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堤上
極有韻律的敲門聲將楚戈從晨夢中驚醒。
昨夜的經曆，讓一向神經粗壯的楚戈終於忍不住有些崩潰了——他整晚上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腦子裏全是過去一年多來所見過的“不幹淨”的場景。而且，他也仔細的考慮了是不是要加入環衛會。
雖然張銳隻是含糊的介紹了一點，但顯而易見的，這個和“鬼”打交道的組織是官方組織。並且，他們在擁有超出常人的能力的同時，也擁有超出常人的權力——換個人，誰敢直接闖進審訊室將拷著還正在詢問的嫌犯帶走？要知道，打架歸打架，但一旦鬧出了重傷，這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立馬從流氓鬥毆轉成故意傷害。
但張銳卻偏偏就將楚戈帶了出去，帶出去不說，他還給了那個警察一耳光……
雖然楚戈覺得那耳光打得有點爽，但回過神來後他也意識到，這種權力，或者說這種實力……是必須要付出的。
張銳給楚戈的感覺就是，這個人陰氣太重了，他蒼白的臉上加上身側彌漫著的不明霧靄，讓楚戈感覺莫名的陰寒。而且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是不變的定律，實力，永遠不可能突然就降臨在自己的身上。這意味著，一旦加入了環衛會，楚戈就必須放棄學業乃至正常人的生活，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起來。
作為一個孤兒，楚戈渴望正常的上學，生活，然後工作再結婚生子，平平淡淡又不缺衣少食的走完一生。
然而……現實總是有悖於理想，無論是能看見不幹淨的東西還是昨夜差點就成了階下囚的遭遇……讓楚戈又覺得，如果自己沒有相當的實力，或者說沒有背靠著一棵大樹的話，自己渴望的平靜生活隻會是妄想。
懷著重重的心思，楚戈直到淩晨才勉強入睡。所以，當敲門聲響起的時候，他下意思的抓起了枕頭捂在頭上。甚至他還立刻決定了，今天不管如何都要睡到自然醒才行。
然而，敲門的人顯然很有耐心，以敲三下停兩秒的節奏足足敲了起碼一分鍾……
楚戈憤怒的拋開枕頭，幾步衝到閣樓的欄杆邊衝著楚時月的房間狂吼：“你聽不到敲門的？”
接著，他又朝門口吼道：“要死啊！一大早就敲敲敲的。”
楚戈能有這麼一吼，當然是因為……他家的房門向來是很少會有人敲門的。在這個時候響起的敲門聲，按照以往為數不多的經驗判斷，多半是那些上門來推銷的。
對於送上門的騷擾者，楚戈自然沒有好臉色。在吼完後，他披上一件外套便蹬蹬的衝下樓，準備好好的教訓一下打擾自己睡覺的不速之客。
拉開門，楚戈卻愣住了。
穿著上次楚戈給她的那套舊運動服的紫棠紗正一臉淺笑的站在門口。
“你……”
“早上六點了，你難道不跑步麼？”紫棠紗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接著，她視線掃向門後，看到了楚戈穿隻穿了一件外套，她的臉立刻紅了，迅速別過臉，不再看楚戈。
“我……”三月底的清晨，空氣依然有些寒冷，楚戈吸了口氣，發現自己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快穿衣服，我等你。”紫棠紗沒有給楚戈再說話的機會，將房門拉攏。
看著房門合攏，楚戈愕然。如果換了往常，他說不定當場就發火了——即使擾他清夢的是個美女。但昨天晚上，擺明了是紫棠紗救了他一次……作為一個孤兒，楚戈是最知曉人要懂得知恩圖報這個道理的。所以，他一邊悻悻的哀怨著，一邊套上運動服。
跑步這事，楚戈並不是沒幹過。雖然有著極強的抗打擊力，但如果他的體質依然跟豆芽菜一樣，那也隻能算是人肉沙包。楚戈聞名校園的戰鬥力來自他過去數年每天早晨都會起來晨練的習慣。隻是到了最近，隨著他看見不幹淨東西的次數增加，甚至在大清早也能見鬼後，他便漸漸放棄了外出運動，而是呆在家裏隨便舉一下啞鈴以保持力量。
“不就跑步麼？”楚戈穿上衣服，胡亂洗了把臉，走的時候還很用勁的在楚時月門口剁了跺腳後，他再次拉開了房門。
小巧可人的紫棠紗也剛剛從對門的房間中走出——這讓楚戈有點抓狂了，他不可置信的指向對門：“你……前兩天搬家難道是你？”
紫棠紗甜甜一笑：“啊，難道不行麼？”
“行……當然行。”楚戈鬱悶的點頭，從這點他再次確認了，環衛會的力量是強大的。
“走吧，這個城市你熟悉，你帶路。我們爭取七點回來。”
……
下樓的時候，楚戈很想問一問紫棠紗，她跑步到底有沒有用？下意識的，楚戈認為紫棠紗這一級數的高手，即使鍛煉，也應該是在月圓之夜，紫禁之巔，然後和一個同樣妖異的強人大戰三百回合，期間法寶如導彈穿梭，符咒似榴彈飛舞，打得天翻地覆日月無光……三百回合後才意猶未盡的收手：“今天的鍛煉到此為止。”
而當他帶著紫棠紗沿著江堤跑了半個小時後，他再次篤定了自己的念頭——他一開始便不知死活的加快速度一路狂奔，在半個小時跑了十根裏程柱子後，楚戈已經累得氣喘如牛，但紫棠紗依然一副氣宇悠閑的樣子。
“怎麼？不行了？”紫棠紗停下腳步，等著楚戈慢慢走近。
“我錯了。”楚戈背靠在江堤上，手臂彎過去把住欄杆，人卻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人是無法跟鬼比的。”
“半個小時十公裏，按照正常人的標準來說，其實你已經很厲害了。”紫棠紗掏出一個極為標準的秒表出來。
“嗯，可以直接參加馬拉鬆了。”楚戈回過神來，他看著腕表上的時間，沉默半響後，自嘲的聳了聳肩，隨即彈出一支煙來點著慢慢的抽著。
這個速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普通學生的正常實力了。楚戈自己有多少斤兩他很清楚，換成以前，他雖然也能跑完十公裏，但時間絕對會是在一個小時以上，並且即使跑完，也絕對會當場累趴下的。
加上昨夜一腳將人踢得脾髒破裂的經曆，這一切都說明，楚戈的身體，突然擁有了一股來曆不明的力量。
“知道自己的變化了吧？”紫棠紗收回秒表，走到楚戈麵前，眼睛帶著笑意。
楚戈吐出一口煙圈，隨即別過臉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空氣：“是不是和上次被你誤殺有關？”
“準確的說，我也不清楚。但自從對你使用了還魂咒後，你的戰魂便處於開啟狀態了。”
戰魂？這已經是楚戈第二次聽到這個名詞了。他眯著眼，清楚的記得昨天晚上，張銳也對自己說過。
仿佛看懂了楚戈眼中的疑惑，紫棠紗轉過身，也學著楚戈的姿勢站立著，遠遠看去，兩人就仿佛一對同時出來晨練的年輕情侶：“戰魂，就是可以用來戰鬥的靈魂。”
“你應該知道三魂七魄，三魂，天，地，命。但實際上，天魂和地魂是遊離在人體之外的。但是一些人，天魂或地魂卻是和命魂交織在一起的，這樣的狀態，叫做醒魂狀態。而一旦通過外力或者自身修煉將天地魂與命魂剝離開來，形成天地魂環繞在命魂周圍的狀態，這時候，天魂或者地魂便有了一個新名字，戰魂。”
“這個時候，就可以通過修煉控製戰魂以形成戰鬥力。”
晨風起，微涼的江風吹去先前流出的汗珠，讓楚戈感到異常的清冷。他大口大口的抽著煙，然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你給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簡單的說，如果你學會控製戰魂，當你下次再獨自一人遇到魂獸的時候……消滅掉那些魂獸，隻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紫棠紗說著笑了笑，她伸出芊芊玉手，將被風吹得淩亂的鬢發掠到腦後輕聲道：“更何況，還可以順手解救一下那些可憐的靈魂，你不認為這是一種功德麼？”
“聽起來挺有意思的。”楚戈又點燃一支煙，微眯著眼望著天空，“不過你應該知道……我並不喜歡和鬼打交道的。我寧願我一輩子都再也看不到這些東西。”
“嗯……其實我也不願意看到。”紫棠紗輕輕笑了笑道：“不過我提醒你一下，隨著你戰魂狀態的開啟，今後你能看見的魂獸隻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強——甚至，你如果不懂得壓製戰魂的話，你自己都會成為高級魂獸的食物。”
啪！楚戈手中的煙頭掉到了地上。他轉身凝視著紫棠紗，很慎重很慎重的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別以為‘鬼’會不找上活人，如果你繼續任由戰魂四處飄散的話，你將會是那些高級魂獸眼中最美味的食物。”
楚戈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低頭，三秒後再次抬起頭來：“意思就是，為了自保，我必須……成為那個環衛會的一員？”
“不然你以為呢？”
見楚戈沉默，紫棠紗笑了，眼中帶著一絲狡黠，她重新站起來，掏出秒表：“好了，半個小時跑回去吧，明天繼續……你應該慶幸，你的老師是一個正牌的魂使。”
說著，紫棠紗將秒表放進懷中，開始朝前跑去。
然而，她剛剛跑動卻又停了下來，靜靜的直視著前方。
江堤上，一眼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不對勁，但在紫棠紗的眼中，一層若有若無的迷霧卻漸漸彌漫而來。
紫棠紗回頭，對著剛剛站直身軀的楚戈大喊：“快跑！”
楚戈聞言一怔，仿佛慪氣一般，風一般的衝刺起來，眨眼間，便帶著風聲掠過紫棠紗的位置。一頭……撞向了那層迷霧。
紫棠紗臉色大變，她狠狠的跺了跺腳：“笨蛋！我是讓你掉頭逃！”話音未落，她的雙手便迅速舞動起來。
“天地虛空，四維皆無——伏吟！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