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靈劍山 作者:國王陛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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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01122 2013-7-2 01:3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0 12377237
yukinari 發表於 2014-8-28 00:08
第十卷想當年 第二十九章:這孫子儼然是甲級戰犯!

  論及對築夢術的領悟能力,其實歐陽商更勝一籌,但此時的形勢卻容不得歐陽商去分心鑽研築夢術,因為能在魔靈之夢中拖延時間的只有他的土遁術,而且必須是全力施展的土遁術。而且王陸畢竟接觸築夢術更早,早已更深,手中還掌握著魔族至寶五靈血冠之玉,以築夢術對抗魔王的重任非他莫屬。

  當然,想要破解魔王的夢境封鎖絕非易事,王陸將心神沉浸在築夢術中,以魔玉輔助強化築夢術的效果,不斷努力撕扯著夢境空間的壁壘。

  在此期間,那位末代魔王則窮追不捨,黑暗不斷在大地中蔓延,每一次爆發都會吞沒方圓數里之內的一切存在,而且這爆發來得幾乎毫無徵兆,每一次都是歐陽商在千鈞一髮之際憑藉直覺反應,再以土遁術瞬息百里才能勉強閃避得開。

  每一次閃避都顯得無比艱難,若有第三方在此觀戰,一定會以為不出十次歐陽商就會被對方逮住,因為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太明顯了,那是任何天才、奇遇都難以抹平的巨大鴻溝。

  然而一直到第一百次閃避之後,歐陽商和王陸仍然活蹦亂跳,並沒有被黑暗吞沒。歐陽商雖然已經滿頭汗水,法力波動卻仍處於巔峰,甚至比開戰之時更為強大。

  歐陽商竟是越戰越強,對黑暗爆發的感知力變得越來越敏銳,每一次土遁閃避也更為及時,在一百次閃避之後,他反而更加從容了。以至於他甚至有閒暇關心另一邊的事。

  「情況如何?」

  「還需要時間。」

  「放心,時間……要多少有多少。」

  說著,歐陽商再次以體內法力勾連大地,將自己和王陸與大地融為一體,瞬息間出現在百里之外。下一刻,黑暗爆發,地底深處傳來沉重的悶響,那是偌大空間的一切都被吞沒後,土壤與岩石陷落碰撞發出的聲音。

  隔著厚重的土層,聲音顯得模糊朦朧,但歐陽商卻覺得心下沉重起來。

  「如此驚人的破壞力,但……那位末代魔王到底是什麼等級?」

  此時正好王陸完成了一個階段工作,長長出了口氣說道:「能君臨魔界,當然是魔界巔峰級數的強者。」

  「但如果真是巔峰強者的話……」

  「嗯,若是一個合體真君在此,咱們早就死了,你的土遁術再怎麼神妙也沒用。」

  瞬息百里的確是了不起的本事——對於金丹真人而言。換成合體真君,哪怕不依靠仙法神通,單憑千錘百煉的肉身也足以做到同樣的事。加上元神品質的天壤之別,歐陽商根本不可能跑得掉。

  「所以有以下幾種可能:一是兩千年前的魔界已經不堪一擊,所謂巔峰強者也就是元嬰化神的水準。二是那位魔王陛下被芬里爾鎮壓兩千年,早壓榨地精盡人亡,實力百不存一。三是他被我吵醒時候正處於深度睡眠,現在還沒完全睡醒。」

  歐陽商歎了口氣:「王師弟你不如直接說四。」

  王陸笑道:「第四,他是故意放水,讓我們掉以輕心。」

  「是麼?」歐陽商歪歪頭,然後再次融合大地,躲掉了一次黑暗吞噬,雖然從容,卻仍是不乏驚險。

  「那他放水放得可真隱蔽。」

  「不如此,怎麼騙得過咱們兩人?」

  「圖什麼?」

  王陸擺了擺手中魔玉:「當然是它,除了它之外,兩個金丹真人身上又有什麼值得魔王陛下浪費精力去圖謀的?」

  「有道理,魔界王者之證如今卻落在人類手中,換了我是魔王也肯定不甘心。而且你憑著魔玉能在魔靈之夢中不斷給他製造麻煩,顯然已是他眼中釘。搶走魔玉是當務之急。」

  「但是他不能肯定我在魔玉上做過什麼手腳,所以並沒有貿然行動。他在等,等我自以為安全,以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於是放心大膽憑藉魔玉開始第二階段築夢術的時候,他就可以迅速出手奪走魔玉。屆時歐陽師兄你的直覺再敏銳,適應了他先前的節奏後也很難迅速變化節奏,跟上反應。」

  歐陽商苦笑道:「以我一個區區金丹真人的手段,能跟到這個節奏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吧?而聽你的意思,似乎要破開夢境封鎖,必須用到魔玉,而只要再用魔玉,就會留下破綻給他出手搶奪的機會?」

  「所以接下來麻煩你幫我個忙,咱們在魔玉上真的做些手腳給他看,只要魔玉離開我的掌控就立刻毀了它。」

  「毀了它!?」

  「嗯,反正被奪走後咱們也不可能搶回來,還不如玉石俱焚。這東西雖是魔界法則凝聚之物,但並非堅不可摧,我恰好就知道幾個法子可以摧毀它,比如……」

  王陸說著,將魔玉遞到歐陽商眼前,便要為其示範摧毀的方法。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影倏地閃爍出來,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金丹真人的反應極限。

  但王陸和歐陽商卻未卜先知一般提前做出了反應,兩人一個展開無相劍圍,一個發動了效力數倍於前的土遁術,硬是在魔王全力出手之下再擋了一個回合。

  瞬息之後,兩人出現在數百里外的地底深處,歐陽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王陸更是七竅出血,持劍的右手自手肘部呈現詭異的扭曲,無相劍骨赫然已經被折斷了。但比起死裡逃生的成就,這些傷勢卻不值一提。尤其是方才瞬間的交手中,兩人已經多少摸清了對方的底細。

  對方的確是遠遠淩駕於他們二人之上,但此時此刻卻也背負著強大的限制,十分本事中有九分不敢動用出來,方才那一次爆發都在半途收手,不敢爆發到底。

  所以……歸根結底,對方沒什麼好怕的。

  與此同時,那位一直隱藏在幕後的魔王也改變了策略,走到台前。

  「真是精彩的表演。」

  字正腔圓的九州通用語,年輕溫和的聲音,使得先前你死我活的肅殺氣氛一掃而空。一位身披赤紅披風,全身漆黑盔甲的魔族沿著黑暗中的通道走到兩人面前。兩枚猩紅的瞳孔仿佛燃燒的火焰,映亮了他的面容。

  果然和先前魔界所見一樣,這位於兩千年前統治魔界的末代魔王,是一個看上去甚至稚氣未脫,平凡無奇的年輕魔族,然而那股君臨天下的氣勢卻撲面而來。

  只聽魔王悠悠感慨:「人間兩千年,想不到九州大陸又出現了這麼多稀世之才,比起那次仙魔大戰時的精銳猶有過之,真是令人羡慕啊。」

  王陸聽了卻眉頭一皺:「這就怪了,你是如何知道第二次仙魔大戰的事的?」

  按照先前對這位魔王的瞭解,第二次仙魔大戰時期他應當還留在魔界,以永恆樹殘骸為根基嘗試力挽狂瀾,平息魔界法則之亂。直到所有的努力都告失敗,他才會率領倖存者構築新魔界之夢。在此期間,那些鞭長莫及,被法則之亂捲入後,變得喪心病狂的魔界生靈則沿著空間通道進入九州大陸,引發了第二次仙魔大戰。

  魔王進入九州,應該是新魔界構築完畢之後的事,但是聽他這番話,似乎當年的事情還別有隱情?

  王陸正考慮要如何想辦法從對方口中套話,卻見那位魔王大人輕輕一笑。

  「道理不是很簡單嗎?兩千多年前,單憑那些全無理智的暴民,又怎麼可能在九州大陸鬧得天翻地覆?」

  王陸和歐陽商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涼氣。

  這傢伙是在承認兩千年前的仙魔大戰是他一手策劃?至少也有深度參與咯?

  這可和後世魔界之王的說法大相徑庭啊……王陸並不覺得那對魔王姐妹有必要故意欺騙自己,也就是說她們也被這位先代魔王蒙在了鼓裡?但這麼做……意義何在?

  然而剛想到這裡,就見眼前又是一道黑影閃動,魔王居然又動手了,這一次歐陽商反應極快,王陸卻微微慢了半拍……好在無相功實在是神妙非常,哪怕修士本人心不在焉,下意識地防禦仍是滴水不漏,甚至就連提前量都準備了出來。

  一次碰撞,一次土遁逃逸,數百里外,兩位年輕修士現出身形,傷勢更加沉重,卻仍穩穩地擋了一個回合。

  「了不起。」外表年輕的魔王腳踏黑暗循跡而至,「這一次你們真的出乎了我的意料。」

  王陸輕聲咳著血,嗤笑道:「你也同樣出乎了我的意料啊……老實說,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說話間,他手中魔玉綻放出奪目的紅色光彩。

  「沒注意到吧?方才交手的瞬間,我用魔玉輕輕照了你一下。雖然沒有法則加持,但任何一個魔族都不可能對王者之證的映照無動於衷,而你……真的是魔族麼?」王陸終於理清思緒,說出了自己的疑問,「縱觀你歷經的幾個重大事件,你的所作所為都有太多的疑點。你,並不是魔族吧?」

  「哈哈哈哈!」

  年輕的魔王放聲大笑。

  「想知道麼?打倒我,我自然會告訴你!」

  黑暗再次籠罩。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8-30 20:14 編輯

yukinari 發表於 2014-8-29 00:00
第十卷想當年 三十章:真相就這麼再一次被揭穿了

  魔靈之夢的地下世界中,殘酷的追擊戰仍在持續。

  王陸和歐陽商在前面逃,魔王在後面追。

  隨著王陸提出關鍵問題,雙方短暫維持的交流管道霎時斷絕,魔王不再有興趣和他們對話,而是全力出手追殺。

  這一次,追擊變得驚心動魄,因為魔王對自身力量的壓制變得越來越小,出手方式更加詭異多變,黑暗爆發的威力則越發加強。有不少次,歐陽商真是憑藉幾分運氣才能恰到好處地帶著王陸避開黑暗的爆發。

  而隨著魔王的攻擊力不斷提升,現在王陸完全無法再以無相劍與之正面相撞以爭取緩衝——那是死路一條。所以全部的壓力都壓在歐陽商身上,地下世界的戰鬥儼然成了魔王與歐陽商單挑的舞臺,

  而歐陽商也真的頂住了壓力,無論是臨陣爆發也好,運氣使然也好,他總能有驚無險地避開魔王的追擊。

  幾個回合下來,魔王忽然停了手。

  他認真看著歐陽商,目光中有些許玩味:「哦?原來是有氣運加身,整個大地都在庇佑你,難怪這麼油滑,可惜……」

  話沒說完,歐陽商便感到眼前一黑,一向敏銳的直覺不斷發出警訊,警告他生死危機即將降臨,而他卻完全沒有應對的辦法。

  另一邊,王陸同樣感受到危機將至,但他卻在絕境中爆發出一絲靈感。

  就在魔王出手前的刹那,王陸猛地將魔玉舉到頭頂。

  並不是試圖以魔玉來交易自己的性命,而是全力催動其中力量,使其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光芒。

  光芒點亮,魔王面色陡變,瞄準歐陽商準備發動的魔法立刻取消,轉而瞄向了王陸,但卻還是晚了一步。瞬息間的延遲令王陸手中魔玉順利迸發光彩。

  魔王無奈地放下手,頗為驚訝於這小傢伙的反應速度,以及思維之敏捷。

  對方已經看穿了自己面臨的困境:魔王終歸是被魔狼芬里爾鎮壓著的,如今夢境中的戰鬥看似威風無限,然而一旦被芬里爾察覺……嘿,這個魔靈之夢能瞞住她兩千年,是因為她先前對築夢術一無所知,如果她事先知道魔靈之夢的存在的話……

  而趁著魔王罷手的短暫時機,王陸卻一不做二不休,將另一隻手也搭上了頭頂魔玉,全力輸出,使光芒越發耀眼,似乎生怕聲勢還不夠大,無法驚動那位鎮壓一切的魔狼。

  「夠了別照了,咱都要被晃瞎了。」

  芬里爾的聲音如期而至,只是聲音的源頭卻是在王陸胸前。

  下一刻,王陸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胸前,只見紅白長袍的衣襟褶皺中不知何時夾了一根細微的狼毛,狼毛微微顫動一下,飄落下去,而後半空中迅速成長為一位狼耳少女。

  王陸驚詫萬分:「……是你?!」

  那狼耳少女動了動耳朵:「就是咱了唄,還能是誰?嘿嘿,咱在夢境中的樣子是不是也很美?」

  說著,少女在原地轉了一圈,赤裸的嬌軀美不勝收。

  相較於洞窟中那恐怖的漆黑身影,眼下出現在魔靈之夢中的芬里爾,看起來分明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然而從魔王無比陰沉的臉色中卻能看出,這位小姑娘擁有何等強大的威懾力。

  芬里爾登場,似乎一切危機都已解除,然而王陸在此處卻還有個問題。

  「你一直在尾行我們?」

  「哼哼,不然咱怎麼來的這麼及時?」說著,芬里爾得意地笑道,「你們和咱說起築夢術,咱就猜到他在圖謀些什麼了。但想著捉不住他的本體也無濟於事。而如果咱親自出面,以他的油滑定然不肯現身。可如果只有你們兩個小傢伙,外加手持魔玉,他一定忍不住的。」

  「……那您老人家是把我們當魚餌了?那您確認蠢魚上鉤以後,可以早點出現啊。」

  「早點?早點的時候,咱可信不過你們兩個啊。」芬里爾輕描淡寫地說道,「誰知道你們兩個是不是他派來專程引誘咱進入魔靈之夢的?咱在外界擁有絕對鎮壓的優勢,但在夢裡就不一定了,萬一這一切都是你們定下的陰謀,把咱騙到夢裡坑掉該怎麼辦?」

  此時那魔王插口道:「你明知有這個可能,還敢過來?」

  「當然,兩個還不成氣候的小傢伙都敢以身涉險,咱為什麼不敢?而確認你們並非串通一夥後,咱就更有把握現身了。老朋友,看來這場持續了兩千年的對決,終歸是咱贏了。」

  魔王翹了翹嘴角:「贏了?你真的確定?就憑夢境中的一次將軍?」

  ——

  不久之前,夢境之外。

  「……大師兄他們怎麼還沒醒過來!?」

  一位年輕的靈劍修士焦急地在帳篷裡踱來踱去,而在他身旁,一眾師弟師妹也都擺出了沉重臉色,其中更有幾人亮出飛劍,殺意彌漫宛如實質,將帳篷門口牢牢封住。

  帳篷外則是喧囂之聲不絕於耳。

  「快把大長老放出來!」

  「立刻放人!」

  「不要以為自己能為所欲為!」

  聽著帳篷外的怒吼聲,踱步的修士又是一歎。

  「唉,大師兄他們也真是……事前半點都不交代,現在卻留下這麼個爛攤子給我,」

  回過頭,只見帳篷正中處,沙漠部族的大長老頹然倒地,昏迷不醒,雖然沒有生命之憂,狀態卻也顯得狼狽不堪,顯然是遭了什麼人的毒手。

  下毒手的元兇離得不遠,就倒在大長老身旁不遠,王陸和歐陽商並肩躺著,同樣是昏迷不醒。

  不久之前,沙漠部族中負責服侍長老起居的一位魔族女孩兒想要進去收拾長老午餐的餐具,但她掀開簾布看到的卻是昏迷不醒的三人,其中大長老嘴角帶著血絲,儼然受了不輕的傷。女孩兒驚聲尖叫,驚動了半個綠洲。

  最先趕來的是靈劍派的修士們,在其他憤怒的魔族衝入帳篷之前,他們先一步進入帳篷,並將一切都封鎖起來。

  雖然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想也知道大師兄他們正面臨特殊情況,或者是在處理棘手問題,這個時候決不能允許外人進入打擾他們。所以他們寧肯和魔族翻臉,也堅持留在帳篷之中,為王陸和歐陽商護法。

  至於魔族的大長老,其實只是個無關緊要之人,但誰也不確定他和王陸歐陽商的昏迷有多少關係,此時也只能儘量維持現場,不要憑添變數。

  此舉在魔族們看來自然難以容忍,但實力上的巨大差距卻讓他們無法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只能在帳篷外憤怒的抗議示威。

  帳篷裡的人類修士雖然還年輕稚嫩,但他們手中飛劍卻是貨真價實的鋒利,雖然不曾真的衝突過,但想也知道,真打起來沙漠部族必將付出異常慘痛的代價。而且這件事的確很蹊蹺,大長老和人類修士中最優秀的兩個同時暈倒在帳篷中……難道說,是無形惡魔的詛咒?

  想到這一點,魔族們更加不敢妄動,當然示威的聲浪倒是不曾削減,持續向帳篷內的人類修士施加壓力。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帳篷中,踱步的年輕修士又歎了口氣,而像是為了發洩惱怒,他腳下頻率變得更快了幾分。

  「風吟師兄,你停會兒吧,你在這兒轉悠的人頭暈。」

  「……你是頭暈,我可是頭疼!」風吟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王陳野這個混小子居然還有心情說風涼話,要不是他跟張勝兩個白癡胡亂偷窺人家儀式,導致被沙毒詛咒……哪會有後面那麼多事!

  王陳野在黃金一代中屬於非常年輕的一位,性情跳脫,玩心極重,此時見風吟面色陰沉不定,他嘻嘻一笑,說道:「風吟師兄啊,你總是喜歡把任何事都往壞處想。但其實說不定事情的真相很簡單呢?」

  風吟沒好氣地問:「比如呢?」

  「你看,大師兄和王陸師兄並肩躺著,姿態曖昧,說不定是他們在此雙修時不巧被長老看破,大驚之下暴起傷人,自身也被力量反噬,於是……便有了這一幕了。」

  王陳野話音剛落,就聽隊伍中一位少女修士怒道:「簡直荒唐!你腦子裡能不能有點正常東西?」

  這位師妹姓林名菀,性情文靜溫和,人緣一向極好,聽她突然發飆,王陳野再怎麼性子跳脫也免不了脖子一縮:「林師妹抱歉我就是開個玩笑……」

  結果王陳野話沒說完,憤怒的林菀便又說道:「他們兩個都是絕頂聰明之人,有毛病才會跑到別人家帳篷裡來雙修吧!」

  王陳野目瞪口呆:「……我總覺得你生氣的地方好像有些不對啊,按照常理來說,你應該質疑的是他們兩個為什麼要雙修的問題吧。」

  林菀白了他一眼:「他們兩個雙修有什麼可奇怪的?」

  「……」

  「歐陽師兄天才橫溢,世間無人能及,更沒有哪個女子配得上他。這些年他作為我們的大師兄其實過得頗為寂寞。而這位王陸師兄雖然出現得突兀,可我看得出來,歐陽師兄很享受與他一道的時光,而王陸也是一樣,所以……他們就算雙修了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王陳野用力將自己脫臼的下巴合上:「我覺得林師妹你能把這些話合情合理地說出來才是真的了不起。」

  然而再看身邊,包括風吟在內,所有人看向王陸和歐陽商的目光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喂,你們不要這樣好不好?!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6 10:47 編輯

yukinari 發表於 2014-8-30 00:22
第十卷想當年 第三十一章:情劍真不是給人修的……

  沙漠綠洲中,矛盾在不斷醞釀激化。

  帳篷中的人在苦苦思索真相,試圖找出走出眼下窘境的方法,為此就連大師兄和王陸師兄的名譽節操也可以棄之不理。

  同樣,對於帳篷外的人來說也是一樣,只要能救出大長老,他們也願意犧牲許多東西。

  犧牲性命的衝鋒是最簡單的,事實上在雙方對峙期間,一度有不少勇士熱血上頭,打算以自己的鮮血來證明沙漠部族的骨氣,但好歹部族中的老傢伙們將他們攔了下來。

  敵強我弱,形勢所迫,沙漠部族並沒有熱血衝動的資格,他們幾個莽漢衝進去自殺是容易,萬一激起對方怒火,衝出來大開殺戒,就憑沙漠部族如今的戰力,有誰能擋?

  所以過了很久,帳篷外的魔族仍只停留在抗議示威的階段,雖然措辭漸漸強烈,卻沒有本質的影響。

  「人類!這就是你們自詡名門正派的做事方式?」

  「我們待你們一片赤誠,甚至救下你們兩人性命,你們卻對大長老痛下辣手,你們簡直喪盡天良!不怕他日飛升渡劫,被天雷打得魂飛魄散嗎!」

  「將長老放出來,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諸如此類的抗議聲,帳篷裡的人們已經聽得煩了,過了片刻乾脆有人在門口布下隔音術,頓時一片清靜。

  而安靜的環境也的確更有利於人們的思考。

  「你們說,要不要把其他人叫來?」

  「其他人?什麼意思?」林菀不解地看著忽然提出建議的風吟。

  「我是說在福泉的那些人——大師兄先前不是在福泉建立基地來著?那邊應該有咱們三隊人呢,彩霞師姐也在,如果她能來的話,或許會有什麼辦法。」

  「向福泉求援麼?」林菀喃喃道,「但福泉那邊,不是正在和龍蛟做最後決戰嗎,不可能抽得出人手吧?」

  風吟說道:「我不久前剛剛和福泉那邊通過信,他們進度非常順利,昨天才和龍蛟打過最激烈的一次硬仗,大獲全勝!」

  其他幾人聽了都是一愣。

  「現在福泉已經完全進入了收割節奏,就算少一個人甚至多個人也無關緊要。何況福泉基地本來就只是一個前沿基地,在福泉攻略完成後,三隊人不可能全都駐留在福泉,大部分人還是要繼續深入荒蠻之地探索的。那還不如來這裡和咱們匯合,這個沙漠綠洲,深入挖掘的話恐怕是個比福泉更有潛力的地方。」

  風吟的提議很快就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同意,目前的情況既然證明不是我們這些人能解決的,那麼引入新的支援是理所當然。」

  「雖說這次管理培訓生計畫是要鍛煉我們每個人的獨立能力,但在這種大事件面前,精誠合作才是根本。」

  見師弟師妹紛紛贊同,風吟點點頭:「那我便去準備給福泉那邊寫信了,只可惜祭壇離得有些遠,待會兒還要麻煩哪位師弟師妹幫忙跑上一趟。」

  「風吟師兄,建議你不要那麼做。」

  「嗯?」風吟聞言一愣,轉過頭,只見說的話人竟是一直沉默低調的王舞師妹。

  王舞師妹一如既往地將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修行中,此時盤膝而坐,周身法力如潮,顯然正在運功時候。若非方才風吟聽得分明,實在看不出是王舞在說話。

  「王舞師妹,你剛剛說……建議我不要寫信求援?為什麼?」

  王舞眼也不睜地回答道:「因為大師兄不希望有太多的人介入此事。」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王舞說完便不再言語,無論風吟怎麼追問也都沉默以對,讓風吟好一陣難受。

  不過這麼多年師兄妹相處下來,他也早習慣了王舞的特立獨行,對於她來說,世上再沒有比修行更重要的事——當然若非如此,以她的資質悟性也斷然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一直以來,無論是門派歷練還是其他活動,她都從來不曾走到台前,總是跟在其他人後面,將大部分精力用於潛修,至於歷練之外更是閉關的狂熱愛好者,一年有三百天以上是在家中閉關,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家裡蹲」。

  她剛才主動開口說話,算是非常少見稀有的事了,而對於她的建議,風吟也打算認真考慮。

  道理很簡單,因為她是風吟和王陸親自從福泉領到這裡來的。而且大師兄看好王舞,這在黃金一代中也不算什麼秘密了。

  但是,不寫信求援,現在這情況難道要無限期拖延下去?這裡畢竟是人家的主場!這些沙漠魔族看似孱弱,可他們已經和一個威能驚人的無形惡魔鬥爭了兩千年……一旦他們決定不惜一切代價的時候,就憑自己這些人,真的擋得住帳篷外的千百人麼?

  時間就在焦躁中一點一滴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見帳篷門簾一動,一位魔族少女走了進來。

  見到她,幾名靈劍修士中頓時有人吃了一驚:「你怎麼來了?!」

  張勝站起身,驚訝地看著門口那位身材飽滿,眉目卻清純稚嫩的少女。

  少女見到張勝,洋溢起幸福的笑容,然後伸手比劃了一番。

  「你是說長老們吩咐你來?這……現在情況這麼緊張,你來能幹什麼!?」張勝大惑不解,同時也深感焦急。

  正說著,身後有人吹起口哨:「張師弟,把持住自己哦!可不要中了人家的美人計就投敵叛變了~」

  張勝怒而回頭:「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是麼?總之可千萬別做傻事哦,我跟你說,修仙之路雖然有千萬條,但控制自己的感情,理智行事才是王道。當然我知道你是修煉情劍的,但愛情是情,咱們之間的友情和基情你也不要遺忘了啊!」

  「王陳野你給我閉嘴!」

  張勝的咆哮聲剛落,帳篷門簾又開,第二名少女走了進來,一樣的性感火辣,一樣的眉目清純。

  王陳野本還在嬉笑,見了那人頓時笑不出來,長身而起:「阿青,你怎麼來了!?」

  那位魔族少女同樣伸手比劃了一番,令王陳野大感詫異:「你也是被長老們派過來的?怪了,讓你來做什麼啊?真是的,這裡形勢緊張,不排除動手可能,萬一不小心傷到了怎麼辦?!趕快回去吧!不行,實在不能放心,乾脆我送你回去吧!」

  「喂,王陳野,現在是你投敵叛變啊!?」

  然而還沒等王陳野辯解什麼,兩位拔毒醫師少女略帶苦笑地比劃出了一番手勢。

  王陳野和張勝的臉色同時變了。

  「荒唐!」「不可能!」

  幾人之中,只有這兩個和拔毒醫師有過合體之緣的才懂沙漠部族的手語,其他人見兩人神色變化,均是好奇:「怎麼了?」

  張勝搖頭不語,只是用力抱住魔族少女,怎麼也不肯放開。王陳野相對要放鬆一些,一聲歎息後苦笑連連。

  「沙漠部族的長老們方才仔細打聽了帳篷中的情形,覺得他們三人中了沙毒所以才會昏迷不醒,然後……就將她們派來了。」

  懷疑三人中了沙毒,然後派來了拔毒醫師!?這……這個情節的展開,真是喜聞樂見!

  王陸和歐陽商是不是中了沙毒,在場中人無從分辨。這沙毒無形無色,也只有這些魔族才能準確辨識出來。從邏輯上說,他們三人在綠洲城市之中,平白無故怎麼會沾染沙毒?如果連這座城市都不安全,這些魔族早就滅絕了,所以沙毒的可能性並不大,這也是他們一開始就將魔族們擋在帳篷外面的原因。

  但現在的情況是,經過這麼久,靈劍修士們用盡手段也判斷不出問題癥結——理所當然,因為他們並沒有人聽說過築夢術的存在。那麼當沙漠魔族提出沙毒的可能性時,他們也就沒辦法再予以否定。

  而且沙漠魔族們也坦然提出:如果你們不信我們也無所謂,但至少讓我們將本族長老救回來。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很難拒絕,但對於張勝和王陳野來說,想要答應下來,也著實需要一番心理鬥爭。

  拔毒醫師拔毒的方法眾所周知,對於沙漠部族而言這是生存必須,但對於這兩位歷練尚淺的年輕人來說……

  「就沒有其他拔毒醫師了嗎?」王陳野苦笑著比劃手語。

  魔族少女則認真地回應道:「部族的醫師中,只有我們兩個有資格為大長老拔毒。」

  「……媽的,這東西還要講究什麼資格!?」

  「抱歉,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們要儘快為大長老拔毒了。」少女的神色格外認真。

  王陳野無言以對,轉頭看向張勝,只見師弟面色鐵青,卻一句話都沒有多說,任由自己的心上人走近前去,來到長老身邊。

  王陳野不由感慨,張勝師弟不愧是修煉情劍的,真是愛一個人就能愛她的一切,連頭頂生綠都能置之度外,這等胸懷……還是請勿隨意模仿的好。

  帳篷中其他幾名靈劍修士也是感慨張勝這大情種的愛情之路只怕前途多舛,對兩位拔毒醫師並沒怎麼在意。

  而就在此時,其中一名魔族少女眼中,忽然泛起一絲黑色的光芒。

  而她距離王陸和歐陽商,僅有幾步之遙。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6 11:34 編輯

yukinari 發表於 2014-8-31 00:12
第十卷想當年 第三十二章:拆散一對算一對

  拔毒醫師的異變只維持了短短一瞬間,瞳孔中的黑色一閃即逝,略微僵硬的動作也很快恢復了自如。

  對於這細微的變化,在場中人也有兩三個人察覺到,但並沒有太過在意,只是各自騰挪了幾步,站在了拔毒醫師與兩位師兄之間。

  兩位拔毒醫師對此視若無睹,逕自站在大長老身前,然後寬衣解帶,露出兩具光滑細膩的胴體,為接下來的拔毒進行準備。

  靈劍派的男修士們紛紛轉過頭去,非禮勿視。門口的王陳野和張勝更是苦悶難言,乾脆走到帳篷角落中閉目冥思,不聞不問。

  然而就在此時,王舞忽然站起身來,上前攔住了兩位魔族少女。

  「等一等。」

  兩位少女驚訝地看著她,紛紛比劃手勢試圖解釋,但王舞根本就沒有在看。

  她只是回過頭,有些奇怪地問風吟道:「你們……為什麼讓她們進來?」

  風吟說道:「她們是來救自家人的啊……」

  王舞更奇怪:「那就把長老交出去啊,留著他在這裡有什麼用?」

  風吟愕然,而後解釋道:「不能保證長老與兩位師兄的昏迷沒有關係,在事情真相揭曉前,最好是維持現場不變……這是之前大師兄交代過我們的啊。」

  王舞說道:「也對,大師兄的確交代過,事情真相不明朗儘量維持現場不變,所以就絕不能放外人進來,更何況是她們兩個!?你……大師兄一向對你寄予厚望,甚至當他不在的時候由你來擔當領袖,但你就是這麼做事的!?」

  風吟被王舞質問得腦中一片混亂,在他印象中,王舞師妹還從來不曾這麼咄咄逼人……不,她甚至從來沒有這麼大聲說話過!

  王舞因資質不足,在黃金一代中算是吊車尾的存在,甚至若非那超出常人數倍的努力以及大師兄的另眼相看,她根本沒資格名列黃金一代。而她也一向有自知之明,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在黃金一代中仿佛透明人,但現在這樣子……

  「王舞師妹,你到底想說什麼?」

  風吟作為黃金一代中序位僅次於寥寥數人的精銳之才,平素何曾被人這麼指著鼻子質問?但他也知道王舞並非無緣無故指責自己……怎麼也要聽一聽她的理由。

  王舞眉頭皺得更緊了:「還用問嗎?她們是魔族中的拔毒醫師啊!」

  「然後呢?」

  兩人的爭執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尤其王陳野和張勝更是憤然起身,投來嚴厲的目光。

  他們對王舞瞭解不多,彼此間交情平平,甚至因為她的修為問題,對她位列黃金一代頗有微詞,此時聽她公然指責起了兩位拔毒醫師,心中更是憤然難平。

  王舞對此熟視無睹。在山上的時候,她對同門偶然投來的各異目光無動於衷,並非是什麼自知之明,她只是不在乎。而此時此刻,她同樣不在乎其他人如何看待她,她只是要把該說的話都說出去,至於之後他們如何判斷,那也和自己沒有關係了。

  「她們是拔毒醫師,以交配的方式為部族眾人拔除沙毒,這一點我們所有人都曾聽到過,對吧?」

  王陳野說道:「是啊,我們都知道,那又怎麼了?你是想說她們……」

  王舞看了他一眼,清澈而冰冷的目光讓修為足足高她一個境界的王陳野一時間說不出話。

  「我想說,你們難道就沒想過,她們為他人拔除沙毒,那麼拔出來的沙毒,在哪裡?」

  「……」

  而趁著所有人都驚愕無語時,王舞繼續說道:「沙毒就在她們體內,而她們作為部族之中最好的拔毒醫師,積累的沙毒也就最多。在我看來,她們無異於充滿了毒藥的兇器,你們……居然就這麼放她們進來,而且任由她們靠近兩位師兄?!」

  「這,說得太嚴重了吧?」王陳野訥訥地辯解道,「應該沒那麼危險吧?她們不是一直在部族中生活得好好的嗎?」

  「她們的居住地點獨立於其他人的聚集區,這還不夠麼?而且沙毒的本質是一種詛咒,而既然是詛咒,理論上就可以為人所誘發,這一點就算是拔毒醫師也身不由己。」

  王陳野覺得喉嚨變得更加乾澀,幾乎說不出話:「但……這只是你的猜測。」

  王舞點點頭:「只是猜測,所以你們依然願意去賭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但只要我在,就絕不會允許她們在這裡自如行動。」

  說著,她再不理會其他人,直接挨上前一步推開了兩位拔毒醫師,根本不顧兩位少女正拼命比劃手勢,解釋自己絕無惡意。同時也不顧風吟等人還沒完全消化她方才所說的話,還根本沒有表示支持她的觀點。

  王舞的思路很簡單,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該做的也儘量去做了,如果風吟等人實在執迷不悟,一定要逆著她的思路來做事,她也沒有辦法,大不了師兄妹們翻臉打上一場——她當然不是對手,但自己能做的卻都已經做了,實在做不到的,也和她沒有關係。就算師兄回來也怪不到她了。

  如果可以,她實在不想主動出面做這些事……她可沒有風吟、張勝等人的修仙資質,每一寸光陰都無比的寶貴,恨不得全部拿來修行。至於其他的事,就交給留有餘力的師兄師姐們去做。可是……他們為什麼就這麼笨拙?連這麼簡單的陰謀都看不穿?

  事實上,此時的王舞有些過分苛責風吟等人了。他們作為靈劍派的晚輩弟子,常年在山中閉關潛修,歷練經驗非常少,而平時一旦遇到疑難雜症,多半是由大師兄歐陽商出面,一人將場面頂下來。其他人幾乎沒有獨當一面的經驗——這也是門派決定將他們派入荒蠻之地進行管理培訓生計畫的最大原因。要是人人都和歐陽商一般優秀,也就沒必要搞什麼培訓了。

  此時在魔族部族中忽然遇到意外情況,風吟等人難免心浮氣躁,維持不住鎮定,縱然以仙心修為強迫自己思維冷靜,但許多細節思維仍會顯得遲鈍。

  也只有王舞這種天性冷淡的人,才會完全不受環境影響,思維領先他人一步。

  但也僅有這一步,王舞看出兩位拔毒醫師蘊含的風險,所以主動出面試圖將她們驅逐出帳篷,此時的她卻忽視了一點。

  在一眾師兄妹中,修為敬陪末座的她,有什麼資格衝到最前面?

  下一刻,距離她最近的一位拔毒醫師少女,兩隻眼睛徹底變得漆黑,身上一股黑氣衝天而起,強烈的威勢震懾當場,猝不及防之下就連風吟都是一聲悶哼,感到眼前一花,五感均被污染。一時間完全提不起力氣,甚至昏昏欲睡。

  王舞首當其衝更是不堪,儘管她已經做好了最充分的準備,方才說話、踱步時早就將虛丹的力量提升至巔峰,門派發給她的中品法寶更是提前祭出抵在身前。但漆黑魔焰升起的瞬間,她就被直接打飛了出去,身軀穿破帳篷向外直飛,一路翻滾,撞破了城市中幾堵厚重的牆壁後才在斷瓦殘垣中停了下來,卻已經不醒人事,生死不明。

  「阿青!你在幹什麼!?」

  王陳野驚駭交集,向突然爆發的魔族少女衝了過去,他修為在一眾人中只算中上,但情急之下卻爆發潛力,比風吟更快地恢復過來。衝鋒過程中,慣用的雷霆飛劍已經自袖口中飛了出來,持在手中。十餘張功能各異的靈符被元神祭煉出來,在身周環繞,於頃刻間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前方,才剛剛處於熱戀期的魔族少女阿青正瞪視著漆黑的瞳孔,似笑非笑地等待著他。

  「別過去!」

  風吟以元神傳音,迸發出一聲怒吼,及時制止了王陳野。

  「守護好兩位師兄,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

  驚變之下,風吟反而恢復了他應有的理智。魔族少女突如其來的爆發顯然是有幕後黑手在操控,對方所圖謀的絕不會是他們幾人,一定是昏迷不醒的歐陽商和王陸。所以目前最要緊的就是看好他們兩人!

  他們對於魔族、沙毒等瞭解不多,所以對方的實力究竟如何,在短時間內很難判斷出來——只能猜測應當和自己等人相差不多,不然根本沒必要偽裝隱藏,直接動手碾壓就好——而在底細不明的情況下,謹慎是最重要的品質。

  或許換成歐陽商在此,會有足夠的勇氣和魄力去賭激進的行為方式,可風吟不敢,他有自知之明。

  「張勝、王陳野,你們去救王舞師妹,其他人和我佈陣!守住兩位師兄!」

  張勝與王陳野實力不弱,但此時對手是他們的熱戀情人,以他們少年心性難免會受影響,尤其張勝這位情劍劍修,很難說他究竟會做出什麼事來,所以……不如將他支開,眼不見為淨,對所有人都好。

  張勝默默點頭表示自己接受這個命令,但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從心愛的人身上離開。王陳野的愛人阿青已經變身,而她身旁的魔族少女同樣被漆黑覆蓋了瞳孔,距離變身僅有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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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kinari 發表於 2014-8-31 22:03
第十卷想當年 第三十三章:再來一章正能量吧!

  帳篷內發生的異變已經被外面的人所發覺——王舞被擊飛時拖垮了小半邊帳篷,裡面的情形一覽無遺。

  兩位拔毒醫師突如其來的爆發震驚了所有人,在此之前的確拔毒醫師因為身懷沙毒的緣故,在城市中算是離群索居,但從來沒有過毒素爆發的情況——若是早有此事,沙漠部族的人說什麼也不可能讓拔毒醫師們和自己住的那麼近!

  「那個無形惡魔又想幹什麼了!?」

  人群中議論紛紛,憤怒的情緒很快就醞釀了起來。

  在他們看來,眼下這個情況無疑又是無形惡魔的詭計,試圖利用沙毒分化人類修士和沙漠部族的關係。但知道歸知道,解決的辦法卻完全沒有,部族中最具智慧的人如今正躺在帳篷裡,其他那些長老商量了半天,想出的主意也無非是把拔毒醫師派進去,結果剛進去就出了事,現在一眾長老群龍無首,完全處於混亂狀態,根本沒人能做決斷。

  倒是有不少熱心的魔族在帳篷外高聲為裡面的人類修士出主意:「用冷水潑潑看!讓她們冷靜下來!」

  「對,她們天生就對沙毒有抵抗力,只要讓她們清醒過來就好了!」

  還有的則在懇請人類不要痛下殺手:「求你們不要傷害她們,她們只是被無形惡魔暫時控制住了,並不是有意要傷害你們!」

  一時間數百人眾口紛紜,帳篷外亂成一團,但帳篷內的人卻根本無心關注外面的亂象。

  兩個沙毒爆發的拔毒醫師帶來了越來越沉重的壓迫感,雖然她們始終不曾出手,但是……作為沙毒毒庫,風吟等人豈敢等閒視之?幾十年來在山中所學的各類淨化、防禦法術都被祭了出來,生怕對方趁其不備時釋放無色無味的沙毒。

  這些防禦法術是否能夠奏效完全是未知數,精神上的壓力使得一眾修士的法力消耗更快,在兩方對峙中,靈劍修士們無疑處於被動,但風吟對此無動於衷,坐鎮陣中,不動如山。

  拖時間,他們拖得起,因為現在擺明了是魔族一方比較搶時間。他們將拔毒醫師當作人體炸彈一樣派過來,這並非堂堂正正的戰術,更像是無可奈何之下的偷雞行為。而且王舞師妹發現風險後,其實並沒有立刻與她們翻臉,只是試圖將她們驅逐出去,是她們搶先動手,形成現在的對峙局面,這無疑說明她們必須要儘快取得戰果,拖延不起時間。

  既然對方拖延不起,那麼我方就更要用力拖延。

  「很聰明,可惜今天並沒有給你們施展小聰明的舞臺,退下吧,螻蟻!」

  隱約間,風吟似乎聽到了某人的冷笑,下一刻兩位拔毒醫師中的一人忽然露出痛苦的神情,瑟縮地彎下了腰,雙手用力捂住嘴巴,但黑色的血液仍止不住地湧了出來。

  與此同時,帳篷外的嘈雜聲忽然安靜下來,目光轉去,只見聚集在外面的數百名沙漠魔族,大部分都露出了異常痛苦的表情,七竅之中溢出黑色黏稠的血。

  這些血液並沒有帶來生命力的流失,相反,處在防禦陣中央的風吟能夠清楚地感知到,來自帳篷外的壓力正在飛速提升,那些在無形惡魔壓榨下油盡燈枯的魔族被注入了全新的力量。帳篷外面甚至刮起了黑色的狂風。

  「風吟師兄……」林菀有些不安地說道。

  「……不要自亂陣腳。」風吟如何看不出眼下形勢正在迅速惡化,但此時此刻,除了死守之外並沒有更優的選擇——他們已經走不掉了。

  那些魔族七竅中溢出的黑血不斷流淌,在體表凝固板結,片刻後便形成了一整具造型粗陋,卻異常堅實的重型盔甲,與此同時,曾經令魔界諸多種族為之懾服的王者氣勢也漸漸回歸。

  曾幾何時還孱弱不堪的沙漠部族,轉眼之間已成為不可小覷的一股強大勢力,那強烈的威壓令風吟等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帳篷外的數百魔族中,實力在虛丹以上的就有上百,以前他們油盡燈枯,空有境界而無威脅,眼下卻令人為之驚心動魄。

  「現在我徹底相信他們都是魔界王族的後裔了。」風吟緊皺著眉,輕聲自語,「不過這是返祖了麼?被壓榨兩千年的力量一朝返還,為什麼?!」

  剝奪他們力量的是那個無形惡魔,而無形惡魔無論怎麼看都沒有理由站在魔族一邊針對他們幾人。

  風吟只覺得頭頂彷彿有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沉重的壓力令人窒息。

  「……大師兄,麻煩你快點醒過來吧。」

  ——

  「現在,你們打算怎麼做?」

  魔靈之夢中,魔王伸手打開虛空之中一面窗,窗外所見正是沙漠綠洲中所發生的異變。

  數百名返祖魔族將風吟等人團團圍住,這些性情溫和的魔族眼中,已經充滿了暴戾之氣,彷彿饑餓的野獸,面對帳篷中的獵物蠢蠢欲動。

  「如你們所見,這些孩子已經被我激發了上古血脈,雖然命不久矣,但在死前還是能做挺多事的。」

  說著,他還主動轉過頭看了看少女形態的芬里爾:「也要感謝你這兩千年來持之不斷的詛咒,若沒有它作為媒介,我還沒辦法通過拔毒醫師,一下子激發這麼多人的血脈。」

  芬里爾根本不予理會,只當魔王不存在。王陸則嗤笑道:「那群蠢貨還以為這一切都是無形惡魔所為,卻不知道真正在幕後操縱一切的是他們奉若神明的祖宗……不愧是一群活該亡國亡種的廢物。」

  魔王冷哼一聲:「時間不多,勸你們早做決定比較好。」

  魔王說著,隨手關上了窗,目光在身前對手身上掃了一圈,忽然皺起眉:「不過,看起來你們已經有決斷了?」

  王陸和歐陽商不約而同地冷笑道:「殺了你,任何事都解決了。」

  「嗯,說得沒錯,所以我就不陪你們玩了,你們就在這裡待著,愛殺誰,便殺誰好了。」

  說完魔王身形一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儘管王陸和歐陽商已經全神貫注,仍不能及時將他留下來。

  兩人出手撲空後,王陸立刻運使築夢術,嘗試全力破開夢境封鎖。歐陽商插不上手,便轉過頭對芬里爾說道:「呃,剛才……」

  少女形態的芬里爾哼了一聲:「你想問咱剛才為什麼沒有出手?」

  歐陽商愣了一下,想了想後說道:「我是想說,你這個樣子看起來真美。」

  「嘿嘿是吧,咱也覺得……等等,咱可不是讓你花言巧語討好咱的。剛才咱已經出手了,不然你以為他是自己跑掉的麼?若不是咱將他吞掉,你們兩個小傢伙早就被他打得魂飛魄散,哪有資格在這裡跟咱說話。」

  「咦,原來他剛才是魂飛魄散了所以才消失的麼?閣下真不愧是神級強者,出手渾若天然不留痕跡……」

  「行了,剛才咱吞掉的只是他的一具分身,而且還是夢中分身,他的本體仍躲在九幽深獄,雖然逃不出來,但咱也拿他沒什麼辦法……這個魔靈之夢完全超出我的掌控,夢境封鎖咱突破不了,他借助夢境為橋樑溝通外界,咱也阻止不了。所以……」

  「所以想要救人,還得靠自己唄?」

  王陸說著,深深吐了口血腥味極重的濁氣:「不過我這邊突破夢境封鎖還需要時間,外面的事,你能幫多少忙?」

  芬里爾說道:「你要咱出手救人?可以是可以,不過……咱為什麼要這麼做?」

  魔狼芬里爾從來不是與人親近的種族,在王陸面前擺出一副嬌俏可人的少女形態,那是因為王陸身上帶有令她親切的氣味,換成是風吟等人,她不一口吞了絕對是嫌髒。

  「因為救他們,就是救你自己。」王陸喘著氣,認真說道,「你既然尾行我這麼久,應該看得到黑潮……你感覺黑潮的力量如何?」

  芬里爾面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你真有辦法消除黑潮的威脅?」

  王陸伸手向上一指:「那上面的佈置就是為了消除黑潮的,而且已經開始生效了。除非他願意趁著黑潮尚未完全成型時將其引爆,否則即便他有天大本事,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黑潮的力量逐日衰減——只要我在,我用築夢術固化下來的佈置就無法修改。他先前一夢百年,留下的破綻太大了。」

  芬里爾微微蹙起眉:「雖然聽不太懂,但你是想說,只要你不死,黑潮的威脅就會漸漸降低。但如果咱不出手救人,你很可能和你的朋友們一起死掉,而咱也會死於黑潮爆發?」

  王陸點點頭。

  事實上,真實的歷史線上,事情很可能就是這麼發展的。不然以一頭成年期芬里爾的驚人力量,還有誰能將其消滅掉?

  芬里爾沉吟良久,終於還是搖了搖尾巴,輕笑起來:「好吧,咱就幫你一把。」

  然而芬里爾剛要動手,忽然又被王陸攔住。

  「稍等……建議別下殺手。」

  「為什麼?」

  「……擔心其中有詐啊。」王陸解釋道,「那傢伙死得那麼乾淨利索,而且不留任何後手,你不覺得太簡單了點麼?簡直就像是等著我求你出手救人一樣。」

  說著,王陸喘了口氣,耐心說道:「我方才利用築夢術感知魔靈之夢,對黑潮的認知更深了一層,現在這個黑潮距離成熟只有一線之隔……也是我運氣好,再晚個三五日過來,他就真的大功告成,而也正是因為眼看即將順利完工,他本人有些怠惰才給了我可乘之機。但是,我現在的佈置還來不及削弱黑潮太多,一旦出現什麼變數,很可能會誘使其提前成熟,然後完全爆發。」

  芬里爾摸了摸耳朵:「真是麻煩啊,照你的說法,殺也不是,不殺……似乎也不是,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王陸沉吟道:「那位魔王留下這些後裔不管,多半是想你殺死他們,借此產生強大的負面情緒,迅速充實黑潮。所以不如反其道行之。」

  「反其道行之?怎麼做?」

  王陸伸手指向天空,笑而不語。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6 11:51 編輯

yukinari 發表於 2014-9-2 00:31
第十卷想當年 第三十四章:榨取最後一滴正能量

  「……我說師弟師妹們,你們誰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依然是綠洲小城,城中心大長老的帳篷外,數百名魔族仍是將帳篷週邊得水泄不通,但先前那股肅殺氣息卻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難以直視的粉紅氣息。

  數百名剛剛以血液凝結重甲的魔族,此時紛紛退去了盔甲,露出赤裸的身軀,然後三五聚集,身軀交纏在一起。當然也有少數人找不到同伴,則乾脆抱住帳篷的立柱不斷摩擦,自得其樂。

  而後慵懶、黏滑的呻吟聲此起彼伏,交織出一曲令人面紅耳赤的奏鳴曲。

  「這是一種神奇的心理攻勢麼?」

  帳篷陣中,一位靈劍修士忍不住問道。

  坐鎮正中的風吟謹慎地點點頭:「或許……所以你們一定緊守元神,不要被這亂象迷惑。」

  話音剛落,就聽帳篷外傳來一陣高亢地呻吟尖叫聲,幾名交纏成一團的男男女女身體不自禁地抽動起來,像是被天雷劈中。同時高高地揚起頭,雙目翻白,涎水從嘴角不斷滴落下來。這場面,怎麼看怎麼像是某個以高打頭,以潮結尾的詞語。

  「……這也是幻象的一部分嗎?」

  風吟說道:「或許……是用來進一步迷惑我們?」

  「通過這種方式嗎?」

  風吟繼續嘗試解釋:「或許是魔族的風俗習慣與我們不同吧……」

  「或者說,」林菀遲疑地猜測道,「風吟師兄,我感覺他們好像是在……吸毒?」

  「吸毒!?」

  「是啊,長老曾經講過,凡間有一種名為五石散的毒品,吸食之時似乎就是這個樣子。」

  風吟更是困惑:「五石散我倒是知道,但效果雖然絕沒有這麼強,性質卻是類似。總之,你覺得……他們覺醒了血脈,然後將我們團團包圍起來,就是為了吸毒給咱們看?」

  「或許……是想以此來引誘咱們一起吸食?」

  林菀說到這裡,自己也覺得完全說不通,卻想不明白這些魔族究竟是在幹什麼。

  「你們……這群蠢貨。」

  此時帳篷外傳來王舞重傷之下細若遊絲的聲音。

  「這顯然是師兄的手筆,他為你們創造了機會,現在不走,還待何時?!」

  風吟經王舞點醒恍然大悟,此時那些魔族陷入異常狀態,無論是什麼原因……可不正是逃跑的大好時機?可恨他方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險些錯過機會!

  「撤!」

  其實不必風吟再說,林菀等人已經收起陣法,開始全速逃離。

  帳篷外的人牆形同虛設,片刻之前還兇神惡煞的魔族完全沉浸在莫名其妙的快感中,根本對幾名人類修士的逃離不管不顧。

  幾名靈劍修士各自展開法寶,催運功法,以最快的速度逃離沙漠綠洲,向著遠方無盡遙遠的沙漠飛奔而去。

  「接下來,哪個方向?」風吟居於隊首,大聲問道。

  「福泉。」被王陳野背在身後的王舞,勉強抬起手指了一個方位,「就在那邊,那是距離最近的安全地點,有師兄親手佈置的要塞。」

  「好。」風吟本就屬意福泉,此時聽王舞也如此建議,更是下定決心,直飛而去。

  ——

  「真有趣,這些白色的粉末是什麼東西?」

  魔靈之夢中,芬里爾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王陸手中的一堆白色粉末,就在剛才,她將這些白色粉末通過築夢術灌注到了沙漠魔族體內,頓時產生了奇妙的反應。那些被魔王激發了遠古血脈後,實力暴增、意志堅定的魔族紛紛淪陷,不可抑制地沉浸在虛無的快感中,大肆揮霍自己所剩無幾的生命光陰。

  按照魔王的設計,這些族人被他當作棄子,應當死於一場激烈的惡鬥之中。他們會像飛蛾撲火一般衝擊靈劍派的劍陣,然後憑藉絕大的數量優勢將年輕的靈劍修士淹沒,再然後則死於生命力的透支。

  戰鬥中的憤怒、生命透支時的痛苦……這是總量龐大的負面情緒,將會成為完成黑潮的最後一塊磚石。魔王的設計環環相扣,看起來幾乎無法可解。

  但很不巧的是,王陸在第一時間就找到了破綻。

  魔王的本體被封印在九幽深獄,魔靈之夢是他溝通外界的唯一橋樑,而他在夢境中作法激發了現實中魔族後裔的遠古血脈,這個過程被王陸和歐陽商盡收眼底。

  然後由王陸佯作全力突破夢境封鎖,而歐陽商則借著掩護翻閱築夢術卷軸,在最快的時間裡找到了類似的法術,並憑藉逆天級別的領悟力在第一時間就初步掌握了這個法術。

  然後王陸提供彈藥——也就是能令人欲仙欲死的神秘白粉,再由芬里爾出力,歐陽商搭建橋樑,將存在於魔靈之夢中的神秘藥物直接作用在了那些沙漠部族腦中。同樣是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白粉麼?只是一種讓人正能量到死的雕蟲小技罷了,若非魔王先一步打開了夢境和現實的橋樑,就憑我們兩個臨陣磨槍的築夢術還遠不足以將夢境中的存在投影到現實中去。不過總歸一切都在按計劃走,這些魔族已經徹底廢掉,死前則為瓦解黑潮做出了最後一份貢獻,也算死得其所——爽死的,接下來黑潮幾乎不會再有新的增長點,而未完成的黑潮就算引爆,其破壞力也相對有限,但是……」

  芬里爾輕輕搖擺著尾巴:「但是,事情顯然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了,那個傢伙實在狡猾,居然整整瞞了咱兩千年不露破綻。之前咱一直以為他已經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結果嘛……」

  王陸心說,要不是我這個穿越者改變歷史,您可是真就被他給翻了。

  而考慮到真實歷史線上靈劍派的慘狀,王陸相信那位魔王大人的手段絕不僅止於此……不,仔細說來,或許不該再稱其為魔王,象徵魔界霸主之證的魔玉對其全無效果,這實在很能說明問題,只可惜他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現在完全沒有頭緒。

  「關於那傢伙,你還瞭解多少?」

  芬里爾搖搖頭:「咱知道的都已經跟你說過了,再問也沒有新鮮東西。倒是咱很好奇,你們兩個小傢伙,尤其是你,似乎對他有相當的瞭解,可按理說,他被咱鎮壓了兩千年之久,自你們出生起就不可能見過他。」

  王陸心中一歎,穿越者的萬丈光芒果然很難遮掩得住,期間一些類似未卜先知的反應很容易留下破綻,尤其這位魔狼前輩心細如髮,想在她面前隱瞞點什麼實在是難,這一點和同為魔狼血脈的雜毛狗犬走椛真不可同日而語……

  好在王陸正好有個理由能夠暫時回避這個敏感的問題。

  「啊,夢境封鎖已經破開了。」

  經過漫長的努力後,魔靈之夢的邊界封鎖終於被解除了,而王陸立刻順理成章地溜號。

  「不好意思,現在我的元神和肉身已經距離太遠,再不回去大概就回不去了……」

  說完,王陸就帶著歐陽商一道離開了魔靈之夢,留下少女形態的芬里爾在原地輕輕撅起嘴巴。

  「嘿,小傢伙溜得到快,不過……這可真是自作聰明。要不了多久,咱們就會再見面的。」

  說完,她輕輕仰起頭,露出一絲苦笑。

  「走那麼快,咱都來不及告訴你,那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九幽深獄逃出去了。」

  ——

  「唉,那幾個笨蛋,自作聰明,險些把咱們害死。」

  王陸又好氣又好笑地歎了口氣。

  風吟等人的確是懂得把握戰機了,當機立斷,乾淨俐落,說走就走。只是他們在拔腿就走之前卻沒想到,王陸和歐陽商兩人的元神被囚禁在魔靈之夢中,可沒法立刻跟著他們一起走。他們搬著兩人的肉身跑得飛快,卻不知肉身和元神之間的聯繫險些被就此扯斷!兩位首席級弟子從此淪為游魂野鬼。

  好在王陸及時打破了夢境封鎖,同時兩人元神強度遠超尋常金丹,這才堅持著元神不散,一路風雨飄搖著回歸肉身。

  而等元神歸位,意識蘇醒,已經不知是多久之後了。

  「大師兄,你終於醒了!」

  王陸睜開眼時,已經是在福泉的要塞中,耳邊聽到的是一聲聲驚喜的歡呼——只可惜歡呼的焦點並非自己,而是自己身邊的那位。

  風吟、楊飛、彩霞等人大多圍在歐陽商身旁噓寒問暖,對王陸則略微冷落,畢竟前者才是與他們一道修行幾十年,親如兄弟的人。

  但是仍有一人選擇守在王陸身邊。

  「喲,師……那個妹。」王陸輕笑著向眼前的少女打起了招呼,同時心中感慨自己又差點不小心叫出了師父。

  但王舞卻在他醒來以後,徑直閉上了眼睛,開始重新進入修行的節奏,完全不理會王陸的問候。

  這份冷遇,讓王陸分外懷念當年在山上修行時候,那個貪圖他億萬身家而不惜多次求婚的師父。

  唉,小時候的你雖然節操值滿點,但著實不怎麼可愛。

  無論如何,這一次沙漠之行總算是告一段落了,未經全功,但卻有重要進展。百年前的真凶終於浮出水面,而他最大的殺招之一,魔靈黑潮也被廢掉。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集合所有能夠集合的力量,將他徹底碾碎。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王陸忽然聽到楊飛在對歐陽商說道。

  「大師兄,剛剛我們收到劉顯師兄發來的信函,有一位師弟在鬼哭林失蹤了,他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無奈之下向這邊求援呢。」

  靈劍派的管理培訓生計畫風險係數本就極大,弟子們在荒蠻之地自行探索,遇到危險是家常便飯。

  但聽到這個消息,王陸和歐陽商卻不約而同地感到背後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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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kinari 發表於 2014-9-3 00:29
第十卷想當年 第三十五章:自尋死路

  靈劍弟子在鬼哭林失蹤……對於一個充滿風險與變數的管理培訓生計畫而言可算家常便飯——門派在起草計畫方案時甚至預留了十分之一的死亡名額,簡直是血淋淋的揠苗助長——但王陸和歐陽商卻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對於他們來說,直覺一向是行事的重要參考,直覺內容就算再怎麼縹緲乃至荒謬,也絕對不容輕忽。所以聽到楊飛轉達信函內容後,兩人都皺起了眉頭,開始思索這件事背後可能隱藏的秘密。

  失蹤的師弟是王東樺,黃金一代中的中堅力量,善假外物,一手御物之術在黃金一代中是頂尖水準,本命法寶金核傀儡更是妙用無窮,堪稱保命利器,這樣的人居然會忽然失陷在鬼哭林?

  與此同時,楊飛仍沉浸在兩位師兄蘇醒的喜悅中,並沒注意到他們已經面現憂慮之色,說話時心態仍顯得頗為輕鬆:「王東樺那小子總是喜歡仗著法寶眾多去險地作死,以前在青雲山歷練時就不安分,屢屢失陷受困然後被長老搭救。想不到來了荒蠻之地他還是陋習不改。鬼哭林嘛,我記得是劉顯師兄那一路的中期目標,如今他們連第一個基地都沒搭建起來,他就一個人跑去鬼哭林,真是……」

  話沒說完,就被彩霞沒好氣地一巴掌拍在後腦上:「會不會說話啊!?自家師弟出了事,你還幸災樂禍了!?」

  楊飛被打得脖子一縮,有些不忿地嘟囔道:「能出什麼事,東樺那小子又不是第一次搞這麼事情。出發前長老已經幫他將金核傀儡晉級靈寶,至不濟也能保住性命。此時八成是在什麼地方迷了路,到時候大家一起搜救一番就是了。」

  彩霞冷哼道:「好啊,那你還不帶頭去救人,在這裡划水麼?」

  「喂,我現在是福泉基地的負責人,你讓我帶頭離崗,跑到鬼哭林去救人,那這個基地還要不要了?」

  彩霞毫不客氣地譏諷道:「你這負責人留在這裡也只會添亂,這段時間從基地運營到服侍兩位師兄,還不都是我在一手張羅?自從那頭龍蛟伏誅,你就再沒發揮過什麼作用,遇到事就只會大呼小叫,然後眼圈通紅地吵著要跑去沙漠給師兄報仇。」

  「喂,誰眼圈通紅了?!」楊飛被彩霞說穿糗事,臉上像是被火燒了一樣,「不要信口開河!」

  彩霞面無表情地從芥子袋中取出了一枚記錄影像的晶石:「呵,就知道你不會認帳……」

  「喂!」

  楊飛對彩霞一向包容有加,此時也被刺激的有點不能自理,他一把奪過晶石:「你不要太過分了!」

  彩霞還要再說,就聽旁邊終於有人忍不住吼道:「你們兩個打情罵俏也看看場合吧!兩位師兄剛剛蘇醒,需要靜養啊!」

  此時就連彩霞的臉頰也通紅發燙:「我,我才沒有和他……」

  眼看這話題已經偏得再也回不過來,剛剛蘇醒的歐陽商一聲歎息:「鬼哭林嗎?好,我這就準備出發。」

  話音落定,房間內一片死寂,圍在病床前的靈劍弟子們瞠目結舌,千言萬語卻梗在喉嚨。

  歐陽商作為大師兄一向是盡心盡職的,對師弟師妹們關照有加,但是眼下他自己還重傷初愈,就急著跑去救人,這也未免太……

  「師兄你不要開玩笑啊,你元神離體太久,剛剛歸位,至少要三五天的靜養才能恢復如初,怎麼能跑去鬼哭林冒險?」

  「就是啊,師兄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多派幾個人去幫忙就是了,反正目前福泉基地已經初步運轉起來,不用留下這麼多人看守也可以的。」

  歐陽商卻搖了搖頭:「事情沒那麼簡單,恐怕非我出面不可。」

  但他才說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轉過頭,只見王陸面色嚴肅地搖了搖頭。

  歐陽商一愣,沒料到竟會跟王陸意見截然相反,他想了一下,揮手示意諸位師弟師妹離場。

  楊飛等人也是愕然,但多年來對大師兄言聽計從的習慣讓他們沒有繼續糾纏,而是安靜地離開,只留下兩位大病初愈的人在房間中。

  歐陽商沉默許久,開口問道:「你認為東樺師弟的事情……與那件事有聯繫?」

  所謂那件事,自然是指在王陸的歷史線上,導致靈劍派幾乎全軍覆沒的慘劇。

  王陸說道:「穿越之後,我參與了這麼多事,歷史線早就被干擾地面目全非了,所以我也沒辦法斷定有沒有聯繫。但是,你應該也感覺到了,這件事恐怕並不單純是某位師弟自己作死,失陷險地。」

  歐陽商說道:「的確有點太巧了,正好卡在這個時點,好像是故意不讓咱們回山一樣。」

  對於歐陽商來說,在處理了沙漠魔族的事情後,最要緊的就是回山將魔族一事全盤稟明長老。他之前不說,是因為真相還完全隱藏在迷霧中,貿然行動可能適得其反,但如今敵人已經明瞭,就沒必要再顧忌什麼未知的威脅。

  對手是魔族,而且不同於沙漠綠洲中那些愛好和平,已經被芬里爾接近全盤馴化的魔族。那位末代魔王實力強橫,野心勃勃而且心狠手辣,若是放任不管,對整個九州大陸都是莫大威脅。而這樣強大的對手,已經遠遠超出了黃金一代的應對極限。

  這是必須由靈劍派長老出面,聯合整個萬仙盟高層力量一道應對的強敵。

  事到如今,未知的威脅已經探索清楚,沒必要因為估計曾經發生的歷史,而讓長老們回避在外。而且在沙漠綠洲中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也不需要揭穿王陸穿越者的身份就能取信於人,此時去找靈劍長老求助可謂最佳時機。

  可惜在荒蠻之地,一般的通訊法術完全無法奏效,以法壇傳遞信函已是極限,而這還是僅限於荒蠻之地內部,想要對外發送訊息幾乎沒有可能。因此想要將情況稟明山門,必須由人親自前往送信。

  然後他剛剛蘇醒就聽到了師弟在鬼哭林失蹤的消息——鬼哭林距離沙漠並不遠,實在讓人沒辦法不往那方面聯想。

  歐陽商說道:「按理說,他短時間內應該沒有翻身的機會才對。」

  王陸說道:「或許他本人沒有,但是他還有手下,沙漠部族未必是他唯一的棋子,芬里爾只說荒蠻之地不存在太強大的生物,但以她的標準來看,恐怕咱們天劍堂的長老們也沒幾個算得上強大。而那位魔王在被芬里爾偷襲鎮壓前,可已經在荒蠻之地經營了有一段時間。」

  歐陽商點點頭:「所以這件事的確可能是魔族所為,王東樺師弟是他們手中人質,而他們所要的……」

  王陸說道:「他們要的就是你立刻去救人,這樣既可以避免你回山稟明情形,使他們的存在太快暴露。同時順利的話還能抓到一個更有分量的人質。所以理智的選擇就是無視對方的威脅,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歐陽商說道:「你是說讓我放棄本門師弟不顧?」

  「我是讓你做出更理智的選擇。」

  「讀作理智,寫作冷血?」

  「嘖,我倒沒料到你是這麼理想主義……這麼說吧,我們剛才討論的一切事情都只是基於模糊的猜測,或許王東樺師弟真的只是不慎迷失方向,或許劉顯師弟此時已經找到了他,正在一邊責駡他自由散漫一邊給福泉寫信報平安,而你我都只是虛驚一場。」

  歐陽商說道:「也或許王東樺師弟已經落入魔族掌控,命在旦夕,甚至劉顯師弟帶隊的那一整條線都暴露在風險中,而這個時候只要我們行事稍有差池……」

  「只要稍有差池,暴露在風險中的人只會更多。」王陸說道。

  歐陽商與王陸對視良久,兩人誰也沒有相讓。

  而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粗暴地推開,方才還一臉輕鬆的楊飛面色陰沉地快步走了進來,在他手中,捏著一封帶有映射之術的信。

  信函是劉顯親手書寫,法術也是他所布下,信上的映射非常簡單粗暴。

  一條血淋淋的手臂,安靜地躺在一塊潔白的岩石上,手臂的斷口處還緩緩向外流淌著血液。

  楊飛艱澀地說道:「劉顯說,那是王東樺的手……明顯是人為,因為在他手中捏著一封信,信上是用東樺師弟的鮮血寫成的一個字。」

  說著,楊飛翻動信函到下一頁,影像隨之一變,現出一個方方正正,卻顯得頗為生澀的人類文字:來。

  歐陽商和王陸均是倒抽一口涼氣。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原先模糊的猜測無疑是得到了證實。

  的確是魔族下的手,而且對方已經發出了赤裸裸的威脅。

  「大師兄,現在要怎麼辦!?」楊飛急切地問道。

  歐陽商徑直從病床上起身:「集合隊伍,我們這就出發。」

  然後他回過頭看向了王陸。

  王陸深深吸了口氣,在這一瞬間,他不得不拼命思考,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得失進行權衡。歐陽商態度如此堅決,這是明知死路也要勇往直前了,那麼……

  要跟著他一起去冒著生命危險救人麼?還是……就此捨棄掉他?捨棄這位靈劍派創派以來前所未有的稀世奇才?

  ……身為專業冒險者,王陸很清楚當斷則斷的重要性,只是,真到決斷時,想要拍板卻沒有想的那麼容易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人開口了。

  「師兄,我跟你一起。」

  說話間,王陸難以置信地看著從病房外踱步而入的王舞。

  喂,那個和人說話都會面紅耳赤的純情少女哪兒去了?你這人到底有沒有譜,突如其來變得這麼主動!?師父啊師父,你的發情期未免也太不規律了一點吧!?


第十卷想當年 第三十六章:自尋死路

  王陸其實很能理解歐陽商的決定,本質上他們畢竟是一類人。

  首席弟子也好,大師兄也罷,這個頭銜在光芒萬丈的同時也必然要承受絕大的壓力,畢竟權利義務是要等同。在師弟師妹遭遇危險困境的時候,作為大師兄必須要挺身而出,哪怕挺身而出並非最優的選擇。

  為了黃金一代之間無可挑剔的默契和信任,為了虛無縹緲的人心……又或者是為了心底的那份堅持。總之不單單是歐陽商,世人行事往往都會如此,最優解擺在眼前卻無從選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當然,歐陽商也不是單純的自尋死路,他的把握,王陸也能體會一二。

  首先,對手利用人質戰術來威脅己方,這是陰謀而非陽謀,使用陰謀意味著對方的實力並沒有壓倒性的優勢,不然他直接出手將在場所有人瞬間碾壓即可,何需那麼麻煩?黃金一代畢竟才剛剛開始成長,對於那些修仙界的老前輩而言,無非是高階一點的螻蟻。

  若是合體真君在此,恐怕一念之間就能殺盡黃金一代,根本沒必要大費周折地以斷臂來做威懾。

  對方實力不足,所以才要輔以陰謀,那麼若是看准這一點,集合最強的力量正面突進,就有可能在對方陰謀還沒來得及展開前就一舉定乾坤。

  這就是歐陽商的思路,在他看似衝動地肩負起大師兄重擔的同時,其實做了相當理性的思考與判斷。

  但歸根結底這還是一種冒險,而且在王陸看來,收益並不能與風險相抵,所以他寧肯做出相反的決斷,只可惜……

  「好吧,我也跟你一起。」

  歐陽商微微愣了一下,有王陸作為援手自然再好不過,這位穿越者師弟的強大之處他深有體會,但是……為什麼?

  正因為彼此之間默契極深,能夠互相理解對方的執著,所以歐陽商才更明白王陸方才意見與自己相左時,就基本沒有回轉的可能,分道揚鑣就已是最好的結果,但現在他居然乾淨利索地改主意了?

  是因為王舞?歐陽商微微側過目光,不過很快就放棄了深入思考——因為現在並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

  王陸又說道:「我建議派兩名師弟回山,將魔族一事稟明長老,這是事關九州大陸的大事,不容耽擱,師兄你意下如何?」

  歐陽商目光一凝:「派兩名師弟回山?你……」

  「本來我是打算自己親自去的,但考慮到速度非我所長,還是鬼哭林那邊更需要我的力量。」王陸的解釋合情合理,但歐陽商很清楚這並不是他的心裡話。

  對手用血淋淋的方式發出了威脅,除了要他們前去鬼哭林自投羅網之外,也是警告他們不要將魔族的事情說出去。而王陸的建議,無疑是對對手的挑釁。

  這會讓兩方面人都遭遇風險,回山報信的人可能會遭到未知的埋伏,同時鬼哭林的人質也可能會性命不保。

  當然,換個角度看,這也是必須承受的風險,送信的事的確很重要……對方越是下大力氣威懾,反而越是證明了這一點,同時也說明對方並沒有封死送信途徑的手段。當然,送信一事會有極大的風險,但瞻前顧後,那就什麼事也都別想做了,但是……

  「好吧,陸離師弟……」

  歐陽商剛點了一個人名,王陸就插嘴道:「陸離師弟多才多藝,單純用來跑路送信太浪費了,鬼哭林地勢複雜,更適合他發揮,我建議營救隊伍中算他一個。」

  歐陽商沉吟了片刻,默許了這個建議,又更換了兩名師弟,那兩個年輕修士被歐陽商點中倒是歡天喜地,深感自己得到了信賴。

  但歐陽商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儘早出發,無需多言。

  因為他實在沒辦法直視兩位師弟那熱忱的目光。

  而待那兩位師弟走後,歐陽商沉默了一會兒,以元神傳音與王陸謎語道:「王陸師弟,你就這麼不看好送信之事?」

  王陸說道:「只是不想讓有用之人莫名其妙去承擔過大的風險。在我的歷史線上,陸離將成為一名了不起的修士……能在大災變中倖存下來的人,不應該死地這麼早。」

  「呵,你這個藉口找得著實一般,在你的歷史線上我也是個死人,那你又何須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好吧那我就實話實說,我跟陸離交情不錯,而另外那兩人嘛,死了我也沒那麼心疼。」

  「……說得好。」歐陽商歎了口氣,想說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王陸冷聲說道:「犧牲的滋味不好受,但有些時候犧牲終歸不可避免,我們能做的是儘量減少犧牲的範圍,而不是鑽牛角尖導致更大的犧牲……我知道你身為大師兄,有些事不得不為,但其實我還有個辦法,能讓你擺脫目前這個困境。」

  「願聞其詳。」

  「很簡單,將目前咱們的遭遇和風險,原原本本告訴劉顯他們,由他們來做決斷,是要繼續求援,還是自我犧牲。」

  「你!?」

  王陸說道:「如果他們真的是靈劍派黃金一代,應該會做出理智的選擇吧。甚至說他們會不惜拿自己的性命作威脅,讓咱們不要去。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沒有什麼負擔可言了。當然,我知道這種事根本是主觀誘導,自欺欺人,你是做不出來的,所以我來做也是一樣的。」

  「……」

  「別這麼惱怒,我這邊犧牲也是一樣的,那隊人裡……劉顯跟我的關係也不錯。」

  「……」

  「還是不能同意?」王陸嗤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你這傢伙作為大師兄什麼方面都好,唯獨心軟一項,簡直是致命的缺陷。」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歐陽商淡淡地問。

  王陸歎了口氣:「還能怎麼做?我剛才不是說了麼,營救的事情,算我一個。」

  歐陽商終於忍不住笑起來:「看來咱們倒是半斤八兩。不愧是靈劍派未來的首席弟子,門派的通病也被你繼承下來了。」

  王陸仰天歎了口氣。

  要說心軟嘛……其實真的未必,只是剛才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在真實的歷史線上,這位歐陽商哪怕在死後一百五十年裡,仍在靈劍派長老心中擁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因為……這才是靈劍派的根基所在吧。

  如果自己真的能夠為了理智、利益,就去犧牲隨便什麼人,那麼……

  他和那位一向他看不順眼的瓊華,又有什麼區別呢?

  ——

  與此同時,在相隔遙遠的鬼哭林周邊,以劉顯為首的靈劍小隊,正謹慎地行進在山林之中,搜尋著失蹤的王東樺的行跡。

  「師兄,麻煩你再做一次吧,我這邊又跟丟了。」

  「又跟丟了?沈一聞你是怎麼搞的?」隊伍末端,劉顯手持著兩枚銅板,有些氣惱地質問著隊首負責追蹤的師弟。

  沈一聞也是委屈:「我也不清楚啊,這鬼哭林本來就靈氣散亂,非常不易追蹤,而且那人似乎在隨時阻斷我的追蹤。每隔一段時間,東樺師弟的線索就徹底亂成一團,根本無從分辨。」

  劉顯沉吟了片刻,咬了咬牙:「……好,我再做一次占卜,這一次可千萬跟緊了。短時間內占卜的次數越多,效力也就越差,更何況我這占卜術還是初學乍練……明弦師弟,你也幫忙,待會兒若是察覺有人在故意擾亂追蹤,你就反向追蹤過去。」

  「是。」

  兩位師弟齊聲應道,而後劉顯深深吸了口氣,玉府虛丹綻放光芒,借著這股光,他高高拋起銅板,銅板在半空不斷旋轉,然後落在他掌心之中。

  「東邊。」劉顯沉聲說道,嗓音沙啞難聽。

  沈一聞點點頭,然後咬破指尖,滴下血珠,將自己的靈獸召喚出來:一團半隱半現的血霧。

  霧妖是種非常少見的精怪,長處和短處都極其突出,正面作戰能力極差,但天性嗜血,對血液的敏銳程度遠遠超越其他生物。沈一聞機緣巧合之下捕捉到了一頭霧妖幼體,在師門長老的幫助下將其收為靈獸,以供驅使。此時正好拿來追蹤王東樺的行跡。

  下手的那人留下了一條斷臂,沈一聞從傷口處收集了一瓷瓶的血液。待霧妖現形後,他從瓷瓶中滴出一滴黑血,落到霧妖體內,那團血霧頓時膨脹扭曲起來,彷彿狂歡。

  霧妖是種食性特殊的生物,比起充滿生命力的鮮活血液,它更喜歡包含死者怨念的冷血。比起沈一聞為召喚它所用的精血,倒是這來自斷臂的污血更合它的胃口,可惜美味佳餚只有一口,在吞噬了那滴污血之後,沈一聞就不再餵血。霧妖饑渴難耐,在本能的驅使下,便開始尋找同樣的味道。

  之前幾次,霧妖都在林中找到線索,沈一聞等人沿路追蹤,也的確發現了一些線索——例如王東樺的血跡,以及他身上法寶殘留的氣息。不過每次追蹤到半路,就會收到莫名力量的阻隔而難以為繼。

  而對於這新一次的追蹤,沈一聞並不抱太大的希望。霧妖的追蹤效果是逐次遞減的,目前這一日之中他已經動用霧妖進行了多次追蹤,霧妖的饑渴反應明顯下滑了許多,感應能力也越發遲鈍,不借助劉顯師兄的占卜,它就只會四處亂轉。

  當然,那是因為對手狡猾,在鬼哭林四處都留下了王東樺的痕跡,單靠霧妖的本能反應不足以排除干擾。

  然而這一次情況卻超出了預料,王東樺的污血才剛剛滴落,霧妖就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嘯叫聲,而後便全力衝向東部某個方向,根本不用沈一聞提醒,同時也讓沈一聞措手不及,一不留神就被它跑掉了。

  「見鬼了!?」沈一聞大吃一驚,也來不及跟師兄們打招呼,腳下飛劍一抬,便緊跟著霧妖向東部飛去。那霧妖可是他的命根子,不容有半點差池。

  而跟著霧妖向東部飛行了也不知多久,沈一聞忽然發現四周的森林,枝葉似乎格外茂密,遮得光線都透不進來,四周陰氣凝重,令他渾身發寒。身為精銳弟子,沈一聞頓時心中警惕,開始高速運轉虛丹,同時回頭看去。

  只見劉顯師兄等人就在身後不太遠的地方——他們的飛劍速度沒有自己快,只能勉強跟上。不過,見到大部隊並沒跟丟,總算讓他心下稍安,接下來嘛……

  正想著,心頭傳來一陣強烈的警訊。

  就在身前不遠處,一個獨臂人的身影安靜地站在那裡,臉色蒼白,渾身血污,但形貌依稀可辨。

  「東樺師弟,是你?!」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6 12:07 編輯

yukinari 發表於 2014-9-4 00:59
第十卷想當年 第三十七章:尋

  在這個時候見到王東樺,沈一聞心中先是一喜,隨後就是一驚。

  在一天多前,在鬼哭林附近發現王東樺的手臂時,劉顯就組織所有人進行了一次討論會議,當時大部分人都猜測王東樺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他是團隊中保命能力首屈一指的天才修士,金核傀儡幾乎能保佑他在任何不利情況下都逃出生天,那麼反過來說,如果金核傀儡都不能奏效的話……

  在搜救還沒開始的時候,所有人就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們最終很可能找到的只是東樺師弟的屍體。而且就算找到了活人,也要面對一個實力未知的強大對手,能否從對方手中救到人,完全是未知之數。

  所以他們才特別迫切地盼望大師兄的到來……如今他們所作的搜索追蹤工作,無非是將線索延續下去,並沒指望很的能找到東樺師弟,但是現在……王東樺分明就站在自己眼前。

  這真的是東樺師弟麼?沈一聞一時之間反而警惕起來。

  但下一刻,他心中警惕就放鬆了八分,因為他又聽到了王東樺那熟悉的語調。

  「哎喲喂,終於是見到親人了啊。」

  聲音,語氣,和熟悉的王東樺師弟一模一樣!沈一聞驚喜之下連忙問道:「你沒事!?」

  王東樺聳了聳肩,一臉苦相:「師兄你看我像是沒事的樣子麼?我的右手沒了誒!一妻一妾只剩下一妾,你覺得我會沒事麼?」

  沈一聞簡直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你這賤人,經歷了這種事都改不了你的毛病……對了,到底是誰對你下的手?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王東樺聞言,面色微微一變:「你是問……對我下手的那個人?」

  「嗯,他在什麼地方?實力如何?呃,能被你神不知鬼不覺地逃掉,實力應該也不會太強吧?總之你放心,大師兄他們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大師兄要來?!」王東樺露出驚喜的神色,「那可就太好了!那樣的話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說著,他身子一軟,就要往下倒去,沈一聞連忙湊近前去攙扶,然而就在兩人即將接觸前的刹那間,沈一聞的直覺再次發來警訊,警告他前方有著巨大的危險。

  「危險?什麼危險?難道說……」

  可惜還不待他反應過來,一股冰冷的觸感就刺穿了他,並很快蔓延到了周身每一個角落。

  沈一聞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王東樺師弟,看著他那冰冷的笑容,以及自己胸前那更加冰冷的,直沒至柄的匕首。

  「東樺師弟,你……你不是東樺師弟!?」

  沈一聞終於意識到自己遭遇了什麼,他連忙轉過頭,想要對身後的人大聲示警——胸前的匕首刺穿了玉府,他已經沒法用法術傳音了。

  但他才張開嘴,就感到身上的力量以驚人的速度流逝,整個身軀彷彿要融化一般,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片刻之後,他的意識便徹底沉淪,陷入漆黑。

  ——

  「怪了,一聞師弟人呢?」

  後續最先趕到的人是謝明弦,也是團隊中僅次於沈一聞的追蹤者。這一路他始終跟在沈一聞身後,並以法術暗中保護,一旦有外力干擾沈一聞的追蹤,他就立刻反撲過去……所以這一路行來,可以說謝明弦對沈一聞的行蹤是跟得最緊的。

  但此時他卻驚訝地發現,剛才只是一轉眼功夫,沈一聞就消失不見了!這鬼哭林雖然遍地詭異,也不至於讓一個虛丹境界的修士說沒就沒吧?

  滿心困惑的謝明弦正要深入林中探索,就聽身後劉顯厲聲喝止:「不要去!」

  「可是,沈師弟他剛剛……」謝明弦一邊說著,一邊仍是向前行去。

  轟!

  下一刻,一道銳利的金相劍氣落在身前,炸得漫天碎石粉塵,而劍氣的餘波也刺得人生疼。

  謝明弦吃了一驚:「師兄,你這是……」

  「我這是救你,你也想像一聞師弟那樣消失得莫名其妙麼?」劉顯說著,萬分憤恨地搖了搖頭,「是我的錯,不該讓他追的那麼緊……我只想著大師兄馬上就到,等他來了一切問題都能解決,卻忘了大師兄幾次三番叮囑,越是接近成功的時候越不能放鬆警惕。」

  謝明弦聽得心中越發下沉:「師兄,你是說沈一聞師弟他已經……」

  「沒錯,而且這一次就在我們眼前。」劉顯說著,雙目之中已經遍佈血絲,如同火熾一般。

  「這……怎麼可能,我的法術一直都在一聞師弟身邊,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事,我……」

  說到最後,謝明弦再也說不下去,黃金一代中沒有自欺欺人的愚者,事情的真相其實簡單明瞭,他的法術沒有奏效,沈一聞就在他眼皮底下被人……抓走了。

  呵,所謂抓走,也只是一廂情願吧,就和王東樺師弟一樣,只能祈禱他們還倖存著,仍作為人質活在那個未知敵人的掌控之中。

  「如果讓我捉到他……老子,老子一定把他碎屍萬段!」謝明弦緊咬牙關,嘴角不斷溢出血液。他平時和沈一聞關係最好,兩人功法相近,能夠彼此配合,在山中修行時形影不離,親如兄弟。可就在今天,就在他眼前……

  劉顯同樣是悲憤難平,但作為領隊卻必須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明弦,回來吧。接下來等大師兄到後再說。相信大師兄吧,他一定……一定會為兩位師弟報仇的。」

  ——

  歐陽商是在一天後抵達的鬼哭林。

  同行的人並不多,僅有王舞王陸兩人。這種風險度太高的工作,也不必帶太多人來,甚至就連王舞的到來都引起了許多人的非議。

  「大師兄,不是我信不過你的判斷,但是……現在這個情形,讓王舞師妹參與進來會不會太冒險了?之前經歷了沈一聞師弟遇難,我現在實在沒信心能保護得了她的周全。」

  對於劉顯的質疑,歐陽商只說:「無妨,王舞師妹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她身邊有一個最強的保鏢,沒必要替她擔心。」

  說話間,王陸笑著對劉顯等人揮了揮手:「大家好,我是最強保鏢。」

  對於王陸的身世,歐陽商依然沿用了老說法:掌門老頭兒享受生活的產物。

  考慮到王陸和歐陽商的確在太多方面表現極度一致,劉顯等人在短暫的驚訝之後也就接受了現實。更何況王陸的身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實力。

  接下來就是在歐陽商的帶領下,如何開展進一步的行動。

  復仇心切的謝明弦建議立刻由大師兄帶隊,全面深入鬼哭林。但歐陽商卻另有想法。

  「對方指明要我來,現在我來了。接下來要不了多久對方應當會主動走出下一步棋……我們不妨靜觀其變。當然,這段時間我們要加強戒備,決不能再給對方留下可乘之機。」

  而後就開始交代一些注意事項,歐陽商在認真思考時,思維之縝密遠超常人,一條條指令佈置下來,漸漸讓謝明弦、劉顯等人感到了一絲寬慰與信心。

  而王陸則開始針對其他人詢問當天事件的細節。

  「所謂一轉眼就消失不見,顯然是不可能的,當時你們那麼多人跟在後面,就算一兩個人轉開目光,總不能所有人目光都轉開了,而且事後無論怎麼回憶都找不到線索。對方多半是用了遮掩的幻術。你們有沒有根據這一點對現場進行調查?」

  謝明弦說道:「當然查過了,但沒有任何關於幻術的痕跡留下。」

  「是麼?那大概是你們的調查方法不對,待會兒我親自去一趟。」

  謝明弦的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了。當時負責現場調查的人正是他,同時作為隊伍中僅有的擅長追蹤、反追蹤的修士,調查工作也非他莫屬。而謝明弦對自己的調查結論有充分的信心。

  如果是大師兄歐陽商的質疑,或許他就虛心接受了,但這個莫名其妙的王陸又算什麼東西?!

  結果不到一個時辰之後,謝明弦就無比汗顏地看著王陸手中攏起的一團血霧。

  那是沈一聞的靈寵霧妖……就徘徊在主人失蹤的地方,只是先前謝明弦帶隊在現場調查了許久,卻根本沒發現霧妖的存在!

  這當然不是因為霧妖有什麼隱匿形跡的天賦神通,而是那位幕後黑手的幻術效果一直都在。謝明弦根本是在幻術之中去探查幻術,自然查不出任何結果。

  而換了王陸出面,只用了一枚奇形怪狀的紅色玉石對著森林照了一下,口中吐出一個奇怪的音節,然後霧妖就出現在眾人眼前,空氣中也彌漫出一股屍臭和血腥味。

  原來直至此時,林間的幻術才真正被破解掉!原先被遮掩的一切也都暴露出來。

  「這是魔族獨有的幻術,以九州大陸目前的水準是無法直接破解的。」

  謝明弦忍不住好奇問道:「那你又是怎麼做到的?」

  「當然有高人點撥咯。」

  王陸說著,不由得想起了不久前在靈劍山上,由陸離長老親自傳授的那種種不可思議的法門……其中就包括這個幻術的破解方法。當然,陸離長老傳授的方法非常繁瑣,而自己如今有魔玉在手,卻可以走個捷徑。

  但若非陸離將幻術的原理點明,他就算手持魔玉也未必能找得對方法。

  「接下來,咱們聽聽霧妖的說法吧。」

  作為留在原地的倖存者,霧妖很可能親眼目睹了沈一聞神秘失蹤的全過程,是重要的線索。但霧妖缺乏靈性,向來不易溝通,作為靈寵,更多是被當做工具一般使用。就算它目睹了全過程,並機械地記憶下來,如何能將這份記憶提取出來也是個問題。

  「是什麼問題?難道你們這些黃金一代連搜魂術都沒人教過麼?」

  王陸說著,掌心綻放綠光,一道搜魂術毫不客氣地打在霧妖身上。

  血霧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淒厲慘叫,一時間不少人都勃然變色。

  「你在搞什麼鬼!?」

  「那可是沈一聞師弟寶貴的遺物啊!他生前最疼愛這隻霧妖,你居然……」

  王陸淡淡地說道:「現在人都死了,還在乎他生前喜歡什麼?你們腦子進水了麼?這可是給沈一聞報仇的最直接線索!讓這隻靈寵死得其所,難道不好麼?」

  說完,他也不理會其他人的目光,直接將搜魂術所得,打在了一面由歐陽商事先備好的圓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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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kinari 發表於 2014-9-5 00:13
第十卷想當年 第三十八章:釣魚

  圓盤上的畫面一片血紅。

  霧妖作為精怪的一種,其心智屬性與人類迥然而異,對世界的感知、認識也大不相同。王陸直接以搜魂術提取它的記憶,那麼直觀呈現出來自然就不易解讀。

  但王陸並沒有進一步加工修飾,而是將原汁原味的影像呈現出來。在場大多數人看得都有些懵懂,但精銳出身,卻讓他們多少能夠解讀出一些內容來。

  「以霧妖的視角來看……一片血紅,似乎說明它一直處於高度亢奮的狀態,但視野中沒有任何清晰的物體,大概是它的感知被人蒙蔽了,什麼也看不到。」

  劉顯輕聲推測著。

  王陸說道:「對手的幻術能夠騙過你們這些精銳,當然也能騙過這沒腦子的精怪,何況霧妖的感知能力本就平平,什麼也看不到是最正常不過的……但是,不覺得這片血紅的背景色很奇怪麼?霧妖是嗜血的生物,但在追蹤模式下,霧妖只對目標生物的血有興趣。」

  劉顯立刻反應過來:「也就是說,現在這種高度亢奮的狀態,是因為霧妖發現了東樺師弟的血?」

  「而且血量相當大。」王陸補充道,「那麼結合下一個問題:沈一聞身為追蹤者,在門派接受過非常嚴格的訓練,警惕性極高……他又怎麼會突然就遇害,連警報都來不及傳出來?」

  歐陽商說道:「大概是因為他放鬆了警惕吧。門派的訓練畢竟是有限的,許多臨場反應,沒有積累足夠的經驗就是做不出來。」

  「而能讓一位機警的追蹤者放鬆警惕……我想沈一聞師弟遇到了什麼情況,很容易就能推理出來了。」

  劉顯不可思議地說道:「你認為他見到了……王東樺?」

  「準確的說恐怕是王東樺的屍體。活人的血液對於霧妖的吸引力遠不如死人,能讓霧妖產生這麼興奮的本能,恐怕要一整具屍體才行。」

  歐陽商接著說道:「對手很可能會操控肉身的傀儡術,或者是奪取肉身的附體術……總之,一聞師弟以為見到了活著的王東樺,被其言辭誘騙放鬆警惕,然後遭到偷襲不幸遇難。這大概就是事情的真相。」

  王陸說道:「當然,這一切只是我們的推測,並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但總而言之,我希望大家能夠吸取教訓,時刻保持緊張,對身邊的每一點變化都充滿警惕。如若不然,沈一聞師弟就是前車之鑒。」

  這話說得嚴厲乃至冷酷,因此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但王陸也不在乎。他和歐陽商結伴而來,各有分工。與師弟師妹們關係融洽的歐陽商負責當知心姐姐,而他……則負責說出那些沒人喜歡聽,卻不得不說的話。

  總結經驗教訓是必須的,但如此血淋淋的總結會卻沒人希望繼續聽下去。

  「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劉顯轉移了話題。

  「撤。」王陸毫不遲疑地給出了答案,「所有人立刻撤回山門,然後將這裡的事情交給長老們處置。」

  「這算什麼辦法?!」劉顯萬萬難以接受,「你是要我們放下王師弟和沈師弟,就這麼落荒而逃?」

  王陸冷聲道:「我是要你們至少保住自家性命。先前王東樺生死不明,被當做人質,你們堅持要救人,然後沈一聞師弟就賠進去了。現在靠著沈師弟的犧牲,我們總算是將情況基本摸清楚了,難道你想讓沈師弟的犧牲白費?」

  「現在就走才是讓沈師弟的犧牲白費!」劉顯激動地辯解道,「何況你怎麼知道王師弟和沈師弟就已經死了?或許……」

  王陸嗤笑道:「或許他們還活著?或許他們只是被人關了起來,等待我們有朝一日能救出他們?哈,你不如假設他們或許在危急關頭迸發了潛力,瞬間飛升成仙呢。理智一點吧,好歹你也是管理培訓生計畫的重點培訓對象之一,堂堂一介支路的領路人,如果連正視現實的能力都沒有……」

  「夠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你只是在用盡一切辦法找借口逃跑,你這個來歷不明的懦夫!」劉顯憤怒地打斷道,「我不想再聽你說廢話了……大師兄,你怎麼說?」

  然而當劉顯滿懷希望地看向大師兄時,得到的卻是一副複雜的目光。

  劉顯驚訝地看著他,恍惚間感覺大師兄的面目似乎變得陌生起來。

  「大師兄,你……你不會也支持他吧?」

  「……」

  「一聞師弟還在等我們去救他!東樺師弟或許還沒有死,他有金核傀儡,等於有多條性命,就算元嬰真人想要殺他都不容易!霧妖嗅到的或許只是金核傀儡的血腥味道!還不能這麼草率斷定他們已經死了啊!」

  劉顯據理力爭,但換來的卻是歐陽商漫長的沉默。

  「大師兄,我……」

  然而說到這裡,劉顯終於也說不下去了,他將目光轉向其他人,只見眾人雖然面露難色,卻紛紛站在了歐陽商的一邊。

  這就是黃金一代大師兄的威望,只要是他的決定,就算再怎麼艱難也唯有接受。

  ……也對,這可是大師兄的判斷,或許真的是我錯了吧。劉顯心中暗暗想到。

  如果說見到那條手臂的時候,還能對王東樺的倖存懷有幻想,那麼當沈一聞也遇難時,再去猜測他們還活著……或許真的就只是一廂情願了。或許事實上只是我不能接受自己作為一個領隊,眼睜睜看著兩位師弟遭遇毒手卻無能為力。

  這樣的心態就是鑽牛角尖,恐怕離入魔也不遠了,萬幸有大師兄及時打醒我,只是……醒來的滋味,真不好受。

  沉默了很久之後,劉顯終於抬起頭來:「走吧。」聲音嘶啞低沉,卻帶有幾分決絕。

  當天,隊伍從鬼哭林開始撤離。

  隊伍的撤離需要時間,雖然歐陽商和王陸、王舞從福泉出發來此只用了一天多時間,但那是輕裝上陣,加上在福泉補給充分。待加上劉顯等人後,想要從鬼哭林折返福泉,卻至少要花三天以上了。

  撤離行動安排地有條不紊,不急不慢。因為所有人都清楚,就在自己身旁,有個神秘而強大的敵人正虎視眈眈,已經有兩位師弟因為它而不幸遇難。稍有大意,或許自己就會成為第三人。

  第一日隊伍行進節奏較慢,走到鬼哭林外沒多遠就開始安營紮寨。靈劍修士們各司其職,有的以劍氣斬除雜草,平整地面提供空間,有的在營地周邊擺下法器佈陣,進行警戒。還有的則負責開爐煉製簡易丹藥,作為藥膳素材。其餘沒有分配到任務的,則各自找好位置,打坐運功,保持力量。

  往日裡,安營紮寨的工作從來不乏歡樂,尤其這一隊人中還有一個黃金一代中的天才大廚李希,一手藥膳自學成才,出神入化,別說同境界的修士,就連一些元嬰長老都趨之若鶩。非但滋味妙不可言,而且多種食材搭配,還有固本培元等種種益處。每次有李希同行,紮營後的伙食都是萬分值得期待。

  但今天所有人的興致都很低落,想到那兩位徹底失落在鬼哭林中的同門師兄弟,再想到自己等人就這麼將他們拋棄。內心的沉重使得再美味的食物也難以下嚥。

  這簡易的營地中,也只有那位身材矮胖的廚師李希還能樂觀起來。

  「大師兄,王師兄,這是剛做好的肉湯,頭兩碗先給你們嘗嘗看。」

  李希樂呵呵地從一隻小鼎中舀出兩碗濃香撲鼻的肉湯,遞到歐陽商和王陸身前。

  「哦?這肉湯的味道似乎比以往還要鮮美。」歐陽商端過湯碗,肉湯還未入口,那股濃香就引起了他的興趣。

  李希憨厚地笑道:「可不是麼!剛才運氣不錯,在林子裡逮到了一隻珍珠麅,以前我只在書上見過,傳說肉質鮮美,就算放入寶鼎中燉煮也不失其嫩,入口即化。」

  歐陽商好笑地搖搖頭:「想不到至此失落之時,卻有口福從天而降。」

  旁邊王陸也跟著笑了笑,衝著李希點點頭,右手端起湯碗就要入口。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將左手向前一探,手臂去勢之快宛如飛劍寒芒,瞬間就牢牢捏住了李希的脖子,然後右手一揚,將整碗肉湯倒入李希口中!

  幾乎是瞬息之間,李希的整個下巴忽然融化開來,彷彿被高溫灼烤的蠟燭,血、肉、骨頭融成濃稠的漿糊,與入口的肉湯一道滴落在胸前,又與自帶防禦、避毒功效的法袍相觸,升騰起一陣味道刺鼻的青煙。

  「嘿嘿,入口即化,說得真是半點不假。」

  王陸冷笑著丟掉了盛湯的瓷碗,然後喚出了坤山劍。身旁歐陽商早已默默將湯碗放到地上,一口厚重的古樸之劍持在手中,劍意森然,籠罩住了李希。

  這異變驟起,在場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然而身為當事人的李希,此時卻顯得異常沉重。

  「你們……怎麼知道?」

  沉悶的聲音從李希腹中響起——他的下巴和喉嚨已經全然融化掉了,根本無法開口說話。

  王陸冷笑道:「赤血毒,無色無味,化血腐骨,你以為只有魔族才認得這種毒麼?」

  不久前,在山門接受特訓時,陸離長老可是著重訓練過赤血毒的解法……

  李希眯了眯眼睛,屬於原主人的憨厚目光,此時卻冰冷而鋒利。

  「你們,早就算計好了?」

  「當然是早就算計好的,我們早就算定只要擺出心灰意冷的姿態抽身撤退,你就絕對會在沿途出現!因為你不敢放我們回山求援!這一日故作狼狽,總算是將你這條大魚給釣上來了……笑話,你害了兩名靈劍弟子,豈能容你在暗處繼續自在逍遙!一日不殺你,我一日心難安!」

  「想殺我?也要看你有沒有……」

  「死吧雜碎!」

  說話間,王陸一道混沌破天劍氣直接轟爆了李希的頭。

  與此同時,一個異常淒厲的慘呼聲在遠方響起。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6 12:15 編輯

yukinari 發表於 2014-9-6 11:23
第十卷想當年 第三十九章:安息吧

  李希的葬禮非常簡單。

  青山綠水環繞著一座樸素的墳塚,鬼哭林外難得一清淨地,就是他的埋骨處。李希的本命法寶天香鼎立在墓碑前面,鼎下燃著不熄的炊火,鼎內沸騰的肉湯永不枯竭。蒸汽氤氳,隱約間彷彿胖子的笑臉。

  在李希的墳旁,王東樺、沈一聞的衣冠塚依照師兄弟的順序依次而立。

  歐陽商為首,在場的靈劍修士們輕聲唱著送道歌,送別在仙道途中不幸先行離別的道友。

  靈劍派從不講求繁文縟節,哀傷與憤怒隨歌聲掩藏心底,一曲歌畢,由歐陽商帶隊設下防護陣法,驅逐野獸毒蟲,保此地平安。而後一行人便繼續踏上征程。

  沿途,沒有任何人就李希的死多說一句話,因為這個時候不需要節外生枝。而且,黃金一代中,也沒有不明事理,不分是非之人。

  王陸以混沌破天劍氣斬殺李希,令其形神俱滅,手段之果敢狠辣令人不寒而慄,對同門下手毫不容情,看似也容易引起非議。但那時候千鈞一髮,豈容婦人之仁?而且李希在湯中投下腐骨劇毒,在場一眾精銳竟無一發覺,若非王陸受過特別訓練,那一鍋肉湯可能就要造成慘重傷亡!

  那個時候的李希,早就不是人們熟知的天才胖廚,或許那時他就只是一具行屍走肉,換了誰……最正確的做法都是令其真正安息。

  何況王陸全力爆發的劍氣,非但安葬了李希,也重創了附著其上的元神……遠方那淒厲的哀嚎驚起千萬鳥雀,相隔遙遠也聽得清清楚楚。

  王陸的混沌破天劍氣堪稱仙級劍氣,威力之強不在劍心通明之下,只可惜限於自身境界,終歸未能一勞永逸。或許短時間內能保證一段平安,但再往後,誰也說不準。

  需要解決的問題還有太多太多,比如……李希究竟是什麼時候被控制住的?一行人始終都聚集在一起,哪怕是安營紮寨,李希跑到稍遠的地方去捕捉獵物時,都時刻有師兄弟的神識掃描,幾乎全無空隙。

  並非是對李希不放心,而是身處險地,又面臨強敵威脅,彼此必須時刻照應才能保證平安。只可惜如此慎重的手段仍然出了問題,而且到現在都無法還原真相,這不由得令所有人心中都蒙上陰影。

  接下來要怎麼做?就算有壯士斷腕的勇氣,捨棄一切回歸山門,但從鬼哭林回到靈劍山,這一路至少也要六七天的時間,很難想像那位魔王會坐視不理,而這期間還要有多少靈劍弟子被其所害?

  「王陸師弟,你有什麼想法嗎?」

  路上,歐陽商元神傳音,悄悄問道。不公開內容,是他擔心王陸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那個答案可能會摧毀他人的信心。

  王陸回道:「很可惜還沒有……我並不是在隱瞞什麼,真相哪怕再殘酷,也總比不知道真相要好。但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記得當年長老有教過我,魔族還有這種操控傀儡的手段。」

  「按你的說法,當年長老也是在絕大的犧牲之後才吸取了經驗教訓,提煉出種種應對之道,而他們也不可能將魔族的手段全部掌握下來,而且……」

  王陸苦笑道:「而且歷史線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出現新的情況是理所當然的。只不過和這樣的對手交戰,接下來一段時間可能會面臨格外殘酷的局面。」

  因為無法判斷對手操控傀儡的方式,所以無法預防更無從預測,胖子李希的事情絕不會是最後一次,而且對手只會變得更加狡猾。

  這一次,投毒被王陸識破了,那是因為本不該被人類所知的魔族秘藥赤血毒,恰好在王陸的識別範圍內,但下一次呢?就連陸離長老都從沒說過自己可以辨識所有的魔族毒藥,王陸當然更沒有把握。

  而且下毒是小,只要對手不笨,就能輕而易舉想到更有效的方法:手足相殘。

  他能控制李希在鼎中投毒,並在被識破之後翻臉動手,那麼當然也能控制住其他人,表面裝得毫無異樣,然後突然暴起傷人……就算沒有得手,也會重創靈劍弟子之間的信賴關係。

  黃金一代親如手足,肝膽相照,幾十年的默契堅不可摧。但那是建立在彼此知根知底的基礎上,如果連對方是不是真人都無法斷定,默契、信賴就都是空口白話。

  「而且這裡面還蘊含著一個更致命的問題啊。」歐陽商苦澀地感慨。

  王陸點點頭:「他控制李希的時候……直到我最終在碗中察覺了赤血毒,之前我甚至沒有看出半點端倪。」

  「我也是。」歐陽商說道,「偽裝天衣無縫,與真人一般無二,就連最細微的細節都模仿得完美無瑕,這只能說明,他已經完全掌握了李希的人格,以及……記憶。」

  王陸說道:「你們黃金一代親如手足,幾十年修行均是坦誠相對,彼此幾乎沒有秘密,所以……他只要控制了一人,就等於能順藤摸瓜抓到其他所有人。」

  歐陽商苦笑。

  「說來,門派長老當初培育你們的時候,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麼?修行尚淺時倒也罷了,待你們日後有所成就,各自執掌靈劍派一方土地的時候……只要有一人被人用了搜魂術,整個門派就完蛋了吧?」

  歐陽商沒有回答,而是將話題轉移開來:「不知回山報信的兩名師弟……現在怎麼樣了?」

  「往好了想,既然那個對手這段時間一直在糾纏鬼哭林這邊,其他方面應當是來不及照應到,所以他們有很大機會成功回歸山門。不過……」

  歐陽商說道:「不過很難想像對手會暴露這麼大的破綻是吧……可惜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對了,我剛才忽然想到一件事。」王陸說著,搖了搖頭卻沒說下去,「但願不會那麼糟。」

  歐陽商看了他一眼,以王陸的性子,可是很少會有什麼話不說完的,讓他這麼忌憚……恐怕那事情真的不太容易訴諸於口。

  而那件事,自己也猜得到,的確是……但願別那麼糟。

  ——

  後世靈劍派曾有一個王舞定律,其內容為:只要王舞有丟節操的可能,無論這個可能性多麼微小不可思議……她一定會丟給你看。

  同樣的道理,只要事情還有變壞的可能,無論你多不情願,都要面對它。

  王陸和歐陽商擔心的事情,在一天後出現了。

  「哼!!」

  王舞的一聲悶哼,打破了隊伍行進時的寂靜。

  一行人正在一條大河之上安靜地飛行,河中群魔亂舞,是附近出名的險地,卻也是回歸福泉的一處捷徑。

  幾天前,歐陽商、王陸、王舞三人就是跨過這條大河,從捷徑快速趕至鬼哭林。只要渡河時距離河面超過百尺,安靜無聲,就不會驚擾到河底的強大精怪。

  而這一次,一行人渡河前被百般交代,渡河過程中也是小心翼翼,眼看行道過半,卻忽然發生異變。

  隊首的歐陽商立刻回頭,卻見王陸已經先他一步來到王舞身邊,右手坤山劍撐起無相劍圍將她牢牢庇護在內,左手混沌劍氣縈繞指尖蓄勢待發。

  以王陸的性子,本不應有蓄勢待發的步驟,一旦確認敵襲,劍氣將毫不容情地爆發開去,但此時他卻不得不忍。

  因為出手偷襲王舞的人竟是劉顯!

  這一點就連王陸都始料未及,他懷疑過隊中所有人,卻的確沒在劉顯身上花費太多心思。因為他是當年的倖存者,也是真實歷史線上靈劍派的傳功長老,實力深不可測……雖然那是一百五十年的劉顯,但王陸心中卻不免因此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

  天知道對手是如何抓住了這一點破綻,控制住劉顯,對王舞打出了淩厲的一劍,若非王陸終歸是將王舞列為重點看守對象……這一劍就能令其香消玉殞。

  「……如今天劍堂十人,在當年黃金一代中均是不堪造就之輩?師伯你未免太謙虛了啊,就憑你這一劍,縱然算不上黃金一代中的頂尖,中上水準也是肯定的。」

  王陸有些複雜地看著面前的劉顯,實在想不到會是你啊……要怪,就怪那該死的歷史線吧!

  想到這裡,王陸的混沌劍氣再不猶豫,便要破體而出。但就在此時,劉顯忽然神色一愣,面露茫然之色。

  「我……我是怎麼了?」

  王陸的劍氣頓時凝住不發:「劉顯?」

  劉顯用力搖了搖頭:「剛才……好像神智恍惚了一下,發生什麼了?」

  隨後他看到了王陸的無相劍圍,以及在王陸身旁,正沉默著包紮手臂傷口的王舞。

  劉顯雖非驚才絕豔,卻也不是笨蛋,立刻醒悟發生了什麼。

  「……是,是我做的嗎?我剛才被敵人奪舍,向王舞師妹出手了?」

  周圍的人都圍攏過來,以複雜的目光注視著劉顯。有懷疑,有同情……不一而足。

  王陸卻在心中感慨:對手果然是想到了這一招:奪舍,然後放其自由,留下一個爛攤子,看他們怎麼解決。

  面對一個有過前科的同門師兄弟,黃金一代的信賴關係……還能維持下去嗎?

  大家還能毫無保留地信任劉顯嗎?誰能保證他現在的無辜姿態不是偽裝呢?畢竟對手奪舍之後,是能夠完美重現原主人的一舉一動的。

  而若是痛下殺手,毫不猶豫地將劉顯斬殺處決,在場眾人……又真的能夠坦然面對那雙仍顯茫然無辜的眼睛嗎?午夜夢回,不擔心心魔作祟嗎?

  這簡直是最高明的攻心術啊……

  「王陸……師兄。」劉顯聲音微微顫抖,「對不起了……」

  然後,他橫起手中劍,劍刃仍沾染著王舞手臂上的鮮血,但此時卻對準了他自己的喉嚨。

  顯然,這個問題劉顯也已經想明白了,他現在已經成為了隊伍中的累贅和包袱,所以他也拿出了身為黃金一代應有的魄力,準備殺身成仁。

  但下一刻,王陸出手了,混沌破天劍氣自指尖突刺而出。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6 12: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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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春水 向東流 一言已盡 人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