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媒舵手 作者:腦袋空空如也 (連載中)

 
maxchen67 2013-2-19 00:40:0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0 190340
小小公子 發表於 2013-2-25 14:22
019好孩子,壞孩子(1)


“跟我來的那個家伙?他可不是什么老實人。”

舞池附近的吧臺處,看著面前的妖嬈女人,顧寰并不介意透露些林蔚然的老底。倒不是說他有那種到處嚼舌根的八卦天性,只是單純想為這個貌不驚人的朋友弄出點名氣。

妖嬈女人并不相信顧寰所說,來這種地方的男人都恨不得成為全場最出風頭的‘獵人’,就算是一身西服革履也要有成功人士的氣質,或者就像面前的顧寰一樣有一張天生吸引女人的臉蛋。那男人不但貌不驚人,而且還很容易就能看出是第一次到這里的‘新人’,以他那個年紀還是第一次來這,想來也足夠‘失敗’了。

她只淡淡一笑,看上去非常敷衍。

“你可別不信。”顧寰收緊了放在女人腰間的手,讓兩人的距離又湊近了一些,“我的工作有點特殊,是需要競爭的那一種。一年半,五個人只剩下兩個,走的那三個可都是從他手上拿到的機票。這活兒本來沒人干,就是一個信封放在茶幾上,寫著誰的名字誰就走,結果這小子一聲不吭的就親自拿起來給人去送,就好像不知道這多得罪人一樣,真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狠人。”

妖嬈女人一臉疑惑,對她來說顧寰口中的這些事兒還沒他這張臉來的讓人感興趣。

“算了,對牛彈琴。”顧寰用中文說道,臉上滿是笑意。

突然一聲尖叫劃破震耳欲聾的音樂,顧寰聞聲望向舞池,只看見人群仿佛被切開的黃油一般分開兩端。爭風吃醋,打架斗毆,對于夜場來說這簡直是最平常不過的余興節目,度過了最初的混亂,舞池里的看客立刻便興奮起來,完全沒覺得這打攪了他們跳舞的興致,自DJ開啟了今晚的第一個之后,舞池中正扭打在一起的兩個男人顯然開啟了今晚的第二個。二樓的看客們甚至全都探出頭來,他們大聲叫好,就好像這是夜店的特別準備的表演環節一般。

‘嘶’,顧寰倒抽一口冷氣,舞池中正在肉搏的其中一人居然一拳正中另一人的下巴,看那人立刻倒地,即便相距有一段距離,顧寰依舊能感覺到下巴隱隱作痛。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舞池,只見剛剛占據了優勢的男人還不依不饒地拉起倒地那人的脖領,又是一拳狠狠的揍在他的臉頰上。

“真狠啊。”他口中喃喃感嘆著,就好像其他看客一樣,旁觀這注定會被人談論一晚的好戲。他身邊的妖嬈女人同樣看的津津有味,此時卻眉頭一皺,拍了拍顧寰的肩膀道:“那是你朋友吧?”

朋友?的確,在這種年輕人聚集的夜場還打著領帶的人也真不多見。

“哈,還真是!”沒急著上去幫忙,顧寰拿起吧臺上的酒,一飲而盡。

“放心,打架的話他還有點能耐。”顧寰眉飛色舞的說著,就好像正在場中的人是他一樣。他看著林蔚然又一拳狠狠揍在倒地那男人的臉上,非但沒有任何同情心,口中還道:“真笨,用拳頭多疼,用腳啊。”

一面倒的肉搏并沒有降低看客們的興致,林蔚然夠狠,稱得上是拳拳到肉,音樂聲把肉搏聲都掩蓋在重低音之下,看客們似乎覺得事情還不夠大,慢慢把心中的渴望通通叫嚷出來。

“揍他,揍他!”

眾多看客的叫喊慢慢匯聚在一起,震耳欲聾,甚至還蓋過了音樂聲。

這時又有幾人穿過人群向舞池中擠去,看他們的樣子并非是夜店的保安,只見其中一人直接抱住還在施暴的林蔚然,另一個則是在他臉上狠狠揍了一拳。

幫手!

這些是正躺在地上,只知道喘氣那人的幫手。

顧寰站起身,扯開領帶,一邊往場中走著一邊用中文嘀咕道:“先說好,可別打臉。”

臉上吃了一拳,林蔚然難免有些發懵,他本能的用雙手護住頭部,腹部卻是傳來一陣疼痛。不知道是吃了一拳還是吃了一腳的林蔚然立刻將身邊的家伙撲倒在地,橫起一肘就打在那人身上不知什么地方。透過音樂傳來一聲悶哼,想來他是打在了什么關鍵位置上。

突然渾身一緊,有人在身后把他抱住,掙脫了兩下沒有掙開,看到面前那瞧不清面孔的人影,林蔚然覺得自己還要再吃上一拳。

果然,這一拳打在他胃上,讓他本能的佝僂起身子。

林蔚然并非是成天打架斗毆的小痞子,大學時雖然有過幾次干架經歷,但大都不值一提。什么打架的時候只要倒在地上就是任人魚肉的忌諱他完全不知道,只覺得背后一松,他整個人就向前撲了下去。

從他打出第一拳開始,對方有幾個人就不在他的考慮氛圍內。他雙手捂在胃上,只要稍微動一動就能感覺到一陣抽痛,都說雙拳難敵四手,就目前來看,對付他的起碼有四個人。

一陣燈光從人群劃過,剛剛還出盡風頭的家伙如今已經蜷縮在地,歡呼聲依舊不減,即便在舞池中的是四對一。就在大多數人覺得這家伙要經歷一場慘絕人寰的毆打時,另一人插入戰局的方式堪稱無恥之極。只見他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待那人回過身,他直接一膝蓋就撞在那人襠部,輕描淡寫的就干掉了一個。

其余幾人看到對方也來了幫手,立刻便圍攻過來,卻只見這家伙無恥的向后退去,身邊卻沖上來二三個生力軍。原本一面倒的單挑漸漸向著群架的方向發展,看客們依舊興趣不減,‘揍他,揍他’的呼聲不絕于耳。

想象中的圍毆沒有來臨,林蔚然被顧寰扶了起來,卻還是要聽他的嘮叨。

“要不說老實人吃虧,你打架也要叫人啊,自己就動手,你覺得你是俠客啊?”

林蔚然搖了搖頭,挨的那幾下已經讓他沒力氣再喊了。

顧寰繼續在他耳邊大喊道:“以后打架學我!”

林蔚然依舊沒吭聲,只是推搡了一下,示意他閉嘴。

相比這邊的生力軍,耳釘男和他的一眾幫手已經是強弩之末,林蔚然和顧寰一個狠辣一個無恥的干掉了三個,人數上的優勢就已經形成,但就在這勝利者最喜歡的凌辱節奏,夜店保安卻很恰當的姍姍來遲。在這打架的客人沒有過一萬也要有八千,這些保安早就知道在什么時間切入戰團最為恰當。

明面上已經分出勝負,有一方已經無意再打,繼續放任下去,才可能會出大事兒。

林蔚然呼呼喘著粗氣,瞪著眼睛看向對面被同伴攙扶著的耳釘男。自從認識了這家伙顧寰還是第一次見他生這么大的氣,平日里總是被他叫‘雛兒’的這個男人還是相當有氣量的。

“到底出什么事兒了?”他大喊著問道。

林蔚然搖了搖頭,移開那緊盯著耳釘男的目光,下意識回過身,想尋找某個纖細的身影。只是看了一圈,他沒有任何發現。

“顧寰!”

已經把兩撥人分開的保安中喊出了他的名字,漸漸落幕,動感的音樂又稱為了夜店內唯一的主旋律。顧寰臨走前拍了拍林蔚然的肩膀,說道:“別擔心,這兒我熟。”

在酒精和女人的影響下偶爾爆發爭斗簡直是太正常不過的事,還不到半個小時夜店內就重新狂歡起來,剛剛的激烈場面就好像是給場子預熱的添加劑,舞池中重新擠滿了扭動的身影。

夜店后門,顧寰和林蔚然并排坐在臺階上,頭頂昏黃的燈光讓他們看起來有些落寞。林蔚然臉上掛了彩,嘴角也破了一小塊兒,他手上夾著顧寰的煙,偶爾才吸一口,臉上的神情卻是嚴肅到冷冰冰的。

“喂,這事兒你也不能怪人家。”見林蔚然沒有反應,顧寰用中文道:“其實呢為女人爭風吃醋這事兒從來都挺操蛋,特別是打贏了之后還沒獲得小姑娘的芳心就更操蛋。但不是我見她漂亮才替她說話,你說她們為了這個公益印章大熱天的跟咱們跑了大半個首爾,公司里對她們要求也肯定挺嚴格的。你不是說她就要出道了嗎?碰上這種事兒肯定是不能讓公司知道,走了也有情可原。”

林蔚然依舊沉默。

“五年,她訓練了五年吶。”顧寰伸出五根手指道。

“我知道,我也沒想動手。”林蔚然終于開口道:“就是戴耳釘的那小子找茬,要不然我也不會動手。”

聽到這,顧寰更加好奇,“不是,你平時不是挺冷靜的嗎?我說的這些你應該能想到,怎么就動上手了?”

林蔚然皺了皺眉,搖頭道:“我不知道,那小子早就來搭訕過一次,然后在舞池里又故意撞過來想卡油,再加上他口臭,我就動手了。”

“莫非……你有不為人知的陰暗面?前些天漢江邊兒上的搶劫是不是你干的?”

“滾!”林蔚然直接賞給顧寰這個字兒,讓他大為委屈。

“我都幫你打架了,你怎么能這樣對我?”

“別裝怨婦,你小子肯定是看戲看了好一會兒才上來,早點上的話我都不至于挨那幾下。”

顧寰搖頭嘖嘖道:“狗咬呂洞賓啊你是,我這不是想讓你在那姑娘面前展現你的英明神武嗎?誰知道她都沒看到你的偉岸背影。”

林蔚然沉默下來,他知道林允兒第一時間離開的苦衷。如果在出道前夕和打架這種事兒聯系起來,暫且不說影響多大,肯定是會帶來麻煩。人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即便有些不舒服,林蔚然也決定不放在心上。今天之后,說不定連這個女孩也是。

“警察到了。”保安隊長大叔推開后門,接過顧寰遞上的煙,和善道:“顧寰你別怪我,對面有幾個看著是讓你們打慘了,如果直接放你們走我也不好向老板交差。這些公子哥要是以后在找過來說不定還會有什么麻煩,反正估計你們也沒事兒,去警察局轉一圈,寫個筆錄也就沒事兒了。”

“恩,我知道,謝謝。”

顧寰熱情的道謝著,保安大叔對顧寰這樣的年輕人很是待見,看他們進了后門,這才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你們幾個里是不是還有女的?剛才一個才高中生年紀的女孩在前臺說什么要去警察局給你們作證,你們可千萬別讓她去,要不然我這可麻煩大了!”
小小公子 發表於 2013-2-25 14:23
020好孩子,壞孩子(2)


“我們都是善良、正直的中國公民,來到韓國工作兩年還從沒遇到過這種事。你看看這里,看,我們很喜歡首爾這座城市,最近一個月都在參加這里組織的公益活動。今天甚至還在馬路上頂著太陽站了一個下午,只是為了提醒首爾市民注意交通安全。我們晚上是去夜店給一個要當兵的孩子踐行,怎么都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兒!”

顧寰站在辦公桌前,滿臉的正義凜然,“我不知道對外國公民施加暴力是不是韓國人的傳統,但我希望韓國的法律機關能公平處理此事。”

說實話,此刻的林蔚然寧可不懂韓語也不想聽身邊同胞的‘正義言辭’,進警察局對他來說雖然是第一次卻也沒那么可怕,但身邊的家伙滿口的‘中國公民’實在是讓他受不了,畢竟在夜店爭風吃醋打了一架可不是能到處說的光榮事兒,而且還要頂著中國人的身份,到底要不要這么丟人?

林蔚然微紅著臉,沉默的就好像一頭鴕鳥,偶爾還要竭盡全力的憋住笑意。其實他不知道面前受理案件的警察大叔更加苦悶,因為一方面看這兩個自稱來自中國的家伙傷勢沒那么夸張,反倒是他們主張的施加暴力的韓國人傷勢更重一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兩個家伙真的是中國人,而且還是擁有工作簽證,合法在韓國工作的中國人。

他低頭看向桌上的證明文件和電腦中的工作簡歷,其實這些更是讓他煩心,先不說這些中國人的外籍身份,單單是公益活動的證明書以及良好的檔案履歷就足以讓他們成為‘好人’。而反觀另一方則是從高中時代就留下了暴力案底的‘小惡霸’,無論是從穿戴打扮還是從書面文件上,這些家伙就根本沒有一點好人味兒。

沉吟再三,即便知道不合規矩,警察大叔還是對林蔚然和顧寰道:“你們可以走了。”

“謝謝,真沒想到會遇上您這么一位秉公執法的警察同志。”

秉公執法?看著伸出手來的顧寰,警察大叔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即便他根本搞不清這人是在諷刺還是在奉承。

耳釘男和他那一群人就這樣傻了眼,他們看著揍了耳釘男的那個家伙以及他身旁的小白臉離開,卻完全無能為力。特別是叫林蔚然的那個中國人,進了警察局之后他根本連看都沒看耳釘男一眼,就好像是手下敗將都不值得他一個耍狠的眼神似地。

“怎么,你們怎么能這樣?難道就這樣放他們走?沒看到我們的傷么?明明就是他們先動手的!你們怎么就光聽一面之詞?你們到底還是不是韓國人?”

警察大叔連眼皮都懶得抬,呵斥道:“別吵吵!”

耳釘男立刻閉了嘴,看起來警察在他心里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

警察大叔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這幾個人,就屬耳釘男被打的最狠,說是鼻青臉腫也不為過。他嘆了口氣,好心道:“跟他們來的那幾個人都是社工,這類人在檔案履歷上都比你們幾個好看,也比你們幾個干凈。所以你們鬧也鬧不出結果來,差不多就回去吧。”

“那兩個中國人呢?”耳釘男明顯不服,“再說社工了不起啊?!”

警察大叔眉頭一皺,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和這些沒文化的小流氓打交道。

“社工不了不起,但是外國人就不一樣了。這種小事兒一般在證據不明確的情況下都不會找他們麻煩,如果你們有意見,就去青瓦臺門前舉塊兒牌子,抗議外國人在韓國受到的特殊待遇。要不然你就走正常程序,起訴他暴行,不過要驗傷得趕緊,那是你手里唯一的證據。別說我沒提醒你,這案子有爭議,到哪都沒人相信兩個在韓國做公益的中國人會無故對你進行暴行。”

說了這么多,警察大叔不愿意再費口舌,半是驅趕半是勸慰的把這群人弄了出去,終于也落下點清凈。

事情到此結束,雖然執法機構經常以公平自居,但說到底也是把好孩子和壞孩子分門別類的部門。就算是這位警察大叔真的想要偏袒自己人,這兩個中國人的外籍身份也夠他把自己麻煩到死。不管哪個公務員都知道,凡是涉外事件,可全都是麻煩事兒。

出了警察局,顧寰點燃一根煙,春風得意的臉上滿是欠揍的愜意,“到了哪這中國人的身份就是好用,跟你說,上次我進來的時候,連這里肩章最花哨的老家伙都出來了,生怕我去大使館說什么在韓國執法結構受到不公正待遇。”

林蔚然沒說話,只是悶騷的笑了笑,這種打了人還能被照顧的感覺,還真是挺爽的。

夜色深了,往前走出不遠他們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顧寰瞧了瞧林蔚然的臉色,低聲道:“要不要我給你們騰點地方?”

林蔚然沒說話,只是平靜的走了過去。

再見到這男人林允兒明顯有些心虛,她把買好的飲料分別遞給兩人,語氣中夾雜著愧疚問道:“你們沒事兒了?”

“沒事兒,我們都是好人,能出什么事兒?”顧寰大大咧咧的說道,甚至還扯出一個安慰的笑臉,他直接拉開手中的飲料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這一口氣就喝下了一半,他長出了口氣,笑著感嘆道:“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喝這個?”

林允兒的目光一直都在林蔚然身上,他臉上有一塊兒明顯的烏青,看起來有點嚇人,平靜的面孔讓人瞧不出喜怒。思緒向前倒去,夜店中那個動了手的林蔚然和現在面前的這個根本就是兩個人,林允兒不知道那耳釘男和他說了什么,只知道那耳釘男向她伸出了手,然后林蔚然很直接的一拳打了上去。

她很怕,腦子很亂,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回到卡座,等她含糊不清的透露出打架的消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金泰妍就當機立斷的帶她們離開。出了夜店別說報警,她們甚至連該坐車直接回宿舍還是該打電話詢問情況都不知道,一行人就這樣走出很遠,直到徹底冷靜下來。

“為什么回來?”林蔚然問道,聲音中帶著點說不出的味道。

林允兒低下頭,就像是做錯了事兒的孩子,“不知道,就是覺得我應該回來。”

“嗨,嗨,氣氛別搞得這么僵硬。不管怎么說她心里還是有我們的,要不然也不會跑回來。”顧寰揮手說著,林蔚然這人雖然很入他的法眼,但有時候這執拗的性子卻很讓人上火。

幾人之間的尷尬氣氛被他一語點破,顧寰看向林允兒,這是一個性格和氣質遠比臉蛋和身段誘人的女孩。雖然練習生的身份讓她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但他不能指望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在能影響到她未來的突發時間前毫無畏懼。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顧寰可以理解她,當然也能理解林蔚然心底的疙瘩。這家伙是真的喜歡這個女孩,如若不然肯定會和他一樣一笑了之。

就在他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林蔚然卻是有了動作,只見他上前一步拉起林允兒的手,不容分說的來了一句,“我送你回去。”

他轉頭看向顧寰道:“你還有事兒吧?”

“當然!”顧寰趕緊點頭道:“那女人的號碼我留下了,有這么一出,估計不用費什么事兒了。”

他湊近兩人,頗為曖昧的來了一句,“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希望你也是。”

擾亂了林允兒整個心神的顧寰直接轉身離開,留下了心如小鹿亂撞的女孩和一個不知道想干什么的男人。看著他的背影,林允兒臉色泛紅,她想掙脫開林蔚然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林蔚然拉著她的手邁開步子,不知道為什么,她并不想拒絕。

兩人走出不遠,到了巴士站點林蔚然才松開了林允兒的手,兩人之間只有沉默,甚至互相都沒看上對方一眼。林允兒滿心的復雜思緒,她想冷靜下來,卻依舊理不清思緒,她雙頰粉紅,臉蛋發燙,就好像初中時站在那個她暗戀的實習男老師身邊一樣。

她謹慎的看了一眼林蔚然,這個貌似平常的男人總能讓她感覺到有點不一樣的地方。還沒真正步入那個成熟的社會,她怎么可能會對男人之間的拳拳到肉抱以平常的態度?雖然她經常給外人莽莽撞撞甚至是有些大膽的印象,但這并代表她不會恐懼。

五年時光轉瞬即逝,充實而又空洞,能否出道確定了她的未來,這是一個她為之付出了五年的未來,她完全有理由離開,但卻并不代表她會把這些全都不放在心上。

“我,我去給你買點藥吧。”借著背后的燈光,林蔚然臉上的烏青更加顯眼。

“不用。”林蔚然搖了搖頭,“我就是送你回去,不用擔心。”

林允兒不知所措,只是輕輕‘噢’了一聲,站在他身邊,謹慎而又矜持,就好像今天才意識到,站在她身邊的是個男人,而她是個女人。

巴士到了,兩人上了車卻并坐在一起,看林蔚然主動坐到一個單人的位置上,林允兒便自覺的坐在他身后。巴士搖搖晃晃的開動起來,走出不知多遠,林允兒才開口問道。

“你為什么要動手?”

林蔚然沉默了一陣,就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因為你很漂亮。”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答案林允兒很想笑,她問道:“只是因為這個?”

林蔚然生硬的回答道:“對。”

林允兒輕輕笑出聲來,她第一次知道這個男人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是那個笨笨的,呆呆的,在她面前會有點手足無措的林蔚然。

她收斂笑容,清了清嗓子,問道:“那今天之后,你會給我打電話嗎?”
小小公子 發表於 2013-2-25 14:24
021謀劃


林蔚然的確是顧寰口中地地道道的‘雛兒’,但這并不代表他聽不懂林允兒的話是什么意思,在男女方面他并不是傻到無可救藥的那種木頭,其實那種木頭才是世間難尋的真正極品。就在第二天一早顧寰雙腿發軟的回到宿舍,第一眼就看到了早早起床的林蔚然,他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注意到了這小子那一臉貌似純良的傻樂。

他直接把問候省去,坐在沙發上瞧著林蔚然,還露出一臉八卦的猥瑣笑容問道:“有進步?”

“應該是。”林蔚然賣了個關子。

“別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賣關子是我的活兒,你個悶騷的家伙不合適!”顧寰湊近林蔚然,詳細地問道:“牽手我是看見了,然后是擁抱還是親嘴?看你現坐這我就知道你和她沒做什么深入探討,不過多少也沾了點腥吧?”

林蔚然有些尷尬,卻還是坦白道:“她讓我給她打電話。”

顧寰等了會兒,不見下文,問道:“這就完了?”

林蔚然點了點頭。

顧寰只覺得被誰狠狠的砸了一下后腦勺,好不容易燃起的八卦火焰一下就被澆滅了大半,他閉上眼睛向后靠上沙發,就像是得了心臟病,有氣無力地道:“你,你是不是覺得在夜店打架這事兒就跟請吃飯一樣,什么時候都能讓你在女孩面前來這么一下”

睜開眼,瞧林蔚然還是一臉迷茫,他更加痛心疾首地道:“喂,這事兒就跟你打游戲升級一樣!來這么一次是擁抱,再來個別的是接吻,過了最后一關才是上床!”

林蔚然愣著眨了眨眼,但看顧寰一臉煞有其事的模樣,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沒這么容易吧?”

“得,我跟你說話才是對牛彈琴!”

顧寰直接站起身,決定再也不搭理這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木頭,他回到自己房間,直接往床上一趴,筋疲力盡的模樣就好像剛被強奸了似地。

林蔚然跟著來到門口,看了眼像是要補覺的顧寰,問道:“今天不上班?”

“我這和你們不一樣。”顧寰沒好氣道。

林蔚然‘噢’了一聲,欲言又止。

感覺到背后那越發灼熱的目光,本打算冷處理林蔚然一段時間的顧寰不得不爬起身,看著門口那個讓他痛心疾首的家伙,不耐道:“你到底還有什么事兒?”

林蔚然撓了撓頭,傻笑道:“她說打電話,但我覺得還是發短信比較好,就是……我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白癡!上網查!”顧寰大聲喝道,“等你們要去開房了,你是不是還要打電話問我去哪家酒店?”

“那倒不用。”

林蔚然回答之迅速把顧寰直接嗆到無語,他無法想象這樣的家伙如何能搞定那在娛樂公司充滿競爭的環境中,被磨練了五年的少女。

林允兒?名字好聽,人長的也不錯,正值豆蔻年華的她值得那個身段和氣質。可顧寰卻并不覺得這女孩就真的像看上去那么簡單,想要她以身相許并非易事,要跟她維持一段穩定的關系也一定個累人的活計。更何況現在的她還只是個練習生,但如果她將來成了明星呢?這里面牽扯的復雜程度是顧寰都無法理清的,而以林蔚然如今的位置,想要維持這樣的一段關系也絕非易事。

他長嘆了口氣,坐起身,認真問道:“你真不是就想玩玩?”

林蔚然沉默著搖了搖頭。

“那我告訴你,現在可不是研究怎么給她發短信的時候。”說完話,顧寰直接往床上一爬,胡亂卷了一疊被子蓋在了頭上。

知道他不想再談,林蔚然這就退出門去,關好房門,轉身便恰好看到走出房間的高棉藥。

“您好。”

對這位充滿神秘氣息的‘高人’林蔚然一向都保持尊敬,雖然持續了一個多月的顧寰拜師戲碼就好像針對他的惡作劇,但林蔚然覺得高棉藥并非那種氣量不大的人。

高棉藥打量了幾眼林蔚然臉上的淡淡烏青,問道:“這是打架了?”

“恩,出了點誤會。”林蔚然點頭道。

“打架這種事兒很難說,沒人能一直贏下去。有的人輸一次就差不多輸了一輩子,可以的話以后還是不打的好。”他走出幾步,頓了頓,又道:“當然也有你打別人,別人不能打你的那種架,這樣就一輩子都不會輸了。”

“我知道了。”林蔚然點頭應道,就好像真的聽懂了一樣。

黃昏時分,夕陽透過窗戶給辦公室內添上幾分懶散,在這個時間辦公室內沒人會在電腦前兢兢業業的工作,他們要么盯著不遠處墻上的掛鐘發呆,要么就和身邊的同事聊上幾句,反正距離下班時間只有半個小時,也少有老板會在這個時候找員工麻煩。

“哎,你說那林蔚然到底是怎么得罪方部長了?”一個頭發剛剛燙了卷的女人問她隔壁的男同事道,說話時眼睛還望向一間百折簾被拉起來的辦公室。

“怎么得罪的我倒是不知道,反正這小子是慘了,方部長在公司里財政行政一把抓,想要給他臉色還不容易?”男同事的目光也向那間辦公室望去,不過臉上卻露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女人單手撫弄了幾下垂下來的發卷,問道:“本來那幾個項目是你想做的,一下子叫林蔚然拿了去,你心里不平衡吧?”

男人臉色一僵,道:“要不說這些外國人就是不懂規矩,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給黃社長的文件里夾帶提案。這也就是個新人,要不然誰都不會放過他。”

“我倒覺得蔚然還不錯。”身后,一個帶著眼鏡的男人回頭道,“像他這么任勞任怨的年輕人現在很少見了。”

“還不是想往上爬?”認定林蔚然搶了他項目的男人反問道。

“哎,你們兩個小聲點。”女人插嘴道,“我倒是覺得他一進公司就明顯不是沖著按部就班來的,要是別人被這樣冷著早就走了,還在這任勞任怨的幫什么忙,也真不嫌丟人!”

“我倒是覺得,他別有所圖。”

戴眼鏡的男人還想說些什么,一聽女人明顯不站在他一邊立刻就閉了嘴。他也不是幫林蔚然說話,純粹就是吃人嘴短,畢竟林蔚然在財務部‘打雜’的時候可是幫了他不少忙。但自從林蔚然拿到了創意部那邊的業務,他也隱隱覺得這年輕人好像很是不守規矩。

辦公室內,仗著這里隔音效果不錯,方志赫把一份文件狠狠的摔在桌子上。

“你們中國人就不知道什么叫按照規矩辦事?公益活動的手續要從公司行政走,你自己逞能干什么?這么沒規矩是不是你們那邊的傳統?不知道一家公司不按規矩辦事的后果么?”

一連串的質問仿佛那疊被摔飛的文件,噼里啪啦的摔在林蔚然身上,真的如同紙片兒一樣,不能撼動他分毫。

看他是這副模樣,方志赫心中更氣,“問你話呢!你是啞巴嗎?”

林蔚然平淡道:“第一次舉辦活動的時候公司申報就出了差錯,所以我想自己跑會比較妥當一些。”

“你哪來那么多所以?”方志赫指著林蔚然的鼻子質問道,“行政這里每天有多少業務你知道么?你拿點破事兒還想誰給你全程盯著?再說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公司申報的問題?難道社工那邊都是機器人,永遠不會出錯嗎?”

“你這種對公司同僚的不信任最要不得,如果再不按規矩來,你就從公司給我滾出去!”

被叫到這間辦公室之后林蔚然就做好了面對這些的心理準備,倒不是說這些話可以左耳聽右耳冒,林蔚然還需要找準時機讓方志赫心中更氣。但這樣的抵抗有些消極,林蔚然當然知道。

走出辦公室,整整二十分鐘的訓斥讓辦公室內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待林蔚然面無表情的離開,熙熙攘攘的討論聲又重新響了起來。

“看看,這家伙就一點都不知道丟人。如果這時候還有人給他文件叫他去復印,他保證還是一臉我工作很認真,我渴望工作的模樣!”

幸災樂禍的男人繪聲繪色的嘲諷讓卷發女人發出一陣輕笑,花枝亂顫的身子如果不是略微發福,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要我說他早晚會離開,得罪了方部長,在公司怎么待得下去?”

男人頻頻點頭,似乎頗為認同,瞧想林蔚然的目光也充滿了鄙視。而兩人身后的眼鏡男則是保持了沉默,似乎也默認了這個事實。

離開公司,林蔚然乘上公交車往市中心去,同事的冷嘲熱諷、上司的蠻橫職責好像都沒有影響他的心情。到達目的地,下車之后林蔚然直接就看到了等他的顧寰,那家伙舉起一只拎著塑料袋的手,里面的灌裝物體一看就知道是啤酒。

林蔚然面帶微笑的走過去,身手敏捷的接住顧寰丟過來的一罐啤酒,笑著問道:“等了多久?”

“沒多一會兒。”顧寰舉起啤酒罐,和林蔚然碰了一下。

黃昏下,周圍的行人都行色匆匆,沒人注意到這兩個站在銀行門前喝酒的男人。冰涼的啤酒下肚,驅走了些炎熱,也讓他們放松下來。

“方志赫那邊怎么樣?”

“他還能怎么樣,黃仁成不可能叫我離開新韓廣告,所以他也就只能亂吠幾聲。”

顧寰較有興趣的盯著林蔚然,“就算是亂吠,難道你不生氣?”

林蔚然臉色平靜的搖頭道:“生氣有什么用?他是公司高層,我是公司職員,他讓我生氣是天經地義,我讓他生氣就是大逆不道。雖然最近大逆不道的事也干了不少,但最多也只是讓他不舒服而已,所以,還是有個平常心比較靠譜。”

“裝,你就接著跟我裝!”

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顧寰和林蔚然交談時都是使用中文,或許是為了讓母語不至于變得生疏,在這時候他們的話也都多了不少。

“要說你林蔚然能忍氣吞聲,還用消極思想安慰自己,我顧寰第一個不信。”

林蔚然輕笑了下,斜眼瞧著顧寰,“喂,你要老是這么聰明,咱們朋友可沒的做了。”

顧寰冷笑一聲,“哈,誰稀罕你!”

林蔚然輕笑出聲,瞇起眼睛看向不遠處的百貨商場,道:“這幾天我和方志赫吃過一次飯,發現了一個挺有意思的事兒。這家伙吃什么東西的時候都喜歡用工具,即便那樣不舒服也是。”

顧寰喃喃道:“不愿意臟了自己的手。”

林蔚然把罐中的啤酒一飲而盡,道:“還有呢,他喜歡吃生魷魚,不小心把手弄臟了也只是用餐巾擦擦,而且用餐結束之后還不洗手。”

“好吃卻不愿意臟了自己的手,即便臟了也擦不干凈。”顧寰終于把話說全,也將罐中的啤酒一飲而盡,問道,“需要我幫忙么?”

林蔚然搖頭道:“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

兩人走進身后的中國工商銀行,這是商行駐韓國的分理機構,臨近下班時間,此地也沒什么客人,林蔚然和顧寰取了號就分別走到兩個窗口,遞出銀行卡,正式迎接他們的發薪日。

進行了一些簡單的操作,銀行職員問道:“你要取多少?”

“幫我轉一萬五千塊人民幣到另一個賬戶,謝謝。”

“需要短信提醒么?”

“不必了,我自己打電話就好。”

辦完手續,林蔚然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媽,錢我匯過去了,明天應該就能收到了。”

聽到這句話,顧寰下意識的走遠了些,和出身單親家庭的林蔚然不同,他雙親健全,算是小康之家。做為獨生子顧寰不說被養尊處優,比起林蔚然來當然是好了不少。就比如每次發薪這個家伙都要拿出七成匯到國內,而自己則是全數收入囊中。倒不是說他不想給,只是每次他父母都說不需要,不是給他打回來就告訴他要給他存著找媳婦,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匯了。

這工作還算不錯,除了秘密有點多讓人總是防備著之外,也就剩下不能回家這一條,父母的噓寒問暖每次都讓這個上海男人更加想家,漸漸的,他連電話都不想打回去了。

看到林蔚然走過來,顧寰又調侃道:“大孝子,完事兒了?”

林蔚然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顧寰又絮叨起來,“要不說國內醫療條件不行,在這邊不需要花太多錢的透析在國內居然那么貴,要不然干脆把你媽接來韓國得了。”

林蔚然收斂笑容,神情認真道:“還不是時候。再說韓國的醫療制度是為了韓國人,又不是為了我們中國人。”

“你可別那么民族主義,再說你不是看上了一個韓國姑娘么?”說到這,顧寰更加好奇,“不是我多嘴,我就想問問為什么是她?要說這兩年給你暗送秋波的也有幾個,你怎么就看上個小女孩了?她高中畢業了沒?和你有代溝沒?”

瞧顧寰一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林蔚然道:“她還沒畢業,估計還要一段時間?代溝應該是沒有,那些具體的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

知道林蔚然一旦認真起來是什么模樣,顧寰又擔心道:“你該不是真的想和她交往吧?如果只是玩玩我不多嘴,但你要認真的話可得知道,她是想要出道的練習生,先不說出道之后怎么樣,為了出道她也不能有交往的對象,這你知道吧?”

“這些我都知道。”林蔚然點頭道,“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對她很好奇,而且面對她的時候會缺乏理性。”

顧寰嘆氣道:“要不說紅顏禍水,可憐你個‘雛兒’剛開竅就碰了個禍水胚子,我是真替你操心。”

他又問:“你真是認真的?”

林蔚然認真的點了點頭。

顧寰唏噓道:“那你可得發奮了,如果她真的出道了,你至少要坐到方志赫那個位置才行。”

聞言,林蔚然只是笑笑,并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

再說方志赫?

他算什么東西。
小小公子 發表於 2013-2-25 14:25
022愿者上鉤

林蔚然的辦公地點在公司三層,是創意部一直以來擺放雜物的小隔間,剛到這里時單單整理辦公桌就耗費了林蔚然一個上午,創意部的同僚們甚至只來得及跟他這新人打個招呼便又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比起相對清閑的財務部,林蔚然更喜歡這黃仁成直接領導的創意部,做為公司內創收最多的部門,這里好像有一種說不清的朝氣,讓整個辦公室看上去都生氣勃勃的。

手持一本威廉.阿倫斯的‘當代廣告學’靠在椅子上,林蔚然不斷拓展著自己的知識面,總是和數字打交道的他比起那些概念和定論更加喜歡實例,這本從雜物中整理出來的書上被人做了不少筆記,其中五花八門的通俗解釋,讓在那些類似名詞解釋的定義中頭昏腦脹的林蔚然眼前一亮。

筆記中當然也不乏具體的策劃方案,而且對‘暈輪效應’以及‘軟廣告的確切應用’等關鍵部分有十分獨到的見解。一不小心就淘到了寶,林蔚然對那些雜物中的書籍進行了重新篩選,除了幾本有些年頭的十八刊實屬無趣之外,他還發現了‘現代公共關系學’、‘傳媒經濟學’、‘大眾心理學’等相關書刊,書上無一例外做著詳細的筆記,看起來還都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筆。

把這些筆記串聯起來是一筆寶貴的財富,林蔚然只是簡單結合了幾本書中的數段筆記就寫出了一份理論上無可挑剔的廣告策劃,他雖然知道理論和現實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但只憑幾段記錄就能做到這點也足以證明這些筆記的含金量。他開始對這些書籍的主人產生了好奇,看這些東西就仿佛垃圾一樣被堆在這里,它們的主人早就離開了也說不定。

在辦公室林蔚然一向都很安靜,雖然初來乍到需要跟同僚們多加溝通,但那該死的名氣卻總是讓他沒什么好人緣。在報告中夾帶個人提案的事情曝光之后,平日里那些總會來麻煩他的家伙好像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事需要自己做,沒一個再來找他幫忙的。

總是會到處找活兒干的林蔚然仿佛也樂得清閑,他不再帶著一張熱情憨厚的笑臉游走在公司各個部門,也不再小丑一般裝作聽不懂某些人的冷嘲熱諷,對這些在職場廝混了有些年月的老油條們來說,方志赫和林蔚然之間的爭斗足以引起他們的警惕。一方是公司實權高層,另一方卻是徹頭徹尾新入職員,力量對比懸殊,卻到現在還未分出勝負,要說林蔚然沒什么背景,只有鬼才相信。

“蔚然,下午我要等一份傳真,你能替我去么?”

林蔚然聞聲望去,說話的男人還真有些面熟,在財務部的時候林蔚然經常見他和一個卷發的女人眉來眼去,想來男盜女娼之日也應該不遠。再看他身后有幾個聚在一起的職員正好奇的觀望著,估計這又是一個欺負新人的把戲。

放好書簽,林蔚然擺出一副傻子似地的笑臉,憨厚道:“沒問題,既然是前輩的拜托我一定照辦。”

“那就謝謝你了。”

男人臉上的笑容讓人看不出半分虛假,一轉身卻是直接換上了一副炫耀的神情,他走回到兩三個人的小圈子里,看著林蔚然離開辦公室的背影,炫耀道:“我就說他一定得聽我的,你們看看,沒錯吧?”

男人的炫耀讓這幾人嘖嘖稱奇,心中泛起嘀咕,難道傳言有誤,林蔚然真的沒什么背景?

有一人問道:“方部長不是很看不慣這個新人嗎?這么長時間了他居然還在公司里,不是真有什么后臺吧?”

“什么后臺?不過是黃社長覺得他那提案不錯罷了。”男人不屑道,緊接著卻又想起了林蔚然拿到公益項目的事兒,恨恨道,“不過就是個新人,什么都不明白,也不知道什么是逐級上報,真不知道是從哪來這么個活寶。”

他又看向身邊的同僚,笑道:“就像我這樣,平時拿他逗逗樂子就行,他也就能干這個。”

這樣的事情最近幾天來幾乎天天都在上演,有些時候是復印文件,有些時候是等待傳真,林蔚然當然清楚這個‘前輩’打的是什么主意,因為職場有時候也像學校,總要有個經常被欺負的‘軟蛋’供大家娛樂一番,而這位前輩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把林蔚然推到這個‘職場軟蛋’的位置上。

復印室內沒有椅子,為了這位‘前輩’林蔚然曾經在這里站過一個小時。他靠在傳真機旁的墻上翻看著手中的‘當代廣告學’,神色平靜,叫人看不出絲毫隱忍的羞愧或憤怒的不甘。

一頁,兩頁,三頁,足足三十分鐘過去,傳真機終于‘滴滴’作響。林蔚然瞥了眼傳真的排頭,熟悉的中文讓他忘記了放上書簽就合上了手中的‘當代廣告學’。一直到整張紙慢慢被傳真機吐出,林蔚然才把它拿到眼前,仔細的查看起來。

傳真來自中國的一家外貿公司,除了公司名稱之外的全韓文內容當然難不倒林蔚然,他一字一字的讀著傳真,比起讀手中這本‘當代廣告學’要認真許多倍。傳真機用了足足五分鐘才將所有材料打印完成,當林蔚然看到后面的價格附錄,臉上這才慢慢露出笑意。

他喃喃道:“魚上鉤了。”

大二那年終于愿意耐下性子不再橫沖直撞的林蔚然曾經和老教授學習過釣魚技巧,起初因為每天都需要早起,而且還要坐上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跑到市郊,最后收獲又往往不多的情況,林蔚然也曾抱怨過。對他的抱怨老教授從沒說過什么,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只是打開屬于自己的小馬扎坐在池塘邊一釣就是一整個上午。當林蔚然終于能平靜面對這一切的時候,老人才終于笑著說了一句。

“愿者上鉤。”

林蔚然無言以對,因為他堅持著每天早起,并在池塘前耗費一個上午的確是有所求。就如同現在一樣,脫離了財務部的他沒有了再接觸這些資料的理由,做一個‘職場軟蛋’也許不太風光,但卻是為達到目的最為行之有效的手段。

傳真機旁幾步遠就是復印機,已經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林蔚然,不缺那點時間。
小小公子 發表於 2013-2-25 14:26
023職場傾軋


夜風帶來夏日里難得的清涼,空氣里依舊充斥著咖啡的味道,明洞站旁沒了行色匆匆的人群卻依舊不顯冷清。成雙成對的情侶突出了男人的形單影只,他提著公文包站在路邊,一身西服革履就好像工作還未結束似地。

一輛奔馳商務車慢慢停在路邊,男人打開車門,先是對車內的微微鞠了一躬,這才坐了上去。

“告密這種事還是隱蔽點好,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公眾場合,真不知道你腦子里都裝的是些什么。”林蔚然還沒開口,副駕駛上就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看那男人回過頭來,果然是顧寰那張欠揍的面孔。

國大華哈哈笑道:“這么說好像也對,蔚然,你挑的地方可不太好。”

林蔚然狠狠瞪了一眼顧寰,這才撓頭道:“其實我就是覺得這里回宿舍坐地鐵方便。”

“怎么,擔心我連宿舍都不能送你回去么?”國大華輕聲問道,聽起來像是打趣,卻讓林蔚然聽進了心里。

他連忙道:“不是,只是覺得不耽誤您的時間才好。”

“哈哈,要說忙的話你現在可比忙,一邊要在新韓廣告熟悉情況,另一邊還要追求女孩子,時間還真是挺緊迫的。”

國大華的語氣就像一個損友,話中的內容卻讓林蔚然恨不得把顧寰掐死,他狠狠刮了顧寰的后腦勺一眼,然后卻好像一個青澀少年般,聽著國大華這情感過來人的嘮叨。

“不是我說,你們中國人就是太含蓄了。韓國女孩可都是很熱情的,到時候千萬別嚇到你,我們蔚然可是個難得的好男人。”

好男人?聽到這個詞兒,林蔚然總能感覺到一些怪味。他用手指狠狠戳了戳顧寰的腦袋,問道:“你怎么在這?”

“顧寰現在是我手下最好的投資人之一,我準備讓他跟著我多學點東西。”國大華替顧寰回答道,“這小子眼光不錯,嗅覺也很敏銳,看起來這兩年他學到了不少東西,現在也算是學以致用。”

或許是聽者有心,林蔚然總覺得國大華這是再刺激自己,學以致用,顧寰得到的他卻并沒有得到,本應該難免心中的不平,但林蔚然表面上卻擺出一副聆聽教誨的姿態,就好像毫無怨言一般。

“說說那個女孩吧,真沒想到我還能促成你們的因緣,到底怎么樣?要不要我現在就準備你們的結婚禮物?”國大華慈眉善目的模樣還真有和藹前輩的風范,但‘結婚’這個詞兒卻把林蔚然嚇得瞪大了眼睛,就連交往都八字沒一撇的事兒,要說結婚也太遠了點吧?

他尷尬的道:“還沒到那個時候,再說到那個時候也未必是她。”

“因為她要當明星?”

顧寰連這個都說了?林蔚然臉色一緊,道:“也有這方面的關系,還有就是我們現在也都不了解對方。”

“不了解又有什么關系,你喜歡她的什么?長的漂亮、身材好、會說話,還是氣質?這些都不是問題,在有力量的人面前都不是問題。”國大華收斂笑容,難得嚴肅起來,“男人最需要的力量不在臉上,更不在嘴上,而是在手上和床上。如果你有力量,你可以讓她變成你喜歡的模樣,什么都行!”

他緊盯著林蔚然,又道:“今天你是在一個職員的位置上,明天你可能就是在顧寰的位置上,后天呢?誰能保證你永遠不會在我的位置上?現在是你們的世界了,我們這些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都快成不中用的老家伙了。”

林蔚然沉默的聽著,沒有誠惶誠恐的恭維,臉上也只有平靜。對于國大華這個段位的人來說,在他面前隱藏你的野心,幾乎等同于包藏禍心。

車內沉默了會兒,無論是顧寰還是國大華都沒再開口。林蔚然知道顧寰必定會把他的一些情況通知給國大華知道,這并不算是出賣,因為如果兩人調換位置,他也會說出他所知道的。他看出國大華這是在下餌,是給他的,也是給顧寰的。

這又是一個版本的愿者上鉤,比起林蔚然的,國大華顯然要高出數個等級,面對的對手不同這餌料的分量也不同,用蚯蚓卻想釣鯨魚這種事只有傻瓜才會去干。就如同林蔚然在釣流于表面的貪心,而國大華卻是在釣深埋心底的野心。

“新韓廣告,有什么消息么?”

終于,國大華打破沉默,直奔主題。

車燈晃過,明亮的燈光在每個人臉上劃出一道由明漸暗的色差線。林蔚然不知道國大華為什么對新韓廣告念念不忘,因為這畢竟只是朝亞投資旗下眾多項目之一,更別提看過的那些報表還指出一個足以讓任何投資人難堪的事實,它很難盈利。

林蔚然只是稍稍猶豫,然后便將公文包中的復印件取了出來,“前段時間我為新韓廣告做過一個匯率變差的報告,根據現在中韓兩國的貨幣匯率,以我們想要收購的設備數量,沿用我報告中提案可以節省大量資金。但是從今天收到的回執來看,新韓廣告似乎并沒有使用我的提案。這只證明兩點,要么他們根本就不屑于節省這些投資,要么就是有人在中飽私囊。”

借著車內微弱的光線,國大華正認真看著林蔚然用信號比標注出來的幾組數據,白紙黑字的證據最為直觀的顯示出其中貓膩,他喃喃道:“做為跨國貿易除非當面結清,不然運作空間很大,明知道有一份更好的提案卻不使用,就算不是中飽私囊也是在浪費投資人的金錢。黃仁成不是傻子,這種事兒他不會干。”

“那就是說,有人在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顧寰揭開了那并不晦澀的謎底,“依我看這事兒也就是小打小鬧,匯率變化可以預測,但要說有多大利潤還真不一定。有人是不敢拿大錢所以變著法兒的弄點小錢,黃社長是看不上的,我想他的財務主管更有可能。”

方志赫,蛀蟲的真身呼之欲出。

國大華閉目沉思,口中喃喃道:“方志赫可是黃仁成的老伙計了,在他到新韓廣告之前就是黃仁成的手下,這人我見過一次,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典型,做個助理或許可以勉強勝任,沒想到黃狐貍卻讓他財政行政一把抓。”

國大華把手中的資料交還到林蔚然手中,食指在膝蓋上微微敲打了兩下,才道:“這事兒你去處理。”

自己?林蔚然疑惑的眨了眨眼。

國大華笑道:“別忘了你是朝亞投資的人,有蛀蟲想在朝亞投資身上坑錢,你有立場去處理。”他望向窗外,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黃狐貍的尾巴沒那么容易讓人抓住,不過讓他難受一下還是很有趣的。”

五彩繽紛的霓虹燈下,看著奔馳緩緩啟動,林蔚然這才吐出一口濁氣。身邊的顧寰還在吞云吐霧,地上已經被丟了一個煙頭,其實他煙也不勤,一天就四五顆,瞧他還想再抽的意思,可見國大華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壓力。

“哎,我沒生你的氣。”林蔚然出聲安慰道。

“我知道。”顧寰不耐煩的說道,“這點事兒你再生氣,我就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林蔚然了。”

他狠狠的把煙頭丟在地上,望著奔馳車遠去的方向,怒道:“我真沒想到這家伙會當著你的面說這些,挑撥離間也沒這么明顯的吧?”

瞧他這副被調戲后惱羞成怒的模樣,林蔚然只是呵呵一笑,問道:“你說等有一天我做了不能讓國大華知道的事,你還會告訴他么?”

“你真他媽不厚道,居然挑這種時候試探我。”顧寰罵道,然后毫無形象的蹲在街邊,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待他好不容易平穩了心中的情緒,才道:“你是不知道跟著國大華壓力有多大,特別是他那雙眼睛,就好像我心里有什么小九九都瞞不住他似地。丑話我可先說在前頭,真要出了那事兒,有我好處的話我就不說,沒我好處的話你也別怪我,我可不想被那頭笑面虎調教,一想就他媽渾身起雞皮疙瘩。”

“見利忘義的王八蛋!”林蔚然笑罵道,伸出腳踢了踢顧寰的屁股,“別裝死,回去了。”

調教,這個很容易讓男人們熱血沸騰的詞語卻是顧寰的大忌,他無法想象一個男人把這種適用在房事上的名詞套用在他的身上,其實單純的解釋調教更類似于引導,說是教導也并非不可。

林蔚然早就懶得去糾正顧寰那骯臟的思想,這么長時間來之所以沒有近墨者黑,尚保持童男之身的他還真得感謝顧寰起到的反面典型作用。

第二天陽光明媚,林蔚然一早起床上班,搭上公交車的時候還覺得今天不是一個告密的好天氣。那份在外行人手中什么都不能證明的復印件正靜靜的躺在公文包里,復雜的現狀容不得林蔚然有絲毫的放松警惕。方志赫是黃仁成的人,是他從入主新韓廣告以來最得力的下屬,他們之間的交情很可能已經超過十年,甚至每逢雙休日都會一起出去釣魚也說不定。

那份夾帶在報告中的提案正是林蔚然拋下的餌,而方志赫正是那愿者上鉤的魚,現在他只能期望黃仁成和方志赫不是長在一起的連體嬰,畢竟釣魚人也有可能被大魚給拉下海去,到了那時候,林蔚然可不敢保證國大華會在他身后拉他一把。

職場傾軋經常會出現犧牲品,如果黃仁成和國大華在背后達成了什么協議,那他很可能就會成為雙方歃血為盟的祭品。但現狀卻由不得林蔚然退縮半分,他必須鼓起勇氣,面對現實。

輕輕叩響面前的房門,林蔚然聽到一聲‘請進’,他屏氣凝神,只有一瞬間的停頓,便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小小公子 發表於 2013-2-25 14:27
024揮之即去


黃仁成是新韓廣告的社長,但辦公樓中卻不設社長辦公室,他經常以‘ExecutiveCreativeDirector’的身份參與創作部的管理,簡稱‘ECD’,按照那本‘當代廣告學’的解釋即為行政創意總監,辦公室就在林蔚然辦公的三層,和他的辦公區域相距不遠。

辦公室門口不設秘書,沒人通傳就是只需敲門即可,在路邊攤和這位新韓廣告主事人見面之后,林蔚然對其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不擺架子,看現在這情形,他似乎還要把這做到極致。

推開房門,一陣動感的音樂聲入耳,林蔚然本能的聞聲望去,只見懸掛著在墻壁上的四十寸等離子屏幕中正播放著一場演唱會。

“那是‘DreamConcert’,首爾每年一度的大型演唱會。”黃仁成抬頭說道,看林蔚然一臉懵懂,隨即笑道,“你不知道?也是,除了報表之外你才剛剛接觸廣告業,這也怨不得你。”

他在辦公桌后站起身,走到屏幕前和林蔚然面對著面,抱起雙臂看著屏幕道:“‘DreamConcert’是現在韓國最具影響力的公辦演唱會,六年前承辦權從三星廣告手里流入到第一企劃手中,也正式從售票慈善模式變成了現在的免費觀看模式。它就像一場盛大的派對,讓第一企劃從六年前的不入流變成如今的韓國第二大廣告公司,每年接近一千萬美金的純利潤就是源于一場演唱會的承辦權,你能相信嗎?”

林蔚然眨了眨眼,顯然搞不懂此時的狀況,他輕咳一聲,尷尬的敷衍道:“的確不能想象。”

“我更希望你說這是一個精彩的故事,六年前的一個選擇為如今的輝煌奠定了基礎,了解一些歷史總會發現讓人驚心動魄的地方。”黃仁成笑著說道,他用興趣盎然的眼神盯著林蔚然,好像不知道他這樣的眼神會讓任何正常男人發毛,“難道你不想因為現在的一個選擇而奠定幾年后的輝煌嗎?”

林蔚然強忍著背后泛起的涼意,只是尷尬的笑著。

說這里是辦公室難免帶有太多的主觀印象,林蔚然右手邊放著一副畫架,上面的作品剛剛完成了一半,正對面除了窗戶之外都被貼滿了的創作素材,辦公桌后有一架巨大的書柜,而旁邊則是放著一塊兒塑料質地的黑板。這里難道會是國大華口中‘黃狐貍’的狐貍窩?看起來倒更像是怪人搞創作的地方。

“說吧,為什么今天來找我?”

黃仁成回到辦公桌后坐下,把剛剛處理的工作放在一邊。看他交叉雙手,認真聆聽的模樣,林蔚然突然有些開不了口。

看他欲言又止,黃仁成笑道:“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堅定的年輕人,不過現在這樣更好,顯得更有人味兒。”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放到林蔚然面前,繼續道,“這是你接下來要負責的新項目,不再是那些磨練新人的公益廣告,是一單真正的Case,創作部內會給你支援,如果做的好,你完全可以正式在這里任職,朝亞投資那邊我會幫你搞定。”

做個普通人,收入不菲,朝九晚五,不必再面對那些晦澀的隱秘,不用再為離開而戰戰兢兢。看黃仁成如此對待他,說不定這份工作還很有發展潛力。林蔚然一直都搞不清為什么好萊塢大片中的超級英雄們總是對普通人的生活那么向往,來韓國之前他只當做那是編劇展現人性、構建戲劇的狗血手段。來到韓國之后他才知道,能者多勞,多勞多得這兩詞,還真是因果關系。

“我想我不太適合廣告業,而且我今天來也不是為了項目的事找您。”林蔚然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公文包,把那份復印件從桌上遞了過去。

黃仁成即便被明確拒絕也還是微笑著,他說‘別那么武斷,誰適合做什么誰都說不準’,但在看到復印件的一瞬間,臉上的笑容卻頃刻間就僵硬住了。

他關掉音響,低頭看著材料,語氣平靜的問道:“你真的是想徹底加入我們這個圈子。對吧?”

林蔚然平淡道:“我只是覺得賬目上的事情還是查清楚比較好,畢竟這不是個小數目。”

黃仁成抬起頭,認真的瞧向林蔚然,寥寥兩次見面不足以讓欣賞面前的年輕人,他沒有一雙能分辨出絕世天才的慧眼,也不是什么想找個弟子傳承衣缽的隱士高人。他能看出林蔚然眼底那股近乎執拗的認真勁兒,這是他見過的無數年輕人中,少有能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

他臉色一正,問道:“你想做什么?”

林蔚然依舊平淡的回答道:“我想查清楚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然后解決問題。”

“這簡單。”他直接拿起電話撥通內線,語氣嚴肅地道,“叫方部長來我辦公室一樣,還有,他手下有個姓金的職員,告訴他明天不用再來上班了。”

前一秒還完全沒有社長架子,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威嚴的黃仁成陡然一變,成為了新韓廣告的話事人。這變化之快并沒有讓林蔚然心生震撼,因為他親眼見識過國大華前腳還跟一個來自重慶的室友在蜜月期,后腳就送了他一張返回中國的機票。有些事情只要經歷了一次,再面對,也就沒那么驚奇了。

辦公室中的沉默一直到方志赫滿臉焦急的走進辦公室方才結束,他看到林蔚然,滿臉的焦躁立刻便轉化為驚愕,就好像失誤五歲時受到的生日禮物不是游戲機而是芭比娃娃,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現在,你想做什么?”黃仁成開口問道,并非是對方志赫,而是對林蔚然。

針鋒相對的局面一旦形成便再難脫身,林蔚然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復印件面對方志赫道:“方部長,你利用匯率問題在國際貿易操作中進行牟利的這份證據已經被提交到朝亞投資和黃社長手中,根據我今天早上收到的回饋,事實上是在我提交提案之前你就一直在進行類似操作,公司現在需要你做出解釋,希望你的答復會讓朝亞投資和黃社長滿意。”

這突如其來的發難讓方志赫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隨著林蔚然公式化的宣言,他的臉色越發蒼白。那公事公辦的口吻讓他握起了拳頭,如果說這不是報復,他絕對不信。

方志赫故作平靜道:“那些報表是假的,都是復印件……”

林蔚然冷酷的打斷道:“中國方面傳真回來的回執不可能是假的,這份回執現在就在黃社長的桌子上,還有一份現在也應該在朝亞投資的投資部中等待審核。現在事情還可以低調處理,但如果真的要鑒定真偽,我想最后會走上法律程序。”

方志赫瞪大了眼睛盯著林蔚然,他并非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小子會伺機反撲,他只是單純覺得新韓廣告的特殊地位可以讓他沒有后顧之憂。事實上林蔚然將近一個月的蟄伏的確是讓他放松了警惕,這中國人在面對自己刁難時的無能為力甚至讓他一度享受在位高權重的歡愉之中。

“社,社長……”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事情的嚴重性,已經不言而喻了。

黃仁成舉起一只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轉而對林蔚然道:“這里沒你的事了。”

林蔚然略一點頭便穩步退出門外,房門剛剛關上,方志赫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快步走到辦公桌前,腳下不穩使得身形略顯蹣跚,他頭上汗如雨下,語氣中夾雜著哀求道:“哥……”

黃仁成閉上雙眼,似乎是不想看到他這狼狽的模樣。

“我知道你在用匯率撈點小錢,本想著林蔚然進公司之后你能收斂一些,沒想到就在一周之前你居然借用公司名義給你個人報稅!而且還是通過一個剛進來兩年的小職員!”

黃仁成嘆了口氣,滿臉的怒其不爭,他睜開眼睛瞧著面前跟了他將近十年的方志赫,輕聲道:“你不知道公司的情況我不怪你,但這件事兒如果上報,你就會上法庭。”

黃仁成話音剛落,方志赫便腳下一軟,險些栽倒在地上。

從財務部的金姓男人開始整理私人物品開始,消息便在公司內不脛而走,兼任財務、行政主管的方志赫在保安的陪同下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更是在公司內丟入了一顆重量級的大炸彈。此前完全沒有風聲的高層風波讓每一個看到這殘酷結果的人心驚肉跳,前些天還開盤下注林蔚然幾時會離開的職員們不得不把疑惑的目光集中在這位行事異常低調的新人身上。

方志赫走了,此前和他打的火熱的金姓男人被殃及池魚,而這兩人在最近也只是和林蔚然沾了因果。

答案既呼之欲出,又讓人匪夷所思,林蔚然入職時的詭異情況從人事部不脛而走,當公司職員們得知他并未經過遞交簡歷、面試等環節便直接上崗的時候,‘降落傘’這種從沒落在過林蔚然頭上的名詞便成為了他的代名詞。

方志赫主管的財務部此刻完全籠罩在一片詭異的寂靜當中,金姓男人獨自收拾行李的模樣看上去既狼狽又可憐,平日里和他打的火熱的卷發女人此刻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就好像身邊什么都沒發生一般。

眾人的目光偶爾從金姓男人身上掃過,最終卻都會投向站在墻邊的林蔚然身上。他抱著雙臂,神情平靜,就好像是在冷眼旁觀。本以為會聽到冷嘲熱諷的同事們再次面臨失望,一直到金姓男人收拾完自己的東西,林蔚然都未發一言。就在金姓男人自己吃力的抱著盒子走向門口時,林蔚然這才有了動作。

“前輩,我幫你拿。”

話音剛落,林蔚然就已經幫金姓男人提起了電腦包,金姓男人滿臉疑惑地看向林蔚然,沒想到面對他的依舊是那張滿是平靜的面孔。

兩人出了門,辦公室內的職員們面面相覷,因為林蔚然,這里仍保持著詭異的安靜,就好像只要談論他,也會被通知明天不用再來上班了一般。

上了電梯,兩人一路上都沒聊一句。金姓男人偶爾會偷偷看向林蔚然的臉,卻始終都沒有發現任何幸災樂禍的神情。他原以為會面對的冷嘲熱諷也全無蹤影,林蔚然就好像真的只是來幫他提行李一樣,完全沒有那種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出了公司大門,林蔚然把電腦包交還給金姓男人,微微鞠了一躬,轉身便走了回去。

回到大廳,林蔚然并沒有急著上樓,他站在大廳一角靜靜的等著,沒用多久,果然看到方志赫在兩個保安的陪同下走出電梯,那狼狽的模樣好像讓他身高都憑空矮了一截,再當不起國大華口中金玉其外四字。

靜靜注視著方志赫走出公司大門,林蔚然不禁自問,他要走到哪一步,才能不被這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小小公子 發表於 2013-2-25 14:28
025難兄難弟


林蔚然羨慕顧寰,對于這一點他毫不避諱。用他的話說就是顧寰不用像他一樣在新韓廣告重新開始,顧寰在朝亞投資不但專業對口,更是混的如魚得水,短短幾月時光便已經在國大華手下進行專門深造,未來絕對是大有可期。但對顧寰來說,林蔚然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套用中國人講究的文治武功,他在朝亞投資工作到如今也絕算不上‘文治’,但林蔚然在新韓廣告的行動卻絕對算的上‘武功’。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們視國大華為‘皇帝’的情況下,所以爭論到最后,讓他們偃旗息鼓的卻是這個一開始就錯誤的定位。

他們不是國大華的臣,在國大華眼中,他們充其量也就是表現良好的‘卒’。

再上班時迎接林蔚然的總是敬畏和巴結的眼神,他就好像一個掌握著他們生殺大權的欽差密探,稍有不順心便可以讓某人丟掉飯碗。眾人津津樂道著那段林蔚然跑腿打雜的傳奇往事,就好像他是在借幫忙之名隱蔽調查公司內每一個職員,曾經被林蔚然幫助過的職員們人人自危,而一向沒什么事情麻煩他的家伙們則是心中竊喜。沒人會懷疑林蔚然的平步青云,事實上不少人都覺得他會是接替方志赫的最好人選。

這場由財務部開始的職場風波還沒波及整個公司便快速的銷聲匿跡,除了林蔚然這個傳奇人物之外,知情人中的兩個已經徹底離開了這家公司。唯一剩下的一個就是社長黃仁成,估計也沒哪個員工會大著膽子去問老板這事件始末。謎團越多就越讓人好奇,林蔚然搖身一變成為了公司內真正的名人。甚至連客戶服務部那邊都流傳著他的故事,要知道自打進入公司以來,林蔚然就去過一次那個陌生的部門。

午休時分,茶水間內有四五個正在用餐的職員,這是一天中慣例的閑暇時光,也是每天各個部門交換八卦的黃金時間,八卦的內容通常是天南地北,但最近幾天卻都圍繞在一個人身上,說的大多是這個人如何在注定失敗的職場爭鋒中幸存下來的詭秘,似乎這個平日里都吸引不到女職員曖昧目光的低調新人剎那間便高大威猛起來。

偶有女職員在洗手間閑聊時暢談了對他的傾慕之情,這些也都被拿出來做為談資,當然還有人表示了對這低調新人的不屑,似乎覺得這位戰勝了公司高層的神秘人長的不夠英俊,但在這已經不太注重男人臉蛋的圈子中,林蔚然的能力,還是得到了所有人一致的認可。

今天的茶水間內林蔚然又成為了永恒的話題,內容無非是哪個部門的漂亮女職員對他暗送秋波,他是如何成為這職場風波勝利者的隱秘讓人無從打探,眾人的目光也理所應當的分散到他周圍的閑情逸事上。

“就是不知道他是哪個大學畢業的,看他到哪里的時候手上好像都捧著一本書。”

見有女職員開始抒發感慨,眾人立刻開始七嘴八舌。

一個剛進公司不久的年輕人唏噓道:“大學時見到手上捧著書的就覺得那是書呆子,現在看到手上捧著書的,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學一學。”

“那你去學啊。”最先抒發感慨的女職員道。

“學什么,現在看到書本就頭疼。”年輕人搖頭道,本想活躍氣氛,卻發現面前的女職員臉色不對,他趕緊道,“要我說林蔚然的話,也不一定就能看進去那些書。”

“怎么說?”女職員問道。

年輕人來了勁,“我注意過他手上的書,看到過‘公共關系學’,好像還有一本‘傳媒經濟學’,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一個科目的,看的這么雜,很難專精。”

另一人道:“對,我也覺得要學東西就要只盯著一門,這樣效率更好,學起來也簡單,看的書太雜,最多也就是知道一個皮毛,做不了什么事。”

四人中有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熱一言不發,似乎是加入不進幾人的話題,他聽著其他人各抒己見,臉上只是帶著淡淡的微笑。不久,茶水間的門再度打開,中年男人立刻輕咳一聲,談論也戛然而已。

推門進入茶水間的男人年紀不大,長相也是平淡無奇,但在這家公司里卻是無人不曉。四人見他點頭致意也連忙回禮,看他拿著一卷包飯走到微波爐旁,另一只手上還拿著一本‘公共關系學’,四人面面相覷。

微波爐轉動起來,茶水間內只有機器發出的輕微嗡鳴,這是林蔚然出現的征兆之一,無論他走到哪里,好像都只有安靜。

林蔚然靠在墻上,對這種情況好像司空見慣,他打開手中的‘公共關系學’,又翻到了書簽的位置。

兩分鐘過去,茶水間內彌漫起一股紫菜包飯的香味,‘叮’的一聲輕響,四人中戴眼鏡的男人率先走到微波爐旁,把那卷紫菜包飯拿了出來。

“就吃這個?”

“前輩?”習慣了沒人和他搭話的林蔚然當然驚訝,當一個人被冠以降落傘之名,比起巴結,旁人更多的是警惕。

“年輕人應該吃點營養多的東西,包飯和泡面什么的能少吃就少吃。”中年男人一邊把包飯遞給林蔚然,一邊還幫他倒了杯水,同時小聲道:“和你說話,在同事里很有面子。”

林蔚然‘呵’的一聲輕笑出來,卻還是有些不適應這個情況。要說加入職場也有兩年多,但在進入新韓廣告之前,林蔚然覺得那段時光倒更像是在培訓。面前這中年男人和他的大多數同僚不同,中年男人的微笑和坦然透著股只有年齡才能醞釀出來的溫醇,完全當得起如沐春風這詞兒。

“你也別怪他們,每天的工作都是那些,枯燥又無味,剛進公司的時候還覺得新鮮,想要大干一場,久而久之的也就習慣了。所以除了這些八卦,平時也沒什么好聊的。”他瞧了眼林蔚然手上的書,問道:“這些書對你有用么?”

林蔚然眨了眨眼,詫異道:“這些都是前輩的?”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溫醇的微笑中好像還添上了幾分落寞,“有用的話就好,沒用的話也希望你能把它隨便放個地方,別丟掉就好。”

中年男人沒等林蔚然開口就轉身離開,回到了屬于他的四人小圈子中,享受著后輩們敬佩的眼神。

林蔚然對這男人有些印象,但卻并不深刻,他總是坐在那已經離開公司的金姓男人和那卷發女人身后,偶爾插嘴和他們聊幾句天,或者只是像現在這樣,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靜靜的聆聽著。他無論如何都不像是能寫出那些筆記的‘高人’,可以說是平日里全無筆記中的大膽和創新,他只是一個在職場工作了十數年,被歲月磨沒了棱角的普通人。或者說當林蔚然得知這個事實的時候,他幾乎愿意相信這只是那中年那人為了面子而杜撰的謊言。

手中的書本有些變得沉甸甸的,以往能吃的很香的包飯也讓林蔚然沒了胃口,他匆匆離開茶水間,決定把有關這中年男人的一切都拋諸腦后。
小小公子 發表於 2013-2-25 14:31
026對牛彈琴(1)


林蔚然的確是顧寰口中地地道道的‘雛兒’,但這并不代表他聽不懂林允兒的話是什么意思,在男女方面他并不是傻到無可救藥的那種木頭,其實那種木頭才是世間難尋的真正極品就在第二天一早顧寰雙腿發軟的回到宿舍,第一眼就看到了早早起床的林蔚然,他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注意到了這小子那一臉純良的傻樂。

他直接把問候省去,坐在沙發上瞧著林蔚然,還露出一臉八卦的猥瑣笑容問道:“有進步?”

“應該是。”

“別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賣關子是我的活兒,你個悶騷的家伙不合適!”顧寰湊近林蔚然,詳細地問道:“牽手我是看見了,然后是擁抱還是親嘴?看你現坐這我就知道你和她沒做什么深入探討,不過多少也沾了點腥吧?”

林蔚然有些尷尬,卻還是坦白道:“她讓我給她打電話。”

顧寰等了會兒,不見下文,問道:“這就完了?”

林蔚然點了點頭。

顧寰只覺得被誰狠狠的砸了一下后腦勺,好不容易燃起的八卦火焰一下就被澆滅了大半,他閉上眼睛向后靠去,就像是得了心臟病,有氣無力地道:“你,你是不是覺得在夜店打架這事兒就跟請吃飯一樣,什么時候都能讓你在女孩面前來這么一下”

睜開眼,瞧林蔚然還是一臉迷茫,他更加痛心疾首地道:“喂,這事兒就跟你打游戲升級一樣!來這么一次是擁抱,再來個別的是接吻,過了最后一關才是上床!”

林蔚然愣著眨了眨眼,但看顧寰一臉煞有其事的模樣,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沒這么容易吧?”

“得,我跟你說話才是對牛彈琴!”

顧寰直接站起身,決定再也不搭理這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木頭,他回到自己房間,直接往床上一趴,筋疲力盡的模樣就好像剛被強姦了似地。

林蔚然跟著來到門口,看了眼像是要補覺的顧寰,問道:“今天不上班?”

“我這和你們不一樣

林蔚然‘噢’了一聲,玉言又止。

感覺到背后那越發灼熱的目光,本打算冷處理林蔚然一段時間的顧寰不得不爬起身,看著門口那個讓他痛心疾首的家伙,不耐道:“您到底還有什么事兒?”

林蔚然撓了撓頭,傻笑道:“她說打電話,但我覺得還是發短信比較好,就是……我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白癡!上網查!”顧寰大聲喝道,“等你們要去開房了,你是不是還要打電話問我去哪家酒店?”

“那倒不用。”

林蔚然回答之迅速把顧寰直接嗆到無語,他無法想象這樣的家伙如何能搞定一個并非情竇初開的‘偽少女’。林允兒?名字好聽,人長的也不錯,正值豆蔻年華的她值得那個身段和氣質。可顧寰卻并不覺得這女孩就真的像看上去那么簡單,想要她以身相許并非易事,想跟她維持一段穩定的關系也一定個累人的活計。更何況現在的她還只是個練習生,但如果她將來成了明星呢?這里面牽扯的復雜程度是顧寰都無法理清的,而以林蔚然如今的位置,想要維持這樣的一段關系也絕非易事。

他長嘆了口氣,認真問道:“你真不是就想玩玩?”

林蔚然沉默著搖了搖頭。

“那我告訴你,現在可不是研究怎么給她發短信的時候。”說完話,顧寰直接往床上一爬,胡亂卷了一疊被子蓋在了頭上。

知道他不想再談,林蔚然這就退出門去,關好房門,轉身便恰好看到走出房間的高棉藥。

“您好。”

對這位充滿神秘氣息的‘高人’林蔚然一向都保持尊敬,雖然持續了一個多月的顧寰拜師戲碼就好像針對他的惡作劇,但林蔚然覺得高棉藥并非那種氣量不大的人

高棉藥打量了幾眼林蔚然臉上的烏青,問道:“這是打架了?”

“恩,出了點誤會。”林蔚然點頭道。

“打架這種事兒很難說,沒人能一直贏下去。有的人輸一次就差不多輸了一輩子,可以的話以后還是不打的好。”他走出幾步,頓了頓,又道:“當然也有你打別人,別人不能打你的那種架,這樣就一輩子都不會輸。”

“我知道了。”林蔚然點頭應道,就好像真的聽懂了一樣。

這天臉上頂著一塊兒烏青的林蔚然又成為了新韓廣告的話題中心,好事者恨不得針對這塊兒烏青做個專門的研究討論,誰讓林蔚然一直都是新韓廣告的大紅人,本以為必定會平步青云的他如今還是在一個不尷不尬的位置上,黃仁成親自管理財務部,不再設財務部長,真正做到了行政、財務、設計一把抓,公司的每一個運作細節都逃不過這位社長的眼睛,他甚至連辦公室都搬到了財務做,坐在了那張所有人都覺得林蔚然應該坐的位置上。

對職場運作頗為了解的老職員們都嗅出了點不同尋常的端倪,至今沒有得到升遷的林蔚然絲毫不像職場爭斗的勝利者。或許,他根本就不是黃仁成弄出來的降落傘?

隨著林蔚然臉上的烏青漸漸淡去,他手頭的項目也所剩無幾,客戶部在一周前接到通知,因為財務緊張,不在承接這些需要投入的公益項目。這條命令由黃仁成親自下達,林蔚然則又成了公司內的閑人,好像還是在被冷凍一般。

見風使舵是每一個在職場修煉的人的必修課,但這詭異的情況卻讓人搞不清風向。黃仁成是新韓廣告的社長,如果他不喜歡一個職員,那直接開除便是,完全沒必要就這么冷著。每天看著林蔚然來上班,又正常下班的職場老油條們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他的真正背景,不過看樣子,林蔚然絕不是黃仁成的人。

得罪了一家公司的社長還能在這家公司有發展嗎?答案不言而喻,剛完成了手頭上最后一個項目的林蔚然又成了閑人。要說公司內的風言風語,沒人能比他知道內情,就在三層的那間辦公室他親口拒絕了黃仁成拋出的橄欖枝,轉而捅出了方志赫,還表明了自己是朝亞投資職員的鮮明立場。如果這種情況下黃仁成還讓他平步青云,那林蔚然反倒要思考這位社長到底有什么用意。

這天在職員們好奇的目光中林蔚然一臉平靜地走出辦公室,他臉上的烏青用肉眼已經很難察覺。公司內針對他的最新傳言有一條非常有趣,是說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和黃仁成大打出手,不但打輸了架,甚至還丟掉了原本似錦的前程。讓人哭笑不得的傳言一個接著一個,國大華方面的遲遲不見動作造成了林蔚然如今舉步維艱的窘境,他對自己的定位沒錯,他就是國大華手里的一個‘卒’,而且還過了河,現在四面皆敵。

離開公司,林蔚然乘上公交車趕往另一個目的地,搖身一變的他又成為了個人財務助理,雖然那份投資前景預測沒有時間限制,但他卻還是想要盡快交上去,他不否認這份報告的提交包含了提醒國大華自己存在的意思,但能取得多少效果,卻不得而知。

這一周來林蔚然并沒有給林允兒打過電話,結束了合作的兩人也再沒見過面。事實上他收到了來自對方的幾條短信,回答也一如既往的笨拙、木訥,不過這些回答似乎正對了林允兒的疲憊,得到了不少她發來的笑臉表情,甚至還通過她了解了不少練習生之間的趣事兒。他們之間就好像有一張窗戶紙,卻誰都沒有捅破,林蔚然不是不想,而是知道現在的他不能。

但現在不能,不代表將來不能。

推開面前的玻璃門,林蔚然走進了JYP。

“您好,請問有預約么?”

和S.M不同,JYP并未上市,表面上仍是一家私人公司。但其內部股份分割混亂,除了兩個最大持有人之外,也有不少零散的投資者。

林蔚然所代表的趙先生就是其中之一,這股份來的蹊蹺,就連他這個財務助理也說不出什么所以然。但私人公司比起上市公司來說會更加簡單一些,這里沒什么經營權之分,林蔚然就是一個正經八百的投資者,給了投資,自然就要賺錢。

“我想見一下樸振榮先生。”

遞出手中的名片,林蔚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兒,前臺小姐可能是看他面熟,沒再多問,拿起電話便開始詢問上級。

“請您稍等,方助理馬上就下來。”一來一回,前臺小姐的語氣恭敬了許多。

“好。”

林蔚然應了一聲便坐在一邊,沒過多久,便有一人從樓梯上下來,也是一張熟面孔。

“林先生,您怎么來了?”一番客套之后,方助理當然要詢問來意。

“我想見一下樸振榮先生。”

方助理面現一絲難色,猶豫道:“一般來說這種見面是要有預約的。”

“我知道,但是上次來的時候你們并不配合我的工作。回去之后查了一些資料之后我發現貴公司的經營情況并非樸社長所說的那樣,事實上,我覺得在這里投資完全是多余的。”

林蔚然中氣十足的聲音讓前臺小姐不住的往這里觀望,深知謠言可怕的方助理恨不得馬上賭注這家伙的嘴,他連忙道:“請您跟我上來,我帶您去見社長。”

林蔚然跟著方助理上了樓,到一間練習室門前兩人站定身形,聽里面傳出來的音樂聲似乎是正在進行排練,方助理回頭看了一眼林蔚然,發現他一臉嚴肅,轉而悄悄推開了房門。

音樂聲一齊涌出,可能是正值高潮階段,讓人覺得動感十足。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一聲聲重復的‘TellMe’,曲調輕快又不枯燥,并非是那種加深印象的慣用排比技法,反而是合著節奏的輕盈律動。

此時的林蔚然還不知道,這首歌會在不久后傳遍首爾的大街小巷,甚至在韓國開辟一個全新的娛樂時代。他只知道進了門后他便被一個在練習室中央背著雙手,扭動雙肩并不停踩著節奏晃動身體的男人深深的震驚了。

這是……大猩猩?

他如此想到。
小小公子 發表於 2013-2-25 14:32
027對牛彈琴(2)


練習室的裝潢類似那些影視劇上的舞蹈教室,除了林蔚然和方助理之外正對鏡子的墻邊兒還有五個女孩站在一起,即便她們已經是到哪都會引人注目的明星藝人,但在林蔚然看來她們絕對沒有此刻正在練習室中央跳舞的男人更吸引眼球。

不久前第一次見到樸振榮的時候他只覺得這位歌手出身的社長其貌不揚,完全不像是那種憑借音樂活動可以賺得第一桶金的演藝人。但現在看來只要一有音樂,這位社長潛藏在身體內的娛樂天賦仿佛完全爆發了出來,雖然有些讓人無語,但也算是娛樂的一種。

他甚至小聲問身邊的方助理道:“這是你們社長的曲子?”

“不,他只是把這首曲子寫出來。”方助理好像很能理解此時的林蔚然,他特意伸出手指指向站在墻邊的五個女孩道,“她們才是唱這首歌的人,我們社長在給旗下藝人制作專輯的時候都會親力親為,這只是編舞。”

林蔚然目不轉睛的看著練習室中央已經沉浸在忘我狀態中的樸振榮,意味深長的‘噢’了一聲。

音樂對林蔚然來說就是個應景的存在,偶爾在咖啡廳內聽到可以愉悅心情,酒桌上有人高歌助興也可以鼓舞氣氛。在得到這些股份的管理權之前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距離這些音樂的制造者們如此之近,他甚至和大部分男人一樣,覺得聽女人唱歌,遠沒有看她們在MV上的撩人姿態更加有趣。

樂聲停了,樸振榮回頭看向站在墻邊的五個女孩,一臉嚴肅地道:“大家注意這首歌的曲風,80年代Pop在當時的韓國還未真正流行起來,它是一個全新的嘗試,是青澀的,也是不成熟的,但卻是可愛的和引人注目的。這種曲風相對簡單,不需要歌手進行那么多的理解,但相信我,它也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如果你們不能完全理解這種曲風,那就完全演繹不出它那種生澀的可愛感覺。唱這首歌你們的年紀有先天優勢,但切忌得意忘形。”

對女孩們說完了話,樸振榮這才看向門口站了有一會兒的林蔚然和方助理,一張嚴肅的臉上又皺起了眉頭,語氣生硬的問道:“什么事兒?”

一見到樸振榮這副表情,方助理噤若寒蟬道:“林先生來了,估計有事情要和您談談。”

“不知道先預約嗎?”

不用想,這話肯定是在問自己。見過了李秀滿之后,林蔚然對這些在歌謠界內聲譽頗高的大人物也有自己的評價。樸振榮是連表面上的和諧都懶得維持的那種人,說好聽了叫恃才傲物,說不好聽了叫目中無人,這類人大多習慣以自己為中心,又對自己的能力有絕對的自信,屬于風吹不倒,浪拍不沉的那種。但想要他們明白謙虛是種美德,那才是對牛彈琴。

“如果預約的話我覺得我們還會像上次一樣,在錄音室外見一面,然后我就被人帶著參觀公司。”看人下菜譜,林蔚然深諳此道,所以話中也毫不客氣,“我想請您明白我不是您的下屬,我對您保持尊重是因為您要對我們的投資保持尊重,如果您不是,那我也完全沒有必要。”

不管是當著誰的面,林蔚然可是絲毫不給樸振榮面子,只見這位的臉色越來越黑,可想而知他心中是有多氣。

不等他開口把事件升級,林蔚然又開口道:“我想我們完全可以換個地方談談,您說呢?”

“有事在這里說就好,沒事的話你就可以回去了。”

這種話只有一個完全不懂商業交際的笨牛才說的出來,林蔚然突然想起樸振榮的生平,雖然源于網絡,但多少也有些可信。有人說他對待旗下藝人態度和藹,簡直就是韓娛圈所有社長的典范,但林蔚然卻敏銳的注意到,他的每個弟子在和JYP合約到期之后便紛紛離開,居然只有寥寥幾個續約的。如果他真的和藹,難道那些弟子難道都是該被人人唾罵的白眼兒狼?甚至有傳聞說他使公司負債不少,不難想象他對債主也是這個態度。

林蔚然見過的白眼狼不少,但他覺得樸振榮應該是做人有障礙,而現在可不是他保護殘疾人的時候。

懶得再玩進退得當的那一套,他放下公文包,頂著樸振榮、方助理以及墻邊女孩們的各色目光,用公事公辦的口吻道:“就算是資料不足,通過我對公司業績分析后也可以得出結論,JYP連年虧損的情況很難做出改變。”

“第一,在IVY爆出色情視頻后公司的處理方法完全是讓藝人自生自滅;第二,‘星’的推出企劃不完善是導致她如今仍然沒有起色的最大原因;第三,公司唯一的贏利點Rain在今年四月就爆出不續約傳聞,而至今公司也沒有任何動作。”林蔚然臉色一正,繼續道:“樸振榮社長,單憑以上三點我就覺得您是在拿著投資人的錢做無謂的冒險,我想您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因為我的投資人絕對不想把錢扔給下一個‘Goodemg’。”

樸振榮的眉頭越來越緊,他當然知道‘Goodemg’是怎么回事兒,面前這年輕人說話直白到一個超出他想象的程度,事實上很少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會當著他的面如此對他說話。

他語氣生硬道:“關于這一點你完全不用擔心,JYP和韓國SK電信合作開拓了數碼音源市場,每年的盈利足以維持公司運轉。還有,如果你覺得JYP是完全失敗的一項投資,你完全可以出售你手中的股份,我想我和其他股東會樂意與消化你手中的股票。”

林蔚然‘哈’的冷笑一聲,“你完全不懂經營對不對?”

“不,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和你這種小股東的個人財務助理談論經營。”

因為手中管理的項目林蔚然對韓國娛樂圈經紀公司的現狀也做了不少調查,‘Goodemg’曾是韓國最大音樂供應商‘CJMUSIC’的合作伙伴,在去年三月第一次爆出虧損新聞,常規利潤赤字竟達到八十億韓元之巨,其旗下最出名的組合是從S.M全身而退的神話組合,林蔚然雖然對其了解的不多,卻也知道這是上世紀九十年代遺留下來為數不多的人氣男子組合。

娛樂行業的成本并不單單只來源于藝人的訓練和包裝等投資,其中的復雜程度是林蔚然這個外人無從探究的。但以JYP目前的情況來看,公司財政赤字還只是小事,在Rain離開之后手下并無當家藝人的JYP到底還能堅持幾年卻是個不能讓他保持樂觀的預期。

JYP之于林蔚然,差不多相當于新韓廣告之于朝亞投資,是他手中虧損最為巨大的項目。

瞧出老板又開始意氣用事,方助理連忙出來打圓場道:“請兩位先冷靜一下。”

他走到樸振榮身邊,小聲道:“關于經營計劃我想可以先透露給他一小部分,畢竟投資者的信心隨著上個月Rain不續約的新聞正在流失,如果突然出現投資人撤資的情況,我怕會引起連鎖反應。”

林蔚然距離兩人不近,當然聽不清他們再說些什么。不過想來也應該是對自己有利,畢竟對樸振榮這種典型‘藝術范兒’的人來說,不給他栓條鏈子估計也很難讓他出來見人。林蔚然抱起雙臂靜靜等著,突然發現站在墻邊的女孩們對他投以好奇和畏懼的目光。

他和藹的笑了一下,其中一個臉蛋鼓鼓的女孩便馬上收回了目光,就好像被嚇到了一樣。

“林先生,我想您完全可以保持對JYP的信心。”

方助理搖身一變成了樸振榮的話事人,反觀那位一手發掘出Rain這個韓國代表男歌手的JYP社長卻好像慪氣的小孩一般到練習室的另一頭翻看起了樂譜。根本搞不清這些股份是如何到朝亞投資手中的林蔚然瞬間頭大了不少,說實在的,他并非是對JYP這間公司沒有信心,畢竟它也是韓國老牌經紀公司之一,有其濃厚的底蘊。但這位經營者,他卻怎么都看不順眼。

“這就是‘WonderGirls’,JYP在今年剛剛推出的新人女子組合,如果您關注娛樂的話應該知道。”

方助理和風細雨的說著,如果不是眼前的五個女孩看起來年紀不大,林蔚然真想說一句‘我不關注娛樂圈’來把他頂回去,順帶著也讓樸振榮猶如燒開的水壺,怒發沖冠。

“先藝,你們自我介紹一下。”

方助理話剛說完,一個為首的纖瘦女孩就領頭對林蔚然鞠躬行禮,一聲‘您好,我們是WonderGirls’說的中氣十足,在這稚嫩的嗓音面前林蔚然的氣也消了不少。

“你們好。”他微微點頭道。

看氣氛有些緩和,方助理立刻打蛇上棍,“林先生也聽到剛剛那首歌了吧?算是我們社長的野心之作,絕對會成為膾炙人口的名曲。”

“就是那首八十年代Pop?”記住了這個字眼兒的林蔚然問道:“我能看一下你們的相關策劃嗎?”

“宣傳計劃和發行計劃?”

“不。”林蔚然搖了搖頭,“更類似你們的推廣策劃和前景預估。”

方助理訕笑道:“林先生一定是學金融出身,其實我們這不用這種術語,而且方式也……”

“不一樣?”林蔚然擅自接了口,又道:“雖然我的確是學金融出身,但我也知道做報表的時候如果想要讓投資者對某個產品有信心,就把這產品的報表做的漂亮一些。即便我不懂包裝、推廣藝人的細節,但我也知道要有類似主題那樣的東西。”

方助理一時語塞,他頓了頓,道:“時髦的,年輕的,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這個。”

“這就完了?”林蔚然眉頭一皺,好像是還有什么見解。

PS,二更稍后送上,求推薦,收藏,各種數據。謝謝各位支持。
小小公子 發表於 2013-2-25 14:34
028對牛彈琴(3)


在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閔先藝只覺得他有點面熟,經過了方助理的介紹她才想起不久之前他們曾經見過一面。當時的他只是跟著方助理一起從她們身邊路過,雙方互相行禮,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交換過。這樣的偶遇很難讓一個陌生人給閔先藝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但今天之后,恐怕她對這個男人想印象不深刻都不行了。

林蔚然瞧著身邊的方助理,很難想象一家經紀公司的職員對于如何包裝藝人居然理解的這么簡單。

他問道:“我是在問你們讓她們給觀眾的印象是什么?”

方助理面帶笑容,心中卻想林蔚然這是在多管閑事。他也就是個主管個人財務的助理,只需要保證項目可以盈利就好,哪需要知道什么推廣策劃?方助理承認近兩年來JYP很難拿出什么喜人的財務保鏢,但做為韓國屈指可數的幾家老牌經紀公司之一,他們的底蘊就是他們的最大實力。

“這屬于策劃細節,我本身不是主管這方面的職員。不過如果你想知道我們的練習生儲備數量,和他們的訓練成績以及測試方法,我倒是可以和你詳細說明。”

林蔚然一陣無語,最后只得道:“能讓我和策劃方面的職員談談嗎?雖然我不是很懂這方面的東西,但我知道我看演出絕對不會只是為了時髦和什么新面孔。我需要看她們展現出來的東西,如果連這個東西都沒有,我實在不知道她們在表現什么。”

“音樂。”方助理很快的回答道:“她們在表現音樂。”

“只有音樂就夠了?”林蔚然不可置信的問道。

“那你還想要什么?”一旁聽了半天的樸振榮開口問道,“她們是歌手,展現的是音樂,包裝也只是為了突出音樂的理念和內容。”

林蔚然問道:“就這么簡單?”

“只是說起來簡單。”方助理解釋道:“實際操作起來這些步驟都是很復雜的,在這里說一個小時也說不完。”

一時間林蔚然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他沉吟了一會兒,又道:“我的意思是你們想讓她們展現什么?除了音樂之外她們有自己的什么風格?就好像剛剛樸振榮社長說的復古,是不是要讓她們成為復古的代名詞,或者是在韓國掀起復古音樂的熱潮,甚至是一股涵蓋了各個方面的復古風潮?”

一個人能站多高取決于他看多遠,但如果一個人看的太遠,那其他看不到的人就無法理解他話中的含義。就在此時沒有人意識到林蔚然的話正在開辟韓國歌謠界的新思路,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偶像男團便以出位的造型和叛逆作為賣點,俘虜了無數少女的芳心。至于女子組合則完全沒有特定的賣點,發展至今也僅僅剩下新鮮的面孔或者是新鮮的性感,除此之外全無創新。

時至今日,韓國歌謠界依舊如此。

“他們是歌手,不是演員,你所謂的賣點無論是什么也不會比我的音樂更好。”樸振榮平淡道:“而且我要告訴你一點,她們的固定風格會成為她們在音樂道路上的制肘。”

他站起身,走到兩人身邊道:“我想我們今天就談到這里吧,方助理你送他出去,把今年上半年的財務報表挑出能給他的給他,反正還有一個月就要給股東們過目了。”

他盯著林蔚然,神情認真道:“年輕人,我還要告訴你一點,JYP不是全無策劃的經紀公司,回去之后找點視頻看看,有些成果早就在網站上了。”

多說無益,林蔚然只得正視樸振榮,道:“如果您說的是去年十二月‘WonderGirls’出道實錄的話,那我早就看過了。我必須承認這是一次成功的推廣策劃,但我同樣想提醒您,JYP或許很有音樂性,但絕對不足以彌補這家公司在商業化上的缺陷,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您能想通這一點。”

林蔚然對樸振榮鞠了一躬,又看向墻邊的女孩們輕輕點了頭,這才回過身走出門外,心中狠狠的碎了一句,‘對牛彈琴!’

當晚林蔚然回到宿舍,只用了三個小時便完成了JYP的投資前景報告,即便知道公私分明在書寫評估報告中十分重要的態度,在總結中林蔚然還是用上了‘建議撤資’這樣的字眼兒,雖然夾雜了一些個人情緒,但通過樸振榮缺乏商業思維的表現,這樣的評價也是無可厚非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這份報告以郵件形式發送到國大華的郵箱,心中期盼這封郵件能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那樣掀起些許波瀾。然而整整三天過去,類似這樣的郵件林蔚然又發了兩封,卻全都石沉大海。新韓廣告成了他消磨時光的咖啡廳,顧寰的忙碌每天都會給他帶來不大不小的刺激。這或許是顧寰口中所謂國大華的‘調教’過程,但林蔚然卻不能否認,他越發的焦急起來。

這天下午,已經度過了數個小時閑暇時光的林蔚然再看不進手中的那本‘傳媒經濟學’,公益項目的停止使得他再次成為了公司內的閑人。因為距離那次高層風波已經過去了很久,同僚們的八卦話題中也漸漸不再出現他的名字,最新新聞是清潔工在打掃公司廁所的時候發現了昨夜用過的避孕套,所有昨夜加班的工作人員都成為了被懷疑的對象。

國大華那邊還是沒有消息,他是否已經成為了‘棄子’?每次想到這個問題林蔚然都會提醒自己需要等待,但他真的有點等不下去了。

“蔚然,書看的怎么樣?”

說話這人正是樸正昌,看到那副有些歲月痕跡的眼鏡,林蔚然笑道:“還好,前輩的筆記真的很管用。”

“有不能理解的地方就來問我,說起理論知識我還是很強的。”樸正昌笑道,這些天來除了他也沒人會和林蔚然這么熟絡的聊天。

“那前輩你真是來的正好。”林蔚然笑道:“這里寫到影響傳媒的權利構成有經濟和金融問題,但相關細節我……”

“等等!”樸正昌打斷道:“現在可不是你和我做學術研究的時候。”

他突然湊到林蔚然耳邊,小聲道,“社長叫你過去,下面的財務部。”

林蔚然疑惑的眨了眨眼,警惕道:“如果不是好事兒的話,前輩你應該不會告訴我吧?”

樸正昌摸了摸下巴,思索一番道:“你去財務部,我去客戶服務部,那邊有你什么時候離開公司的盤口。沒人相信你還能在公司呆上三個月,所以賠率很高,你也知道我,養家糊口的話肯定要弄點零花錢。”

看樸正昌那越來越奸詐的笑容,林蔚然突然覺得有點虛幻,在他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可從沒哪個時段能套用喜從天降這個說法。但如果黃仁成真的是要重新棄用他,那真的是喜從天降了。

一路來到財務部,林蔚然都緊繃著一張臉,在同僚們驚訝的目光下,他可不想把緊張寫在臉上。敲響了房門,兩聲輕響又點燃了新韓廣告中的另一枚大炸彈,等林蔚然走進黃仁成的辦公室,看到這一幕的職場老油條們全都瞪大了眼睛。

“黃社長。”

“坐,在我這別客氣。”

換了個辦公室就好像換了個人,西服革履的黃仁成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但林蔚然卻仍然覺得他有些不同。其實從上次事件他就知道這人有些蹊蹺,被國大華稱為‘黃狐貍’的黃仁成,能那么心甘情愿的自斷一臂嗎?

他冷靜道:“不知道您叫我來有什么事兒?”

“沒什么,只是朝亞投資那邊來了一份調令,說要讓你回去。”黃仁成抬起頭,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臉來,“但是我拒絕了,以你的才華在新韓廣告會更有發展。相信我,我沒用多大力氣就說服了國大華,他也同意你留在我這,為新韓廣告創造更多利益。”

林蔚然眼皮一跳,如果有一絲不用承擔責任的可能,他都會把屁股下的椅子直接摔在黃仁成的那張臉上。

黃仁成合上手中的派克鋼筆,站起身走到正對辦公室窗前,一語點破林蔚然心中最大的顧慮,“你不用擔心,我這不是要留下你慢慢玩,也不是要送你回中國。這個世界需要幾個像你一樣不守規矩的人,既然你想要進我們的圈子,我也沒理由攔著你。方志赫的事兒我早就知道,但如果我親自處理他,難免會自亂陣腳,說不定就給了國大華可乘之機。”

他看向林蔚然道:“這些話你隨時可以跟國大華去說,但現在你應該明白有些時候他也救不了你。這些天我就是告訴你,沒有本錢的時候不可以孤注一擲,因為無論你做了什么,在我和國大華看來你都是可有可無的。你在國大華手里就是一把一次性的刀,丟掉并不可惜。”

林蔚然心中風起云涌,臉上卻越發平靜。

看他這樣,黃仁成也只是贊賞似地的說了一句‘城府不錯’,轉而從身邊的衣櫥里拿出一套全新的西裝放在林蔚然面前,“成天看著報表和書是不能讀懂這個世道的,明天穿上這個到客戶服務部去報道。我可以給你機會,但要看你自己能走多遠。”

看著拿起西裝走出門去的林蔚然,黃仁成喃喃道:“希望,我不是對牛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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