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生涯] 霸王怒 作者:恨無痕 (全文完)

 
GGCMEAT 2013-3-27 11:53:1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3 157088
GGCMEAT 發表於 2013-3-27 11:53

[遊戲生涯] 霸王怒 作者:恨無痕 (全文完)



【小說書名】: 霸王怒

【作者概要】: 恨無痕,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 遊戲 > 遊戲生涯

【內容簡介】:

  一個輕描淡寫的傳奇。

  本書主角沒有王者之氣,只有霸氣。

  本書主角沒有許多女友,只有許多老婆

  本書主角沒有魔法仙術,只有無敵的武功

【其他作品】:《貼身醫生》、《平民天王》、《殺手之王》、《峨眉男徒在都市》、《守護美女》、《唐風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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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CMEAT 發表於 2013-3-27 11:54
龍潛
• 第一章 風寒鳴
• 第二章 辛葦
• 第三章 夏衣雪
• 第四章 水沁蘭




龍潛 第一章 風寒鳴



  很多人都知道,《天下》公測的開始是《江湖》這個遊戲的結束

  那是《江湖》最後一戰的鏡頭了。

  寂寞長街,千樹梅花沿街怒放。

  十里長街,十里埋伏,只為一個人的寂寞

  風寒鳴的目光投在三株孤零零的老梅上,也許,這一街的梅花都是它們的子孫。

  寥寥數桿枯枝,烏褐如鐵,被輕盈的雪壓得俯向地面,彎曲如弓,弓背上開著數蕾的花,鑽出表面的雪,在風中的輕顫,五片花瓣晶瑩剔透,花蕊色澤嫣紅,這雪這花,玉盤中一滴冒著熱氣的血。

  這天氣!是個殺人的好天氣!

  老梅的後面是個亭子,造型古樸,亭頂的雪下翹出一截簷角,亭柱朱漆剝落,木匾上三個黯淡無光的墨字《三梅亭》。江湖如夢,回首又是一年寒冬。風寒鳴想起當年在此高朋滿座、青梅煮酒、彈劍高歌的盛況,而今物事猶在,人,都倒在後面.只剩下他了.

  亭前是盈尺的積雪,雪上立著四雙冰肌玉骨的赤足,就那麼裸落在如刀的風中;白衣勝雪,四襲面紗遮住了容顏,面紗的存在不免讓人有點遺憾,又會覺得理該如此:不然,這長街的千樹梅花定然失色不少.

  「靈鷲宮的梅、蘭、菊、竹?」;風寒鳴收回梅花上的視線淡淡的問道.

  「不錯」聲音比天氣更冷.

  一齊出聲,又一齊出劍.劍如其人,在空中劃出冷艷的弧線,帶著致命的誘惑.

  疾退,風寒鳴雙手負後,平滑如鏡的雪上未留下一絲痕跡.

  長劍緊追不捨,赤足宛如狂風中凋零的梅花,隨風而舞,變幻無方.

  風寒鳴退了十株梅樹的距離.第八株,劍在手中出現,劍非凡物,這個原因讓它在漫長的歲月裡換了許多主人,風寒鳴可能是最後一個.

  長劍揮過!

  第九株,雪上橫著四雙依舊美麗的玉足,跟脫離枝幹的梅花一樣,是淒厲的驚艷,四襲面紗掛在梅樹上亂舞不止.與身體脫離的臉孔上仍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風寒鳴只還了一招,如花似玉的她們成了十二截沒有生命的軀體!

  一絲琴音突地響起,死氣一掃而空.曲調高雅,在這數九寒天,大雪紛飛的寂寞長街,有梅花可賞,琴音可聽,似乎是一個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所覺得最為舒適的事情了.

  彈琴的人坐在亭子裡,風寒鳴的目光穿過十株梅樹的距離,望在那人的臉上,是個年輕的女人,毫無美麗之處,容貌與剛才的四劍侍相比是人間天上的差別——年輕是僅剩的特點。

  身前端放著一具焦尾古琴。縷縷檀香從琴前的三足香爐中冉冉上升。

  「天下第一高手竟為摧花之人,江湖美人榜上又有4朵名花調謝,可惜哪!」蒼老如八十老嫗的聲音這年輕女人的口中道出,平添一股詭異!

  「世人皆以容貌絕世為美,卻不知年輕才是最大的美麗,童姥以為否?」風寒鳴邊踏著殷紅的雪走向亭子邊道。

  「紅顏易逝!任爾傾城之容,百年後總歸白骨一具,若得青春永駐,縱是面目平凡也值得,風小哥真乃老身知音呀!」天山童姥拊掌歎道。

  「童姥本來神仙中人,怎不在天山逍遙,卻與我等凡夫俗子爭這虛名呢?」。

  天下攘攘,皆為利來;天下熙熙,皆為利往。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天下第一的名頭消磨了多少人的年輕,葬送了多少年輕的人,老身自也不能免俗。」

  「那請童姥賜教」,風寒鳴仰天長笑,笑聲直上雲霄,梅樹的花在笑聲中失去了生命,簌簌下落,又被笑聲賦予了生命,在空中無形之力的牽引下,恍似無數輕歌曼舞的女子往亭中飛去。

  天山童姥低下眉頭,雙手撫琴,節奏急促,如同暴雨傾盆而下。亭頂的雪不停掉下,在琴聲中化成珍珠般的水珠,這水比冰還冷!一粒粒的迎向那些花兒。水與花相遇,水將花都凝結成冰。靜止不動。

  「童姥的生死符確已嗪化境,風某佩服」風寒鳴笑聲不絕,大踏一步,所有冰花竟齊齊碎成一團團的冰粉。正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美景。暗裡氣勁鼓蕩,附近梅樹俱是齊腰而折,雪霧瀰漫,如夢如幻。梅亭的柱子吱吱作響了幾下,轟然倒塌。

  霧散曲終,四根只剩下半截的亭柱立在那,蕭索無言,中間是成了廢墟的梅亭,廢墟裡安睡著一位年輕的老女人。有花相伴,料來不會太寂寞。

  風寒鳴的腳步沒有停止,走過梅亭,十里長街仍剩下一半,雪花飛舞,殺氣冷冽,不知還有多少危險。

  一頭亂髮散在身後,寬大的白色長袍獵獵作響,風寒鳴平靜的走到街的盡頭一個鐵匠鋪處。劍未曾出鞘。他未遇上一個人,也許,早些時候來他會遇見許多人,可現在都不是人了,都是死屍。他們的血澆灌了那些鮮艷的花。那些花還有血的溫氣。

  那些人不是他殺的!

  那些人是誰殺的!?

  沒有回答,風寒鳴身前的人也不能回答,儘管是位絕世美人。看著她,他覺得所謂的江湖10大美女連她的腳趾都比不上。一手拈針,一手是幅繡了一半的《寒梅傲雪圖》,只有一根白線,卻繡出紅白兩色,紅是鮮血。好一幅美人刺繡圖。可惜美人也死了!

  叮……叮……清脆的金鐵交鳴從鐵匠鋪傳來。

  風寒鳴並不是一開始就是天下第一的。也有過落魄的時候。落魄時只能用十兩銀子一把的尋常鐵劍。而十兩銀子的鐵劍大多就是從這類不起眼的鐵匠鋪中賣出的。不巧,風寒鳴就從這買過劍,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十二年後的現在,風寒鳴才知道這個一直呆在這的鐵匠會武功,而且高得嚇人,高得嚇到他了。

  鐵匠面前的火爐燒得通紅,映得他的臉成了醬紫色。一條條火舌從裡面躥出來舔著他的胸膛。鐵匠毫不在意,一手持錘,一手夾著一塊刀形的鐵胚緩緩的敲打,看來要成型了,慢慢的出現了刀柄,刀背和刀鋒。看那形狀,只是柄尋常的十兩銀子的鐵刀,鐵匠放下錘,看了看刀,滿意的點了點頭。應該只剩下最後一道淬水的工序了,暗紅的刀身提醒活著的兩人它的溫度其實還很高。

  「那些人都是你殺的?」風寒鳴邊欣賞著沒有生機的冰雪美人邊問。美人拈針而笑,風情萬種,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是近乎完美的美麗絕倫,但其中韻含的森森殺機任誰看了都會感到頭疼。他也不例外,可是,美人的殺氣還未外放,招式在欲發未發之間,就被人凍成了冰雕。

  「不,是她,我只殺了她」鐵匠笑笑,取下掛在壁上的酒葫蘆大灌一口,順手扔在了爐火中,火焰躥起一丈多高。那把鐵刀重新變得通紅。鐵匠徒手伸進火中抓起它,平常人抓他的結果毫無疑問會變成一隻香噴噴的烤豬蹄。抓起這刀的人不是尋常人。鐵匠走出了鐵匠鋪。拎著那把刀像拎著一根三兩重的木棍。

  「如此美女……」風寒鳴有些惋惜,即使殺死了梅蘭菊竹時他也沒有惋惜。

  「他不是美女!」鐵匠的觀點與他的不同,歎氣道,「有時候假的比真的更像真的,他是東方不敗」

  鐵匠的臉是張很年輕的臉,甚至連鬍子都不明顯,眼中卻是成熟的滄桑,像什麼都不在乎。風寒鳴很少服人,這次他服了。即使他自己,也無法忍受在一個狹小高熱的鐵匠鋪呆上十二年甚至不止十二年的時光。尤其做為一個高手中的高手。跨過鐵匠鋪那道矮矮的門檻。一切都是唾手可得。

  風寒鳴飄逸出塵。劍斜插在身前,背負雙手,仰望蒼天。用一種緬懷的語氣緩緩的道:「一劍西來,天外飛仙,我的劍法來自海外白雲城主,練至第一個十年,代他於紫禁之顛應戰西門吹雪,不分勝負;第二個十年的今天。他們兩人都躺在了後面」。

  鐵匠赤著上身站在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中。雪落在仍未冷卻的刀身上。不是融化成水蒸發,而是凝結成冰附在上面。他的刀氣太冷!

  「刀無名,招亦無名」,鐵匠道。

  風突然靜止,雪僵在空中,天旋地轉,九天之際一聲龍吟,一劍憑空而現。萬千劍氣從天而降。穿過無數空間和時間。夾著風寒鳴所有的愛恨情仇。刺向鐵匠。

  流星劃破天際,驚艷如曇花一現。人已不見,刀是人,人亦是刀,劈向那柄劍。

  久久的寂靜,雪後天晴,滿街梅花落英繽紛。

  風寒鳴的白袍襤褸得像得最落拓的叫花子。手中的劍突然從劍脊開裂。他終究是它最後的主人。

  鐵匠的全身佈滿縱橫交錯的劍痕。刀是無鞘的刀,這雪這血,已為它淬水和開鋒。

  風寒鳴躺在棉花般柔軟的雪中,臉上綻出溫暖的微笑,道:「你看我像不像騙子,騙了所有人,也騙了自己,認為自己是天下第一」。

  鐵匠蹣跚著走回鐵匠鋪,留下一串腳印的同時也留下一段話,「其實我們都是騙子,這個遊戲就我和你了,勝敗又如何」

  「還有機會再見嗎?」風寒鳴往天空呼出血色的霧。

  「也許會在下一個遊戲」鐵匠咳嗽著回答。

  「我先走一步」躺著的人閉上眼,化做了白光。

  「我也得走了」下線的白光閃起。

  遊戲的天空迴盪著一個聲音,「《江湖》將在10秒後關閉,10……9……8……」

  無論是風寒鳴的朋友還是敵人,或者素不相識的人,他們的認識裡沒有風寒鳴敗的可能。風寒鳴是不敗的神話。可他終究不是神,連續10次比武大會獲得天下第一後,最後一次竟然敗了。

  風寒鳴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在與天山童姥對決後獲得最後突破。他仍是天下第一,因為鐵匠不會出現。突破之前的他跟鐵匠相比是三歲的孩兒跟個壯漢摔跤,他不敢,鐵匠不屑。

  一個遊戲頭盔從某個窗口拋出,掉進街道上的垃圾桶。從此,那個神秘的鐵匠永遠消失了。窗子裡面的方凌築翻了個身,進入了夢鄉
GGCMEAT 發表於 2013-3-27 11:55
龍潛 第二章 辛葦



  全球第一個網絡虛擬遊戲《江湖》關閉後的第一天。一切照常。

  方凌築在昨天晚上擊敗了連續10年為天下第一的風寒鳴,如果他想出名,他盡可以說出去。他馬上會被全校的人在認為是白癡的同時加上一個瘋子的稱號。不出名都難了。儘管是遊戲,儘管什麼都可能發生。但人們總是自己認為不會發生的事情絕對沒有可能發生。一個在現實中的白癡可能打敗風寒鳴嗎,方凌築說他知道怎麼玩《江湖》,至少會有三分之二的人不相信他的智商足以支持玩一個跟現實世界差不多真實的虛擬遊戲。剩下的三分之一卻相信他沒有買頭盔的錢,一個遊戲頭盔幾千塊,一個天天吃方便麵的人怎麼買得起。所以幾乎人人都在談論昨天晚上那一場驚天之戰時。只有方凌築在睡覺。

  又是殘陽如血。方凌築獨自回家。他不知道有人跟蹤。李木是其中一個,李木是個殺手,是來殺他的。

  《江湖》中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並不僅是《江湖》中的大事,也是賭場的大事,李木每次都是買風寒鳴勝,無驚有喜贏到最後一場。存款翻了好多倍。最後一戰的結果是:在他沒有接到下一筆生意之前,很有可能會餓死街頭。殺手都是獨行的狼,沒有人會幫他,唯一的錢途只有殺人。幸運的是,有僱主找上了他,告訴他跟蹤的這個人是打敗風寒鳴的鐵匠,現實中只是個普通的人。殺了他,不僅有一筆可觀的傭金,還能一洩心頭之恨,李木從來都是通過殺人來尋找快感。這次是帶著快感殺人。何樂而不為!

  沒人去找風寒鳴的麻煩,李木算是江湖人,風寒鳴是第一世家的少家主。勢力之大不用說。武功之高已是公認的年青一代的第一人。惹他等於自己給自己找彆扭。

  抽出袖中的匕首,刃身細長,通體烏黑,這樣不會反射光線,引起人的注意。他得趕快行動,有好幾個同行也在注意他的目標了。

  意外發生了,殺手發生意外,意味著不是殺人,而是被人殺。這次沒那麼嚴重!只是他的匕首掉在了地上——被人碰掉的,碰掉他匕首的是個矮胖的中年人。一身極不合體的劣質西裝,緊緊繃著圓滾滾的身體。腋下夾著個舊公文包。落出西裝裡的線腳。一臉的疲倦和慌張。分明是個勞累一天不得志的小職員。

  這應該只是個意外,李木安慰自己。饒過連聲道歉的中年人 不動聲色的走開。這一耽擱,目標已在百尺開外。

  貼到目標的背心。一個金屬垃圾桶擋住了兩人的下半部分。李木的匕首跟出洞的毒蛇一樣刺向目標的後心,有這地利,殺了他,誰也不會知道。

  意外再次發生,匕首掉到了地上。李木沒有去揀,又是矮胖的中年人,意外發生兩次就是不意外,中年人手上拿著把刀,不是菜刀,不是水果刀,一把尋常的小刀。刀身上刻著一個「辛」字。

  「辛……?」李木的臉上的冷汗滴滴答答的打在垃圾桶蓋上。

  「第一次是你不珍惜機會的」,中年人微笑,笑是純粹的笑,為笑而笑,沒有感情,「記得規矩吧?」

  李木不再說話,左手拾起匕首一揮,用慣了匕首的右手齊腕而斷。血如泉湧!

  路過的人驚呼,低下頭匆匆走過。然後在遠處一臉興奮的圍觀。

  現在的醫術很發達,斷手斷腳醫治及時仍能恢復得完好無缺。

  李木撿起斷手,扔進了垃圾桶,毫不留戀!好像那不是自己的手,是只發臭的豬腳。脫下外套包住受傷的手,擠開人群不見,同時消失的是那個中年人和幾個他的同行。

  一輛紅色的跑車停下,裡面是位美得驚心動魄的女人,眉如彎月,彎到了一塊。口裡念著兩個詞,「辛家?辛葦?」

  A市有個少有人知的地方是片都市中少有的園林,古色古香,奇幽曲致,中央是個清澈的小湖,幾片綠荷,清蓮數支,一座水榭立著岸邊,一頭連著橫貫湖面的木製長廊。

  剛才的中年人恭敬的站在一位女子的身後,女子倚著欄桿坐著,帶一個猙獰的銀色面具。發長拖地,是靜止的瀑布。「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纖纖素手,拿著魚食餵著貪食頑皮的金魚兒。

  「共有十四股勢力在打他的主意,我廢掉其中一人武功將他們嚇退後,順籐摸瓜找出了他們背後的主使人。除了水家的水沁蘭是家主交代不能動外,知道他遊戲中身份的人現在都已不能說話」中年人道。

  「哦」,女子淡淡的應了聲,道,「你不是還能說話麼?」

  中年人臉色大變,拿出那把刻著辛字的小刀毫不猶豫的插向自己的喉間。

  一把長刀格住了小刀,在小刀陷進中年人喉間的肥肉半寸時。刀長五尺,寬約三寸,漆黑如墨,一線刀鋒細亮如銀。只覺女子裙擺一揚,數支蓮花在莖稈中間平平移開跌入水中,這把刀已經格住了小刀,小刀變成了一抹鐵粉散落在地。

  女子收回刀,又坐下來。問,「昨天晚上的收益是多少?」

  中年人平靜下來,回道,「九百億,難怪有這麼多人想殺僅僅是個普通人的他來洩憤」。

  「這次你的功勞很大,代表你北堂副堂主的小刀已經毀了,剛好,北堂的堂主現在空缺,你去接任吧」。

  中年人明白,北堂是大辛門四大堂口中最大的一個,並且總部就在其中,給他北堂的堂主之位說明已把他當成最親密的心腹,當下大喜,又稍微有些猶豫,

  「可……是,堂主之位已經有人,這個……」

  「殺了他不就是空缺麼?」女子的語氣仍那麼淡漠。

  「屬下明白了,屬下告退」中年走了。

  中年人走後沒多久,一陣輪椅滾動的聲響在走廊上接近了女子,輪椅上坐著一個神情威猛,身材高大的老人。

  「為什麼殺他?」

  「身為北堂堂主,洩露絕密情報,換取私人錢財,罪已致死!」

  「北堂的堂主是你二叔,你下得了手?」老人道。

  「當年,你把我送往張家的時候,不也下得了手」女子反問。

  「那是為了家族著想,可你僅僅因為他將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子遊戲中的身份洩露給別人,就要制他於死地。心太毒了罷」

  「那是父親教導有方了,現在我是家主,安心養傷吧」女子說完,踏荷而過,隱入另一岸的竹林。留下一湖漸漸翻白的金魚。

  已是深夜,無聊,《江湖》關閉的結果就是這樣。

  方凌築坐在床頭,一縷黑色從窗外慢慢升入他的視線,是女人的頭髮,光滑如緞,映著月光的顏色,自上而下是猙獰的面具,優美的天鵝頸子,裹在白色衣裙中曼妙的身體,圓潤纖細的小腿微微一抬,凌空跨過窗台,站在方凌築的面前。

  衣裙緩緩滑落,凹凸有致的身體是這世上最完美的漢白玉雕塑。面具扔到了地上,眉目如畫,笑似春光般燦爛,定定的望著方凌築,道:「師傅,抱我!」

  方凌築歎了口氣,張開雙臂將她赤裸的身體摟入懷中,滿懷蘭馨。「男女有別,應該注意點的」。

  「我不喜歡在你面前有任何束縛。」她道,「你不奇怪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

  「辛家的家主還能找不到一個無名小卒嗎?」方凌築的神情突然變了,空空洞洞的眼神潮水般退去,換上無法看透的神秘,撫著她的長髮,愛憐的道,「我說過你不必來找我的,怎麼不聽話?」

  「對不起,我實在無法忍受沒有在你身邊的第一天。」辛葦淚光盈盈。

  「苦了你了,那裡的世界不適合你「方凌築道,「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退出的,以你現在的武功,天下間很少有人能傷得了你,況且,還有我」

  「任誰都知道我辛葦心腸狠毒,連自己親生父親都可以廢了武功,斷去雙腿。可我走了,不出多久,辛家這些廢物都可能暴屍荒野了」辛葦將頭靠在方凌築的肩上,臉帶虛弱的道。「今天跟蹤你的那些人是被我洩露的,我的二叔財迷心竅,私自將你遊戲中的身份透漏給別人。幸虧補救及時。」

  「我不怪你「方凌築道,「我現在在做一個夢,一個可能不能醒來的夢!」

  「夢?」

  在夢裡我總是醒著,不能得到片刻的休息」。方凌築的聲音低沉嘶啞,神情疲憊之極,「我總是在爬山,很高很高的雪山,,很危險也很費力,總是爬到自以為是山頂的山頭,揭開上面的迷霧,一座更高的雪山又出現在我面前,不能中途退出,看不見希望,一分心就會摔下很遠的距離,甚至粉身碎骨」〉

  說到這,方凌築手探進辛葦的發間,捧起她梨花帶雨的臉,認認真真的道,「現在就走,好嗎?只有你能讓我分心了。」

  辛葦知道,他的武功已到了生死關頭的境地。咬著嘴唇點頭,滿是眷戀和不捨。

  方凌築拉開她摟著他腰間的手,拾起地上的衣裳,為她穿好。伏下頭,在他頸窩裡留下一個深深的吻痕。

  辛葦摀住唇,不想哭出聲,踏上窗台,幽幽的道,「你會來找我嗎」

  默然了半晌,方凌築恢復了平常的模樣,道:「等我醒來」。

  「我會等的」,辛葦的身影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中,「即使用一生的時間,也不後悔」。

  三年前,也是遊戲中的十八年前。

  盛開的梅花是冰天雪地中的火焰。

  長街十里,辛葦拖刀而過。

  刀是屠龍刀,飽飲對它有非分之想的人的鮮血,仍一如既往的鋒利。走到街的盡頭,一個小小的鐵匠鋪外,她停下,後面是加快拉進距離的眾人。

  江湖太寂寞,江湖是不甘寂寞的遊戲。

  提起五尺高的刀,她在雪上獨舞,被刀氣刮落的梅花為她無聲的伴奏,舞終,屠龍刀上的血緩緩下滴,一地的屍身。

  「滾」她吐出這個字,僅剩幾個站立的人做鳥獸散,不是不忍心殺了他們,只是有時候讓一個人活比讓他死更有意義

  她殺了明教張無忌奪得屠龍刀後得接受別人7天各種手段的爭奪,清除了剛才最後一刻追上她的那一群玩家,現在才聽得系統提示屠龍刀已經認她為主,心鬆懈了一點。

  正打算離開,她卻離開不了。

  一道刀氣從背後鎖住她,沒有殺氣也沒有殺意,刀本無情,殺氣和殺意都是人帶給刀的,感情誤事,真正的刀,不是為了殺人而殺人,而是為了印證刀道,附帶殺人。

  她握著刀的手因太過用力變得通紅,骨結突出。

  刀氣迸發,回身舉刀,刀氣橫切而來,屠龍刀長而寬,應該抵擋得住,那一瞬間,刀氣消失後的那一瞬間,她感到了永恆,那是她一直追求的境界,風搖梅枝,臉上一涼,銀色面具在鼻端處裂開一道縫,她露出了半截自十歲那年母親死後再沒在人前顯現的臉。

  面前沒有別人,是一直冷眼旁觀的鐵匠,十七八歲的光景,可能還沒有,平凡是他唯一的特點,他抬頭望了她一眼,柔和且不可抵禦,意志力極為堅韌的她忙緊守心神,抵擋他從精神層面的入侵,一切都是徒勞,有人說,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的擦肩而過,他們注定緣定三生,那一次的擦肩而過,大概是前生的事情,換來了今生的這一次凝望,心在歡欣鼓舞,像離家的遊子重回故里,癡癡地纏了上去,目光交織,人前的冷漠如烈日下的冰雪,融化得無影無蹤,悲傷,喜悅傾瀉而出,所有心事被他毫無保留的看穿。

  他沒有憐憫,沒有與她一起悲傷,只有後悔,在後悔怎麼沒早點遇見她,她就不用獨自承受那麼多的苦了。

  刀滑落在地,失去了支撐她身體的作用,她坐倒在地,眼睛仍捨不得離開他的視線。

  鐵匠朝屠龍刀一招手,屠龍刀清鳴一聲飛刀他手中,他拿起一旁的錘子,「看著」他對辛葦說。

  說完,將屠龍刀放到鐵鐙上,一錘下去,轟的一響,素稱天下堅硬無二的刀身竟然凹下淺淺的一塊,刀下面的鐵鐙也下沉了少許,整個梅街的地面都在晃動。

  屠龍刀是《江湖》裡的天下第一刀,為了它,辛葦不知浪費了多少心血,此刻在鐵匠的一錘之下毀了,竟沒有半點心痛的感覺,她沒有心思放到這上面,鐵匠在錘刀,每一錘都是蘊涵天地至理的刀式,驚天駭浪,電閃雷鳴,風捲殘雲,那是大海發怒的威力,刀式稍縱即過,辛葦不敢細想其中奧妙,完全憑自己過人的記憶力硬生生的刻到腦海。

  她之前所學的大辛刀法是辛家的鎮門絕學,被現時武林中人公認為第一霸道狠辣的刀法,本只適合男子習練,因為拿的刀就是重達八十三斤的厚背刀,辛葦練成了,柔柔弱弱的樣子偏偏能舞動那刀,但她仍不是最強的,在實力為尊的辛家注定是任人宰割的地位。

  揮完最後一錘,,一米多高的鐵鐙完全沉入地面之下,附近的梅花都抖落了身上的雪,揚著頭沐浴著雪後初晴的陽光,此時是現實凌晨五點左右,加上這麼冷的天氣,梅街上一個人也無,「記住了嗎?」鐵匠問,此刻的他渾身大汗淋漓,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辛葦點頭「自己想想吧,我累了,得下去休息」鐵匠拿起一條黑得不見本來面目的毛巾胡亂的擦了下,下線了,臨走時隨手一拋,一把長刀插在辛葦的面前,逼人的熱浪不停的融化雪水浸濕了她的裙子,她拔出刀站起身,刀仍長五尺,跟屠龍刀的長短一般,原本暗淡無光的刀身現在墨一般黑,厚度不變,只是原來三寸寬的刀身只有一寸了,刀鋒雪亮的細線映著日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刀身靠近刀柄處刻著三個字:「千堆雪」,是這刀的名字,也是剛才那套刀法的名字。

  學完刀法,眼一亮,辛葦退出了遊戲,,像做過一場夢般,雖然是遊戲裡,但那刀法在現實裡完全行得通,抓起刀,推開房門,她打算去練武堂,門口站著她父親辛世榮和兩個從未見過的年輕女人,兩人打扮惹火,貌美如花。

  「有事麼?」她冷冷的問。

  「十天之後,是你出嫁的日子,他們是你夫家派來服侍你這幾天起居的人」辛世榮道。

  與其說是服侍,不如說是監視。

  辛葦倒是笑了,道:「我想去密室裡閉關呆完這幾天,不知道可不可以?」

  還有比這個方法更好的嗎,密室全由鋼板塑造,唯一的門只能由外面打開,「那更讓我放心了」辛世榮說完離開了這裡,那兩個女人一直跟著辛葦來到密室的門前,辛葦回頭望了她們下道:「就站這吧,當然,嫌我在裡面寂寞的話,可以進去陪我的!」兩人本是辛葦未來的丈夫張定中最為喜歡兩個的情人或者說是手下,見得辛葦即將佔去她們在張定中床上的位置,說不嫉恨那是假的,當下對視一眼,也跟著進去。

  辛葦的手放在了刀把上,回想著鐵匠驚天動地的第一錘,並且附帶了她的殺意。後面的兩人感到一陣殺氣洶湧而來,立時全力抵擋,根據張家所獲得的資料,眼前這位少家主將要迎娶的女孩,一向神秘至極,自從母親病逝後就帶著一個面具,且對人冷若冰霜,雖不知真實面容如何,但就那身材可以令絕大多數的女人自愧不如了,包括她們在內。可誰也不曾料想她的武功竟到了殺氣外放的境界,她們是張家自小培養的一流殺手,身手自然不弱,但莆一接觸,兩人內臟如攪,已然受傷嚴重,「我們就站這,小姐請進」其中一女勉強說完這幾個字,一口鮮血已吐了出來。

  九天後,兩人打開門,辛葦走了出來,從門下小孔遞進的九份飯菜紋絲未動,辛葦的人沒有給她們一點憔悴的感覺,衣裳潔白如先。,用柔和甜美的嗓音對兩人道:「辛苦兩位姐姐了」。臉上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先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沒有了一絲痕跡。

  兩人連道不敢當,再也不敢對辛葦有絲毫的輕視之意

  翌日,是辛家嫁女大喜之日,辛家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誰也不知道辛葦的表情,她是帶著面具在那任化裝師給她打扮,離她不會超過三步的兩女中一個拿出一個瓷瓶,擰開瓶蓋,倒出一粒香氣撲鼻的藥丸,遞向辛葦,解釋道:「這次兩家聯姻,家主非常重視,自然不希望出什麼紕漏,還請小姐服下,藥丸沒有毒性,只是讓小姐功力暫時喪失一段時間而已。

  辛葦接過,微微側身,把面具揭開一點將藥丸扔進嘴裡,兩人才算鬆了一口氣,這才是她們此行的最重要任務,那顆藥丸不是讓人暫時失去功力,而是沒有張家家主獨有的解藥,功力永遠都不可能恢復。

  張定中坐在迎親而歸的彩車裡,帥氣的臉上掛著笑意,笑意裡有些得意,看到她的第一眼,憑他閱女無數的經驗就知道,她是他所見過的最為美麗的女孩,她從旁邊走過,連正眼都沒瞧過他,只有一個冷漠的背影,那背影,美麗絕倫!

  然後他去提親,辛世榮拒絕了,他不意外,不是因為他的名聲不好,作惡多端,以玩弄女性為樂,而是辛世榮是隻老狐狸,他要的是更多的籌碼,臨走的時候他留下一番話:「如果你能成為我的岳父,收復南堂指日可待」他不怕辛世榮不動心,辛家雖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也不得不倚仗張家為他牽制鬧獨立的南堂。

  三日後,辛世榮約他父親張千衛前去商量婚禮事宜。然後是閃電般的速度,一個月後的今天,旁邊坐著的便是他的新娘,安靜得出乎意料,好像一點也不覺得她是一場家族聯姻的犧牲品,一言不發的,他並不擔心,先有張家密傳的化功丹,再加一顆春藥,再冷淡如冰也會變**盡可夫的蕩婦,任他擺佈。

  黑道第一世家與南方黑道張家聯姻的婚禮自然非常隆重,張家門口這天車水馬龍,門庭若市,說不出的豪華熱鬧,對於兩家的下屬幫派和倚仗他們的勢力來說,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能拉近距離的機會了。

  辛世榮與張千衛分左右坐在大堂之下,在婚禮即將舉行的這刻仍在客氣的寒暄。辛世榮問過辛葦的意見,辛葦只說了一件事「不久前,張家所在的L市一座大橋上有人從車裡將一個女人拋落十多米下的河裡,被人救起後,慘不忍睹,斷去雙腿,刺聾雙耳,割舌剜目,左手被硬生生的撕下插在下體裡,在岸上又過了半個小時才死去,你不會不知道她是張定中的前任妻子吧,你也應該知道他是張定中下的手!」

  「為了辛家,嫁給他是你唯一的選擇!」這是辛世榮的回答。

  異變就在那一刻發生,張定中先跪下,準備拜堂,辛葦自己將蓋頭揭下,冰冷猙獰的面具上跳動這大紅喜燭的光影,與這氣氛格格不入,她的手上出現一把刀。

  刀長三尺,半透明,裡面光華流動,水晶般璀璨奪目,絲絲氣流在刀身上重重疊疊,刀芒吞吐不定,這其實不是刀,而是許多刀客畢生追求的境界——凝氣成形,輕輕易易的在她手上重現。

  觀禮的人來不及驚歎。

  張定中已獨自一人拜了下去,一拜天地,拜的人已沒有頭。

  那一瞬間,刀在空中橫掠而過,拖出一道七彩的軌跡,如夢如幻。

  頭滾到張千衛的腳下,死不瞑目,是個糊塗鬼

  張千衛嘴唇顫抖,紫得發黑,指著辛葦一個字也說不出。

  辛世榮已經拔出刀,往辛葦頭頂直劈而下,這可能是補救的唯一辦法了,辛葦看著親生父親劈來的這刀,蔑然一笑,刀芒再暴漲三尺,有若實體,簡簡單單一格,跟隨辛世榮多年的寶刀斷成兩截,辛葦刀勢再轉,電光石火間,辛世榮的腳筋已被挑斷,刀氣入體,摧枯拉朽般將他大部分筋脈摧毀,一顆藥丸從辛葦手中射進他的嘴裡,入口即化,那是辛葦沒有服下的化功丹,辛世榮的真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千衛眼見獨生愛子慘死腳下,仇恨、悲痛沖昏了頭腦,朝驚呆了的張家眾人瘋狂大叫:「快殺了他」說完,自己躍到空中,攝抓如鷹,朝辛葦撲去,迎接他的只有一刀,他的屍體掉到地上才開裂成兩半,露出裡面的肚肚腸腸。

  隨後的張家高手捍不畏死的齊圍而上,辛葦只旋轉一圈,裙擺飛揚,跳著收割生命的舞蹈,圍攻他的人全倒在她腳下。

  前來觀禮的賓客奪路而出,沒有一人幫忙,從來只有錦上添花,哪會有人雪中送炭,一向橫行江南的張家竟沒有真正的朋友。

  那天,圍在大門前的賓客看到,張家走出來的人只有辛葦,淡漠如昔,裊裊娜娜,張家的人全死光了,有的不想活,有的人不想死,都被辛葦殺了。

  從張家出來的還有一個人。辛世榮,他是爬出來的.

  從此大辛門的家主便成了辛葦,不服的人都死了,第一個宣誓效忠的竟是一直鬧分裂的南堂堂主,他從賓客群中走出,卑躬屈膝的跪下效忠,這在現在不興跪禮的時代是很隆重的儀式了。他成為辛葦的馬前卒,迅速佔領已成勢力真空的南方黑道,再挾勢收復東西兩堂,北堂雖然暗裡動作不斷,但表面上也只得同意了,四分五裂的大辛門在辛葦的手中得到了久違的統一。



















龍潛 第三章 夏衣雪



  宋思魚和莫晴風都是方凌築從小玩到大的鄰居。

  宋思魚是學校高中部的學生幹部,是方凌築所見最為猥褻的學生幹部,很喜歡蹲在女生寢室門口,看見一個容貌稍微好點的女生,就會上去告訴她校徽的位置戴錯了,然後一本正經的做示範,結果不是校徽的位置錯了而是宋思魚的手放錯地方,放在那女生的胸部了,方凌築總認為宋思魚的父親是位偉大的先知,是他知道宋思魚「哪有偷腥的貓兒不想魚」的本性,直到一天宋思魚問醉後吐出胃裡雜物後的父親才知道,他的名字是他母親取的,一個新時代的女性顯然是明白了狼父無犬子的道理。

  莫晴風是方凌築所知最為猥褻的學生,三人都是坐在靠窗的坐位,方凌築在中間,他和宋思魚是一後一前,窗外隔著操場是全校女生的集體宿舍。他袋子裡總裝有一副高清晰高倍數的望遠鏡,太貪心了!猥褻了視線裡的女生還不夠,還要猥褻視線外的,宋思魚也不過帶副眼睛而已。

  至於方凌築,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有一次,在回家巷口的小店裡一次買了十根雪糕,高興得賣雪糕的老婆婆眉開眼笑,張著漏風的嘴直誇這同學長得不錯,雖然第一次看見,肯定的是將來一定有出息。事實是,方凌築已經在這風雨無阻的買了多年的雪糕,親眼看見老婆婆的牙齒從完好無缺掉到一顆不剩的。他連宋莫兩人的人模狗樣都沒有,對於色這方面自然是缺少自信和先天條件,可是宋莫兩人不這麼認為,他們認為方凌築是披著狼皮的羊,平日裡沉默寡言,呆呆癡癡的,但他卻敢拿著眼睛瞄著全校最漂亮的美術老師夏衣雪看,目不轉睛,一看就是整整一節課。害得人家臉是翻來覆去的紅。事後,宋思魚用方凌築髒兮兮的衣角擦了下那副快要散架的眼鏡,語重心長的道,偉大的古代勞動人民發明了一句經典的話來描寫你這種情況,那就是「色膽包天」。

  〈江湖〉關閉的第二天,造成的直接後果是幾千人一起的課間操全部無精打采。「風寒鳴敗了!」莫晴風有氣無力揮動手臂,有氣無力的說,憂鬱的神情讓方凌築想起了小時候的宋思魚,那年那天,他和莫晴風湊錢買了根雞腿想把在插著一塊寫有「老貓之墓」的垃圾堆上蹲了一天的宋思魚騙離時,宋思魚就是用這副憂鬱的神情問兩人,沒有洗手能不能吃雞腿,其實宋思魚的手不怎麼髒,只是在垃圾堆扒拉了一個放他家那隻老貓屍體的坑而已。

  「偶像破滅的現實令我心裡好痛」,宋思魚一臉失戀般的哀怨。

  「假如我的面前有流星雨,我會許一個美麗的願望」莫晴風更是一臉天真的令人嘔吐的表情。

  「能透露下願望的內容嗎?」方凌築問道

  「讓我成為那個鐵匠吧!」說完這句話的莫晴風真的看見了滿天的流星,方凌築收回與他臉親密接觸的拳頭淡淡的道,「許願吧,孩子」

  莫晴風暴走,閉著眼淚直流的雙眼,拳頭捏著咯咯直響。方凌築不緊不慢做好逃跑的姿勢,一邊可憐兮兮的望著宋思魚,宋思魚扯住暴走邊緣的莫晴風解圍道,「你是聰明人,別跟白癡一般見識」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這是莫晴風最忌諱提到的詞彙。

  聽見這句話的莫晴風頓時平靜,一臉的黯然,痛苦的道「要不是當初我不小心他就不會被人叫做白癡了」

  沒想到一個玩笑倒扯上大家都不想提的往事,宋思魚有點後悔,倒是方凌築無所謂的揮揮手安慰莫晴風道,「沒什麼的,別自責了」。

  十一歲那年,三人在方凌築家四樓窗台上玩耍,方凌築不小心被莫晴風推得摔下去,之前方凌築是三人中最為聰明的,別人都認為他是神童,一摔之下,多處骨折和嚴重的腦震盪,在醫院躺了半年多,一度成為沒有知覺的植物人,出來後智力受損,除了生活能自理,學習上是一落千丈,永遠的墊底。在住院期間,方凌築的父母不見人影,搬到外地,拋棄了他,只是不時的寄點生活費來,幸好現在普及大學,不需要交學費,花費不是很大,就這麼熬到了現在。

  方凌築除了跟宋莫兩人在一起時有些話說,在他人面前永遠沉默得像塊風化千年的石頭 ,呆呆楞楞的。在班上屬於可有可無的那種。

  課間操完後,三節是體育課,體育老師帶著全班的人活動下手腳,就散了自由活動,體育課上的運動大多都是集體活動,與方凌築無緣,沒有人願意跟一個白癡一起活動,那是自掉身價的事情。夏日的陽光火辣刺人,方凌築坐在操場邊的台階上,也不躲到陰處,眼睛楞楞盯著地面,一動不動的曬太陽。

  並不是所有的聰明人都不理會白癡,有些人需要白癡襯托才顯得有些聰明。幾個人圍住了方凌築,籃球在他面前那人手與地面間來回,灰塵瀰漫,方凌築在塵霧中若隱若現。

  「方同學,在看螞蟻搬家嗎?」那人道。

  「哈哈哈……」他的同伴們得意的大笑,可沒引起方凌築太大的反應。他的視線被那人的褲腿擋住了,可他仍那樣看,一眨不眨,看來沒有聽到,或者是沒有理會。這些人不滿意了,旁邊一個人一把揪住方凌築已經很長的亂髮,把臉對著面前嘲笑他的那人,那人叫王洋,身材高大,囂張蠻橫,糾集了一幫人平時以欺負弱小同學為樂,能到重點中學讀書的人,不是自己成績好,就是父母有錢有權,王洋是後者,每次考試,方凌築是倒手第一,他是倒手第二,雖然成績差又時常破壞紀律,老師卻也不敢管,睜隻眼閉只眼而已。

  方凌築的頭髮被人揪著,也沒露出痛苦的神色,仍是一言不發,眼中空洞無物。

  「不說話是吧」,王洋沒有在他臉上看見平時在其他人臉上害怕的神色,惱了,抓起籃球砸到方凌築臉上,籃球狠狠撞上臉後再反彈,在地上起伏了幾下,沒來得及滾遠,就被王洋的同伴急忙揀起遞回王洋手中。方凌築臉上多了個大大的球印,鼻血汩汩地流出來,宋思魚和莫晴風在外面想進去把他拉出來,被那幾人瞪了幾眼,又不動了,操場上看球的人漸漸圍上來,一圈又一圈,體育老師在最外面,他人高,伸長脖子後也能看見裡面精彩的細節。

  方凌築露齒而笑,笑得突然,牙齒潔白整齊,流出的鼻血將臉上灰黑的球印衝出兩道殷紅的痕跡直到耳邊,眼睛終於盯著王洋道:「你在害怕」。

  王洋大笑「我怕什麼?」將別人遞回手中的籃球又砸到方凌築臉上,方凌築抬起頭,血與灰塵已經模糊一片,又是笑,盯著他道:「你在害怕」。

  王洋大怒,又砸,方凌築仍笑,依然是那句話。

  重複幾次後。

  王洋還想砸,替他拾球的人害怕了,囁嚅道:「老大,再砸會出人命的,為個白癡,犯不著!」

  王洋側頭看了看說話的人,又轉頭看方凌築,方凌築仍笑著看他,笑容在有些扭曲的臉上顯得可怖。只覺一絲涼氣爬上脊樑,一個白癡,誰知道他想的什麼,什麼事他都可能幹得出來,抽刀子報復也不無可能,王洋害怕了,裝做平靜擠開圍觀的人群走了,方凌築仍在重複那句話,「你在害怕!」

  宋思魚和莫晴風這才擠進人群,拉著他去醫務室。

  傷勢並不嚴重,額頭青了,鼻子紅腫,皮破了,洗干血跡和灰塵,在鼻樑中央打了個創可貼,三人還趕上了第四節課。

  夏衣雪在旁邊看到了這一幕,她是這班的美術老師,也不是體育老師那般只看熱鬧袖手旁觀的人,但這次她並沒有出去叫開欺負方凌築的幾人,她覺得方凌築是個奇怪的學生,即使真如別人所言是個白癡,也是個不同尋常的白癡,像畫一幅畫般,她喜歡先將入畫的景物仔細觀察後才繼續下面的步驟。那次,他看了她整整一節課,她很漂亮,這是絕大多數人見到她後的第一感覺,生活在藝術中的她更是有種獨特的氣質。理所當然的,她遇見過許多不懷好意的目光,但在方凌築的眼光裡,空洞的後面是誘人不斷深入的神秘,剛開始看她時,她視若無物,剛開始教這班時,班主任就把這個人白癡般的行徑當笑話講給她聽過,她不會對一個白癡的放肆目光在意的,可許多居心不良的人望著她時是想揭開她的衣服看裡面,方凌築不然,好像她在他眼裡本來就沒穿衣服,只是個玻璃雕成的人兒,臉紅,然後不由自主的惱怒,叫他別看她,這是徒勞的,他還是直直的望著她,她用自以為最嚴厲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兩人的視線無法避免的對視了,在對視的一眼中她看見他眼裡神秘一角里的某些東西,清澈不含一絲雜質,像高原無名小河裡的水,那水如此的滄桑,彷彿流淌了千年的時光,她有了好奇,就這麼個有點傻的人,如此小的年紀,怎可能有承載這些滄桑的往事。從此,她不經意的關注他,這件事裡的他,更是白癡得不同尋常,大智若愚??不像!

  下午四節課全是美術課,A市第一完全中學並不是只懂得抓文化課的學校,在這個時代,不再是應試教育的天下,音體美跟其他課程一樣重要,有A市最大的美術館,自然也有專門的畫室。夏衣雪在前面上完理論的內容,就在專心畫畫的學生中輕輕走動細心指點。期間她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有好多個學生在偷看她,當她發覺時,都是飛快的轉回頭去,做賊心虛的樣子,有點好奇走到其中一人的身後,才知道他們畫的不是放在前頭的石膏頭像,而是她的樣子,夏衣雪淺笑,淡淡的道了句,「別把我畫得太難看了哦」就走了,她想看看方凌築,親眼見他被人欺負,籃球那麼大力的在他臉上砸了那麼多次,不知道傷得怎麼樣?

  夏衣雪在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看見他了,身體被畫板遮住大半,眼睛專注的盯著窗外林木森森的後花園,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紅腫的鼻子上貼塊可笑的創可貼,像個小丑。

  做在方凌築旁邊的莫晴風早知道夏衣雪來了,扯了方凌築一下,擠眉弄眼地示意老師來了,他這才收回目光,攥著畫筆不知該怎麼好。

  儘管方凌築不可能畫出什麼好的畫來,夏衣雪還是提醒他,指著一片空白的畫布問:「怎麼沒畫呢」。

  「我不知道畫油畫」方凌築道。並沒有什麼不好意思。

  「那你怎得畫點東西呀」,夏衣雪道,「喜歡什麼就畫什麼」。

  方凌築望向她道「我喜歡畫你」聲音在安靜的畫室裡無疑是個炸彈,眾人齊齊回頭,目光匯聚在這裡。

  夏衣雪臉紅了,努力使自己的語氣平靜,「喜歡畫我就畫吧」

  「我不會」,方凌築難得的有了一絲苦惱,「畫得不好,你就不美了」

  「哈哈」,有人嘲笑起來,笑的人越來越多,笑聲越來越多,「白癡也想畫好全校最美麗的老師」。

  「安靜」,夏衣雪不得不出來維持次序,好不容易笑聲停歇後,她望了方凌築一眼,普普通通的臉,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神情,在嘲笑裡安之若素,「興許,他不像外表那麼普通。」夏衣雪想

  晚飯過後。

  「砰」!寧靜的氣氛被破壞殆盡。筆一歪,剛畫幾筆的畫板多了條難看的斜紋。畫室柔弱的門被誇張地撞開,夏衣雪生氣又頭痛的望著來人,是美術館館長楊樺風的女兒楊羊,一點也不文靜,走路都是風風火火的,現在在一中教高一數學,順便幫她父親打點美術館的事情。「不得了」小羊的臉色簡直在宣告世界末日的來臨。

  「什麼事?」夏衣雪的從容並不因為小羊的故意誇張而改變。拿著橡皮擦擦去那道斜紋,又拿起筆繼續畫。

  「美術館中央展廳的牆被人塗黑了!」這是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什麼?!」夏衣雪的聲音立馬提高八度,「騰」地站起身望著小羊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和老爸還有周叔叔一同回來,打算到中央展廳察看明天的畫展還有什麼沒準備好的,還沒開燈,就看見那塊本來打斷給周叔叔畫壁畫的牆被塗得黑糊糊的,我就上來叫你了」。

  夏衣雪把畫筆朝畫布一扔,一道黑線直劃而下,那幅畫是徹底完蛋了,一把擠過擋住門口的小羊,急急忙忙的奔向樓下的中央展廳。「哎,等等我」,好不容易順過氣的小羊只得又追下去。她從不知道夏衣雪竟然能跑這麼快。轉眼就消失在樓梯口了。

  A市第一完全中學的美術館是A市大的美術館之一,不僅供學校教學使用,也是各類畫展集中展出的地方,而其中的中央展廳更是難得開放,除非造詣很高名氣很大的畫家才有資格在裡面展出,無疑,明天在其間舉辦畫展的周其竹是近十年來名氣最大的一位,他是現今中國畫壇的重量級人物,旅法多年,西方油畫的功底極為精深,平時一幅畫在拍賣會上都是上千萬的價格,這個美術館名氣再大,總沒有法國的盧浮宮那麼大罷,如若不是美術館的館長楊樺風與他是多年同窗好友,可能都沒辦法請得到這麼一位人物再著舉辦畫展的,而中央展廳那塊空白牆壁就是借這個機會請周其竹在畫展結束後為美術館畫一幅壁畫的,可竟在這當口被人塗黑,這次畫展可以說是夏衣雪全權負責的,出了這種事,責任在她,她邊跑已經邊在流淚。

  從大門邊上的側門跌跌撞撞的奔進展廳,燈火通明,夏衣雪看見館長和周其竹站在塗黑的牆壁前,一動不動,沒有發出一點動靜,像堅固的木樁。站到腐朽也不會移動,掛念牆壁塗黑的她沒來得及思考兩人奇怪的舉動,目光轉向牆壁,她石化了,牆上是一幅畫。

  一棵柳,一湖水,一個人,一岩石,確切來說,這是一副國畫。柳在湖邊,石在湖中,人在石上。

  垂柳線條乖張,粗拙之極,枝幹僅由幾筆斜拖而成 ,有五枝,每枝都有幾片零散的葉子,葉子或歪或斜,或圓滿或殘缺,是狂風舞柳的姿勢。

  湖中的岩石毫不突出怪異,柔和飽滿,線條彎曲絞纏,輕快靈動。湖的面積佔了整個畫面的二分之一,是大塊的潑墨,這畫顯然剛做未久,墨水沿牆而下,仍在光潔的地板上擴散,四散而開,可以說只有墨水停止流動後這畫才算真正的完成。

  畫上的女子是這幅畫的主體,望見她彷彿望見了值得銘刻一生的緣分,似在春色漫野的西子湖邊,似給了人滿滿溫柔的感動,微笑的眼讓人有剎那間的恍惚,是畫麼?抑或是人?寥寥幾筆,勾勒出衣似流雲,發如飛霞的無盡美態,臉卻清晰之極,纖毫畢現,似笑非笑,宜喜宜嗔,眼如點漆,似望著你好像又沒有,每換一個角度就是換一種神情姿態,變化萬千,無可言狀。而這人,正是夏衣雪。

  四者組合起來,又另有妙不可言之處,韻味絕不雷同,四景合一,整個畫面渾然天成,毫無斧鑿痕跡,柳條似拙實巧,湖石一改輕靈,沉穩如山,水人相映,這就是完美。

  儘管夏衣雪是學油畫的,但藝術的相通也能讓她沉醉期間,直到小羊將她劇烈的搖晃回現實的世界。

  小羊看見她回神,正打算說話,夏衣雪忙打個噤聲的手勢,怕她驚動了仍沉浸其間的館長和周其竹兩人。兩人悄悄上樓回到畫室。

  「我爸跟周叔叔到底怎麼了啊?」小羊百思不得其解。「還有你」。

  夏衣雪沒有回答,在剛才出去時碰得一片狼籍的畫室裡找到水瓶,使勁喝了一口,捂著胸口平復心情。

  「喂,說話啊,那畫上的人是你呢?」小羊快要蹦起來了。

  她有好多的疑問,為什麼她,老爸,還有周叔叔都這麼反常?

  「知道畢加索嗎?畫油畫的那個。」夏衣雪開口道。

  「當然知道,聽說他一幅畫能賣很多錢的!」小羊是學數學的,對於美術這種抽像的東西要用數字來表達的話,只有標上貨幣單位了。

  「你這個財迷!」夏衣雪拿她沒辦法道,「拿你的話說,看到的那幅畫值畢加索畫的錢!」

  「啊!」小羊顯然嚇到了,好一會兒,顫抖著手指指著夏衣雪,道:「那……我們不是發了?!」

  夏衣雪正待哭笑不得的給小羊這個門外漢解釋這幅畫的藝術價值,小羊的手機響了,是找夏衣雪的。夏衣雪的手機沒有開機的習慣,誰都知道認真畫畫時被手機鈴聲打斷靈感是多麼的惱火。

  是館長楊樺風,只見他焦急的道,「衣雪!快下來,幫我勸勸其竹兄!」

  「啊?他怎麼了?」夏衣雪問。

  「他要撤消畫展,正打算收拾東西,快來!」

  夏衣雪把手機遞給小羊就跑,在她印象中,這麼急來急往,真的很少見。

  兩人跑下樓,周其竹和楊館長正各持一幅畫的一頭爭執。見得兩人下來,楊樺風喜道,「來得好,快幫我勸勸他」。

  「周先生,您這是怎麼了?」夏衣雪明白這次畫展不僅是楊樺風力邀的結果,主要還是周其竹為了完成一個心願,為了這次畫展,他已不眠不休的工作好多天,事無鉅細,都一一過問,甚至每一幅的擺放位置都經過了精心設計,怎麼說撤就撤。

  周其竹放下畫框,不復夏衣雪隨同楊樺風接機所看見的神采飛揚,黯然地指著那副畫道:「有它在,我怎敢班門弄斧,唉!」

  何止是周其竹這麼想,楊樺風和夏衣雪不也自慚形愧,這是神來之筆,像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山壓在三人的心頭,夏衣雪沒有言語,眼角餘光看到的事情讓她朝小羊大喊,「住手!」。

  周楊二人也看向小羊,小揚拿著拖把,打算將畫上流到地上的墨漬拖掉,那些墨跡也是畫的一部分湖水,拖掉後就不完整了,小羊的手揚在空中,望著三個緊張盯著她的人,好笑的道,「你們怎麼都怪怪的」。

  這事本來就怪怪的。夏衣雪的心一直處於震撼中,現在稍微平靜,才想起作畫的人究竟是誰這個問題。

  是誰?

  是誰能饒過美術館嚴密的保安系統和警報系統,是誰能在大廳裝著的許多紅外線攝像頭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做成這幅畫?

  幾人就想到這個問題,對望幾眼,一起上樓,打開監控室,找到之前的錄像帶,卻發現裡面就是沒有人的存在。「不是鬼畫的吧」小羊明顯拿鬼片的套路想這件事。

  「想不通就別想了,等遇見我舉辦這次畫展所想見的人時,問他可能就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周其竹道。

  幾人將那幅畫用白布遮住,周其竹的畫展如期舉行。「難道因為梵高,畢加索等這些人的存在,就沒人能學油畫了嗎」夏衣雪是這樣勸周其竹的

  後來幾天的畫展舉辦得很成功,做為一個在國際上享有很高名譽的畫家,周其竹舉辦這場畫展,給美術館帶來的名譽無疑是極大的,這是周其竹回國後舉辦的第一場畫展,一起展出的是他三十多年來嘔心瀝血的巨作,畫展期間,觀畫的人蜂擁而至,不光A市,外市外省,甚至還有許多外國人,不論政界名流,商界巨頭,還是工薪階層,不分尊卑,都以一觀周其竹的畫為榮。

  畫展總共展出十日, 美術館的工作人員個個忙得陀螺般亂轉,夏衣雪做為解說員更是連聲音都嘶啞了,周其竹和楊館長為了接待前來觀展的名流人物,也是累得身體散了架,直到八月二十七日,畫展的最後一天,人才驟然減少。周其竹看到觀看他畫展的人這麼多,也是非常高興,但神色中常露出一絲期盼,並且隨著時間的過去顯得有些著急和失望。在這最後一天,為了慶祝畫展舉辦的空前成功。他還是邀請了所有的工作人員在晚上十點半一起去A市唯一的五星級酒店開PARTY。

  下午參觀的人不超過十個,大多數工作人員的心已經飛到晚上的PARTY了,除了必要的人員外,大多已經偷偷溜走,楊館長和周其竹去送幾位不得不送的客人,整個展廳只剩夏衣雪一人。

  五點時,展廳迎來了可能是這次畫展的最後一批客人。前面是一群衣著光鮮,全身名牌的中年人,個個肥頭大耳,腦滿腸肥,應該是跟藝術絕緣的大款老闆之類,來此純粹是附庸風雅,走在後頭的兩人可能是爺孫關係,兩人面目依稀相似,前面是位精神很好的老者,後頭跟著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人,兩人衣著普通,舉手投足間卻是氣質不凡。夏衣雪走近他們,用有些嘶啞的聲音為他們解說,前面的那些人都是草包,不懂裝懂,故作風雅,鬧了不少笑話,本來安靜的展廳被他們吵吵鬧鬧弄得菜市場一般,後頭的爺孫倆很安靜,進來到現在除了剛開始朝夏衣雪微笑一下權當招呼,還沒有說過一句話,老者對每幅畫都是仔細端詳,讚賞之色不絕,青年雖在看畫,似乎沒有太用心,夏衣雪沿著掛在牆上的畫作依次往裡解說下去,靠近內牆時,那些人畫也懶得看了,一看就是酒色過度的幾人倒打量起夏衣雪來,目光放肆,言語也有點不乾不淨,夏衣雪的美麗自不用說,氣質也很是獨特,但她除了上課就是呆在畫室,加上認識的人都是些與藝術為伍的,很少有與這等粗俗之輩打交道的經驗,眼下認識的人都不在這裡,對於這些騷擾真的疲於應付,只得不停後退,避免被他們佔便宜,但一不留神,腳下被遮住牆的白布一絆,竟然直直的摔了下去,夏衣雪第一個想到的是,看來要**了,因為今天破例穿了條超短裙,那些人一看是個很好的揩油機會,搶過去都想把她抱在懷裡。

  夏衣雪並沒有摔下去,被一隻手托住了背,夏衣雪臉紅如霞,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出醜,忙順勢站起身來,定睛一看,原來是跟老者一起的青年,目似朗星,鼻如懸膽,帥氣俊朗的造型肯定會迷壞很多女孩子,「謝謝」夏衣雪收回眼光道,

  「別客氣」,青年扯出一個孩子般純真的笑,走回離這還有六七米的老者身邊。在自己跌倒的那一瞬間,是這青年無聲無息的走到身邊扶了自己,那得多快的速度,又是奇怪的事情,夏衣雪先把疑問放在一邊,對那些險些讓她出醜的人語氣一點也不客氣的道,「這裡是藝術的殿堂,不歡迎流氓,請你們出去!」

  那些人悻悻的收回手,對打斷他們好事的青年瞪了幾眼,那青年毫不理會,又見夏衣雪態度變硬,先前的假斯文早拋一邊,其中一個滿是肥肉,渾身珠光寶氣暴發戶模樣的人,一臉淫褻的對夏衣雪道:「我大馬三也不是什麼斯文人,只是有點錢,就喜歡踐踏藝術,尤其喜歡踐踏喜歡藝術的女人」說完,同後面幾人一起放聲大笑,夏衣雪又氣又怒,簡直說不出話來,大馬三見她不說話,伸出汗毛很長的手就往夏衣雪的胸部摸去,邊道,「給大爺我樂下,錢要多少給多少」。

  大馬三的手接觸到實物,但沒有預料中的柔軟,正想閉眼陶醉的他眼一睜,被握在那個青年的手中,又是他壞的好事,手往回抽就待破口大罵,那青年的手微微一握,清晰的骨裂聲傳入在場眾人的耳中,大馬三疼得把手一縮,已然掙脫回來,只見那手掌像吹氣般腫了,五根手指全部短成兩截,五指連心,大馬三的臉疼得蠟黃,豆大的汗滾了下來,另一隻完好的手哆嗦著指著青年道:「老子道上混的,你等著,老子叫人來砍了你」。

  說完,沖其他幾人嘶吼一聲「一起上啊」,沒人動,全是後退,青年一握之下,大馬三粗壯的手指全部骨折,誰敢去做第二個大馬三。

  大馬三怒氣攻心。完好的手竟從名貴的西裝腰間抽出一把手槍來,對著青年扣動扳機,一聲清脆的槍響,一顆子彈呼嘯著打向近在咫尺的青年胸膛。

  「不要!」夏衣雪叫道,她只是位弱不禁風的畫家,何曾見過如此凶狠的場面,眼睜睜的看著青年將要喪命於大馬三的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這一聲驚恐的叫喊。這已經用掉她全身的力量。

  那青年竟然還能笑,笑在夏衣雪的眼中清清楚楚。他只伸出了兩根手指,輕而易舉的夾住了高速行進中並且不停旋轉的尖銳彈頭。

  大馬三已經收不住手,又是「砰砰」兩響,槍管裡又將射出兩顆奪人生命的子彈,青年在子彈出膛那一瞬間之前,拇指微扣,將那顆彈頭重新射回槍膛。

  槍管扭曲炸裂,那把手槍已成了廢鐵掉在地上,大馬三的虎口開裂,血滴滴答答的打在展廳潔淨的大理石地板上。一臉見鬼的摸樣看著青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就是駭人聽聞,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夏衣雪覺得只可能在電影見到這種情況。

  青年並沒有停止動作,看來他也動了氣,一腳踢到大馬三的屁股上,大馬三像個炮彈一樣往內牆的牆壁撞去。「啊」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大馬三的額頭狠狠的撞在牆上,然後滑落下來,在那白布自上而下寫了個鮮紅的一字。

  在他龐大的拉力之下,白布不堪承受的滑下,露出了裡面的畫。

  夏衣雪已見過這幅畫,心情不復初見時震撼,青年不喜此道,自然也不會太驚訝,至於那群草包是提都不提了,倒是一直做壁上觀被人忽略的老者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咦」聲,眾人齊齊回頭看去,只見老者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目光如炬,不怒自威,渾身散發出與那枯瘦身體毫不相符的威嚴來,望了眾人一眼,如寒芒掃過,眾人都是低頭不敢對視,除了青年稍顯正常外,夏衣雪得努力撐著身體才不至於軟倒在地,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一時間,除了仍癱在地上不住哼哼的大馬三外,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老者對青年道,「盡快讓這些不知羞恥的人消失」。說完不理眾人,直直的走到畫前,靜止不動。

  聽到老者的交代,青年從懷中掏出一個銀雕的魚兒,魚長二寸,週身鱗片細細可見,魚眼是銀色的,那幾個人一看,頓時臉露驚恐,想叫又不敢呼出聲,憋得十分難受。

  「10秒鐘內,我希望你們在這消失」青年道。

  然後,夏衣雪看到了一場少見的肥豬賽跑的遊戲,都是爭先恐後的跑向外邊,雙手全斷的大馬三更是連痛哼都忘了,連滾帶爬的唯恐落後。

  此時大廳才安靜下來,青年禮貌的對夏衣雪道:「小姐,你能站到門口麼,在這可能有危險的。」

  「好的」夏衣雪依言站到門口。

  夏日天黑得遲,夏衣雪站到門口時,是日暮西山六點多的樣子,直到現在天才完全黑了下來,美術館外的街燈已經閃爍了很久。廳中漆黑一團,神秘的祖孫二人一直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夏衣雪輕手輕腳的開了燈,看兩人的情況到底怎麼樣。老者仍在畫前,靜若淵亭,不動如山,全身衣衫無風自鼓,頭頂冒著白氣。青年已經退開了10多米的距離。滿臉的焦急,只見老者的手指在不停的劃動,每劃動一次,偌大的展廳中二十多張的窗簾就劇烈的擺動一下,勁氣激盪,給人極大的壓力。

  「哇」老者仰頭噴出一股血箭。盡數打在面前的畫上,後頭兩人同時驚呼,青年身形一晃,已然掠過10多米的距離,扶住老者搖搖欲墜的身體,焦急的問道,「爺爺,你怎麼了?」

  夏衣雪顧不得看那畫被血弄髒的情況,忙搬了張為老年人準備的椅子讓老者坐下,待得看清老者現在的樣子,良人又是驚呼,老人面容衰敗,皺紋深疊,兩眼凹陷,暗淡無光,原本烏黑油亮的頭髮已經花白了大半「爺爺你到底怎麼了啊?」青年更加焦急。

  老人笑了,擺擺手道:「爺爺沒什麼,功力消耗過度而已,去,搬張椅子坐下,講給你聽。」

  老人又對夏衣雪道,「老頭我祖孫二人在此已經打擾多時,實在冒昧,小姐如若有意,也可以一同聽聽。」

  兩人坐到老者身前,老人拿出一個跟青年的魚兒一樣的銀色魚兒,只是眼睛為透明的,對夏衣雪道,「請問小姐是否聽說過湘北余家?」

  夏衣雪搖頭,老者才想起她不是江湖中人,笑道,「我倒忘記小姐不是武林人了,那小姐是否聽過中國洞庭湖漁業集團呢?」

  夏衣雪本也不知道,只是老聽小羊念叨中國那些世界前500強的企業中有它的名字,雖然集團的名字只是一個湖泊的名字,可它已經把地中海都做了洞庭湖,世界各處都有他們的捕魚船。也就點了點頭。

  「那就好,」老頭指著青年道,「我孫子他父親是總裁」。

  「哦!」夏衣雪總算知道了兩人的來歷。

  老者對夏衣雪的反應感到有點興趣了,她是一種司空見慣的語氣,但也不多問,當下道:「看小姐也是學畫之人,不知道對這幅畫有什麼看法?」

  聽得老人提到畫,夏衣雪忙去找污染畫的老人的血跡,那麼完美的畫如果被破壞真的很可惜。

  夏衣雪找不到老人的血跡,沒有血,只找到幾朵鮮艷的紅花,開在柳下,有枝有葉,團團怒放,湖中花的倒影也是嫣紅一片,不僅沒有只有黑白兩色的畫上有這些血跡破壞了畫的美,反而顯得更加渾然天成,全不似是鮮血在上面留下的痕跡。夏衣雪又深深的被吸引了。

  「小姐!」老者的話讓她回神。

  夏衣雪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我去看你噴在畫上的血跡去了」

  老者躺到椅背,說不盡的蒼老,道「柳下那片空白本就是為我的血留下的」。

  「什麼?!」青年驚訝道,「畫畫的人認識爺爺?」

  老者沒有回答青年的話,問夏衣雪:「小姐覺得這畫是不是很妙?」

  「不錯」夏衣雪的目光有些癡迷,望著畫中的自己,自己本來是最瞭解自己的,可她也不能把自己畫得這麼唯妙唯肖,這種境界是他畢生追求的境界!

  老者注視那畫,目光悠遠,陷入了回憶中,好一會才道:「我六歲學劍,至今年歲七十有餘,浸淫劍道六十餘年,從未間斷,一生鮮有敗績,自咐劍法已達一定境界,只等見到這畫,想及這畫畫的高人,才知以前都是枉然,連做成的一幅畫這等死物都能讓我慘敗,要是真人對決,還不知能撐過幾招,這種境界,才是我畢生追求的境界。」

  「這是畫 ,怎跟爺爺的劍法有關?」青年疑惑地問。

  老者道出令人吃驚的答案:「這是畫,是以畫入武?!」

  「啊?」青年失聲道,夏衣雪也是吃了一驚。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會武功的畫家看它覺得只是一幅絕世好畫,會武功但不懂畫的人也只會覺得它是畫,只有武功和畫同時達到某種境界時。才知道這是一幅藏有絕世刀法的畫,而我之所以說柳下的那些空白是為我留的,是因為我現在的境界剛好能讓我吐血,並且不偏不倚的吐到那位置,境界低了不行,不是不能發現這畫含有刀法,就是沒等吐血就經脈盡斷而亡,境界高了自然是能抵擋得住了。

  夏衣雪聽了這覺得這真的是天方夜譚。

  青年卻沉默了,他在看那幅畫,開始有些茫然,漸漸凝重,像在若有所思。過了10多分鐘,突然目光迷亂,呼吸粗重,以指代劍,在空中揮動起來,越舞越快,夏衣雪已看得眼花繚亂,只覺一股股勁風逼來,裸落在空氣中的皮膚感到絲絲涼意,劍光森森,寒氣冷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才感覺好受點。青年仍未停手,神情漸漸扭曲,狀若瘋癲,最後竟然一指往自己頭頂插下,在旁一直關注的老者自椅上站起一指格住,聲若雷鳴,大喝一聲,「癡兒還不醒來」。

  良久,青年的眼神才回復清明,想及剛才自己的手指離百匯穴只有半寸之遙,冷汗泠泠而下,有些後怕的道:「初看不明所以,後來見得湖水走勢及柳條拂風之態。才覺得是真氣運行的路線,五枝柳條上四十一枚柳葉便是刀式。恍惚間,只覺那些真氣隨附在四十一枚柳葉上的刀式往我攻來,勉強拆了十多招,已經氣血上浮,經脈混亂。正在冥思下一招刀法的破解之道時,無意中那看見石和人,不由自主的將它們加入刀法的變化,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覺無數刀式鋪天蓋地而來,真氣路線變化萬千,平時自視甚高的劍法半點也幫不上忙,頓時內臟出血,經脈逆行,腦內魔像紛呈,只覺與其憋屈而死,不如自裁了。」

  老者歎道:「何止是你,我也想破此招,始見柳和湖,輕易破之,又見石和人,亦破之,待得四者合一,只覺柳葉所附刀式齊齊而來,破無所破,擋無可擋,唯有閉目待斃,幸得這些年修身養性,年輕時爭強好勝的心性已經消磨殆盡,這才逃過一劫,但內臟已經嚴重受傷,沒個一年半載怕是難以治好了」。

  說到這,老者愴然一笑,眉宇間不盡蕭瑟之色,又道:「想我余家雖不算大門大派,但實力之強也不容小視,料想武林中能勝我者當在10人內,可在這位做畫高人面前,也是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看來是我為井底之蛙日久,不知天下奇人異士多不勝數,,若得指點一二,應是受用不盡了。」

  「我以後一定勤加習練,來破掉這招刀法」青年說得豪氣干雲。]

  老者緩緩搖頭:「這不是一招刀法,只有半招,確切的來說,只是後半招。」

  「我不相信?」青年目瞪口呆,「半招就能讓爺爺重傷吐血?那他簡直非人!」,夏衣雪也覺得這是神話。

  老者指著畫上柳樹頂端向兩人道:「看那枝條有幾根?」

  「九根!」夏衣雪道,柳樹下部仍有四根枝條因為吹向篇幅外沒有畫出,那幾根枝條的柳葉應該是前面的半招。

  青年啞然無言。

  老者邁開步子走向門外,青年默默的跟在後面,夏衣雪將他們送到門口,老頭轉頭對夏衣雪道,「打擾了這麼久,很是抱歉,老朽還有一事麻煩小姐,不知小姐是否方便?」

  「您儘管說,能做的我一定盡力而為」夏衣雪對兩人充滿了感激,不是他們的話,很有可能被大馬三那群人非禮了。

  「請幫我傳個口信給周其竹先生,說有故人請他去岳陽余家看看?」老者道

  「好的,沒問題」夏衣雪答應了。

  夏衣雪房間的門又被人莽撞的撞開,不消說,又是小羊,夏衣雪從化妝鏡裡看見小羊彎下腰不停的喘氣,完全沒有一點淑女風範。

  「那……那……」小羊喘得話都說不出。

  「到底怎麼了?」夏衣雪看著鏡子裡淡淡修飾的臉往玫瑰般嬌嫩的唇上塗著透明的唇膏。

  「那幅畫不見了」,小羊終於說出來,夏衣雪的唇膏掉在了地上。,小洋只覺身子一歪,夏衣雪已經出了房門,「等等我」小羊又喘氣追去。

  來到展廳,楊樺風和周其竹已在那牆前,地上墨跡仍在,現在已經毫無意義,只覺得髒亂可惡,牆上的畫布已經不見,只有一條白布掛在畫框上,「興之所至,胡亂塗鴉,深恐見笑大方,故收回劣作,打擾之處 故請見諒」。

  畫來得那麼突然,又去得那麼突然,四人感歎著,只得隨它而去,夏衣雪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得她差點被人非禮,楊家父女倆都是一陣緊張,聽得後來發生的那一串匪夷所思的事情,更是聽神話一般,驚歎不已,倒是周其竹臉色慎重,一言不發的聽完整件事情後,問夏衣雪:「你確定那兩人是姓余麼?」。

  「恩」夏衣雪還想起老者托付給她的事情,告訴周其竹:「那老人還要你去他岳陽的家裡作客呢」。

  「你說什麼?」周其竹激動的問她

  夏衣雪又重複了一遍,她很少看見周其竹有這麼激動的時候。

  周其竹從西裝裡面口袋裡掏出一件東西來,也是一個銀雕的魚兒,眼睛是黑色的,對三人道:「我能告訴你們的是,那位老人是我的恩師,至於他們武林中的身份,還是不說為好,免得為你們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我這次在A室舉辦畫展主要就是希望恩師知道,我沒有辜負恩師當年對我的期望,這次邀我前去余家已經是肯定了我的成績,心願已了,只等給美術館畫完這壁畫就去造訪恩師了」

  「周叔叔,你的心願已了,就先完成我們今晚的心願吧!」小羊調皮的道,提醒他今晚PARTYA的事情。

  「好好好」周其竹大笑,當前引路往美術館外頭走去
GGCMEAT 發表於 2013-3-27 11:56
龍潛 第四章 水沁蘭



  這天天氣不錯,上午下了場暴雨,直到中午還沒放晴,很適合方凌築和宋莫兩人坐操場欄桿上看著教室、寢室和食堂之間來往的美女,三人的位置很好,好像叫什麼重心來著,升入高中兩年來,七百多個日日夜夜,學校所有的美女其實已經挖掘得差不多了,之所以仍坐那。是因為方凌築的緣故,可能是身體發育,他對美女的興趣遠沒有對飯盒的興趣大,當他總是一臉無知望著兩人都唾沫橫飛的談論人群中某個有些營養的面孔時,兩人拍案而起,向人民保證一定要將他培養成廣大色狼中的佼佼者。所以這個位置總是全天候的被他們霸佔了。

  整整三分鐘,方凌築沒有聽到他們發出一丁點聲音,無疑,這只是在發生太陽撞月亮才能出現的情況。抬抬頭,排除了這種可能。那麼這意味著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美女出現了。望向左邊,宋思魚在努力的扒飯,只是扒飯的器官錯位了,他在往鼻孔裡努力的扒飯;右邊,莫晴風手中的可樂已經傾斜,一條涓涓細流在空中歡快的流淌,他的嘴邊也有條涓涓細流在歡快的流淌。兩人凸突著視線隨著一個女人的走動在變化。

  那是一個怎樣美麗的女人,冷而艷麗,冰色的眼影,銀紅的唇,整個身體是道冷漠的曲線,這道曲線被一件黑色的風衣突兀的裹住了,現在是夏天,風衣本身冬天的存在,但不顯得突兀,好像她帶給人的確是冰點以下的溫度。濃妝艷抹得如此青純脫俗。所有人的眼球都在圍著她轉動。她是所有的人的焦點,她的目標是方凌築,她朝他伸出了染著銀色指甲的手。

  方凌築用宋思魚剛洗過的校服擦擦剛啃過骨頭的手,握上了那只柔弱無骨的手,一道微不可覺的內勁從她的手鑽進他的體內,迅速探查了一圈退回去,沒有發現一絲異常。她微笑:「我們又見面了」這笑,讓所有的人心臟漏跳了一拍,鬆開手,轉身走向校長的辦公室,留下一大堆呆立的人,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

  「好好交代!」回過神的宋莫兩人對方凌築做出一個坦白從寬的姿勢。

  「我不知道啊」方凌築現實中真沒跟她見過面,當然不包括遊戲。

  那是上一個遊戲裡很遙遠的事情了。

  《江湖》中三月的梅街沒有「沾衣欲濕杏花雨」的美景,卻有杏花樓,杏花樓裡最好的酒就是杏花酒,《江湖》最不可少的東西就是酒了,這麼個好喝酒的去處,生意自然是興隆的。

  今天的氣氛有點沉悶。

  「***!」巨大的板斧拍得四條桌腿不停晃悠,杯盤拋起又落下「青龍會的欺人太甚!」說這話的漢子眉目粗豪,滿臉的絡腮鬍子上是大股酒漬。

  「大斧子,少說兩句,喝酒!」同桌的人低聲勸道。

  「王八蛋才喝得下去」一句話將樓中所有喝酒的人都得罪了,漢子提著板斧站起來,身形極高,虎背熊腰,板斧又大又沉。

  「那你想怎樣?」一個靠在門口的人側頭問道,「我們幾千人欺負幾個娘們,看不下去?」

  「老子還是個人,是人就看不下去!」這個叫大斧子的漢子提著斧子就往外闖,那人身形一轉,擋住了他。

  「好狗不擋道!」大斧子道。

  「你出去試試」那人道

  大斧子提著重大百斤就往那人頭頂直劈而下,聲勢駭人,可惜沒有駭到那人,以為必中的這斧落空了,劍光一閃,斧子重重砍在了門檻上,木屑紛飛,斧柄上只連著個斷手,斷手的的主人已經化做死亡的白光沖天而起,那人插劍回鞘,對裡面的眾多酒客笑笑道:「大家繼續喝酒」,意思很明顯,也就是要他們繼續做王八蛋了。

  杏花樓外的兵器交戰聲漸漸稀疏,水沁蘭孤零零的站在青龍會的包圍圈中,仗劍而立,功力已經油盡燈枯。

  青龍會的會主青龍噙著笑對她道:「做你的蘭心會會主就行了,何苦要幹這些打抱不平的事情呢,是不是小說看多了,以為正義一定戰勝邪惡?」青龍會的眾人都是放聲大笑。

  青龍志得意滿,消滅了蘭心會這只最後抵抗他的勢力,成都地區就是他的天下了。好舒服!不禁笑出聲來,笑聲突然被打斷。

  叮……叮……叮,杏花樓對面的鐵匠鋪傳出很響亮的打鐵聲,使青龍的笑沒有達到讓所有會員聽見的目的,啞然而止,好似吞了個蛤蟆般的不痛快。

  「兄弟們,先把她剁回零級,再去拆了那鐵匠鋪」,青龍叫道,打鐵聲讓人很不爽,尤其笑聲被打斷。

  無數武器往水沁蘭攻去,她化做白光,又原地復活,被掛後留下的屍體在地上看著她,眼裡滿是不屈。殘酷的江湖,欺軟怕硬的江湖。

  每掛一次,等級便降低一級。幾分鐘的時間內,水沁蘭由江湖前百名之內的九十級降到了五十九級。百分之五的痛感累計起來也是不大不小的痛,可她感覺不到,因為她的心麻木了。

  再次復活後,等在旁邊的各種兵器又遮住了她的天空砍向她,毫無疑問,她又將降級。

  兵器都落空了,青龍會的人愕然,系統沒出問題吧,怎麼就憑空消失了。青龍是恐懼,他和攻擊水沁蘭的幫眾只覺身體一涼,連他在內的三十多人留下屍體站在了復活點,時間不超過1秒,,因為涼的感覺現在還有殘留。

  「是不是系統出了問題?」被掛了一個幫眾摸著剛被砍斷的腰間部位問,剛才這麼多人的一齊死亡,應該是一個人一刀橫切之下的傑作。

  不是系統出了問題,救走水沁蘭的人武功如此之高,但不是風寒鳴,他拿的是劍,況且他救走了人,也沒必要消失,一般情況下,是數量勝於質量,但對高手是行不通的,風寒鳴一個人就能滅了青龍會。

  「大家都回幫會駐地!」青龍不想了,只想離開。

  「不拆鐵匠鋪了嗎」,外圍一個不怎麼清楚事件發生情形的幫眾問道。

  「拆你媽!」青龍罵道,第一個捏碎了回城卷。

  光線幽暗,四壁烏黑的小木屋像個小小的囚籠。水沁蘭站在中間,黑暗中騰起一股光亮,黑色的牆壁上跳動著通紅的火舌,火舌中有個揮錘的人影,全身墳起的肌肉必然蘊藏著驚天動地的力量,讓她覺得這小木屋不是天地間的一個囚籠,而是這個木屋囚住了外面的天地。

  她在復活後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打鐵的叮聲,在這木屋聽到的第一個聲音也是一聲的叮的響聲,兩個聲音沒有絲毫的間隔,可以肯定她是在兩聲叮的間隔中被人救了。就是眼前這個鐵匠,面孔非常的年輕,應該比她小。

  「是你救了我?」水沁蘭想確定一下,不是輕視他,因為年紀在《江湖》與實力沒有太大關係,只是救她的人功力高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境界,她難以相信。

  沒有回答,鐵匠彷彿不知道水沁蘭的美麗是如何的驚心動魄,望都沒望一眼,猶自在那打鐵。外面青龍會的人仍沒有完全散去,水沁蘭走到關閉的木門前,從木板的縫隙中還能看見他們的身影。

  五分鐘後,青龍會的人才走得差不多,梅街突然熱鬧了,傳送陣中白光不斷閃起,熱鬧的人流像從地裡冒出來的。中間不少是未被滅會前的蘭心會的幫眾。

  水沁蘭背靠著骯髒的牆壁坐倒在地,不顧地上滿地的鐵屑弄髒潔白的裙子,不顧儀態,逕直在那放聲哭了起來。

  平日裡說著要生死與共的朋友臨陣逃脫甚至反過來攻擊蘭心會,自己倚仗的武功在蟻多咬死象的青龍會前不堪一擊,看著僅剩的幾個好朋友一個個的被殺成零級而無能為力,半日裡鬱積的委屈一股腦的湧出眼眶。哭成淚人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水沁蘭抽嚥著止住哭聲,眼前遞過一絲白絹,不知何時,鐵匠已站在她的面前。

  伸手接過拭淨了淚痕,鼻間傳過若有若無的幽香,水沁蘭抬起頭。有些疑惑,一個鐵匠怎會有女人的手絹。

  鐵匠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道:「這是我徒弟給我擦汗的」,手絹一片潔白,只有水沁蘭留下的淡淡淚漬,她應該是第一個使用這條手絹的人。

  她很快見到了鐵匠的徒弟,也知道鐵匠為什麼不對自己的美麗不感興趣的原因,籠罩全身的黑色披風下的是隱隱約約的誘惑,僵硬的銀色面具從臉部的中間消失,露出溫潤如玉的鼻端,秀美的唇閉著,腰間是把厚重狹長的馬刀,踏進木屋,好像外面是十二月的梅街,帶來一屋的寒氣,火爐中洶湧的火舌都收縮了,水沁蘭從心底感到些微的寒意。

  鐵匠的徒弟看見了屋中的水沁蘭,當她不存在般,只望著鐵匠,暖暖一笑後,木屋中的季節已是風和日麗,山花爛漫的陽春三月,道:「師傅,關門喝酒去!」聲音柔和甜美,好似春風拂過。

  鐵匠未及回答,她又轉頭看著水沁蘭手中的白絹道:「怎麼?這位妹妹好像哭過」水沁蘭驚訝,鐵匠的年齡比自己小,為什麼他的徒弟反叫她為妹妹?

  彷彿看出了她的疑惑,嵌在面具裡烏黑的眼珠兒微微一轉,道:「我師傅比我小五歲,現實中的」

  「她被青龍會滅了會,青龍會的現在可能在搜尋她,去喝酒不怎麼合適」鐵匠道。

  「沒事,我幫她」鐵匠的徒弟說得輕描淡寫,又對水沁蘭道:「我叫辛葦,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水沁蘭道,辛葦這個名字似曾相識,一時間倒沒想起在哪聽過,「我叫水沁蘭」,對辛葦,也對鐵匠說。

  「那走吧」鐵匠當下往外走,順手拿了一把刀,朝後面的兩女露齒一笑,解釋道:「江湖險惡,拿點東西防身」他應該不是經常笑的,不然笑容怎麼那麼迷人 。

  三人到了杏花樓坐下,看來小二與師徒倆十分熟埝,放下先到的許多客人,先來招呼他們。鐵匠點了兩壇杏花酒。

  「我要喝燒刀子」辛葦要喝那種極為辛辣的酒。

  「辛葦」鐵匠有股與年紀極不相稱的威嚴,阻止道:「別胡鬧」。

  辛葦低下頭去看菜譜,水沁蘭看見她的眼裡儘是喜悅,像一個撒完嬌的孩子,點了許多菜,其中還包括一隻佔了桌子一半面積的烤全羊。遊戲裡上菜不需要現實中那麼久的時間。不一會菜上齊了,三人開始動筷。

  鐵匠和辛葦並不怎麼吃菜,只是喝著酒,鐵匠沉默寡言,辛葦和水沁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水沁蘭經過半日的折騰,又累又餓,食指大動,可惜肚量仍是太小,吃得十分飽,桌上的菜還跟沒動一樣。其間還見兩人喝酒時若無其事的模樣,也學著他們倒了一小半碗一口灌了下去,頓時,一股酒勁從腹中燃起,直逼喉間,臉頰滾燙滾燒,連呼出的空氣都是火熱的。醉後媚態讓鄰近酒客看得手中的酒傾斜在桌上也渾然不覺。

  「蘭會長原來是在這逍遙,怪不得遍尋不見呢」熟悉的聲音從水沁蘭身後傳來,回頭,原來是叛變的蘭心會副會長汀芷蘭,投靠了青龍會現在成為青龍會的四大堂主之一。後頭跟著三個拿劍的人,看在胸前的會徽就知道跟她是一夥的。

  「難怪你不做蘭心會這個小幫會的副會長了,現在是青龍會的堂主,地位大為不同,身後還有三位跟班呢」水沁蘭嘴上沒有示弱,眼裡卻有種東西想衝出來。

  喧鬧的酒樓頓時安靜了,視線都投到這裡,酒客間的竊竊私語蔓延開來,一個酒客聲音很大的道:「蘭心會這等小會也敢跟青龍會叫板,以卵擊石,難怪會落得滅會的下場了」

  水沁蘭朝那人怒目而視,那人在水沁蘭憤怒的目光裡畏縮了下,突又挺身道「瞪什麼瞪,從九十級掉到了五十九,老子七十級照樣滅了你」。

  芷汀蘭很開心,她的確很妒嫉水沁蘭的美麗,美麗的女人天生對比她更美的女人就有一種毀滅的**。看到水沁蘭引以為榮一手建立的蘭心會在她的手段下被青龍會弄得灰飛煙滅,這種開心更加的壯大了。轉過頭對後面的三人道了句「一齊上」就拔出劍先衝了上去,如果是以前她絕不敢一個人單獨面對水沁蘭的,可現在水沁蘭只有59級了,她一個人就可以對付十個這樣的水沁蘭,況且後面還有三個身手不弱於她的好手。復活點有人守著,只要將水沁蘭殺回復活點,水沁蘭成為零級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板斧從天而降,格住了芷汀蘭的劍並將其蹦出一個不小的口子,板斧動作未停,斧面一側,拍向她的身子,力道極大帶著破空之聲,芷汀蘭不敢抵擋,往後狼狽的滾倒在地,雖然最終避開了斧子,卻擋住了攻擊水沁蘭的其他三柄劍,若不是那三人收招及時,芷汀蘭身上必多3個對穿的窟窿。

  芷汀蘭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一條黑塔般的大漢手持板斧,端著酒碗站在她的面前,口裡酒氣直冒,雜著唾沫噴到芷汀蘭的臉上「上午想幫忙,技不如人被掛了,這次無論如何也得管管。」

  芷汀蘭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乖露醜,怒不可歇,一劍就往他前胸刺去。

  這人便是上午想出杏花樓去幫水沁蘭時被青龍會掛掉的大斧子,看似粗魯,卻提防了的,手中板斧又格住了芷汀蘭,兩人來來往往打了十多回合,引得樓中酒客都在觀戰,跟著芷汀蘭來的三人想速戰速決,一齊加入戰團,大斧子當然抵擋不主,幾招之後,只見他顧此失彼,左支右絀,眼看就要喪身劍下。

  水沁蘭剛想拔劍去幫大斧子,這時只聽得叮、叮、叮、叮四響,攻擊大斧子的四人駭然後退,觀戰的眾多酒客中眼睛銳利的第一時間就發現四人手中長劍都只剩下半截了。

  辛葦的刀出鞘了,刀光一現,四個人頭飛向空中,頸中的血射到了橫樑上,屍體緩緩倒地,目睹此景的人都是呆若木雞,大斧子站在那,看著人頭拋起又落下再變得透明消失,嘴巴都合不上來,好半晌才扭頭看向辛葦。

  辛葦將刀插回桌上,若無其事的繼續喝酒,見得大斧子望來,對他笑笑道「要想打抱不平還是得靠實力」。

  大斧子垂頭喪氣的往回走,對水沁蘭在後邊的道謝也充耳不聞。水沁蘭是《江湖》中公認的10大美女之一,這還是水沁蘭將容貌調丑最大值30%的結果,平常人要是能得水沁蘭一句謝謝那真的能讓他高興好一段時間了,今天先被鐵匠視若無物,又被大斧子忽視在後。心中卻沒有半點惱怒,因為不為美色所惑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漢子。

  鐵匠開口了,「這位兄弟,有酒有肉,何不一起食用呢?」

  大斧子旋風般轉身,有些企盼的道:「我可以嗎」語氣中竟然有些緊張,鐵匠將大斧子打鬥時放在桌上的碗倒滿酒。自己也拿了滿滿一碗,對大斧子道:「干」將酒一氣喝下,大斧子也端起碗咕嚕咕嚕的喝光,兩人倒轉酒碗,一滴不剩,相視大笑。將兩個女人丟在一邊,用鐵刀肢解了那只烤全羊,一起吃得不亦樂乎。酒樓裡人來人往,剛才那幕的目擊者走得差不多後,也沒人注意他們了。

  「不知兄弟會不會騎馬?」鐵匠問大斧子。

  大斧子咬著羊肉含含糊糊的道:「西北草原的漢子哪個不會騎馬的!」

  「那好」,鐵匠偏頭對辛葦道:「你不總說大漠十二騎叫著不好聽嗎,讓他加入,就能改成大漠十三騎了」

  辛葦聽得這話,眼裡竟然浮起一層哀怨,「那個大頭領的位置是給你留的」。

  鐵匠笑笑,道「它本是你一手創立的,大首領的職位非你莫屬,我天天在鋪子裡打鐵,要這何用,看這兄弟如此血性,加入你們是最合適不過了」。

  辛葦低頭想了一會,道:「好吧 ,我聽你的」。

  兩人在這旁若無人的對話,全然不顧其他人的感受,水沁蘭終於知道為什麼聽到辛葦這名字時的有熟悉感的緣故了。武功天下第二,僅次於風寒鳴,中國西部最大勢力之大漠十二騎中最為神秘的大首領,也是裡面唯一的女首領。大漠十二騎並不只有十二個人,而是一個十二人分別領導的十二騎兵團聯盟,與風寒鳴創建的劍盟一東一西,分庭抗禮,勢力之大,可以說想滅了青龍會這樣幾千人的幫會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也難怪她說起青龍會時這麼的輕描淡寫了。旁邊耳尖的酒客們也聽見了,望向這的目光裡有些疑惑又有些羨慕。

  大斧子的腦袋陷入了當機狀態。摸著腦袋楞楞的道:「我實力太弱了,喜歡打抱不平老是被掛,級別提不上來,怕拖了你們後腿」樓中認識他的人聽到這話的都笑了起來,大斧子所言非虛。

  「人品好就行!」辛葦冷冷的掃了那些人一眼,目光冰冷,那些人的笑頓時停止。「以後你級別就會上來的,到時候將那些掛過你的人都掛回來就行」。

  大斧子大喜,向辛葦申請入了幫會,興奮得向三人連連舉碗。辛葦和鐵匠子是酒到杯乾,連不會喝酒的水沁蘭都被灌下了半碗,期間叫小二再上了好幾罈酒,直喝到很晚時候,大斧子現實中必須上班了,這才告別三人下線。

  青龍會的再也沒有來,青龍頭疼得緊,上午水沁蘭被人救走,應該是一個絕頂高手插手此事,已讓他有了不好的感覺,下令叫幫裡的人不再找水沁蘭的麻煩,哪知芷汀蘭等人不聽號令,私自行動,什麼人不好惹,惹上了辛葦,巴結都來不及,哪敢去找麻煩,將掛回來的四人責罵一頓,更不敢提為他們報仇的事情,人家不找上門來都是自求多福了。

  「你叫什麼啊?」水沁蘭問鐵匠,一起這麼久,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二」鐵匠道,他的視線剛好落在給客人送菜的小二身上。

  「如果他望著掌櫃,肯定會回答說他叫掌櫃」,辛葦笑著對水沁蘭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

  水沁蘭知道鐵匠是隨口應付,不以為意,道:「我現實中也叫水沁蘭」。

  「我也是」辛葦望著鐵匠,鐵匠望著初升的月亮。

  辛葦醉了,抓出把銀票扔到桌上。碰倒幾張椅子,跌跌撞撞的想出去,鐵匠搖了下頭,將她抱起來往外走,辛葦也不掙扎,溫順得像只小貓。

  走到街心,水沁蘭停下,對鐵匠道:「你徒弟可能愛上你了」。

  「我知道」鐵匠道:「但我不能接受」。

  「為什麼?」水沁蘭問。

  鐵匠默然了半晌道:「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

  水沁蘭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剛剛認識不能多問,道:「本想戰鬥結束就下線到自己房間好好哭一場的,但遇上了你們,心情好了很多,得下了,再見!」

  「再見」鐵匠道。

  下線的時候,水沁蘭看見辛葦睜開了眼睛,銀色的面具上有鐵匠的影子,和一輪流淚的月亮。

  哈爾濱的冰雕很美麗,如果叫一個人赤身裸體欣賞冰雕的話,結局自然是以又多一座冰雕收場,這是坐在水沁蘭面前的校長唯一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身體的僵硬已經到了手臂上,連遞一個小小的檔案袋給她都在顫抖。當這位冷若冰霜的美女走到他辦公室時,還只來得及欣賞第一眼,手機就響了,上司打來的,叫他無條件的配合此人。

  水沁蘭皺著眉頭看著方凌築的檔案,這應該算得上有史以評價最差之一的學生檔案了,沒有一句好的評語,每個老師都是全方位的告訴看檔案的人他是多麼的差勁。所有學期,極少有哪門課程超過40分的。為數不多的及格課程中及格次數最多的是美術課。看看老師的名字——夏衣雪,看來是這位老師比較善良了。

  「校長先生,恕我冒昧的問下,一個成績這麼差的學生是怎麼進素來以成績優良出名的省重點A市第一中學的。」

  「這……這個……」校長吞吞吐吐的有些不想回答。

  「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嗎」水沁蘭的寒氣濃烈了些。

  「沒有沒有」校長慌忙道:「據說這方凌築小時候被本校一位叫莫晴風的不小心推下窗戶,摔成腦震盪變成了傻子,這莫晴風的父母有些權力,一直對此事心存內疚,便動用關係將他弄了進來」。

  水沁蘭明白了,定是這校長在中間經手過不好意思說出來。道:「就這樣?」

  「嘿嘿,就這樣」校長乾笑了兩聲。

  水沁蘭知道在他這已經問不道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當下要校長帶他去任課老師問下情況,校長便把她帶到任課老師集體辦公的辦公室,將方凌築的任課老師全叫到一起供她詢問。

  可惜結果還是一樣,他們除了對方凌築的白癡行徑記得非常清楚外,其他竟然是一片空白,其中數學老師說得最起勁,興致勃勃的對她說了許多關於懲罰方凌築的事情。

  水沁蘭終於不耐煩了,對他笑笑,風情萬種,道:「其實我會武功的!」

  「啊?什麼?」數學老師還沒有回過神來,水沁蘭一掌已在他的辦公桌上輕輕拍下。

  疾風激盪,無數的作業本拋上了天空,極為堅實的木桌已經四分五裂。

  風歇,除了水沁蘭,所有人都趴到了桌子底下,數學老師的桌子已經沒有了,他仍翹著肥大的屁股對著天花板,瑟瑟發抖。

  「以後誰再這樣對他,你們會很慘」水沁蘭拋下這句話,離開了烏煙瘴氣的這裡。

  她將車開得飛快,在高速公路上盡情的奔馳,難道這就是現實與遊戲的區別,遊戲裡如此厲害的他在現實裡只是個傻子,最後一戰後,她從大辛門的北堂堂主得到了他現實中的信息,怕他被那些輸慘了的人殺害,誰都沒有告訴就悄悄的來到A市想暗中保護他,卻發現辛葦走在了前面,而她,反倒被人跟蹤了,跟蹤的感覺已經跟隨了她好幾天。出於某些原因她沒有趕跑那些人,現在聽到方凌築遭遇了這麼多的不平等的事情。心情激盪之下她猛踩剎車,一柄劍自她的腰間拔出,後面跟蹤的車抓地性能明顯沒有她的好。跟著的人剎車猛踩之下仍從她旁邊衝過。水沁蘭劍早從窗口遞了出去,那車一衝之後停住了,但車頂沒有停住,直直的飛落在車前,已被水沁蘭切離了車身,跟蹤的人摸著只剩頭皮的頭頂傻傻的望著她說不出話來。

  水沁蘭打開車門,走到那人的面前,道:「你到底是誰?跟蹤我幾天了「。

  「我是風家的一等護衛,前來保護小姐的?」那人躬身道。

  「保護?我怕是監視吧!」水沁蘭揭穿他的目的。

  「京城四大世家向來共同進退,少家主派我保護小姐自是無可厚非的』。

  「你連我一劍都擋不了,還保護我,廢物!」水沁蘭一點也不留情。長劍一劃攻向那人。

  然後那個人就被殺了,不是她動的手,殺她的人是那天喝退那些殺手的胖子。

  仍是那身繃得緊緊的西裝,仍掛著笑,讓全身的肥肉一波一波的蕩漾開來。跟一般的胖子笑不同,他沒笑得瞇成一條縫,而是眼眶整個輪廓縮小,更小更圓了,坐在一輛破舊的吉普車裡,對水沁蘭道:「我們又見面了」。

  「有事麼」。水沁蘭並沒有掩蓋那天她在候跟蹤的事實,承認了她認得他。

  「我們家主得知小姐前來A市,特讓我來邀請小姐前去敘舊」胖子道。

  辛葦找她?水沁蘭正在想原因時,胖子已經發動車子當前駛入了車流,好像並不在意她是否跟來。

  水沁蘭當下跟了上去。

  水沁蘭尾隨他的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終於在一個叫做「大辛集團分部」的地方停下,前半部分全是現代化的建築,大門前連個保安都沒有,各個建築裡湧動的人頭都是身穿辦公服裝的職員,看言行舉止應該都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一片忙碌氣象。穿過這些建築,一道古色古香的牆隔開了這些現代的氣息,唯一的月門前立了塊牌子上面寫道「未經允許禁止入內」。一個病怏怏的老頭守著門口,聽見兩人的腳步聲,雙眼一睜,精光一閃又黯淡下來。

  胖子走到老頭面前,恭敬道:「北堂堂主蕭志遠奉家主之命請這位小姐進辛園一敘,還請長老放行。」老頭點了點頭。

  水沁蘭邁步進去,原來是叫蕭志遠的胖子沒有跟來,他已經在後面解釋了,「家主只請了小姐一人,我們都是不能進去的」。

  牆裡是大片的竹林,竹竿蒼翠欲滴,一根根稀疏的挺拔著,晚風吹過,綠浪起伏,沙沙作響,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彎彎曲曲延伸竹林深處,沒有打掃的痕跡,落滿灰色的竹葉,踩上能陷下半個腳面,斜斜的夕陽穿過斜斜的竹葉,留下金色的光斑,幾隻鳥兒在林間幽暗處撲騰翅膀,沒走多遠,前頭有水流的聲音,淙淙作響,小路突然轉了個大彎,水流的聲響依然不大不小的繞著水沁蘭,直到盡頭.

  一條窄細的瀑布從10多米的假山石壁貼著滑下,散成薄薄的水霧注入下面的湖中,湖不大,叫池更合適,水清澈見底,辛葦坐在湖中一個黑色大石上,雙足伸入水中,素衣白裙,瀑布般的長髮垂下,髮梢浮在水面,一把長刀擱在旁邊,是石頭一般顏色,一線刀鋒映著夕陽反射出一道金絲,兩人的視線在現實中做了第一次的碰撞。

  「你不該來的」辛葦道,揚起頭,髮絲脫離水面,織成黑色的網,帶起的無數珍珠一般的水珠,慢慢的落在那塊黑石上,打成一個個的小洞,人已飛至空中,反仰,蓄勢如弓,長刀握在柔如新柳的手中,掄起一道美麗的弧線,氣勢如虹,絢麗且不可捉摸,逼向水沁蘭,水沁蘭的精神高度集中,耳中竹葉的沙沙聲最先消失,空中晚歸的鳥兒在無聲的淒鳴,三尺外的瀑布聲也充耳不聞。劍在手中出現,細而長,柔軟的抖動,微一抬腿,跨過10多丈的距離,出現在辛葦身下的石上。

  落日拋出最後一抹餘輝,隱在城市的高樓後頭,天地間頓時暗淡了許多,滿是塵灰的城市上空,不怎麼明亮的星星稍微引人注意了點,這一刻,辛葦的刀和手臂成一條直線,豎在空中,水沁蘭黑衣如墨,與夜色融為一體,獨有火色的紅髮像一叢跳動的篝火,劍顫動,嗤嗤作響,辛葦對她微微一笑,鋪天蓋地的氣勢平空消失,黑色的刀身亮堂起來,透出濛濛的毫光,整個湖面都在它的照耀下,那是刀氣。

  現在是個武學復興的時代,之所以叫做復興,那是前面已經衰退過,現在只是恢復中,能發出刀氣的人,曾經不多,現在更少。

  水沁蘭也不能發出刀氣,因為她拿的是劍,劍尖青芒暴吐,長達一尺,斜指水面,水面凹陷,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不住轉動。

  刀沒入水中,擊起一叢浪花,中分為二,湖底沒有一滴水,露出潔白的細沙,浪向兩邊捲去,擴散開五丈的距離,像遇到什麼阻礙,狠狠的砸在一個透明的屏障上,浪花激盪,倒捲而回,全向石上的水沁蘭湧去,辛葦反彈回空中,又劈出第二刀。

  水沁蘭在石上旋轉,每轉一圈便往水中刺出六劍,扯出六條水流,交纏相繞,在交匯處化出六瓣蓮花,托著她徐徐上升,劍式綿綿不絕,花瓣重重疊疊,竟相綻放,每六瓣蓮花與與辛葦每一刀劈下

  湧來的浪花無聲碰撞,化做圓柱形的水幕流下,辛葦第二次激起的浪花沒有擴散五丈,,以後每刀激起的浪花都比前面那叢近上少許,一浪高過一浪。

  水沁蘭也轉得越來越急,蓮花越來越高,水幕的直徑已經比石頭的小,水幕與石頭接觸,一層黑黑的粉末被削豆腐一般捲入翻滾的湖水中,湖水的顏色也加深了一分。

  湖水越來越黑,直徑一米左右的石頭只留下一根能站住水沁蘭一隻腳的石柱,水沁蘭六劍化做一劍,往浪花中央直直插下,湖水重歸平靜,水沁蘭站在自己插入石中的劍的柄上,隨風起伏,恍若夜色中悄然綻放的一朵清蓮。而辛葦卻立在一根沒被波及到的荷尖上,石是硬的,荷的軟的,兩人全力對抗後, 辛葦仍有餘力,這場較量應該是她勝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妹妹的秋水劍確實是水家春、夏、秋,冬四種劍法中威力最為巨大的啊!」辛葦笑語盈盈的道。

  「還不是姐姐手下留情,才讓我不至命喪於此,『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姐姐的刀法『千堆雪』才是無愧於與風家少主風寒鳴各為黑白兩道年輕一代中的第一高手了」。水沁蘭一個凌空後翻,拔出那劍,飛到湖邊的小榭裡,與早到一步的辛葦相視一笑,一齊坐在亭中石椅上。惺惺相惜,並不只在男人中發生。

  「不知姐姐找我來,所為何事呢?」水沁蘭問。

  「不要再去打擾他了,你是他遊戲裡除我之外唯一主動理睬的外人,肯定對你有好的印象,所以不想發生不愉快的事情,只得打發手下請妹妹前來一敘了」

  「我明天就離開這」水沁蘭思考了許久才道。

  「天色已晚,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武林中公認的美女一同進餐呢」。辛葦親熱的道。像

  「客隨主便」水沁蘭露齒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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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蟄
• 第一章 前夜
• 第二章 伊始
• 第三章 酒逢知己
• 第四章 閒話
• 第五章 白猿現
• 第六章 任務
• 第七章 九天神石
• 第八章 傳功
• 第九章 藝成
• 第十章 野豬嶺
• 第十一章 長門酒樓
• 第十二章 血戰前
• 第十三章 霸王現
• 第十四章 重提前塵
• 第十五章 嘴上的血絲
• 第十六章 漫天花雨
• 第十七章 夕拾五月花
• 第十八章 霸王吟
• 第十九章 高考之前
• 第二十章 高考第一日
• 第二十一章 溫馨
• 第二十二章 真相
• 第二十三章 不傳之秘
• 第二十四章 岳陽趣事
• 第二十五 趕路
• 第二十六章 青松子
• 第二十七章 青松子敗
• 第二十八章 衝突
• 第二十九章 遭圍
• 第三十章 舉鼎
• 第三十一章 奇怪的狼群
• 第三十二章 樹中人
• 第三十三章 喝酒
• 第三十四章 餡餅
• 第三十五章 杭州救急
• 第三十六章 西湖些許事
• 第三十七章 踏莎行
• 第三十八章 春江花月夜




龍蟄 第一章 前夜



  落日穿過窗扉,筆尖在紙上留下一道長影。

  又一位不幸的人被黑板上的數學題目留在了前面,表情是麻木的習以為常,鴉雀無聲,連汗毛掉地上都能聽見。

  短暫的死寂後,數學老師巨大的手掌拍向講桌,塵土飛揚,是夏日中午裡貨車駛過的十字路口,那人是貨車後面的行人。

  老師的嘴其實並不小,至少能放進比雞蛋大兩倍的石頭,但在百噸的大石頭前放個萬噸的石頭,大也是小,在滿臉肥肉的襯托下顯得像二八女子的櫻桃小嘴。照例是對那位同學極盡尖酸刻薄的抑鬱之辭。以及由此推而廣之對全班數學能力的懷疑。唾沫四濺,讓飛揚的塵土全部重重的摔到地上。聲音也從蚊子扇動翅膀的微不可聞升至飛機機翼割裂空氣的震耳欲聾。然後,嘎然而止,像一隻調戲母雞的公雞在引吭高歌時被小李飛刀割破了喉管。因為他想起他的心臟病,在隨時等著要他的命。

  世界安靜了,站在前面的人也成了尊安靜的塑像,那尊塑像叫方凌築。

  10分鐘後,下課了,最後一節課,都得回家。數學老師纏著問過問題的女生不放,淫褻的笑容使得全身的肥肉在一蕩一蕩的,簡稱淫蕩。

  方凌築回到座位,提起皺皺巴巴的書包往後門走。

  「好像沒叫你下去呢」數學老師叫道,那眼賊尖。

  方凌築沒有理會,他便來追,課桌間的走道前寬後窄,順利的追過前半部分困難的卡在後半部分。

  「明天來要是今天發的卷子沒有做完,你等著瞧罷!」絲毫不能動彈的數學老師在那叫囂。這就是更年期的男人,像入冬前的蚱蜢,只有為數不多的蹦達來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方凌築回過頭,道:「會做的話,別人不會叫我白癡了」。

  走到學校外,此時是九月九日的傍晚,不肯離去的夕陽穿過縱橫交錯的樓群空隙,有氣無力的橫在馬路上,任來來往往的車輛來來回回的壓軋。方凌築在人行道上慢慢的走著,擦肩而過的是一棵棵被灰塵塗抹得不見本來面目的綠化樹,是化學老師那老女人化妝後的臉——枯萎蠟黃的臉上是厚厚的白色粉底。城市裡的汽車尾氣、噪聲、灰塵,只有人受得了,它們受不了!

  轉過街頭,方凌築昂首,看見了這個城市裡最具迴腸蕩氣的廣告。

  大漠,亙古未變的寂寞。

  兩劍交叉而過,良久。夾著黃沙的風吹過,一人永遠的倒了下去,眉心創口汨汨的流著血。

  一抹白綢拭過長劍,血滴擴散,染出一朵鮮艷的花。

  「高手寂寞」,劍歸鞘,仰天長嘯,一串足跡走向未知的遠方。

  《天下》,天下人的江湖,九月十日中午十二時正式公測。

  又是黃昏,城市參差不齊高樓裡的天空是破碎的,殘陽如血,完美的隕滅。

  孤魂野鬼似的,方凌築放學後在街上遊蕩了許久,來到天下公司A市分部所在的廣場附近,巨大的廣告屏幕在一遍又一遍播著他剛才看到的畫面。黑鴉鴉的全是人頭,這種狀況從三個星期前持續到現在,也就是公測的前一天,九月九日。兩個星期開始發放公測頭盔,第一個買到的人帶著帳篷呆了之前的一個星期,明天就是公測,想玩的人大多有了頭盔,方凌築沒有,他沒錢,一個整天吃方便麵的人怎會有錢買幾千塊一個的頭盔,現在的人民幣已是世界上最值錢的貨幣之一了。來看看而已。

  快要到家時,走不動了,他在街口蹲下,旁邊是個垃圾桶.

  一輛車馬上停到他面前,尾氣管對著鼻子撲撲的噴,方凌築站起來,不停的咳嗽,咳出暗紅的血塊,不小心掉在光亮如鏡的車身上,車門「晃蕩」一聲開了,下來個胖子,費力的抬起柱子般粗大的短腿,褲襠不堪忍受嗤的一響,一腳踢向方凌築的肚子,方凌築空面口袋一樣倒下,又倒在尾氣管的下邊,「操你媽,弄髒大爺的車」那堆肥肉別罵邊擠回相對他來說是狹小的車裡,車子啟動,「撲撲撲」嗆人的汽油味又噴入方凌築的鼻孔,爬起來,往臉上抹了把,黑的。

  拖著腳步走到旁邊公園裡的河邊,把頭浸入河中,好一會才拔出來,雲過鳥飛,物是人非,河水中的眼睛不再清澈,滿是世俗的風塵和已經溢入河中的滄桑,滄桑是什麼,滄桑是很多年前的舊報紙,發黃的臉孔上沉積著塵封的往事,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罷。

  回到家,推開門,一屋子的冷清迎面撲來,還有股久未打掃的霉味,多少年沒打掃了,三年?五年?記不清了,讓書包拋出一道一元二次方程般完美的弧線躺到牆角,書包下面的地板立刻翹起一角,黑糊糊的,露出骯髒的另一面,隔壁宋思魚他媽炒的菜香味撲鼻,擰開開水瓶蓋,幾天前燒的水還有些熱氣,方凌築拿出了最後兩包方便麵泡著,半硬不軟的將就嗤了,「麻辣牛肉,紅燒排骨」聽這名字就比***菜好吃,可惜味同嚼蠟,真像看過A片後去弄一個七十歲的老太婆。

  往身上淋了幾桶水,濕淋淋的照臥室裡裂了幾道口子的破鏡子,裡面的臉支離破碎,很久沒理的亂髮遮住了半個臉龐,蒼白又蒼涼,兩眼無神,淒涼得像條無家的狗,方凌築往鏡子吹了口氣,碎成一地的自己,一臉漠然的看著他。

  電腦面黃肌瘦的躺在床頭,年紀老了,破得像被卡車壓過,開起來比拖拉機還響,躺到床上,望了蜘蛛網一般的天花板一會,方凌築正打算睡覺。「咚咚咚」卻聽見了敲門聲。

  開門,幾個快遞公司的工作人員抬著幾個紙箱站在他門前的走道裡,從紙箱上的文字可以得知這是一台電腦和個《天下》的遊戲頭盔。

  「請問,這是方凌築先生的家嗎?」其中一個人問。

  「是的」方凌築答道。

  「這是您一位朋友通過我們公司快遞給您的物品,請查收」那人將快遞單和一支筆遞給他。

  誰?誰給他寄來的東西?方凌築沒有問,簽上自己的名字遞回那人的手上。

  幾人把東西搬進他的房間,就走了,開頭說話的那人臨走時遞給他一封信,說是一同送來的。

  關上門,方凌築拆開信,裡面五個字。

  「師傅,我想你!」

  眼前浮現一張美絕人寰的臉,方凌築溫柔的笑笑,原來是她。

  那晚,現實中一年以前的遊戲《江湖》裡,水沁蘭走後,辛葦跳離他的懷中,眼圈泛紅的看著他,定定的道:「再不告訴我你叫什麼,住哪兒,我就去死,現實中的死法!」

  他望進她的眼裡,她的眼睛告訴他不是在玩笑,就歎口氣道:「方凌築,A市人」。

  辛葦笑了,讓月兒羞愧的躲進雲中,道:「見面的時候,你得抱我」

  此時的辛葦站在離方凌築家不遠處,昏黃的路燈不能驅散眉間緊鎖著的憂愁,印象中,他是無所不能的,不僅僅是武學上,她遇見的難題在他那沒有不能解決的.是什麼難題讓他只能進遊戲靠裡面1:6的時間比例來舒緩痛苦,而且生死在一線之間,從天下公司關閉《江湖》到《天下》公測的這段時日,天底下受影響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了。

  正想著,遠處街頭轉彎傳來了故意放重的腳步聲,帶好面具,辛葦轉身對著那幾個做快遞公司工作人員打扮的手下。

  「任務已經完成,請問家主還有何吩咐?」幾人躬身道。

  「沒了,退下吧」辛葦揮揮手,等幾人隱入夜色不見,才走回自己的車旁,拉開車門坐下。

  旁邊有人!她坐下的那一刻才發覺,,誰能無聲無息的在她眼皮底下拉開車門坐倒裡面?她側頭望去,和身投入方凌築的懷中,好久好久,才捨得拉開點距離,問道:「你醒了?」。

  方凌築搖頭,道:「只是想你,況且,遊戲一開,可能就沒碰面的機會了」。

  辛葦沒有說話,覺得好累,他留在她頸窩的吻痕,是他對她最親近的一次舉動,捨不得運功消除,就那麼顯眼的留著直到自行消退。若無其事的露在別人面前,好羞!面具下的臉蛋不知道紅了多少次。

  方凌築的視線不會受到黑暗的阻隔,況且還有漏進來的點點燈光,看著她的臉慢慢變得通紅,俯下身,扯下面具,唇細細的往下移動,吻住了她嫩如三月春花般的嘴兒。

  辛葦生拙的回應,珍藏了二十二年的初吻被他溫柔的奪走,兩人同樣的生拙,好幾次咬疼了彼此的唇,但誰也捨不得分開,糾纏的舌尖傳達兩人間久被壓抑的綿綿情意。

  他也愛她的,辛葦的淚就這樣狂奔而下,以前他老是不冷不淡,甚至視而不見。

  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又彷彿只有一瞬間的停頓,方凌築終於放開了她,紅腫的唇瓣鮮艷欲滴,胸部不停起伏,沒等她回神,受不了這種香艷誘惑的方凌築又一次霸道的噙住了她的舌尖。

  月落日出,辛葦的眼睛剛要睜開,「別動!」方凌築輕聲命令,她在他的懷裡睡了一晚上,他現在在初生的陽光裡數她長長的睫毛。一會後。「可以了」方凌築道,他的呼吸帶著熱氣呼在她臉上吹彈可破的肌膚上,一陣翻翻滾滾的熱浪從她身上流過,睜開眼,方凌築的頭在她視線裡越來越大,兩人的唇在不斷的靠近中,只得又合上了雙眼。開始了永遠都不閒多的熱吻。

  終於要離開了,辛葦沒有太多的戀戀不捨,離別只是為了重逢。他們還有的是機會,雖然《天下》裡的地圖面積跟現實一般,但總會見面的。她掏出一張卡,遞給方凌築。

  「幹什麼?」他問。

  「徒弟給師傅買酒喝的!」辛葦頑皮的笑道,踩下油門風一般的走了,她沒有告訴方凌築密碼,這沒必要,她早就告訴他她的生日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3-3-27 11:58
龍蟄 第二章 伊始



  九月十日。

  送走辛葦後,方凌築坐在公園榕樹下喝酒,酒有時候能減輕他的痛苦,廉價的劣質白酒,破舊且有些笨重意味的衣服,瓶口及唇的那一刻,彷彿他沒動,是這個世界在動,夏衣雪用相機拍下了這一瞬間,閃光使方凌築轉過頭來看著她,神情呆滯,扔進人海裡,沒人會認為他跟常人無二,都會覺得他是個有些笨的人,夏衣雪有點懷疑剛才的感覺了,捏了捏手中的照相機,打算洗出照片後好好看看。

  「夏老師」方凌築問好了下:「你怎麼到這來呢」。

  「今天是教師節,老師放假,就想用相機拍下些景色,回去畫了,剛才沒告訴你就拍了你的樣子,不介意吧?」夏衣雪道。

  「哦,不,不」方凌築有些拘束,拿著酒瓶不自在的又喝了一口。

  「你還是未成年人怎麼能喝酒?」夏衣雪倒介意了,記起了她身為老師的責任。

  方凌築一口將剩下的喝完,將酒瓶扔進垃圾桶,起身道:「我得走了,老師再見」

  「那……再見」夏衣雪在後面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他離開。

  記得今天是《天下》公測的人比記得今天是教師節的人多。

  十一點五十九分,方凌築進入了遊戲,站在一個白色大殿中,四根巨大的圓柱形大理石柱撐住了離地十多丈的屋頂,地面是整塊的漢白玉鋪成,氣勢恢弘,一道光芒閃過,一個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不是什麼絕世美女,也不是什麼仙風道骨的老者,是個跟他一模一樣的人,唯一的區別是,那人穿著一套古代的布衣,而他沒有。

  大殿中一個甜美的女聲響起,如聆仙樂,引起陣陣回音:「歡迎進入天下世界,您的ID號為000065897」。

  又道:「人物已經創建,請命名」。

  「小二」在江湖〉裡他就是用這個名字糊弄水沁蘭的。

  「角色名無重複,人物創建成功,請分配屬性點!」

  一個面板出現在方凌築面前,上面有六個選項,力量,敏捷,體質,幸運,悟性,魅力,下面是個小框,裡面有個80的字樣,看來是未分配的屬性點了。

  「能為我解釋下這些選項的作用嗎?」方凌築問道。

  「前三項為先天屬性,主玩家人物的身體屬性,後三項為命格指數,主玩家人物的遭遇,力量與玩家的力氣,攻擊,負重有關,一點力量等同與玩家可以拿起一千克的物體,等於1點攻擊,兩點負重,一點負重算一千克,敏捷與玩家的命中,閃避,攻擊頻率,行走速度有關,具體數據隱藏,體質與玩家的生命,防禦,各種不良抗性有關,一點體質等於十點生命,一點防禦,各種不良抗性具體數據隱藏,幸運與玩家的爆率,任務的獲得率,武功的修煉成功率,要害攻擊發生率有關,具體數據無,悟性,影響玩家獲得經驗的多少和修習武功的進度快慢,,魅力,影響敵對NPC,怪物和玩家對自身的敵意和攻擊效果,影響己方NPC,怪物和玩家的士氣和攻擊效果。同時這六種屬性都可做為學習武功、觸發任務和穿戴裝備的條件,可通過武功,藥物,裝備等途徑得到提升,進入遊戲後每升一級有十點屬性點可分配於三項屬性上.

  方凌築又問:「這六個選項可否為負值?」

  「先天屬性最小值為1,命格指數最小值為-40,命格指數為負值對玩家造成的負面影響極大,請慎重選擇。」

  方凌築分配的結果是:力量180,敏捷10,體質10,幸運-40,悟性-40,魅力-40。系統評價:極端偏激,將寸步難行,建議進入遊戲立即自殺重來。

  方凌築進入遊戲後並沒有自殺,耳邊是震耳欲聾的瀑布轟鳴,周圍三面直壁千仞,一道10多米寬的瀑布從身後的石壁上一個洞裡狂湧而出,白練百丈,玉珠飛濺,聲如雷鳴,跌入下面的潭中,潭中流出一條溪流,溪水清澈見底,水底卵石清晰可見,魚嬉蝦戲,與現實中的混濁乾涸的河流相比,是天壤之別了,溪流只比兩岸石壁略寬,左側石壁上人工鑿出了一條小道,僅容一人側身而過。溪流在前方一里許突然轉折,除了那道狹長的藍色天空和青灰的石壁,就看不到別的景物了。

  方凌築靜立了一會,打開背包看系統贈送的新手物品。木劍,村野頑童嬉戲之物,柳條削制,攻擊0-`1,使用要求無。

  〈基本內功〉,尋常武人習武入門時所學的粗淺呼吸吐納之法,坐臥行走皆可聯繫,使用要求無。

  〈基本兵器要法〉尋常武人習武入門時所用兵器的幾個基本動作,練習要求無。

  〈基本輕功〉,尋常武人習武入門時鍛煉靈巧的幾個基本動作,練習要求無。

  他先學〈基本內功〉,一層,掌握度0/100,攻擊+1%,內力上限+10,,內力恢復1點/100秒,附加內力1點/秒,武功效果+1%。

  然後是〈基本輕功〉,一層,掌握度0/100,敏捷+1%,行走速度+1%,負重-1。

  〈基本兵器要法〉中他只學了〈基本劍法〉一層,攻擊頻率+1%,準確+1%。畢竟他現在只有一把木劍。

  在〈天下〉裡,武功的掌握度與武功的發揮有決定性的效果,掌握度為0%,武功效果完全無法發揮,掌握度為100%,那就能完全發揮武功效果了。當武功提升一層,之前的掌握度折算到那一層裡面。現在方凌築的武功掌握度全為0,等於沒學。

  信步沿溪往下遊走去,走到轉折處,豁然開朗,眼前風景如畫,

  方圓百里儘是桃花如蓋,嫣紅如火,連綿成海,直至遠處青黑的山頭,山後紅日東昇,朝霞滿天,微冷的晨風輕輕拂過,頓時花浪起伏,霞卷雲舒,幾疑身在仙境,不知人在何處了。

  腳下一條青石小道仍沿溪蜿蜒桃林深處,踏在上面,兩岸桃林,滿溪紅霞,溪中水汽騰騰,間或魚兒淺躍,爭食殘花,正是「花雨零落粘蝶翅,錦鯉淺躍戲殘花的」的美景了。方凌築一路不見人煙,直到日暮西墜,才看見一個湖泊,直徑5里的樣子,片片桃花散落其間,夕陽西下,為其鍍上一層金邊,湖的另一岸有一個漁夫正唱著漁歌在那用魚叉刺魚。這算是進遊戲伊始到現在所見的第一個人了,環湖的桃林中炊煙縷縷,人影隱約,溪流入湖處有個石碑,上面用大篆寫了三個字〈桃花源〉大概就是這個村落的名字了,當然方凌築是不認識大篆的,是系統的翻譯功能起了作用。

  方凌築走向村中,快要進村的時候,百多條大漢手拿棍棒衝將出來,將他團團圍住,不發一言,神情戒備,看來只要他做出點引起他們誤會的舉動就可能遭受他們手中武器的招呼了。方凌築心中苦笑,看來系統評價得沒錯,寸步難行!

  一個老頭從村口的牌樓跑向了這邊,說是跑,比烏龜還慢,步子頻率很大,間距很小,百十來米的距離他跑了10多分鐘還剩下一半,方凌築有點不耐煩,伸了個懶腰,幾個神經緊張的木棒就擊向了他,方凌築隨意一格,它們便飛向了空中再落下來,幾個大漢捧著流血的虎口,一臉的不可置信,這得多大的力氣,方凌築的力氣確實有點大,180的力量能讓他揮動360斤的東西,揮動360斤的東西並不代表他那一格只有360斤的力量,所以他不覺得意外。

  那老頭的速度突然快了,比兔子還快,幾秒的時間他就跑完了剩下的路程,看來那些大漢對他極為敬重,圍得密密麻麻的人圈中楞是給他讓出了一條寬廣的大道。

  「小老兒我是本村村長,不知小兄弟從何處來,往何處去?」老頭道。

  「我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往何處去!」這是事實,難道叫他說他從A市來這玩遊戲的?「

  老頭揮手叫那些人散去,再對他道:「村氓之流,不懂禮儀,中午村中一打柴的村民看見小兄弟突然出現此地,想及這素來與世隔絕,與外界不通往來。與外界唯一通道百年前已被堵死,失禮之處還請小兄弟見諒

  「這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方凌築笑笑。

  老頭稍微打量他一下,有些驚奇之色,道:「老兒祖上傳下一點相人之術,剛才觀得小兄弟面相,前途多難哪!」

  「這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方凌築笑道。

  「非常人必行非常之事,還是老夫形於外相了」老頭一笑,又道:「料來小兄弟所過之處必無人煙,行走一日,肚中應是飢餓了,若不嫌棄,還請到寒舍讓老夫一盡地主之誼!」

  「那就卻之不恭了」方凌築沒有客氣,這麼走一天,飢餓度早已見底,雖然路上摘了些野果胡亂吃了,但飢餓度仍是不停下降。當下老頭帶路,他在後面跟著,逕直走向老頭的家
GGCMEAT 發表於 2013-3-27 11:59
龍蟄 第三章 酒逢知己



  「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用《桃花源記》中的文字來形容這個村莊實在是恰當不過了,老頭童顏鶴髮,滿面紅光,一支枴杖拎在手裡,只是擺設,無論三歲孩童還是滿臉皺紋的老頭,都對他低頭行禮。看來威望頗高,方凌築經過詢問才知道老頭是村中輩分最高的,據他自己說是具體年齡不記得了,無兒無女,孤身一人住在村正中央的茅屋中。

  到達老頭的家,老頭生火造飯,方凌築沒有一點尊重老人的意思,坐在旁邊看他忙裡忙外也

  沒有去幫忙,半個小時後,幾個桃木雕成的盤子裝著幾點時令小菜端到了桌上,兩人盛好飯卻不開動。

  「您是一個劍手!」方凌築道。

  「何以見得?」老頭問。

  方凌築指了指額頭,道:「直覺!」

  「哈哈」老頭大笑:「你是第三個知道我是劍手的人」,飯也不顧了,走向裡間,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個陶制酒罈來。封泥還沒打開,老頭已準備用鼻子來聞酒香了,預先露出了陶醉的表情,拍開封泥,若有若無的酒香從裡邊傳出來,極為淡薄,間中有桃花殘留的餘香,香氣捉摸不定,卻又沁人心脾,清醇純厚,勾起人試圖一醉的**。

  「好酒!」方凌築還沒喝就下了結論。

  「何以見得?」老頭又問。

  「一般好酒久經年月必然越發醇香,但這酒香狀若游絲,又經久不散,這香,應該都在酒裡!」方凌築道。

  「小兄弟真乃老夫酒中知己啊」老頭一歎,招呼他道:「來來來,吃飯」。

  兩人專心致志的吃起飯來,那酒擱在旁邊,再也不望一眼,《天下》裡的感覺跟現實裡差不多,除了痛覺只有5%外,其他都是100%的,這就是《天下》的真實之處了,直等兩人將菜一掃而光,這才由老頭拿出兩個乾淨的碗來,盛滿酒,遙遙相敬,一口而光

  方凌築只覺酒勁綿綿,滿口生香,一股熱流從胃中升起,散向四肢百骸,無比舒服。

  「好酒」

  這次不是方凌築說的,門外站著個樵夫,他說的。

  方凌築聞言望去,此人高高瘦瘦,挑著一捆柴,捆得很緊,柴垛很大,怕是五百斤不止,赤著上身,上衣墊在挑擔的肩頭,頭髮並不像老頭般梳得整整齊齊,只用了一根布條隨意的束在腦後,粗豪狂放,腰間別著一把造型古樸的刀,是把柴刀,左手拿著一把斧子,斧子模樣小巧可愛,斧柄細短,斧頭還沒有樵夫的拳頭大。

  「原來是你這小子,快快快,進來喝酒」。老頭叫道,樵夫腰都沒彎,用手將柴擔從肩頭拿起,輕靠在茅屋上,進門卻不得不彎腰了,因為門比人矮了不止一點,解下身上的刀和斧子一起放到屋角,這才進廚房拿了兩個碗出來,盛滿酒,自己拿起一碗小口抿了一下,才對道方凌築道:「魯樵,幸會!」是個不怎麼喜歡說話的人。

  「小二,幸會!」方凌築也沒多少話說,一時間倒有些沉默,三個人有四個碗,必然還有人來,果然,門外小道上的青石板發出了沉悶的呻吟,一口一米多高的銅缸在離地三尺的空中沉穩移動,上半身怕是被銅缸擋住了,缸底是只長滿汗毛的粗大手掌托著,只能看見兩條高高捲起褲管的腳在交替移動,沒有聲音但每走一步都像拿著方凌築的心臟在擂鼓,跳動得快要蹦出心腔.,沒有讓人感覺到一點不舒服的感覺,反而有種金戈鐵馬征戰沙場的熱血沸騰.,等得那銅缸落地,後面的人才露出來,肩膀很寬,胳膊比大腿等粗,豹頭環眼,鬚髮亂如鳥窩,嘴極大,開口就笑,震得茅屋中灰塵紛紛下落,走進門,將銅缸往門口一放,,一屁股跪坐在在魯憔對面,端起那碗應該是為他準備的酒,深深的嗅了口,連酒帶碗扔進那張大嘴,喉頭骨碌幾下,好一會才吐出那個空碗來,悶聲悶氣的對老頭道:「不是我自己趕來,這釀了六十年的好酒大概是沒機會喝了吧!」

  老頭一瞪眼道:「你還沒來,這碗就給擺上了,就你那比狗還靈的鼻子用得著我老人家親自去叫麼?」

  「嘿嘿」漢子摸了他那蒜頭鼻子,不再糾纏此事,對方凌築道:「在下歐煉子,家在老頭下風處,剛才聽得老頭將外邊來客領進家裡,正打算過來一見,又聞得這酒香,以老頭的相人之術,能讓老頭拿出這只剩一壇的桃花釀招待,真是出乎我意料,想來小兄弟定是不同常人!」

  「還是長者抬愛,愧不敢當」方凌築道:「晚輩小二見過大叔」。

  「都是山野之人,用不著客氣!」歐煉子笑道,打算又去倒酒,可酒在魯樵手裡,他只得看著魯樵慢騰騰先給老頭倒上,再添滿方凌築的碗,給自己滿上,然後停在他的碗上不動了,不由得急了起來,嘴裡嚷道:「快,快,快」,「慢些喝」魯樵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好酒不宜牛飲,一定慢慢喝」歐煉子忙保證道,魯樵這才給他添酒。看得旁邊的另外兩人莞爾一笑。

  四人小口的抿著酒,好酒是不需要下酒菜的,菜只怕會攪亂酒的味道,歐煉子一臉滿足的對方凌築道:「方兄弟有口福哇,此酒乃採集村東六十年一開花的千年老桃樹花瓣精釀而成,在地下埋了六十年到現在才拿出來,總共三壇,埋了這麼多年歲只剩下一半了,老頭又請村中造酒始祖杜康後人杜無醉將三壇蒸釀成一壇,又埋三十年,這味道啊,真的是美到家了!」

  方凌築聽得這番話才知道這酒如此珍貴,倒也沒露出什麼受寵若驚的神色,看得三人暗中點頭,老頭卻道:「有客自遠方來,自當傾其所有,竭力招待,如若今天沒有這酒,我待客之心不減,為人不在為物,而是為心,你這等說若是常人,必會心生惶恐,不得安心受用,我待客本意豈非大打折扣,幸小兄弟心懷坦蕩,寵辱不驚,讓老夫心下少卻許多愧疚,今後此話語休得再提」歐煉子大有慚愧之色,但他也是心懷坦蕩之人,往老頭深施一禮,轉眼間言笑宴宴 ,四人相處得十分融洽了。

  酒罈不大,三人一人兩大碗後,裡面就只有一碗的量了,魯樵將最後一碗倒給了方凌築,方凌築將碗往桌中一推,道:「四人中晚輩最小,理當相讓長者,」老頭神秘的笑笑道:「這酒要喝三碗才有特殊功效,我等三人中年歲最小的歐煉子今年也已年過九旬,是日暮西山,坐吃等死了,而小兄弟前途無量,肯定不能像我們這般呆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默默無聞了。這酒該當你喝!」歐煉子也在旁邊說道:「是啊,是啊」。

  方凌築聽得這麼一說,倒也不再忸怩,長飲而盡,倒轉酒碗,一滴不落,三人齊道了聲好,酒的特殊效果終於顯現,系統提示:玩家小二,服下仙品好酒桃花釀,先天力量屬性永久+50%,此後仙品及其仙品以下藥物對玩家自身無效。

  《天下》中藥物並不是服得越多越好,重複服下藥性會降低,過量的話甚至會產生副作用,但像這般規定無效的情況還是難得一見。想來是先天屬性加得夠多了,方凌築此刻沒有想這些,他想的,剛好九碗酒,本來他們三人都可以得到這些的,現在因為他的出現三人都把機會讓給了他,

心裡想著,不由大是感激,現實中這些年哪有什麼人能夠這樣待他,大恩不言謝,他把感激放在了心裡,老頭像是看出了他的心理,道:「我等三人對這酒倒未想過利用他的功效了,只是喜歡這股味道而已,」說著指著魯憔對他道:「你可知他擔的那擔柴有多重?」

方凌築本認為是六百斤上下,見老頭這麼一說,仔細打量下柴擔,才知道自己已經忽略了一個小細節,那擔柴的扦擔已經在柴火中滑落到了地上,依那柴火捆得如此之緊,能滑落在地,那扦擔重量必定不止五百斤,魯樵所擔之柴竟在千斤開外,看他放下柴擔時是用一隻手拿起從肩頭放下的,單手力提千斤,有點駭人聽聞,至於歐煉子,看他來的時候一隻手托著的那口銅缸,也知道他不弱於魯樵,力氣到了他們這種高度,服不服這藥確實無所謂了,也就釋然。

  歐煉子離座將門口銅缸一抓,兩手已把它捧了起來,走回來往地上一頓,蕩起一個水花,一股辛辣的氣味傳了出來,原來是酒,百來斤的樣子。只聽他道:「早知老頭的酒雖好喝,但解不了酒癮,還得靠我這百十來斤的淡酒了」說完,碗也懶得拿,張口一吸,一道酒箭直直往上射進他的嘴裡,喉頭不住吞嚥,一滴不漏全倒流進肚子裡了。

直到裡面的酒少了不薄的一層,他隨手抓起扔給了魯樵 魯樵輕描淡寫的接過,手指在缸沿輕輕彈了幾下,,一朵又一朵酒浪彈入空中,在頂點成為晶瑩剔透的冰花落入他的口中,老頭卻是取巧,運氣於手,形成一個透明的真氣做成的碗,接住魯樵的冰花化為酒水喝了,方凌築當然沒有這種功力,老老實實的用碗去盛了幾大碗喝光就下線了,因為他現實中的肚子應該餓了,留下三人還在那痛飲。
GGCMEAT 發表於 2013-3-27 12:00
龍蟄 第四章 閒話



  退出《天下》,關掉連著頭盔的電腦,方便面沒有了,兜裡有兩張銀行卡,一張是父母留給他的,一年前就再沒有錢打進裡面,幸虧之前幾年用得節約,剩了些錢,現在高中學費不用交,靠著方便面也勉強過到了現在,上次取錢好像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現在裡面的餘額無限接近零。手一抖,卡沒入牆中,留下道細縫,走下樓,拿著辛葦給他的卡在不遠的提款機裡取了些錢,去附近超市裡買方便麵,一連走了好幾家,放方便面的架子空空如也,總是緊跟後面緊盯他買東西的老闆娘望也懶得望他一眼,空手而歸的不只他一人,在最後一家的門口遇見了宋思魚》

  「你也來補充方便麵?」他問方凌築。

  「我買方便面不奇怪,奇怪的是你?」方凌築道

  宋思魚不好意思的笑笑,從厚厚的眼睛後可以看見黑黑的眼圈,熬夜學習累的。

  「準備玩《天下》的乾糧?」方凌築又道。

  「絕對不是!我怎麼會玩那種浪費時間的遊戲」對於好學生來說,與在他們認識中不好的東西是絕對要劃清界限的,宋思魚一臉的渴望和沮喪「明年高考了,怎麼能玩,問題是我爸玩,我媽通常是麻將桌上度過的,我不會做飯,結果就來這了」

  「那去餐館解決?」方凌築道。

  「你帶了錢麼?」宋思魚有點猶豫。

  「帶了」方凌築拿出幾張一百的給他看了下,解決了宋思魚怕他蹭飯的顧慮,事實上他也從未蹭過別人的一絲一毫,兩人便走向了一家餐館。

  那家餐館的老闆是兩人的鄰居,看見兩人進來,笑容滿面的跟宋思魚打招呼,在這片小區,宋思魚確實是一個名人,成績好就是名人,以前沒有改變,現在更加被人看重。方凌築也是名人,孤僻怪異又呆又癡的名人,許多人都告戒自家小孩不要跟他接近的,這老闆自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個,他的女兒叫丁寧,是方凌築兩人的同班同學,很聽話的一個孩子,跟兩人同窗多年,看見他們進來,自然主動過濾了方凌築的存在,一個勁的問宋思魚要吃什麼菜,丁寧長得還不錯,成績也不差。

  「你吃什麼呢?」宋思魚大聲的問方凌築,他總適時的給人一種沒有因方凌築變傻就疏遠他的印象,那邊的父女倆一楞,才想及自己的「顧客就是上帝這條守則」還沒有應用到方凌築的身上,忙換上些熱情順口問他,「他說了算」方凌築淡淡道。

  不多時,兩人開始狼吞虎嚥的掃蕩,宋思魚的嘴抽空問他有沒有玩《天下》。

  「有!」方凌築回答得很精簡,畢竟 吃飯第一。

  「你有買頭盔的錢?」宋思魚再次驚訝,第一次驚訝是方凌築拿出那幾張錢時,上半年方凌築吃方便麵花的錢可能還沒那麼多,至於學校吃飯的費用是莫晴風墊付的,他也知道方凌築父母再沒給他寄過錢來,這些錢哪來的?這次驚訝是因為《天下》的遊戲頭盔好幾千一個,相當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了,他怎麼買得起?

  「沒有」方凌築道:「別人送的」

  「幾千塊的東西說送就送,誰啊?對你這麼好!」宋思魚好奇了,飯也顧不得吃,等著方凌築的回答,現在是下午四點多的樣子,餐館裡沒有別的客人,旁邊的父女倆也豎起了耳朵。

  印象中,就宋思魚和莫晴風對他稍微理會一點,而且,都心知肚明的清楚只是做給別人看,或者求自己心安而已。

  「總會有人對我好的」,方凌築自嘲的笑笑。

  「《天下》好玩嗎?」宋思魚帶過了話題。

  「還可以吧」方凌築淡淡的道。

  之後的氣氛有些尷尬,從前那些特意的打鬧愈來愈無力應付這些注定的尷尬了 。

  再次進入遊戲, 已是第一次進入遊戲後的第三天早晨,老頭的屋子一片狼籍,歐煉子躺在中央呼呼大睡,呼嚕聲讓桌上小半碗殘酒的皺紋皺得很深,魯樵端端正正的靠著牆角,柴刀掛回了他的腰間,斧頭握在手,方凌築剛一上線,他的眼睛就睜了開來,」早上好」方凌築對他道.

  「早上好」魯樵道,不要以為不喜歡說話的人聲音就小,他說的這三個字可以用聲如洪鐘來形容,直接後果是歐煉子跳了起來,一陣手舞足蹈後嚷道:「打雷了?下雨了?」這才張開眼來看見了兩人,望望門外。思索了一會才道:「雨停了?」。沒等方凌築兩人反應過來再嚷道:「老頭呢,怎麼不在屋子裡?起得這麼早,比我們還有精神?」

  事實是老頭還在睡覺,躺在歐煉子帶來的那口銅缸裡,只有一絡白髮搭在缸沿,裡面已沒有一滴酒,百十來斤酒除了方凌築喝了幾碗外,竟全進了三人的肚子,「老頭,起床!」歐煉子對著銅缸裡喊了一嗓子,聲音大不用說,再加上銅缸裡的回音,應該夠老頭受的了,一顆鬚眉皆白的頭探出來,眼仍閉著,長約一尺的鬍子上掛著一絲亮晶晶的夢延只聽他迷迷糊糊的道:「喝酒喝到雞鳴五鼓,現在太陽才照我身上,叫,叫什麼叫?」另外兩人的目光倒是放到了方凌築的身上,有些質詢為何打攪他們好夢的意味。

  「第三天了!」方凌築哭笑不得。

  老頭立時清醒了,爬出銅缸,沒好氣的對歐煉子道:「叫你少喝些不聽,百十斤酒全光了,一睡就是兩天一夜,我沒事,你們兩個豈不曠了一天工?」

  魯樵在旁邊開口了:「三人中你喝得最多」。

  老頭難得的紅了下老臉,馬上又白了,嘿嘿道:「人老咯,記得不太清楚了」。歐煉子聽見這話,便在旁怪聲怪氣的道:「人老就是好啊」

  老頭當作沒聽見,轉頭對方凌築道:「前天光顧喝酒了,倒忘記為你介紹我們村的各般人事了,來坐下,聽我一一道來」。

  方凌築坐下了,歐魯兩人慌慌張張的跑進廚房裡。

  「你們兩個怎麼跑了,才跟你們講了八十多年,怎麼就聽膩煩了,這麼大歲數的人了走路都毛毛躁躁的」。

  「我們做飯,做飯」歐煉子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

  


龍蟄 第五章 白猿現



  老頭無奈轉身,拉開一副長篇大論的架勢對方凌築道:『;;這是還得從秦末漢初說起,漢高祖劉邦爭得天下,先是對反對他的各路義軍勢力好生安撫,彰現他的仁義之心,到得後來天下已定,就以各種罪名將他們殺個所剩無幾,僥倖保得性命的都得流放邊疆,我等先人便是流放嶺南的一支罪民,罪民中有霸王項籍後人,因他們祖居楚地,對週遭地形極為熟悉,便同其他人打死押送的士卒,逃到這世外桃源隱居下來繁衍生息,不再出世,同時留下遺訓,漢朝一日仍在,村人永不出谷,先祖這般用意倒不是怕了劉家,年代久遠,哪能記得這麼些逃犯,只因我等先祖爭奪天下敗於劉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不食外頭劉家之祿,過得兩百多年,村中有人出谷,仍是劉家天下,大驚,回頭告知眾人,村人遂斷了出谷之念,又是二百餘年,從外頭闖進一人,自稱迷路漁夫,武陵下遊人,當下盛情款待幾日,送了出去,從他口中得知,劉家天下四百歲而終,現為司馬家的晉朝天下,此時外頭征伐不斷,狼煙死起,民不聊生,而這谷中四季如春,土地肥沃,村人安居樂業,倒沒有出世的念頭,且漁夫走後不過兩日,天降隕石,陷入山體,剛好將那唯一的通道堵住了,至此已有三百餘年 。」說道這,老頭兩眼緊盯方凌築道:「你若想出去,先得破石而出!」。

  方凌築一臉平靜的道:「請繼續」。

  老頭大失所望,方凌築怎麼就不求教下出谷之法,惱道:「我講完了,怎麼繼續?」

  方凌築笑道「就這麼點的話,能嚇得兩人落荒而逃麼?」

  老頭像是被口水噎住了,好半天才在隔壁歐煉子猖狂大笑中恢復起來,絮絮叨叨為他介紹村中的人來,前前後後的講了兩個小時吧,之間的時間裡其他三人都吃完飯了,老頭捨不得讓飯佔據嘴裡的空間,停下話頭後才埋頭吃飯,方凌築倒還是從他那聽到了些東西,這村中的人很多大有來頭,例如唯一的醫生是春秋名醫扁鵲後人扁鴉,唯一的鐵匠是造劍名匠歐冶子後人歐煉子,唯一的木匠是魯班後人魯樵,唯一的村長便是眼前這老頭了,他是鬼谷子的後人,名字叫鬼谷奇,至於方凌築剛進村看見的那個漁夫便是霸王項羽的後人項漁.

  等得老頭吃完飯,歐魯兩人想要告辭回家,因為這場大醉耽擱了許多活了,老頭卻要三人跟在他後邊,拎著枴杖,往湖東走去,是那條小溪流出小湖的出口,綠草如帶,上邊有座木頭製作的房子,與村中四四方方的房子不同,屋頂為圓錐形,中高四低,牆圍成個圓柱,只有對湖那面開著道矮門,門口對著的湖邊泊著一張竹排.

  『;;項漁!項漁?『;;老頭往門裡喊。

  「在!」一把粗豪的聲音應道,一個漢子走了出來,有魯樵那麼高,歐煉子那麼寬,鐵塔似的,沉聲道:「老鬼,找我有事?」

  「我等四人去看那被堵塞的出谷通道,還要你將我們送到對岸」老頭道。

  「行」叫項漁的漢子答應了,眼睛望向了方凌築:「這位是?怎麼沒見過!」

  「小二,出生在這的玩家」方凌築道。

  「幸會,我的名字老頭剛才已叫給你聽,用不著介紹了」項漁說完,上前拍了拍方凌築的肩膀,這看似輕輕一拍,承受這一拍的方凌築只覺得骨頭像被巨石壓了下,勉強運力挺直脊樑,才不致於彎腰,腳卻陷進鬆軟的沙土半尺。

  自己100點的生命已經狂降為20。

  項漁滿意的點了下頭。看來一拍之下已經得知了方凌築的屬性。

  「有興趣的話,可以找我來學點武藝」項漁說完,走上竹排,等四人站好,一篙劃破水面,竹排徐徐而行,幾下之間就到了對岸。送四人上岸後,項漁又對方凌築道:「你的屬性很適合學我的武功,請務必來!」。

  老頭在後邊呵呵笑道:「該是你的搶都搶不走」

  「回頭再聊,你們先去辦正事」項漁揮了揮手,又撐了回去。

  依舊是望不到盡頭的桃林,等得背後的村子消失在視線裡,老頭腰板一直,足不點地,幾個起落已拋開了三人,魯樵和歐煉子對望一眼,方凌築已被兩人一左一右的俠起,只聽得耳旁風聲忽忽作響,過了10來分鐘,腳才觸到實地,定眼一看,發現自己已到這谷地的最東端了,他要走一天的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已經到達。

  方凌築面前是株桃樹,跟桃林中密密麻麻的桃樹不同,10多公頃的的土地就這麼一棵,10多公頃的天空全被它的枝葉填滿了,主幹20來人都抱不住,離地兩丈分為東南西北四分支,枝葉茂盛,遮天敝日的,跟桃林裡有許多嘰嘰喳喳的鳥兒不同,這鳥毛都沒一根,因為樹上有猴子,有百多隻猴子,在樹上吵吵鬧鬧,看見了四人,尤其是看見了老頭三人,,飛快的從各個枝幹集中到中間主幹的一個樹洞下邊,一隻隻抓耳瘙腮,指著四人朝洞裡面哇哇大叫,叫不多時,樹洞爬出一隻特別高大的老猴子,全身白毛,兩手叉腰,齜牙咧嘴吼個不停,看樣子是在訓斥打攪他睡午覺的猴子猴孫們,挨罵的猴子們一下安靜了,耷頭耷腦的,一隻猴手怯怯的舉起來指向樹下的四人,老猴手搭涼棚一望,「唆」的一聲竄上高處,尾巴捲住一根樹枝,往四人四肢亂舞起來,嘴裡亂七八糟的叫著,方凌築很快就懂得了老猴叫的內容,只見那些猴子一串串的爬進樹洞,又從靠近四人的南枝上一個洞裡爬了出來,每隻猴子都抱著一個不比它們身體小的大石頭,擺好姿勢,神氣活現的在那耀武揚威。老猴發下命令後,折下一竿枯枝,跳到四人面前,一手拿著枯枝,一手往四人打著手勢。

  老頭看來很是懂這些手勢,只聽他道:「你無聊我們不無聊,沒空陪你活動筋骨。」

  老猴神色一緊,又是一陣比畫,其中還帶些威脅的意味,老頭也懂:「不是來蹭你們釀的猴兒酒喝的,是有關乎我們和你們生死存亡的大事跟你們這些潑猴商量」。

  老猴先聽得這些人不是來打它酒的主意,笑得眼睛都瞇了,後一聽老頭說他們是潑猴,暴跳如雷,一震枯枝,挺身疾刺,去勢甚急,以方凌築現在的身手就只見得一團白影夾著裂空之聲往老頭撲去,老頭不慌不忙,每一個動作方凌築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抓著枴杖的龍頭一扭,龍頭就跟枴杖的下半截分離了,拔出來的是把劍,動作似乎很慢,但恰恰擋住了老猴的枯枝,一聲脆鳴,方凌築只覺臉面一涼,劍氣擦過,遊戲裡已經加長的頭髮已被削下一絡,魯樵忙擋在他身前,方凌築這才從後邊安全的看一人一猴打鬥,不過看了等於沒看,自己身手太差,只見一灰一白團影子在那晃來晃去而已。索性躺在草地閉眼休息,倒是歐煉子和魯樵兩人在旁一動不動,看得如癡如醉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3-3-27 12:01
龍蟄 第六章 任務



  一人一猴這仗打了許久,樹下幾人的影子慢慢短了又被慢慢拉長,樹上的猴子們早把那些石頭放回了那個樹洞,無精打采的趴在樹幹上望著下邊,老頭和老猴的身形也慢了起來,終於,老頭虛晃一招,跳出圈外,將劍插回枴杖拄著身體氣喘吁吁的道:『;;;你這老不死的,為了句潑猴就跟我糾纏半天,害我汗濕全身,想累死我啊」,他罵老猴老不死的,卻是忘了自己也是老不死的了。

  老猴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將那通紅的屁股往地上一坐,猴手一招,兩隻毛色油光發亮的母猴子從樹幹竄下來,一邊一個為它揉肩揉腿,,好一會,才舒服的同老頭打著手勢。

  老頭看見它打手勢,有些不樂意,往後弄醒睡著了的方凌築拉著他對老猴道:「別裝腔做勢了,這小子不是外人,用你學的那不標準的人話說就是了。

  」打手勢不累啊?不是慎重起見,老猴我也懶得比畫」老猴真的說了,猴子說人話,不可思議,幸虧是遊戲裡,再怎麼荒謬的事情也可以相信。

  老猴看見方凌築露出點驚異的神色,朝他做個鬼臉道:「我武功都學得這麼好,說人話就覺得奇怪了?」說得字正腔圓,流利之極

  方凌築伸了個懶腰,道:「如果我能說猴語,你會不覺得奇怪?」

  老猴想了半天,覺得應該會奇怪的,只得翻了翻怪眼,對老頭道「老鬼,你每次來都是帶這兩個酒桶蹭我酒喝,喝了還要拿,這次說是有正事,到底有什麼要緊事?」

  老頭聽得這話,一改人前老頑童的樣子,臉色沉重的道:「你有沒有發現,最近兩年千年老桃樹東邊枝上的葉子有些發黃?」

  老頭搔下後腦道:「確實如此!」

  老頭眼光掃了幾人一眼,問道:「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麼?」

  方凌築想到了一種情況,卻聽得身前魯樵道:「水澇!」

  「不錯!回答正確,精神獎勵一下」老頭還是正經不起來,道:「這東邊樹枝所需要的大部分水分大部分是由東邊根系提供的,這樹如此這大,根系自是伸得極長了,必是根系泡在水裡,才導致吸水不上,」

  「慢慢慢,」歐煉子插話了:「泡在水裡豈非更容易吸到水?」

  老頭白了他一眼道:「把你放水裡浸幾天,你還能喝水麼?」

  「這個,我用龜息功還是能潛伏幾天的,到時候應該能喝水」

  「這樹有龜息功?,你用你那榆木腦袋好好想想」老頭簡直被他氣壞了。

  「這這……」歐煉子知道自己犯了錯,在旁邊不聲不響了。

  老頭這才道:「這樹的根系扎得極遠,而這往東就是桃花溪流入地底的入口,水澇的唯一原因應該就是桃花溪入口的水位漲了。」

  「我就住這旁邊,怎麼不知道?」老猴奇怪了。

  老頭一指老猴旁邊那兩隻母猴子道:「有了它們,你還知道什麼?」

  老猴的臉跟他的屁股紅到了一個程度,嘿嘿笑著要兩隻母猴子回到樹上,然後令趴在樹上的猴兒們自行玩耍。這才轉頭對幾人道:「現在就去看看情況如何?」

  四人一猴走了一里許,來得老頭說的桃花溪入口,這桃花源應該是喀斯特地貌,這種地貌多的就是地下河,桃花溪就是條地下陰河,先從上游的地下洞口湧出來,流過這個谷地,在這個入口又隱入地下,現在入口的這個水潭面積很大,中間是個很大的漩渦,有幾棵枯死的桃樹一截樹身都浸在了水裡,應該也是水澇而死的,老猴歪歪斜斜在水潭邊走來走去,口裡不住念叨:「遭水淹了,這得怎麼辦?」

  老頭撫弄那幾個長鬚,一臉高深莫測的問歐煉子:「你是鐵匠,一斤鐵重,還是一斤石頭重?」

  「當然是鐵」歐煉子脫口而出。頓時笑倒一片。老頭捧腹大笑,差點喘不過氣來。歐煉子好半天才想通,:哇哇大叫:」老鬼你耍我?」一拳轟向了老頭,老頭忙閃過,擺手道:「正事,談正事要緊!」

  歐煉子只得作罷,聽著老頭往下道:「記得一百餘年前曾天降隕石,陷入山體堵住了我們通向外界的唯一通道吧」

  除方凌築外都是點頭,「這隕石中多是隕鐵,一般來說,同樣體積的鐵是比石頭重的,這隕石陷入山體後,年代久遠,便往下沉,而這桃花溪流往地下的通道應該就在這隕石下面,隕石下沉自然將那通道堵塞了,上面的水無處可瀉,只能留在谷中,水位自然上漲。」

  說到這,老頭停了停繼續道:「若是這水越積越多,那會是什麼光景?

  」變魚塘!「魯樵道。要是這谷地變了魚塘,人都得變魚了。

  「所以我們得將那隕石鑿開弄出來,附帶打開通道,讓小兄弟去外面的世界闖蕩」老頭道。

  「那這誰來幹呢?」老猴問。

  「當然是小兄弟了」老頭哈哈笑道。一指洞口,道:」難道其他人能鑽進去?「

  眾人一望那洞口,高不過四尺,寬不過兩尺,老猴老頭和方凌築能勉強進去外,魯樵和歐煉子是想都別想的。

  老頭又問方凌築:」不知小兄弟是否願意拯救我們桃花源?「

  這就是接受任務的經典問法了,來得谷中,受他們盛情招待已是無法為報了,這開鑿隕石既可以為自己鑿通通向外邊世界的通道,又可以解決桃花源的水淹之憂,兩全其美,方凌築點頭接受了,為人為己,他都得答應,久違的系統提示響起「接受『拯救桃花源』任務,任務描述:天絕者,必先破石而出」。
GGCMEAT 發表於 2013-3-27 12:02
龍蟄 第七章 九天神石



  老頭見得他答應,笑呵呵的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先進去瞭解下你將要開鑿的隕石」說完,跟尾隨其後的老猴閃身進入離水大約三尺的山洞,他們身形瘦小枯乾進那狹小的山洞毫不費力 ,方凌築身材中等,只能勉強側身往裡擠,後頭的歐煉子和魯樵兩人是想都別想了,洞裡一片漆黑,前面一人一猴的腳步聲在淺淺迴盪,困難的挪動了不知道多久,稍微寬敞了點,前面是老頭他們若有若無的呼吸聲,看來到了地頭,老猴對他道:「小兄弟。你往前摸一下」。

  方凌築依言摸去,是老頭的身體,不好意思的縮開,往老頭身後摸去,觸手處一片冰涼,帶著比冰還冷的水珠,從手感得知這石頭極為堅硬。

  一暈青濛濛的發光球體從老頭懷中掏出,是夜明珠,雞蛋大小,放到現實中,肯定價值連城,在這遊戲中絕對極為稀少。

  老猴在旁怒道:「好你個鬼老頭,進來時不拿出來,讓我磕磕絆絆走到這才拿出來獻寶。」

  老頭一臉的不齒,「你這老猴精,憑你那火眼精睛,黑夜還不是如同白晝。」

  他們在旁吵著,方凌築藉著光線看清了所摸物體的真面目,確是隕鐵,絕非凡鐵,在這陰暗潮濕的山洞中呆了這麼多年,不光沒有生銹,表面反而細緻光滑,,硬生生擠裂四方洞壁塞住了整個空間,只露出一段弧線,從這弧線估量直徑應該二十米不止,下半截已經陷入下邊不淺,隱約可以聽見流水聲。

  老猴在旁邊出謀劃策,道:「很好辦,給他一個錘子砸碎搬出去不就得了

  老頭哼了一聲「站著說話不腰疼」

  要不是這洞裡連腰都直不起來,老猴肯定會跳起來,只見他氣呼呼指著老頭道:「小鬼,對老人家說話得客氣點,雖然你是一百六十多了,雖然歐煉子他們九十多歲的人也得叫你爺爺,可你出生那天我就活了你四倍的年歲還不止,你家老祖宗逃到這來還是找我借地方住呢?」老頭充耳不聞,道:「我雖人老,可眼不瞎,你用火眼金睛看看這隕石屬性」?

  老猴聽得老頭這麼一說,一直眨個不停眼睛突的圓睜如鈴,射出兩道金光打在石頭上,好似看見什麼驚奇之事,久久不能移動,好一會,用猴手往毛茸茸的膝蓋上一拍,在這矮小的洞中竟然連翻幾個觔斗,才指著那石頭道:「天外飛石,堅硬度900,質地900,其他屬性未知,這這這!!!小鬼你能看什麼?」

  「還不是一樣,」老頭道:「你的火眼金睛擅長觀查飛禽走獸,草木蟲魚的屬性,我的鬼谷相術專攻天象,地理,各般人物運勢,對於這類死物還是不如歐煉子的御金訣來得好用」

  「那好辦」老猴得意的笑笑,竟從耳裡掏出根棍子來,《天下》中放物品一般是背包和懷裡兩個地方,可老猴的物品空間竟然在耳朵裡,方凌築一陣好笑,《天下》公司竟然把孫悟空弄成這猴子,花果山就是這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山谷了,果然一看那棒子真有「如意金箍棒」的字樣,老猴顯擺似的將那屬性露了出來:「如意金箍棒,神兵,重一千八百斤,大禹治水時所用定海神針,堅硬度999,質地999,100%擊斷仙品及仙品以下武器,老猴專用」

  《天下》中裝備分為武器和防具,首飾三大類,武器主要有堅硬度,質地,鋒利度,耐久度以及其他武器專用的屬性,,其中鈍器沒有鋒利度的顯示,防具有堅硬度,質地,耐久以及其他防具專用屬性,首飾就只有耐久度了,這些屬性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1000,像如意金箍棒這樣重達一千八百斤,兩種999的確實駭人聽聞了,《天下》裡的裝備沒有使用要求,只要你拿得起就行,至於能不能發揮所有威力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武器的重量不光是武器的使用要求,而且達到一定程度可以擊斷擊毀敵對的武器,擊破別人的防具,擊暈擊退別人,如果你的力量夠大,可以選擇將人一下砸扁,至於堅硬度,顧名思義那就是裝備的堅硬程度,足夠堅硬的武器和防具的作用不言而喻了,但也不是越硬越好,像軟劍,套索,軟甲什麼的就是越軟越好了,質地概括來說是指裝備的質量方面了,耐久度白癡也知道沒什麼好說的,所有裝備大多都沒有攻擊和防禦之分,只有你擊中對手才會有數字顯示你的攻擊是多少,它是各種因素的綜合,例如武器的好壞,天時地利,人物的心情,功力高低,所用力度的大小,真氣的運用,防禦也是這般,只是當別人擊中你沒有防具遮蓋的地方就只有靠肉體硬扛了。

  老猴沉腰坐馬,兩手緊握棒子,大喝一聲「開」就擊上了那隕石,聲響之大自是沒話說,而且沒有地方宣洩,全朝另外兩人的耳裡灌去,方凌築頓時耳鼻流血,鼓膜欲裂,一屁股震得坐倒在地,被項漁弄得只剩下20的生命好不容易恢復100又被震得跌到谷底,洞壁石頭滾滾而下,再看那隕石,崩了拳頭大的一塊來,老猴揀起轉身對後面兩人炫耀道:「瞧,弄塊帶回去給歐煉子看不就得了」這才是他的真正實力,拿著金箍棒的他與剛才與拿著枯枝跟老頭比劍時相比,剛才是隱藏實力了,沒人理會他,老頭急急忙忙的從懷裡拿出一瓶藥丸,從裡邊倒出一粒給方凌築服下,方凌築僅剩十幾點的生命才不至於繼續下降,闖了禍的老猴不好意思了,搔搔頭不知道怎麼才好,方凌築勉強站起來,對他道:「我沒事,不必放在心上」沒服老頭的藥丸之前是有事的,已經進入內外雙重重傷狀態,但老頭的藥丸太神奇了,一服之下,重傷狀態全部消除,生命恢復如初。

  老猴當下赫然往外走,老頭一路上對他不注意功力低微的方凌築而差點將他掛了而數落不停,方凌築本想再次澄清沒什麼事了,卻被老頭以眼色止住。走出洞,老猴凌空有個觔斗翻到一棵樹上,在耳裡挖個不停,看來是被老頭在旁邊呱噪得到了極限。

  「情形怎麼樣?」等得不耐煩的歐煉子問。

  老頭將裡邊情形跟他說了,老猴差點震死方凌築的事情又被老頭添油加醋一說,另外兩人又是一陣數落,老猴終於忍不住了,又從耳邊掏出一個桃子來,那桃子比海碗還大,表皮卻萎縮了,光滑發亮桃上的白毛一根也無,看來是摘下來很久,又被什麼爪子摩挲了很多遍變成這樣的。伸手遞給方凌築,道:「剛才實在失禮,賠償你個爛桃子好不?」

  方凌築當然不要,看那桃子的摸樣,應該是老猴捨不得吃的後果,君子不奪人所好。哪知旁邊伸出一枝老鷹爪子般的手將那桃子接過了,是老頭代勞的,他眉開眼笑的道:「我就打你這桃子的主意,終於被我激出來了」難怪方凌築說自己沒事還被他制止,原來是另有所圖。「千年蟠桃,神藥,服下後玩家身體屬性共享,命格指數降為最小值且無法通過任何途徑改變,玩家重生後藥效不改,此後神品及神品以下藥物無效。」這,這個,方凌築有點意外了,他不是三項最低嗎,幸運應該很差,怎麼天上老掉餡餅來砸他,先是仙品好酒加了先天力量50%,又是一個這麼變態的蟠桃,不過懲罰都很嚴重,《天下》裡所有物品都分為神,仙,上,中,下五等,神品及其以下藥物無效不是等於《天下》裡所有的藥物對他無效了?老頭將蟠桃遞到他眼前說,「老猴他住的那棵樹是棵秉天地靈氣而生的奇物,六十年一開花,卻不結果,一千年才結兩粒桃子,一顆早被老猴吃了,所以現在這桃子對他沒用,他保留至今就是給你準備的。」

  方凌築仍推辭不接,老猴開口了:「這本是你任務獎勵之一,就接下吧」

  方凌築也就不再矯情,接過吃了,可能是放久了,味道不怎麼好,乾巴巴的,嚼木渣一般,好不容易啃下肚,那桃核被老頭要了去,說是給扁鴉入藥用,打開屬性面版,

  力量 300,體質200,敏捷200,果真共享了,只是只有先天屬性和以後升級所得屬性才可能共享。這種屬性太變態了罷

  老頭又在旁邊說道:「不要以為你得的好處很大,要記得以後藥物對你無效了,生命和內力無法通過藥物補充,受傷時也無法像剛才給你一粒藥物而恢復如初了,天道尚公,有所予必有所失,」

  「我記住了」方凌築道。

  「那咱們回去吧,先去項漁那給你找些鑿石的工具」老頭說著往回走。

  歐煉子不明白了,「我是鐵匠,開鑿石頭的工具不是我給小兄弟打,找項漁這捕魚的幹什麼?」老猴這才想起那塊石頭來,遞給歐煉子,歐煉子接過細細一看,一臉的狂熱,語聲顫抖:「這,這,不是九天神石嗎?」然後將屬性展示出來:「九天神石,堅硬度900,質地900,提煉後打造神兵之用,,目露悠然:「遙想當年先祖,遍采五金,鑄得名劍數口,,一曰純鉤,二曰湛盧,三曰豪曹,四曰魚腸,五曰巨闕,後三劍皆非寶劍,光如屈陽之華,沉沉如芙蓉始生於湖,觀其文如列星之行,觀其光如水溢於塘,此純鉤也。銜金鐵之英,吐銀錫之精,寄氣托靈,有游出之神,湛盧也,看著歐煉子這蠻人掉書袋確實是種滑稽的事情,歐煉子說到這看見幾人都在笑,不好意思的道:「這是我兒時家中老頭子硬逼著我背的,出自《吳越春秋》,也不知道對不對,只是這後兩劍便是采自這等九天神石,先祖那時候以銅錫鑄劍,不盡如人意,而這鐵卻是堅硬有餘,柔韌有加,加之天火淨化,自然非常純淨,鑄得寶劍鋒利無兩,」歐煉子神色又自黯然,「自從呆在這山谷中封閉不出,沒有鐵礦,當年所帶進兵器早已銹化,偶得一些銅礦,也只能打造農具,既是如此,礦物也越來越少,大多器具都靠魯樵雕木製就,淪落啊,若是這通道再不通,只能以石木為生過那等不曾開化的野人生活了,要是開鑿這隕石,性能得超過隕石的屬性,900的質地,900的堅硬,神兵也不過如此,怎麼可能造出這樣的工具?」

  「那好,我把樹分你們一半住,」老猴故意攪亂沉悶的氣氛。

  「去去去,工具一事倒好說,」。老頭神秘一笑:「忘了項漁房子的屋柱是什麼做的嗎?」

  「啊」幾人恍然。「確實是一件好工具」魯樵望想向方凌築道,「小兄弟有福了」

  屋柱關方凌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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