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男兒有淚不輕彈
鳳儀殿內，軟榻之上，龍後一手抓著熾焰赤麟坐在其上，慈愛的目光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這個記掛了兩百多年的兒子。
赤麟的臉色漲的通紅，兩眼的目光躲躲閃閃，看的龍後和坐在下手的碧眼銀戎三人暗笑不已。
「赤麟，你長大了！都比母后高了，這些年苦了你了——」龍後想起這些不禁雙目含淚。
嘴角動了動，赤麟終是從喉嚨中憋出了兩個字：「不苦。」
「是母后不好，不能照顧你，別怪母后好麼？」龍後愧疚無比，抓著赤麟的手更是緊了一緊，不願放開。
「不怪。」喉中的哽咽感使得赤麟暫時說不出太多的話，隻能順著母親的話語去回答。
然而聽聞那一聲不怪，龍後更覺心中疼痛，看著眼前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眼中淚水又是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母親落淚，母子連心，赤麟心中也是一疼，想伸手去擦，然而手伸到一半，又是一僵，畢竟這麼多年不見，母子天性雖在，那份需要時間培養的熟悉感一時卻是表現不出來。
尷尬的想要收回伸出的手，龍後卻是一把給拉住了，抓著赤麟的手眼含一絲笑意：
「赤麟也會關心母后了，母后很高興呢。」
兩隻手都被握在母親的手裏，赤麟感覺自己全身都快僵硬了，臉上不自然的閃過一抹羞意，卻是惹的注意到這點的碧眼銀戎低頭悶笑一聲，真是難得在二哥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啊。
赤麟隻是有點不自然，靈覺又沒失，發現了銀戎的悶笑，臉上更尷尬了。
「嗬嗬。」龍後輕笑一聲，赤麟感覺自己渾身的溫度都上升了老大一截。
「拜見太子殿下。」門口傳來的聲音算是暫時解了赤麟的窘迫。
「大哥。」
「兄長。」
「天尊。」
銀戎三人招呼了一聲。
「胤兒來了。」龍後笑意盈盈。
「兒臣見過母后。」天尊皇胤抱拳躬身一禮，臉上亦滿是輕鬆的笑意，他可是剛剛向父皇彙報完了事情便匆匆趕了過來的，所幸這次父皇並未阻攔。
「好！好！如今，你們兄弟可都齊全了，來，坐下說話。」
待天尊皇胤坐下，龍後稍顯緊張的問道：「赤麟的事你父皇有說什麼麼？」
「並無，隻是讓兒臣稍後再去，不過這次父皇並未明確反對，料想無事。」天尊皇胤仔細思索片刻回答道。
「如此就好。」龍後鬆了口氣，轉臉見赤麟一副不自然的樣子，無奈開口：「赤麟，莫怨你父皇，他有他的難處，母后會設法讓你留下的。」
可自己還是想離開這裏，這句話赤麟看著母親卻是說不出口，然而亦不想這時讓母親為難，隻好安慰道：「我有答應大哥放下，你——你可以放心。」終究還是有點不知該如何稱呼。
「赤麟，你該稱呼我母后。」龍後心中一疼，這孩子還是有點和自己生分。
「我——，我——」赤麟諾諾兩聲，或許曾經睡夢之中期待過這樣的一刻，但放到現實，還是有點喊不出口。
「赤麟，還不喊人？」天尊皇胤望著赤麟的目光隱含鼓勵。
「就是，二哥，還不喊人，母后等這天可等了很久了。」碧眼銀戎一邊打氣。
「喊人啦。」邪影白帝加了一句，紫芒星痕隨後一聲：「兄長。」
看著眾人的目光和母親期待的眼神，赤麟臉色再度有變紅的趨勢，終是在母親臉上笑意漸漸消失的時候結巴著低聲喊了出來：
「母——，母后。」
「好！好！赤麟終於願意認母后了，終於願意了！」龍後的淚水順著眼眶不停流下，臉上卻是一副無比喜悅的笑容。
「母后該高興才是，若是再流眼淚，豈不成了二哥的過錯了？」碧眼銀戎笑著岔開。
「對！對！該高興！母后該高興才是。」一邊擦掉眼淚，龍後一邊笑著說道。
「母——，母后，身體——」赤麟始終記掛著自己回來的目的，隻是還有些不習慣這樣的稱呼。
「母后身體無礙，看到赤麟，母后一切都好。」龍後笑著安慰。
「讓赤麟看看。」赤麟一邊堅持，一邊伸手抓住龍後手脈，內元隨之探入。
龍後見狀臉色有些微變，一旁天尊皇胤四人也微微的緊張了一下，隨即又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赤麟的內元在龍後體內繞了一個大周天，身體除了虛弱了點沒其他的問題啊！也沒受傷的痕跡，內心有些疑惑，龍族的肉身一向強悍的很，一些小毛病也根本不會發生，疑問的目光望了母親一眼，又掃向大哥幾人，直覺告訴他，這其中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赤麟！母后真的沒事。」龍後眼見赤麟並未發現問題所在，暗鬆了一口氣。
「讓赤麟再確認一下。」
眉頭輕皺，眼睛一閉，靈覺提升至極限，精神力隨著內元一併進入龍後體內，這下子，龍後和天尊皇胤等人真的緊張了起來。
肉身正常，氣血、精神、內息稍顯虛弱，問題不在這些，那麼——，本源呢？精神力瞬間凝聚，丹田中虛弱的龍源，識海中虛弱的元神，還有那，那是——，生命源力！怎麼會這麼衰弱？還隱隱透著一股死氣！這不可能啊！等等！那種能量！赤麟臉色變了！那是！自己幼時心臟中暗藏的那股能量！
仔細對比了一下，一模一樣，同出一源！赤麟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塵封已久的記憶逐漸浮上心頭，初生的那三十日，每當自己睡著之時，通身都會有一股溫和的力量緩緩流動，讓自己既溫暖又舒坦，遺棄之地初始的那十年歲月，數次重傷垂死狀態之下，心臟之中那股隱藏的能量都會冒出，撫平自己的傷勢，保住自己的生機，原來，竟是原因在此麼？這就是母親身體不好的真相？是因為自己！都是因為自己？
睜開了雙眼，赤麟臉色難看無比，兩眼之中透出的濃濃自責之意，使得他下意識的抽出了雙手，一下站了起來，一手扶著隱隱作痛的心口，無意識的退後了幾步，一口逆血猛然衝上心頭，自嘴角緩緩流出。
「赤麟！」龍後和天尊皇胤頓時大驚。
「二哥！」碧眼銀戎三人臉色亦隨之大變。
「是因為我！」肯定的語氣，赤麟閃身躲開了想要抓住自己的母親，一雙失望而後悔的眼睛望向了天尊皇胤。
「為什麼不告訴我？咳——」
血順著嘴角溢出，這種逆血倒衝最傷身體！天尊皇胤一步衝到赤麟身邊，不由分說先按住小弟，伸掌抵在赤麟後心，先防止逆行氣血反衝心脈再說，口中驚喝一聲：
「赤麟，你冷靜點！」
「赤麟！這與你無關！一切都是母后的決定，你不要嚇母后啊！」龍後一把抓住暫時動彈不得的兒子，神色之間有些驚慌。
逆行氣血暫時被天尊皇胤真氣撫平，赤麟無神的雙眼漠然的望了一眼殿內眾人，想起了母后身體的情況，一時隻覺得自己根本無法麵對，一下撞開了按著自己的大哥，人便直向殿外衝去。
「赤麟！」
「兄長！」
「二哥！」
天尊皇胤一見不妙，連忙留下一句：「母后放心，交給兒臣處理，銀戎，你們三人照看好母后。」隨即展開身法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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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緒紊亂，引的體內內息運轉亦隨之混亂，無法化光，腦中一片空白，赤麟一路跌跌撞撞，剛出鳳儀殿沒幾步，便被天尊皇胤攔住。
看出小弟狀態不對，天尊皇胤皺眉一掌先行製住赤麟，看著還想掙紮的小弟，抓著人閃身進入了鳳儀殿的後花園。
「赤麟！你先給大哥冷靜下來，還想讓母后傷心不成！」怒喝一聲，頓時正中赤麟內心此刻最不願麵對的事情。
停止了掙紮，赤麟看著大哥的目光充滿了悲傷，母后那樣的情況還能支撐幾年？天尊皇胤神色亦是黯然：
「哎——，四魌天源的能量暫時還能穩住母后的本源生機，這些年，母后為了你一直神思不寧，就算是大哥將找到你的消息告知母后，母后也時時掛心，赤麟，保重自己，莫要再讓母后擔心，大哥相信，有你在身邊陪伴才是母后現在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赤麟無聲沉默了，現在還能如何。
「穩定你的內息，隨我回去見母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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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殿內，碧眼銀戎三人好不容易勸住了龍後，正在焦急的等待大哥帶回赤麟，龍後心神不寧的坐在軟榻之上，兩眼之中儘是擔心，隨著一陣腳步聲的響起，眾人的目光隨之望去，正見低垂著腦袋的赤麟跟在天尊皇胤身後緩緩走了進來。
「赤麟！」
「二哥！」
龍後起身就向赤麟抓了過去，好似深怕這個好不容易回來的兒子再從自己身邊離開，那副焦急的模樣和蒼白的臉色卻是引的赤麟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啊。
「莫哭！莫哭！母后真的沒事！以後有赤麟陪著，母后身體會好的——」
天尊皇胤見狀，示意了碧眼銀戎三人一眼，四人一起退了出去，將這裏的空間留給這兩百多年不曾相見的母子兩人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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