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校花的貼身保安 作者: 泥男 (連載中)

mk2258 2012-12-16 21:07:3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 13075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2-12-18 17: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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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寫作季作品]   周宏驀然醒來,發現沒有死,床頭卻掛了個斗大的「死」。
    周宏摸了摸板寸頭,卻馬上進來一光頭老和尚。
    周宏驚得像見了鬼,原來一撞回到2000年落榜時。
    重來一次,周宏沒有選擇復讀,更沒有進野雞大學,而是開養豬場,辦連鎖店,期間即便有瘦肉精事件影響,即便有烏雲壓城,終拚力殺出一條民企發家之道。2002年,因緣巧合周宏來到燕大當保安,既走曲線求學之路,又能貼身追求校花,可謂兩全其美。正所謂商場如戰場,校園亦江湖,試看超級保安一路笑傲!(友情提示:十五萬字後周宏化身保安)——自《大學之道》、《同居博客》大學二部曲後,2012老泥隆重的推出的大學第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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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2-12-16 21:10
正文 引子

    已過立秋,夕陽斜照,燕京大學古色古香的大門口,周宏看到一個女人正和一個男人爭吵著什麼。

    男人很英俊,但臉上帶著幾分輕佻,上身穿的似乎是一個叫范思哲牌子的休閒裝。周宏不能確定,總之是個富家公子哥。

    周宏曾經被這樣的公子哥當街大聲呵斥過,就因為他的三輪車不小心蹭了一下他的寶馬跑車。

    女人穿著則簡單得多,上身白色襯衫,下身同樣白色但帶一些碎花的裙子,微風吹拂,裙角飛揚,臉上有幾分怒氣,奇怪的是,周宏腦海裡卻勾勒出女人微微笑著的樣子。

    這是一個讓男人想起初戀時光的女人。

    周宏想起了舒雅。

    舒雅現在是大明星,而周宏還只是個城市打工者。

    周宏現在看舒雅,需要仰頭看,因為大多時候舒雅是出現在巨大的戶外廣告裡的。與舒雅交往的種種,久遠得如同上輩子的事。

    周宏正想著,抬頭一瞥,女人已擺脫男人,見對面是綠燈,順著斑馬線急匆匆向對面走去。

    周宏心臟猛地一縮,目露駭色,一輛法拉利跑車像是喝醉了一般衝出。

    周宏想也沒想,衝過去使勁推了女人一把。

    女人狠狠摔了出去,周宏卻飛了起來。天空,瞬間變成血色,滿眼都是血色。

    這一刻,定格在2012年的8月28號上午十點。

    這一天,周宏一大清早從燕京的樂縣趕來,是來燕京大學應聘保安的。

    這一天,也是周宏父親的忌日。

    父親在世的願望就是周宏能考上大學,而燕京大學是整個華夏最好的大學。

    周宏上不成最好的大學,到最好的大學當保安,就像是吃不著鍋裡的肉遠遠聞著也是好的。

    但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周宏連校門都沒進就被車撞了。

    當周宏的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的時間,開始以一種無序狀態前進。

    周宏先是看到未來,那是《燕京晚報》一則關於自己見義勇為的報道,時間是9月1號:

    在人被撞了沒人管,老人跌倒沒人扶的年代,周宏的英勇義舉成為醫治我們社會良心的一劑猛藥。

    媒體的報導很快引爆網絡大討論,一段又一段文字浮現出來周宏面前,其中有一網民有一段言論引起周宏的注意:

    周宏是個進城務工人員,學歷高中,救了一位斯坦福大學海歸博士,最年輕燕大講師,值了!

    這言論很快又引發一番關於「值與不值」的爭論,媒體進一步「煽風點火」,甚至拿很早時一位大學生救掏糞工人而犧牲的事來相提並論。

    周宏鬱悶,有什麼值不值,人跟人不都一樣!

    周宏的時間,開始回放。

    他其實不是高中生,而是一名大學生,當然,說是大學生並不準確。

    2000年高考周宏發揮失常,落榜,極度鬱悶的周宏騎著輛自行車到處亂逛,理由是出去散心和見同學。

    周宏逛了一圈後回家,看到了朱老師。朱老師給了他一份改變他人生軌跡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一個月後,周宏成了燕京經濟管理學院大學生。

    大一結束那個暑假,周宏留在燕京,見著首都的繁華,不願回那僻陋的鄉村。然而,父親就在這個暑假,為給他賺學費上山採藥從懸崖跌下,在床上躺了一周後撒手而去。

    父親走後,周宏自怨自艾,自暴自棄,開始學會抽煙喝酒,還有打架。

    大四畢業,學校忽然通知他們上頭政策有變動,他們,拿不到畢業證了!

    那一夜,沒有火光沖天,但周宏和室友們瘋了,掀翻了校長的車,隨後,周宏被抓了起來。

    三天後,周宏忽然被放出來,走出派出所,昏黃的路燈,他看到瘦小而面帶憔悴之色的媽媽。

    那一刻,周宏積壓已久的情緒像火山爆發,大哭了一場。

    媽媽拍著周宏的肩膀,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為了媽媽,所謂的大學畢業後周宏浪子回頭,他不再喝酒抽煙,不再打架,踏踏實實做人,本本分分賺錢。

    在燕京六年,周宏每天起早貪黑,工作十六個小時以上,憑著省吃儉用,漸漸有了些積蓄。周宏想著錢賺夠了就回樟縣,做個小買賣,然後把老媽從鄉下接過來,從此母子倆相依為命。可沒過多久,母親患病去世。

    料理完母親的喪事,周宏再次一貧如洗。回到燕京,周宏就再也沒有回去。

    沒有爸媽,他就沒有家。

    昔日秀美的周村被磚窯廠折騰十年,兒時模樣徹底沒了,村中承載童年記憶的那些古樹都被樹販子販進城為宜居綠化城市做了貢獻,周宏感覺,他連家鄉也沒有了。

    這麼多年在燕京,周宏就是一個沒有根的人。

    在這座城市中,有很多像周宏樣沒有根的人。他們抱作一團,可是,抱得再緊也只是池塘裡的一角浮萍,偶爾風吹雨打,各自飄零。

    這樣的日子,只是為了生存,沒有目標。在這種狀況下,燕京大學招保安,在別人看來不是個事兒,但卻激起周宏心中塵封許久的夢想。

    周宏不確定自己想做什麼,只是想呆在大學校園裡,或許是覺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污濁,唯有校園還殘餘清新。

    過去的事,一樁一件都浮現了出來,這就是要死了。周宏知道,人死之前就會把過去都細細過一遍。

    沒有父母,沒有根,沒有目標,這樣的人生,周宏心道,死了也就死了,說不定死後還能再見到父親母親。

    忽然,一陣冷風襲來,刻骨的痛楚讓周宏意識徹底迷失,很快,他被捲入無邊的黑暗當中。
mk2258 發表於 2012-12-16 21:11
正文 第一章 重生

    「啊!」周宏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窗外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有一種辣辣的感覺。

    還活著?

    周宏一雙手迅速摸遍了全身,頭、軀幹、骨頭、關節,沒什麼異樣,都好好的!

    這怎麼可能?

    周宏分明記得自己被遠遠地撞到半空中,身體雖然勉強保持完整,但五臟六腑全碎了。

    「啊。」周宏終呻吟出聲,手下意識抬起,摸了摸頭,好像是頭上撞了個包,沒有流血,只是有些腫,頭有些暈。

    意識開始一點一點清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且,這是哪?!

    周宏狠狠咬了下嘴唇,感覺到一絲腥味和真實的疼感。

    周宏高興起來,真的還活著!真的還活著!周宏在床上有些手舞足蹈。

    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百四五十碼的跑車把自己撞飛,怎麼可能還有命在?

    周宏眼睛一轉,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茅舍,牆是土牆,地也是硬土夯成,因為年月已久,顯得有些坑坑窪窪。

    周宏躺在一張木床上,身上蓋的則是一層灰色的被子,上面的補丁一個接一個,似乎無窮無盡。

    周宏目光一轉,除了一張床之外室內就一張乾淨方桌,還有一把椅子,傢俱陳設簡單之極。

    這到底是哪?

    牆上掛了一幅字赫然引起周宏注意,一張白紙,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死!

    「死」字?

    周宏頭下意識偏了偏,覺得有些眼熟,以前似乎在哪見過。

    「你醒了!」慈祥的聲音忽然響起,一個身著百衲衣的老和尚走了進來。

    周宏嚇得一下坐起,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老和尚看,神情像是見了鬼一般。

    老和尚摘下戴著頭上斗笠,露出光頭,上面有九個香疤,年紀有七十多歲,身形清瘦,臉部幾乎沒什麼肉,但目光平和而親切。

    「啊!」周宏立刻大叫出聲來,叫到一半,連忙用右手蓋住自己的嘴,胸脯起伏起來。

    「怎麼,見老和尚如同見地獄?」老和尚呵呵笑道。

    天!周宏不敢置信,這老和尚,他認識!

    周宏高考落榜後騎車在樟縣散心,路經閣山,一發狠就想蹬車上去,哪知在崎嶇多石的山路上不小心摔交,磕了頭暈倒。他醒了後就是在這樣的茅舍,然後看到這樣老和尚!

    久遠的記憶如泉水一般湧現,周宏又看了一遍,沒錯,一床一桌一椅,屋外是一鋤一笠一蓑衣,至於牆上掛的這個「死」字,正是老和尚日常參禪面對的那個字。

    沒錯!就是這茅舍,自己醒來這個老和尚正好幹完農活回來。

    「大、大師,我這是在哪?」周宏嗓音抖了起來。

    「閣山後山,我的茅舍。」

    「我是怎麼到這的?」

    老和尚笑了,道:「你惦記你的自行車吧,它就在外面放著,放心,你是騎車不小心摔交磕到頭暈的。」

    天啊,周宏心中呻吟道。

    「我暈了多久?」

    「一天。」

    「今天幾號?」周宏聲音有些大。

    「七月二十號。」

    「哪一年?」

    老和尚笑了,道:「你這小娃娃,人摔傻了,你還以為暈了一年,當然是2000年!」

    這一下周宏就覺得腦袋疼,有些暈,有無數小蜜蜂在耳邊叫。

    真的回到十二年前?!

    周宏臉色發白,雙肩微顫。

    「怎麼,頭還有些暈?」老和尚瞧出周宏的異狀,關切地問道。

    周宏點了點頭,心跳加速。

    「不要緊,已經無掛礙,再休息個一天就好了,你家中我已經派人捎信了,你不用擔心。」

    周宏記得老和尚說到這時,自己當時還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家的?

    老和尚回答是看了身份證,根據那個地址派人去送口信的。

    現在顯然沒必要問了,周宏開口道:「那就謝謝道濟大師了!」

    「哦,你怎麼知道我的?」道濟老和尚微微一笑。

    「我聽說的。」周宏連忙說道。

    道濟老和尚點了點頭,道:「你餓了吧,我去廚房給你弄點東西吃。」說罷,轉身出去。

    廚房就在茅屋外,用石塊壘起來的半邊房。

    道濟和尚走進去,開始動手弄飯,很快炊煙升起,和著山間雲霧一起飄舞。

    茅舍內,周宏經過再三的左掐右咬之後,真切的疼痛感讓周宏確定醒來,而且,回到了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因為高考落榜,周宏就跟家裡說騎車出去散心,順便找同學玩。

    周宏記得當時自己出門的時候老媽蔣雨簾的表情。

    她很擔心。她當時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要周宏快去快回。

    周宏想得眼眶發紅。

    那些個時日,自己固然是渾渾噩噩,但父母卻更揪心,時刻擔心,就怕周宏想不開。

    忽然,周宏目現異彩,管他死去活來有多詭異了,管他了!反正他活過來了,而且一下活到十二年前,關鍵是爸爸還在!媽媽也在!

    周宏的眼淚,奪眶而出!

    老天垂憐,居然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太好了!又是一家三口了!

    因為爸爸的離去,周宏喪失所有前進的動力,才抽煙喝酒打架的,現在不一樣了。

    周宏坐在床上,大力地揮舞著拳頭,興奮以及一股極大的幸福感衝擊著他的胸膛,讓他鼻辣的難受,眼淚更是開閘一般傾瀉而下。周宏不管了,把被子一蓋頭,哭得稀里嘩啦。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宏停止了哭泣。

    現在怎麼辦?

    周宏忽然意識到一樁嚴重的事,他現在回去很可能在家遇到朱老師。

    那個矮胖禿頂的朱老師。

    前世周宏從閣山回到家時,朱老師正好在他家,給他帶來燕京經濟管理學院可以錄取他的消息。

    那時候他欣喜若狂,把朱老師當恩人。

    很快,那個暑假全家動員,家裡養的三頭豬都賣了,羊也賣了,割的稻子也都賣了,媽媽每天大清早起來挑上一擔子新鮮蔬菜走二十里路到鎮裡去賣菜,而周宏也到十多里外的磚窯場拖磚,這樣湊齊了六千元學費。

    周宏想起那些日日夜夜來,這眼淚又吧嗒叭嗒掉下來了。

    學費六千,兩千住宿費,兩千雜費,一年伙食至少五六千,加上同學之間應酬更不得了,這對一個只靠地靠天吃飯的農民來說是多麼難!

    正因為這樣,老爸才不得不上山採藥的。

    周宏想到這心裡一哆嗦,絕不,不能再讓前世的事發生了!

    現在不能回去!雖然周宏現在巴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去,卻一定不能回去!

    一回去,朱老師跟老爸老媽一說燕京經濟管理學院有戲,把那個著名經濟學家校長的招牌抬出來,老爸鐵定比自己還上心,砸鍋賣鐵也非得讓他去讀這個書。

    其實老爸之所以對周宏讀大學這事這麼上緊,是因為讀大學成為有學問的人是他的人生理想,而老媽是高中生,是下放的知青,在老爸心裡總是覺得自己配不起老媽,所以一定要兒子讀大學有學問,以後就能配一個同樣有學問知書達理的兒媳婦。

    周宏腦袋中念頭紛雜,先在道濟大師這裡呆幾天,老媽信佛,在大師身邊受其感化,消減高考落榜的苦夢大有好處,這在老媽那能說得通。

    但是,周宏不能阻止朱老師到他們家,可以想像,周宏從閣山回家老爸還是得說這事,而且會極力促成這事。

    這可是麻煩啊!

    他去上這個學校,四年後上當受騙不說,老爸依然有可能因要供自己讀書累死拚死。

    這書,絕對不能讀!

    周宏想了想,這事首先要跟老媽取得同盟,說這個經濟管理學院不靠譜,但這不夠說服力。

    老爸周建國那可是比較刻板,部隊裡出來在家中說一不二,不讀那燕京經濟管理系學院,老爸會要他繼續補習,來年再考。

    讀補習班,考一所重點大學。

    大學,是的,周宏渴望讀大學,真正的大學。

    很小時他就聽說過一個故事。一個窮人家孩子,路過私塾,趴在窗外看裡面學子讀書。周宏覺得那窮人家孩子就是自己,因為他曾在一大學寬敞的大階梯教室外聽大學老師意氣風發地講課。那時候,他也很羨慕,他很嫉妒。

    大學無疑是神聖的,並不因為他曾經受過騙上過當而又所改變。

    周宏覺得有一定把握,有了一世的經驗教訓,復讀的話他一定會努力學習,考上一個好大學的。

    不行!周宏轉念一想,只要是他讀大學,他們家就很可能繼續走前世的路子,一個農民家庭拚命供一個大學生讀書。

    大學應該去讀,但不是現在去讀,應該等有足夠的經濟基礎再讀。

    沒錯,只要有了錢,老爸老媽就不需要拚死拚活地做事了。

    對了,同村的二癩子,周宏心中一下亮堂了。

    二癩子叫周福貴,但村裡人現在幾乎都不記得他大名了,都一個個「二癩子」、「二癩子」地叫他。

    這個人在村裡面游手好閒,偷雞摸狗還偷看小媳婦洗澡,是個人人討嫌的傢伙。

    可就是這個二癩子後來成為周村乃至樟縣的能人,他是樟縣最早一個辦養豬場,有虧過,但後來豬肉價狂飆,起來了,成為周村首富,甚至在樟縣也是響噹噹的。

    二癩子跟周宏關係不錯,常說全村的人就周宏看得起他。

    其實也是周宏讀了點書,跟著別人叫他「二癩子」叫不出口,就叫他「周福貴」。

    一次喝酒,二癩子流眼淚說全村老少,叫他大名的就周宏一個。

    二癩子現在村東村西遊蕩,辦養豬場還是他周宏大二時候的事,算起來也快了。

    對了,辦養豬場,跟二癩子合夥。

    村東頭有十幾畝荒山,一直沒人承包,如果有人承包,價錢便宜得跟大白菜一般。

    對,上山養豬去,二癩子一個人都能做到,憑什麼有文化的自己不能做到,再拉上二癩子這個未來的「成功者」,那就妥了。

    周宏在燕京打工的時候二癩子來過一次,帶他到燕京第一次住五星級酒店,哥倆一夜暢談,二癩子把怎麼憋著一口氣幹出全村男女老少震驚的大事都一一講了。

    因此,周宏對二癩子的發家史還算瞭解,他完全可以做到對二癩子的指點,比如有一次二癩子的豬集體發豬瘟死掉了,比如說什麼時候豬肉漲價什麼時候跌價,比如說瘦肉精那種東西絕對不能添加到飼料裡面去。

    周宏越想越對,後來十多年有許多大學生畢業後乾脆就回家養豬的,更有一些大型國有企業鋼鐵不煉投資開大型豬場,就連一些新興的網絡集團公司也大開豬場,這說明什麼?說明傳統的養殖業反而更有生命力。

    這個時候,還沒人意識到這一點,那麼現在就動手。

    就這麼辦,有計劃有項目有錢賺,跟老爸一說,他大概就不會再堅持了。

    缺啟動資金,這個二癩子有辦法。

    周宏記得,二癩子是跑到省城借到一筆啟動資金的。

    一番思量,覺得前途一片光明,周宏頓覺神清氣爽,就在這時,門開,老和尚笑呵呵端著飯菜進來。
mk2258 發表於 2012-12-16 21:12
正文 第二章 回家

    周宏吃完道濟老和尚給他弄的素餐,心情大好。

    老和尚的素餐,純綠色無污染的蔬菜瓜果,山中的松菌木耳鮮湯,無以倫比的鮮美讓他的味蕾簡直就是打了個激靈。

    這種純天然的滋味是周宏好多年沒有嘗過,混跡都市,吃食堂,吃快餐,要麼是水煮出來的,要麼就是地溝油。

    用過飯後,周宏呆不住,推門出去。

    整個茅舍臨著後山而建,背北朝南。

    茅舍上方是老和尚開出的一塊菜地,用大小不一的石頭圍了起來,周圍沒有籬笆,濕潤的泥土上分明已經有兔子的腳印。

    菜地裡種了的則是青菜、菠菜、大白菜之類的,還有辣椒,舒展開的大菜葉有許多星星點點蟲子咬的洞。老和尚很慈悲啊。

    茅舍下是三塊梯田,一階一階的往下,加起來也就一畝三分地樣子,青青稻禾立於水田,山風徐來,微波蕩漾的樣子煞是好看。

    稻禾正是抽穗的時候,山上的稻子跟山下不一樣,這個時節山下再過些時日就是割稻子的農忙時節。

    道濟老和尚就在最下面那塊小梯田勞作,那塊小梯田再過去就是幾棵歪歪扭扭的松樹和大片荊棘,再過去,就是懸崖了。

    閣山北山是樟縣的著名風景區,那有一座閣寺,香火不錯,和尚也不少,但周宏知道,道濟老和尚跟那些和尚不一樣。

    閣山後山偏僻,又臨懸崖,因而少有人來,算起來,老和尚是一個隱士,也是個老農。周宏知道,這是農禪合一,講究自力更生,跟現代一些肥頭大耳的和尚完全不一樣。

    此刻老和尚立於水田,手裡拿著一把鋤頭在那輕輕地耙地,腳下像是猴子一般跳,動作有些怪異,看似慢卻效率極高,有一種難以言表的韻律在水田流動。

    十二年前周宏看到這一幕就吃驚,覺得這老和尚有功夫,現在感覺更是強烈。

    樟縣鄉下自古拳風盛,南宋年間兵聖岳飛被誣陷殺害,岳家軍從此散落民間,其中就有好幾支來到樟縣扎根,這樣好幾種拳種就流傳下來,諸如金鵬拳,字門拳等等。

    周宏從小跟村裡的老人學字門拳,到十八歲時功夫在村裡也算是了得,眼力自然不錯。

    周宏記得很清楚,道濟和尚練的是傳說中的心意把,與岳爺爺也是有些淵源,不過大多在北方盛行。

    一陣山風忽然吹來,周宏整個打了個激靈,背上瞬間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山中的獵人見獵心喜,周宏是見「武」心喜,從靠土牆邊操起一把鋤就大步走下去,邊走邊大叫:「道濟大師,我來幫你!」

    道濟老和尚轉過身,呵呵笑道:「好啊!」

    周宏很利索地打著赤腳下田,然後開始學道濟老和尚那般耙田。

    果然,周宏耙了一會,道濟老和尚就過來,笑道:「你這樣不對!」

    周宏笑容綻開,拱手道:「還請大師指教!」

    道濟老和尚點了點頭,知道小伙子看出門道,當下就把心意把中的掘地把給周宏講了一遍。

    掘地把一共三十六要點,老和尚在周宏旁手把手仔細糾正。

    雖然周宏已經學過一遍,但老和尚一說,周宏明白自己還有兩三處極緊要處一直是錯的,暴汗。

    足足一個小時,周宏才把三十六個要點都掌握,都體會,貫徹到全身上下去。

    老和尚在旁看得直點頭,對周宏的天賦很是滿意。

    動作沒到位時,周宏做得還輕鬆,可是動作徹底一到位,周宏立刻覺得渾身彆扭、難受,感覺一分鐘都難以支撐。

    要在過去,周宏也就拚命咬牙堅持一會也就算了,但現在周宏不同,生死打了個轉,心境完全不一樣,心道這樣的學習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

    山中夜色漸濃,懸崖邊上的山風猶如鬼在喘息呼嘯,周宏若沒有沉浸心意把之中,還真會有幾分恐懼。周宏心性已不是十七八時的後生,此時可算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就在茅舍前就著月光反覆練掘地把。

    白天黑夜,周宏坐臥行走都是在掘地把中,不做動作的時候心意也沉浸其中。

    三天後,周宏就感覺自己四肢、軀幹、肌膚、筋骨都重新捏塑了一遍,一雙赤腳踏在田里就感覺像那掘土機一般腳趾頭抓地,從左右大拇指到左右肩那條大筋出現,彈力韌性十足,幹起活來又快又好。

    跟老和尚學東西,是死去活來之後的緣分,雖然珍貴無比,但周宏心裡惦記著老爸老媽,估摸朱老師應該走了,周宏就立刻心猿意馬,想回家了。

    周宏跟道濟老和尚一說,老和尚點點頭,要周宏回去。

    下山之前,周宏「梆梆梆」給老和尚磕了三個響頭。

    辭別老和尚,周宏扶著自行車從閣山後山繞到前山,小路變成好走的水泥路,立刻跳上車,下山。

    下了閣山,周宏就把自行車踩得跟風火輪一般向家中疾馳,一顆心真如雀躍一般快要跳出胸腔。

    整個樟縣除了閣山山高之外,基本上屬丘陵地帶,樟縣縣城是樟河衝擊出來的一塊平原。周鎮位於樟縣東南二十公里處,周村離周鎮則有二十多里,三面都是兩百多米的山環繞著,一條溪水從南到北貫穿整個村子。

    周宏趕到周村的時候正好是中午時分,烈日當頭。見到越來越熟悉的景物,也就越來越確定,周宏也就越來越興奮。

    重生之後,周宏並不能完全確定,雖然老和尚還是過去的老和尚,但老和尚可能是個高人,他不一樣。

    現在滿目景致都是舊景熟物,待看到村口那棵五百多年的老樟樹時,周宏的眼淚刷的下來了。

    老樟樹以及樟樹下的土地廟,溪口的風車,和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沒有變化,一點都沒有!

    周宏在村口下了車,村口溪水圍成了一個水口,供村民洗衣洗菜。

    周宏在水口洗了把臉,抹去了淚,怕老爸老媽看出異樣。

    「周宏回來了!」遠處有人高聲喚道。

    周宏立刻揮起手,道:「二叔!」嗓音帶著些稚嫩,恍恍惚惚還是那個十七八的毛頭小子。

    烈日當頭,這個時節沒人在田里幹活,許多都聚集在老樟樹下講笑話,聽評書,都是鄉間俚語,風趣得很。

    周宏扶著車過去,在老樟樹下一一和諸位叔伯打招呼。

    周宏沒考上大學,村裡的人也沒人瞧不起,能考上縣重點中學就已經是村裡的小秀才了,許多人過來拍著周宏的肩膀說一些安慰的話。

    他們也不會說什麼,頂多就是一兩句「明年再來」,但是周宏聽了覺得心裡暖烘烘的。

    周宏謝了諸位,又上了車,一路猛衝,鈴鐺聲那是大響,在巷子裡穿梭,鬧了個雞飛狗跳,不一會,就轉到自家門前。

    周宏家門前是一棵大棗樹,棗樹下一口井。屋是土屋,中間是大廳堂,兩邊臥室。門是兩片大門,下面是兩個護欄一般的小扇門,門上貼著尉遲恭與秦瓊的門神版畫。門前是一隻驕傲的麻花母雞帶著數十個小雞啄挑石子磨胃。

    看著無比熟悉的景致,夢裡幾回回夢到的家,周宏又有些忍不住了,這時一個面容姣好兩鬢帶微霜的婦人走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木勺,腰上圍了個圍裙,看到周宏一下就楞了,目光中儘是驚喜。

    周宏心中終於完完全全確定了,趕緊走過去,張開雙臂把親愛的老媽抱住,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好端端的,哭什麼?」蔣雨簾心裡一疼,拍著兒子的肩膀安慰道。

    「沒什麼,見到我老媽,高興!喜極而泣!」周宏見遮掩不過,索性大大方方地擦眼睛。這等場景,讓他強行忍住那是不可能的。

    「怎麼樣,傷好了一些嗎?」蔣雨簾抬手摸摸兒子額頭,見沒異狀,放下心來。

    「就是磕了個頭而已,因禍得福,遇到道濟大師了。」

    蔣雨簾點了點頭,道:「道濟大師是得道高僧,跟著他幾天能學到不少東西。」

    周宏嘻嘻一笑,道:「媽,你就不怕道濟大師把兒子拐去當和尚?」

    「那可不行!」蔣雨簾立刻瞪起眼來,見兒子言笑自如,心裡面的一顆石頭算是落地。

    高考失敗是人生一大挫折,前幾年還聽說有高考失敗自殺的學生,這一陣蔣雨簾睡都沒睡好,老公周建國也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髮。兩口子整天就是擔心兒子,現在好了,看來兒子這個「坎」算是邁過去了。

    「我爸呢?」周宏問道。

    「在裡面陪你朱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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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朱老師

    周宏就覺得腦袋「嗡」了一下,在山上耽擱這幾天,就是為了不碰到這朱老師,不想還是免不了。

    周宏跨過門檻,一眼就看到這八仙桌那端坐的朱老師,正和老爸滿臉紅光地拉著話。

    「周宏,你朱老師來了也不叫一聲。」周建國站起責備道。

    房屋裡光線稍暗,周宏看到那熟悉高大的身影,心內又有些激動,老爸老媽都在,真好,只是多了個朱老師。

    朱老師矮胖禿頂,過去覺得可親,現在周宏卻覺得有些可憎。

    周宏後來才知,朱老師每拉一個學生到那所謂的經濟管理學院就有一千的提成,若非如此,他不會這麼上心,可憐過去周宏還把他當恩人。

    「朱老師好!」周宏喚道。

    「周宏,上一次來你沒在家,聽說你出門了,今天正好從上莊那邊過來,順帶來看看。」朱老師笑瞇瞇道。

    「謝謝老師關心。」

    沒從學生臉上看到預想中感激表情,朱老師不以為意,道:「這次來我是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

    周建國臉色更顯高興,拍了下桌子,在旁道:「周宏,要好好感謝你朱老師,你可以上大學了!」

    「哦,是嗎?」周宏冷聲道,心道,就是這張錄取通知書,改變他乃至改變他們一家的命運。

    朱老師沒注意到周宏語氣轉冷,或者注意到也不計較,繼續道:「我有一個同學在燕京經濟管理學院當招生處處長,他可以弄到一張錄取通知書給你,國際金融專業,那可是熱門啊,畢業後找個年薪十萬的工作那非常容易。」

    「謝謝老師!」周宏給朱老師鞠了一躬,內裡有些心潮起伏,用手整了整衣角,很鎮靜地說道:「但是,我不想上大學了!」

    「什麼?你不想上大學!」周建國聞言立刻瞪起眼來,順手脫下鞋子就要打將過來。

    「老周!」蔣雨簾連忙喝道。

    周建國手只得揚在半空中,罵道:「你這混小子,把人家朱老師好心當著驢肝肺,給你爭取來的錄取通知書,你不要?!」

    「老周,老周,你別生氣,周宏也許是想補習來年再來的。」朱老師說著,語氣更加和緩地對周宏道:「補習是可以補習,一來補習學費高,一千多;二來競爭壓力也大,不一定能考上,再說,早一年就業也早一年賺年不是。我的意見是,既然那有這麼個機會,又是燕京的大學,以後工作就在燕京,成為首都人,那可了不起的。」

    周宏前世就是被朱老師這番話給打動的,由一個泥腿農民變成首都城市人,這種誘惑,不是十八歲的他能擋得住的。

    「就是!」周建國瞪起眼來。

    望著老爸老媽,周宏搖了搖頭,梗起脖子,道:「我就不去讀!」說著,周宏也不再多說,直接就進自己房間,然後把門「砰」的關上。

    耍態度,周宏也不想,特別是再次見到老爸老媽,但是自己態度但凡有一點點不堅決,老爸老媽就會認為自己口裡說不想讀心裡其實很想讀。若是這樣,他們定會想盡辦法讓自己讀這個大學。

    關上門,周宏貼著門聽外頭說話。

    「朱老師,真對不住,你看這孩子,這麼不爭氣!」老爸的聲音

    「朱老師啊,對不起,這孩子面子過不去,我們再說說。」老媽的聲音。

    「老周啊,你也別打罵孩子,高考沒考好,的確有壓力,心情也不好,你們好好說說,不過了,這次真的是好機會,一定得珍惜,補習再考,考到不好的學校不好的專業,錢花了不說,工作也找不到,現在大學不比過去了,好了,我就先走了。」

    「那怎麼行,中午飯一定得在家吃!」

    「不吃了,我還要去隔壁王村,那還有我的學生,我得去看看。」朱老師聲音有些急切。

    「這怎麼好意思呢?」

    周宏接下來就聽著老爸老媽開門的聲音,然後朱老師的聲音在院門外響起,漸漸消失,周宏鬆了一口氣,笑嘻嘻把門打開到了廳堂。

    廳堂正牆就是一幅**去安源的年畫,意氣風發的樣子,左右則一幅對聯,年畫下就是八仙桌外加四條長凳。周宏對著**年畫拜了三拜,心裡面情不自禁念起**的《送瘟神》。

    還沒念完,腦袋就挨了老爸一削,周宏「哎喲」一聲,身子一轉,立刻轉到老媽身後。

    蔣雨簾見老公動手,瞪起鳳目:「怎麼打孩子啊!」

    周建國看了看老婆,又看了看周宏,歎了一口氣,道:「你說你兒子,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那也是你兒子!」蔣雨簾大聲道。

    周建國大聲道:「不管怎樣,這個學一定得上!」

    周宏笑道:「老爸,你別操心這個事,我之所以不答應,是覺得這事不靠譜。」

    「不靠譜?怎麼不靠譜,你朱老師都說了能行。」

    蔣雨簾聽兒子這麼一說,目光中閃過一絲訝色,知子莫過母,兒子什麼時候這麼有主見了?

    高考落榜悶在家那個垂頭喪氣天塌下來一般的德性,出去散心轉了一圈,這人就好像換了一個一般,蔣雨簾有些覺得不對勁,但轉念一想,對了,一定是道濟大師對兒子有什麼點撥。

    蔣雨簾心中一動,對周建國道:「兒子大了,就讓他說說自己的意見。」

    「朱老師為什麼這麼積極?」周宏道。

    「還不是為你們這些學生好!」周建國瞪起眼來道。

    「我聽同學說……」周宏語氣顯得有些猶豫。

    「說什麼?」

    「同學說朱老師招到一個學生,有一千塊。」

    周建國眉頭一皺,道:「那又怎樣?」

    「我更聽說那些高校並不是正牌高校,很可能讀了四年下來連畢業證都沒有。」

    「不可能吧。」周建國坐下,這事他倒沒有考慮,「那錄取通知書朱老師給我看了,那裡面印得很清楚,還有鋼印公章啊。」

    「老爸,在燕京有很多民辦高校,他們是不發國家承認學歷的,而是發自己學校的文憑,這種文憑用人單位是不認可的,而這個燕京經濟管理學院我恰好知道,就是一所民辦大學。」

    「老周,兒子說的沒錯,我也覺得這學校有些不靠譜。」蔣雨簾也說道。

    周建國點點頭,道:「如果讀了四年,沒國家承認學歷文憑,那是不行。」

    「就是啊,老爸,也許這裡面朱老師也沒搞清楚名堂。」

    「不讀也行,好好在家複習,下學期復讀,準備再考。」周建國瞪起眼,又開始大發家長威風,不管怎樣,這書一定要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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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父親

    第二一大清早,周宏看到爸爸周建國眼睛是紅的,就知道他一晚上沒睡好。沒等周宏開口,周建國就撂下一句:「不管怎樣,大學一定要讀!」說完,背著手,逕直出門去。

    周宏摸了摸頭,就知道說服老爸不容易。

    也難怪周建國有那麼大執念,種了一輩子田的人知道種田的苦,可以說世界行當千萬個,再苦也比不了風吹雨淋靠天吃飯的種田苦,所以,周建國就希望兒子考到大學,不管怎樣吃上城市飯,跳出農門。

    一年沒考到,就當摔一跟頭,農村娃沒那麼嬌貴,爬起來再走,只要肯吃苦,沒有走不下來的路。

    兒子硬是說不讀大學,周建國心裡面就揪著,難過,自然理解兒子是不想給家裡增加經濟負擔,可越是這樣,周建國就越是要讓兒子讀這個大學。、

    忙了一天農活,晚上家中父子二人又展開辯論,誰也說服不了誰。

    夜深了,周宏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

    周宏忽然發現自己傻了,面對老爸還跟過去那般梗著脖子說話,甚至潛意識裡還很享受這一點。

    沒錯,再見到老爸,還能梗著脖子紅著臉爭辯,這感覺真好!

    周宏笑了,還當自己是十七八,一點說話策略都沒有。

    睡不著,周宏索性起身,披衣準備到院中練拳。

    一推開門,就見到大棗樹下那口井旁有煙頭的紅點,一閃一閃的,原來老爸也沒睡,正在蹲在井邊抽煙了。

    周宏看著老爸有些佝僂的身影,心裡一酸,走了過去,在老爸身旁也蹲了下來。

    「來,抽一根!」周建國給兒子丟了一根煙。

    周宏手忙腳亂接著,眼睛瞪大。

    「抽抽試試。」

    周宏內心有些小激動,老爸這是把他當大人了!

    四周漆黑,烏雲遮月,但周宏覺得此時此刻,院中的氣氛很有些莊重。

    「嘶」,一根火柴擦亮,周宏忙湊過去點著,哆哆嗦嗦吸了幾口,裝模作樣地咳嗽幾聲,然後很上路地吞雲吐霧起來。

    「人這一輩子,有幾個要命的關卡,再苦也要想辦法邁過去,邁過去天地就不一樣。」周建國說道。

    周宏沒有打斷,靜靜地聽,老爸少有這麼嚴肅且富含哲理說話。

    「我們參軍入伍那年,新兵三個月集訓結束,首長來視察,當場叫:是高中生的站出來。我初中才讀一年,就老實在隊伍呆著。當時不覺得,現在想來,人跟人是不一樣的。以前是階級劃分,現在是學問劃分。那些站出來的高中生,後面我們都看到了,提干的提干,保送軍校的讀軍校,走的路跟我們完全不一樣。」

    老爸周建國這個事周宏從未聽過,這會子老爸說出來,自是強調讀書的重要性。

    「後來退伍,我們這些人自然就打包袱回家,那些人要麼繼續留在部隊裡,要麼轉業到地方上吃上國家飯。」

    周宏嘻嘻一笑,道:「老爸,你若不是打道回府,也不會跟我老媽在一起。」

    周建國呵呵一笑,露出雪白的牙,臉上一副欣然的表情,點點頭:「這倒也是!」說罷,抬手削了周宏一下後腦勺,道:「說你了,怎麼扯到我身上?」

    「我是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句話我聽過,不過,再怎麼說,讀書長學問長本事總是不會錯的。」

    「我不是不讀大學,而是晚讀幾年。」周宏連忙道。

    周宏現在說話講究策略了,細細地把現在讀大學四年下來需的花銷算了一筆賬。

    農村人無論男女,日子過上一陣,精打細算自然就會了,大手大腳的那不是農村人。周建國聽周宏講的這些,他也清楚,仔細算下來,那些錢的確像是一座大山,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周宏道:「我的想法,先做幾年事,賺些錢,等錢夠了,再去讀這個大學,我向老爸保證,絕對不丟下功課的。」

    周建國望了望兒子良久,最後長長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第二天,周建國跟蔣雨簾一說。周宏再一次表明自己堅定立場。蔣雨簾也贊成,並說當初他們一起下放的知青很多都是近三十歲才去考大學,一樣不耽誤事,可見事在人為。

    周建國終於答應了,但強調周宏每天晚上一定要有兩個小時溫習功課的時間。

    周宏滿口應承。

    周建國這才算是點頭,轉而問周宏有什麼打算。周宏立刻拍著胸脯說他打算養豬。

    周宏把自己的計劃詳細跟老爸老媽一說,頭頭是道,有計劃有籌劃。周建國和蔣雨簾聽得越來越驚異,覺得兒子的想法還真是有些靠譜。

    農忙連著三天,老爸不再迫著周宏讀大學,朱老師打電話到村裡老爸也正式拒絕了。周宏誰親耳聽到了,心裡那塊大石頭徹底放下。

    人一輕鬆,農田的活周宏幹得歡,把「掘地把」的功夫用了十足,割稻子那叫一個麻利,在別人看來,稻禾齊齊倒下就如一條海浪線直撲過去。

    夜裡周宏就琢磨養豬的事情,細細考量各方面,從前只是個念想,現在則是個計劃,而且要馬上開始,讓老爸老媽看得見。

    這些天,二癩子周福貴還在村東村西晃悠,周宏沒有急著去找他,見面也就點個頭,叫聲「福貴」罷了。周宏就等著周福貴受刺激的那一天。

    翠花姐嫁到王村的那一天,周福貴受刺激了。周宏以前不知道,後來周福貴跟他說起才知道。

    八月八號上午九點是個良辰,從王村來了一支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

    新郎官王二楞穿著略顯鬆垮的西裝走在迎親隊伍的前頭,他後面是一頂花轎,花轎旁是媒婆,後面是鼓樂手以及挑著聘禮的漢子。

    周村的光腚小孩一大堆,在迎親隊伍前頭後頭跑,爆竹聲一陣陣噼裡啪啦傳出,不等完全熄滅,小屁孩就撅起屁股去搶。

    翠花姐姓田,他們幾家在周村是少姓,這時候披著大紅蓋頭在屋裡等著了,一屋子的三姑六婆在那嘰嘰喳喳說著,相好的幾家自是忙著張羅。周宏是村裡的秀才,所有的紅字都是他寫的,不過這時候卻清閒了,站在娘家隊伍裡笑嘻嘻地看著,因為,有熱鬧要看了。

    迎親隊伍剛走到村口大樟樹,正如周宏心中所料,一個人影倏地竄了出來,大聲喊道:「要娶翠花,先過我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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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採茶歌(第三更求收藏!求推薦)

    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鄉下新郎上門迎娶的時候有刁難新郎的,但沒這麼上武行的。

    眾人一看是二癩子,有個胖大嬸立刻起哄道:「二癩子,人家翠花都要嫁走了,你現在才來,晚了!」

    二癩子沒管,就撲了過去,跟王二楞拳對拳腳對腳鬥在一起。

    二癩子身手不錯,但當過兵的王二楞更是不賴,兩下「噼裡啪啦」打了一通,二癩子終是不敵,被人家干翻。

    王二楞朝二癩子周福貴吐了口唾沫,道:「二癩子,你小時候偷看我翠花洗澡也就算了,現在翠花是我媳婦,再打翠花的主意我饒不了你!」

    所有人哄然大笑。

    二癩子見打也打不過,爬起身嘴裡嘟囔些什麼,迅速竄出人群,踏著一隻鞋子,往村那面對荒山坡一溜煙跑去。

    前世周宏就看到這個場景,這時候再看,感覺不一樣,二癩子那受傷的眼神讓人心裡硌得慌,就像是一頭受傷而絕望獨狼。

    從小到大的喜歡的女孩,眼睜睜看到嫁給別人,自己卻毫無辦法,這個刺激絕對是受大發了。

    若不是這麼大刺激,二癩子也不會一發狠去養豬,做出後面讓全村老少爺們佩服的事來。

    周宏想起二癩子跟他說後來他有錢了,成了樟縣政協代表,再次見到翠花,卻是王二楞跑運輸車翻人殘之後的事。

    周宏想起二癩子邊說邊飆淚的情景,噓唏不已。

    夜深,周村的雞鴨回籠,狗都趴在地上打瞌睡,周宏溫習完兩個小時功課後,手裡拎著一瓶樟江大曲出門,披著月光到南荒山找二癩子。

    村裡的路周宏閉著眼也能走,他的腳步聲村裡的狗也熟悉,頂多叫上兩句也就不叫了。

    周宏腿腳快,十來分鐘就翻過南荒山,一上山頂就聽到有人在那乾嚎,哭得那個糝人,周宏就知道是二癩子。

    周宏走近,藉著月光,就見二癩子周福貴不但在乾嚎,還在地上打滾。

    也難怪,翠花是周福貴的生命支柱,這下沒了,那就是絕望,男人有淚是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像周福貴這種傷到極處,連淚都沒有了,滿地打滾,那真是萬箭鑽心的痛楚。

    過了一會,周宏見周福貴不滾了,但是身子還是一陣陣顫抖,心道差不多,咳嗽了一聲。

    嘩啦一聲,周福貴立刻一骨碌爬了起來,瞪著銅鈴一般的大眼。

    一個人躲在沒人見的地方想怎麼哭怎麼哭,這旁邊一有人,看到自己的醜態,周福貴立刻就惱羞成怒了。

    周福見是周宏,一股無名火就發不出來。

    周宏是村裡的秀才,二癩子再渾也知道村裡男女老少敬秀才,這個「敬」是一輩子伺候農田的莊稼人與生俱來的,二癩子也不例外,更何況周宏是村裡唯一喚他大名的,二癩子一直心存感激,猙獰的臉色立轉換成有些不好意思來。

    周宏也不說話,「砰」的一聲張開把樟江大曲的瓶蓋咬開,然後遞給二癩子周福貴。

    二癩子周福貴有些遲疑,但馬上一把接過來,仰頭「咚咚」大喝起來。

    一口就有小三兩下去,周宏連忙搶了過來,怪道:「福貴,又不是你一個人的。」說完,拍了拍屁股坐下。

    周福貴遲疑了一下,跟秀才一起坐下。周宏拍了拍周福貴肩膀,大聲道:「福貴,坐下,現在我們兩個是難兄難弟。」

    周福貴神情有些激動,居然跟秀才攀「兄弟」。

    周宏目光遠眺,遠處一片黑魆魆,丘陵、田地、樹叢、房舍依稀可見,聲調緩沉:「老話說人有兩喜,其中兩個是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周福貴雖沒什麼學問,但這老話聽過,村口大樟樹下經常聽周力波大叔講評書,什麼《三國演義》、《三俠五義》、《薛剛反唐》、《薛丁山征西》等等。

    周福貴是周力波大叔的忠實聽眾,不過一般都遠聽,站得近了,這老傢伙講著講著多半就拿周福貴的癩痢頭開涮。

    「福貴你看啊,金榜題名時那是指我,大學沒考到,我就光看別人金榜題名了;洞房花燭夜那就是你,翠花姐嫁了,新郎卻不是你,你說我們是不是一對難兄難弟?」

    周福貴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一下,想到這個時候正是翠花洞房時,腦袋頂上就像五雷轟頂一般嗡嗡直響,耳鳴不止。

    周福貴一伸手搶過樟江大曲,仰頭咚咚又喝了一大口,道:「喝他娘的!」

    周宏連忙搶了過來。

    兩個人不再說話,瞪著通紅眼光喝酒。

    也就十來分鐘不到,一瓶酒就見底,周福貴忽地站了起來,把那空酒瓶往遠處狠狠一摔,一片嘩啦清脆聲響中扯開嗓子唱道:「天頂哪哩落雨仔呀雷囉公伊呀,溪仔底哪哩無水仔呀魚囉這個亂呀撞囉啊!愛著哪哩阿娘仔呀不呀敢囉講伊呀,找仔無哪哩媒人仔呀斗囉這哩牽呀空囉啊!」

    採茶山歌一般曲調柔美,偏偏被周福貴唱出個絕望搖滾版。

    周宏有些想笑,卻有些想哭,腦袋一陣發暈,跟著一起胡哼。

    兩個男人就這樣鬼哭狼嚎,這要是在城市裡早就有人拍磚了,村裡面就不同,白天辛苦勞作,晚上摟著婆姨再辛苦耕耘,倒頭就睡著,管你什麼鬼哭狼嚎也吵不著。

    周福貴扎扎實實發洩了一通,身子一萎,坐在地上,眼淚出來了。

    這個事,不是當事人,就只有看熱鬧的份,所以周宏還不好怎麼說,只是拍了拍周福貴肩膀。

    過了好一會,見周福貴情緒穩定了,周宏問道:「翠花為什麼會嫁給王二楞?」

    「不就是那小子有錢,會跑運輸。」周福貴恨聲道。在村裡頭,能開一輛大解放,那就是大能人。

    「對了,男人只要有了錢,不怕沒好女人嫁你!」

    周福貴不說話,只是點頭。

    周宏也就點到為止,兩個人閒聊了一會,周福貴才想起周宏的高考落榜的事,問道:「秀才,你有什麼打算,暑假過完去縣中參加補習班?」周福貴一直叫周宏秀才。

    周宏搖了搖頭,道:「不想去了,想找點事做。」

    周福貴神情一動,嘴唇動了動,吐了口唾沫,像是下定決心,道:「秀才,我跟你說個事。」

    「什麼事?」周宏禁不住有些激動了,提前來了。

    「你說養豬這事靠不靠譜?」周福貴聲音有些顫抖,顯然這是憋在他心中許久的想法。

    周宏心頭一喜,樟縣未來的千萬富翁,在殘酷的現實面前,終於猛然激發出創業的衝動。

    「你說說看!」周宏神色不動。

    周福貴來勁了,立刻眉飛色舞說起來。

    周福貴現在急需一個轉移注意力的話題,發家致富,成為周村人人側目的人物就是最好的話題。

    這一夜對周福貴來說,注定是徹夜難眠的。

    兩個人一直坐著東方肚白才結束談話,很多成功人士當自傳中,總會有那麼關鍵的一天,關鍵的一夜,主人公激情四射,激揚理想。
mk2258 發表於 2012-12-18 17:25
第六章 巧遇  


    不得不說,周宏一開始就有搭上周福貴這「成功」便車的想法,但聽著聽著,全身的血漸漸在那個微涼的夏末之夜沸騰起來。

    周宏前世所有不幸的根源都在於一個「錢」字,若有了錢,老爸老媽就不用那麼辛勞,也就不會發生後來那些事。

    重生之後,與村中被人笑話的二癩子一起創業,周宏的人生目標,在這個夜晚,逐漸清晰起來。

    天亮了,兩個後生不再閒扯,他們心頭像是有一面大鼓在敲,片刻也坐不住,說幹就幹。

    周宏把周福貴帶回家,草草吃了早飯,然後跟老媽說了一聲要進縣城就匆匆出門。

    蔣雨簾跟著後面叫一通沒叫住兒子,笑罵一句:「兔崽子,大清早的,急成這樣!「

    二癩子周福貴是村裡名聲不佳,但蔣雨簾對二癩子印象不錯,覺得他可憐,很早父母雙亡剩下他一個孤苦伶仃。蔣雨簾當初下放周村時跟二癩子父母處得不錯,所以,兒子跟二癩子在一起,她也不反對。

    周宏回家穿了一雙解放鞋就走。

    周宏最好的鞋是回力的白球鞋,那是學校開運動會時才穿的。

    白球鞋現擱在家裡,被老媽洗得雪白,代表著周宏青蔥的校園時光,農村的機械道可用不了這種鞋,解放鞋最合適,也不用穿襪子,赤腳套上去就行。

    兩個人一路奔跑,太陽已經出來。

    這天的太陽在兩個人心裡感覺格外大,顏色紅紅黃黃的,像是小母雞生出的第一個雞蛋那麼鮮嫩。

    早晨的鄉村有一種寧靜的美,雖然有牛在哞叫,有公雞在打鳴,但正因為有這些聲響才透著格外的悠遠、靜謐。

    遠處的村莊有數百顆大樹在村前村後環繞,有薄霧如衣帶繚繞,青瓦屋頂上的煙囪裊裊升著炊煙,一派人間景象。

    周宏的心中猛然升騰著一種膨脹的充實感。

    「回來「已經兩個禮拜過去,眼見此時此景,周宏心中依然有一種恍惚感。

    道濟老和尚、老爸老媽、周村、二癩子周福貴,一切一切都印證了他的的確確是回到十二年前的周村,而不是所謂的平行世界,不是其他世界。

    有一點點差別,周宏都不像現在這般激情萬丈,因為這是真正的「重來」,而不是換個地方「再來」,這兩者是根本不同的。周宏奔跑著,拳頭握緊了,心裡想,一定要老爸老媽過上好日子!一定活出個人樣來!

    兩個人穿過王村的時候,二癩子跑得更快,臉色慘白慘,牙關緊咬。

    出了王村,周宏耳中聽到二癩子周福貴長出一口氣。

    二癩子看到正好過來的一輛運谷子的拖拉機,倏地跳上去,手中變魔術般出現一支紅梅的煙遞給司機,臉露討好的笑,另一隻手則向周宏快速一招。周宏自然緊跑幾步,也跟著跳了上去。

    就看這一點,就看出二癩子周福貴善於與人打交道。

    拖拉機一路顛簸了有半個小時,周鎮到了,兩個人跳下車,一通感謝,等了一會就看到一輛破破爛爛的昌河中巴開過來,兩個人連忙又跳上了中巴。

    上午十點左右,周宏與二癩子周福貴已經晃蕩在樟縣街頭了。

    樟縣是個小縣城,七個鄉鎮總共二十來萬人口,縣城也就十萬多人。

    2000年的樟縣縣城整體上還是個「井」字型,也就是四條街,中間是樟江穿城而過。城北是縣城中心,城南就是一條老街,商舖都是上板門的那種老商舖,商舖後面就是金田村,已是城郊。

    縣城的十字路口兩個工人正在忙著那裝高大的照明燈柱。

    周福貴看著新鮮,站在那仰頭看。

    周宏記得九十年代就有這玩意了,不過樟縣偏遠,外面時髦的玩意總要等過一兩年才能從附近縣市傳過來。

    燈柱有三十多米高,上頭是圓盤照明燈像一個飛碟,晚上一亮,老遠都看得清。

    周福貴看得發呆,被周宏拽走。兩個人接著往城北走。

    城北就是國道,出了城,周宏一眼就看到縣中。

    縣中大門恰好在張榜。

    前世周宏絕不會想再來這個地方,怕觸景生情,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十七歲的後生,二十九歲的老男人心態,周宏自問扛得住。

    縣中是省重點中學,正是從2000年開始每期高考結束都會張榜。這還是低調的,再過幾年,恐怕紅榜會在縣各繁華地帶都貼滿,不僅如此,縣電視台的報喜廣告每天也是鋪天蓋地的,那陣勢才叫強悍。

    周宏所在的高三四班是重點班,前世落榜後周宏就成了一把頭埋在沙子裡的鴕鳥,所有高中同學都沒來往。

    這邊張榜了,那邊就有好幾個人騎著自行車咣當咣當過來,想是大家都打聽到這個張榜的時間。

    周宏抬頭看了下榜,第一名毫無疑問是林燕,腦海自然就浮現那張絕美的臉,以及堪堪垂肩的秀髮。

    每一個少年的心中都會有一個少女,這個位置一旦有了,以後都不會變。

    林燕是縣中的校花,更是縣委書記林道明的女兒,這兩者一結合,絕對是縣中所有少男們的夢中情人。

    燕京大學?!華夏最厲害的大學。

    周宏歎了一口氣,自己這位同桌真厲害。

    沒錯,林燕還是周宏同桌,而且是三年,更是周宏的暗戀對象,多年後提起來都還心肝顫的美人兒。

    縣委書記的女兒這些光環在周宏都沒什麼,關鍵是林燕洋氣。

    對於一個鄉下後生而言,洋氣是一種致命誘惑,可以說,林燕的穿著就是小小的縣中時尚標桿。

    有時候周宏會在自習課上偷看林燕,脖頸後細細的絨毛,長長的睫毛,寶石一般的明亮大眼睛,最要命的那略顯調皮的嘴唇,少女鼓囊囊的胸部他是不敢看的,看一眼,周宏心裡就打鼓一般咚咚跳。

    「啊,周宏,是你!」一個女孩略顯驚喜的聲音響起,讓周宏的遐想打住。

    周宏抬頭一看,不是林燕還有哪個?上身上粉紅色的襯衫,下身是天藍色的牛仔褲,青春靚麗得逼人。

    周宏立刻激動起來,就好像此刻有個猴子在心裡上竄下跳,天啊,再見從前日思夜想的夢中情人!

    一時間,前世關於林燕的記憶浮現:

    林燕二十二歲燕京大學畢業後進了國家發改委,二十四歲下放任副縣長,二十八歲成為年輕的市長,曾經在網絡上盛傳華夏最美市長……

    兩個人曾經漸行漸遠,遠到天邊,然而這一刻,這人兒,卻在眼跟前。
mk2258 發表於 2012-12-18 17:25
第七章 相邀 (求收藏!求推薦票)

    林燕沒想到放榜之日能看到自己那同桌三年的周宏,她微微笑著,目光澄淨而帶有幾分打量和審視。

    周宏是個很文靜的男生,不怎麼跟自己說話,但卻時常偷看自己。

    高中的三年是戰鬥的三年,早上六點起來,晚上九點回來,每天如此,包括節假日。然而高中三年,也是花季男女情竇初開的三年。

    電視劇《十六歲的花季》是林燕的最愛,她特別喜歡裡面的那首歌:十六歲的歌委婉動聽,未必上口。十六歲的詩熱情奔放,未必押韻。十六歲的夢純潔真實,未必成功……

    林燕除了學習之外,也有少女夢,她也偷偷打量過男生,後來一比較,還是自己這位同桌耐看。

    當林燕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向來大方的她偶爾會生出幾分羞意,於是周宏偷偷看她的時候,她也趁他不注意偷看回來。

    看來看去,覺得周宏很是符合武俠小說描述的劍眉朗目的少俠形象,而大概是因為他從小學過武,這點林燕是清楚的,氣質也比同齡人多一些沉穩與不卑不亢。

    「你是來看……」林燕及時打住,心裡歎了一口氣,同桌成績一向不錯,一般的本科努力那是能考到的,最起碼專科肯定是沒問題,不想發揮失常。

    周宏有些發愣,還沉浸多年後再看到十七歲林燕的震撼當中,二癩子周福貴就更是不堪了,翠花也就是胸大屁股大,跟眼前這洋氣的跟仙女一般的女孩根本沒法比。

    「我不是有意的。」林燕見周宏不說話,以為他生氣了。

    是啊,她第一名,全國最好的大學,而同桌名落孫山,這樣說出口,不是擠兌人嗎?

    周宏回過神來,笑道:「沒事,突然見到班長大人,驚若天人,發呆了,發呆了!」說著,周宏撓了撓後腦勺。

    林燕不由地瞪大一雙好看之極的眼睛,同桌居然跟自己開起玩笑來,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剛才自己無意的話似乎也沒惱著他,於是恢復平時的俏皮,好看的嘴抿起來,道:「你以為你是段譽啊!」

    「我不是段譽,但你一定是王語嫣!」周宏笑著說道,從前面對班長兼校花大人有說不出的緊張和急促,現在好了,按照十多年後的說法,周宏現在是以大叔心態面對蘿莉,怎麼著都跟過去不一樣了。

    林燕目光中閃過一絲訝色,心道是自己從來就不懂這位同桌還是他打擊之下忽然有了驚人的變化?

    「恭喜你啊,樟縣理科狀元。」

    「謝謝了!」林燕微微笑著,露出好看珍珠一般光澤的貝齒。

    周福貴在旁邊看著覺得要暈,覺得這樣的仙女就是跟她說上一兩句話都要幸福得死去。

    「聽說你考得不好。」林燕語氣略顯有些遲疑。

    周宏點點頭。

    「沒事!」林燕聲音稍大一些,指著紅榜上道:「今年前十名有五個都是補習班的,明年再加油,今年你考上說不定就是個專科,明年就是重點。」林燕差點想說「說不定我還能在燕大碰到你」之類話,都到嘴邊又趕緊嚥回去,這可有些曖昧。

    林燕眼神微微有些躲閃,她可不想周宏多想,雖然他帥氣,雖然他有少俠氣質,自己對他也有些好感,但是以後的路,兩個人注定是沒有交集的。

    一個普通的十七歲少女對以後不會有太多具體的想法,但一個縣委書記的女兒,經常看書讀報甚至還訂閱了海外雜誌的林燕,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而這,恐怕周宏一輩子都無法想像的。

    林燕雖沒說出來,但周宏依然能感覺到林燕真誠的鼓勵,心中自發產生考到燕大與林燕相伴的念頭,然而念頭歸念頭,周宏卻清楚地意識到,即便自己重來一次,即便自己曾經讀過那什麼經濟管理學院,復讀一年,頂多是考到一個燕京的一般大學,燕京大學這是唯有睡覺還在背書的妖孽們才能考到的。

    「我打算先做幾年事,然後再考慮高考的事。」周宏心潮有些起伏,跟二癩子一起創業的想法有些搖擺,但最後還是跟林燕說出自己的決定。

    其實,周宏完全不必要跟林燕說這麼具體,隨便搪塞一下就行了,但是當著林燕面說更表示自己內心的決斷,面對班長,不就像面對團旗一般嗎?

    林燕臉上一閃而過惋惜的表情,就這個表情就讓周宏剎那間感覺後悔,眼神在林燕雪白的襯衫胸口位置迅速地一瞥,又迅速地轉移到別處,紅榜啊,大門啊,門口大樹上那只喜鵲什麼的。

    「這樣啊,」林燕沒注意到周宏的目光,道:「八月二十八下午五點我家有個聚會,都是高中同學,你一定要來啊!」

    「好,有空我一定來!」周宏聲音有些大,說完自己感覺好像長出一口氣,即便是以二十九歲見過風雨戀愛場也打個幾個滾的成熟男人心態,到最後面對林燕還是緊張。

    她真漂亮,而且超有氣質,即便是十幾年後的標準,即便是美女如雲的大都市,周宏確定,林燕一樣出類拔萃,一樣鶴立雞群。

    「周宏,你怎麼在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忽然就在二人之間響起。

    周宏轉頭一看,卻是坐在他跟林燕後排的孫建昌。

    「你也是來看紅榜?」孫建昌說道,脖子朝周宏這邊梗著,自然是問周宏,臉上自然而然帶一絲譏笑。

    這小子嫉妒了周宏整整三年,試想三年每天十個小時與全校男生夢中情人並排坐著,這是件怎樣遭人恨的事。

    孫建昌為人不怎麼樣,但也談不上壞,父親是縣政法委書記,跟林燕說得上門當戶對。對林燕一直有心思,在被林燕拒絕後也沒敢鬧出什麼來,屬於有些蔫壞膽小類的,對於周宏,額外還要加上逮上機會就要損兩句的。

    林燕瞪了孫建昌一眼,孫建昌伸手打了一下自己嘴巴,道:「看我這張嘴,沒事周宏,明年再來!」

    周宏笑了笑,沒答他的話,瞅了瞅紅榜,看到孫建昌的名字,道:「你考到洪城水利專科學校啊,恭喜了。」

    孫建昌臉色有些訕訕。

    「你們看吧,我路過這裡,要去農校一趟,這裡就提前預祝兩位學業有成,大學時光精彩無比!」說著,周宏瀟灑地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林燕看著周宏的背影,心頭總有怪怪的感覺,這時候孫建昌在旁邊說道:「這小子,還是這麼拽,感覺像是他考到大學了一般。」

    林燕瞪了孫建昌一眼,心裡卻有些認同孫建昌的感覺,周宏好像是不一樣了,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成熟男人味,難道在經受挫折之後他的心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mk2258 發表於 2012-12-18 17:26
第八章 農校

    華夏國的歷史就是一部「民以食為天」的歷史,老百姓有飯吃就安居樂業,天下太平,老百姓沒飯吃,就天下大亂,揭竿而起,幾千年的封建王朝「治」與「亂」都是這麼過來的。

    上個世紀中葉華夏國進入共和時代,擁有世界最多人口的華夏國,糧食自然就是頭等大事,在這樣的背景下,華夏國就基本形成了一縣一農校,一地區一農專,一省一農大的教育格局。如此密集的佈局,就是為了培養農業方面的人才,徹底解決吃飯問題。

    一直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雜交水稻出現之後,糧食問題才徹底讓人放心下來。

    農校與農專、農大相比,更加突出多、快、好、省的培養宗旨,在上個世紀,更多的優秀學子不是讀高中考大學,而是從初中直接去讀小中專,而農校是許多農家子弟非常不錯的選擇。

    於是乎,樟縣農校一度成為很牛的學校,但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農校迅速沒落,面臨著生源枯竭的困境。

    周宏與周福貴走到農校大門的時候,見到農校大門兩邊的春聯,紅紙已經有些發白,且被風掀開一角,看起來是前幾年的,上聯:好領導好政策好形勢好上加好。下聯:富國家富集體富社員富了又富。

    再往裡走,大門兩旁的矮灌木生長不齊,也沒人修剪,又是暑假,周宏與周福貴兩個就像是野鬼走在荒郊野外一般。

    兩個人繞過教學樓,穿過一條兩邊比人還高的荊棘小路,拐了幾拐,約五六分鐘後,周宏眼睛一亮,好一個奼紫嫣紅花的世界!

    夏天時節,正是各類花卉怒放時節,周宏認識一些,有百合、蘭花、梔子花、牽牛花等等。除了花卉之外還有羅漢松、蘇鐵等觀賞樹木,三株巨峰葡萄三個葡萄架連成一片形成一個極好的納涼地。

    葡萄架後是三間平房,平房後面靠著山。山上多是板栗樹,已經掛果,毛刺刺的,九月金秋的時候就能收穫,還有一些苦珠樹還有涼粉樹。苦珠樹的苦珠子仁能做苦豆腐,涼粉樹顧名思義,涼粉果自是用來做涼粉。

    平房右側有雞鴨捨,似乎也養了豬,雞鴨捨旁有一水泥預制井蓋,周宏看得清楚,有管道貼著牆根通向平方,還是個自製的沼氣池。

    山間有溪水,而且是兩道,一左一右流過整個莊園,淨水與污水流動各有渠道,周宏心道乖乖,這分明就是一個現代意義的生態莊園。

    「熊老師!熊老師!」周福貴跳起腳來大聲叫,滿臉通紅。

    「啊呀,是癩子哥!」聲音落地,人也從屋裡轉了出來,也是一位紮著兩條辮子的少女,一雙烏丟丟的大眼睛看著周福貴,嘴角抿起來,臉上帶著幾分自然的羞紅。

    周宏心裡歎了一口氣,這就是二癩子未來的老婆熊依依,真是一朵鮮花啊,好個淳樸可愛的女孩。

    二癩子周福貴在老公絕對模範,一輩子聽老婆的,即使有錢了也不沾花惹草。

    周宏看到十六歲的熊依依就明白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鐵心喜歡上二癩子周福貴,這份恩情若是忘了那真是豬狗不如,更何況周福貴的事業發達,若沒有熊依依,沒有老丈人熊澄海技術支撐,他是不可能做到的。

    養豬的事業大計中,周宏可以沒有,熊澄海熊依依父女卻一個也不能少。

    周福貴也是好運,熊依依到縣城農貿市場賣花遇到金田村的三個流里流氣後生調戲,周福貴看不過就出了手。

    周福貴一個人斗三個,硬是把人趕跑。

    金田村的十多個後生回轉,再找周福貴跟熊依依生事,一說起來熊依依老爸熊澄海來,金田村的後生立刻就蔫了。

    熊澄海是縣城的農業專家,而且是不一般的專家。金田村的人再凶也是莊稼漢,這看一眼就知道一口田產多少糧一斤都不差的專家,那是比縣太爺還厲害的能人。

    這些後生的長輩一聽自家人調戲熊老師的女兒,立刻拽著這些人到熊家門前一跪,直接就是扇大嘴巴,一直扇到熊老師叫停為止。

    有這一出,周福貴雖是個癩痢頭,熊澄海卻高看一眼,叮囑了周福貴,但凡來縣城一定要來他們家吃飯。

    一來二去,沒爸沒媽的周福貴就把熊澄海當乾爸,熊澄海也把周福貴當乾兒子。

    「依依,熊老師呢?」周福貴笑道,臉上固有的褶子都因為見到熊依依而舒展開。

    「我爸出去了,一會就回來,我給你們弄午飯。」熊依依喜氣洋洋道。

    「這是周宏,你就叫他秀才哥吧。」

    熊依依好奇地看了周宏一眼,脆聲道:「秀才哥!」

    熊依依轉身到廚房忙,周宏就頂了一下周福貴,讓他也去幫忙。

    中午飯弄好了,色香味俱全一桌菜端上來,熊澄海也背著手回來。

    熊澄海大概四五十歲,個子不高,身形偏瘦,長臉,除了鼻樑架一眼鏡透著知識分子氣息,穿著打扮跟老農差不多,頭頂一個草帽,皮膚黧黑色,額頭上的皺紋很深,像是犁田犁過了一般。

    周福貴趕緊站起來,道:「熊老師!」

    熊澄海點了點頭:「二癩子來了啊!」說著,目光就落在周宏身上。

    「這是我同村的周宏。」周福貴趕緊介紹道。

    「哦?」熊澄海盯著周宏看了足足有三秒,問道:「你爸是誰?」

    「他爸是周建國!」周福貴搶先說道。

    「哦,建國跟雨簾的兒子啊!」

    「熊老師認識我爸我媽?」周宏想起來了,這熊老師的確是認識老爸老媽。

    熊澄海點點頭,笑道:「那能不認識?你媽是當年知青最漂亮的女孩,可惜被你爸捷足先登了。」說著,熊澄海哈哈笑了起來。

    用過午飯,周福貴把來意一說,熊澄海盯著周福貴好一番打量。

    周福貴被熊澄海看得發毛,撓著頭嘴唇哆嗦,開始不知道怎麼說。

    「你們真想弄這個養豬場?」見二癩子不像是開玩笑,熊澄海認真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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