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上鉤
茶水間，樸正昌看到風塵仆仆的鄭恩娜，強打精神，扯出一副笑臉。
“恩娜，回來了？”
“嗯，林制作呢？”
“不知道，應該是有什么工作吧。”
確認了林蔚然不在公司，鄭恩娜蹙了蹙眉間，這就掏出手機想要給他打個電話。
“這時候還是別打擾林制作了。”
樸正昌走了過來，他遞給鄭恩娜一杯熱飲，看著她疑惑的表情繼續道：“事情就這樣了，我們不能給他添麻煩。”
麻煩？什么叫做麻煩？
公司可能進行大規模裁員，‘IdolWorld’的項目剛剛和三星廣告合作，從運營組中退出來的樸正昌很可能是被裁員的第一個。林蔚然可以留在新韓，相信以他的能耐留下一個助理不難，不過樸正昌可就危險了。
想到此，鄭恩娜臉色一正道：“哥，現在是什么情況你不知道？”
“知道。”
“那就這樣了？”
“恩，就這樣了。”
鄭恩娜瞪大了眼睛，看著好像不爭氣的樸正昌，再難說出一句。
“等你工作時間長就知道了，其實工作也就和上學那會兒差不多，考試成績就是工作績效，上司就是老師，老板就是校長，家里的老婆孩子就是父母，我們學到的東西就是工資。剛上學那會兒我想爭那個全校第一，結果我沒做到，工作之后我還爭那個全校第一，結果我也沒做到。現在我老了，不想學了。拿著退職金開個小買賣，自在。”樸正昌淡淡笑道，和外面那些臨時抱佛腳的人稍一對比，好像立刻就高大起來。
鄭恩娜皺了皺鼻子，一臉鄙視道：“其實你就是怕開這個口，覺得讓你丟面子對不對？”
剛剛還做足了豁達模樣的樸正昌一下子就被破了工，他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鄭恩娜，驚為天人。
“這都讓你看出來了？”
“切，你的演技還不如電視購物里的模特，是人都能看出來。”
“呦，我們恩娜不能小看啊。”樸正昌伸出手，想如同大叔一般拍拍這女孩的頭頂，以表達佩服和喜歡，卻被鄭恩娜敏捷躲開，那手懸在空中，好不尷尬。
“行了，這事我幫你說。”鄭恩娜潑辣道，然后就轉身出了茶水間，順便把樸正昌遞過來的水一飲而盡。
首爾市郊有處魚塘，是個釣魚的好地方。這里很靜，除了偶爾有人拋出魚竿的聲響，便只剩下了微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林蔚然握著魚竿坐在樹蔭下，雙眼一直望著平靜水面上的魚漂，看似全神貫注，實際上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了哪里。
‘嗡嗡’，是手機震動的聲音。
“恩娜？什么事兒？”
“我不能告訴你公司里的事情不用擔心，我也不能跟你說我安排好了一些，我現在在等一個人，所以你要跟我一起等消息。”
“知道了，有了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放下手機，林蔚然眉頭微皺，原計劃中并不包括這些職員的善后問題，如果破產程序進入的快，不少人說不定都拿不到退職金。
新韓廣告上百名員工，OLIVE9數個制作組將近三百名的正式職員，不算朝亞投資就有四百人可能丟掉飯碗，在這個經濟不好的時候，想要重新找一份工作并不容易。
片刻后林蔚然嘆了口氣，他不是救世主，自然也不能負責這么多人的人生。
魚漂依舊靜靜的停在水面上，林蔚然雖不是釣魚高手，但學會這門消遣后卻也鮮有空手而歸的時候，如今已經將近一個小時過去，他依舊毫無收獲，只像是一個人坐在魚塘旁發呆。旁人看他年輕的模樣都以為他是那種一時貪圖新鮮的初學者，傲氣上涌便不管不顧的在此枯坐，等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后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年輕人是在等人。
“就這？”
林蔚然回過頭，看向那理所當然的滿臉不耐的女人，微笑說道：“我也是第一次來這，感覺還不錯。”
韓唯依舒展了眉頭，站到林蔚然身邊居高臨下道：“再不錯我也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如果你的話不讓我滿意，以后就別想約我出來了。”
“說說吧，到底有什么事？”
林蔚然重新望向水面上的魚漂，平淡道：“你應該知道了，朝亞投資就要破產，新韓廣告難以維系。”
韓唯依搶話道：“你想跳槽？”
林蔚然笑道：“知道那十七億來路不正，這話你還說的出來？”
韓唯依說道：“男人能說給女人聽的從來都是小事，既然你不怕這錢的來路在我這曝光，想來必定有所恃，我跟操心干什么？”
林蔚然說道：“對我來說這是大事兒。”
韓唯依一愣，俯視著林蔚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林蔚然繼續道：“‘家族誕生’首播收視率超過百分之十七，超過一般迷你劇，李孝利、劉在石以及這綜藝的全新模式讓SBS非常重視，不出意外的話它完全會成為SBS今后一年的主打綜藝節目。
‘你是我的命運’收視率始終在百分之二十以上，相信突破百分之三十也不是什么難事，根據KBS方面的意思它至少會播放到明年一月，是KBS差不多一個季度的收視最高電視劇……”
韓唯依皺眉道：“說重點！”
林蔚然平淡道：“我再分你一份。”
韓唯依問道：“怎么分？”
林蔚然回答道：“這樣的節目電視臺肯定想握在自己手里，按照他們的制作進度我至少還需要拿出二十億分別投資在這兩個項目上。我們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型制作公司，一旦面臨這種情況必定會資金短缺，只能把大頭利益讓出來，只拿到眼前的……后期投資我算你一份。”
韓唯依問道：“不是你沒錢？”
“憑借這兩個項目的收視率，我出去找投資商不難。”林蔚然胸有成竹。
時值午后最炙熱的一點，背后草叢中傳來一聲聲蟬鳴，似乎連它們都受不了這股讓人窒息的悶熱。但樹蔭下卻十分清涼，風經過魚塘往這邊一吹，的確是極好的享受。
韓唯依終于坐在林蔚然早早放在自己身邊的小馬扎上，淡淡道：“好，不過你有什么條件？”
“OLIVE9和新韓的破產會導致四百名員工……”
林蔚然話還沒說完，韓唯依便臉色一凜，作勢便要起身。林蔚然再不能胸有成竹，直接伸出手拉住韓唯依的手臂，好像是要把她按在身邊的位置上。
韓唯依仔細打量著林蔚然的神情，并沒有因為這接觸而產生什么女人的情緒，她只是問道：“喂，你想做好人？”
林蔚然笑道：“人人都想做好人。”
韓唯依冷聲道：“你瘋了別拉著我一起死。”
林蔚然天真道：“為什么會死？”
韓唯依嘲弄道：“還要我說？四百名員工每個月光是薪水就要六億多將近七億。”
林蔚然維護道：“他們也會創造價值。”
韓唯依說道：“對，他們也會創造價值，林制作有宏圖之志，但我韓唯依只想當個小女子。”
林蔚然皺眉道：“你能不能正經點？”
韓唯依無奈道：“你自己都不正經，我怎么能正經？原來還以為林制作是個很成熟的人，現在看怎么這么天真？”
林蔚然解釋道：“既然要合作，我覺得有必要加深你我之間的了解。制作公司更類似中介，我們手里不像其他公司那樣有大作家的合同，所以就要有另外的優勢。OLIVE9的制作團隊在韓國都很有名，大家找他們不是沖著制作公司的牌子，而是沖著這些員工和導演，把他們接手，百利而無一害，順便還能打響我們的名氣，不是一箭雙雕嗎？”
“你我都知道的事會有多少人不知道？OLIVE9被收購剛剛幾個月就面臨破產危機，他們為什么要相信你？多少公司就等著這批人離開，你又憑什么提供給他們更好的條件？”韓唯依愣愣的看著林蔚然，就像是看一個傻子。
林蔚然篤定道：“因為我們公司小，因為我們能提供的條件有限，所以他們才會來。”
韓唯依面露疑惑。
林蔚然繼續道：“職場是個很奇怪的地方，有能力的人并不是都要往大公司鉆，沒能力的人也不是只想找個小公司混日子。公司越大限制越多，公司越小越有發展空間，我們要提供給他們的是我們的發展潛力，不是我們現在就能給他們多么優厚的待遇。”
韓唯依皺眉問道：“理論一套一套的，信任這種東西最難，你我之間信任尚且有限，他們又憑什么相信你？”
林蔚然這才收回手，小小賣了個關子道：“這就是我要展現給韓制作的能力了。”
“不管什么能力不能力，現在我們的制作公司只有你我兩人，其余全部都是外包團隊，這樣的公司要他們加入進來容易，器材設備去哪里弄？每次拍攝的時候都要租用？那利潤又從哪來？單是一個公司地點就足夠讓你我操心了……”
韓唯依一刻不停的說著這些事兒，林蔚然的目光卻是聚集在不遠處那個上下浮動的魚漂上，枯坐一個多小時毫無收獲，現在，魚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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