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原罪空間》作者: 左空(連載中)



作者簡介:暫無

內容簡介:
進入一個人的心理世界?
這是不是代表能夠上「他」的夢中情人,霸佔他所有想得到卻沒有得到的一切?
冰冷且不富有生氣的聲音從李夜身後傳來,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周圍的景象就被快速分解,轉換成不計其數的細小光點圍繞在李夜週身,飛也似得不斷旋轉著,猶如置身在颶風的風眼中一般,刺眼的光亮照得李夜只能睜開一點兒眼皮,瞳仁的視野剛打開,之前的女性模擬影像就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她務必性地扶了一下眼鏡框架,穿著網狀黑絲的高挑玉足微微收攏,曲線有致的腰身慢慢屈了下來,接著她伸出食指,在李夜的眉心輕點了一下:「特殊道具【智能瞳孔】植入成功。」
霎時間,李夜的瞳孔猶如火灼般疼痛,緊閉的齒間中發出一陣陣呻吟,冷汗不斷地從他的毛細孔滲出,面部肌肉一時扭曲了起來。
妖冶的虛擬影像一點點挺起了豐滿的巨-乳,口若冰霜的說:「進入心理世界後,【智能瞳孔】可提供任務介紹、兌換物品、設置敵方身份等功能,先天天賦在觸發劇情後,自動獲取。」

作者及其他作品:
《喪屍養殖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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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Lou小姐 發表於 2013-5-16 14:23
001  生與死

「若死前,誠心於我,我必救贖於你,在那盡頭,重生。」——《聖經:啟示錄》

破曉的晨光像一根蘸有白色墨水的刺兒般,輕而易舉地扎破了厚重的夜色,抹不開的漆黑雲朵再次被鍍上一層金邊,離離散散的日光漸次從醫院走廊的落地窗中穿入,在光線的映襯下,窗沿兩邊的薄紗幔簾,被拉鋸成了一條條筆直的剪影,就如同埃及神話中阿努比斯的長矛一般,毫不留情地刺在每一間重症病房的門第上。

約莫五十平方米的急救室內,手術台上的幾盞無影燈全部被調到了最大光率,務求沒有一絲視覺死角,晃眼的強光覆蓋在患者已經失去血色的面龐上,他瘦骨嶙峋的胸膛隨著除顫器一次次觸碰,劇烈而快速地起伏著。

但終究還是遲了......

心電監護儀中突然傳出的一陣高亢D調旋律,徹底打破了室內肅穆的氛圍,體態俊逸的主治醫生緩緩將除顫器挪開,放回一旁銀色的手術架上。

「死亡者李夜,年齡二十三,推理小說作家,因腦部血氧過低導致全身性機能休克,於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二號,凌晨六點十六分搶救無效,死亡——死亡原因:自殺。」主治醫生一面揭開口罩,一面輕描淡寫的說道。

然而此時他身旁的一個護士,卻很不識趣的斜睨了一眼腦電圖,她怯怯地對主治醫生說:「...可是...患者的大腦皮層還有神經活動的跡象....我們不應該就這樣放棄....」

聞言,正在寫死亡通知書的主治醫生,筆尖微微一顫,在紙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墨痕,他的額頭一時間沁出了不少汗珠,聲音也有些不安分的發起抖來:「...這只是神經殘留現象而已....況且死者左心室的肌肉百分之九十都已經陷入了癱瘓狀態.....沒有存活的可能。」

「..可....」身材纖弱的護士唇朵輕輕吸動,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這時,主治醫生忽然猛地將雙手拍在了手術台上,他白淨的臉上頓時佈滿了陰霾,儘管他竭力調整自己的語言邏輯,但仍舊掩飾不了語氣中惴惴不安的情緒:「不要說了!患者現在已經進入了生物學死亡期,是無法挽回的,你連這點醫學常識都不懂,還做什麼護士!!」

只是瞭解醫學常識的他,卻並沒有注意到,死者在死後兩個小時內,聽覺神經依舊能夠發揮功用,並且可以進行簡單的思考。而當這位「屍體」聽到自己的死訊後,第一個想法就是:「..我已經死了...」

「可為什麼是自殺?!」

李夜此時的大腦雖然很混亂,但記憶還是頗為健全的,甚至能感受到死之前那一霎那嗅到的化學劑的味道。

他想試圖解釋清楚,可是口舌卻完全不聽使喚,直到李夜再次聽到護士對主治醫生的囁嚅提醒,他的意識才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然而伴隨著主治醫生聲線近乎破裂的嘶吼,他的一線希望便又如同迴盪在空氣中的分貝一樣,逐漸消弭、分崩離析。

須臾間,李夜的意識如同被湍急的漩渦捲入了萬仞深淵般,感官一點點被抽離,急症室外父母的渡步聲和慟哭愈來愈遠。

「不....我還不能死.....事實不是這樣的....再....」

羸弱的呢喃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他孱弱的身軀此時宛如穿破大氣層的隕石,急遽的殞落,直至穹頂的微光消逝殆盡。

瞳仁的色彩漸漸被剝奪,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密不透風地籠罩在李夜的全身,他知道死亡的結局已經被奠定,再無力回天......

可就在萬念俱灰之際,魆黑中突然伸出了一隻手倏地抓住了李夜!———這只遒勁而又霜白的手,猶如銀鉤一般死死地扣住了李夜的手腕,阻止了他繼續墜落,與此同時一股新的生命力順著那柔軟的五指重新湧入了李夜的脈絡之中,促使他緩緩睜開雙眼。

「如果賦予你一次重生的機會,你願意再一次面對死亡的恐懼麼?」

循著聲源,李夜徐徐抬起下頜仰望上去———那是一張嘴角帶有狡黠笑容的臉,鷹隼般凌厲的白色瞳眸,動也不動地俯瞰著他,似乎在等待答覆。

「......」

光,一束從天而降的巨大光柱,驀地衝破層層黑暗,毫無預兆的照在了李夜的全身,他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身體就以亞原子的形式被光靄打散,當李夜再次出現在熟悉的地面時,他的皮膚已然恢復血色。

「轟隆!!」

屆時,振聾發聵的爆炸聲突然在李夜的耳畔前響起,旋即他下意識的坐了起來,神情錯愕地朝聲音傳來的方位看去。

「活火山!!」————李夜失聲驚呼了出來,矗立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座巍峨磅礡的活火山,而且這座活火山的面積和海拔簡直駭人聽聞,光火山口的半徑目測都足有二十公里,更可怕的是,它正在噴發......

煙圈狀的濃縮氣體在地殼壓力的釋放下,轉瞬之間衝上雲霄將整個天空掩蓋,稠密的橘黃岩漿從火山口和斷裂的岩層中濺出,碎屑流形成的衝擊波以每小時一百三十公里的速度,迅速向四周擴散,勢必摧毀一切膽敢踏入它領域的生物。

而這真實的一幕就在離李夜不足一百米的地方上演,他默然地注視著活火山,咬了咬自己的大拇指,隨即李夜的表情忽然放鬆了下來,他徐徐站起身來,但卻並不是逃生,李夜居然逕庭地向著遮天蔽日的岩石流走了過去!

————面對具有毀滅性的衝擊波,李夜非但面不改色,反而流露出了一抹詭譎的笑容。

「倏倏!」

席捲而來的碎屑流中突然迸射出一塊巨大石爍,朝李夜猛地擲了過來,在這種暗破虛空的速度下,別說是岩石,就算是一枚硬幣都足以擊碎人類最為堅硬的頭骨,然而李夜卻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繼續迎著「死亡」前進。

就在致命石爍離李夜只有咫尺之遙的時候,李夜忽然止住了腳步,輕輕闔上了雙眼,鎮定自若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閉目良久,李夜仍然沒有聽到自己顴骨和鼻樑被擊碎的聲音,於是他重新睜開了眼睛,眼前的場景並沒讓他太訝異———所有的石爍和沙塵在他寸步之遙的地方戛然而止。

李夜冷笑一聲,慣性地將雙手插入海藍色的牛仔短褲中,這和他的推測幾乎分毫不差,然而正當他想回頭觀察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卻忽然一分為二,飛速地向兩邊撤離而去,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喂!!」這時,一聲清靈的女聲突然從李夜身後傳來。

冷不丁的一聲「喂」,嚇得李夜心肝一顫,他的喉結快速地搐動了一下,自忖了半響安全與否,才緩緩轉過身去,但剛一回首,心有餘悸的李夜又被淬不及防地嚇了一跳———離他只有一紙之隔的距離前,有一雙不含任何雜質的秋水眸子正在與他四目而對。

「...你...是...誰?」李夜詫異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沉吟好一陣,才從干扁的喉嚨裡擠出幾個字音。

「我?」

年約豆蔻年華的小女孩一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無所適的向後退了幾步,不,她並不是退,而是浮!———她踮起腳尖,整個身體悄然懸浮到了空中,一手著托腮,一面顰眉認真思索著李夜的問題。

噤若寒蟬的李夜整理了一下自己過度擴張的下頜,仔細審視起了近前的「不可思議女孩」,這個小女孩的能力不僅超出了人類的範疇,而且連衣著打扮也異於常人——她嬌小的身體上穿著一套半黑半白的裙裝,顏色和圖案涇渭分明,整體樣式有點兒像紡紗公主裙,橘橙色的齊肩秀髮上還有頂斑馬條紋的花邊小禮帽,儼然如同從童話中跑出來的小公主一般。

小女孩忖度半天仍然沒有想出問題的答案,於是她話鋒一轉,櫻紅微薄的嘴唇輕啟,在兩頰間銜掛出了一個恬美的微笑:「...嗯....我們別說這個了...你剛才為什麼不害怕呢?好多新人來到這裡,都會被嚇一跳的!」

「這個....如果真是火山爆發,周圍的溫度和氣流應該會有變化的吧?」李夜邊說著邊顧盼起四周的環境來,他發現這裡的佈景又發生了明顯的改變————此時,李夜彷彿置身於浩瀚無垠的宇宙,流星從蒼穹掠過,腳下滾動的星雲隱隱透著遙遠恆星的微弱光芒,這怎麼看也不像現代3D投影技術能夠做到的,所以他斷定自己所處的地方絕不是地球!

「嘻,真不愧為智力值超出兩百的新人呢!」有點兒神經質的女孩在空中單腳轉了個圈,裙擺輕揚。

「智力值?話說回來,這是什麼地方啊,是地獄嗎?」李夜滿臉狐疑的問道。

「你說誰是平胸?!」女孩的臉色徒然一凜,定定地盯著李夜。

「不...我是說這裡是什麼地方!」李夜一字字的加重語氣。

「忘記介紹了!」

她略帶歉意的朝李夜吐了吐舌頭,接著她伸出了白皙細長的五指,在李夜的眼前一晃,霎時間李夜的眼簾就映入了一面約莫二十多寸的模擬熒屏,上面顯示著:

歡迎32666號瀕死玩家李夜進入原罪空間,距離下次劇情開始還有兩個小時十五分鐘。

道具兌換;特殊道具兌換;現實道具兌換;自製道具;強化道具;體質強化;先天天賦強化;輔助技能強化、交流台......

瀕死玩家32666體質:

求生值:790

力量:76

防禦:60

敏捷:98

精神力:425

魔法:0

反應:86

活性細胞:15

元素力:0

智慧:168

魅力:127

幸運值:0

瀕死玩家32666先天天賦:暫未覺醒。

瀕死玩家32666輔助技能:無。

系統整體實力評價:D級。

整體實力排行榜:539名。

李夜看完後,低眉咬了咬自己拇指的指甲,他向女孩問道:「....玩家...劇情...體質....我要參加的是一場遊戲嗎?」

女孩不快的撅起了嘴巴:「你剛才說我是平胸?!」

李夜扶額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問這是不是一場遊戲?」

女孩棕黃的眸子在眼眶裡打轉,她沉吟了一陣,說:「...嗯....硬要說是遊戲的話,其實也算啦!」

「...我要進入的『劇情』是什麼?」李夜繼續詰問道。

「嘻嘻,是七分之一心理世界噢!」她又在空中自轉了一圈。

「心理世界?」李夜臉上的狐疑加重了幾分。

「...嗯,只要是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人,都可以把他們的心理作為遊戲平台噢~!」她不停的轉:「而且獲勝者能夠得到一次重生的機會呢!」

李夜的臉上出現了幾分陰鷙,作為一個推理小說家,他知道一個人的「心理」包括他的人格、認知和世界觀,也就說人的心理和現實世界是截然不同的,而且極有可能顛覆現實世界的定律,成為一個獨立的生態空間存在。

「那麼...我要怎麼獲勝呢?」李夜喃喃問道。

話音剛落,女孩就停止了旋轉,頓足佇立在他的面前,慢慢豎起了一根手指,面帶喜悅的說道:「殺死除你以外的所有人。

「咕嚕」......
镜子里的Lou小姐 發表於 2013-5-16 14:23
002  阿道夫·希特勒

言簡意賅的回答讓李夜神情一凜,全身的毛孔驀地收縮了一下,他稍顯臲卼的問道:「...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參與者嗎?」

「有六個呢!不然怎麼叫七分之一心理世界呢?嘻嘻....」女孩閃爍著眼瞼泛紅的孔雀瞳眸,目光漣漪。

「七分之一....七個人之中只有一個能存活下來嗎...」李夜兀自暗忖,少頃他追問了一個自己很在意的問題:「什麼是求生值?」

「求生值就是瀕死玩家在臨死前對於生的執念啊,只有求生值達到兩百臨界點的人,才能被選入原罪空間的!」女孩兩腮輕輕鼓動,猶如兔子般:「而且求生值越高的人,先天天賦也就越強呢!」

「先天天賦....」李夜咀動了一下指甲,心中的疑雲又重了幾分。

「是噢,每個進入原罪空間的人,都會擁有一項和自身突出體質相應的先天天賦。」她挑眉斟酌了一下言辭,繼續補充道:「嗯....譬如說生前擅長力量的瀕死玩家,那麼他的先天天賦就有可能是破壞型的.....」

「擅長思維的...就是精神型嗎?」李夜問道。

女孩露出了兩個笑靨:「嘻嘻....你果然很厲害呢,平時那些新人就知道衝我問一大堆~沒有油鹽的問題」她刻意把尾音拖得很長,形神俱茂地在半空比劃著,旋即她快速轉過身來,對李夜的額頭作了個槍擊的手勢:「你可是我第二個遇到的這麼厲害的新人呢!」

李夜羞赧的撓了撓臉頰:「那....第一個怎麼樣了?」

聞言,女孩的神情忽然恍惚了起來,身體不住地在空中顫抖著,嬰兒肥的臉上多了幾分陰翳,她反覆囁嚅道:「....死了....死了.....他死了....」

「對不起。」李夜略顯窘迫的致歉道,他沒想到自己會觸及女孩的痛處。

「沒關係...因為我見過的人,百分之九十都死了呢!」女孩的臉上忽然又流露出了一抹詭譎的笑容。

聽到這話,李夜的背脊上徒添了幾分寒意,如果真如女孩所說的那樣,那麼這場「遊戲」的生還率幾乎就只有百分之十,甚至更低。

「對了,時間還剩一個小時了,你不用去交流台和其他六位瀕死玩家一起投票選擇心理背景嗎?」女孩問道。

「票?」

「胸?!」女孩敏感的吸了口氣,挺起了一馬平川的胸口,鼓著緋紅的兩腮堅定地說道:「我才不是平胸!」

「算了...我自己看吧...」李夜無力地拍了下額頭,指了指屏幕上的交流台選項說:「是這個嗎?」

「嗯。」女孩邊說邊扯開了黑色圓領,心無旁騖的觀察起了自己微微隆起的稚嫩-乳-房,絲毫不在意旁邊的李夜。

唔...李夜輕吁了口氣,點進了【交流台】的窗口,界面上顯示出了一排小字:

瀕死玩家32666號進入交流台,剩餘置景票數:1———【心理背景】———【交流區】————【介紹】———【返回】。

為保險起見,李夜先點觸了一下【介紹】,指頭剛移開,螢幕上就投射出了一個女性的虛擬影像,只見身著黑色職裝的性感輕熟女扶了扶眼鏡框架,娓娓說道:「主辦方設置的交流台功能可供瀕死玩家匿名進行磋商,以防止身份洩露;瀕死玩家協商妥當後,可自行進入心理背景區,使用置景票選擇歷史人物、文學人物、影視人物、想像人物、其他維度人物,作為即將進入的心理世界背景,若超出投票限制時間,或意見產生嚴重分歧,系統將對全員的整體實力進行評估,隨機選擇心理背景。」

李夜咬指思忖了半響,回到了主界面,現在他對這個空間也差不多有幾分瞭解了,整理了一下大腦的思緒,他就進入了【交流區】,所謂的交流區有點類似於今天互聯網的聊天平台,李夜剛一進去,頁面上就顯示:瀕死玩家32666號加入交流區,剩餘投票時間:32分54秒。

李夜剛準備瀏覽一下他們之前的交談記錄時,就看到有幾個人激烈的爭論了起來。

瀕死玩家32632:「還剩半個小時,你們到底要吵到什麼時候?」

瀕死玩家32580:「反正選古代是絕對不行的,不但缺乏實地知識,連語言交流都成問題!」

瀕死玩家32559:「噢,天啊.....假如你當過士兵,你會知道,在現代戰場上人命只是用來填充的數字,我們根本無法抵擋橫飛過來的子彈,那怕是一場小型械鬥。」

瀕死玩家32643:「要不...選上古時期吧,我發現那些人物都好有趣....不然選德國也行...」

瀕死玩家32445:「既然大家都舉棋不定,乾脆隨機...怎麼樣?」

瀕死玩家32655:「哎....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一次死掉算了....誒,你們剛才看到'現實兌換'沒有?....好像獲勝者可以把剩餘的十字幣換成現實中的錢,我靠....比例是1:10000000!」

瀕死玩家32632:「新人來了,問問他的意見吧。」

瀕死玩家32655:「...能不能不要無視我....」

瀕死玩家32580:「新人,你覺得選古代還是現代好?」

李夜有些不置可否的建議道:「不如我們找一個折中的時代,介於古代和現代之間的...比如工業或則-民國。」

瀕死玩家32643:「...要不就選納粹時期吧,他們的武器不是很精良.....我很熟悉...」

瀕死玩家32559:「又是一個可憐的德粉!」

瀕死玩家32445:「時間還剩十分鐘,願主保佑你們。」

李夜從他們的字裡行間感覺到,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存在著不同份量的恐懼和猜疑,所以才會不斷的反對、駁斥,就連李夜自己也無法置身度外。

少頃,他回頭環顧了一下身後,除了一直盯著自己胸脯看的女孩外,場景又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縷縷五彩斑駁的北極光從外透了進來,驅散走了隅角的陰影,凜冽的寒風刮在凍結的冰面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儼然如同置身仙境。

儘管美景當前,李夜卻無心欣賞,一天前他還是為小說劇情絞盡腦汁的推理作家,但現在卻身處一個死亡與美麗成正比的地方。

「篤——」清脆的提示聲打斷了李夜的萬千思緒,他的焦點再次移到了螢幕上。

剩餘時間:2分13秒

瀕死玩家32643:「不管了...我選了!」

瀕死玩家32559:「別!你這該死的蠢貨!」

【瀕死玩家32643選擇E級劇情——阿道夫·希特勒(置景票1)】

瀕死玩家32632:「你想害死我們嗎?」

瀕死玩家32580:「....完了....」

亂了,徹底亂了,這個人的突然投票把大家弄得措手不及,而且時間只剩下一分鐘,根本不可能繼續商議了。

此時,李夜和其他人一樣,急切的想要退出【交流台】,趁著時間還沒有歸零,選一個合適的心理背景,可是他還是晚了一步,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做出了決斷。

【瀕死玩家32559選擇E級劇情——蓋烏斯·尤利烏斯·愷撒(置景票1)】

【瀕死玩家32580選擇E級劇情——張愛玲(置景票1)】

【瀕死玩家32655選擇E級劇情——手塚治蟲(置景票1)】

【瀕死玩家32632選擇E級劇情——莫罕達斯·卡拉姆昌德·甘地(置景票1)】

剩餘時間:10秒!

「五個人!」李夜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還剩下關鍵性的兩票,只要自己投以上心理背景任何一票,就可以一定乾坤,問題是到底選那個?!

剩餘時間:5秒!

李夜的兩鬢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隨即他快速退出了交流台頁面,點進了【心理背景】,只見界面上顯示出幾個一字排開的窗口:【E級心理背景】——【D級心理背景(鎖)】——【C級心理背景(鎖)】——【B級心理背景(鎖)】—【A級心理背景(鎖)】——【隱藏心理背景(鎖)】。

「快快!」李夜焦急的嘴唇都在瑟瑟發抖,看都沒看就選了第一個。

剩餘時間:3!

E級心理背景區主要收錄3.2維度高等星球【地球】的真實歷史人物,部分心理背景需要十字幣購買。

紀元:根達亞文明期——亞特蘭蒂斯文明期;巴比倫文明期——美索不達米亞文明期;迦南文明期——科技文明期。

「科技文明...科技文明...」李夜的掌心發起熱來,無力卻又用力過度的戳了下熒屏。

剩餘時間:2!

終於在李夜一目十行的翻閱下,找到了女作家「張愛玲」的心理背景,他沒有多做考量,就猛地按了下去,可正當指尖要觸碰到選項時,屏幕上卻驀地彈出一個窗口:

【瀕死玩家32445選擇E級劇情——阿道夫·希特勒(置景票2)】

剩餘時間:1!

李夜瞳孔驀地放大了一倍,喃喃自語道:「這傢伙....不是提倡隨機的嗎...」

剩餘時間:0!

「請各位瀕死玩家做好準備,即將傳送進入7/1心理世界——阿道夫·希特勒!」
镜子里的Lou小姐 發表於 2013-5-16 14:23
003  鼠疫

冰冷且不富有生氣的聲音從李夜身後傳來,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周圍的景象就被快速分解,轉換成不計其數的細小光點圍繞在李夜週身,飛也似得不斷旋轉著,猶如置身在颶風的風眼中一般,刺眼的光亮照得李夜只能睜開一點兒眼皮,瞳仁的視野剛打開,之前的女性模擬影像就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她務必性地扶了一下眼鏡框架,穿著網狀黑絲的高挑玉足微微收攏,曲線有致的腰身慢慢屈了下來,接著她伸出食指,在李夜的眉心輕點了一下:「特殊道具【智能瞳孔】植入成功。」

霎時間,李夜的瞳孔猶如火灼般疼痛,緊閉的齒間中發出一陣陣呻吟,冷汗不斷地從他的毛細孔滲出,面部肌肉一時扭曲了起來。

妖冶的虛擬影像一點點挺起了豐滿的巨-乳,口若冰霜的說:「進入心理世界後,【智能瞳孔】可提供任務介紹、兌換物品、設置敵方身份等功能,先天天賦在觸發劇情後,自動獲取。」

李夜雙眼的疼痛愈演愈烈,青色的靜脈在手腕上蔓延開,耳蝸幻聽到氣流湧動的聲音,儘管劇痛已經使他部分感官神經遲鈍了起來,但他還是將模擬影像說的話,一字不漏的盡收於耳,他暗敨這些訊息對他至關重要。

突然狹窄的視野中,猶如被嵌入了一塊高級導航儀般,一排排清晰的紅色字體顯示著:

瀕死玩家32666李夜,剩餘十字幣:1;剩餘重生值:0;身份卡:0

語言自動調節為世界通用語。

7/1心理世界規則:

1:瀕死玩家不得超出限制範圍內,違規者處死。

2:每當一名瀕死玩家死亡後,其餘瀕死玩家將會獲得一百點的重生值及兩百十字幣,瀕死玩家若多於一千點重生值,死亡後將自動復活1次,復活後扣除相應重生值,十字幣隨機扣除。

3:7/1心理世界限定時間為六十天,若規定時間結束,還未產生勝出者,且三人存活以上,主辦方將抹殺全部瀕死玩家,空間關閉。

4:若限定時間結束,僅剩兩人存活,將視兩人的劇情完成度進行淘汰,若劇情完成度一致,主辦方則會安排一次「1/1隨即對戰平台」。

5:瀕死玩家及劇情人物在意識肉體被控制後,仍被視為存活狀態。

6:殺死其他參與者可攫奪他的所有重生值和十字幣,並獲得七分之一的劇情完成度。

7:現實或是七分之一心理世界中,均不能向無關人員透露有關原罪空間的消息。

傳送地:奧地利--勃瑙小鎮。

李夜逐一看完這些條例後,眼前的字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朧的街景,他使勁眨了眨疼痛銳減的瞳眸,視野逐漸明朗了起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白色的柏油馬路,目測上去寬度有五六丈的樣子,而且似乎很久沒有人清理,路面上積著一層薄灰,兩邊的野草橫生到路徑旁;柏油馬路的對面是一間間破舊的歐洲複式樓,這些屋邸的間距很小,幾乎是緊挨著的,不僅如此,這幾間矮樓的門面和牆壁上,都被刺目的紅色油漆塗上了一個奇異的符號——「卍」

「這就是希特勒的心理世界嗎....?」李夜吞了口口水,撐膝站了起來,扭頭巡視了一下甬路兩頭,但展望許久,仍不見一人一獸,他不敢想像戰爭狂人希特勒的心裡居然這麼平靜,不...應該說是死寂!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般的死寂!

蒼茫的暮靄下,李夜的臉顯得有些不對勁,他的鼻翼在一個勁的嗅動,似乎聞到了什麼味道,忽然他猛地轉過身去,只見茂密的草垛旁,殘留著一截截斷開的直腸,葉莖還在隱隱的竄動著,李夜湊近前一看,幾隻血紅色的圓點從蔭蔽處透了過來。

李夜的喉頭一緊,意識到了一絲危險,但始終邁不開腳步,目光猶如被牢牢吸住了一樣。

「吱嘎!!」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從李夜緊盯的地方傳了出來,巨大的分貝一時間麻痺了李夜的大腦,他的眼前忽然一陣眩暈,支撐著身體向後踉蹌的跑了幾步,就驀地癱軟在了地上。

而這時,匿藏在草叢中的「獵食者」也慢慢爬了出來,它們一邊不斷蠕動著嘴部肌肉,一邊小心翼翼的朝李夜挪動前肢,當李夜終於看清楚它們的時候,赫然發現那聲驚破寰宇的叫聲居然是發至一群巨型老鼠!———這群老鼠幾乎每隻的體積都超出了齧齒動物的極限,最小的一隻也如貓般大小,它們黑色的絨毛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扯去似的,黃油色的皮膚上附著著細細麻麻的斑點,噁心到令人髮指!

一雙雙紅寶石般的眼睛虎視眈眈的注視著李夜,顫動的白色鬍鬚上還沾有少許血跡。

這時,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李夜,只能一面惶恐的睜大眼睛,一面蹬著還在發軟的小腿,作最後的垂死掙扎。

「動啊....給我動啊!」李夜試圖調動股肱之力,重新站起來,但他的身體卻一點也不聽使喚,腳在地上撲騰了幾下,連鞋都給蹭掉了,眼見那群巨鼠離自己愈來愈近,可他卻束手無策。

不一會兒,一隻褐黃色的巨鼠已經彳亍到了李夜面前,它腫脹的腹部彷彿還遺留著上一個受害者的殘肢斷臂。

「嘎!!」巨鼠的上下顎忽然在一瞬間擴張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嘴裡清晰可見的細密獠牙,直撲李夜的面門咬來!

就在銜有稠密粘液的利齒離李夜的瞳孔只有一寸距離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槍響,接著襲擊李夜的巨鼠就猝然倒了下去!

李夜還沒反應過來,受到驚嚇的鼠群就一哄而散,再次鑽進了鬱鬱蔥蔥的叢林裡。

少頃,李夜麻痺的神經被提升的腎上腺素衝開,慢慢恢復了肢體的知覺,他喘著粗氣艱難的站了起來,下意識的向後顧盼了眼,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那是誰開的槍?!」

正當李夜感到詫異之時,街對面的一棟複式樓上緩緩垂下了一根粗麻繩,順著繩子往上看去,一個人影正在朝李夜招手......

「他...是誰..?」李夜怔怔地望了半響,猶疑了一陣後,這才走了過去,他知道那群可怕的巨鼠仍蟄伏在附近伺機以待。

踟躕到樓下後,李夜抬頭看了看,這層樓大概有三四層高,樓層之間的窗框都被封死了,整個牆壁非常平滑,幾乎沒有任何落腳點。

李夜抓扯了一下麻繩,還算牢固,至少不用擔心爬到一半的時候摔下來,做好心理準備後,李夜欠身拈了一點沙土放在掌心,雙手用力揉-搓,以此增加手掌的摩擦力。

凝了凝眉,李夜攥緊了繩子,一點點向上爬去,可剛爬沒幾下,手心就火辣辣的疼了起來,這粗麻繩的表面實在太粗糙了,光抓著就夠扎人了,更別說要撐起整個身體的重量了。

後方的草叢裡又傳來了簌簌的動靜,沒辦法,李夜只能強忍著疼痛,繼續往上攀,軟弱的雙手才恢復沒多久,抓力實在欠奉,好幾次都險些摔下去。

幾經波折後,總算攀到了天台,腳一著地,李夜就直喘涼氣,差點暈厥過去。

他還沒有緩過氣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一個外國女人,對他說:「進去...喝杯水吧..」

李夜挺起腰板,正眼一看,一個身著灰色帆布短袖衫的瘦弱女人佇立在他面前,手上還抱著一把十八世紀生產的長管燧石槍;她的模樣還算嫻靜,只是頭髮被剪成了參差不齊的短髮,露出的白皙手臂上還有幾道新舊傷痕。

「剛才是你救我的嗎....謝謝了。」

李夜邊道謝邊用眼角的餘光斜睨了一遍天台——這座天台的規格和其他的平型屋頂也沒有什麼差別,佔地面積大概一百來平米,左手邊還蓋著一間長形閣樓,估計是女人日常起居的地方。讓李夜感覺到奇怪的是,這裡的四面圍牆築得出奇的高,幾邊犄角的下水道洞-眼全部被木板釘死了,但最引人注意的還是閣樓門楣上的詭異圖案。

紅色的油漆在敦實的鐵門上勾勒出了一隻老鼠的外形,然後在上面打了一個大大的叉,意義難以揣摩。

但有一點李夜可以確定,他暫時安全了。

見女人半天沒回應,李夜繼而問道:「對了,剛才追我的是什麼東西?」他篤定那絕不是普通老鼠。

女人欲言又止,目光躲閃了起來,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半響她才怯怯的說道:「進去..喝點東西吧...」

李夜蹙了蹙眉頭,不禁狐疑了起來。

這時,一聲重重的悶響打斷了李夜的思緒,李夜循著聲音,轉過頭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留著八字鬍的男人雷厲風行的走了過來。

男人走到近前,頗為不屑地打量了李夜一眼,繼而對女人橫眉豎眼的喝斥道:「克拉拉,你怎麼又隨便放人進來?你忘了弗朗西斯卡是怎麼死的嗎?!」

名叫克拉拉的女人被恫嚇的渾身發起抖來,忙不迭的道歉道:「對不起...阿洛伊斯叔叔...」

克拉拉?阿洛伊斯?!聽到這兩個名字,李夜彷彿觸了電似的,在全身過了個激靈,之所以令李夜這麼驚詫的原因就是,眼前的兩個人儼然就是希特勒的親身父母!

這時,李夜的瞳仁中又闖進了一排小字:觸發主線任務【尋找希特勒】,獲得十字幣500,剩餘十字幣501。

少頃,阿洛伊斯亦步亦趨到天台前,從褐色的工人褲裡掏出一個印著綠色圖案的小鐵盒,翻開後取出了一張錫紙,慢條斯理的將鐵盒裡的煙草倒在上面,兩指慢慢捲動了起來,他俯瞰了一眼樓下路面上的幾隻巨鼠屍體,淬罵道:「哼..該死的血鼠...」

說完,他便叼著煙卷,回到閣樓中。

現在的氣氛委實很尷尬,兩人相對無言許久,直到克拉拉提議道:「...要不先去屋子裡喝杯東西吧?」

「噢,好的。」李夜輕輕頜首。

儘管李夜表面對阿洛伊斯的「逐客令」置若罔聞,心裡卻彆扭的要命,但在「身負重任」又無路可走的情況下,只好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剛進玄關,李夜就聞到了一股怪味,似乎像是食物腐爛的味道,前廳的幾扇窗戶全部被嚴絲合縫的鐵網罩住了,惡臭肆意在客廳蔓延著。

天花板上垂掛的一盞電油燈散發出的微弱光線,把整個屋子的格調襯托得尤為詭異,幾隻蟑螂從陰暗且佈滿菌斑的牆角爬了出來,它們正準備遷移的時候,其中的一隻被兩根髒兮兮的手指給倏地提了起來,它晃動著腦袋掙扎了幾下,就被送進了口裡。

循著令人作嘔的咀嚼聲,李夜看到中庭的圓桌旁居然坐著三個孩子。

「坐在這裡吧,我去沏茶...」

克拉拉指了指三個孩子中間的一張被空置出來的板扎,接著便拿起水壺走入了陰暗的廊道中。李夜謹慎的坐了下來,偷偷瞥了一眼旁邊坐的三個孩子———這三個孩子分別是一個女兩男,女孩的年齡偏大些,蓬頭垢面的臉頰上長了不少雀斑,嘴裡還在不斷咀動著蟑螂的內臟碎片;其餘的兩個男孩大約只有五六歲。

他們目光呆滯地盯著空氣中的某個點,默不作聲,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李夜的存在。

「這個年齡的孩子不是應該活蹦亂跳的麼....」李夜暗自思忖著。

少頃,他回憶了一下關於希特勒的家庭背景,他覺得這幾個孩子很有可能是希特勒的姊妹,但當李夜仔細一想,他又不置可否了起來,因為史料中分明記載著除希特勒以外,他還有其他四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可是在李夜的面前卻明擺著只有三個孩子,怎麼看也不可能多出一個半個來,那麼另外兩個到底在哪呢?

真正的希特勒到底在哪呢?!

正當李夜神遊太虛的時候,漆黑的廊道中遽然傳出一聲小孩的慘叫......
镜子里的Lou小姐 發表於 2013-5-16 14:24
004 精神蟲

斷斷續續的淒婉慘叫,令李夜不自覺的站起了起來,他盯著黑黢黢的走廊,兀自暗忖到,要不要過去一探究竟?

「...是希特勒嗎?...」

天人交戰了半響,李夜始終還是克服不了自己強烈的好奇心,鬼使神差的朝聲源靠了過去。

走廊很黑,幾乎沒有任何照明物,幽暗的地板上還零落著許多空罐頭,他屏息凝神的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跨越過地上的障礙物,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彷彿就快從嗓子眼中跳出來一般,盡頭傳來的每一聲哀嚎,都使他的兩鬢滲出更多的汗水。

心驚膽戰的走了一會兒,眼前漸漸出現了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他揣測叫聲可能就是從這裡面傳出來的,旋即李夜謹慎地趨動步子緩緩湊了過去。

可見度極低的情況下,李夜越靠近,門的輪廓就越模糊,他只好用手帖上去四下摸索。少頃,他沿著門縫探到了一個鎖眼,他貓下身來,睜大瞳仁挨了上去。

只見貯藏室規格的房內,泛黃的牆壁上豎立著幾根燃燒過半的火炬蠟,燭芯上微微搖曳的火光,若有若無的閃動著,牆邊的陰影處還垂掛著許多生肉,具體是什麼動物的一時也難以分辨;屆時李夜又往兩邊覷了覷,眼睛剛一移動,他的背後就驀地泛起一層涼氣!

陰暗的角落中居然有一個渾身赤裸的男孩被負手捆綁著,他的身上全是觸目驚心的傷口,血潺潺的流了一地,許久未打理的頭髮遮住了原本白淨的面龐,劉海的間隙中透出一雙木訥且無助的眸子,而佇立在他面前的儼然就是手握皮鞭的阿洛伊斯。

「你作為家裡唯一的長子,為什麼不好好站崗?」阿洛伊斯怒不可遏的訓斥道。

男孩啞然。

李夜聽出了一點端倪,他知道這個男孩就是阿洛伊斯與弗朗西斯卡所生的第一個孩子「小阿洛伊斯」。

「狗-娘的,你知道那些血鼠如果再次入侵,會有什麼後果麼?!」

男孩緘默。

「你難道想變成那些『東西』嗎?!....啊,你這該死的傢伙!!」

阿洛伊斯邊吼邊反手指了一個方向,李夜順著他指的地方看去,赫然發現他所說的「東西」就是牆邊銜掛的生肉,不過這次看的時候,陰影已被完全驅散。

「人肉!!」

李夜差點失聲叫了出來,他看到牆邊垂掛著的竟然是一具具人類的屍體,這些屍體全部被截去了四肢及頭部,只剩下光禿禿的軀幹,在並排的鐵鉤上徐徐擺動著,猶如風鈴。

胃酸一直從胸腔翻滾到李夜的喉嚨,他摀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吐出來,現在他總算知道惡臭的源頭了;而牆上的黃色污垢就是風乾後的血漬。

這時,阿洛伊斯的憤怒已經達到了頂點,他舉起皮鞭,倏地一下抽在了男孩的背脊上,一塊完好的肌膚頓時皮開肉綻,鮮血汨汨的淌了出來,男孩疼得像一條蝦般蜷縮在地上,顫顫巍巍的發著抖。

但阿洛伊斯似乎不準備就這樣善罷甘休,他欠身取出旁邊烘爐燒紅的烙鐵,對已經快要暈死過去的男孩惡狠狠的說道:「你他媽最好給我記住!」

「嗤~」皮肉瞬間烤焦的聲音伴隨著一聲響徹天際的淒嚎,刺破屋頂,升入雲霄。

李夜不禁被這殘忍的舉動,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不幸的是,他的後腳跟還沒落地,就踩到了一瓶酒罐,叮零的聲響在萬物俱籟後突兀的發出。

「誰?!」門內傳來阿洛伊斯嘶啞的聲音。

估計連傻子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李夜不傻,所以他在暴露的第一時間就調頭衝了出去,可剛跑到閣樓門口,他就突然剎住了步子,並不是他掉了錢忘記拿,而是一把槍管正死死地抵著他的太陽穴。

他從未這麼畏懼,就算命垂一線;就算死亡......

李夜下意識的抬起了雙手,挪動腳步轉了過去,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張比他更加恐懼的臉。

「克拉拉....」

他的話還沒講完,衣襟就被趕過來的阿洛伊斯一把抓住,將他提離地面一寸。

「該死的傢伙,你他媽竟敢偷聽?!」

阿洛伊攥緊了拳頭,夾雜著勁風,朝李夜的面門打了過來,碩大的拳頭離他的顴骨只有萬分之一的距離的時候,忽然有一股力道把阿洛伊斯猛地撞開,一個人影倏地奪門而出,朝天台快步跑去。

「小阿洛伊斯,你要是敢跑出去,我就打斷你的腿!」阿洛伊斯向遠去的人影威脅道。

阿洛伊斯認出了人影的真實身份,包括李夜和克拉拉,但不管怎麼樣,終究還是遲了。這時,男孩已經衝刺到了天台沿上。

「別!!」阿洛伊斯和克拉拉異口同聲的喝止道。

男孩隨著聲音回過頭來,他的眼神中並沒有對生命的眷念,只有一種情緒,叫做「解脫」。

他的嘴角帶著一絲近乎輕鬆的笑容,腳尖輕輕向前一躍,已經騰空的身體宛如優雅的天鵝湖般,翩翩起舞。

這一定是人生中最美妙的時刻,他想。

少頃,骨頭碎裂傳來的聲音,似乎撥動了在場所有人的最後一根心弦,他們不約而同的走到圍牆邊,朝下俯望著那具已經不堪重負的屍體。

男孩是頭先著地的,側仰的五官如同溶洞般,從中流出的血液漸漸在身下彙集成一灘血泊。

李夜不敢想像到底是怎樣非人的折磨,才使他如此輕而易舉的戰勝了自己的求生本能,亦或許這一切並不存在。

因為在很早以前...男孩就已經死了......

血腥味迅速在空氣中瀰漫開,引誘草叢中的匿藏者再次蠢蠢欲動起來,不多時男孩的屍首旁就聚集了三十餘隻大大小小的「血鼠」,它們很有警惕性的先停在屍體前嗅了嗅,確認是「食物」後,一隻巨鼠怪叫著撲到男孩的身上,發瘋似的開始撕咬開他的皮膚。

「不!!」

阿洛伊斯氣急敗壞的奪過克拉拉手上的燧石槍,熟練地對那群血鼠點射起來,但燧石槍的填彈速度實在太慢,遠遠不及血鼠急劇增加的數量。阿洛伊斯剛發射完第二槍,就把槍沮喪的扔到一邊,掩面痛哭。

樓下這群血鼠密密匝匝的覆蓋在男孩的身上搶食,一點兒間隙也沒露出來。

少頃,血鼠如退潮的汐水般重新湧回了草叢之中,但李夜卻並未看到意料之中的骸骨,而是一具完完整整的「屍體」!

血鼠撤退後,男孩的身體不但沒有半點損壞,反而連四肢上原有的傷痕都消失了。

然而正當李夜感到震驚之時,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已經死掉的男孩居然從地面上爬了起來,他搖搖晃晃的站穩身子,轉過頭朝天台這邊擠出了一個不可名狀的笑容!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男孩觸目可見的皮膚上長出了一層紅色的斑點,而這些斑點在轉瞬之間就膨脹成了一個個膿包。

快速增長的膿包把男孩本來五官分明的臉擠成了一個畸形的肉瘤,皮膚被撐的幾乎透明,連裡面的筋肉都清晰可見。

「砰!」

終於,他的皮膚再也承受不住膨脹的壓力,猛的爆開,霎時間身體迸射出的濃汁濺的到處都是,不止是濃汁,男孩的軀體中還爆出了無數的白色肉球,這些白色肉球一落到地上,就開始急促的扭動起來,它們的肌膚像是被漸漸拉扯開一樣,從中露出一雙血紅色的眸子來。

李夜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它們剛才並不是在進食,而是在產卵!

獲得支線任務:【製作解毒劑】,獲得十字幣200,剩餘十字幣:701。

他還沒來得及細看出現在視野前的任務提示,就被一隻手用力的拉倒在地上,倒地的瞬間,李夜的思維猶如被一箭洞穿了般,所有緊繃的神經頓時斷開,眼前出現層層蝶影。

阿洛伊斯瞪著充血的雙眸將李夜用膝蓋按在身下,怒罵道:「如果不是你,我的兒子就不會死!!你這個該死的惡魔,下地獄去吧!!」

說著,他拔出了腳帶上的匕首,朝李夜的頸動脈刺去。

鋒芒乍現間,天台忘收的粗麻繩上突然爬上了一隻血鼠,向阿洛伊斯的背後飛快地衝了過來。

「..小心....!!」

【獲得先天天賦:精神蟲】
镜子里的Lou小姐 發表於 2013-5-16 14:24
005  困境

忽然,阿洛伊斯攥緊匕首一個急轉身,後方奔躍過來血鼠,直撞進了刀刃當中,已經被貫穿的身體,掙扎了兩下,便失去了動靜。

少頃,他轉過身以一幅「剛才發生了什麼」的茫然表情看了看李夜,但李夜顯然比他更茫然,因為他在血鼠撲來的那一霎就失去了意識。

於是得不到答案的阿洛伊斯,索性放棄了暴戾的質問,自顧自地走到天台邊,甩下血鼠的屍體,捻著衣角拭了拭刀面,接著用食指比著刀尖兒一下一下把繩端割斷。他之所以不去深思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腦袋也是一團漿糊,那時他的思維像是被一道雷電劈過一般,進入了短暫的休眠狀態。

李夜有些慍怒,他明明記得眼前曾閃過一個訊息,但究竟是什麼訊息,卻怎麼樣也記不起來了。

「克拉拉,去整理整理東西,我們要走了!」阿洛伊斯喚了聲,隨即步入了閣樓的陰影之中。

一個鯉魚打挺,李夜坐了起來,慣性地四下環顧,他愕然的在阿洛伊斯離開的地方發現了一條乾枯的蟲屍。

細一打量,這條蟲的形狀有點兒像中藥店裡的「殭蠶」,直挺挺的雪白軀幹上,嵌著一圈圈褐色條橫,乍一看委實有點像蠶,但想法一出,就被李夜反駁了回去,這破地方別說是蠶,就連一顆桑樹都沒有,更別說什麼跨國中藥店了。

望著水分被搾乾的蟲屍怔了半響,李夜的某條記憶被倏地聯接起來,他呢喃道:「精..精神蟲?...我的先天天賦是精神蟲?」

可誰知道「精神蟲」到底是什麼,又到底具備何種功能呢?

思路梗阻的李夜暫時擱置下了這條疑問,心說:「命裡有時終須有,腦裡無時...管個鳥」。

那就管個鳥,李夜起身信步向閣樓走去,雖然他知道阿洛伊斯是不可能就這樣冰釋前嫌的,但李夜已經別無他路,他敏銳的察覺到這個地方很快就要失守,樓下的幼鼠正在成倍數的生長著。

此時,阿洛伊斯正在翻箱倒櫃的和克拉拉一起拾掇行裝,一聽到身後有人,露在短袖外面虯解的肌肉驀地一擻,眥裂著雙目回過頭去。

「我有辦法保全你們!」

李夜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脫口而出,微微抬起的右手表示他已經做好了擋揍的準備。

阿洛伊斯緊鎖著眉頭盯了李夜一陣,他隱約有種感覺,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瘦小亞洲人,說不定真的能帶領他們逃出險境,於是他臉上的怒氣收斂了幾分,但仍沒好氣的說道:「過來幫忙。」

「嗯。」李夜邊答應邊走了過去,有一樣沒一樣的往敞開的行李箱中丟著。

「不可能忘掉弒子之仇,不過是權宜之計。」這已經是兩人心中心照不宣的想法。

這時,阿洛伊斯在抽屜扯出一張綢布,向貯藏室的方向走去。回來的時候,他的兩個肩膀上,分別挎著一個濕淋淋的包裹和幾支槍帶。

包裹裡的東西,李夜不用想也猜得到裝的是什麼東西,讓他好奇的是他手上的那幾把槍,這幾把槍的型號都是現代比較罕見的滑膛式火槍,這種槍的口徑大且殺傷力強,唯一的缺點就是填單速度和射程,超過兩千米距離的目標,子彈基本就跟彈弓打出去的石子一樣,毫無作用。

阿洛伊斯見李夜一直看著他,便從腰帶中掏出一把軍稜短刺,丟到了李夜手邊,這個舉動的潛台詞就是:「想要槍,別開玩笑了,給把匕首將就著用吧,死不了再說。」

李夜端起軍稜,一面扶著刀刃一面問道:「我能問你三個問題麼?」

「說。」

阿洛伊斯的反應比李夜想像的平靜的多,看來他是真的認為自己這尊泥菩薩能帶他們逃出生天了,但這也無妨,只要這三個問題問完,他的任務就完成了一半。

「為什麼要吃人?」李夜一開口便咄咄逼人的問道。

「呵...這就是第一個問題嗎?你可真是直言不諱,我原本以為亞洲人都是那種扭扭捏捏的娘們,但你不同。」阿洛伊斯不怒反笑,語氣戲謔的回答道:「可能你是外地人,不瞭解當地的情況,這個鬼地方早就在幾個月前就被血鼠給佔領了...等等...讓我想想...你的第二個問題應該是『什麼是血鼠』吧?」

他的表情像是捉弄一個小孩:「血鼠是一戰的時候,該死的猶太人和法國人做出來的生化產物,感染率和繁殖能力都極強,被咬到的人無論吃什麼藥,都不管用,而且死的時候,會孵出一批血鼠的幼崽,這批幼崽的體格和能力會超越前一代的血鼠,濺出的膿液會污染水源和食物...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會吃人了吧?」他頓了頓,陰沉著臉絮叨道:「一個月,就一個月的時間,德國就淪陷成了疫區,作為鄰國的奧地利也跟著他媽的遭了殃,而現在距離鼠疫爆發已經有六個月時間了,我估計現在....全球存活的人數不到100人。」

李夜聽到這個數字,頓時覺得遍體生寒,他咬指理了理思緒,繼續問道:「街道上的圖案是怎麼回事?是人畫出來的嗎?」

阿洛伊斯挑下眉毛說道:「你說的是血鼠的血嗎?」

「血?」

「噢,對了,忘了告訴你,血鼠之所以叫做血鼠,就是因為它們的血液流出來後,會形成一個個奇怪的圖案,至於這些圖案的具體用途,你有空的時候,順便幫我問問它們吧。」

希望落空了,李夜本指望著這個問題的答案,能夠引導著他抽絲剝繭的尋找到阿道夫·希特勒的線索。

不過沒關係,還有最後一招殺招!

「希特勒在哪兒?!」李夜厲聲追問道。

阿洛伊斯先是一愣,然後笑了:「我就叫希特勒,我的幾個兒子都叫希特勒,包括剛剛死掉的那個,你問的是那個?」

李夜差點忘了,所謂的「希特勒」其實是一個姓氏,於是他重新梳理言辭問道:「阿道夫·希特勒!」

這下換阿洛伊斯迷惑了,他想了半天告訴李夜道:「如果這就是你的最後一個問題,我想我可能沒辦法回答你,因為...我打出生就沒聽過這一號人,而且...這個名字真難聽。」

說完,阿洛伊斯就沒再搭理李夜,轉過身該幹嘛幹嘛去了。

錯愕不已的李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洛伊斯作為希特勒的親生父親,竟然連聽都沒聽說過阿道夫·希特勒這個名字,但看阿洛伊斯的樣子,卻又不像是在撒謊,李夜一時糾結了起來。

「希特勒心裡的自己,難道不在這個家庭嗎?」

阿洛伊斯走過來拍了下李夜的肩膀:「走吧!先說好,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分道揚鑣,我可不想和你這個倒霉鬼共處一室。」

這時,克拉拉也攜著三個孩子,拎著一架三米多長的木梯從內庭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

失魂落魄的李夜和阿洛伊斯剛出到門口,他就看到那只血鼠灑出血的地方,逐漸彙集成了一個「卍」字型的圖案。

「糟糕!」阿洛伊斯突然大囔了一聲。

讓他吃驚的並不是已經死去的血鼠,而是活著的血鼠正從天台幾邊的管道爬了上來,塞住洞-眼的石頭在一下一下的騰動著,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

李夜瞥了眼樓下的那群血鼠的幼崽,果然和阿洛伊斯說的一字不差,這群血鼠已經在短時間內長成了一隻大貓的體型,它們的獠牙從嘴邊狺露出來,發瘋似的圍著附近的幾棟樓瘋跑,而它們的目的就只有一個,找到能夠找到的所有活人,並將找到的所有活人片甲不留的全部吃掉。

「快點!!晚上被干的沒力氣走路了嗎?」阿洛伊斯向慢吞吞的克拉拉催促道。

克拉拉幽怨的看了阿洛伊斯一眼,隨即便加快了腳步,這是她唯一能做的抵抗,也是唯一能夠做的抵抗。

洞-眼塞住的石頭被頂的很快,不一會兒便被騰掉了兩三塊,李夜趕緊跑上去,再塞回去,又有一邊被騰掉,他又忙跑過去補漏,但就這樣疲於奔命的效果,還是補一塊掉三塊,比打地鼠還磨人。

阿洛伊斯顯然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一臉「你不是說自己行的嗎?」的神情看著忙得團團轉的李夜,但他也沒閒著,時而夾雜著一點粗言穢語抱怨一下當前火燒眉頭的形勢,時而催促一下辦事效率低下的克拉拉,總之是兩頭兼顧,堪比勞模。

此時,克拉拉已經在兩座房頂上已經架好了木梯,實際上兩棟房子的間距只有一米多,眼睛一閉就可以跳過去,但這個條件是建立在沒有小孩、沒有累贅的前提下。

李夜扭過頭去看了一眼,一拍腦門,總算是弄清楚了梯子的用途,只要他們能用梯子到另一個屋頂,體型笨拙的血鼠就肯定需要一段時間追上,然後他們再搭梯子、血鼠再追,如此週而復始,搞消耗戰,看誰先累趴下;但李夜怎麼也想不通克拉拉此時的舉動到底想幹什麼?

克拉拉可能是因為太緊張的緣故,整個人呈大字型的趴在梯子上,雙手緊緊地抓著兩邊的扶桿,幾乎就要貼上去了,前進的速度只能按厘米來計算。

「你他媽搞匍匐前進呢?爬啊,躬起身來爬啊,你這欠-操的浪-貨!」阿洛伊斯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這一嚇,克拉拉乾脆就帖在梯子上了,任阿洛伊斯再怎麼罵,也不動了,就光發抖,後面的孩子都踩著她的背爬過去了。

這時,李夜也顧及不了那麼多了,他這邊的情勢都危如累卵起來,一兩隻血鼠趁李夜鞭長莫及的時候,躥了上來,幸虧他反應快,幾乎是守門員撲球的架勢,把匕首捅進了管道中,幹掉一隻,踹下去一隻。

為了補救這最後一道防線,李夜算是快累挺了,汗水一個勁的從身上冒出來,他本來死之前就沒吃什麼東西,肚子裡空空如也,現在又消耗了這麼多體力,跑到最後,整個人像是要虛脫一樣,搖搖晃晃的像個不倒翁。

終於,克拉拉在李夜還沒累死之前,成功到達天台彼面。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李夜恨的咬牙切齒,阿洛伊斯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自己帶著東西爬上了梯子,不單如此,他還朝身後做了個手勢,示意讓李夜在堅持一會兒。

好吧,堅持...就在咬牙堅持一會兒吧。

但他想的簡單,現在的局勢已非一人之力所能左右了,塑料管道已經被前仆後繼的巨鼠撐裂開,堵住的石頭紛紛往裡面落去。

不多時,五六隻血鼠已經爬上了天台,它們一邊沉嗥著一邊慢慢以包圍圈的形式向李夜慢慢聚攏。

他暗道一聲不妙,回頭向隔壁屋頂看去,只見已經抵達到對面天台的阿洛伊斯,向李夜神秘的笑了笑,接著單手拿住一截階梯,倏地抽了回去。

「完了...」李夜喃喃道。

當他再次正過身的時候,越來越多的血鼠朝他蜂湧了過來......

「這下...真的完了...」

......
镜子里的Lou小姐 發表於 2013-5-16 14:25
006  最後一次

李夜想過阿洛伊斯遲早會出賣他,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將他置於他死地,想當然的後果,就是想當然的自食其果。

這時,裡三層外三層的血鼠把李夜圍得滴水不漏,它們一面死死地盯著李夜,一面不停的聳動皮毛,這種動作並不是因為它們四肢短小撓不到背後的癢,而是它們在蛻皮!

這群血鼠的生長速度出奇的快,逐漸變大的體型不斷撐破外面的皮膚,稀稀落落的皮毛散落了一地,有些血鼠因為更替皮膚太快,表面撐出不少血塊和筋脈,如同常年浸泡在福爾馬林裡的標本一樣。

腸子都快悔青的李夜看著面前這群對他垂涎欲滴的血鼠,心裡不住地打冷戰。這個時候要保持理智判斷,是很難的,而且他消耗了太多的體力,頸椎和腦袋跟灌了鉛似的疼,他捏著軍稜的手都在打顫。

鼠群一點點向他逼近,但李夜卻不能退卻,他瞭解鼠類的習性,就算是改善伙食的生化老鼠,它們的基因中也有老祖宗給它們留下的膽怯和機警,只要李夜能夠利用它們的謹慎,保不齊可以再拖一會兒。李夜均勻了一下呼吸,往後覷了一眼閣樓的大門,那裡大概離他有十米之遠,如果以每步一米來計算的話,也需要將近十步的步程。

但現在巨鼠離他只有一個撲將的距離。

「怎麼辦...該怎麼..爭取這十步的時間!?」李夜咬指迅速思忖著。

但血鼠似乎不準備給他喘息的時間,包圍圈一點點縮緊,其中的一些血鼠已經躁動不安的躍躍欲試起來,此時李夜在它們的眼中,不過是一隻束手待擒的甕中之鱉罷了。

就當它們認為眼前這只鹽水王八,會乖乖任它們大卸八塊的時候,李夜忽然扶著額頭仰天大笑起來,它們驀地一驚,紛紛往後退了一步。

李夜看這一招行之有效,笑得更大聲起來,不過由於身體脫水的緣故,他很快就力不從心了,從笑變成了乾咳,嗓子眼裡渴得快冒煙,氣短的差一點窒息過去。

被唬得吱吱叫的血鼠,摸不清他的意圖,遠處的阿洛伊斯卻看得一清二楚,他動了動嘴角,望著小丑般的李夜狎笑道:「困獸猶鬥。」

但李夜不是困獸,只是一個被逼到絕路的人,也沒想過要鬥,雖然他曾記得一位偉大的哲人說過:「退無可退的情況下,不是戰便是死。」

後來這個哲人死了。

李夜要活,不要死,無所不用其極的苟活著;無所不用其極的不要死。

因為生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一種奢侈。

但噱頭唬過頭就只能是煮熟了的狗頭,猙獰卻不夠恐怖,震懾失效後,血鼠又向李夜靠近了過來,眼見局勢岌岌可危,李夜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死就死吧,十八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下定決心赴死的李夜,倏地將匕首高舉過頭頂。血鼠的動作也跟著靜止了,它們佝僂著身子蓄勢備戰,可就當雙方劍拔弩張,準備開戰的時候,李夜忽然高喊了一嗓子:「楊六郎成仁,他...」

激昂的聲音還沒落下,李夜就把手中唯一的武器朝鼠群最密集的地方倏地扔了過去,血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給弄懵了,不自覺的就往後退了一圈,等它們再回過神的時候,高喊殺身成仁的李夜已經沒命地向敞開的鐵門飛奔而去。

慷慨也慷慨完了,該尥蹶子跑了,不用十八年,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人處在絕境的時候,潛力可不是蓋的,不出幾秒,李夜就跑進了閣樓,趕緊拉著兩扇門闔上,但這時的血鼠也已經反應了過來,如脫弦之箭般向即將關閉的鐵門衝了過來。

最近的一隻離李夜只有咫尺之遙的時候,忽然一個助跳猛撲了過來,李夜一急,兩隻手使出吃奶的力氣將門把手使勁往裡一推。

「崩卡!」

這聲巨響並不是闔門時的碰撞,而是硬生生碾碎生物頭骨時而發出的聲音。

在千鈞一髮之際,那只撲將過來的血鼠在門關上的一剎那,將它的頭部驀地插進了門縫中,之後它的顱骨便在兩扇門的巨壓之下,像一塊從高空摔下的柿子,被拍得賤了一地綠色腦漿,連兩顆眼珠子都被擠了出來。

不過它壓扁的屍體也成功的為後方的血鼠們開闢出了一條前進的道路,比起李夜,它倒算仁義。

糟糕了,這下真的糟糕了!

李夜看著這條一掌寬的門縫傻了眼,他知道如果不把門再推開一次的話,鼠屍鐵定是弄不出去的,門檻已經被它的腦袋死死地卡住了,任怎麼聳動,也無濟於事。

眼見幾隻血鼠朝間隙鑽了過來,李夜著急的連連跺腳,不過他跺的不是地板,而是血鼠已經扭曲的脖子。他照著血鼠留在門縫的一截脖頸一陣猛踢,剛被門夾過一次的頸骨,已經很脆了,沒幾下李夜就把血鼠的腦袋給踹到了一邊。

接著他臨門一腳將血鼠的另半截身子踢了出去,但滑稽的是,他那隻腳代替了鼠屍卡在了門眼中,不一會兒,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腳正被一股巨大的撕扯力向外拉去,李夜先是一怔,然後縮著腳掌往鞋裡硬脫。

事實證明,一雙合腳的鞋並非在什麼時候都合適,但一雙皮面兒好的鞋在什麼時候都皮實。

這場實力懸殊的脫鞋比賽進行了一會兒,李夜的腳踝就脫了出來,但皮膚沒有了鞋口的保護,頓時就暴露在了如狼似虎的血鼠面前,它們也沒跟李夜講客氣,邊上一兩隻反應快的,騰地就朝李夜的腳咬了過來。

李夜一咬牙,把腳踝往反方向使勁一扭,一下子抽回了門縫中,但這樣做的代價就是,你能聽到一聲讓你頭皮發麻的骨折聲。

可他已經沒有時間喊痛,趁著這一點時間,他驀地把門給帶上,插上早已準備好的門閂,等這一切都做完了後,他的腿一下鬆了勁,摔坐在了地上,直喘粗氣。

但很快,李夜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他媽還不如在外面死來的痛快!

倉皇逃命的時候,他已經將屋子裡的佈局忘得一乾二淨,他不知道,這裡除了前門以外,根本沒有其他的出口,而且幾扇窗戶都被封死了,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其一等到天台的血鼠鳥獸散,其二衝出去碰碰運氣。

實際上第一條和第二條沒什麼兩樣,就算鼠群走了,它們也會蹲守在街道附近,而被洗劫一空的閣樓已經沒有任何工具供李夜逃生,至於第二條,如果他長了翅膀的話倒有幾分可能。

無論怎麼樣,死路一條!

難道我要在這裡等到體液耗盡後,爛死在這裡?

匡匡匡!

猛烈的撞門聲,把李夜從神遊太虛中拉了回來,他看到門上的幾顆螺絲已經被撞出一小段,他忙扶著牆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剛一站穩身子,他的頭就開始頭暈目眩,胃裡七葷八素的幾乎要吐出來,全身上下的疼痛一時間全部向他傳來。

李夜咬緊牙關死撐了一會兒,才緩和過來。接著他跛著那只扭傷的腿,像一個剛過勢的太監一樣朝被翻的亂七八糟的衣物櫃跛了過去。

走到近前,他吃力的抬動著雙手,卻發現肌肉酸楚的手早已不能如臂揮使,但人總是有辦法的,他斜著身子鑽進了牆與櫃子之間的縫隙,用肩膀抵著櫃面,慢慢向門那邊推。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這句話用在血鼠身上倒是恰如其分。

此時門外的鼠群簇擁成了一個箭鏃的三角陣型,不知疲累、不計死傷的向門連續衝撞,這樣猛烈的攻勢別說是一間年久失修的鐵門,就算是固若金湯的城牆都夠嗆,沒用多久,它們就在鐵門上啃出了一個個的坑窪。

勉強把二十來斤的衣物櫃堆到門邊,李夜的胃裡就一陣抽搐,連續在口裡反芻了幾次,但諷刺的是根本沒有東西可吐。

差不多形同虛設的櫃子並不能遏制血鼠勢如破竹的攻擊,只能幫李夜在爭取一時半會的時間,所以他要思考,思考該怎麼逃脫。

我還有時間!

固然現在的李夜已經快累成一條狗了,而且是一隻又餓又累又瘸的跛狗,但最起碼的思考能力還保留著,他開始搜腸刮肚的在大腦裡搜索任何關於齧齒動物的記憶。

老鼠——群居動物——雜食——大腦結構與人類相似度高——味甘——性寒——好吃。

李夜聯想到最後一條時,肚子裡傳來了幾聲轟鳴,他為這種生理反應感到羞愧,但羞愧並不能讓一個人去死,羞愧完了,他便挑出兩條與之相關的記憶,作為線索推測下去,希望能獲得一線生機。

大腦與人類相似這一點,李夜基本已經證實,否則他在剛才裝腔作勢的時候,就已經淪為了那群血鼠的腹中之物;至於它們是否還遺留著群居的習性,從它們齊心協力包李夜餃子的形式來看,也毋庸置疑了。

所有的揣測,都把李夜向同一條思路推去!

它們之中肯定有頭目存在,只要解決了那只頭目,鼠群就會亂掉!

可是這條想法對於手無寸鐵的李夜來說根本是天方夜譚,別說解決,就算只是靠近,血鼠釋放的聒噪赫茲都能把他吵背過氣去。

「精神...蟲!!」

啟動先天天賦,也許就能絕地逢生!

話雖是這麼說,但到底要怎麼做呢,眼睛裡鑲入的那塊東西他又不會用,要不然還能讓系統闡述一下精神蟲的具體功能,壞了說不定還管保修。

不管了!李夜閉起眼睛仔細回想起當時精神蟲出來的感覺。那時他的大腦起先是一片混亂,接著隱隱約約的感覺自己的大腦變成了一個千瘡百孔的蟲窩,最後他在叫住阿洛伊斯的時候,某條神經像是下水道一樣,衝出了一條東西。

嗯...就是這樣!

他篤定的點了點頭,旋即指著鐵門大喊道:「別動!」

「別他媽的動!」

「不要過來!!」

「小心!!」

「壓咩呆!!」

.......

諸如此類的台詞,基本都被他喊光了,可他的腦袋已然沒什麼動靜,倒是門聽到他的一陣鬼叫,禮貌性的給予回應。

「轟!」的一聲,門框上的兩個角被驀地撼開,刺眼的光線一下打在凌亂的屋中。

干,老子是叫你別動啊!!

所幸的是彈開的門架還被下面的櫃子頂著,暫時還掉不下來,不過現在外面已經有不少血鼠把傾斜的門面當成了跑步機,不斷用尖銳的爪子滑動門面。

沒時間繼續試了,李夜一攙一攙的向中庭走去,兩眼四下打量,希望能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勝利女神似乎從來不站在他這邊,找了半響,仍舊沒有找到任何可用的東西,一氣之下,他掰斷了阿洛伊斯的晾衣棍,當做枴杖使,算是報復。

這下,他的速度加快了幾分,從瘸變成了拐,聊勝於無,也好過沒有。就這樣他一直拐到了貯藏室中,在這裡他總算有所斬獲!

他在昏暗倉房的角落中發現了一箱發霉的火藥箱,和一具半腐爛的女屍。

李夜的生理反應促使他沒有先去火藥箱那邊查看,而是徑直的走向了那具被熏制剖干的女屍,他看著掛在鐵鉤上微微搖晃的乾屍,深深的鞠了一個躬,隨後體內所剩無幾的液體從眼眶中分泌了一點出來。

「對不起...如果我不吃你的話....我就會死!」

他抽噎著從乾屍最柔軟的乳-房上揪下了一塊肉來,一邊快速的塞進嘴裡一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這很容易,不費吹灰之力;這很難,難於上青天。

失去味覺的口裡一下被一股濃重的膻味刺激,噁心的李夜乾嘔了幾下,但他仍閉著嘴巴,咀嚼著哭泣著。

李夜很想快點把這塊肉吞進喉嚨,但他的嘴裡已經沒剩多少唾沫了,只能用門牙一點點的咬成肉絲後,再送進喉嚨。(你最好不要想像這玩意的味道。)

全部嚥下去後,李夜的瞳仁裡漲滿了血絲,他清楚的感覺到那塊肉正在往自己的胃裡蠕動,接著他失了魂般的踟躕到火藥桶旁,躬下身用頭蹭開木蓋——箱子裡面的確是盛滿了暗黑色的火藥,但這些火藥都已經發了潮,用手掌按下去,還能擠出水來。

李夜挪動著肩膀,把手伸了進去,舀著表面的火藥向外拋灑,只留下最底那一層較干的,等差不多完事後,他垂下的指縫裡已經滲出不少血滴來。

他不能停,至少現在不行。

他像殭屍一般伸直了難以彎曲的雙手,抱住了這桶火藥,轉身的時候,他意外的發現了放置火藥的地方還有一把槍!

於是李夜趕忙把圓桶箱放到了一邊的桌子上,欠身去撿,撿起來左右一打量,李夜就失望了,這把槍的確是槍沒錯,但卻是一把單管遂石手槍,是遂石槍中最落後的一款,幾乎沒啥殺傷力。據說鄭和下西洋的時候,曾經被海盜用這種槍暗殺過,胸口還被打中了兩槍,可這老哥跟沒事人兒一樣,拍了拍胸脯的灰,療養了幾天就痊癒了,就差賤兮兮的對海盜說一句:「再來啊~」

而且這種槍在十七世紀末就停產了,也不知道阿洛伊斯從哪兒找來的這把祖爺爺級別的水貨槍。不過李夜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掰開了破破爛爛的槍管,向裡看了看,結果和他意料的差不多,沒有彈藥。

遂石槍的最大特點就是開槍的時候,不僅要往裡填火藥,還要填一種特殊的彈丸,缺了一樣,就根本發射不了。

但如果你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後,你會發現你已經能夠將以前視如廢品的東西視如珍寶。

李夜就是這樣一個窮光蛋,他把槍插入褲兜後,就抱起火藥桶,一瘸一拐的走到前廳。

這時門口頂住的桌子,已經被絡繹撲上來的血鼠,向後壓離了一分,它們離入口愈來愈近,幾乎一個縱跳就能躥進來。

沒時間在拖了,李夜忙把揭開的圓桶倒拎著,向地上慢慢鋪灑火藥。火藥線一直延伸到中庭,李夜才停了下來,把裝著大部分的圓桶重新放回火藥的起點線(門口的死角),接著他又迅速折返回中庭。

該點火了?

但要找什麼點火呢,李夜的物理常識告訴了他一條捷徑,他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小石子,在地面上快速的劃拉,覬覦著能夠擦出一點火花來,把引線點燃。

他一面劃心裡一面想,引爆後牆會不會往裡砸而不是向外砸?還有火點到一半的時候會不會斷了?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用石頭在地上磨了幾十秒,壓根連一點火星都沒蹦出來,手臂還差點折斷,後來他總算想明白了,無論他怎麼劃也不可能擦出火花,因為潮濕的空氣中他娘的有沉澱著的水汽。

「他媽的!!」李夜氣急敗壞的大嚷了一聲,揮舞著拳頭攢打空氣。

這時,一兩隻血鼠已經從軋開的縫隙中鑽了進來,凌空摔到地面後,砰然躍起,閃電似的朝李夜衝了過來。

憤怒過後的李夜,回過身,用左手叼住右手的臂彎,將酸脹的右手緩緩抬起,掌心對準了即將衝到他面前的血鼠。

「最後...一次!!」
镜子里的Lou小姐 發表於 2013-5-16 14:25
007 賭注

血鼠狼奔豕突的衝勢忽然靜止,從撲躍的空中掉在李夜的腳邊,少頃他睜開了眼睛,但視野卻遠不如從前那麼寬闊,他眼前的色調是黑白的,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血紗的老電影。

李夜感覺到有力的四肢和膨脹過度的軀體,那就像是他的一部分;同時他也能感覺到這只血鼠的喜怒,那就像是憑空闖進腦袋裡的其他思維。

「我..成功了?」他不敢置信的望了望血鼠,望了望自己污垢的手掌。

是的,他成功了,在利齒快鑽進他皮膚那一刻,幾萬條神經就像是蜿蜒盤旋的高速公路,驅使著精神蟲以醉酒駕車的速度,從虎口的掌心深進了血鼠撐張過度的喉嚨裡。

他坐在地上回過頭去看了眼接二連三從門縫中摔進來的血鼠,猛省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瘸起腿向後蹣跚,走了兩步,小腿被蹭的有點瘙癢。

他低頭下意識的看了看腳邊緊挨著自己的東西,那只東西也不約而同的抬起下顎和李夜對視,紅亮的眼睛映著李夜憔悴而疲倦的臉龐。

然後李夜惺惺相惜的一腳把它踹到一邊,被他踢開的血鼠也惺惺相惜的抬起了下肢的小短腿,向旁邊的空氣勾了一下。

血鼠奇怪的舉動引起了李夜的注意,一人一鼠的目光再次含情脈脈的交匯在一起,愣了大概有一秒鐘,他抬起了右手,而那只血鼠也照樣學樣的抬起右爪;他抬起了右腳,血鼠也跟著抬起了後肢,但這只血鼠很快就因為下盤不穩,像一尊凝固的雕像般慢慢斜倒在了地上。

如果李夜此時手上有評分器的話,他會給它九十八分,另外兩分被扣除的原因是因為他覺得它長的太醜。

「別裝了,起來吧。」

李夜的念想剛一動,被揭穿的血鼠就倏地躥了起來了,李夜吃了一驚,他心想難道這只血鼠真這麼聽話嗎?他邊想邊回頭顧盼了一眼正在搜羅房間的鼠群,他蹙了蹙眉頭,感覺自己站在這麼明顯的地方它們居然看不見,簡直是不把人當人看!

轉念一想,之前他的眼前也出現過一片朦朧的黑白場景,或許血鼠看到的東西也和他一樣,只有單調的黑白畫面和窄小的視野,所以才注意不到站在陰翳死角的李夜,這麼一想,他總算明白過來了,剛才的那雙眼睛,實際上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這只正貼著自己腳後跟的血鼠!

「精神...蟲...的能力就是控制..別人嗎?」

此時的鼠群像是一股掃雷偵察隊,用鼻子帖著地面猛嗅,尋找著李夜的蹤跡,但大多時候它們敏銳的嗅覺,都被房間中瀰漫的腐肉氣味給分散了。

正巡視的時候,一絲危險忽然闖進了李夜的意識之中,這不是他感覺到的,而是旁邊的血鼠,它嗅到了同類分泌的特殊氣味,這股氣味中透露的訊息就是:吃掉....吃掉...全部吃掉!

生物的本能使身邊的血鼠在顫慄,思維的銜接使身邊的李夜也在顫慄,他們諦聽著遠處急促的踢踏聲,大腦同時傳遞過一個訊息。

逃!

李夜不敢再滯停了,他拖著傷腿趕忙向貯藏室的方位顛去。

而此時,一隻體型如同小馬駒大小的血鼠正電赴似的追在他身後一米的地方,它剛張開的下顎直接被嘴裡迸出的獠牙給頂開,長度估計能把李夜戳個對穿,而且它也確實有這個打算,仰著兩顆利齒一個縱跳向李夜刺去。

就在危在旦夕之時,李夜猛然轉過身去,想抵擋一下,卻發現那只被精神蟲控制的血鼠,已經與空中的白毛鼠撕咬在了一起。

在半空中遭受到襲擊的白鼠一下子失去平衡和另一隻摔滾了在地上,但白鼠很快從地上重新躍起,咬住了那只「叛徒」的身子,叼起來回甩動。

忽然,李夜的意識猛烈地掙扎了起來,像是一個溺水者,掙扎著想要掙脫束縛。他清楚那只血鼠已經快不行了,因為它被咬傷的地方,連李夜的肋骨也感同身受的發出了一陣絞痛。

他試圖放鬆精神,將那一條痛苦的意識,給釋放出去。

剛一闔眼,那條神經像是斷了的罄弦般,從他的大腦裡倏地脫出。李夜趁著兩隻血鼠已經戰至膠著的時候,迅速的加快了腳步向貯藏室走去。

白鼠龐大的身軀就像是阻斷湍急河流的大石,隨著它蜂擁而至的鼠群,從它的兩邊繞過,逕庭的直奔李夜追去。

幾乎就在後面的一隻血鼠已經離他只有咫尺之遙的時候,他兔子似的一個急轉身躥進了倉房內,把門猛的關上,拉上鎖鏈。

暫時逃離了險境,李夜就靠在鐵門上直吸涼氣,但吸了沒兩口,他的肺葉就火辣辣的疼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倉房裡有白磷的緣故,還是剛才身臨其境時的神經痛覺還沒散去,總之他疼的一陣咳嗽,整個人都蜷了下來。

他現在的狀態就像是一隻秋蟬,甚至不用勞煩血鼠動手,他自己都快要死了,但如影隨形的血鼠似乎不這麼想,抱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的心態,繼續衝擊著鐵門,爭取把李夜這尊泥菩薩送上西天。

但李夜是一隻是聒噪的秋蟬,趁著自己還有一點兒生氣的時候,他殫思極慮的為自己考慮出路,不時還瞥兩眼已經有點兒風雨飄搖的鐵門。

他掃了一眼身後,發現這裡已經沒有任何能堵住門口的粗重物體,倉房裡空蕩的就像一間無人看管的停屍房,而且這裡正好有一具女屍,這具女屍在空氣的震動下,晃動的更加厲害了,微微起伏的腹部像是一個人在譏笑別人的時候作出的動作。

李夜有點兒犯怵起來,但最讓他害怕的不是這具死了的女屍,而是外面一大堆活著並想把李夜弄死的血鼠。

他心想精神蟲此時是肯定沒辦法挽救危局的,他之前就感覺到了,精神蟲一旦脫離了體內,生命力就會變得非常脆弱,速度也減卻幾分,必須要等到血鼠完全靠近的時候才能使用,而且在數量上李夜也不佔優勢。

那該怎麼辦?

李夜的心裡忽然泛起一股淒涼的無助感,從現實世界來到這裡,幾次死裡逃生,可從來沒有半個人幫助過他,有的只是猜忌和陷害。

漠然、孤獨...這就是希特勒的內心給他的感覺。

但這兩個看到就讓人避之三捨的詞眼,卻是成長的催化劑,漠然使人冷靜,孤獨使人振奮,長期的孤獨和漠然,會讓一個人由裡到外的堅強,他抹乾了最後一滴懸在眼角的淚水,攥了攥拳頭,毅然決然的走向了曾幾何時希特勒走過的道路。

人總會再最絕望的時候給自己製造希望,即使它渺茫的永遠遙不可及。

李夜也是如此,他半拐半踟躕的逡巡了一遍倉房,仔細檢查每一個死角,覬覦著能夠發現什麼,但貯藏室中殘留的不是血跡,就是不慎灑落的火藥,根本沒有其他東西。

他怔怔地望著堆在牆邊的那一撮還算乾燥的火藥,兀自出神,連鐵門傳過來的巨大悶響都置若罔聞。李夜習慣性的咬了咬拇指,可剛把指甲含在嘴邊,掌心就有一個東西脫落了下來。

於是他又趴下身子去撿,近前一看,他發現那是剛才忘記丟的石子,這塊石頭的菱面已經被他磨沒了,成了一個半徑五六厘米的橢圓形,拈著打量了半天,李夜從褲兜中拿出了那把燧石手槍,他再次撇開了槍管,往石子放在膛口一比,居然正好能夠塞下去!

槍、火藥、石子,這代表什麼?!

李夜回過神來,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旋即他彎腰拾了一把火藥,並著五隻手指,充當漏斗,過濾出一小部分比較細膩的火藥裝進槍膛,接著他又填上了手上這塊石子,用小拇指使勁往裡塞了塞。

嶄新的遂火槍在有特製子彈的情況下,炸膛率為百分之五十、卡彈率為百分之七十。

但他只有一把祖爺爺級別的單管遂石槍,和一塊隨時隨地都能撿到的石子、一把潮濕的火藥,他沒有覬覦這把槍一定能夠發射出子彈,但至少在這最後的最後,他想賭一把,和自己賭一把。

輸或是贏。

生或是死。

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

此時,鐵門已經被鼠群的猛烈攻勢撞凹了一大塊,兩邊的門框都翹了起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對金屬質地的鐵門造成這麼大的傷害的,除了那只超前進化的白鼠外,李夜的小拇指暫時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趁著小個兒的血鼠還沒有成為鑽蛋的蒼蠅時,李夜挪動腳步朝側邊的縫眼走了過去,他一邊走一邊在大腦裡計算著倉房離閣樓門口的距離。

少頃,他蹣跚到被撞出的門縫前,這個門縫的大小剛好能塞進槍管,但他必須靠在牆上,斜著把槍插進去,可這樣做就導致了他連槍都開始有點握不緊了,被撼動的牆面,使他的身體也跟著不斷的被撼動,連手中握住的槍柄也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李夜大著膽子向門縫裡覷了一眼,他估計從這裡到廳堂大概有三十米的距離,而且中間還隔著一道陰暗的長廊,延至前廳的這段距離幾乎沒有任何照明物。

整間閣樓的縱長只有這麼多,如果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可能閉著眼睛都能射中目標。但前提是他沒有身處這種境遇。

縫眼的射界很偏,你很難確保子彈不會打在牆壁或則地板上後光榮跳彈,李夜只能憑藉著前廳的那盞昏暗油燈作為參照物,慢慢把準星往下移動,他的手腕在顫動,有時甚至已經瞄準了,也被徒地撞開。

「彭!!」

忽然一聲巨大的轟鳴在李夜耳邊響起,而伴之轟鳴的是幾顆螺絲零落的聲音,但高度緊張的李夜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此時被撞開的門縫中,正有一隻巨大的白色利爪朝他脆弱的顱骨拍了過來,因為在視角擴張的那一瞬間,李夜就將半石化的扳機猛地扣動。

「生還是死?」

阿洛伊斯正在和克拉拉打賭,他們已經在隔壁的天台上逗留了半個小時,而且全無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餘悸,反而饒有興趣的拿李夜的生命逗起趣來。

「我猜百分之八十死了。」

「嗯哪。」克拉拉應付著。

「也有可能活著,那傢伙興許有點本事。」

「嗯哪。」克拉拉應付著。

「嗯哪....嗯哪...你是母牛嗎?就算是母牛也是一隻欠-操的母牛。」阿洛伊斯總是喜歡在無意中誇大自己的性-能力。

他轉過身使勁擰了一把克拉拉衣服下的乳-頭,克拉拉輕哼了一聲,可這個微不足道的舉動卻被他視作了反抗,於是他隨即加大了幾分力道。

緊閉著嘴巴的克拉拉忍住了疼痛,忍住了幾欲滴下的淚水。

這時,他才適當的表示了滿意,再次回過身去,從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枚硬幣。

「反就是死,正就是活。」他喃喃道。

言罷,他的拇指一彈,將硬幣向高空拋去。

硬幣在空中旋轉,正反面翻轉著漸漸落下,可正當他想伸手去接的時候,忽然迎面撲來的一股氣浪,將半空中的硬幣掀了出去,風沙吹得他只能睜開一點兒眼睛,他單手遮擋住額頭,試圖從手指的間隙中向爆炸的地方看去。

只見對面的天台上被沙塵席捲的霧靄中,影影綽綽的出現了一個人影......

阿洛伊斯歪頭看了眼滾落到遠處的那枚硬幣,它正好卡在了一條狹小的地縫當中,不正亦不反,不生亦不滅.....
镜子里的Lou小姐 發表於 2013-5-16 14:25
008  農場

煙霧散卻後,半邊身子都掛了彩的李夜佝僂著背脊,有氣無力的望著阿洛伊斯一行人,他除了垂著淌血的右手外,另一隻手艱難地抬起已經被砸得有點兒變形的槍口對準他們。

「他媽的...」

阿洛伊斯不敢相信的啐罵了聲,隨即舉起了雙手,順便虎拍了一下旁邊動作慢半拍的克拉拉。

李夜被石頭砸得腫脹的右腮,已經使他的口腔麻木了,根本無法進行正常交流,他含糊著說了一句,接著晃動了一下槍,示意讓他們把行裝放到地上。

克拉拉曲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要梯子,愣愣的貓下身去抱。

「嘿,朋友,我這就照你說的做,別衝動!」

阿洛伊斯邊說邊將肩膀上挎著的包裹,伸出手放到離自己一米的地方,再把雙手慢動作的抬到肩胛,但他似乎並不打算就這麼乖乖屈就,左手的拇指已經勾到了臂膀上掛著的槍帶,然而這個並不明顯的小動作,卻被異常敏感的李夜察覺到了,阿洛伊斯看到他又揮動了一下手中的槍。

這下他總算再不敢輕舉妄動了,為了表示自己並無惡意,他把四支槍遠遠的扔到一邊。

此時,李夜的心裡其實比他更緊張,他手上的這把破爛槍,根本就沒有彈藥,就是靠著樣子狐假虎威一下而已,要是那邊真槍實彈的阿洛伊斯反撲過來,李夜肯定是沒有什麼招架之力的,所以示威和態度都點到為止,給對方余留一點迴旋的餘地。

十九世紀的人,總歸來說還是比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欠缺了幾個心眼,見到對方有槍,之前的什麼架子都放下了,擺出一臉的諂笑阿諛討好,李夜並不討厭這種攤牌的市儈,至少他清楚了他們最珍貴的是什麼,他們想要的是什麼。

克拉拉半夢半醒地把梯子橫亙在了兩個天台之間,為了確保穩當,她伸著手摁了摁梯子,隨即向李夜點了點頭。

阿洛伊斯看到這臭娘們近乎通敵的舉動,氣就不打一處來,咬得牙齦都要碎掉了,就想撿起槍給他們這對狗男女一人來一槍,送他們去見上帝,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話......

李夜形同廢人一樣邁著踉蹌的腳步向木梯走去,他全身都被碎石劃傷,上衣全破了,衣衫襤褸得像個要飯的,但最嚴重的還是他的臉和左手,在承重牆坍塌的那一刻,李夜只來得及護住頭,手和大腿都被崩出的石頭砸了一下,大腿還好點,至少有脂肪保護,可他的左手卻直接廢了,腕骨被擊得粉碎,已經徹底喪失了活動能力。就算這裡有現代設備齊全的醫院,恐怕也需要一兩年來恢復。

儘管被傷得不輕,但好歹李夜也從那次塌陷中撿回了一條小命,沒有像那群血鼠一樣被全部掩埋,幸虧他站的是倉房,沒有被完全波及,牆只碎了一半,翻開幾塊蓋在身上的石塊,就走了出來。

他抹了一下嘴上滴下的口水,鼓漲的腮幫子讓他稍一闔嘴就生疼,所以只好一直低垂著頭,盡量讓儀表顯得正常一些。

趴上了木梯,李夜緊繃的肌肉一下子脫了力,差點倒在梯子上昏過去,他早就聽說過,人在極度疲勞的狀態下,潛意識會讓身體得到放鬆的時候立即進入休眠,如果勉強自己不休息的話,很可能會導致神經源性休剋死亡,或者在睡夢中呼吸暫停猝死。

而李夜就介於要死不死之間,他驅使著快散架的骨頭,在木架上慢慢移動著,同時一雙眼睛還要牢牢的盯著阿洛伊斯,防止他耍鬼。好不容易爬到對面後,身子才一降到地上,腦袋就一沉,兩腳一個趔趄,就要摔下去,幸好旁邊的克拉拉好心扶了他一把,要不然鐵定摔個狗吃屎。

站穩步子的李夜大老遠就能聽到阿洛伊斯「吱嘎吱嘎」的咬牙聲,他暗忖自己不能連累克拉拉,畢竟他們夫婦以後還要生活在一起,於是便甩開了克拉拉的手,向槍帶和食物蹣跚而去,在拎起槍支的那一瞬間,李夜真的很想開槍打死眼前的這個傢伙,要是不是他的話,自己也不用傷成這幅狼狽樣兒,但是他轉念一想,這樣做也許會影響劇情的進展,說不定希特勒會就此消失了。權衡了一下利弊後,他還是強忍住了殺人的衝動,把包裹和槍都扛在自己身上,現在這兩樣東西,是他唯一的寄托,也是對阿洛伊斯唯一的威脅。

「夥計...你放心,我並沒有惡意...剛才只是一個小誤會,噢...都怪她...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沒去叫你,我們剛才其實一直在這等你...」他的借口像是東拼西湊起來的,臉上的微笑像是用嘴銜著一樣,假得不能再假了。

「嗯。」李夜附和了一聲,做事可以做絕,但說話絕對不可以。

阿洛伊斯看到李夜沒有責怪他的樣子,心裡懸著的石頭一下放了下來,但同時也是一陣忐忑,因為自己的武器和食物都在他那裡,他暗敨自己這時絕對不能和李夜分道揚鑣,於是他支支吾吾的建議道:「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為什麼,你不是不想我跟著你們的嗎?」李夜有些詫異。

「呵...呵...怎麼可能?多一個人隨行,路上也多一份照應.....而且我的侄女一直很喜歡你呢。」阿洛伊斯尷尬得有些怒火頓生,但很快就把怒火轉化成了陪笑,他不由言說的推搡了一下旁邊的克拉拉。

「嗯.....」克拉拉赧然的答應了一聲,魂不守舍的眸子,說明她根本沒有搞清這是怎麼回事兒。

李夜在猶豫,他不知道阿洛伊斯葫蘆裡賣著什麼藥,在這個沒有法律管束的社會,殺人和吃人都好像是順理成章的,他們不會害怕那些拿著警棍的弱者,他們只會忌憚那把頂著他們腦門心的強弩。李夜清楚自己的份量,就算自己真是那把強弩,架在弦上的也只是一根折損的箭矢。

但他很快就不再遲疑了,因為他的眼前再次出現了一排小字:

獲得主線任務:【護送希特勒一家人】

稍縱即逝的提示,揪住了李夜的心,他想至少看一下任務的介紹,念頭剛一動,視野前就彈出一個窗口,儼然跟方才操控血鼠的方法一樣,上面顯示著:

瀕死玩家32666號、剩餘十字幣702、剩餘重生值0、剩餘特殊道具0、劇情完成度0。

【任務欄】

【體質兌換】

【道具兌換】

【道具強化】

【製作道具】

【快速治療】

【設定身份】

......

李夜輕聲念叨著第一個顯示出的選項,然後就被招風耳的阿洛伊斯撘了一句茬,但李夜沒有在意,進入選項後,他看見:

劇情當前參與者:32666瀕死玩家、李夜〔介紹〕

主線任務獲取:尋找希特勒〔介紹〕、護送希特勒一家人〔介紹〕

支線任務獲取:製作解毒劑〔介紹〕

他當即選擇了主線任務的介紹:

護送希特勒家人任務簡介,瀕死玩家需要協從希特勒的家人,幫助他們平安抵達目的地,任務完成,獲得7/1劇情完成度;中途任務失敗,有人受傷或死亡,扣除1000點十字幣,瀕死玩家少於1點十字幣,將會被系統自動清除抹殺。

當他看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全身有些不寒而慄,心想怪不得在一開始,他的十字幣就有一個零頭,原來扣完了是要死的,現在看來這趟賊船他是上定了,但他還是有點擔心,想起剛進心理世界的時候,規則是不允許瀕死玩家超出限定範圍的,可詳盡的也沒說是那到哪兒,如果阿洛伊斯的目的地超過了這個範圍,李夜一樣也是死。

他基本上沒什麼選擇了,只希望系統抹殺他的時候會比血鼠咬死溫柔一些。他沒時間再看,因為旁邊的阿洛伊斯已經偷偷地靠了過來,他想趁著李夜發呆的這段期間將他制服,重新佔據主導地位。

李夜沒給他這個機會,猛地回頭瞪了他一眼,阿洛伊斯尷尬的佯裝把沿坎上的石頭給踢出去,這種惺惺作態的假裝讓他自己都覺得無力得想抽自己。

在退出去之前,李夜抽空看了下快速治癒的選項,因為他現在實在太需要身體上的恢復了,一看之下,上面先是顯示出了一排數據:

瀕死玩家32666李夜

剩餘精力:10〔單項購買〕

傷勢嚴重程度:80〔單項購買〕

完全恢復需要500十字幣,是否確認購買?

李夜想都沒有想,就付了帳,他看到能「完全恢復」這排字時,激動得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對於一個傷患人士來說,健康的身體和正常的狀態,無疑是上天賜予他們的珍寶,但在很久以後,李夜才知道這五百十字幣買虧了。

購買完成後,上面顯示著正在修復傷口,李夜卻沒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什麼明顯變化,他嘖了一下嘴,還是隱隱作痛,但也沒多管,心想反正這個空間既然有能力把死人復活,治癒傷勢應該不成問題,端起槍來招呼阿洛伊斯一行人快走。

一路無話,路途中幾人都適當的保持了沉默,除了必要的交流外,幾乎沒說什麼話,他們每個人心裡都隔著一道深深的溝壑,無人能夠跨過。值得一提的是,路途上的進展得很順利,順利得李夜都有點不敢相信,也許是附近的血鼠都被那聲爆炸聲給嚇著了,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一隻血鼠出沒,他們唯一的威脅就是要防止笨手笨腳的克拉拉連人帶梯一起摔下去。

阿洛伊斯在路上沒有再做小動作,但李夜也不敢放鬆警惕,每次過梯子的時候,他都最後一個過,在後面緊緊的監視著他,俗話說一次不忠百次不容,這話不假。

到最後一座天台的時候,阿洛伊斯忽然停了下來,此時已經垂暮,天色很渾濁,他氣喘吁吁的眺望了一眼遠方的一片廣袤的農場說道:「到了。」

李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挺起身子,也向那個地方看過去,他剛仰頭,就看見農場搭造的簡易哨崗台上,正有一個人拿著槍瞄準他們......
镜子里的Lou小姐 發表於 2013-5-16 14:26
009  呻吟

李夜望著遠方黑洞洞的槍眼,神色一凜,他很快反應了過來,拔起槍和那邊的人對峙,奇怪的是,阿洛伊斯這個貪生怕死的傢伙,神情還很輕鬆,他走到李夜的前面,朝哨崗的方位邊招手邊喊:「奧波德.波希,是我!!阿洛伊斯.希特勒,我的兒子在你那裡上過學,還記得嗎?」

中年人放下了槍,並沒有向示好的阿洛伊斯報之以李,他從階梯上慢慢下來,李夜他們也架著梯子往下爬,一降落到地面上,李夜就緊張地警戒了起來,他確實是被嚇怕了,一隻懵懂的雛鳥被嚇成了驚弓之鳥。

道路上遺留著許多血漬,斑斑駁駁的附著在路面上,這些已經被吹乾的血漬,像是從一開始就混入了水泥裡一樣,從石磚的表面汨汨滲透出來,李夜無法想像,這裡究竟死過多少人;附近的胡同很多,分散著從道路岔開,通到其他小徑,整條道路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匯入河流的小溪,這樣的構造使李夜更正襟危坐了起來。

但左顧右盼的結果就是目接不暇,深怕從哪裡沒看就會躥出一隻血鼠,這樣反覆的心理暗示,使他的腦袋越轉越快,差點扭到脖子。

不過方纔這一番折騰,李夜反而從萎靡的狀態中走了出來,雖然現在還是很疲累,可起碼沒有像之前那樣要死要活,而且傷勢也有顯著的好轉,不再那麼痛了,但他仍然很擔心傷口感染的問題,要是引起併發症什麼的,就麻煩了。

李夜看了一眼前面不遠的的農場,這座農場佔地面積很廣,他略微尋思了一下,這座農場很有可能是當地的土紳建起來的。因為如果是奧地利的尋常百姓的話,是肯定買不下這麼大一塊地皮的,聯想到剛才阿洛伊斯的話和他對這裡的熟悉程度來看,這裡應該是城鎮主要農作物的生產地之一。

他正想著,阿洛伊斯就抱怨了一句:「每次搬家的時候...都他媽下雨,真晦氣!」

聽他這麼一說,李夜才反應過來,此時已經有不少細雨打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抬頭一看,濃厚的烏雲開始滾動了起來,雲中蘊藏的雷光在暗湧,空氣乾燥的絲絲做響,估計是要下場暴雨了,他們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前面農場的四周圍著一圈鐵網,像是關押監獄犯人的那種,出入口也是一扇鋼質的平開門,給人的感覺像是有進無回一樣。

一行人走到門口後,李夜的心裡有點打退堂鼓,畢竟之前阿洛伊斯就出賣過他,他很難保證阿洛伊斯不會再一次「請君入甕」,正在糾結的時候,他聽到鎖鏈被拉開的聲音,然後門就被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老男人給拉開了,他聳動了一下肩膀,把他們給讓了進來。

這個大叔的眼睛像是睡不醒一樣,明明是雙眼皮卻一直瞇著眼睛,給人一種目中無人的感覺,他滿是肥肉的臉龐上留著一層細細的胡茬子,面相很是邋遢,與之不符的是,他穿著一身整齊的黑色牧師服,胸口上還掛著一個海藍色的五芒星徽章。

阿洛伊斯他們想往前繼續走,這個名為奧波德.波希的人覷了一眼旁邊的李夜,然後對阿洛伊斯說:「你是知道規矩的。」

他的聲音很冷,像屍體那樣冷。

「噢噢,對了...這個是我遠方的侄子...避難來的...」說著,他對李夜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把東西卸下來。

「你有一個亞洲的侄子嗎?」阿洛伊斯拙劣的謊言一下被揭穿了,但在奧波德.波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裡明顯沒有任何戲謔,甚至聽不出感情,其神態更像是在和一群死人交流,而並非活人。

這時,李夜忙把東西給遞了過去,順勢補充了句更拙劣的:「...隔代的...」

「槍。」波希接過包裹,冷冷的說道。

這會兒他有點遲疑了,槍是他們的防身武器,如果被鑽進來的血鼠襲擊了,還可以抵擋一下,沒了槍,他們就真只能和血鼠徒手搏鬥了,見李夜愣了半天,阿洛伊斯捅了捅他的腰眼,眉間一擠,催促他快一點照做。

李夜猶猶豫豫的解下了槍帶,還沒遞過去,就被波希一把攫奪了過去,這個動作弄得他有點氣結,但他知道凡事都有他的規矩,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他是這座莊園的主人,也不會允許有人帶槍鬧事,但後來證明他想得太簡單了。

雨越下越大,寒風像刀子似的劃過眾人的臉頰,豆大的雨滴頻繁打在肩胛和腳上,天氣是鬱悒的,人也是鬱悒的。李夜的心情有些沉重,像是天上的積雨雲生生的壓在了自己身上一樣,他開始腹誹天氣:「正離子,負離子,有本事劈死我!」

話剛說完,竄動的雷光就從雲層中徒地炸裂開,電光像細絲一般在烏雲中蔓延,振聾發聵的雷鳴聲像是在身邊引爆了一顆C4炸彈,連中間的空氣都在顫動。

李夜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忙不迭地向打雷的地方作了幾個揖,再不敢亂說話,唯唯諾諾的跟在眾人身後。

波希帶他們繞過了莊園的幾間古典歐式房,往後苑走去,李夜以為後面還有客舍,可是沒想到,波希卻逕庭的把他們領進了一所半廢舊的馬廄中。

送到門口後,波希瞥了一眼門裡一覽無餘的髒亂,厭惡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一閃即逝,他和阿洛伊斯簡單的交代了幾句,然後便轉過身去,作勢要走。

「能不能...分給我們一點食物...」性格強硬的阿洛伊斯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

波希頓住了腳步,他想了想,從包裹中揪出一快肉丟給他們,眼神一瞇:「水自己想辦法。」說完他便徑直走了出去。

李夜環視了這裡一圈,這座名存實亡的馬廄中,基本沒有豢養任何牲畜,每間馬鵬中都躺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他們有的靜靜蜷縮著,有的在嘴裡嘟囔著什麼,時而激奮時而緘默,眾生百態,可他們眼神都是一樣的,污濁的眼神像是一口乾枯的水井,在經歷過無數次瘋狂和冷靜後,凋零破敗。

這裡的環境比外面更陰冷,草穗埂子鋪住的地面,每踩一步都能滲出水來;橡木搭出的天花板,一個勁的往下滴水,不過這裡的人還算是物盡其用,中央的過道上豎立著一個接一個盛水的器皿。

他心中暗敨,波希根本不會理會這些人的死活,他只會把他們收留在這裡,任其自生自滅。李夜輕吁了口氣,咬了下拇指,頓時唾沫分泌的信息迅速傳到大腦,再由大腦反饋到胃部,胃部給耳朵造出了幾聲難聽的聒噪,他為飢餓而苦惱。

他下意識地覷了一眼地上沾上草葉的那片肉,剛一看,他的胃就猛地抽搐了幾下,他很難把那股噁心的味道給拋之腦後。

阿洛伊斯可卻像是習以為常的樣子,蹲下身去撿,手拈著兩指,就快要夾到肉的時候,一把削尖的木棍倏地插到了他的手邊,他的表情凝固了下來,眉頭在微微挑動,像是要發作的樣子,他緩緩挺起了身子。

這時,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龐然大物慢慢朝他們蹣跚了過來,這個人的臉頰上有幾個彈丸狀的疤痕,像是被刀剜去了又重新長回來一樣,他穿著一身並不合身的寬大條紋汗衫。

這說明他以前很胖,至少有兩百斤,而且在暴瘦的這段期間,他曾經吃過自己的肉。

他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阿洛伊斯,阿洛伊斯攥緊了拳頭,他想維護自己的食物,但他知道這裡不只有一個人想要這塊肉,反抗的結果可能會讓他們一起變成腹中餐,所以他識時務的退了一步。

撿起那塊肉後,高個兒甚至沒有吹走上面的草渣子,就直接囫圇地塞進了嘴裡,李夜幾乎沒看到他咬肌在跳動,那塊肉就直接滑進了他的喉嚨裡。

李夜有些訝異,脾氣暴躁的阿洛伊斯為什麼會容忍他這種近乎搶-劫的行為,他看了看阿洛伊斯,阿洛伊斯好像事先揣度出他的意思一樣,苦笑道:「你以為他們就只有一個人嗎?」

「不,我想說的不是那塊肉....你既然知道是這樣的局面,為什麼還要把槍給他們,他們根本不會管我們的。」李夜問出壓抑了很久的問題。

「規矩。」阿洛伊斯冷冷道。

隨即他便囑咐克拉拉去拔些野草暫且充飢,克拉拉有些面露難色,因為馬廄裡所有能吃的東西肯定都被一搶而空了,現在外面又在下著暴雨,硬要出去的話,絕對是要被淋出病的。

見克拉拉半天猶豫不決,阿洛伊斯積聚了很久的怒氣一下發了出來,掄著一個巴掌打在克拉拉的臉上,那拍出來的聲音讓李夜聽了都覺得生疼。

李夜想試著上前勸阻一下,但阿洛伊斯卻比他先開口了:「你給我聽著,我們的家事不要你管,現在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請你不要再跟著我們。」

他再次被阿洛伊斯咄咄逼人的態度給說得語塞,不過也確實是這樣,李夜本來就是這裡的局外人,沒有義務更沒有資格對他們說三道四,更何況這一對夫婦從一見到他起,就一度想置他於死地,唯一的恩澤就是克拉拉剛開始不自然的舉動讓他起了疑心,否則自己這會兒早已成了他們直腸中蠕動的肉糜了。

於是他識趣的走開,想找個地方作為自己的寄身之處,但這時他的眼前又出來了一排字:

主線任務:護送希特勒一家人〔完成〕獲得十字幣,500;獲得重生值200;劇情完成度+1

李夜的十字幣又歸置到原來那樣,等於說他的治療費是免費報銷的,讓他好奇的是後兩者的東西,他恍惚記得重生值好像是攢夠一千就能自動復活一次,但卻一時忘了劇情完成度是什麼。

他細想了一下心理世界的規則,發現從進入心理世界直到現在,他都沒有獲得過意外的十字幣,按照那一條「每當一名瀕死玩家死亡後,其餘瀕死玩家將會獲得一百點的重生值及兩百十字幣」的條例來判斷,應該還沒有其他的參與者死亡,這就意味著李夜除了要防備血鼠和那群隨時撕破臉皮的流浪漢外,他還要小心一群與他同樣有著特殊能力的瀕死玩家。

但不管怎麼說,李夜現在算是有錢了,他坐在一間散發著惡臭的草房裡看了看【道具兌換】的選項,這裡面賣的東西很雜,甚至還有魔法杖之類的東西,但這些東西李夜是自然買不起的,武器項中他只買的起一把毛瑟98K和一把無限子彈的左輪,還有一個隱身斗篷,但如果買其中的任何一項,都會讓李夜傾家蕩產,作為一個一向精打細算的人,他只從冷兵器類中挑了一把連弩。

剛點下確認購買,他就看到面前的空氣波動了起來,像是被打散後重組了一樣,在透明的氣體中漸漸勾勒出一把連弩的輪廓,直到成為實體後,掉落到李夜的腳邊,值得一提的是這把連弩雖然才兩百十字幣,但卻是意外的好用,而且還附送了很多箭矢,和一個裝箭的挎袋。

接著他便返回了道具的主界面,裡面居然有掩體兌換和科技載體之類的選項,小到自行車、現代平房,大到航空母艦,軍事堡壘,當然這些還不是最大的,李夜心想如果十字幣夠多的話,在這裡組建一支軍隊,做個土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後面的他沒來得及細翻,就被「食物兌換」的一行字把他吸引了過去,他點開一看,差點驚呼了出來,他看著這些熟悉的菜品,口水不住的在口腔裡分泌,食品類的東西廉價得簡直難以置信,估計吃一頓滿漢全席也不要三百十字幣,而且這些菜名的下面還標注著卡路里和提供的熱量,以及判斷李夜吃完後能支撐多久,李夜心想如果現代的廚師也有這麼貼心就好了,雖然他很想坦開肚皮,放肆地饕餮一頓,但是如果食物被他的「左鄰右舍」給聞到了,說不定歹心一起,連人帶食物的一起把他解決了,就得不償失了,所以李夜只買了幾塊壓縮餅乾和兩瓶營養飲料。

他輕輕撕開了餅乾的袋子,咬了幾口,壓縮餅乾的濃香頓時充斥了李夜的每一個味蕾,尤其是人在極度飢餓的情況下,食物的味道激增了好幾倍,他現在總算明白了朱元璋為什麼當了皇帝以後,還那麼喜歡吃珍珠翡翠白玉湯了。使勁咽進喉嚨後,他差點被噎死,趕緊拍了拍胸脯,喝了口飲料,水剛一灌入喉嚨,他的全身就流過一股暖流,煞是酣暢。

朵頤了幾塊,李夜總算滿足了,固然他知道餓久了的人一下子暴飲暴食,會引發胃病,但他也不在乎了,過這種有今朝沒明日的生活,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你的每一餐當做斷頭飯來吃。

酒足飯飽後,他沒有精力去思淫-欲,即使現在最好釋放壓力的方法就是自-慰,但李夜現在必須集中精神去思考另外一件事,他給自己買了一張稍厚的席墊鋪在地上,躺在上面思索著一些疑問。

第一個闖進他腦袋裡的問題就是:血鼠到底是什麼?

李夜一直搞不懂這些血鼠的原型到底是什麼,因為每個人心中的產物,肯定是有契機的,它到底從何而來,流出來的血又代表著什麼?

他回想了一下,如果按照阿洛伊斯所說的那樣,血鼠是猶太人和法國人的產物,那麼必定是這兩類人對希特勒的內心造成的影響,從而滋生出血鼠,至於它為什麼會被生產出來的原因,也漸漸在李夜的大腦裡明朗了起來,阿洛伊斯曾說過德國和英國是最先淪為的疫區,而在一戰的時候「德國」和「英國」是主戰國,後來簽訂降書後,經濟和社會地位遭到了嚴重的壓制,這可能就是「血鼠」為什麼會被造出來的原因,但它到底意味著什麼呢?憤怒、傷心?

「製作解毒劑」又該從何著手呢?

正當李夜冥思苦想的時候,隔壁的馬鵬裡突然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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