麼，只要滅掉他們真的就可以飛升了嗎？

    這顯然不是一個單憑思考就能解決的問題，不然的話白瓊海早解決了。

    一時半會是不可能有結果的了，蕭問終於將注意力從分魂身上抽離出來，開始繼續觀察那些世界。

    這一次他看的分外認真、仔細，終於觀察到了一些特殊情況。

    金色的域外空間其實是按照某種規律緩慢運轉著的，乍一看頗為穩定。但是，有那麼幾片區域明顯出現了異常，那裡金色物質運轉更快，更亂，連質地都發生了改變。它們就像是平靜湖面上的幾處怪異漩渦、亂流，在無聲無息地影響著整個大環境。它們甚至是在緩慢地向外擴散的，若不能阻止，那麼終有一天會擴散到整個空間！

    就在那幾處異常區域中的一處，蕭問認為他找到了天機仙界、天嵐妖界和元道仙界。

    一道來回搖擺的金色亂流尾端始終在一個小小的世界上方，但是，其頭部卻會在另外兩個世界間擺來擺去。大部分時間，那道亂流的頭部都與左邊的一個世界相連，小部分時間則與右邊的一個世界相連，還有那麼極短短的一段時間，它不與任何一個世界相連，而是衝入了無盡金光中。

    蕭問對那個小世界格外親切，覺得那必是天機仙界無疑，而上面的兩個，自然就是元道仙界和天嵐妖界了。

    這種改變，絕對是因為界神盟當初在兩界間大肆來回傳送造成的。

    而蕭問又忍不住想到的是，如果有人恰好在那道亂流的頭部通向無盡金光時，而非那兩個世界時飛升，最終那人下場會如何？

    死在域外？還是徹底飛到荒古神界之外？

    要真有那樣的人，可實在夠倒霉的，那麼小的幾率都能攤上。飛升本是一件好事，結果卻是這麼個下場……

    “咦？”

    看著看著，蕭問忍不住在心中輕咦一聲，因為他赫然又看到了一個意外情況：有一處亂流竟是直接衝入了某一個世界中，但是，衝進去的部分好像立刻被凍結了。

    這又是什麼情況？

    光從現在的角度看已經不夠了，蕭問乾脆睜開了眼來，準備直接施術親自到那個世界去。

    天光入眼，直到這時蕭問才反應過來，他還沒向白瓊海道謝。

    蕭問偏頭一看，白瓊海果然還在，迅速站起，鄭重向白瓊海施禮：“白姑娘，多謝了！”

    白瓊海微笑道：“你已經謝過我很多次了。”

    “我想去別的世界看看去，你要不要一起？”

    “不必了，我已經把我的收穫都告訴你了，等你有了新發現並有空時，再回來告訴我一聲就行。”白瓊海對蕭問寄予了厚望，她現在不希望任何人打擾蕭問，包括她自己。

    “那好，我這就出發了。”

    “嗯。”

    這個時候蕭問其實連破界尺都不必用就可以直接破界而出，但是，荒古神界剩下的可憐法則能量讓他不忍揮霍，心中說著能省則省吧，他已是把破界尺拿在手中。

    不過，他現在畢竟掌握了荒古神界的部分根本法則和基礎法則，感知力比以前何止大了百倍？

    又有破界尺在手，他根本就不必再一界界的來會倒，而是可以直奔目標。

    這時候，他突然向白瓊海不意思地笑了笑，然後才瞬移到了高空中。

    此時他距地面足有千里，深吸了一口氣，直接將手中破界尺向斜下方一揮。

    於是，當破界尺上爆發出彩色光華，他的整個人竟也跟著向斜下方飛去，速度越來越快！

    而後破界神光在天地間擴散開來，但是只要是看到的人莫不目瞪口呆，因為這一回的破界神光明顯是往下去的……

    這是要撞山還是撞地？

    轉眼間蕭問便在破界神光的光環中衝過千里距離，接近了一坐山，這個時候，他身邊的光影也終於開始變幻。

    “呼……”

    白瓊海眼看著蕭問斜斜撞入了山體！

    以蕭問的速度，他應該眨眼間就從山體的另一側飛出來，但是，沒有！

    與此同時，蕭問身周的光線卻已變成了金色，他已經不在離風妖界了，而是到了域外！

    此時他眼中全是金光，可謂目不能視，但是，他卻可以通過界神的感知力知道他的方向並沒有錯，他正在向著那個凍結住了亂流的世界衝去。

    而這個時候，他對那遍布金光的外域又有了新的認知。

    這金光外域所遵守的空間法則明顯很特殊，九成並不是一個真實大小和看起來的大小相一致的空間，甚至，它其實是沒有大小的！與其說它是空間，而不如說它是狀態！只要速度達到了一個極限，不管人在荒古神界中的哪一界的哪個位置，都會進入這種狀態，也即來到這金光外域之中！

    不過，它到底還是存在著一點空間屬性的，但這個空間屬性和狀態屬性相比明顯是較為次要的。而除了這兩種屬性外，它還有一定的能量屬性，這一點卻非蕭問此時感知到的，而是他推斷出來的。畢竟每一個飛升的人都會從這裡得到好處，那多出來的道基、道力，不是能量是什麼？

    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蕭問並未故意拐彎在域外多停留，而是繼續衝向他看到的那個凍結了亂流的世界，並且進入之處就是那段凍結了的亂流旁邊。

    “■……”

    那個世界裡，夜晚的天穹之上忽地傳來一陣悶雷似的響聲，起初什麼也看不到，但數息之後，便有彩光隱約在空中出現，聲音正是從那裡發出！

    彩光極速向斜下方衝去，並且越來越明亮，一個人影也終於在裡面漸漸變得凝實。

    “呼！”

    當那個人影徹底凝實起來，一下就停在了半空，身周的彩光也盡數斂去。

    此時雖是黑夜，但天幕下卻顯得頗為明亮，將蕭問的身影照了個清清楚楚。

    時隔不知多少年，他再一次看到了天之痕，正是那無比宏偉、瑰麗、雄奇的天之痕照亮了他。

    這裡便是他曾經誤入過的月支仙界！

    那無比巨大的青筍色嫩綠光柱偏偏散髮著白光，連通天海，上端彎折折向西方，下端則直深入海底。上一次來，蕭問甚至根本沒能潛到足夠深，去看天之痕的底部到底在哪裡。

    “嗯？”

    這天之痕還是有了變化的。

    上一次來，光柱的直徑大約在七八百里，而現在，則已經超過了一千里！

    天之痕天空中向西彎折而去的那部分也明顯變長了，大有直通大陸之勢。可以想象，當這茫茫大東海上的天之痕竟然橫穿海洋，然後又從月支仙界的大陸上橫穿過去時，走徑逾千里的它攔在天空中，會是一幅多麼震撼人心的場景！

    此時此刻，蕭問完全肯定，這天之痕正是域外亂流被凍住後所產生的。

    不過，看著架勢，域外亂流其實並沒有完全被凍住，還在向裡面一點點侵蝕？

    上一次來時，蕭問境界低微，完全是誤入，沒有一丁點歸屬感，可這一次來，他就不僅有了歸屬感，還有了責任感、使命感！

    現在他才是荒古神界的唯一界神，他大概也是唯一一個有能力幫助月支仙界解決問題的了。

    界神不是白當的，得能做實事才行。尋找到新的突破之路是實事，拯救一個沉淪的仙界更是實事！

    蕭問在空中停了好一會，這才飛入了天之痕中，親身去感受裡面的一切。

    其後的數日，他就在海面的天之痕上進進出出，單憑一己之力得出了一個結論：天之痕固然會破壞月支仙界，直到將這個仙界毀掉，但是，它同時又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一些積極方面的影響，使得此界的人可以重踏修行路。

    當初妖界反攻仙界泄憤，月支仙界便是大戰場之一，戰爭結束後，這裡的修行環境徹底崩壞。而天之痕出現之後，此界的人至少又開始覺醒道基了，雖然品質不怎麼樣，而且還要分段覺醒。

    所以，這事根本不是簡簡單單就可以解決的。

    蕭問暫壓下心中的焦躁，又在月支仙界觀察了幾天，然後才離開了此界。從頭到尾根本沒人知道他來過這裡，以月支仙界人的實力，根本就到不了這麼遠的海上。

    接著蕭問的目的就相當明確了，那便是分魂！這關係到整個荒古神界修行體系的未來！

    擺在所有人面前的現實就是：若沒有出路，全人類，全妖族，全魔族早晚要跟著崩壞的荒古神界一起死，界神也是白饒。說白了，就是完全斷了荒古神界所有生靈的希望！

    相比之下，月支仙界一界的環境破壞倒顯得沒那麼重了。一個是小界，一個是整個荒古神界，這賬還不容易算？

    所有的希望，都集於蕭問一身！

第六百四十二章 大結局（上）

　　其實分魂的問題一直都太過玄奧，便連軒轅皇、白瓊海、蕭問等成為了唯一界神的人也一知半解。連接分魂的神秘紐帶確實存在，可是卻沒有人能親眼看到親手摸到，只能隱隱約約地感受到。

　　既然看不到摸不到，又如何弄斷？

　　而現在，蕭問終究是前進了一大步，非常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些紐帶。

　　而這，源於他對另外三十五個分魂的認識、對比。

　　他和另外三十五個分魂之間確實存在著一些共性，正是這些共性，使他們始終連接在一起，互為分魂。

　　在別人看不到層面，蕭問卻能看到有三十五條神秘的紐帶從他身上出發，終止于另外諸界的三十五人身上。若他不是界神，那麼他既感知不到這些紐帶，這些紐帶本身也沒什麼意義。可現在既然他已經站在了這個位置上，又想飛升超脫荒古神界，就只能把那些紐帶找出來，並且斬斷！

　　可是，如何斬？

　　那些紐帶實在是太特殊了，是物質的，還是靈魂的，又或者是能量的？

　　手起劍落，可以砍掉一個人的腦袋，終結仇恨；絕情絕欲，執於一念，可以不再思念；可分魂之間的紐帶到底是什麼，又用什麼來斬斷它們？

　　現在蕭問所缺的，便是一個對應的武器或者手段！

　　以前軒轅皇所選的辦法無疑是最簡單的，他連紐帶都不管了。直接去找紐帶另一端的人。人都殺了，那些紐帶的存在再無意義，自然也就消失了。

　　可蕭問不會這麼做。不然他和軒轅皇又有什麼區別？

　　六百年過去，那些個分魂已是鮮活地存在於他的腦海中，甚至有人成了他的朋友，讓他如何去殺？

　　他始終認識，殺人並不是唯一辦法！

　　於是，蕭問繼續閉關！

　　而在這個過程中，仙、妖、魔三界已經有很多人快要急瘋了。

　　便連紫魘也忍不住對蕭問心生抱怨。因為蕭問確實是擋了她和其他人的道。

　　說好的要趕緊想辦法飛升，怎麼在界神之位上蹲了幾百上千年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會是想占這個位置不放吧？當然。紫魘還不至於這樣想蕭問，但其他人未必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個時候，蕭問卻已經顧不上管那些人，甚至連紫魘的詢問都很少回應。

　　他體內有器神界。是整個荒古神界最有可能成功飛升的人。哪怕是為了他自己。他照樣應該全身心投入。

　　現在他已經到了最關鍵的階段，只要斬斷那些紐帶，荒古神界對他的吸扯力再次變小，而相應的托舉之力就會變大，有九成的可能會達到飛升的標準！

　　這個時候，對他來說，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得靠邊站！

　　他完全沉浸在了一種癡迷的狀態中，不是癡傻。而是百分之百分身心投入！

　　到底如何斬斷？！

　　也不知過了多少年，盤坐於離風妖界冰峰頂的蕭問鬼使神差地放棄了一切對外感應。開始有生以來第一次無比詳細無比深入地審視自身！

　　有多詳細？詳細到不可能有任何的遺漏！而且這種審視還不一個角度，歷史的角度，荒古神界修行界的角度也全都涵蓋在內。

　　對很多人來說，這大概並不是一件多難的事。

　　但是，蕭問從開始審視自身開始，卻又是一年又一年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每隔一段時間白瓊海等人都會來看他，而每一次，大家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如果說自打改換了道基、道力、肉身後蕭問幾乎變成了一個「隱形人」，只要他們閉上眼睛便很難感知到他，那麼，現在的蕭問便是在逆向變化。

　　蕭問的「存在感」越來越強！

　　這種存在感，甚至讓一些人明明看不到他，沒有刻意感受他，依然會不自覺地注意到他的存在！

　　這種情況終於在某一個年頭演變到了一個極駭人的地步，蕭問的「存在感」以極快的速度向著整個離風妖界漫延，幾天的時間就衝出了冰山範圍，然後在一年不到的時間內覆蓋整個離風妖界！

　　在離風妖界無數個城池、山林、洞府，那裏的人和妖獸根本就看不到冰峰，甚至都沒有聽說過蕭問這麼一個人，但是，哪怕最最懵懂的小孩子，也會時不時向著天邊某個方向看上一眼。

　　所有的生靈都能感受到，那個方向有一個生命體，越來越清晰的生命體！

　　他們能感覺到那個生命很平靜，對他們沒有絲毫惡意，但也有什麼好意，因為對方好像正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裏。

　　聽起來沒有什麼，但是，這其實是一件很怪異的事。

　　試想，一個人正要入睡，但是稍不小心轉移了一下注意力，就能感覺到無限遠處的某個地方有一個真實的生命，哪還能馬上睡著？

　　那個生命完全就成了他們感知世界裏比太陽、月亮還要牛的存在，因為他們閉上眼睛都能「看」到他……

　　沒有人知道，這個「看」竟然會演變成現實。

　　蕭問的「存在感」覆蓋了整個離風妖界後的第二年，漸漸地，他的身形輪廓開始在離風妖界眾生腦海中出現。

　　那些好奇的生靈這才知道，那原來是個人。

　　第二年半，蕭問的身形、相貌都開始變得清晰了，離風妖界所有的生靈都知道了他長什麼樣子。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們腦子裏時時刻刻盤坐著一個人……

　　幸而那個人一如既往地平靜著，那種持續性的近乎永恆的平靜還能感染別的人。

　　又過了數年，離風妖界竟然出現了一個風靡一界的現象。那就是拜蕭問……

　　盤坐在冰峰頂多年沒動一動的蕭問竟然成了離風妖界生靈眼中的神，祠堂和神廟建的到處都是。這個神雖然從來沒有顯靈保佑過他們，但是卻至少像定海神針般定住了他們的魂魄。讓他們心靈寧靜。

　　試問，這世上宗教何其多，可真正見過所信仰的神的又有幾個？而蕭問，卻從未離開！

　　蕭問並不知道這些，他已經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他審視自我好像已經上了癮，他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瞭解自己。並且很快就要徹底瞭解。

　　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真正瞭解自己？

　　缺點，劣跡。恥辱，敢於直面嗎？

　　優點，功德，豪情。真的那麼多？

　　我是不是一個怯懦小人？如果不是。我會不會在某些極端的情況下怯懦？會不會在某些情況下成為一個連自己都極為不齒的人？

　　我是不是一個道德販子？如果不是，那些喊的格外響亮的口號，我真的沒有背棄過嗎？某些時刻，我是不是也想乾脆放開一切，盡情地壞上一把？

　　我所堅信的，我真的認可嗎？還是只是我認為我認可！

　　……

　　那些大的方面，比如從歷史的角度、修行界的角度自審都算是相對比較容易的，到了最後。蕭問自然而然地從「人」這一基礎屬性上自審，這也是他的最後一步。

　　以他那無怨無悔、從心而行的一生。進行這一步時，竟也有種直面刀槍劍戟，血淋淋的感覺。

　　徹徹底底的審視自己，不帶有絲毫的虛假，真的很難。

　　但是，就算再難，也一定要進行到底。

　　因為不走這一步，就再也沒有路。

　　而後，蕭問終於是到了一個他根本無法繞來的問題。

　　感情。

　　和段燕，他更多的是像一個普通男子一樣去戀愛，那些年他也確實是那麼做的，可以說，他陪著段燕走完的是幸福而平凡的一生。

　　可段燕已死，而他終究不是一個凡人。

　　現在，他的生命中還有兩個女子，南雲卿和紫魘。

　　這一直都是他內心深處更傾向於回避的一個問題。

　　至今，他和南雲卿在一起已經千餘年，但是，身體上的接觸也僅止於拉手，誰都沒有更進一步，卻又非常滿足。

　　而這千餘年裏，他和紫魘不止一次私會過，並且每一次都很沉醉。

　　他開始徹頭徹尾地來思考這個問題，哪怕每時每刻都像是在他的靈魂上用刀子劃。

　　蕭問只覺得這是必行之路，必為之事，根本繞不開，所以義無反顧地迎了上去。他完全沒意識到，這到底是一種多麼真實，多麼勇敢的舉動。

　　此刻的蕭問，真到不能再真！

　　勇到不能再勇！

　　因為他要做的是像個陌生人一樣解剖他自己。

　　有了這種大無畏，他其實離真相便已經很近了。

　　很快他就得到了無比真實、詳盡的答案。

　　他和南雲卿的愛，不是單純的男女之愛。這裏面有長久相處的親情，還有當初他對南雲卿形成的依戀，還有一點他做為男人想娶一個絕世老婆的虛榮，還有一點因當初被拒絕而引發的不甘、怨懟，最後，才是真真正正的男女之愛。

　　總之，要把這一切都加在一起，才是他和南雲卿之間最真實的愛。而這最真實的愛中的那部分占比重最大的男女之愛，也不是男歡女愛，就是最純粹的愛，是「喜愛」的高階體現。這最純粹的愛和身體接觸完全無關。所以，完全可以說，他和南雲卿的愛之間可以完全沒有身體接觸的部分，而且照樣完美。

　　而他和紫魘之間，也有男女之愛，但占的比重比較少。他和紫魘更多的，其實是當年在特殊條件下養成的習慣一直在延續。紫魘很迷人，很辣，而且主動，最重要的是，紫魘同樣瞭解他，是個標準的女土匪式的紅顏知己。他完全確定，他離得開紫魘，但是，紫魘和他的每一次私會他又確實會讓他沉醉其中，他不僅不想離開紫魘。反而想和紫魘繼續下去，他甚至可以毫不避諱地承認，他喜歡紫魘的身體。

　　就是這樣。

　　這便是最真實的他。

　　但是。等等，那道德呢，道德這一關蕭問主動繞了過去？

　　如果有人真的這麼發問，那蕭問一定會笑出來。

　　他只會問一句：這和道德何干？

　　他真正要直面的問題，就是他和南雲卿、紫魘之間的感情。

　　和道德有一點關係？

　　他只問是怎樣！不問可不可以這樣！

　　先完成了這一步，真真切切地記了下來，封存於心間。然後。他才又複製出一份來，開始將所謂的「道德」放在了裏面，進一步自審。

　　這個過程他進行的更快。因為他早在很久之前就花很大精力去審視「道德」。

　　他的答案是，從天地諸界的角度看，「道德」其實是不存在的，只是渺小的人類在他們的社會體系中虛構出來的用以約束行為乃至思維的東西。比如同情弱小。這也算是德行。但蕭問卻更願意將之從「道德」和「德行」中剝離出來看：同情弱小既不是「道德」也不是「德行」，就是人的天性。同理，「道德」中還有很多其實都是天性，然而，在這些天性之外，卻被人為的加進去了很多東西。

　　比如「忠君」，蕭問在任何別的生靈體系中都看不到「忠君」這種天性，頭狼照看狼群。但一旦有老脈之像便會被新的頭狼取代；蟻后死後並不會有任何兵蟻、工蟻為其殉葬，而是會在蟻群中馬上產生新的蟻后。所以。「道德」和「天性」完全不能等同。但是，在人類的社會體系中，卻有意無意地將所有的「道德」統統當成了天性，不如此，便是違背天性，便是異類。

　　這種混淆，反而會抹殺那些沒有被列入「道德」中的真正的天性。

　　蕭問已經是界神，可隨意出入于整個荒古神界，他的未來也關係到整個荒古神界億萬萬生靈，乃至整個神界的未來。

　　連他也不得不承認，他身上有「道德」的殘留，可是，現在他的更願意以天性的角度看問題。而這樣還有一個大好處，便是他不用再背那些人為製造出來的根本不存在的思想包袱。當然，他並不是為了不背包袱才選擇的這個角度，而是已經演化出了初始界元，漸漸摸到了創界門徑的他真的不能再像個凡人那麼看問題。

　　道德中所謂的「愛的忠誠」，固然有可取可稱道之處，但有時候，忠於道德中的愛便是不忠於天性，不忠於自己。

　　究竟哪一個，才更值得忠於？

　　這並不是一個值得蕭問糾結的問題，現在的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既終於天性，終於自己。

　　他雖是安安靜靜盤膝在那裏坐著，其實每時每刻都能感覺到體內初始界元的存在，只要稍稍用心感受，再多加一些想像，就可以推斷出初始界元必然可以發展到一個完全超越荒古神界中一切事物意義的程度：創界還只是一小步，發展到後期的初始界元一定還可以創造域外空間，勾通界元外之界，然後進一步完善、擴張，外部與更為廣闊的世界接壤、重疊，內部不斷發展，進化出一個又一個世界，甚至是成熟的神界……

　　蕭問將那種發展到了大後期的初始界元稱為萬界之界。

　　在萬界之界中，荒古神界這樣的存在甚至都可以忽略不計，只是萬界中非常普通、渺小的一個。萬界之界之主，于萬界之界中一念法生，一念界滅，一舉一動可輕易牽動諸成熟神界、發展中神界、初期神界還有無數小世界。他伸手輕撫，興許一下就完善了數十上百個世界的運行法則，惠及億億生靈；他的一個小失誤，興許就把成千世界推入了無盡黑暗，使有生靈諸界萬靈俱滅，無生靈諸界再無希望，或者乾脆進化為另一種生靈；他所為的，是看到萬界之界中誕生比完美神界更高階的世界，是讓萬界之界無限擴張，去碰觸宇宙邊緣，是看到所有一切的本質……

　　這樣的人，哪來的時間和心情去遵守萬界之界中某個再普通不過的世界裏，由壽命不過百年的「偉大生靈」其實是自大生靈創造出來的道德？

　　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再加歸到上面的問題：究竟哪一個。才更值得終於？

　　蕭問真的不需要糾結。

　　時間繼續流逝，他已經連最狠的問題都捫心自問過了，無比詳盡地審視著自己。並即將徹底完成。

　　他其實已經可以預見，結束的一刻，他必將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世界，也最瞭解自己的人。這種無比確切的全方面的瞭解，會把他從認知層面上和這個世界完全分開。

　　離風妖界的人忽地感覺到不對勁了，他們不知拜了多少年的那個「神」在他們腦海裏更為清晰了，但是。卻給他們一種正在緩緩升起的感覺！

　　只有白瓊海這種層次的人才會知道，蕭問不是在「緩緩升起」，而是他正在把自己從荒古神界孤立出去。而他們這些人卻依然停留在荒古神界的層面上，當然會覺得他越來越遠。

　　與此同時，上層仙、妖、魔諸界中，蕭問的分魂們開始心神不寧。境界低或者道基覺醒者惴惴不安。覺得三魂七魄都在躁動；境界高者則開始審視己身，還以為心境出了問題；只有那幾個曾親眼見過蕭問的分魂，才先後把此事和蕭問聯繫了起來。

　　這是整個荒古神界有史以來第一次，分魂們以這樣的方式聯繫在了一起。而以前，從沒有人能讓他們感覺到還有別的分魂存在。

　　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蕭問終於完成了這場長達一千六百多年的自審！

　　冰峰之上，白瓊海以及得到消息趕來後再也沒離開的南玉等人全都在遠處看著盤膝而坐的蕭問。

　　這個時刻。蕭問並未變得高大，但是在他們每一個人眼中、心裏。蕭問的存在卻都顯得相當的誇張，蕭問就像是化為了一個比荒古神界更大的世界，完全填滿了他們的視野、心海！

　　眾人無不莫明興奮，因為他們覺得，這一會蕭問真的可能會成功！

　　看著看著，眾人便忽然看到安詳坐在那裏的蕭問忽地抿起了嘴角。

　　要醒了！！

　　可是，蕭問並未睜眼，而是輕啟嘴唇，自信而又淡然地輕輕吐出一字：「破！」

　　那一刻，蕭問看起來無比神棍，但是，卻看得好多人眼睛放光，紫魘更是覺得，這好像是蕭問這輩子最帥的一刻。

　　事實上，這確實是。

　　隨著蕭問「破」字出口，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層面，荒古神界上層諸界間存在的三十五根紐帶應聲斷裂！

　　斷裂處離蕭問極近，斷裂之後，紐帶中的神秘氣息、能量以完全違背物理規律的速度向另外三十五個方向收回！

　　那一瞬間，每一個分魂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世界上還存在著另外一個自己，可惜，也只有那麼一瞬……

　　不過，緊接著他們便再也顧不上其他，因為立刻便有神秘能量灌入他們腦中。

　　三十五人，無論境界高低，身份貴賤，有理想有抱負也好，街頭混賴度日也罷，不管在幹著什麼，全都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蕭問這些年審視荒古神界與自審所得早已有一部分融入了那紐帶中，此時，便隨著紐帶的斷裂湧入了那些人腦中！

　　所有人，心境立升一層！

　　一個地痞分魂呆立半響，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中，把自己關在了屋裏，僅僅是片刻後，屋中便傳來了那地痞的痛苦聲……

　　一個醉心音律的分魂正在為幾位慕名而來的客人彈奏，忽地頓住，待他雙手再次輕撫琴弦，臉上雖還帶著迷惑之色，但那琴聲卻已經完全超越了剛才的境界，讓那些客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一個分魂正因剛剛死了老伴而大放悲聲，卻突然不哭了，然後在親友驚詫的目光下越來越是平靜，最後，他甚至「詭異」地笑了笑，然後輕聲喊出了老伴的小名……

　　蕭問當然不可能是那個老頭的老伴，他從那紐帶中釋放出去的也不是開導人的一些東西，而是極其全面的極其複雜的對荒古神界、修行體系、社會體系、人生以及自我的認知。這些信息完全可以將一個在山村裏生老病死的老頭的見識提升到讀過萬卷書行過萬里路的程度，使其變得格外達觀。感情也更為內斂。

　　不過，受益最大的還要數那兩個和曾和蕭問見過面的亞神。

　　他們兩個得到的那就不僅僅是認知了，還和修行相當有關係！

　　那位高階亞神老者遲遲都沒有找到突破到准界神之路。正在洞府中閉關打坐，腦中忽地就塞入了無數信息。他立刻吃驚地睜開眼，但馬上就又閉上了眼，因為只有閉上眼他才能更仔細地體會那些信息！

　　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他整個人的氣勢緩緩上升。這本來沒什麼，但是要知道，他已經至少有一千年沒有再進一步了。而現在卻在大跨步向前走！

　　半晌之後，他才睜開眼來，頗為不是滋味地苦笑了一下。然後下了石床，對準了某個方向深深凝神，目光就像是穿過了山洞看到了某個人，然後一躬到地……

　　那個年輕一些的亞神分魂前些年才剛到中階亞神的境界。他是個跳脫性子。雖然天賦好，但是在修行方面其實並不是百分百努力。境界幾年沒什麼進境他也不急，此時正壓低了境界和幾個朋友切磋，他的那些朋友沒有一個比他境界高的。

　　正打著，他忽地就是一愣，結果對面一團藍光飛來，直接就把他從擂臺上打了下去。大家都是朋友，所以下手並不重。他明顯沒受傷，不過卻在別人驚詫的目光下「砰」一聲摔在了地上。

　　然後他也沒起來。直到那些朋友圍了上來，他才「嘿」一聲一躍而起，大吼道：「我知道那雷神瞳的問題出在哪了。」

　　起身之後，他又思忖片刻，猛地抬起頭來，在空中一掃，立時看到了數十裏外天空中的一排野雁。

　　「嘿嘿」一笑，他雙眼對著那排野雁猛地一瞪。

　　那邊的天空中立時隱有雷光閃現，那些野雁還沒來得及逃跑，天空中便有一個由青色雷電凝成的巨人凝聚出來，右手錘猛地砸在左手錐上，錐尖爆出一片電網，從那排野雁身上一掃而過。

　　總共十幾隻野雁全都被烤成了熟鴨子，下餃子般從天空落下，而那雷電巨人還意猶未盡，又在空中對著空氣砸了幾錘才算完……

　　「蕭大哥好牛啊！」最後，他如此歎道。

　　……

　　離風妖界冰峰頂，所有人不僅感覺到了蕭問的變化，還感覺到了雲樓的變化。甚至，短時間內雲樓的變化才是最大的。

　　靈魂一直都有問題的雲樓忽地呻吟一聲，差點摔倒在地。

　　而後，他就在白瓊海的攙扶下，一邊捂著頭一邊低吼，明顯很痛苦。但是與此同時，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在不一樣！他的生命原本缺失了什麼，而現在，那缺失的部分正在補齊！

　　可只有雲樓自己才知道，他得到的猶有過之！

　　這一次，他不僅能修復靈魂，而且境界上還大有裨益！

　　就在雲樓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越來越完善，身心都前所未有的充實，痛苦也越來越輕之時，他忽然就聽到了旁邊北荒的驚呼聲。

　　雲樓立時抬頭望去，便和其他人一起看到，冰峰頂正中的蕭問正緩緩升起，而且，蕭問的身周詭異地出現了一層淡金色的膜！

　　什麼情況？

　　另一頭，蕭問也終於睜開了眼。

　　剛才切斷扭帶時讓他稍微有些不適應，現在終於好了，但是，他好像要飛升了！

　　沒錯，切斷與分魂間的紐帶後，終於讓荒古神界對他的吸扯力第三次極大地減小，那股托舉之力已經足夠把他推出去！

　　果然如此！

　　終於可以飛升了！

　　但是，這卻好像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

　　蕭問也根本沒有前人經驗可以借鑒，只能順勢而為。

　　短暫的震驚過後，蕭問在金光的包裹下長身而起，迅速向外面的眾人帶著興奮道：「成功了！」

　　他這三字一出口，峰頂上竟是有人直接歡呼了出來。

　　大家的心一直懸著，等這一天實在等了太久，而今終於有一個人成功了！

　　他們全都覺得不可思議，簡直無法相信這個答案，這個時候，也只有歡呼，才能表達他們的心情。

　　就連白瓊海、南雲卿也是長出了一口氣，然後露出笑容。

　　白靈九一把抓住了她姐姐的胳膊，興奮地叫著，就像是又回到了少女時期。

　　北荒「嘿」了一聲，右拳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左掌上，內心同樣很激動。

　　南玉沒出聲，也沒有別的動作，看著蕭問眼神閃動，既像是在感慨，又似乎偌然若失。

　　紫魘真想直接把蕭問揪出來狠狠地啃幾口，興奮的全身戰慄，第一次覺得自己找這個男人算是找對了。

　　……

　　驚喜過後，眾人終於是先後反應過來，現在的蕭問正越來越高，好像根本停不下來。

　　「喂？！！」紫魘直接通過靈魂印記問道。

　　蕭問當然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迅速應道：「好像沒辦法停下來。」

　　「你直接飛升走了，一點經驗都沒留下，我們不還是兩眼一抹黑？！趕緊想辦法啊！」紫魘急道。

　　「這不正在想！」蕭問沒好氣道。

　　但是，這是飛升，又不是和人打交道，怎麼可能有商有量？

　　當蕭問從峰頂上升起十餘丈後，速度終於開始加快！

　　「呼……」

　　蕭問身外的金光越來越濃，速度也越來越快，很快呼嘯聲就變成了銳鳴聲，至少達到了聖仙的速度。

　　下面的人全愣了，然後至少三人同時開口：「走！」

　　下一刻，所有人瞬移，一下跨越來千里距離，瞬移到了蕭問上空等著蕭問。

　　視角一換，眾人已經處於千里高空中，本還想著和蕭問說句話，哪料到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蕭問的速度又快了許多。他們幾乎才一低頭，就看到一道金光從下面衝上，瞬間就到了和他們同樣的高速，然後向上衝去。

　　我去！

　　追！！

　　一幫人齊齊發力朝蕭問追去，好在現在蕭問的速度還沒達到極致，還能追得上。

　　十餘道遁光很快追上了那道金光，根本不必他們問話，蕭問便主動飛快地道：「想要斷掉與分魂之間的聯繫就得先去瞭解他們，然後再充分瞭解自身，那個紐帶就會變明顯……」

　　他之前的經驗都已經跟眾人分享過了，也就差分魂這裏了。

　　不過，才說完這幾句，他的速度就又快了一大截，眾人竟是漸漸被他甩在了後面。

　　再瞬移！

　　這一次大傢伙就沒有商量了，瞬移的有先有後，出現的高度也不盡相同。

　　但是，幾乎是所有人的瞬移速度都沒有蕭問快，等他們瞬移後現出身形，蕭問早已經又衝到了他們上空！

　　於是，當最後一個人也瞬移過後，眾人竟只能眼睜睜看著蕭問在金光的包裹下越衝越高。

第六百四十章 羈絆  

  蕭問很容易就感覺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那便是“浮力”不夠。

    當他在下十二仙界達到了飛升所需條件時，明顯能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在托、舉他，想要將他從原來的世界給推到更高層的世界裡去。

    很多人都簡單、形象地將這種力量稱為浮力。

    當他到了中十二仙界，再次達到飛升條件時，浮力再次出現，於是他又在那種力量的推動下來到了上十二仙界。

    直到這時，問題來了，由於整個荒古神界都在衰退，上十二仙界已經不具備足夠的“浮力”，將界神們推到了更高層的仙界去。事實上，荒古神界中根本就不存在更高層的仙界，所謂的“推到更高層的仙界去”，其實就是直接推到荒古神界之外，直達另一成熟神界。而推到荒古神界之外顯然比在荒古神界之內推所需要的力量更大，衰退中的荒古神界怎麼可能有這麼大力量？就像水下的某種木材，水的浮力能將之託到水面上就很不錯了，還想直接把它頂到水面之外去，在水面上來大彈射？

    這不是修仙者的問題，而是荒古神界本身的問題。

    所以當蕭問直面此事時，想來想去竟是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那就是別管荒古神界的修仙者怎麼努力，界神都已經是頂點了，荒古神界已經完全不具備讓人再一次飛升的條件。

    這可真是一個打擊人的現實，讓那些立志於在修行路上前進不止的人顯得如此可憐、無助。

    然而還有更打擊人的。

    在荒古神界，下、中諸界都是三階一飛升，仔細算的話，其實是摸到了第四階的門檻時才可以飛升。比如在下十二仙界，小仙、真仙、天仙長存，只要摸到第四階大仙的門檻，然後才可以飛升。

    以此類推的話，上層諸界也應該是這麼個情況。

    可是，上層諸界是聖仙、亞神、界神長存，第四階的門檻又在哪？

    上層諸界界神就已經是頂點了，就這還是霸道地獨占了荒古神界僅存的根本法則和基礎法則才達到的，還哪來的環境、資源再更上一層樓？

    在這種時候，就連蕭問都不得不佩服起軒轅皇來，因為軒轅皇在這種絕境下找到了一條同時解決這兩個問題的路子。

    那便是初始界元！

    浮力不夠？

    水的問題無法解決，那就從木頭上下手！這世上總還有更輕更容易漂浮的木頭，或者別的材料。

    於是，初始界元應運而生！

    初始界元從誕生的第一天就是為了徹底脫離荒古神界而存在的，它根本就是另一個世界的初始狀態，和荒古神界的斥力已經大到不能再大！

    當界神把初始界元完全融於自身，只要他想，便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改變自身“材質”，獲得極大的浮力！

    界神已是頂點，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更高境界的門檻？

    還是從初始界元下手。

    從一定程度上講，掌握了足夠的初始界元並完美融合之後，那種境界已經不屬於荒古神界的境界，而是界外之境。這種界外之境有可能比較低，放在另一個世界裡，興許也就相當於荒古神界的聖仙境界或者更低的境界，但是，更大的可能性卻是比較高，在別的世界裡，這一境界說不定比界神不止高一階，甚至有可能高兩階、三階！

    這一下，境界的問題也解決了。

    但是，事實呢？

    事實就是軒轅皇早就有了初始界元，卻始終沒能飛升。

    所以，只有初始界元是不夠的。

    但是，為什麼？

    蕭問已經占了唯一界神的位置，承載著那些相信他的人的希望，也擋了另外一些人的路，所以，他現在根本就不能停下，必須不停地在這條路上鑽研下去。

    所以，從月支仙界回來之後，他就徹底成了一個大忙人。

    今天他還在離風妖界和白瓊海探討初始界元，後天就可能已經和南玉在某個洞府中促膝長談，而沒過幾天，他又到了魔界，開始從紫魘的《天魔功十二卷》中求證問題……

    更多的時候，他則是一個人在思索、體悟，因為他才是唯一界神，他能感受到別人無法感受到的很多東西。

    轉眼之間，他已經成為界神二十年了。

    這天，二十年間他幾乎一直在求證為什麼有了初始界元還無法飛升這個問題，而今，終於是有了答案。

    他找到了對探索這條路最熱心也最有發言權的兩個人，白瓊海和南玉，然後公布了他們結論。

    離風妖界的冰洞中，越老越俊逸、吸引人的南玉擰著眉頭，一言不發，苦苦思索著。

    白瓊海也是一臉的凝重，因為蕭問剛剛拋出的真是一個很無解的結論。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冰洞中還有一個人蔘與了進來，便是和蕭問長的一點都不像，但言行、作風上頗有幾分相似的雲樓。

    雲樓的靈魂出了問題，像是一個殘缺的人，不過，就算他的靈魂並不完整，水平卻也夠了。而且，現在蕭問已經無比確信，他和雲樓互為分魂。

    相較而言，蕭問會在認定的方向上一條道走到黑，是一個更為執著的人；而雲樓從來沒有這種執著勁頭，在處世態度上比蕭問看得更開。不過，只要不觸及核心問題，兩個人的脾氣還是挺像的。

    雲樓明顯也對蕭問的結論有些想法，不過，他的耐心一向很好，並認為他想到的南玉和白瓊海八成也能想到，所以也沒有開口。

    安靜中，南玉終於打破了平靜，看向蕭問道：“你的意思是，初始界元脫胎於荒古神界法則，不僅和荒古神界有斥力，還有吸力？”

    “是的。”蕭問苦笑點頭。

    “你的初始界元呢？”南玉又問。

    蕭問也沒應聲，直接一抬右手，便見淡淡銀光從他手上浮現，很快便凝聚為一個只有嬰兒拳頭大小的銀色光球。光球雖小，卻散髮出一股神秘莫測的氣息，似乎完全不受天地法則影響。

    這便是蕭問最近十餘年的成果之一了，他通過荒古神界的法則力量一點點衍化出來的初始界元，雖然遠沒有軒轅皇的多，但本質上並無區別。

    白瓊海對初始界元更不陌生，因為她當初也是衍化過初始界元的，而且最後的總量還要比蕭問的多一些。

    蕭問微一凝神，那小小的初始界元便擴散開來，越來越大，哪怕已經接觸了冰洞的底部和頂部，依然沒有停下，繼續向外擴展。神奇的事發生了，初始界元向四面八方擴展開去，不管遇到什麼，全都會被初始界元取而代之！於是，本來並不算多麼寬闊的空間竟因初始界元的擴大而顯得空曠起來，眾人就像是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中。

    而隨著初始界元的擴大，原本只是一片銀白的它也改變了顏色，大體上呈淡白色，不過有的地方濃一些，有的地方淺一些，並且，眼力極好的另外三人都已經能看到這擴展開的初始界元其實正在依著某種規律運轉！

    蕭問直接就指著現在更有條理性的初始界元向眾人道：“你們看，這一條條運行軌跡，和荒古神界的何其相像？還有，這些能量體是全新的，現在的荒古神界已經找不到，但是這些，還有這些，全都是荒古神界也存在的，並且和荒古神界相吸引。”

    “初始界元對應的界外之境我已經和元問劍君前輩討論過，確實是要高於界神的，並且至少是高了兩階。這倒是荒古神界修士獨有的優勢，若非荒古神界崩壞，斷不至於在這種境界就能掌握初始界元。但是，初始界元和荒古神界單純的斥力興許不小，可再和吸力一抵消，綜合斥力就嚴重不足了。”

    “剔除初始界元中與荒古神界相吸引的部分也不太可能，因為初始界元首先要具備完整的結構才能穩定存在，一旦剔除了一部分，整個結構就會垮掉。”

    蕭問話落，南玉、白瓊海、雲樓又看著那自行運轉的初始界元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其實是在看著一個世界的雛形，可是，這時候他們卻如此沉重。

    難道，荒古神界的修士真的完全無路可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南玉忽然抬起頭來，問道：“如果你用器神界的法則之力衍化另一種初始界元呢？”

    這個問題蕭問早就想過，也和元問劍君討論過，直接應道：“如果我能用器神界的法則力量衍化出初始界元的話，那麼我幾乎有九成把握飛升離開此界。”

    白瓊海、南玉、雲樓同時震驚，那豈不是說，蕭問將有可能成為荒古神界有史以來第一個成功飛升離開此界的人？！前無古人！而且後面也基本上不可能有來者了，因為只有他自己肚子裡裝了個器神界！

    震驚過後，三個人緊接著升起的情緒竟然是完全一樣的，那就是欣喜！

    因為有一個也比沒有強，他們做不到，至少蕭問代替他們做到了，荒古神界終究是有人可以闖出去了！

    欣喜過後，他們的情緒依然一致，那便是感傷……

    不過他們的感傷並沒有持續多久，甚至，連之前那種欣喜情緒都又被蕭問接下來的話給打擊了回去，只見蕭問苦笑道：“但是問題是，我身體內有著極深的荒古神界烙印，我的根骨、血脈、道基、靈性、魂魄全是荒古神界的，若以器神界的法則力量衍化初始界元，很可能兩相沖突，還沒等成功我自己就先成了廢人。這種可能性，同樣也在九成以上……”

    就算南玉涵養好，這時候也有爆粗口的衝動了！還好旁邊還有個白瓊海，這姑娘的存在讓老爺子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給憋了回去……

    雲樓卻是不在意形象，直接代替南玉罵了出來：“操蛋！”

    白瓊海忍不住白了雲樓一眼，雲樓這才縮了縮脖子，連忙賠笑。

    感情，說來說去荒古神界還是沒有任何人有希望！

    那麼，可還有別的路子？

    有！

    然而就算這條路，蕭問也是受到了軒轅皇的啟發後才找到的。

    蕭問立刻向眾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所謂的飛升，不外是一個從舊世界前往新世界的過程，便如水下之物想要浮向水面，進入空氣中。可究竟能不能成功，卻不僅僅是水的問題。若水下之物是塊石頭，自然全無希望。可即便是木材，若是被水草纏住，也是浮不起來的。”

    “總之，不能飛升，是種種原因綜合之後的結果。斥力不足，是初始界元和荒古神界的問題，我們都很難改變。但是我們卻可以從自身下手，主動斬斷與荒古神界之間的羈絆，以減小那股綜合力量中的吸扯力。若能將除初始界元和荒古神界產生的吸扯力之外的吸扯力全部斬斷，也就相當於解掉了纏在木塊上的水草，摳掉了粘在木材上的貝殼……”在場的全是聰明人，蕭問只需說到這裡，他們便全懂了。

    白瓊海是唯一一個也曾做過界神的人，立刻問道：“那你覺得都有哪些羈絆？”

    蕭問只看白瓊海的反應就知道她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便點頭苦笑道：“確實，分魂就是一個很大的羈絆。若能除去諸界分魂，吸扯力肯定會小很多。”

    斥力沒變，吸扯力卻變小很多，那股托力自然就變大了，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當初，軒轅皇也必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要擊殺諸界分魂。

    不過，蕭問卻還有新的推斷，只見他又道：“不過，我卻覺得，並不應該將分魂問題孤立出來對待。我們每一個人和荒古神界的種種聯繫，也即飛升時的種種羈絆，又何止是分魂？而是囊括了方方面面，分魂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這時候蕭問抬手收了初始界元，卻又伸掌在虛空中一抹，一大片的頗為凌亂的影像便出現在了半空中。

    起初所有人都看的一怔，愣是沒看出來了蕭問留在空中的影像到底是什麼。

    這時候蕭問笑道：“我跟你們說過的，我修心用的是一目了然修心法，一切都基於對這個世界的了解。”

    南玉、白瓊海、雲樓立時反應過來，感情這就是蕭問的了然畫卷。

    不過，這也太亂了吧，而且是立體的，看不出任何規律來。

    等等！

    當真沒有規律？！

    虛空中懸著的百餘個隔離開來的複雜影像，中間則填充著一些還算有規律的金色流光，為什麼隱隱覺得有些熟悉？白瓊海第一個反應過來，驚呼道：“荒古神界！”

    蕭問點頭：“沒錯，這就是我感應到的荒古神界，不過，現在的大小還不及真實大小的億萬分之一。”

    然後蕭問便隨手指向下方的一個小世界，那小世界立刻在眾人眼中極速放大，最終變成了一片小山林、城池、平原的縮影。不過，那縮影上下可並不是天空、大地，而是各種神奇法則，代表著天地運轉之理。

    蕭問又在那縮影上的一個城池中一點，立時有兩個小人出現在那裡，只有個大體輪廓，然後解釋道：“這裡就是天機仙界，這坐城現在叫蕭城，以前根本沒這麼大，是我出生的地方。”

    蕭問心念一動，那兩個小人旁邊就出現了另一個更小的小人，蕭問繼續解釋道：“這個就是我了。我的出生便是遵循著荒古神界的法則，血脈來自父母，而父母身上又有荒古神界生靈的烙印，這便是最初的一層羈絆。”

    而後那小人開始一點點長大，對周圍的環境、鄰里越來越有感情，這種感情已經深植入他的身體裡，使他的體內又多了些變化，蕭問的聲音同時傳出：“成長過程，這便是第二層羈絆。不止於情感方面，平時吃的食物，喝的水，都會造成影響。”

    然後那小人道基覺醒，開始吸收天地間的靈氣，這種變化就更為明顯了……

    蕭問演示了很久，幾乎將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別管會不會真的形成羈絆，只要是有可能的，都被他列了出來。

    而這個時候，南玉、白瓊海和雲樓也再一次被蕭問震驚，因為若真如蕭問所說，那麼他們還真有不少可以努力的方面。

    便如蕭問重點提到的道力，他們其實便可以故意創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古怪功法來，使之改變質地，甚至偽裝消失！

    這其實也不僅僅是蕭問一個人的想法，因為他是和元問劍君仔細討論過了的。

    到底可不可行？！！

    白瓊海和南玉都想馬上試一試。

    但是，現在蕭問才是唯一界神，只有他試才會有較明顯的成效，驗證這種推斷到底對不對。

    再接著，眾人又詳細地商討了好長時間，蕭問幾乎把白瓊海和南玉的智慧給榨乾了，這才決定離開。

    他身上可不僅僅是帶著南玉、白瓊海的希望，而是整個荒古神界修行界的希望！

    前方根本沒有路，現在他要硬趟出一條來！

    離開之後，蕭問並沒有閉關，而是在整個荒古神界穿行起來，以求最快最詳實地充實了然畫卷。

    想要超脫，先要了解。

    想要斬斷，先要知道都有什麼是連著的。

    蕭問相信，當他把整個荒古神界都詳細地描繪於了然畫卷中，他一定也就知道了他和這個世界的所有聯繫，所有羈絆。

    然後，便可以從容開斬！

    興許，這世上有很多人都會覺得蕭問這樣做簡直是神經病，尤其是對那些凡人來說，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我就是我，好好生活就行了，哪有必要做出如此清晰的定位？乃至忽略了身邊的親人，忽略了花花世界，耗費無數時間、精力去了解那些我根本不可能接觸到的世界！

    這便是修行者和凡人的最大區別了，甚至也是已經達到了修行路盡頭的近神修士和普通修士的區別。

    雙方眼中，“有意義的事”是根本不一樣的。

    至少，蕭問很享受那一過程。

    由於有較強的目的性，歷時十年，蕭問幾乎完善了了然畫卷！

第六百四十一章 悟道  

  當蕭問將整個荒古神界詳細地描繪了出來，他對自己也就有了一個絕對清楚的定位。

    我是誰？

    我是蕭問。

    蕭問是什麼？

    蕭問是一個人，一個生活在人類社會中的人。

    人類社會又是怎樣的存在？

    萬物生而有靈，而人為靈中之靈，繁衍於荒古神界……

    荒古神界又是什麼？

    全是看似很簡單的問題，但蕭問研究的時候顯然不能浮於表面，不然的話他和普通人又有什麼區別？

    他是從現象深究到本質，從一點擴散到所有的點！

    就連世人所認為的理所當然的現象，比如日升月落，東西會為什麼往下墜而不是向上升，他都要研究個清楚明白！

    然後，他就看清了做為“人”的他自己。

    至此，他的追索進入了另一個全新的階段。

    因為他不僅僅是“人”，他還是一個特殊的人，界神蕭問，在這個時代，站到了修行界頂點的那個唯一的存在。他的所做所為，都會反過來影響身邊的人和事物，乃至整個荒古神界，和修仙者們的未來也有很大關係。

    蕭問也不知道現在自己正站在什麼樣的角度在追索，歷史的角度？還是又一次回到了一個很單純的自己的角度？興許，是一個綜合性的角度。

    無論如何，從這時開始，他已經可以俯視這世上的絕大多數現象、事情、生靈，甚至是從一個局外人的角度看這整個荒古神界！於是，他終於開始著手一條條地斬斷自己和荒古神界的羈絆。

    首先，他要改換道力、道基。

    換作以前，他是根本不敢這樣做的，但現在他已經完全看清了荒古神界的結構，包括人體、道基，他完全可以小心翼翼地進行。

    而由於他體內就有器神界，器神界靈氣無比充裕，完全能支持他脫胎換骨，所以這個過程進行的相當順利。

    當蕭問進行這一過程的時候，他的身邊其實有不少人。說到底，這條路不止是他一個人的路，而是荒古神界所有修仙者的路。

    離風妖界的一坐冰峰的峰頂，南玉、白瓊海、雲樓、北荒、南雲卿、紫魘、白靈九、金無地……

    那些親眼看著蕭問盤膝坐下，又親眼看著蕭問的氣息一點點改變，依然強大，但是卻越來越陌生。

    峰頂很冷，但是大多數人都看得眼中火熱。

    他們每個人都從或遠或近的某一天感覺到來到一片荒原邊緣，前方再也沒有了路，等待他們的似只有困死於原地這一個下場，而今，蕭問正在努力趟出一條路！

    而且，蕭問好像很可能成功！

    一天，一個月，一年……

    已經沒有人在意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問終於睜開了眼。

    紫魘正在打坐，南雲卿正和她父親交流著什麼，白瓊海正和雲樓在不遠處的崖邊散步，北荒正坐在某處單手比劃著什麼……

    就在蕭問睜眼的那一刻，他們全都感覺到了。

    於是所有人停止了一切動作，齊刷刷地朝蕭問看去。

    那一刻，蕭問還好端端地保持著打坐的姿勢，目光清明，但是，他們卻全都有一種陌生感。

    甚至，有不少人竟是出現了這樣一種不可思議的錯覺：那就是蕭問的人已經根本不存在了，留在那裡的只是一個影像。

    白瓊海反應最快，面朝著蕭問的方向，她竟是閉上了眼睛。

    以她的強大感知力，她竟然只從蕭問所在的位置感受到了一點點人的生機，而道基、道力、威壓等等則是全部消失。若非她之前就知道那裡有人，甚至有可能直接疏忽過去。

    可剛剛，直視蕭問的眼睛的時候，她又明明能感覺到蕭問還是像原來那麼自信，甚至比以前更自信了。

    那麼，蕭問一定是成功了！

    這些個無不是比高階亞神還高了半階的荒古神界最頂尖的存在全都不顧形象地衝了過去，瞬間將蕭問團團圍住。

    不待任何人發問，迎著那些人的目光，蕭問道：“成功了一半。”

    當蕭問說完前半句，也即“成功了”三個字的時候，峰的氣氛明顯猛地一變，甚至有人就快要驚呼出聲了。可惜，蕭問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停頓，還吐出了後兩個字“一半”。

    “怎麼回事？”紫魘距蕭問最近，俯視著蕭問的臉問道。

    蕭問站起，然後道：“現在我的道基、道力已經轉換到了最大限度，實力未變，同時也不會受到荒古神界的吸扯了，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天地間那股托舉之力又大了不少。但是，還不夠。”

    “還差多少？”

    “兩倍左右。”蕭問給出了一個稍嫌模糊的答案。

    “再肉身下手？”紫魘立時道。

    這其實正是其他人的心聲，待紫魘話落，便都繼續等著蕭問回話。

    蕭問點頭，然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有了道基、道力的經驗，改變肉身應該能快上許多。但是……”所有人都看到，這時候蕭問竟是皺起眉來，似乎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宣布。

    南玉灑脫笑道：“但說無妨。”

    蕭問點了點頭，最後則把目光停留在了南雲卿那邊，苦笑道：“但是，我改換道基、道力極大地藉助了器神界的力量。我覺得，這件事我能花十年成功，可別的人興許根本沒有機會……”

    咚！！！！！！

    這簡直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鼓錘敲在了眾人的心上！

    這算什麼？！！

    意思是，就算蕭問能趟出一條路來，那也只是他自己的路，別人都無法重複？

    感情，還是沒有任何希望？

    難道，想要找出一條出路來，真的就這麼難？！

    金無地老頭一個沒忍住，轉身爆吼一聲，數道金色雷光從他嘴中射出，直飛山外。那些雷光飛遠了之後才驟然爆發出全部威力，發出巨大響聲，然後轟在了遠處的冰峰上。

    其中一道金雷飛的有些高了，便沒有命中任何目標，直接飛出了眾人的視野之外。

    發泄完之後，金無地身體急劇起伏，喘著粗氣，顯然心情依然難以平復。

    白瓊海收回了落在金無地背影上的目光，向蕭問問道：“你可否幫我們？”

    紫魘也迅速道：“對啊！你不是說你在器神界無所不能嗎？”

    蕭問鄭重道：“我以器神界根本法則奠基，改換道基、道力都要萬分小心，幫你們，肯定可以試試，但凶險肯定更大。”

    這時南玉這個年齡最長者慨然道：“只要不是全無希望就好，到時候便讓老夫先來好了。”

    自打搶奪神格失敗，這個老頭是越來越能看得開了。

    南雲卿忍不住看向愈發蒼老的南玉，並伸手主動握住了南玉的手。小時候總是南玉給她這個女兒支持，現在，要她給他以支持了。

    仙妖戰事一了，北荒已是越來越閑，如今心思全在剛剛研究出來的一門的功法上，所以也相當看得開，這時笑道：“先別急著喪氣，先讓蕭兄弟放手施為吧，說不定另有出路呢？反正我等全都等得起。南前輩，你前些日子答應我探討我這自創的功法，到現在可都沒兌現呢。”

    南玉也不是小氣人，聞言點頭笑道：“那好，等蕭問說完，咱們就開始。”

    蕭問其實也沒啥說的了，他這次主要就是為了和眾人打聲招呼，下一步確實該從肉身方面下手了。

    半天后，蕭問已經單獨和南雲卿說完了話，這才又回到峰頂坐下。

    在他入定之前，紫魘又和他通過靈魂印記聊了兩句，他也自然而然地應答著。

    現在，面對感情，他已經相當坦然。

    然後，蕭問再次入定。

    白瓊海所居冰洞附近一年四季都不會有什麼變化，所以便會給人一種時間其實沒怎麼走的錯覺。

    僅僅是一年之後，蕭問便再次睜開了眼。

    而當他這麼快醒過來，甚至讓人有種他其實才打坐了一個月的錯覺。

    便是這假“一個月”真一年，蕭問又完成了肉身的改造。

    這個時候，他已經可以明顯感覺到天地間的那股托舉之力，似乎只要輕輕一躍，便可以躍到極高的地方，而他就算從冰崖上直接跳下去，在不使用任何神通的情況下也摔不死，而是會輕飄飄的像羽毛一樣落下去……

    當然，這只是將要飛升時特有的錯覺，如果他真的從山上往下跳，該墜的多快還是多快。

    可惜，還是不夠！

    眾人再次聚來，蕭問便直接告訴了眾人答案，還差一點才可以飛升。

    而此時他的道基、道力、肉身都已經改換，似乎再沒有什麼可斬的了。

    托舉之力就那麼大，而又無法進一步減輕自重，難道真的就這麼完了？

    而後，蕭問便說出了一個所有人都不意外的方向來，也是最後一個方向，而這個方向，也讓所有人都再一次想起了那個荒古神界第一罪人軒轅皇。

    這個方向，就是分魂！

    分魂，而不是靈魂。

    若真換了靈魂，那和換了個人又有什麼區別？完全等同於自殺！

    也只能是從分魂下手了。

    荒古神界諸界分魂之間確實存在若有若無的聯繫，若將這中間的聯繫斷掉，那吸扯力定然又小很多。而蕭問距真正的飛升已經不遠，那興許就是最後一步了！

    如何斷掉分魂之間的聯繫？這可就太玄乎了，事實上整個荒古神界只有亞神本人才能感知到分魂。而最簡單的辦法，莫過於直接將分魂滅掉，都不存在了，還有個屁的聯繫？如此說來，那軒轅皇這一步倒是確實沒有走錯，雖然眾人並不想承認這一點。

    其實這裡的人可並不都是善男信女，為了飛升大業，為了在一片荒蕪中開創出一條前所未有之路，至少有一半人都會直接或者在經過一片斟酌之後選擇滅殺所有分魂。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想要直接滅掉一個靈魂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就算他們想滅也沒用，因為蕭問才是唯一界神。而且北荒的例子就清楚地告訴了他們，不到界神境界，就算分魂全死光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那麼，蕭問又是如何打算的？

    眾人很快就知道了蕭問的選擇，其實猜也能猜得到，一個為殺掉軒轅皇而奮戰了一輩子的人，又怎麼可能重複軒轅皇的行為？

    蕭問不信沒有別的辦法，所以，他再次閉關。

    蕭問再一次在冰峰頂上盤膝坐下，閉上了眼睛。

    他很快就進入了一個很奇妙的狀態中，天地消失，荒古神界和域外流光卻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他開始感受別的世界裡的那一個個分魂，琢磨他們之間到底是如何產生聯繫的。

    半年之後，蕭問睜開了眼，告訴眾人，他的收穫不大，所以他決定直接去別的世界直接找那些分魂看看。

    離風妖界其實就有一個現成的，便是雲樓，但是問題是雲樓的靈魂本身就有問題……

    終於，聚在離風妖界百餘年的眾人散了。

    蕭問這一次也不是自己去的，而是帶上了南雲卿。

    蕭問很容易就在上十二仙界找到了他的除雲樓之外的第二個分魂。

    那人是一個小宗門的一脈首座，相貌、脾氣和蕭問都有點像，不過已經過了中年。那人年輕時興許受過什麼刺激，心理頗為陰暗，而且特別容易動怒，一旦發起怒來極為暴躁。

    以蕭問和南雲卿的本事自然不會被對方發現，在觀察了一個月之後，蕭問和南雲卿這才離開了。

    然後是第二個分魂，第三個分魂……

    毫無意外，幾乎所有的分魂都和蕭問有這樣那樣的相似之處，但是，他們之間的區別也都很明顯。

    蕭問頗是找到了幾個有意思的分魂。比如，有一個竟然是個丹青大家，風流灑脫，過的那叫一個快活。他和蕭問最相似之處是在於丹青之道上的那股鍥而不捨的勁，而最大的區別則是人生態度。蕭問永不滿足，而此人很滿足，完全就是士子范。蕭問還有個沒覺醒道基的分魂，竟然只在市集上做著潑皮無賴，這個傢伙簡直一無是處，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讓蕭問看的久久沉吟，好像看到了自己某一個時期的影子。蕭問還有一個分魂在仙盟當了個小官，境界不高，上有老下有小，過的完全就是最平凡的生活，比道基沒覺醒的人都要平凡。還有一個分魂竟然是個江洋大盜似的人物，在某片地域幾乎人人喊打，不得不躲躲藏藏，有時候做的壞事都想讓蕭問手刃了他……

    到了後面，蕭問到底還是出現了三次意外的情況。

    其中兩次都是因為那兩個分魂境界較高，一個是初階亞神，一個是高階亞神，蕭問和南雲卿沒觀察幾次就被對方發現了。那個初階亞神甚至比蕭問還要年輕，真比資質的話，能把蕭問甩出幾條街去。而那個高階亞神就是個老頭子了，是在近年才成為了高階亞神。兩個分魂識破了蕭問和南雲卿後，全都主動找了上來，蕭問把情況跟他們一說，那年輕的簡直比蕭問還激動，那老的也很願意配合。最讓蕭問和南雲卿意外還是最後一個分魂，那是魔界的一個少年，明明境界很低，但是竟在某天的二半夜跑出了家門，在一個無人的地方把本以為隱藏的很好的蕭問、南雲卿叫了出來。那少年的第六感顯然很強。

    就這樣，蕭問在南雲卿的陪伴下和所有的分魂見了面，有的分魂知道，有的則不知道。

    他其實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下手，但是，總該做些什麼了。

    於是，他和南雲卿再一次回到了離風妖界，再一次在那坐冰峰上坐了下來。

    一年，十年，一百年……

    滅殺那些分魂是最簡單的辦法，但是蕭問不想那麼做，這是他之所以閉關這麼長時間的原因。

    靈魂真的是玄之玄的東西，想要堪破，又豈是那般容易？

    這時候，北荒等人也都陸續趕了來，雖然蕭問並未跟他們說過他已經回來了。

    然後是兩百年，三百年……

    漸漸地，荒古神界的唯一界神及所有半神齊聚在離風妖界冰峰上的事竟是被越來越多的人所知，其原因自然也早就散播了出去。

    於是，別管能不能親自來的，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這裡，關注這些人。

    他們高高在上，似乎只存在於傳說中，可他們所做的又是關係到整個荒古神界的事，這讓那些議論者們第一次覺得和他們離的是如此之近……

    有些人會覺得無所謂，但也有一些人很感動，還有一些人竟只要想到他們在冰峰上枯寂打坐的樣子就會熱血沸騰！

    五百年，六百年……

    沒有人知道，蕭問已經進行到了哪一步，因為這六百年間他從未睜眼。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其實是不好意思睜開眼來，因為在誤打誤撞之下，他不僅沒能斬斷與那些分魂的聯繫，反而是加強了！

    從三百年前開始，他和分魂之間的紐帶就更加牢固、清晰，他就算是在那坐著不動，也能大體上感覺到那些分魂是什麼樣的人，在做些什麼！

    他現在愈發感覺到自己像是多了三十五個分身，有時候竟會有種精神錯亂的感覺！

    每一個分魂都是他，有的醉心藝術，有的拼命修行，有的投身名利場，有的天天喝的亂醉如泥，有的簡直堪稱大奸大惡，還有的天天在哀嘆現實，要努力而又不知從何下手，只能任歲月蹉跎……

    可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我？

    後三百年，蕭問便一直致力於此，在第六百年快要結束的時候，終於是有了較大成果。

    他斬不斷那牢固的紐帶，卻認清了他和那些分魂之間的區別。

    而便是這一刻，他忽然就多出了許多信心來，他終將可以斬斷這些紐帶，以他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