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靈劍山 作者:國王陛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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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01122 2013-7-2 01:3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0 12376765
bogy8210 發表於 2013-11-15 11:20
第五卷萬物之靈 第九章:猴子請來的逗比

    大猩猩從來不是堅強有韌性的生物,比起那些天生的狩獵者如豺狼虎豹,縱然牠有堪稱強壯的體魄,但對疼痛和死亡的敏感和恐懼卻讓其在實戰中往往發揮不出十分的本事。

    銀背是猩猩成精,雖然修行有成,但生物本能的缺陷還是繼承了下來。牠修為不弱,但是膽量和修為、性格並不相稱,非常怕死。而被主人看中的,也是牠相對其他靈獸要聰明一些,不需要太強大武力的情況下能獨當一面。

    而銀背的反應的確無愧於主人的期待,一招落敗的剎那間,牠就猜出面前兩個年輕的修士很可能是某個大門派的天才弟子,天水湖的修仙世家絕不可能培養出這麼強大的築基修士。這兩人想必是借用了天水湖家族的身份外出歷練行走。於是銀背立刻就擺出了一副威武不屈的烈士形象——對於那些缺乏閱歷,對紅塵凡世間還有不切實際幻想的年輕修士們來說,這副烈士形像最容易博取同情,也最容易逃得生天。銀背雖然是靈獸出身,卻已經漸漸熟知了人性。

    可惜這一次牠遇到的對手明顯沒那麼容易哄騙。對於銀背死中求活的手段,王陸的回應則是──一劍斬斷了牠的手指,又用力踩在牠的頭上。簡單的兩個動作,便將銀背心中的全部念頭都打散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化解不開的濃重恐懼。

    而後,王陸冷漠的聲音傳入牠耳中。

    「現在開始,我問,你答,答不出,死,耍花招,還是死。」

    銀背連連點頭,絲毫不敢遲疑,更不敢講什麼條件。牠算是看出來了,和自己這攔路劫車的比起來,對手明顯更狠辣,更無法無天。那冰冷的殺意半點也不虛假,稍有應對不慎,對方絕對是真敢下殺手的。

    「首先從簡單的開始吧。姓名、性別、年齡、職務?」

    「……銀背、雄性、猩猩、一百三十六歲。」

    王陸冷聲問道:「好,下一個問題。聽說馭獸宗在雲台山附近搜集珍奇靈犬,理由呢?」

    銀背一驚,想不到對方不問別的,竟然問到了這個問題。這是門派機密,若是真從牠嘴裡泄露出去,那……

    然而銀背才略略遲疑了一下,王陸的坤山劍一驚毫不客氣地,插進了銀背粗壯的手臂之中,在巨獸的慘嚎中,血如泉湧。

    「你可以慢慢思考措辭,不過想得越久,血流的越多。」

    王陸的語氣淡漠地收回長劍,劍尖卻指向了銀背的後頸處。

    銀背顫抖著開口想要說話,卻聽琉璃仙忽然皺著眉頭質問起了王陸:「師兄,我記得門規裡有寫過,不可對弱小的生靈施以暴虐呀。」

    銀背簡直如聞天籟,儘管身上的重傷多半拜這少女所賜,但牠仍然忍不住想送出三十二個讚。

    說得好啊!正派弟子豈能對弱小之輩施虐?就算殺,也不能虐殺啊!

    然而面對琉璃仙認真的質問,王陸並沒有去解釋太多。

    儘管這個結果根本是馭獸宗咎由自取——光天化日之下御空攔截,明目張膽要搶奪靈犬,先行出手而且出手時不惜傷人乃至殺人,對於這種強盜行徑,以暴制暴已經算是很便宜了。

    不過結合琉璃仙的認知能力,何需那麼複雜?王陸只是一笑:「我這可不是在施虐,而是烹飪啊。」

    「烹飪?」琉璃仙妙目圓瞪,再次覺得自己腦容量有點不夠。

    王陸笑道:「猩猩刺身,沒吃過吧?」

    「呃……」琉璃仙為難地皺起眉。

    「待會兒還有活取猴腦呢。現在這都是烹飪的必要步驟,絕非施虐,所以你就放心地等著吃吧。」

    琉璃仙柳眉舒展,笑嘻嘻道:「我就知道師兄最好,絕對不會違背門規的。」

    銀背簡直瞠目結舌了:不對吧!這絕對不對吧!這種扯淡的解釋也能過關嗎?到底是哪個門派的門規這麼沒有威嚴?

    可惜不及多想,坤山劍的鋒芒刺入身軀,強烈的痛楚奪去了銀背的思考能力,作為不擅長忍耐疼痛的靈獸,銀背實在承受不住了。

    所以牠終於還是將門派的秘密泄露出來:「因為我們正在煉制一件靈寶級的馭獸圈,需要用到萬犬之靈,單靠分舵的靈犬遠遠不夠,所以要搜集雲台山附近的所有靈犬。你身邊的靈犬雖然實力不強,但品種非常特別,對於煉制靈寶的價值很高,所以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拿到手。」

    王陸點點頭,將坤山劍收回了少許。

    「煉制馭獸圈,用到萬犬之靈?」王陸抿著嘴唇,回憶著這兩年在滕雲堂的所學。煉器一道在他的學習計劃中是要到虛丹境界以後才去著重強化,因此並沒有太過深入學習,不過根據基礎常識來推斷,銀背所言應該不假。

    馭獸宗駕馭靈獸,最重要的法寶就是馭獸圈,一旦被套上,靈獸的法力元神就不由自主,只能任人擺佈,是馭獸宗對付少數難以正常馴化的靈獸的法寶。

    不過馭獸圈當然也不是萬能的,越是天生神異、實力強悍的靈獸就越是難以降服,例如用法器級的馭獸圈就很難套住銀背。

    但是,馭獸宗這次是要煉制靈寶啊,到底什麼樣的靈獸,值得用靈寶去套?更何況指明了要以靈犬的靈性去煉制,這種針對某一特殊品種的馭獸圈,效力遠比通用性更強。綜上,馭獸宗難道是要捉嘯天犬麼……?

    而當王陸將問題拋給銀背時,這頭大猩猩心中暗罵,自己方才是刻意避過這個問題不談,只說了馭獸圈的事。卻沒想到對方緊跟著就問了出來。

    可是,再說下去,就真的會嚴重損害門派利益了,銀背猶豫良久,怎麼也不敢開口。

    誰知銀背的遲疑,反而讓王陸眼前一亮:「哦哦,猶豫不敢說?看來這是核心問題啊。結合已有條件來推測的話,我猜是你們在雲台山發現了一種珍奇靈犬,或許實力不強品級不高,但特別擅長隱匿逃竄,你們分舵空有多位金丹真人,卻怎麼也拿牠沒辦法,於是才動了煉制馭獸圈的念頭,想以靈寶級的馭獸圈鎮壓方圓百里的犬類靈獸,以此來限制牠的行動力。」

    在銀背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王陸繼續推測道:「讓你們馭獸宗如此興師動眾,不惜化身強盜土匪……大概是想要速戰速決,拖延不起時間吧。為什麼要速戰速決,是擔心什麼人從中作梗?為什麼要擔心其他人作梗?因為那靈犬對其他門派也有極高的價值,甚至不惜和你馭獸宗作對?那麼不出意外,應該是什麼超高級的靈獸幼體,或者是仙獸也說不定。」

    在銀背大猩猩逐漸冰冷的感觸中,王陸嘿然一笑:「雖然我的猜測未必準確,不過我想無論是白龍觀還是慈雲山乃至雲泰帝國境內大大小小修仙門派數十家,對我的猜測都會很有興趣。一個仙獸幼體啊,哪怕是萬仙盟五絕也不會無動於衷吧……所以,你不妨猜猜,若是我將這個消息大肆宣揚,會有怎樣的神展開呢?」

    下一刻,一個沉重的聲音自天邊綻開:「若你真要將此事做絕,我保證你活不過今天。」

    聽到這個聲音,銀背大猩猩面色一僵,隨即便是不可抑制地狂喜。

    同時,藏身遠處,戰戰兢兢地目睹了全過程的沈冬至兩人也忍不住歡呼起來:「師父!」

    正是通過靈獸契約感知到銀背面臨危機,而後全速趕來的馭獸宗金丹長老。

    「放開銀背,束手就擒,我饒你們不死!」

    說話時,長老人還在數十里之外,但聲音已經先一步傳了過來,並裹挾了金丹真人的精純法力,聲波滾動間,震蕩力道直接深入對手玉府之中,試圖去震撼元神。

    來自上品門派金丹長老的火雷真言,哪怕數十里之外也能傷人。而對於金丹真人的先發制人,王陸只是輕描淡寫地揮舞坤山劍,無形的無相劍氣劃出劍圍,將琉璃仙和雜毛狗納入劍圍,那聲浪便在劍圍邊緣碎裂瓦解了。

    王陸撐起防禦,細細體味著劍尖上傳來的反震之力,已經判斷出對手是貨真價實的金丹真人,儘管只是金丹下品,金丹成色也不算太好,不過對於他們兩個築基來說,依然是堪稱恐怖的對手。

    此時,被踩在地上的銀背低垂著頭,隱藏著目中凶光。王陸能擋火雷真言的確是厲害,不過等主人再靠近一點,憑著馭獸宗的秘術,牠便能瞬間脫困。人獸合體,令主人實力再增,輕而易舉便能將這兩個築基期的小蟲子拿下,到時候任憑揉捏。

    至於王陸,卻依然不慌不忙,抵消了火雷真言後,坤山劍向聲音方向遙遙一指:「來人可是猴子請來的逗比?」

    同時,左手向琉璃仙做了個手勢,少女面上顯出一絲驚訝,但手上動作卻快如閃電。

    離火劍脫手飛出,自銀背天靈蓋直貫而下,頓時取了其性命,而那猩猩的詭異笑容還掛在臉上。

    「好膽!你們這是自尋死路!」緊隨而來的是金丹長老的雷霆震怒,那衝天之怒,將整片天空浸染出殘陽血色。

    王陸卻在心中冷笑起來。當我是傻逼麼?誰不知道馭獸宗的修士人獸聯手時戰力最強,不趁你們人獸分離時先解決一邊,等你們會合起來再陷入苦戰?

    所以如今我先斷你一臂,接下來……

    你就孤獨地玩鳥去吧,傻逼!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16 16:38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11-16 12:24
第五卷萬物之靈 第十章:他的大被人打斷了

  當銀背的死訊自元神契約之線上傳來時,相應的懲罰也反饋到了其主人身上。

  剎那間,赤侯長老彷彿置身焚城火海之中,元神劇烈顫抖著,彷彿要當場融化開來……這就是契約的懲罰,當他以主人的姿態享受著靈寵的便利時,相應也承擔了守護靈寵的責任。

  一時的托大讓他痛失左膀右臂,銀背死時的怨念沿著契約回饋過來,令他痛不欲生。

  彷彿只有微不足道的一刻,又彷彿過了漫長歲月,赤侯渾身顫抖著度過了契約的懲罰,臉上除了痛苦便是猙獰。

  那兩個雜種一定要死,而且是以最痛苦、最殘忍的方式去死,死後挫骨揚灰,元神拘出,置入熔爐受永世之苦!竟敢殺害銀背,無論他們背後是多大的背景,也不能阻擋自己的復仇。

  赤侯長老緊咬著牙關,怒火早已沸騰起來。然而另一方面,在火焰祭煉之下,一顆火相法心卻格外冷靜,令其神智不失,反而更加清醒地分析起來形勢。

  這一次,的確是己方看走了眼,最開始只以為是天水湖岳家培養的精銳弟子,所以滿不在乎地讓並不特別善戰的銀背出馬,誰知這一次的判斷失誤,卻送了銀背的命。

  只是見識了王陸以劍氣劃劍圍,抵禦火雷真言的手段,以及琉璃仙劍隨心走,飛劍無堅不摧的銳意,便知道這兩人絕對不是什麽天水湖岳家能培養的出來的,很可能是那些一品大派的真傳弟子。所謂天水湖岳家……要麽是這個世家走狗屎運,弟子被大門派看中了收入門中,要麽乾脆這個招牌就是個幌子,這兩人只是用以遮掩身份。

  在雲州這種地方行走,大門派的天才弟子這種頭銜在帶來便利的同時,也伴隨著相當的風險。因為任誰都知道,天才弟子價值連城,不單單是他們身上攜帶的門派重寶,單憑這些天才弟子的極品靈根,就足以他們成為人形自走大補丹——很多邪魔之徒,最喜歡採補這些天才弟子。

  既然認出對手來歷不凡,赤侯便收起了心中的小覷之意,同時也知道此戰不能急於求成。

  這種大門派弟子,身上定然有師門賜予的保命道具,要麽是類似走字符之類,可以讓人飛速遁走,要麽是類似金鐘罩,可以布下絕對的防禦,再或者幹脆有師門長老的元神化身跟隨。

  不過無論是哪種,都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祭出的底牌,一旦祭出,或許能順利度過眼前難關,但這一次下山歷練也算走到盡頭了。而赤侯要做的,就是讓對手來不及祭出這些底牌。

  至於方法,最好莫過於溫水煮青蛙的戰術,將對手拖入持久戰,故意露出破綻讓他們以為勝券在握,然後……

  想到這裏,赤侯稍稍收斂了一下自身法力。儘管失去銀背之後,他的實力已經大幅下滑,可金丹境界還在,對付兩個築基期的修士能有多難?他畢竟沒有親眼目睹銀背敗北的經過,心裏只盤算著,若不稍事收斂,恐怕三五招間就能將對手逼入絕望的境地。

  然後兩道耀眼的火紅劍光,卻完全打斷了他的思考。

  赤侯萬分驚訝地看著眼前飛速逼近的琉璃仙,難以相信區區築基期的少女居然敢如此囂張地主動出擊,更難以相信區區築基期的少女,竟然能揮出如此鋒銳的劍意

  劍鋒未及,但那勢不可擋的通明劍意卻已經直接貫穿了赤侯的護體法力,觸及了元神。以赤侯遠勝對手的修為境界、元神強度,剎那間也感到疼痛難忍。

  赤侯立刻祭出一枚塗滿了血色戰紋的野獸頭骨,頭骨雙目中綻放出絢麗的光芒映在赤侯赤裸的上身,浮現出條條血紋,猙獰而兇悍的氣息自這上古兇獸的頭骨中,沿著戰紋湧入赤侯體內,頓時令其骨骼拉長,肌肉膨脹,化身為一頭近乎半人半獸的怪物,咆哮著撲殺過來。

  「哦,是馭獸宗的獸化?仙兒,全力輸出。」

  眼見變化,王陸一個眼神將指令送出,琉璃仙毫不遲疑將衣袖中藏著的十口飛劍全部放出,聚合在雙劍四周,攻擊力再上層樓,那雙盛滿了天真的眼睛也變得淡漠如冰,通明劍心開始全力運轉。

  至於王陸本人,則一手圈住琉璃仙的纖腰,一手持劍上挑,厚重的劍身裹挾劍勢,如同堅不可摧的盾牌。

  一瞬間之後,碰撞發生,琉璃仙全力刺出的雙劍頂在了赤侯的胸口,古銅色的皮膚在汗水的浸染下綻放出金屬的光芒,一聲尖銳的刺響激蕩起來,兩口離火劍在胸口劃出一串火花,留下兩條焦痕,卻不能真正破開皮膚傷及肌肉。

  金丹真人的防禦力盡顯無疑,琉璃仙無往不利的劍心通明甚至無法洞穿其肉身最外層的防禦,直指元神的劍意也被那沸騰的戰意抵消殆盡。

  與此同時,琉璃仙只覺得天地一暗,一個恐怖的陰影從天而降,正是千百倍擴大後的巨獸頭骨,兩排鋒利的牙齒就在自己頭上,然後猛地咬了下來。

  琉璃仙卻看也不看即將逼近的死亡,手腕一抖,將離火劍放開,繼而握住了一旁的庚金劍,回手再刺,動作如行雲流水,然而最後雙劍齊出的威勢卻又堪比雷霆初綻,快得不可思議。

  兩聲不分先後的巨響,琉璃仙的庚金劍猛擊對手,巨獸頭骨的兩排利齒也猛地閉合。赤侯胸前終於滲出一顆血珠,但他用以反擊的巨獸頭骨,卻被兩隻有力的手臂穩穩撐開,無論如何不能咬合。

  王陸用盡全力為琉璃仙撐開了一片空間,雖然不大,卻足夠少女回轉腰身,借勢蓄力,更換上兩口雷光閃爍的飛劍,再次出擊,威勢又上了一層樓。

  赤侯終於變了臉色,琉璃仙這接連不斷的出劍,全無回氣間隔,一劍威力勝似一劍,竟似無窮無盡。自己境界比她高出一個半大境界,可是再接下去,恐怕最多只能接兩劍就要傷及根本。本打算以溫水煮青蛙的手段,一點點麻痹對手再伺機暴起,令其沒有反抗餘地的百倍,可誰曾想三兩招過去,自己竟然隱隱有落敗的跡象?

  而另一邊,上古兇獸之顱或許早無復數萬年前的威勢,可咬合之力足以切金斷玉,豈是築基的小修士能以肉身硬擋的?偏偏王陸兩手一撐,七尺空間牢不可破

  第三次碰撞後,王陸嘴角溢血,琉璃仙的風雷劍卻也讓赤侯臉上浮現一絲不自然的紅色。

  「師兄,金丹八品,我只要再出三劍就能敗敵。」

  第三次回身時,琉璃仙清澈而冰冷的目光中流露出她的本能判斷,王陸點點頭,吸了口氣將震蕩不休的玉府壓制了下去。

  赤侯果然不在狀態,自己指使琉璃仙一劍斬殺銀背果然是對的,不但斷絕了赤侯人獸合體的機會,更破壞了其馭獸契約,使其反噬之下實力大減,空有金丹的境界,卻發揮不出十分的本事,否則縱然他的真本事在人獸合一時,單獨一人戰力大減,可出身三品宗派,總不至於綜合實力淪落到的地步。

  「好小子,逼人太甚!」

  赤侯堂堂金丹真人,豈能坐以待斃?目中兇光更盛,一聲怒吼:「白牙,出來!」

  王陸也是一聲怒吼:「犬走椛!」

  早料到赤侯的底牌不只是獸化一招,王陸始終沒有讓笨狗出手,此時聽赤侯一聲怒吼,立刻也翻出了自己的底牌。

  笨狗一聲吼叫,鼻子微微一抖便向一處衝了過去。

  底牌被人如此針對,赤侯面上卻只有殘忍的冷笑,下一刻,他的身軀再漲三分,面頰上也浮現出一道血色戰紋,整個人的氣勢強化了一倍彷彿從哪裏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湧入他體內。

  「媽的,仙人模式?」王陸作為靈劍學霸,一眼看出了這赤侯的手段。這金丹長老成色果然不是雜牌金丹可比,除了銀背之外,他還有其他靈寵,只是沒有隨身攜帶。戰鬥時那靈寵藏在遠處,一經呼喚,立刻以馭獸宗的秘術,一邊吞吐天地靈氣,一邊轉化為精純法力輸送給赤侯,令其力量源源不斷,戰力暴漲。

  這種吞吐、輸送靈氣的方法在王陸看來可不正是仙人模式?

  仙人模式下的對手有多強,不必琉璃仙出劍去試,王陸就猜得出來,立刻伸手在琉璃仙肩上一拍,吼道:「撤!」

  少女第四次回身正到一半,聞言一頓,動作緩了下來。而赤侯見此則狂笑起來。

  想跑?來不及了!

  不知何時,那上古兇獸的頭骨已經千百倍放大,形成一個遮蔽蒼穹的巨大牢籠,將三人都困了進去,有這顱骨束縛,赤侯根本不怕對手能逃,就算琉璃仙全力出手斬擊,沒有三五劍也休想斬破顱骨,更何況赤侯本人怎可能放任對手破顱而出?

  然而下一刻,在赤侯驚訝的目光中,琉璃仙第四次回身陡然加速,手中兩口火光熾烈的長劍直刺過來,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劍意,勢不可擋。

  媽的,中計了。

  念頭才起,離火劍已經重重刺在赤侯的咽喉要害處,劍上的火相法力、鋒銳無匹的劍意自劍尖傾瀉而出。這一劍的威力,已經穩穩站到了金丹級上。

  然而一劍之後,赤侯連退數步,面色一陣變化,喉嚨處更是焦黑一片……不過很快新生的肉芽便從傷口處蠕動翻滾出來,顯示著赤侯並沒受到太嚴重的傷害。

  仙人模式的赤侯,防禦能力已經遠非先前可比,琉璃仙的劍心通明再強,脫不開築基上品的約束,連虛丹都未能凝結時,面對金丹真人終歸有些乏力。

  赤侯咳出幾口血,內視下玉府已經破損了幾個角落,心中也是暗驚:攻擊力如此強悍的築基上品,也不知九州大陸到底能找出幾個?對方多半是隱瞞了修為,不然絕無可能犀利至此。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對手想贏,必須先解開自己的仙人模式,致使強化過的攻防再次跌落。而想要解開仙人模式,就要擊垮自己的靈寵白牙……王陸派出去的靈犬或許有極其優秀的血統,但目前實力並不強,遠非白牙的對手。

  此時,白牙或許已經擒下了王陸的雜毛狗,只待自己將面前的對手擊敗,這一戰便可以宣告大獲全勝。而仙人模式的金丹真人,面對兩個築基中品、上品的小修士,優勢是壓倒性的。此時再看王陸和琉璃仙,赤侯宛如在打量自己的戰利品……尤其是琉璃仙,令人目光不由自主。

  然而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淒厲的犬吠,聲音中飽含恐懼與驚惶,赤侯面色一變,聽出那是白牙的聲音。

  見鬼了,那雜毛狗到底什麽來頭,連白牙都拿不下牠?要知道白牙單論實力可比銀背更強一籌,若不是自己不喜歡狗,本命靈寵本該是白牙。

  下一刻,隨著空中傳來的一陣得意笑聲,赤侯的臉色更加難看,因為答案已經揭曉了。

  「哈哈,好一條肥瘦適宜的大黑狗,今晚我要吃個痛快了!」

  狗肉禪師,你這狗雜種!

  怒意剛起,赤侯已經一口血噴了出來。

  白牙,已經陣亡了。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16 16:49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11-17 14:06
第五卷萬物之靈 第十一章:孝心可嘉

  「全力輸出。」

  幾乎是赤侯吐血的瞬間,王陸就做出了判斷。

  琉璃仙深深吸了一口氣,顧不得自己方才接連爆發,法力已經有枯竭之象,她只是嚴格按照王陸的指示,提起最後一分力氣,迴身,出劍。

  然後,少女看到了赤侯滿懷屈辱與不甘的目光。

  堂堂金丹真人,竟然會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赤侯緊咬著牙關,激發了身上的一道靈符。

  走字符。

  開戰前,赤侯還在盤算,若是對手用出類似走字符的道具,自己要如何攔截,卻不想一番激鬥之後,用出走字符的竟然是自己堂堂金丹。在兩名築基修士面前落荒而逃,這份屈辱恐怕畢生都難以洗刷。

  不過,再怎麽屈辱,活著總比死了要好。接連損失兩隻靈寵,赤侯的力量已經降到了最低點,自從金丹大成,他還從未如此虛弱,玉府正中那顆無所不能的金丹暗淡無光,隱約甚至有瓦解虛化的傾向——那是修為大損,倒退回虛丹境界的先兆。

  這種情況下,先不用考慮要經過怎樣的調養才能恢復琉璃仙的最後一擊,他決然接不下來,所以當機立斷地激發了走字符。

  然而下一刻,在赤侯驚怒交集的目光中,只見琉璃仙的兩口長劍化出一團虛影,似真似幻,斬向了赤侯身前一寸之地,將一條無形的連接攔腰截斷。

  那是赤侯與上古兇獸頭骨的連接之線。琉璃仙劍斬萬物,竟然趁對方不備,一劍斷了赤侯和顱骨的聯繫。

  這種聯繫的中斷,本來並不成為問題,作為物主,赤侯只要一息時間便能重建聯繫,可是現在赤侯卻連一息時間也沒有,走字符激發,他那龐大的身影霎時化光,向天上飛去,一轉眼就消失在地平線上。

  而赤侯一走,那巨大的頭骨失去了法力來源,猛地縮回原狀,從半空掉落地上,咕嚕嚕一陣響動。

  王陸順手便將顱骨拾了起來,這是此行下山歷練以來第一份有價值的戰利品,雖然品級不高,只是上品法寶,但紀念價值不一樣,這可是王陸和琉璃仙以築基修為激戰金丹真人的戰利品。

  不過王陸並沒顧得上細細把玩,拉上琉璃仙便往笨狗的方向去了。方才的變故,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猜得出來,定是有好心的路人拔刀相助,直接斬了白牙,這才讓赤侯含恨而走。現在麽,自然要第一時間去見見那個好心路人。

  那人先前高喊要把大黑狗燉了當晚飯,可見對狗肉情有獨鐘,而椛椛那笨狗雖然笨,體格也不大,但肉質嘛……

  穿過幾叢樹林,在一條小溪旁邊,王陸見到了好心的路人。

  出人意料的,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看上去大約二十五六的年輕女子;身材高挑,眉目如畫,一襲華貴的紫衣將女子襯出幾分高貴出塵的氣質,笑容卻又顯得平易近人了許多。身上法力波動全然內斂,看不出修為深淺。

  想不到路見不平的俠士竟是位女子,王陸微微一愣,尤其見到那女子正單手拎著一條體型頗大的黑狗,上下打量,笑容滿面時,這違和感就更重了幾分。

  不過,想到對方方才的幫助,王陸還是按照滕雲堂中所學的禮儀規範,認真地拱手行禮:「在下天水湖岳陸,這是我師妹岳仙,感謝女俠方才出手相助。」

  那女子笑著擺了擺手:「別客氣,我主要是為了解決晚餐問題而已,而且沒我幫忙,你那靈寵也不會輸。」

  一邊說,一邊已經取出一柄刀來,將那黑色靈犬「白牙」開膛破肚,就著溪水現場料理起來,動作嫻熟迅捷。

  「嘿嘿,這黑狗品質果然不錯啊……你我相見就是有緣,不介意的話,待會兒一起嚐嚐我的手藝?別的或許不敢說,單是單說烹制狗肉的技術,找遍雲州也沒有幾個人能與我相提並論的。」

  這女子爽朗大方,熱情好客,王陸打量了很久,也沒從對方臉上發現一絲一毫的作偽,不由一笑:「那就承蒙款待了。」

  「好,夠爽快!嘿嘿……我發現這雲台山有不少人,一聽說吃狗肉,便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真是的,又不是吃他親爹親媽的肉,簡直有意思。」

  王陸說道:「逗比嘛,何須在意?」一邊說,一邊四下張望,尋找自己那條雜毛狗,心說你傻狗有傻福,該不至於已經被女俠大人一口悶了吧?

  「找你的那條狗麽?在那邊躲著呢不敢見我。剛才眼看牠要一口生吞了這難得一見的大黑狗,為避免暴殄天物,我就嚇了嚇牠……哎呀放心啦,我再怎麽貪吃,也不可能把芬里爾的後裔煮來吃啊。」

  王陸一驚,這女人知道芬里爾?

  女子擡起頭笑道:「狗肉吃的多了,跟夠類似的動物都有點研究。不過,能養芬里爾當寵物,你和那邊的小妹妹應該不是天水湖出身吧?」

  被人戳穿謊言,王陸聳了聳肩:「行走江湖,低調為主嘛。好吧,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紹,我是王陸,這是琉璃仙,來自蒼溪州靈劍山。」

  「哦,我是小七,你們叫我七娘就……」話剛說到一半,女子便驚訝地站起身來:「你們是靈劍派弟子?那可真是有緣了。你們認不認識一個叫王舞的傢伙啊?我們老朋友也有好多年沒見過了。」

  這一次輪到王陸吃驚,靈劍派修士在外有朋友,這不稀奇,可是王舞那賤人居然也有朋友,這就太不可思議了!她除了結仇還會幹什麽?

  想到這兒,王陸念頭又是一轉,莫非……

  雖然這個猜測依照常理實在是荒謬之極,但是想到是師父的朋友,王陸也就釋然了幾分。

  「請問,你知不知道勾若禪師?」

  小七眨了眨眼:「勾若禪師?我就是啊。」

  王陸嘆了口氣,看著女子手中已經分塊切好,只待入鍋的新鮮狗肉,猜到所謂勾若禪師,大概是「狗肉禪師」。不過,好端端一個美女,怎麽來了個禪師的名號?

  「七娘你是禪宗修士?」

  小七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應該不算吧?」

  「你禪法精深,熟讀禪經?」

  小七擺擺手:「誰有興趣看那玩意兒。」

  王陸嘆氣,真不愧是酒肉穿腸過之輩:「那你為什麽以禪師為號?」

  小七眨著眼:「因為我真的很饞啊。」

  「噗──」

  原來是饞師?你這簡直坑爹到家了好不好。

  小七無關緊要地說著:「不過要說呢,我跟禪宗也的確有些關係,所以有人愛叫我狗肉禪師,我也姑且認了。」說著,看了看王陸,「你是王舞的徒弟?」

  王陸心想對方既然是師父的朋友,看出自己的來歷也不稀奇,無相功的法力波動非常特殊,儘管王陸所修和王舞的版本有所不同,但殊途同歸嘛。

  「正是。」王陸答道。

  「是就好,上次和她分別時,她向我借了二十萬靈石,你是她徒弟,是不是該替師父把帳還了?」

  王陸毫不遲疑:「沒門。」

  「……」小七沈默了一下,「你不考慮給師父盡盡孝心?看你這修為,修行幾年王舞在你身上應該沒少下力氣,於情與理都該報答一番,還是說你繼承了無相峰光榮的貧乏傳統,有心無力?」

  王陸認真地回答道:「錢嘛,我的確有,雖然不敢稱大富大貴,但替她還債還沒什麽壓力。不過正是為了她考慮,這筆債不能還。」

  小七簡直氣樂了:「你們無相峰師徒還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你倒是講講為什麽不能還?」

  「因為這個頭一開,接下來就沒完沒了。我相信師父她欠債應該是一種習慣,債主遍天下,聽到我願意替她還債,恐怕立刻就要蜂擁而至。」

  小七好笑:「你是怕還不起了?」

  「我是怕還清了以後,師父以為天上掉餡餅,轉頭又去借債。她如今一身爛帳,信用值早跌破底線,相信也沒什麽人願意借錢給她。可若是債務償清,信用等級恢復正常,我覺得不難想象她會做出什麽來,那可是無底洞啊。」

  小七頓時沈默:「……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以後有時間我再當面找她討債吧。」

  王陸為了進一步分她心,將話題轉移開來:「這是師父托我給你帶的信。」

  小七接過信,隨手打開,目光一動便閱讀完畢,清秀的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王陸不用猜也知道,師父在信上肯定沒寫什麽好東西。

  「你師父說,你帶的雜毛狗是西夷大陸的奇獸芬里爾,我若是能把那條芬里爾騙來賣了,所得五五分帳。這種準仙獸的幼體,賣個幾百上千萬靈石也不稀奇……介紹這天大的機緣給我,就當是她在還債了。」

  而後小七有些掃興地將信紙丟開:「早知道就不當著你面讀信了。」

  王陸沈默了一會兒說道:「來日你去靈劍山當面討債時,需要下迷藥、打悶棍的話我可以鼎力支持。得手後聯繫青樓也好,人販子也好,我也可以代勞。」

  「哈哈,真不愧是師徒倆。」小七頗為讚許地看著王陸,「說來,我這裏正好有件事想拜托你。」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8-23 12:34 編輯

laki888 發表於 2013-11-18 14:24
第五卷萬物之靈 第十二章和琉璃仙相處要善於歸納總結

  「有件事想拜託你,雲台山那邊,馭獸宗的雜碎們建了一個分舵,看起來很是礙眼,跟我一起想辦法鏟了它吧。」

  說話時,小七的神色變得無比淡漠。

  雖然早料到這法號狗肉的饞師,必然和推崇人獸平等的馭獸宗不對付,王陸卻也沒想到兩者間的矛盾尖銳到了這個地步。

  小七前輩看上去眉清目秀,性情和善可親,結果一開口就是要滅人家分舵滿門,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喂喂,我只是要除它分舵,沒說要滅他們滿門啊,你不要自己演繹得太厲害。」

  王陸聳聳肩:「介意給我說說前輩和他們結仇的過程嗎?」

  小七遲疑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馭獸宗在雲台山收集了數千條靈犬煉製馭獸圈,然後我路過的時候把那些靈犬吃了多半,於是就結下仇來,他們幾位長老不斷追殺於我,幾次交手之後,仇怨就越結越大

  王陸不禁感嘆:「你丫真他媽活該!」

  愛吃狗肉倒也罷了,這屬於個人愛好,個人自由,在馭獸宗的地盤肆無忌憚吃狗肉,本就有當面打臉之嫌,頗不禮貌,不過考慮到這雲台山周邊本就吃肉成風,是馭獸宗強行逆轉民意,所以也罷了,但這傢伙居然直接吃人家千辛萬苦收集來的靈犬!這跟直接上門玷污人家老婆有啥區別?

  馭獸宗本就不是善茬,如何能忍?不結仇才有鬼了……

  此時再看這位外貌爽朗和善的前輩,王陸就不由感慨人不可貌相,能和師父成為好朋友,人格絕沒有不扭曲的。

  至於幫忙剷平分舵?老實說,這次北上雲州雲台山,王陸的確是在盤算著從馭獸宗身上刷出些聲望值,可他並不想連罪惡值也一起刷了。

  馭獸宗畢竟還是正道門派,當年在仙魔大戰時立下了汗馬功勞,儘管門派的很多觀念顯得偏激不可取,門人素質也良莠不齊,例如對犬走椛行巧取豪奪之事的赤侯長老,嚴格來說就已經行了邪道之舉……但你可以討厭它,暗地裡下些絆子,終歸不能明目張膽地打上門去。

  小七見王陸皺眉,只是笑笑:「這樣吧,你跟我走一趟,親眼見識一下馭獸宗分舵的情形,若是不願出手我絕不勉強。」

  王陸一聽,眉頭皺的更緊,七娘的意思是背後還有隱情?也罷,那就隨她見識一下好了。

  由小七領路,一行人便向雲台山的方向飛去了。

  小七作為王舞的好友,膽敢一個人挑戰馭獸宗一個分舵的高手,法力修為自然不差,根據王陸目測至少也有金丹級別,她一人做法帶著二人一狗趕路,速度比王陸的凌雲舟也慢不了幾分。

  接近雲台山時,小七便主動降了下來,並做法為幾人遮掩身形氣味等痕跡,而後以元神傳音:「接下來跟著我走,不要發出聲響。」

  小七的隱匿法術非常厲害,一行三人在山林間快步行走,很快便進入了馭獸宗分舵的地界,卻完全沒有觸發馭獸宗的預警陣法。雲台山被馭獸宗經營了一年左右,縱然不能算步步殺機,但其中機關陣法也絕不在少數。但小七熟門熟路,期間行走如履平地,偶爾遇到巡山的馭獸宗弟子,他們一行人就從旁邊漫步而過,對方竟絲毫不會察覺異樣。

  按理說,馭獸宗擁有眾多靈獸,而靈獸的五感遠比一般修士要強,分舵內部應當最是防衛森嚴,不過一直到王陸等人來到雲台山腹地的一處山坳中時,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而在山坳之中,王陸見到了驚人的一幕。

  足足數千條靈犬聚集在山坳之中,不大的空間顯得擁擠不堪,這些靈犬脖子上都拴著特製的項圈。馭獸宗的項圈本該是滋養肉身及元神的法器,但細細看去,卻分明能看到有細微的生命流動,自靈犬體內向項圈中湧去,繼而被山坳中的陣法彙聚輸送到遠方,這項圈根本是在掠奪生靈之氣此時山坳之中,多半靈犬看來都萎靡不振。同樣,此地的天地靈氣的屬性也令人不快,以王陸空靈根資質,能清晰地看到一陣枯黃的色澤,宛如生命之火即將熄滅前的絕望

  這數千靈犬之中,不乏身患傷病的,但馭獸宗卻全然沒有給予治療,任憑自生自滅。而哪怕是體格健壯的靈犬,生存在這種死氣沉沉的山坳之中,又不斷被汲取生命力,也是死路一條,那些傷患就更不必說。

        「……」

  小七轉過頭問:「感覺怎麼樣?」

  「我覺得我好像能理解你的做法了。」

  小七說道:「馭獸宗為了捉捕仙獸幼體,聚集萬千靈犬煉製靈寶馭獸圈,這沒有問題,煉製過程中可能對靈犬造成一定傷害,這也無所謂。不過像這種敲骨吸髓似的剝削,可實在是少見了。這分舵長老煉製馭獸圈的手法劍走偏鋒,提煉的是萬靈之中的負面情緒,因此便將這千萬靈犬逼迫到惡劣的境地,不斷產生痛苦、絕望等情緒,再以項圈和特殊陣法提煉出來,成為靈寶素材。也幸虧提供素材的是狗而不是人,不然單憑這一幕,萬仙盟便不能視而不見,執法的隊伍早就殺上門來了。」

  王陸緩緩點了點頭,陷入沉思之中。

  琉璃仙卻實在看不下去,清澈的目光中閃爍著水光:「這,為什麼要這麼殘忍?馭獸宗不是很愛護靈獸的嗎?」

  小七笑笑:「馭獸宗的人愛護靈獸?這可是天大的笑話了。仔細想想他們的宗派名稱,那可是馭獸宗而非愛獸宗,若是真心喜愛,又怎麼會凌駕於靈獸之上?又怎麼會給靈獸套上項圈?」

  琉璃仙依然難以理解:「他們在啟德城宣揚要……」

  小七冷笑著打斷:「素食主義?更可笑,靈獸品類眾多,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天生的肉食者,根本無法消化素食。馭獸宗豢養這批靈獸時,又要如何餵養?還不是大量屠宰以提供鮮肉。他們只是禁止凡人吃肉罷了,在他們眼裡凡人連畜生也不如。更何況這分舵的長老多半是貓黨,對靈犬本就敵視……總之,記好了,馭獸宗數萬修士,其中不乏真心擁有博愛胸懷的大修士,但這幾年這宗派擴張太快,門派之中魚龍混雜,也不乏雲台山上的這些雜碎,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麼在天南州總部待不下去,非要到雲州來求生存?」

  琉璃仙仍是困惑不解,顯然繞不清楚彎子。

  於是王陸拍了拍她的腦袋:「記住三點結論,第一,馭獸宗的人說謊,第二,所以馭獸宗這些人不是好人,第三,所以我們幹他們的時候不需要有任何內疚和遲疑。」

  琉璃仙想了一下,點點頭:「嗯,這麼說我就明白啦。」

  旁邊小七看得驚訝,問道:「這孩子……?」

  王陸伸手在腦袋邊繞了繞圈,小七頓時露出了然的表情,看向琉璃仙的目光中便多出幾分同情。

  「總之,情況就如你所見,而上次我路過此處,所見比這還要慘烈幾分。

  王陸問:「所以你就把狗都吃了?」

  小七無所謂地聳聳肩:「不然還能怎樣?被套上馭獸圈,經這生靈聚元陣提煉了元神,根本是死路一條,只留下殘破不全的元神和徒有其表的肉身,被馭獸宗壓榨產生負面情緒來煉製馭獸圈。我尋思著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死在我肚子裡,日後還好投胎。」

  王陸點點頭表示理解,這狗肉禪師顯然不是愛狗之人,將這數千靈犬擊斃,給它們一個解脫,可算善舉。至於如何處理屍體,顯然她還沒善良到願意將它們入土為安,那麼入肚為安也算差強人意了吧。

  「只是可憐了那幾千條死在你肚皮上的狗,何其無辜。」

  小七怒道:「喂喂,你們靈劍派的語文怎麼教的?死在肚皮上和肚皮裡是兩個概念好麼」

  「不好意思,不過既然情況是這樣,那我也就沒什麼問題了,這種喪盡天良的分舵,的確是早死早平安。」

  對王陸來說,既然雙方目標一致,而這個七娘前輩在性格方面也不存在難以容忍的缺陷,那麼雙方大可合作愉快。

  「好,我就知道王舞 那傢伙收的徒弟肯定也是爽快人。」

  王陸對此則保留意見。

  小七得到王陸的支持,心情大快,目光一轉,看到山坳中水深火熱的數千靈犬,抹了抹嘴巴:「為慶祝咱們合作達成,不如我們先來美餐一頓吧」然後眼看著便要出身破陣,去掠奪那些靈犬的肉身。

  王陸吃了一驚:「……你確定?就在這裡?這麼粗暴直接?」

  而對於小七投來的複雜目光,王陸立刻解釋道:「我是說,上次馭獸宗吃了那麼大虧,不可能毫無戒備,任你梅開二度。咱們一路潛行到這裡,過程雖然順利,但也可能是對方放長線釣大魚的結果。」

  說著,為了加深說服力,王陸還拉來琉璃仙:「仙兒,我覺得咱們應該現在就撤,跟我說說你的直覺。」

  琉璃仙認真地說道:「我同意師兄的觀點,繼續下去可能會有危險。」

  小七目光更加複雜:「你覺得一個笨蛋的判斷有什麼說服力可言?」

  「我,我不是笨蛋。」琉璃仙輕聲但堅定地抗議,「師父帶我做過測試的!」

  王陸沒好氣地按住她的腦袋:「你閉嘴。」

  可惜遲了,小七終歸沒能抵擋住口腹之欲的誘惑,不再理會王陸和琉璃仙的勸說,右手微張,五指掐出手印,一道玄妙的法術快速凝結,帶動整個山坳的天地靈氣產生變化。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生。平和的天地靈氣陡然激蕩起來,四周的群山忽的拔高,形成一個天然的牢籠,將幾人困在其中,四周的山石屏障遮擋陽光,投下沉重的陰影。一個尖銳,略顯稚嫩卻不乏戾氣的女聲在牢籠中迴響。

  「等你們好久,你們果然是來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8-23 12:34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11-19 12:07
第五卷萬物之靈 第十三章:她拿出好大一根!

  小七出手試圖破陣掠奪靈犬,然而她的法術才剛剛凝聚雛形,強烈的天地靈氣變化便將法術生生打斷。小七皺眉收回右手,繼而便聽到了山谷間回蕩的女子聲音。

  「狗肉禪師,你果然是膽大包天,竟然真敢再到我雲台山上來,不知道這是死路一條麽?」

  說話間,空中一個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幾人的視線裏。那人顯然是馭獸宗雲台山分舵的長老,經陣法傳送至此,一出場便釋放出驚人的氣勢,龐大的法力波動如濤濤海潮洶湧澎湃,又宛如潮汐一般蘊含著玄奧的節奏,只這一手,便展露出金丹巔峰級的修為。

  「嘖,看你幹的好事,惹出問號級別的老怪了吧!」王陸無奈地嘆了口氣,右手已經探入芥子袋,裏面存著一張靈劍天符,可以在關鍵時刻無視任何禁錮直接傳送回山,功效簡單、直接、粗暴,在王陸看來就如存檔點一般逆天,是他作為專業冒險者給自己留的底牌。

  不過這底牌一用,專業冒險者的招牌也就砸了一半,不得萬不得已,他不會考慮。可是面對金丹巔峰級的對手,不用就死,沒得考慮。

  若非身邊畢竟還有個深淺莫測的狗肉禪師,他第一時間就是激發天符,帶著琉璃仙回山避難,根本不能讓金丹巔峰的人先出手。

  「切,怕什麽,區區一個金丹巔峰而已。」小七前輩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吧。

  王陸心下大定:果然嘛,畢竟是師父的朋友,實力那是杠杠的,區區一個金丹巔峰,對築基中品的人來說是難以逾越的高峰,但對前輩高人來說,那就是新手村的守衛隨便砍啊。

  此時再看空中那纖細的身影,王陸不由輕咦了一聲:「貓娘?」

  原來那現身鎮壓場面的馭獸宗長老,居然是個貓耳少女,看來只有十二三歲,比琉璃仙還要稚嫩幾分,頭上兩個毛茸茸的耳朵分外靈動,臉頰上則生著幾根鬍鬚,隨著少女說話時嘴巴的張合而不斷顫動,還有雙手鋒利的指甲,都顯示出了非人的特徵。

  多半,也的確不是人類修士,而是靈貓成精吧……這種情況在馭獸宗並不罕見。靈獸修煉有成,便可以作為宗門之中的在編修士,享受一切正常權利待遇,只是在晉升高級管理層會有困難。不過建立在雲州的分舵的長老,也算不上什麽高級管理者。

  同時,看到這貓耳少女,王陸也就更加理解了這山坳之中數千靈犬的磨難。貓狗不合是天地規律,讓靈貓擔任這分舵長老,雲台山周邊的靈犬自然要有一番苦日子。若是換了豺狼虎豹之類,需要大量鮮活肉食維持營養的,整個雲台山的生靈都會承受巨大壓力。

  而出現在空中的貓耳少女卻想不到在自己金丹氣勢的壓迫之下,竟有人膽敢走神,目光甩過在她看來已經和死人無異的狗肉禪師,轉向了王陸和琉璃。

  「你們幾個,現在已經被我馭獸宗的五岳斷脈大陣所困,任憑你們有天大的手段也休想逃走。狗肉禪師是死路一條,但我馭獸宗慈悲為懷,你們兩個從犯若是立刻束手就擒,將靈犬獻上,我可以饒你們你一命。」

  貓耳少女試圖讓自己的聲勢顯得威嚴懾人,不過那尖銳童稚的聲音卻讓她說話時反而顯得有些可笑。當然,在金丹巔峰級的法力波動之下,能笑出聲的也沒有幾人。

  只不過王陸作為專業冒險者,最是反感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威脅之詞,心中膩味,便反唇相譏:「你這貓娘,若是換上女僕裝給我們端茶倒水,我們倒可以饒你一命,不然我師叔狗肉禪師定要將你捉來清蒸水煮,當下酒的小菜。」

  「放肆──」

  貓耳少女發出尖銳刺耳的怒吼,聲浪如潮,催的天搖地動,空中彷彿刮起無形的刀風,帶的四周山石簌簌而落,樹木紛紛攔腰而斷,而這僅僅是餘波,尖嘯的主要威能,都集中在了小七身上。

  儘管挑釁的人是王陸,但築基中品的修士如何會放在她眼裏?她修行三百年,以靈獸之體化形成人,以馭獸宗秘法洗去一身妖氣,轉為正道法力,如今金丹巔峰,元嬰在即,築基期的修士對她來說如螻蟻一般,也只有那個深淺莫測的狗肉禪師,才有幾分威脅。

  這一聲尖嘯,是金丹真人的全力出手,王陸站在小七身旁,僅受餘波所及,也感到無相劍圍有崩潰的徵兆,渾身法力都隨聲波激蕩,有些不聽使喚,甚至無相劍骨都被震出了裂紋。好在無相功的防禦保命能力實在逆天,那凝結虛體的元神被肉身和法力雙重保護,勉強不傷,還能維持無相功運轉。

  至於位於主戰場的七娘前輩……

  「哼!」

  伴隨一聲冷哼,這位華服女子連退三步,雙手接連打出手印,數十道法術在身前凝結又破滅,彷彿綻放了絢麗的花火。

  正當王陸好奇,這是在玩什麽花招的時候,就見七娘前輩終於臉色一變,然後……噴出好大一口血來。

  這,這是血影神功,噴血傷敵麽?然而再看她臉色蒼白,顯然受傷不輕,王陸不得不承認一個悲慘的現實。

  狗肉禪師,你他媽坑爹啊!剛剛還大言不慚說區區金丹巔峰不足為慮,轉眼你就口吐天葵,身受重傷。你不是師父的好朋友嗎?實力這麽差當個毛朋友啊!你不會是平日裏死抱著王舞的大腿高喊「高手跟我做朋友吧!」的朋友吧?

  然後,面對王陸飽含鄙夷、憤怒、驚訝的目光,七娘勉力開口自辯:「區區一個金丹巔峰,若是我本體在此,豈容她囂張?可惜我現在只是一尊化身,功力不及……」

  我管你丫是本體還是化身,功力不及就老老實實的跪好,別裝出一副高手模樣,把自己人都坑掉!

  不過心裏罵歸罵,眼看形勢要糟,王陸一邊示意琉璃仙靠近過來,伸手摟住自己,一邊硬頂著尖嘯聲緩步行走,靠近到小七身邊,準備發動天符帶上她一道避難。

  「沒關係,打不過,但要跑的話她還攔不住。」

  說話間,小七手上亮出一道金光,一根粗大有力的禪杖出現在手中,小七用力將禪杖向地上一頓,口中喝道:「眾生平等──」

  頓時群山震撼,被五岳斷脈之法強行拉起的山岳屏障,在這眾生平等的法術面前被強行壓了下去,本來牢不可破的囚籠頓時瓦解。

  那貓耳少女大吃一驚,料不到固若金湯的陣法居然這麽容易就毀於一旦,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問題所在──狗肉禪師手中的禪杖。

  精華內斂,法力自生,威能靈動,宛如生靈。這是靈寶,毋庸置疑的中品靈寶!

  對於尋常門派來說,一件下品靈寶就足以讓金丹修士們打得頭破血流,馭獸宗作為上品大派,情況自然好上許多,一般金丹上品的修士,多半都有靈寶在身。不過這貓耳少女終歸是靈獸成人,化形之時消耗太多,手中只有兩件本命法寶,距離靈寶還遙遠得很,更遑論中品靈寶。

  難怪上次掠奪靈犬後能逃得輕鬆自在,原來是有這樣的好寶貝!

  貓耳少女一陣眼熱,兩顆尖牙從唇角翻出,瞳孔也收縮起來,露出狩獵者的天性。

  可惜還是晚了幾分,小七的禪杖一出,五岳斷脈被破,下一刻她便一聲厲喝:「請大開方便之門──」

  於是一道半虛半實的穿梭之門自禪杖的尖端擴出,小七右手持杖,左手拉住王陸,向前一個跨步。雖然只是一步,但卻剛好跨過方便之門,下一刻,便已置身雲台山外。

  自雲台山的困局之中脫出,小七後腳還沒落定,便用目光向後一掃,只見王陸一手持著坤山劍,一手抱著琉璃仙,腿上還掛著一條機靈的雜毛狗……這一行人果然是都跑掉了。

  小七於是心中安定,直接躺倒在地,喘息不止。方才她硬接了貓耳少女的一聲尖嘯,內傷不輕。不過她所修功法也頗為玄妙,很快便平息了體內紊亂的法力。而右手禪杖上也放出淡淡的光芒,助她修復傷勢。

  「嘿嘿,怎麽樣,驚險刺激吧?」

  「你轉換話題避免尷尬的手段真是低劣。」王陸毫不留情地揭穿道:「哈哈,上一刻還大言不慚,姿態高傲地不把人放在眼裏,下一刻就被打臉重傷,狼狽逃竄。妥妥的反派模板啊!」

  小七臉上一紅:「唉,一時失手,一時失手而已嘛……智者千慮也必有一失,何況若是我本體在此,一根指頭就秒殺了她,所以一時大意也情有可原。」

  「問題你本體沒在啊……說來你所謂化身、本體是什麽意思?你的本體是指那根禪杖麽?」

  難得王陸主動轉開話題,小七立刻解釋道:「當然不是,所謂本體……咦?你們靈劍派沒教過嗎?元嬰晉級化神的幾種方法裏,便有一種是煉制化身,劃分元神,待化身晉級元嬰後,再將化身合而為一,一舉衝破關卡……」

  王陸說道:「教是教過,只是實在沒法把你這仆街的模樣和元嬰巔峰的高手聯繫在一起啊。」

  「……」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16 17:12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11-20 13:14
第五卷萬物之靈 第十四章:Moonpie

  元嬰晉級化神有幾種方法,小七所用的化身歷練之法便是其中之一,當然,算是偏門。王陸雖然了解過,但一時也想不到那裏去。

  「不過,既然你本體是元嬰巔峰的大高手,只要把本體叫來,這雲台山分舵不是分分鐘就能踏平了嗎?」

  小七說道:「正因為不方便呼叫本體,才要你幫忙啊。如今我算是身處化神之劫中,本體一分為多,處於存與不存之間。此劫不過,本體不現,所以……」

  王陸嘆了口氣:「簡單來說,你現在就是個金丹中品的弱雞?」

  「……你一個築基中品居然也好意思批評我弱?」

  「至少我不會挑釁惹不起的對手。」

  「剛才指著人家鼻子罵的人難道是我麽?」

  「如果不是你給我傳遞錯誤訊息,我早就跑路了。」

  「……算了,不和你這無知小輩吵架。總之,既然咱們的目標一致,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

  小七說著,便用徵詢的目光看向王陸。

  王陸簡直受寵若驚:「喂,你這前輩高人難道要靠我來指路?」

  「既然你是王舞那傢伙的弟子,肯定比我有辦法啊,所以費心的事情你來想不是更好?而且我這人一向沒什麽架子啦,你完全不必有心理負擔。」

  「……不,我的負擔絕對不是因為你的架子。」事情至此,王陸是越發信不過這個手持禪杖,一臉期待之色的前輩高人了。不過話說回來,再怎麽不靠譜,終歸是擁有元嬰巔峰眼界的金丹真人,又手持靈寶,真實實力比自己和琉璃仙的組合可要強力得多。方才若不是顧忌雲台山是馭獸宗主場,她直接掄起禪杖和那貓耳少女開練,勝負也未可知的。

  而且,雖然在雲台山遇到了小小的挫折,但王陸可沒打算就此停手,相反,見識了山坳之中那一幕,踏平這處分舵的念頭就越發強烈了。

  其實呢,馭獸宗的所為,儘管已入邪道,可在九州大陸上並不算出奇,各大名門正派,私底下或多或少都有類似的行徑。比如盛京仙門號稱萬仙盟之首,還不是在蒼溪州出了一個志峰真人?馭獸宗在天南州有時行事比這還要激烈百倍,個別修士甚至因為凡人食用了禁肉——也就是他們鐘愛的靈獸所屬品種的肉類——便出手殺人,乃至株連九族,根本是不折不扣的邪魔之道。但是又能怎樣?殺人的修士賠個禮道個歉,然後閉個幾年死關,事情就算了帳,誰也不覺得有問題。

  甚至王陸本人所創的智教,儘管現如今步入正軌之後已經顯得正規許多,可原始資本積累階段,以燃血功催發功力終歸是無法抹殺的事實。

  這種事在修仙界實屬尋常,但反過來說,因為這種事被人找麻煩,也同樣正常。志峰真人遇到了王舞,於是多年苦心一場空。王陸的智教運氣好些,發展之初並沒遇到什麽前輩高人出面管閒事,若是真遇到了,王陸也只能想辦法和那前輩周旋。如今,這雲台山上的閒事,王陸就很想管上一管。

  他不是前輩高人,不過也未必非要有前輩高人的手段才能管這個閒事。

  「說來,馭獸宗收集靈犬煉制靈寶是為了捉捕仙獸幼體,那仙獸到底什麽來頭?」

  小七說道:「不清楚,目前也沒人清楚,甚至馭獸宗都只能判斷其品級,大約相當於虛丹巔峰的修士,而不能辨別出品種。不過世間仙獸大多都是這般獨一無二。怎麽,你有興趣?」

  「當然,這不是明擺著的嗎?」王陸笑了笑,回首一指遠處雲台山,「馭獸宗在此經營一年,在山中變更地脈建立靈池及陣法,大概花費會有多少?」

  小七算了算:「不計人工,大約有個一兩百萬靈石也就夠了。」

  「沒錯,這雲台山經營時間不長,投入也不多,所以就算鏟平了,其實也稱不上傷筋動骨……但是一隻仙獸幼體,又價值幾何?」

  小七一愣,隨即笑道:「那便是無價之寶了。」

  真正的仙獸,其境界之高幾乎超出了九州修仙界的上限,相當於上界真仙,比如今萬仙盟盟主河圖道人還要強上一級。當年一頭九尾天狐降臨靈劍山,非要這萬仙盟五絕拿出壓箱底的封印法才能勉強鎮壓,價值之高自然不難想象。如果說如芬里爾這般的準仙獸,幼體價值至少還能開出成百上千萬靈石這樣的數字,正牌仙獸已經無法用靈石去衡量價值了。

  當然,對芬里爾的分類,多少也有九州大陸對西夷大陸的歧視在內,未必芬里爾的實力就夠不上仙獸標準,但畢竟沒有實際戰例,說服力不足。

  王陸將仙獸問題提出來,自然是要在這上面做文章。如今雲台山馭獸宗是傾盡全力捉捕仙獸幼體——或許實際上那靈犬還搆不上仙獸標準,只是準仙獸甚至還不如,但既然馭獸宗如此重視,那就如同擺好了的靶子,不打白不打了

  「那麽,具體要怎麽做?」小七一副完全放棄思考,只等王陸下令的嘴臉。

  王陸也不客氣:「有兩種做法,第一種就很簡單了,只要將馭獸宗捉捕仙獸幼體的消息大肆宣揚出去,自然會有大批的麻煩找上門來,咱們只要冷眼旁觀,然後找機會沾點便宜,渾水摸魚,省事不費力。」

  小七一拍手:「哦,這個方法不錯。」

  「不過也有問題。仙獸幼體這噱頭太響,而馭獸宗作為上品宗派,實力強,招牌硬,對此志在必得。一旦事情公開,從天南州飛來幾個元嬰化神鎮壓場面,咱們想要渾水摸魚其實比現在更難。」

  「這麽說來也有道理,畢竟是仙獸幼體嘛。」

  王陸說道:「所以第二個方法就是悄悄動手,讓馭獸宗這分舵的廢柴們反應不及,造成既定事實,然後麽……別的不說,至少我這靈劍派的招牌就可以拿來用用了。」

  小七問:「既定事實?怎麽說?」

  「因為馭獸宗並沒有捉到那仙獸幼體啊,所以目前牠還是無主之物,從理論上講就是先到先得。雲州本就是混亂之地,馭獸宗在雲台山也沒建立起牢不可破的聲望,至少萬仙盟都還沒從此地撤出呢,所以這片土地上的資源,除非拿到手裏,否則不存在物主一說。當然,這一套理論對於一般門派是行不通的,虎口奪食的結果肯定是被馭獸宗上門砸場,但他們敢來靈劍派找碴麽?」

  小七目光發亮,非常讚賞:「看不出你對這套規則研究得很透啊。」

  「哼哼,專業冒險者的必備素質嘛。」王陸也是一點都不客氣,「所以對咱們幾人來說,行動其實非常簡單,只要提前馭獸宗一步找到那仙獸幼體,然後我發動天符回山避難,他們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哭,沒地方說理去。」

  小七越發興奮:「說得好,但是要怎麽找那仙獸幼體?據我所知,儘管牠實力不強,但有特別的神通,使得馭獸宗的專業人士都奈何牠不得,這才不得不求助於靈寶馭獸圈。若是這麽容易找,也不至於讓馭獸宗的人擺出生靈聚元陣那種慘無人道的陣法了。」

  「這個嘛……就要看牠的了。」王陸說著,用腳踢了一下笨狗,「好歹也是準仙獸,找小夥伴的本事應該有吧?」

  小七一楞:「共鳴?」

  「嗯,書上看到過,越是高級的靈獸,彼此間越容易產生共鳴,就比如若有上古傳承的寶物出世,附近的靈寶就可能會有感應。這笨狗雖然腦子笨,好歹也是準仙獸的級別,應該具備共鳴功能吧?」

  「呃……」小七不太確定地看了看用腳撓頭的笨狗椛椛,「你確定這傢伙可以?」

  「沒關係,找不到就不給牠飯吃,肯定可以。」

  「汪?」

  感覺到危機將至,笨狗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一雙狗眼瞪得溜溜圓,鼻子也激烈地抽動,嗅個不停。

  這番惺惺作態,就如會上發言表態一般,只是做個樣子,誰也沒當真,就連熟知狗類習性的小七也只是好笑道:「這畜生還挺機靈。」

  然而下一刻,小七的笑容就凝固了。

  椛椛口吐人言:「別說,我好像真有點感覺了。」

  小七簡直驚詫莫名:「牠會說話?」

  王陸也驚詫莫名:「多新鮮啊?又不是肉狗」
 
  椛椛不理會那兩人,一邊吸著鼻子,一邊認真說道:「這雲台山上到處都有一種奇怪的味道,之前還不覺得,經你們這一說……大概真的是同類的味道。」

  王陸問:「能做更進一步的判斷麽?」

  「很難啊,牠的氣味很散,雲台山這方圓五百里到處都有牠的味道,根本鎖定不了位置。」

  「沒關係,意料之中。」王陸點點頭,「若是這麽容易就能找到,馭獸宗的人早就得手了。這次咱們時間充裕,雲台山方圓五百里說大不大,親自走上一回,總能發現些線索。」

  椛椛又抽了抽鼻子說道:「有種月亮的味道。」

  王陸一楞,隨手從芥子袋中取出一塊月餅,丟給笨狗:「這你都聞得到?這就是你說的月亮味道?」

  椛椛也楞了,隨即一口咬住月餅,含糊說道:「大概吧。」

  過了一會兒,雜毛狗一呸,將月餅吐掉:「肉餡月餅……」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16 17:17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11-21 12:06
第五卷萬物之靈 第十五章:夏日大作戰

  在王陸下定決心要親自踏遍方圓千里的雲台山,提前一步找到傳說中的仙獸幼體之時,雲台山坐忘峰上,馭獸宗分舵的一眾長老們正在經歷一場難忘的雷劫。

  雲台山坐忘峰,是方圓千里的最高峰,居高臨下眺望四周,而在山巔處,本來有一座白龍觀修士修築的道觀,不過此事已經被馭獸宗拆除,並換成一座山石壘砌的灰色殿堂,看上去遠比先前的建築來得粗獷兇悍。

  然而這座以秘法修築、加固過的殿堂,卻在一陣陣的咆哮聲中顫顫發抖,綻開大大小小的裂紋,灰塵和碎石簌簌而落,彷彿隨時都可能垮塌下來。

  「你們這兩個無能的廢物!」

  而在殿堂中,一位貓耳少女一臉灰敗之色地跪在正中,身旁則是一位身材壯碩,半身赤裸,皮膚上塗有戰痕的壯漢。兩人被殿堂內激蕩的咆哮聲浪正面轟擊,搖搖欲墜,七竅之中都有血絲溢出。貓耳少女的修為遠比赤侯要高,但她所受的壓力也是千百倍之重,已經不堪重負。

  而坐在首席位置上,發出滾滾雷音的,則是一個身材比赤侯更為壯碩,粗壯的脖子上頂著一個虎頭的強悍修士。

  正是此地的大長老──元嬰真人,虎王雷震。

  這位虎頭人身的大長老並非靈獸出身,本身是血統精純的人類修士,只是在晉級元嬰,重塑肉身之時選擇了永久獸化,雖然不再具備人類的外形,卻擁有了靈獸的神通,如今這虎嘯雷音便是其中之一。

  以元嬰級的修為催動雷音,哪怕金丹巔峰的修士也禁受不起,其威力比之貓耳少女在山坳中的尖嘯要強大何止十倍?若非這虎王無意殺人,此時殿內大小十一位長老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而在場之人,也知道虎王雖然暴怒,但並無殺意,都提起修為竭力抵禦,待虎王怒氣稍散,再來討論正事。

  不多時,雷音漸熄,眾人都感到鬆了口氣。不過虎王一聲冷哼,又讓眾人將心提了起來。

  「我們從天南州到此地來,已經有一年多時間,在場諸位都是金丹真人,一年時間並不算長,但期間我們的投入卻絕不算少了。包括我在內,在場中人,有一半以上,在修行上都遇到了關卡,需要儘快閉關修行,但為了門派大計,這一年多來,沒有人放鬆過哪怕稍稍一刻。我們白手起家,宗派並沒給什麽支持,這山中一磚一瓦都是我們自行籌建,所耗甚多。」

  在他那高高的座椅下方,坐成兩排的長老們都暗自點頭,何止這一年多呢?在天南州的時候,就為此事做過長時間的規劃,算上那些,大家的投入已經很難估量了。

  「我們所做的一切並沒有白費,我們一行人遠道而來,一年時間便在此地紮下根基,雲台山方圓五百里之地,包括原主人白龍觀,以及其餘大小十餘家修仙勢力,都被我們驅逐了出去,這片山,如今可以說就在我們掌心裡了。」

  聽到這裡,兩排長老面色都是一沈。

  「但是,隨後的整整半年時間,我們就連掌心之中的方寸之地也無法控制得住。那畜生就藏在雲台山裡,我們卻連牠的影子都找不到!三月前宗派的使者前來,你們猜猜他都說了些什麽?」

  長老們何須猜測,只要看看虎王那陰沈的面色,就知道天南州的那些人絕對沒什麽好話。

  「那些話我不想覆述,當日那使者出言不遜,我已經親手擰掉了他的下巴。」

  長老們大驚失色,三月前那使者,可是宗主眼前的大紅人啊!這雲台山上的長老們本就在宗派之中備受冷落,如今豈不是……

  「自從五年前得知雲台山月靈之時,我們所做的一切都為了牠。這條路走到現在,咱們早就沒有退路,無論遇到什麽困難,是天南州來了什麽掣肘之輩,是那月靈又有新的神通,還是說又有狗肉禪師那般雜種擋路,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將這些問題都碾碎掉,為此,我們不擇手段,不惜一切!」

  虎王說著,猛力握拳,竟生生捏爆空氣,發出震耳的爆鳴。

  「靈煙,狗肉禪師的事一直是你負責,這次也是你的失誤讓她跑掉。如今用人之際,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由你親手將那雜種抓回來。」

  貓耳少女忙不迭地點頭謝恩,但靈動的目光間也露出一絲疑慮。

  論修為,金丹中品的狗肉禪師,自然不能和她這金丹巔峰相比,但對方功法高明,底蘊深厚,綜合實力比自己相差並不多,那天若不是身處馭獸宗的陣法之中,貓耳少女其實並沒有十分的信心能擊敗對手。更不必說狗肉禪師手裡還有一件中品靈寶,足以逆轉強弱之勢。如今虎王讓她戴罪立功,去捉狗肉禪師回來,可真的找上門去,不被她用禪杖打出腦漿才怪呢。

  虎王瞥了她一眼,冷哼道:「怎麽,覺得困難?」

  「不,屬下不敢……」貓耳少女冷汗如漿,身體抖如篩糠。

  「哼,那狗雜種修為不高,手裡卻有件不錯的寶貝。你孑然一身,的確不是她的對手,不過我也不會讓你白白送死,便借你個人。」
 
  貓耳少女心中一驚,旋即一喜,這虎王手下的四大靈獸,任何一個修為比自己都不遑多讓,而且各有神通,是難得一見的強力搭檔若是真有那四頭靈獸相助,解決狗肉禪師和那兩條雜魚也就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好了,進來吧。」

  隨著虎王呼喚,從大殿後方走來一人,那人身上帶著天南州的味道,顯然是虎王剛剛從總部叫來的援手,然而那人身形一現,貓耳少女靈煙便如遭雷擊,瞠目結舌

  「怎麽會是他?」

  望著按個走到虎王身旁恭敬地行禮,面上掛著柔和笑容的中年修士,靈煙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起來,渾身的皮膚都傳來刺痛的感覺,心口更是鑽心的疼痛,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殘酷的往事。

  如今的靈煙已經成功化形,雖然肉身有少許部分仍殘留著靈獸的特徵,終歸是馭獸宗的在編修士,享受人類修士的一切待遇。但在此之前,她終歸只是馭獸宗下的一頭普通靈獸,是被修士們從荒山之中捕捉過來,經歷了嚴酷的調教才學懂了人類世界的規則。

  而那個時候負責調教她的,便是眼前的這位皮膚棕黑的修士。

  馴獸師阿夏。

  「靈煙?真是好久不見啊。」

  面對那張寫滿友好的笑臉,靈煙卻渾身顫抖著向後退了幾步。過去,每當阿夏露出這樣的笑容,便意味著痛苦的開始。

  虎王見到異狀,皺了皺眉:「我聽說在天南州時,你們二人有師徒之緣,彼此應當是知根知底,配合有默契,以往聯手的效率也不錯,所以才叫了他來。靈煙,你有什麽問題?」

  靈煙睜大眼睛,很想開口,但被虎王那雙寫滿不耐煩的眼睛一瞪,再多的話也說不出口。

  或許虎王是知道一些過去的事,但他不在意,如他所說,兩人有師徒之緣,配合默契,做起事來效率的確不錯……如果不考慮那其中靈煙所經歷的痛苦,的確是完美的搭檔。

  而至於靈煙本人的痛苦,虎王需要在乎麽?

  「我……沒有問題。」靈煙死攥著拳頭,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我已經不是原先的我,現在金丹巔峰的我,再不用害怕區區金丹中品的阿夏了。阿夏修行兩百多年,始終不能更進一步……他遠不如我。

  然而正想著,忽然身後傳來阿夏的聲音:「嗯,才三十多年不見,已經是金丹巔峰的強者了,真是讓人羨慕的好根骨啊。」

  說話間,幾根冰冷的手指悄然搭在了靈煙的後頸處,一股陰寒的能量頓時彌散開來,彷彿要將整座玉府都凍結起來。

  靈煙大驚失色,剛剛要提起法力反抗,那股力量卻又消失無蹤。而阿夏本人,始終站在虎王身旁,未曾挪動半步。

  一顆顆冷汗從少女的頭上淌下,心亂如麻,不過此時已經沒人再會關注她的異狀。

  虎王將狗肉禪師的事情布置下去,接著便開始安排眾人在雲台山上繼續布置陣法,煉制靈寶,以抓捕那仙獸月靈。眾人屏息凝神,不敢稍有遺漏。

  如今已臨近七月,距離那關鍵時刻越來越近,虎王的任務也安排地越來越緊,已經沒人有閒暇去關注他人的情況。

  過了很久,虎王將所有人的任務都布置下去,在場的長老們紛紛離去,卻有一人留在殿內,面色慘白。

  那是赤侯。失去了銀背,又失去了白牙,兩大靈獸戰死,本命法寶被奪,修為大降,幾乎維持不住金丹境界……這位年輕的長老,在很多人看來已經失去了價值。而方才布置任務的時候,曾經屬於赤侯的部分也被虎王分給了其他長老。

  無為,則無位。虎王的暗示似乎已經足夠清楚了,但赤侯實在不願就此放下。

  「大長老,我……」

  虎王卻根本沒有理會他,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大殿的首座。

  赤侯萬念俱灰,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發悶,玉府內金燦燦的金丹蒙上了一層霧霾,竟有崩裂之勢。

  然而就在此時,一股陰柔的力量從他背後湧入,穩住了玉府的動蕩,赤侯驚訝地轉過頭,卻看到了一張略顯陌生的臉。

  阿夏?

  對於這位來自天南州的馴獸師,赤侯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修為不過金丹中品,最近五十餘年都沒有大的進展,修行路上已經是個廢人。但他馭獸有道,在天南州得到了一些大長老的賞識,而雲台山的大長老虎王,不知用什麽辦法將他調了過來,和靈煙組成搭檔。

  總之,是個和自己距離遙遠之人——畢竟,就算對方是個修行路上的廢人,也是廢在金丹中品,遠比自己要強,這樣的人找自己有何貴幹?

  阿夏笑了笑,那張棕黑色的臉上,帶著一絲令赤侯為之悚然的陰冷。

  「有件事想要你幫忙。正好大長老方才沒有給你布置任務,我想趁你有空的時候……不妨去天水湖走一趟。」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16 18:26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11-22 12:28
第五卷萬物之靈 第十六章:你們這一代真是幸福

  雲台山脈方圓五百里地界說大不大,可山勢連綿複雜,尤其地脈靈氣變化迅猛,在群山之中交匯激蕩,使得山中的環境更為多變。從天上飛過時,或許覺得雲台山算不得多麽遼闊,但是腳踏實地走起來,十天半月也只能走遍山中一角。

  王陸在雲台山已經走了整整一周,就連外圍的幾座山峰都沒有走遍,一方面是此地的地主馭獸宗加強了戒備,巡山的弟子和靈獸遠較平常為多,給王陸的踏青計劃帶來了不少阻礙。另一方面,為他引路的笨狗也陷入了麻煩,經常在原地繞圈子,帶著王陸浪費整整半天時間,才一臉無辜地嗚咽著說:「迷路了。」

  王陸在雲台山行走,是為了借助犬走椛準仙獸的共鳴之力,先馭獸宗一步尋找到那帶有月亮味道的仙獸。可惜一周下來,才發現這笨狗著實不堪使用。

  當然,笨狗對此也有自己的解釋。

  「共鳴什麽的應該是有用的。月明星稀的夜晚,我能感覺到山中有牠存在的痕跡,甚至能鎖定牠的大概位置。不過對方擺明了不想見我們,故意在躲……本來共鳴感應就弱,牠再刻意偽裝掩飾,我也沒辦法。」

  以笨狗的智力水準,組織出這麽一番條理分明的話來,可見是真的急瘋了,所以王陸雖然無奈,也只能將芥子袋裡的醬骨頭丟給牠,讓牠啃個痛快。

  登山一周,就是這樣的結果,王陸不由皺起眉來,心中盤算著要怎麽繼續下一步。

  至於同行的另外兩人就顯得毫無壓力了。琉璃仙天真爛漫,只是貪戀山中美景,反正一路上王陸好吃好喝招待著,她百無煩惱,玩得特別暢快,至於什麽仙獸,馭獸宗,顯然放不進她心裡。

  而另一位同行者就顯得耐人尋味,這幾天來,小七前輩和琉璃仙相談甚歡,她法號狗肉饞師,顯然於美食一道頗有體悟,而琉璃仙的特點也無須贅述,兩人這幾天下來,恨不得義結金蘭。高談闊論各地美食的時候,就連學霸王陸都插不進嘴去——他雖然看的書多,但親口品嚐的美食其實沒多少,根本參與不到兩個專業人士的談話中去。

  但小七的活躍也僅限於此,除了吃喝玩樂,其餘正事一概不談。不和琉璃仙說話的時候,就只是默默跟在王陸身後,隨他一道在犬走椛的帶領下繞著圈子,顯得漫不經心。

  所以王陸就問:「七娘,你就不著急麽?」

  「急什麽?」小七反問,「反正我對那仙獸沒什麽興趣。」

  王陸問:「你和馭獸宗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呢?」

  小七啐道:「你才殺父之仇。原先呢,我的確看馭獸宗很不順眼,不過這幾天過去,我對馭獸宗的興趣也淡了。這處分舵能毀就毀,不能毀也無所謂。我和你們師徒不一樣,做事不一定非要有結果。人活著,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不如我下碗麵給你吃?」

  王陸沒好氣地說道:「就算你下面給我吃,我也不會開心的。唉,真是……手下無人,事事都要我親力親為。」

  小七反而好笑:「誰逼你做事了?你和馭獸宗又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就算因為那日山谷之中的景象,以及某些長老的為非作歹讓你們結了仇怨,但又不是放不下,何必這麽執著呢?」

  王陸倒是認真回答了這個問題:「既然決定要做了,那就盡力去做好,專業冒險者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

  「哦,這個解釋倒說得通。」小七很簡單地接受了王陸的說法,又點點頭,「不愧是師徒兩個,做事風格一模一樣。不過這就奇怪了,你師父是身負無奈,做事不得不拼,已經拼出了習慣。你資質、機遇無不遠勝你師父,有必要這麽拼嗎?」

  兩人本是閒來無事隨口聊天,但聽小七說到這裡,王陸頓時來了興趣。

  「我師父身負無奈?願聞其詳。」

  小七驚訝:「你是她徒弟誒,她的事難道沒和你說過?」旋即又釋然道,「也的確,以她的性子,那些事肯定不會和你說。」

  王陸立刻接道:「所以揭開黑歷史,就要靠七娘你了。」

  眼看王陸目光閃閃,是真的動了心,小七不由好笑:「平日裡沒事兒就黑你師父,現在卻擺出一副粉絲的嘴臉來……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具體的事情我知道也不多,畢竟我和她也只是酒肉朋友,無非是相識比較早,所以知道多些。其實你在她身邊修行這麽多年,早該看出端倪了吧?」

  一番話說得雲山霧罩,王陸卻有所領會地點點頭。

  「其實呢,就從你修行的功法就能看出問題。你看你身旁的琉璃仙,她修行的是上古傳承劍心通明,講究天人合一,於是她行走坐臥,整個人彷彿與環境融為一體。你看她走路,每一步的距離都不相同,但無不貼合環境所需。天地靈氣自她身前拂過,自背後穿出,流動全然不受影響。然而她真心想動的時候,方圓千米的靈氣都會隨心而動……當然,這還遠不是劍心通明的上乘境界,可性質已經體現出來。至於你,行走之時,每一步的距離都分毫不差,除了冥想吐納時,整個人如封似閉,天地靈氣半點不能通透,體內的法力也半點不會流出……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麽呢?」

  小七雖然沒有明白說出答案,但提示到這裡,哪還有不明白的?

  「劍心通明是上古傳承,上古時代呢,天地靈氣濃郁,遍地機緣,那個時候的修士也是意氣風發,只要不是資質太差的,在修行路上都是高歌猛進,畢竟環境實在太好,所以那個時候誕生的功法也往往強調與環境交融,更多的利用環境。至於這無相功……擺明了是窮山惡水下誕生的功法,師父發明這玩意兒的時候,肯定是壓力山大。」

  若非如此,怎會在十年前初次傳功時鄭重其事地說:「修仙的第一要務是夠硬。」

  「不過,具體是什麽事,我可就猜不出來了。」

  結果小七一聳肩膀:「猜不出來?那麽多線索明擺著,你怎會猜不出來?二十年前和你師父結伴歷練的時候,就連我這憨厚耿直之人都看出了許多門道,你會看不出來?你們靈劍派雖然在萬仙盟五絕中一直偏弱,但至少兩百年以前,人丁可不算凋零,到了一百多年前,更是號稱門內出了黃金一代,百餘名天賦異稟的修仙弟子群星璀璨,一時風光無二。那段歷史你們靈劍山內或許不提,但如今九州修仙界的老人家多半都知道一點。」

  王陸對此卻聽聞不多,他修行十年,下山歷練並不久,接觸的層次也不高,所以還真沒聽過黃金一代的概念。

  不過此時也大概能猜出後續了。

  那個黃金一代,如今只剩下天劍堂的十人,顯然靈劍派曾經遭遇過異常慘烈的打擊,導致天才弟子十不存一。更可怕的是……恐怕連那個時代的師長們也都賠進去了。

  其他門派無論是萬仙盟五絕,還是萬象宗之類的一品門派,除了擺在門面上的掌門、長老之外,門內多半會有一些閉關潛修,輩分比掌門還高的太上長老,而太上長老的數量和強度也往往是一個門派底蘊的直接體現。

  靈劍派一個太上長老也沒有,風吟再往上,全都在祠堂裡供著,一個活人也沒有,形成了一個異常醒目的斷層。

  如今看來,恐怕也是那場大災變的結果。

  而師父王舞則是在大災變中,為了求生存而發明的無相功。當初那句「修仙的第一要務是夠硬」,也不是光天化日耍流氓,而是肺腑之言。

  或許那套只求防禦生存的功法在很多人看來可笑,但百年前的黃金一代幾乎死絕,靈根屬性平平的王舞卻活了下來。死掉的天才只是屍體,活著的王舞卻能禍害人間,孰高孰下,一目瞭然。

  那麽,小七提起的,師父做事愛拼,顯然也不是因為她有多勤奮好修,純粹是因為──不拼便死路一條。

  這麽想來,師父也真心是個可憐人……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天劍堂十長老,其餘九人可是品相端正,只有她一個人不斷在刷新下限的路上飛奔,可見這人也是有天性的。

  想到這裡,又聽小七一聲感嘆:「靈劍派,你們這一代弟子真是很幸福了。」

  王陸皺皺眉,正準備開口時,忽然見小七神色一凝。

  不多時,身後傳來一個陰柔、冰冷,令人格外不快的聲音。

  「終於見到你們了。」

  轉過身,王陸見到了一襲灰袍,以及灰袍中一張棕黑色的臉。那人看來只有三四十歲初入中年,目光卻彷彿閱盡滄桑……以王陸此時的眼力,雖然不能準確判斷其修為,但也知道他絕不像看起來那麽年輕,修行至少百多年。

  那人面上帶笑,卻看不出一絲友好。而在那人身後,站著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孩兒,女孩兒穿著一身寬大的斗篷,頭臉都遮掩起來,而兜帽被女孩兒頭上兩只尖耳朵頂了起來。而她的身材體貌看起來也格外眼熟。

  正是一周前見過的金丹巔峰,貓耳少女。

  被馭獸宗的人找上門來,王陸皺了皺眉,坤山劍自然而然出現在手中。他修為不高,在金丹級高手面前根本沒有自保之力,但無相劍圍真的撐起來時,就算金丹高手也要費點功夫。

  這點功夫,應該足夠小七大開方便之門遁走了。

  然而那位棕黑的修士卻先一步開口說道:「我們並無惡意。」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16 18:33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11-23 13:19
第五卷萬物之靈 第十七章:我的眼裏只有你

  我們並無惡意?

  是啊,如今九州修仙界的主題是和平與發展,會明目張膽高喊著「我們是來毀滅與征服」的蠻子越來越少,表面功夫是越做越好了。

  哪怕明明是大軍鐵蹄踐踏而過,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扛旗的將軍也會高舉著血淋淋的雙手喊著:「我們給你們帶來了民主與自由!」

  是啊,左手民主,右手自由,左右開弓,打你個筋斷骨折。

  所以聽到那棕黑修士開口說並無惡意的時候,王陸就笑了。

  「只有死人沒有惡意,你們舉劍自刎,我就信你們。」

  那棕黑的修士沒有理會這一句嘲弄,笑容不改,自顧自說道:「我是阿夏,身邊這位你們見過,貓女靈煙。」

  阿夏說著,笑容漸漸收斂,擺出一副認真說話的姿態,只是那雙漆黑的眼眸,仍是令人捉摸不透。

  「一周前,我們得到雲台山大長老的指示,要來解決你們三人帶來的麻煩。」

  王陸問:「然後你們就不帶惡意的來了?」

  阿夏說道:「正是。因為我總覺得,比起趕盡殺絕,許多事完全可以和平解決。」

  「和平解決?」

  「是啊,比如,我在此代表馭獸宗雲台山分舵,懇求三位能夠不計前嫌,化於戈為玉帛。」

  王陸聽得此言,連連點頭:「嗯嗯,強奸不成,便來誘奸,你這算盤倒是打得不錯。」

  阿夏又笑了:「沒錯,我認真計算了一番,若是非要和你們三人刀兵相向,不知要多麻煩。一個手持靈寶的金丹中品,能在我馭獸宗天羅地網之中隨意出入,這樣的對手,或許能擊敗,能擊退,但想徹底解決,恐怕我們大長老出手也未必能夠。更何況我們如今謀劃大事還嫌人手不足,再來分出人手對付你們三人,只怕最終兩頭為難,又是何苦呢?」

  聽到這裏,小七楞了下說道:「你這人倒有點意思,和那些獸性十足的傢伙有些不同。」

  阿夏微微拱手:「不瞞二位,我修為淺薄,且資質魯鈍,今生已無望再進一步,所以自然不如其他同門那般銳氣。但也正因如此,有些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反而能解決。其實在我看來,雙方並沒有深仇大恨,事情完全沒必要鬧得那麽僵。」

  小七問道:「沒有深仇大恨?」

  阿夏說道:「幾千條狗而已,也值得深仇大恨?卻是當初處理此事的長老們反應過激了。若是您願意既往不咎,我們定會為先前的無禮致以誠摯的歉意。」

  說著,他目光轉向王陸:「同樣,我也要為赤侯長老的無禮行徑向您道歉。」

  王陸冷笑:「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冥幣幹什麽?」

  阿夏卻連連點頭:「正是正是,空口白話,如何取信於人?所以為了表示誠意……您看。」

  說話間,阿夏從他的寬松長袍中取出一物,王陸見了神色不由一滯:那是一條手臂,筋肉飽滿,骨骼粗糲。他記心甚好,記得正是赤侯的右手。

  「他身為馭獸宗長老,育下不嚴,手下兩名弟子對閣下的靈獸圖謀不軌,之後他鬼迷心竅,竟要本命靈獸出手強搶,最終甚至親自下場……便依照馭獸宗的門規,也要嚴加懲處。如今我取其一臂作為道歉,不知能否獲得閣下諒解?」

  且不提這只手臂的分量,單單他一個金丹真人對王陸這築基中品如此低三下四說話,便已屬罕見。儘管阿夏那雙詭異的眼睛中藏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神采,但這番姿態實在是無可挑剔了。

  王陸對此哈哈一笑:「你們倒是懂得廢物利用。」

  那日他與琉璃仙、犬走椛聯手擊退赤侯,殺了他兩條靈獸,斷了其本命法寶,赤侯十成的本事至少被廢了六成,金丹境界雖然還在,但用王陸的等級制度來分,那就是金丹九品,真實實力早不知道跌到什麽程度去了。而遭受如此重創,憑赤侯的資質心性,想要卷土重來談何容易?的確只是個廢人了。

  而一個廢人的手臂又能價值幾何? 

  然而王陸毫無顧忌地將這個問題點出來,也有些當面打臉的味道了。

  但阿夏依然不惱怒,繼續點頭:「的確,單單憑此,還不足以證明我方誠意,所以……靈煙,過來。」

  身後斗篷中的貓耳少女渾身一顫,緩步走來,除下了兜帽。

  依然是那個稚嫩卻不乏英氣的靈獸化形的少女,只是與前些日相比,面色慘白,靈氣盡失。而且……面上戴了一個黑色的眼罩,遮住了右眼。

  而後,少女伸出右手,掌心裏一顆貓眼石閃閃發亮。

  「你?」

  小七驚訝萬狀,甚至隱約有了怒意。一旁的王陸也微微瞪大了眼睛,顯然這一幕也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阿夏卻依然在笑:「以這上品靈物作為賠償,應該能證明我方的誠意了吧?」

  王陸沈默,小七沈默,琉璃仙難以置信地看著少女和她手中的貓眼石,想要開口,卻全然不知說何是好。

  對此,再苛刻的人也是無話可說。

  如果說赤侯的右手只是廢物利用,但這枚貓眼石,卻是一位金丹巔峰的真人生生損其肉身所化的靈物。

  而且,以秘法摘除眼球,化為寶石,失去的右眼幾乎沒有再生的可能,除非晉級元嬰,得到一次重塑肉身的機會。但金丹巔峰到元嬰,那關卡可不容易越過,靈煙是靈獸化形,晉級比人類修士更難幾分,如今肉身有缺,難度再增,幾乎可說是晉級無望。

  這樣的損失就算在一品門派中也不能忽視,馭獸宗的金丹真人並不算少,但每一個都有其價值,就這麽輕描淡寫地致殘了一位,實在是……

  王陸沈默了一會兒,目光牢牢鎖定在阿夏身上。

  對方的姿態無可挑剔,但正因為如此,反而讓人覺得難受,因為這樣的條件簡直有著不容抗拒的力量。阿夏擺出的姿態很低,但背後卻有著山一樣的分量。

  為什麽?很簡單,若是阿夏此時拿出的是金銀財寶,乃至上品靈寶,王陸都可以推說一句:老子高風亮節不稀罕。但對方眼珠子都挖出來了,你還不稀罕?那你還要怎樣?非要馭獸宗滿門死絕你才滿意?

  那個時候,蠻橫無理的就不再是有錯在先的馭獸宗,而是不依不饒的王陸了。

  不得不承認,這手段雖然毒辣,絕非正道,但的確讓人左右為難。王陸沈默著,看著阿夏臉上越發意味深長的笑容,心中已經怒意漸生。

  王陸這個人,大多數時候屬於吃軟不吃硬,若是待之以誠,除非真有調節不開的矛盾,否則王陸做事都會留有餘地。但如今阿夏的姿態似軟實硬,卻惹得王陸心頭冒火。

  有意思,和我玩手段?你確定?

  然而還不待王陸有所行動,卻聽身後小七一聲悲憫之嘆:「若是真有誠意,何必慷他人之慨?你自己也有眼睛,為何不挖了自己的眼睛?」

  說話間,小七手持禪杖,幾步上前,那粗大的禪杖上放出金色的柔和光芒,光芒之下,王陸只感到一陣暖意自心底湧出,不由詫異:「七娘你……」

  下一刻,他便說不出話來。就在小七幾步之間,身影變得無限高大起來,身上的紫衣隨禪杖一道放出柔和的禪光,舉手擡足間,花瓣飛舞,禪音裊裊,女子身旁如有百十羅漢齊聲誦經,聲勢浩大,淡淡的威勢令人無法抗拒。

  「真是可憐的孩子。」

  小七無限悲憫地看著貓耳少女,然後伸出禪杖,速度似緩實急,不容抗拒地在她掌心裏一點。

  那枚被晶華的貓眼石,頓時轉動起來,由棱角分明的模樣漸漸膨脹起來,內中也生出水意,片刻後已是水汪汪的一團。

  至此,就連那神秘的阿夏面上也顯出萬分驚訝。靈煙的右眼以秘術摘除、晶化,已由生靈之物變為死物,而小七這禪光一點,卻是活死人肉白骨,將死物化生,堪稱神乎其技

  「去吧。」

  小七一聲嘆息,禪杖微微一顫,靈煙掌心裏的眼球便化為一道疾光,飛入眼罩之中了,少女驚訝地叫了一聲,便除下眼罩,一隻靈動的眼睛咕嚕嚕地轉動,清亮如初。

  「……真是好手段。」王陸簡直嘆為觀止。將貓眼石化為貓眼,這其中的難度他又如何看不出來?況且小七只是一尊分身,法力境界不過金丹中品,手中禪杖雖然是靈寶,也遠不足以制造這樣的奇蹟。

  神奇的不是禪杖,而是小七。以金丹境界化死為生,意味著她領悟了輪迴之道,而那是許多禪宗的大修都未能領悟的大道。

  果然能和師父做朋友的就絕不是一般人。而小七露了這一手,除了展示出驚人的實力,同時也化解了阿夏的手段。

  你的眼球,我原樣奉還,想要和解,還請開出新的價碼。而小七方才也說過,真有誠意,就該挖自己的眼睛。

  小七手持禪杖,身旁禪光猶在,禪音不停,但那普度眾生的仁意已經消逝無蹤。女子冷冷注視著阿夏,似乎在等他將自己的眼珠挖出來。

  狗肉禪師有禪師的手段,卻沒有禪師的慈悲為懷。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吃光雲台山數千靈犬,同樣也不介意挖掉一個陰險之輩的眼珠子。

  阿夏嘆了口氣:「這真是讓人為難啊。看來今日拜訪不是時候,咱們下次再見吧。」

  「想走?」

  王陸眉毛一挑,手持坤山劍一步上前,全然不顧築基中品和金丹中品之間那無可逾越的鴻溝,搶先出手。

  阿夏面顯凝重之色,他當然不是在意王陸那平淡無奇的挺劍刺擊,就算沒有心魔大誓的約束,王陸的攻擊力也是慘不忍睹。但此時王陸並非獨自一人,當他挺劍而上的時候,身後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縱然不明緣由,卻比王陸更快一步地行動起來。

  同樣是挺劍刺擊,琉璃仙的攻擊就令人無法忽視。縱然築基上品和金丹中品間的距離宛如天與地,但劍心通明卻是貫穿天地的橋梁。一劍刺出,阿夏只覺得周身法力都隱隱隨之動搖,若要硬接,雖然不是接不下來,但考慮到對方還有個禪法高深莫測的狗肉禪師,阿夏便決定逃。

  阿夏和靈煙是兩人結伴而來,自然不會一人獨自離去。阿夏向後撤步,身上已經亮起了遁術的浮光,他伸手去抓靈煙,靈煙卻遲鈍了一拍,沒有立刻跟上。

  而琉璃仙的劍卻在此時陡然勢頭一轉,在靈煙身前一劃,阿夏與靈煙的聯繫被一劍斬斷。阿夏眉毛一擰,下一刻身上浮光閃亮,身形雖法術而走,瞬息間便轉移出數十里外。

  而某位貓耳少女則被留了下來。

  幾乎是和對付赤侯時一模一樣的戰術,只是那一次留下的是一顆只有紀念價值的頭骨,這一次卻留下了一個金丹巔峰的……寵物?

  看著一臉瑟縮之意的靈煙,無論是誰都很難將她和幾天前那氣勢淩人的長老聯繫在一起。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16 18:39 編輯

bogy8210 發表於 2013-11-23 17:52
第五卷萬物之靈 第十八章:貓從來不是忠臣
   
  小七、王陸、琉璃仙三人聯手,留下了阿夏的左膀右臂,令那個陰冷的中年修士鎩羽而歸,贏得了一場堪稱輝煌的勝利。

  簡單總結的話,大概就是這麽一句話。

  然後,三人對著輝煌勝利的戰利品默然不語。

  靈煙被三人圍著,臉頰上的鬍鬚不停地顫抖著,掩飾不住內心的高度緊張和恐懼。她的修為是場中最高,金丹巔峰甚至遠遠超出了小七,更將王陸和琉璃仙不知甩到了哪裏。按理說,她一人就能輕鬆擊敗三人聯手,但她很清楚,如果真的動起手來,對面三人只要一兩招就能取她性命。

  此地雖然還是雲台山地界之內,卻沒有她所熟悉的種種陣法,而沒有陣法提取地脈靈氣,乃至整座雲台山之力相助,她不覺得單憑法力修為上的數品優勢能讓她勝過狗肉禪師,更遑論那兩個築基修士也遠比看上去要強大得多。

  更關鍵的是,面對那個令自己右眼重換光明的女子,靈煙心中覆雜難言。或許阿夏方才伸手招呼她離開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停滯也是由此而來。但是面對眼下的情況,何去何從,少女心中卻又一片茫然。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小七也是沒想法,所以毫不客氣地求助一向是想法太多的王陸。

  王陸抱著手臂,打量著面前這位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的貓耳少女。

  「要不,咱們來對她做一些變態的事?」

  若是別人說說,小七多半只當是嘴炮,不過換了是王陸的話……

  小七手提禪杖,半是警告地說:「喂,你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了。」

  王陸又說:「所以變態的事情就要悄悄地做。她是馭獸宗分舵長老,雖然看起來實在是弱了點,但總比先前那個叫赤侯的肌肉廢柴要強,說不定從她身上能找到一些重要的線索,所以我建議咱們用變態的手段來嚴刑拷問她。」

  小七問:「審訊拷問什麽的我能理解,但你為什麽一定要強調變態呢?」

  王陸理直氣壯:「對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無論做什麽都會顯得變態,所以不如變態的光明正大一點」

  「……真不愧是你師父的徒弟,好一個變態的光明正大。」

  好在接下來,並沒有真的等王陸用出什麽變態的功夫,貓耳少女就一五一十地招了,過程順利地一塌糊塗。

  對此,靈煙的解釋也分外有說服力。

  「我已經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

  見識了阿夏活取眼球的手段,對於靈煙的變節倒也不難理解。畢竟,貓從來都不以忠誠著稱。

  變節後的靈煙很有些自暴自棄的味道,很多事王陸還沒問,她自己就交代了出來,包括虎王等長老在此地圖謀的大業,也就是仙獸月靈的消息。

  「仙獸的情報最早是我們在天南州時,偶然進行占卜得到的結果。我們馭獸宗雖然不擅長卜卦,但是對於與靈獸相關的消息卻特別敏感。所以近些年九州大陸上,與珍惜靈獸相關的事件中,基本上都會有馭獸宗的身影。」

  這一點完全符合王陸等人的認知,於是點點頭表示接受。

  「不過仙獸一物,縱以九州之大也是百年罕見,因此宗門中對此也存在極大的爭議。一來仙獸出沒的地點在雲州,並非馭獸宗的勢力範圍;二來終歸只是一次占卜的結果,並不足以取信於人。所以最終只有行事激進的宗門長老虎王雷震,帶領他的嫡系從天南州而來,為此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我們基本不可能原路返回天南州了。不過等我們進入雲台山後,便發現這一次賭局恐怕是押對了,雲台山上的確有仙獸出沒的痕跡,而且是彌足珍貴的仙獸幼體。」

  「稍等一下……」小七打斷,「那個仙獸到底是什麽來頭?」

  「沒有真正抓到牠之前,我們也無法準確斷言,不過根據現手中已經掌握的情況來推斷,那仙獸幼體應該是天生異種,是雲台山萬物造化之靈,得月華點化而生,所以我們稱其為月靈。」

  王陸回憶著昔日滕雲堂內所學,和靈煙的說法互相印證,並無矛盾之處。

  九州大陸上的仙獸多半都不是正常生靈繁衍的結果,而是得天地造化而生。因為具備某種靈獸的特徵,便被人們劃分到仙獸一類。例如末法時代以前,便有從石頭中蹦出來的仙獸,天生神通,強悍絕倫,因為看來如靈猴一般,又被人們尊稱為美猴王。

  而雲台山這隻仙獸,雖然還沒人能親眼目睹其形貌,但馭獸宗在此追蹤牠多時,已判斷出應該是靈犬一類,所以才收集萬犬之靈,打造專克犬類的馭獸圈,試圖將仙獸壓迫出來。

  當然,除此之外,馭獸宗在雲台山追了那仙獸足足一年多,掌握了大量的資料,這些資料不足以幫他們追到月靈,但放到王陸等人手中,或許就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這是我記憶中,幾位長老聯手推演出的月靈的行蹤圖。」

  靈煙說著,白嫩的小手在身前一畫,便畫出一張半透明的雲台山地圖,其中以紅色的線條標識出月靈的行蹤。

  「雖然是仙獸,雖然是萬物之靈,但既然是生靈,就要遵守生靈的法則。牠自靈識清明至今,時間絕對不超過十年,縱然是仙獸之資,實力也非常有限,加上這一年來牠疲於擺脫追捕,無暇修行,迄今也未能化形,用人類修行的標準就是金丹以下。」

  靈煙說著,漸漸恢復了幾分作為金丹巔峰的氣勢,提起月靈時,就如同在談論籠中之鳥,並不在意若以出身品級而論,那月靈遠比她這靈貓要高出太多。

  「因為實力不足,所以行動時受到的限制就多,縱然身負神通,能屢屢逃脫我們的追捕,但一年下來,還是被我們找到了不少規律。這雲台山五百里之地,有幾個地方牠出現的機率會高上一些。」

  王陸一邊認真看著地圖,一邊問:「地脈靈氣的節點?」不待靈煙確認,便自顧自地推斷了下去:「嗯,應當是這樣。牠是雲台山的萬物之靈,在化形之前不能離開雲台山,就像嬰兒不能脫離臍帶的制約。而牠能以虛丹境界將你們馭獸宗分舵十多位金丹、一個元嬰耍的團團轉,顯然也是因為整座雲台山都在幫牠。但這種幫助也是有跡可循的。歸根結底,就是地脈節點。這一點你們也清楚,但雲台山是能孕育仙獸之地,地脈變化之玄奧詭奇,絕非你們這群馴獸的蠻子能把握得住,因此就算明知那仙獸的行蹤與地脈相關,你們還是捉不住牠。只能畫出幾個大概的位置去碰運氣。」

  王陸說著,擡頭看了一眼驚嘆不已的貓女靈煙:「沒錯吧?」

  靈煙壓下心中的驚嘆:方才那番推論的確半點不錯,而那可是馭獸宗分舵多位長老接連數日苦翻資料,才七拼八湊出來的答案。想不到這個看來年紀輕輕的修士竟然對仙獸和地脈之事如此熟悉,信手拈來。

  當然,靈煙的驚嘆,放到王陸眼中就是──愚蠢的禽獸理解不了學霸的境界。

  「那麽,既然有現成的結果……」王陸說著,在地圖上計算了一番,確認了幾個點,「就不妨趁時間還來得及,去碰碰運氣了。」

  犬走椛作為準仙獸,與月靈有共鳴感應,先前被對方刻意躲避,所以始終不能見面。但如果掌握了月靈的行動軌跡,就可以守株待兔,守在對方必經之路上,屆時加上共鳴感應,想不見面也難。

  按照王陸圈定的地點,一行人很快便調整方向,跋山涉水而去了。

  雲台山方圓五百里並不算遼闊,但是在馭獸宗經營一年之久的地盤上行走,速度自然快不起來。

  小七手持禪杖一馬當先,以獨門的法術為一行人掩飾行蹤,王陸緊隨其後,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小七隨口問了一句:「說來,你真的信那貓女的話?我以為你一向不輕信他人呢。」

  王陸回頭看了一眼正和琉璃仙相談甚歡的貓女,反問了一句:「若是她說謊,這代價是不是太慘烈了一點?」

  「嗯,若是事情有變,我保證她一定會死在最前面。」小七輕輕點著頭,語氣平淡地描述著一個簡單的事實。

  王陸說:「所以說,好歹也是金丹巔峰的修士,拿性命當誘餌,實在是太奢侈了一點。」

  小七也認可道:「先前她說不想回去,回不去了……並沒說謊,我聽得出來。」

  「這麽容易就改變陣營,該說不愧是奸臣屬性嗎?能讓靈煙的奸臣屬性暴露無遺,那個阿夏也實在有一手啊。」

  小七卻沈下臉來:「那個人很不簡單。」

  「看得出來,一個金丹中品的馴獸師,把金丹巔峰的貓女玩弄於股溝之中,怎可能是簡單的人?」

  「……我相信『股溝』只是你一時口誤,對吧?」

  「沒,我故意的。」王陸說著,停下了腳步,四處張望了一下,「差不多到地方了啊。」

  小七有些好奇:「到地方了?」

  話音剛落,小七只覺得腳下大地開始輕微顫抖,片刻之後顫抖急劇膨脹,變得山搖地動,四周層巒疊嶂的山體開始迅速拔高,形成陡峭地令人心悸的懸崖峭壁。不多時,幾人就被一層囚籠似的山峰包裹了起來。

  五岳斷脈之術,第二次見面。

  王陸甚至懶得去看站在山頭上的阿夏,只是對小七說道:「現在可以讓那三姓家貓死在前面了。」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16 18: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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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春水 向東流 一言已盡 人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