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章 衝突（二）
從商場出來，慕容纖纖叫了一輛出租車，上去之後告訴司機珠寶展的地址之後，便開始欣賞著兩邊的街景，同時琢磨著還需要買點兒什麼。
「小姐，你是從內地來的嗎？」司機忽然問道。
「是啊，你看出來了？」慕容纖纖有些小鬱悶，難道自己不經意見表現出『土氣』了？
「是聽出來的。內地的普通話和香港的國語還是有些不同的。」司機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我倒是沒有注意。」慕容纖纖道。
「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司機忽然又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慕容纖纖奇怪的反問。
「後面那幾輛車跟著很久啦，如果不是警察，那肯定是找麻煩的。」司機很有經驗的樣子。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慕容纖纖皺起了眉頭。
那幾輛車跟的很近，以至於坐在前排的那幾個人的模樣都可以看的很清楚，正是在商場裡遇見的那些人。
慕容纖纖知道這些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可沒想到會這麼過分，這要是將他們帶到珠寶展那裡，算是怎麼回事？
「用不用報警？我可以幫你。」司機很熱情地問道。
「不需要。」
慕容纖纖想了一下道：「先生，麻煩你找一個僻靜點兒的地方，我在那兒下車。」
「他們有很多人，你一個小姑娘會吃虧的。」司機人挺好的，善意地勸阻道。
「謝謝！有時候人多不一定有用的。」慕容纖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但心裡已經是非常的生氣了。只是這些人不同於那幾個道士，他們雖然是武林人，卻不是修行中人。還有另外一點，他們雖然可惡，卻罪不及死，所以她只想好好地教訓他們一番。
出租車在高樓林立的街道中穿行，其間司機曾經數次想甩脫後面的車輛，但對方的車技太過嫻熟，而且似乎對香港的道路也比較熟悉，愣是沒有將他們甩掉。
半個小時之後，出租車在一個比較荒涼的舊工廠前停下，慕容纖纖交了車費，從車上跳下來，讓司機趕快離開這裡，天曉得一會兒會發生什麼事情。
看到前面的出租車停下，慕容纖纖也下了車，後面三輛車也停了下來，那個老者和他的那些門人弟子也都陸續下車。
等出租車開遠之後，慕容纖纖走到那些人跟前，面色一冷，道：「別跟我說什麼天下人走天下路，我最討厭有跟屁蟲跟著，你們如果再在後面跟蹤，別怪我不客氣！」
「你說話客氣一些！」一個壯年人怒斥道。
「那還要先請你們做事時地道一些。」慕容纖纖的聲音多了幾許冷意。
她知道今天這一戰是避免不了了，雖然她很不想打，但現在看來，這似乎不是以她的意志為轉移的。
另外一個壯年人走上來說道：「之前與你發生的誤會，是我們的人有錯在先，所以這件事情不怪你。但我們這次主要就是要找高威廉的，只要你想辦法幫助我們聯繫或者找到高威廉就行，我們沒有惡意。」
慕容纖纖不悅道：「早就跟你們說過，我和高威廉只有兩面之緣，沒辦法、也沒義務幫你們找他。而且高家在香港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想找到他們的聯繫方式和地址並沒有什麼困難，憑什麼一定要找我？
況且江湖規矩，仇怨不結於親朋，就算我知道如何聯繫高威廉，你們也不應該找上我，難道就不怕有那麼一天，有人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
這話說得對面眾人都是臉上變色，江湖無處不在，尤其是武者的江湖，到處充滿了仇怨，哪有誰家都是絕代高手？
所以在江湖中自有規矩，不論是什麼仇怨，都不能找其家人發洩，否則江湖共棄，這也是對所有武者的一個承諾。
兩個壯年都是臉色微變，左邊那個似乎是脾氣挺大的，說不過就準備動手，他冷冷一笑道：「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利，在見到高威廉之前，只好委屈你先跟著我們了。」
說完，便猛然前竄，伸手向慕容纖纖的手臂抓去，而旁邊的另一個壯年也不阻止，看那架勢倒像是要隨時上手幫襯。
看起來這些人也是有備而來，當日那兩個老人扶傷回去，大概對方認為十有八九是碰巧了，再不相信有如此年輕的先天武者，故今日出動了兩名氣血正旺的後天武者，其中不無抻量的意思。
這一抓看起來似乎很兇猛，但慕容纖纖知道，這招只是虛招，無論她是躲是架，後招都會滾滾而來……不過，慕容纖纖根本不打算給他機會。
「手下留……」
後面觀戰的老者突然感覺到不妥，倒不是他看出了什麼，但饒是如此，卻也有些晚了，只聽得那壯年男子悶哼一聲，身形化做了滾地葫蘆，抱著腿冷汗殷然，只是強忍著沒有叫出聲來。
「住手！」
另一名壯年大吃一驚，惟恐慕容纖纖乘勝追擊，大喝一聲，雙腳如同連環一般踢向慕容纖纖。
「去！」
慕容纖纖現在是深恨這些人霸道，雖然不想廢掉他們，但讓二人吃點苦頭是不免的，兩隻手掌如同穿花蝴蝶般的在腿影中閃過，『啪啪』兩聲，那名壯年也是悶哼一聲化作了滾地葫蘆，和前一個壯年做難兄難地去了。
慕容纖纖氣定神閒的站在那裡，目光在老者身後那些人臉上掃過，雖然沒有說一句話或者什麼挑釁的動作，但骨子裡的那股蔑視還是讓人感到難堪，有兩名後天武者剛要上前找場子，卻被老者喝止。
「去把你們師兄扶回來。」
老者緩步上前，臉色凝重地向慕容纖纖抱抱拳：「多謝手下留情！」
「他們不懂事，我怎麼會和他們一般見識？略施薄懲也就足夠了。」慕容纖纖淡然道。
那兩個壯年沒被痛死，卻是差點兒被氣暈了這口吻，簡直就是將他們當晚輩來對待了。
老者倒沒動氣，只是覺得有些古怪——這主要是慕容纖纖顯得太年輕了。雖然他未必就比慕容纖纖強，但眼光還是有的，對方和自己兩個弟子明顯不是一個層次上的，有資格說這番話。
他過來檢查了一下兩個人的腿……雖然腿上的經脈受到震盪，卻沒有什麼大礙，對方掌握的火候很準。等其他幾個弟子將二人抬到了車裡，這才放下心。
轉過身，看著慕容纖纖一派風輕云淡的神色，老者的心裡有幾分不自在……江湖無輩，武林無歲，還真是不能以年齡來劃分實力，他又想到那個叫做高威廉的小怪物，也是一樣的年輕，功夫也是不弱，比他的這些弟子都強的不止一分半分。
上前兩步，他向慕容纖纖行了個規規矩矩的武禮說道：「老夫鐵線拳內門弟子洪七，請問你是哪一門派的弟子？」
老頭有些憋屈，他的見識也自不少，卻看不出慕容纖纖那一腿兩掌的來歷，這固然是因為慕容纖纖出手迅速，但他自忖對方即便是放慢了速度，恐怕自己一樣看不出來，因為在他的腦子里根本沒有相關的記憶。
「我姓慕容。」
慕容纖纖也回了個武禮：「我的師門只是一些鄉野把式，不聞於世，所以不提也罷。」
她忽然感到有些好笑，這個老者姓『洪』名『七』，以他的年齡，在外面恐怕也有人稱其為『公公』了，這豈不就是洪七公？
只是他是鐵線門的弟子，不是丐幫的幫主，那自己該扮演什麼角色？梅超風還是小龍女？想到這裡，她竟然有些走神了。
老者卻有些不是滋味，對方不肯說明師門，這是很常見的，只是………他真的很糾結啊。
人生的選擇有很多，而且在很多時候選擇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雖然老者有著幾十年的人生閱歷，但有些事情不是想避免就避免的，他原本想從對方的師門傳承琢磨其來歷，然後找個台階便下，但慕容纖纖不配合，將他也弄得上不上，下不下，好生難堪。
又想起自己不爭氣的徒弟，老臉上感覺著有些發燒，兩個大男人一人一招就被放倒了，也實在太丟自己的名聲了。
想到這裡洪七有些惱羞成怒地說道：「我也不管你是哪個門派的門人，我的兩個徒弟現在都受了傷，而我這個做師傅的不能不管，怎麼也要和你比試兩下，雖然談不上報仇，但是也丟不得這個面子。」
這番話是有些強詞奪理，不過在武林中也是一個很正常的藉口——徒弟被打師傅出面，天經地義。而且如果他今天他就此作罷，那明天可能就有他的謠言出現了：徒弟被打師傅跑路。
真要是這樣，他的名聲可真的就毀了，就算是先天武者也照樣抬不起頭來，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出手，雖然慕容纖纖的年齡太小，但她的實力已經足以讓洪七將她擺在與自己同等的地位上了。
早就知道這一點不可避免，慕容纖纖也不再作其它打算，有些事情是不能夠避讓的，現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她點點頭：「來吧，動作迅速點兒，我還有事。」
這話很雷人，洪七身後那十幾個人都大張著嘴，像極了蹦上岸的魚，一個個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如果是在平時有人跟他們的師父如此說話，早被這些人打倒在地，但慕容纖纖今天一出手便將他們當中功夫最強的兩位師兄放倒，而且師父已經以平輩的禮節相待，他們也不敢在言語上怠慢。
慕容纖纖有著一身好功夫，卻基本上沒有什麼機會施展，以前勤工儉學的時候倒是遇到過一些麻煩，但都被她三拳兩腳擺平，那些人充其量是一些會打架的小流氓而已，這一次遇到了真正的武者，雖然這種事情讓她很不愉快，但也未嘗沒有幾分期待。
洪七面色凝重，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像他自己在慕容纖纖這個年紀的時候，恐怕還在那兒打熬力氣呢。而且他也是不服氣，剛才慕容纖纖動手太快，他看不出她師承，但他不信在自己的手下對方還不能現形。
「很好，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如此出色的年輕人了，今天讓我領教一番！」洪七也是豪興大發。
他已經有近十年沒有出手了，若不是前來傳來這邊可能有一個先天武者將他的兩個師弟打敗的消息，他也不會過來，只是在得到消息的時候，他頗有幾分疑惑，從常理上來說，他和身後的弟子們都是有些懷疑的……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先天武者，怎麼聽都覺得有些玄幻，但他現在相信了，而且在他想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先天武者，身後必定有一個雄厚的傳承，所以他還真是抱了切磋的心思，並不單單是為了找回面子。
「慕容姑娘，老夫痴長你數十歲，若是憑功力與你爭勝，縱然贏了也不光彩，只要你能夠撐過二十招……」
「洪老先生」
慕容纖纖打斷了他的話：「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既然出手，又何設那麼多的限制？焉知不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下一句話她沒說，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洪七倒是沒有生氣，啞然失笑：「是老夫孟浪了，請！」
慕容纖纖沒有什麼爭強鬥勝的心思，但學得了屠龍之技，總想試試手，這是聖人都難免的。這一次難得遇到一個先天強者，她倒是真想試試深淺……只是她忘了，以她現在的實力而言，除了經驗不足之外，與一個先天武者交手過招，也是欺負人的。
洪七擺好了姿勢，卻是自恃年齡在那兒，不好意思主動出手。
慕容纖纖知道他不會出手，也不再謙讓，身形一閃，倏地就到了洪七的面前，雙手如同蝴蝶翻飛出現在洪七的身前。
洪七知道對方不是易與，但沒想到對方眨眼間便已經到了身前，雙掌已經拍到了身前。
「不好！」
洪七的臉色變了，慕容纖纖的雙掌纖柔白皙，即便是他這個老朽看著也覺得賞心悅目，可現在那雙手看上去還是那麼柔弱無骨，但手掌周圍有一層瑩瑩的青光，讓人感覺著有幾分邪異。
毒砂掌？
洪七立即否認了這個想法。毒砂掌是一門挺邪門的修煉方法，用毒藥洗練手掌，待到功夫純熟的時候，通過手掌與對手皮膚接觸，以內力將毒性順著對方的汗毛孔逼進去。威力不錯，就是傷人害己，待到年老血衰的時候，毒性壓制不住就有可能反噬，所以修煉毒砂掌的人罕有善終的，而籠罩在慕容纖纖掌上的青光雖然有些詭異，卻並不像毒砂掌那種陰毒的功夫。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一掌的滋味絕對好受不了，洪七雖然自恃功夫，卻也不敢以身試掌，大喝一聲，一拳搗了出去。
鐵線拳屬於少林外家拳之內功手法，因此鐵線門也屬於少林旁支，洪七在這上面浸潤了數十年，一拳擊出，拳勁雄渾有力，眾弟子們都喝了一聲彩。
砰！
拳掌相交，兩個人的身形都被震的向後飄移，慕容纖纖倒退了三、四步便即站穩，而洪七卻連連後退了十餘步才穩住了身形，不僅他身後的弟子驚訝，洪七自己更是驚駭莫名。
他這一拳絕對可以斷碑裂石，因為看著慕容纖纖是個女孩，他有意收斂了幾分力氣，但在拳掌相交的時候，他的感覺就像是一拳打擊了樹木上，不但極為堅韌，竟然還將拳力反擊回來——他現在心中暗自慶幸，如果不是他收了幾分力氣，反擊的力道會更大，那可就更為難堪了。
兩個人一試之下，對彼此的實力都有了個認識，兩個人的身形再度戰在了一起。
慕容纖纖是難得遇到一個先天武者，借此磨練自己的武技；而洪七也是見獵心喜，對手的掌法、身法都是前所未見的，這對於他的提升同樣是個提升，一時之間，場中勁風呼嘯，勁力交擊之聲不絕於耳，大約十多分鐘之後，慕容纖纖一聲清叱，身形從洪七身側一掠而過，左手以他肋下一抹，洪七悶哼一聲，身形連連後退，幾乎墜倒。
「師父！」
那些徒弟立即衝了上來扶住他，怒目瞪著慕容纖纖。
「呵，想比誰眼睛大嗎？」慕容纖纖收勢，也不追擊，淡淡地看著他們。
「咳，不得無禮！」
洪七咳了一聲，順過了氣，身形也站穩，甩開攙他的弟子，向著慕容纖纖行了個武禮：「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夫承教了。」
「洪老先生客氣了。」
慕容纖纖淡淡地道：「冤有頭，債有主，有什麼事情盡可早當事人解決，為什麼要扯上旁人，若不是我手底下有些功夫，此時豈不成了你們的人質？」
「你怎麼這麼說？我們只是讓你跟我們走一趟罷了。」一個壯年人說道。
「有區別嗎？違背個人意願而強制執行，跟綁架有什麼區別？」慕容纖纖反問道。
「老夫道歉！」洪七也乾脆地道歉行了一禮：「今天老夫技不如人，下次有機會一定再行討教！」說完，老頭很乾脆的帶人走路。
「切！這還沒完了！」慕容纖纖鬱悶地看著遠去的車輛這時，一輛出租車忽然駛到她身邊停下，司機從裡面探出頭招呼：「需要車嗎？」
「嗨，你還沒走？」
慕容纖纖看到司機，臉上露出笑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