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第一強兵 作者: 鱸州魚(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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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3-7-12 15:38: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2 1149691
e010203 發表於 2013-7-12 18:30
 卷四 群英會京畿,誰是大英雄      一五零章 止戈與勝負

    “當當當……”

    戰場上沒有沉寂多久,打破靜寂的是銅鑼聲。

    這個時候敲鑼打鼓,當然不是因為有人娶媳婦,或者歡慶勝利,在戰場上的敲鑼打鼓的行為,兵家有著特定的解釋。

    《荀子?議兵》:“聞鼓聲而進,聞金聲而退。”

    鳴金的意義是告訴士兵們撤退。在相持階段鳴金,大軍會整軍後退,有人斷後,有人伏擊,有弓弩手射住陣腳。

    可如果在眼下這個情形下,鳴金的一方,收穫到的,只有一場潰退。

    金鑼聲是從洛陽軍的中軍傳出的,敲鑼的軍士眼中無不飽含熱淚,他們寧願戰死,也不想執行這個命令,然而,軍令如山,讓他們違背主將的命令,比死更難。

    最先崩潰的是後陣,被佈置在這裡的大多都是戰鬥力不高的部隊,最初的正面戰產生的大量傷兵,也多半被搬運到了這裡。

    這些傷兵是徐榮高超的指揮手段的證明,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也大大影響了周圍同袍的士氣。

    聽著同袍的呻吟聲,看著同袍的淒慘模樣,再得到中軍傳來退兵的命令,就算最忠誠,最堅強的人,也會感到絕望和動搖,奔潰自然在情理之中。

    緊隨其後,與幽州軍纏戰的中軍也加入了潰敗的行列。

    亂陣之後,以步對騎,對上的還是幽州軍這樣的強軍,他們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可以算是奇跡了。

    也就是挾數場大勝之威,徐榮的威望很高,散佈在軍隊當中的傳令兵,也就是墨家信徒也很有人望,這才勉強組織起了防禦。

    如今幽州軍的威脅尚未消去,另外一支敵軍已經匪夷所思的殺到了近前,這叫士兵們如何不慌?

    在他們眼中,第二支殺過來的兵馬,比幽州軍更恐怖!

    鐵甲的好壞,通常可以用重量來衡量,因為鐵很重,甲上的鐵越多,防禦力就越強。似徐晃所部的那種魚鱗甲,重量至少也在四、五十斤左右,也許更重些也未可知。

    加上他們手裡那些斬馬劍……單看外形就能猜的差不多了,再結合它的實戰威力,這兇器至少也有三十斤重。

    也就是說,這些步卒負重八十斤,從激戰中的前陣一路殺出來,然後長驅而入,跨過了數裡之遙,直沖到了洛陽軍的後陣陣前!

    這是何等的力量與耐久力啊!能做到這種事的人,無論如何也可以被稱為大力士,作為沖將選拔于行伍之間了。而對方……足足有五百之眾!

    中軍將士是看著敵軍一路殺過來的。對方的速度一直沒變過,好像身上的鐵甲,手中的兵器是絲綢做的,或者是幻覺,根本不存在一樣!

    這還不算,等距離接近到三百步之後,對方居然又加速了!

    他們在跑!

    就算徐榮不鳴金,中軍的將士也差不多要崩潰了,在四面楚歌的氛圍下,在大半日的苦戰之後,他們再沒有力量和勇氣,與這種敵人作戰。

    金鑼聲成了最後的一根稻草,將他們壓垮了。

    從陣列最前端開始,小方陣一個接一個的瓦解,仿佛被捲入泥石流的房屋一般,一一消亡,化為塵泥。泥流避過了大岩石,也就是幽州軍的隊伍,以無可逆轉的態勢,向西潰散而去,再不回頭。

    “你不阻止老夫?”徐榮突然問道。

    “為什麼要阻止?”王羽收回注視在潰兵身上的視線,看向徐榮,這個對手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收攏潰軍,挾大勝之威,北攻洛陽……大軍沿伊水向北推進,幽州輕騎迂回突襲函谷關,或聯接河東白波,攻略陝縣,乃至長安,徹底截斷董仲穎的西歸之路,進而挾天子以令諸侯,雄視天下!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

    徐榮的語聲低沉,但描繪出來的,卻是一幅極其恢弘的畫卷。親衛們訝異的望著自家將軍,不知道他為何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徐榮不看旁人,視線不離王羽的臉,似乎想看看,擊敗自己,名聞天下的少年到底長得什麼樣,又似在觀察對方的表情,口中卻一直沒停。

    “此戰雖然打得頗為激烈,但洛陽軍主力仍在,妥善加以收攏整頓,得兩三萬精兵不難,屆時,將軍挾十萬之眾北上,天下又有何人能與將軍爭鋒?將軍稱雄天下的夙願不就一舉達成了嗎?”

    王羽想了想,反問道:“依徐將軍之見,羽若果然如此行事,勝算會有幾何?”

    此刻的情景極為怪異,王羽渾身浴血,身後的黃忠還好,那兩名親衛卻已經多處負傷,用戰刀柱在地上,才能勉強站立。圍攏在周圍的尚有百餘人,其中半數都是徐榮的親衛,看起來強弱分明。

    這個小圈子之外,洛陽軍正在潰逃之中,不斷加速,洪流也越來越大,這個小圈子看起來岌岌可危,隨時都可能被卷走。

    潰逃的大勢已成,將徐晃和公孫越都隔在了一邊,從某種角度上來講,形勢還有反復的可能。

    然而,就是這麼個情形下,兩軍的主將卻置戰局於不顧,一本正經的討論起了天下大勢。

    這情景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只有兩個當事人毫無自覺,討論的十分認真。

    “別人這麼做,是肯定不行的,但若是王將軍,還是有些成算的。”

    徐榮的回答讓王羽氣結,他很想反問一句:你這是在誇我嗎?

    當然,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徐榮這種人肯定不會做無的放矢的無聊事,他突然提起這

    麼個話題,應該是有深意的。

    自己動用了無數資源,想了諸多詭計,合了麾下眾人之力,最後才搞定了這個對手,可見對手之難纏。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與這個難纏的對手相比,兩萬大軍算什麼?

    怕的就是對方不開口,只要肯說話,肯講理,就有溝通,進而收服對方的機會。

    “此話怎講?”

    “所謂一發動全身,如果沒有其他干擾因素,此刻回師北進,乃是良機,可將軍一旦這麼做了,周邊的形勢就會發生劇變……”

    徐榮指指西邊,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西涼軍在洛陽屢遭慘敗,但根基尚在,李傕、董越麾下尚有精兵數萬,段煨則是意向難明。將軍若駐兵洛陽不進,諸將未敢輕動,但若進取關中,西涼諸將勢必奮起反抗,將軍威名雖勝,又豈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乎?”

    說著,他又指指遠處的徐晃:“將軍在白波軍中頗有威望,想要調動其兵不難,不過,如今河東形勢有些微妙。呂布與將軍有積怨,將軍的名聲越大,他的敵意怕是越濃,應該不會受將軍調遣,白波四渠帥在將軍的整合下結成聯盟,將郭太架空,後者的意向也不言而喻……”

    “將軍若是調動楊奉等人南下,若是一舉而勝便罷,只消稍有挫折,運城一帶勢必烽火連綿,到時,將軍就算再有威望,白波將士的戰意恐怕也是無法保持的。”

    轉過頭來,徐榮又指點著東北兩個方向說道:“將軍行事全憑本心,快意恩仇倒是爽快了,不過卻開罪了不少諸侯,他們會眼睜睜的看著將軍建功立業,而無所作為嗎?至於手段,將軍聰慧多智,應該不消榮多說了吧?”

    王羽點點頭,扯後腿,各種騷擾,甚至把自己當做董卓第二,再結個聯盟打過來,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有沒有前怨都一樣,自己若實現了戰略目的,那就是一家獨大之勢,梟雄們無一不是多智善謀之士,又豈會善罷甘休?

    “還有,將軍的後路……”潰逃的人潮越來稀薄,徐榮向周圍擺了擺手,示意最後的百多名士兵離開。

    士兵們互相看看,又看看渾身浴血,卻依然屹立如初,威風不減的王羽,終於還是鬆開了緊握武器的手。

    徐將軍是對的,這個少年豪勇蓋世,任憑自己如何努力,也是拿不下的,這場仗已經輸了,沒必要再堅持了。

    人流又稍稍壯大了一點,不過這點變化是看不出來的,相對于數萬人形成的洪流來說,幾十個人的加入,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徐榮的親衛依然沒有,儘管他們已經扔下了武器,放棄了繼續戰鬥,但他們依然堅定的聚攏在徐榮身後。

    信念的力量麼?對徐榮身份,王羽本來還只是猜測,可現在,他基本上已經確定了。

    墨家,最不合時宜,同時也是最固執的墨家!要怎麼才能說服這麼個人?他苦苦的思考著,耳邊,徐榮冷靜的分析依然在繼續。

    “袁公路出身名門,卻有任俠之氣,其行止之間多見真性情,在將軍加以籠絡之下,與將軍相處確是頗為融洽。可是,此人畢竟是世家子,多少沾了些世家的習氣,一旦形勢有變,難保他會做出何種選擇。就算他自己沒這個念頭,身旁的人也會以家門為念,勸諫於他……”

    “將軍雖然勇冠三軍,麾下也是英才濟濟,擁眾十萬,更是所向披靡。可若是後方有變,糧草供應斷絕,縱使將軍再怎麼有手段,又豈能無中生有的變出糧草來?”

    王羽沒有不反駁,袁術本來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人,歷史上他就對孫堅幹過同樣的事。王羽沒想到的是,這裡面還有深層次的原因,沒錯,袁術不是一個人,他代表的是四世三公的袁氏門閥!

    這個門閥是個龐然大物,即便分裂成兩邊,依然擁有著無比巨大的潛勢力。單騎跑到南陽的袁術,怎麼會搖身一變就成了最具實力的諸侯之一?

    “徐將軍的意思,羽已經明白了,可將軍為何又說,放在羽身上,事情就會有變化呢?”

    徐榮面無表情的看著王羽,似乎在分辨他這話到底有幾分真誠,片刻後他才緩緩說道:“自將軍出道以來,行事不都是秉承險中取勝的原則嗎?局勢雖然危機四伏,暗流處處,一個不小心,戰火就會波及到整個,但對將軍來說,你不正是樂在其中嗎?”

    “原來你……”王羽心中恍然,他終於明白皇甫嵩的話了,野心家那麼多,徐榮為何單單視自己為生死大敵,癥結原來都出在這裡了,出在自己的心態上!

    “當日將軍在河陰刺董,若是得手,董卓既死,西涼眾將哪裡還有戰意?洛陽的戰禍很可能消弭於無形之間,諸侯、公卿之間雖然還有齷齪,但即便掀起戰亂,規模也不會太大。然則,將軍只割了董卓一耳,便抽身而退……”

    徐榮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嘲諷之意:“無知之人或以為將軍力不能及,為之扼腕歎息,但將軍不會以為天下人都是鼠目寸光之輩,為將軍所矇騙吧?豪勇無雙,氣勝霸王的泰山王鵬舉,居然會奈何不了一個熟睡之人?誰信?”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啊!王羽心中苦笑,當時自己哪想到這麼多,先揚名立萬,然後招攬名將謀臣,稱雄一方,遊戲和小說裡,不都是這個套路嗎?

    自己又哪裡知道天下有徐榮這種人存在?

    癥結在這裡,這要如何解釋才能收服對方?收服這個以兼愛、止戈為信念的墨家信徒?

    難,不是一般的難!

    王羽緊緊皺起了眉頭。(未完待續)
e010203 發表於 2013-7-12 18:31
 卷四 群英會京畿,誰是大英雄      一五一章 治世之道


    一五一章 治世之道

    “當今之世,天下亂象早生,野望如野草一般在人心中滋長,如將軍一般想法,具梟雄之姿的人難以勝數。”

    “譬如那位與榮戰于成皋的曹將軍,他也做過和王將軍差不多的事,你二人皆是為了求名,區別只在於你本領更高,殺不殺董卓只在一念之間,而曹孟德不敢搏命,也沒搏命的本事,只能邀名而退罷了。”

    “榮嘗聞,當日王將軍移兵酸棗,路過延津,曾感歎亂世給百姓帶來的疾苦,傳為一時美談,可將軍的行事……”

    “你有能力,有見識,有智謀,還有氣運!這些都不是旁人所能比擬的,故而某才說,換成別人,貿然挺進洛陽,只會陷入四面楚歌的窘境,但放在你身上就未必!你能一路殺到榮的面前,就有可能完成這件別人做不到的大戰略,哪怕代價是以中原徹底的混亂為代價!”

    “所以說,你這樣的人,對天下的威脅,比其他所有人更甚一籌!”

    潰退的人潮越來越稀薄,漸漸至於無。

    公孫越、徐晃都已經聚攏過來,後方的賈詡、李村等人也在一隊衛士的保護下,正趕過來。只有於禁還在忙著招降納俘,洛陽軍前軍的位置太靠前,很多人直接棄械投降了。

    徐榮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大,語氣也變得近乎控訴指責,讓王羽聽得一陣心驚。

    誤會,就是這麼產生的哇。不過,也不能說都是誤會,自己剛穿越那會兒,確實是遊戲心態占了上風,直到跟陶謙長歎之後,才有了些變化。

    不行,得趕緊解釋。

    “徐將軍說的有道理,不過,也有不少偏頗之處……”

    “哦?”徐榮看著王羽,道:“久聞王將軍不但勇武過人,亦有舌辯無雙之能,榮洗耳恭聽。”

    “……”這老頭真不是一般的倔,王羽很有翻白眼的衝動,他明白徐榮為什麼跟他說這麼多了。

    就像自己看徐榮一樣,自己的行為同樣讓對方難以捉摸,而且還跟對方的信念相衝突,讓對方深惡痛絕。

    徐榮原本是打算通過戰爭解決自己,以戰止戈,本就是墨家的準則。但是他失敗了,這一仗自己打贏了,所以,老將改弦易張,打算用言語說服自己,至少也要稍稍影響到自己。

    可對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以來,行事風格也一直是在改變之中的。

    最初是遊戲心態,隨後接觸了越來越的名人,發現這個世界跟小說裡的並不一樣,沒那麼簡單。直到到了南陽,瞭解到孫堅和袁術的故事後,自己才真正確定了未來的規劃,符合這個時代的那種。

    眼下,就借著解釋的機會,把思路徹底梳理一遍好了。

    “羽當日刺董,確實手下留情了,可是,請將軍想想,若當時董卓死了,得利的會是誰?局勢又將會如何演變?”

    王羽自問自答道:“以我想來,西涼眾將或許潰散西逃,更有可能分別依附袁家兄弟,袁家兄弟勢同水火,本就難以相容。屆時洛陽勢必成為兩大陣營的角逐中心,中原大亂豈不更勝如今?”

    王羽當時可沒現在這種見識,他只知道得利的不是自己,自己尚需發展的空間。

    可現在他已經足夠瞭解這個時代了,結合前世的先知,他完全可以推演出局勢的演變。歷史上,董卓西遷之後,中原的混戰不就是圍繞袁家兄弟展開的嗎?

    袁紹和曹操以及劉表結成了同盟,公孫瓚、陶謙、袁術結成了另一個同盟,雙方在洛陽,兗州,冀州,荊州幾個戰場上分別展開了廝殺。

    如果董卓還沒來得及西遷就掛掉,結果也不會有多大改變,西涼軍的投靠,只會讓雙方的實力更強,戰得更加慘烈而已。

    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因為袁氏門閥有這樣的潛勢力,袁紹兄弟為了爭家、國的權柄,勢必要殊死一戰。徐榮說的消弭戰禍,才是根本不可能的。

    “野心,早已不是原上野草了,而是燎原的烈火!”王羽的語氣愈發的堅定起來。

    他已經不是那個初臨貴境,只是順著本心行事的王牌特工了,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深刻的瞭解這個時代。這不難,只要結合前世所知,加上看到和聽到的一切,就能做得到。

    不止如此,憑藉這些,他還有充分的把握駁倒徐榮!

    “徐將軍,墨家講究兼愛,講究不攻,還有很多很了不起的理念,可是,你想過嗎?為什麼墨家的理念無法為世人所接受?為什麼只能漸漸消亡,以至於將軍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將其傳播於世?”

    依彼之矛攻彼之盾,王羽不打

    算跟徐榮縱論天下形勢,就算在那個話題中駁倒了徐榮,也沒多大用處。

    論戰,和打仗也是一樣的,想要徹底獲勝,就得把戰火燒到對方的地盤上去,光是縮在家裡防守,是不可能獲取全勝的。

    “你想說什麼?”果然,徐榮的氣勢一滯,眉頭也深深皺了起來。

    王羽喝出了他的身份,他不意外,從王羽擺出這麼個陣勢,他就已經隱隱有了預感。兩翼的百姓除了對他這樣的人有效之外,純粹就是累贅和弱點,王羽不是傻子,怎麼會自曝其短?

    讓徐榮皺眉的是,王羽說中了他的要害。

    身為本代矩子,他對墨家的理論的研究當然很深,可是,研究得越深,他就越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好的理念,就是不招人待見?

    肉食者鄙,權貴者不待見也就罷了,可連販夫走卒也不是很起勁,這就太讓人感到奇怪了。

    儘管對王羽的用心洞若觀火,知道對方在轉移話題,但徐榮依然打算跟王羽好好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千百年來,包括墨家的先賢祖師在內,都沒能解決這個難題,徐榮不認為有什麼人能超過墨家的歷代祖師。不過,王羽有些不一樣,這個讓他看不透的少年,有著許多不可思議的地方,就算不能完美的解答,說不定也會提供一些契機或思路。

    “很簡單,墨家的理想太過理想化了,儘管每一條都很正確,但卻沒有整體的治世思路,是不可能實現的。”

    王羽肚裡偷笑,講戰略、戰術,他未必是徐榮的對手,但講諸子百家的理念,當今之世,還有能超過自己的人嗎?要知道,自己可是多了兩千的見識!

    這個時代,儒家經典是高不可攀的東西,只有向名士求學才能學到本事;其他諸家學說遭受打壓後,已經潛入了地下,對普通人來說,是很神秘莫測的東西。

    黃巾軍、五斗米,用的不就是道家理論麼?還有那些陰陽家,縱橫家,乃至表面尊奉儒家,私下裡另行其事的法家。

    “天下的大害,莫如弱肉強食,強者侵略弱者、大國侵略小國、智者壓迫愚者!而這一切禍患的根由,是由於人與人間彼此不相愛,若能兼相愛,交相利,便可以均分財富,再無嫉怨恨爭奪,進而實現天下大利,這難道不是治世之論麼!”

    徐榮的神情變得極其嚴肅,語調也激動起來。

    “當然不是,這只是一種理想化的世界觀而已。”

    王羽淡然道:“天下大同,那麼,誰來領導這個國家呢?靠每個人自覺嗎?若有人兼愛的程度不夠,偷奸耍滑怎麼辦?人性本就是自私的,墨家的理念,如將軍和貴弟子這樣的信眾,固然可以奉行不悖,但其他人會嗎?”

    他自問自答道:“當然不會,權貴者不會願意放棄手中的特權,民眾也不願意無償的幫助他人,與他人分享。就算墨家的理想真的實現了,誰又能保證矩子不墮落?墮落得跟先賢們鄙視的權貴一樣?”

    “你胡說!將軍怎麼會墮落?”徐榮的親衛按捺不住了。

    王羽從容反駁道:“某胡說?你們不妨聽聽徐將軍自己怎麼說?先秦時代,墨家內部難道就沒發生過爭權奪利之事嗎?”

    親衛們望向徐榮,神情激憤難當,沒人懷疑,儘管眼下形勢已經徹底逆轉,可只要徐榮一聲令下,這些人會赤手空拳的撲上來和王羽拼命。

    然而,徐榮一直沉默著,良久,他突然長歎了一聲:“人言王將軍生而知之,閱歷或有不足,但對天下事卻無所不知,徐榮佩服。”

    也不怪他歎氣,墨家已經從歷史的舞臺上消失太久了。

    他們不像儒家那樣擅長諂媚權貴者;也不象道家那樣清靜無為,不以身外事為念;更不象陰陽、縱橫家那樣明辨實務,能屈能伸;也不像法家一般,能委曲求全的與儒家共存。

    墨家就好像那高傲的孤峰,頑強的立在群山之間,固執的堅持自我,堅持一切真善美的東西,卻沒有變成大山,獨霸天下的**和野心。

    在人心險惡的人世間,這種過於理想化的理念,畢竟不能長久。

    “王將軍是法家信徒?欲以暴秦之道治世?”徐榮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了,這會讓他感到越發的絕望,他試圖反擊。

    “非也。”王羽搖搖頭,“先秦百家,各有其長,都是華夏一脈,某沒有門戶之見,唯願取長補短,廣納群賢,平定這個亂世,重塑一個太平盛世!”

    說著,他一臉期許的問道:“將軍既為墨家矩子,也知道墨家理論的缺陷,定不願墨家就此消亡,何不助一臂之力,一起平定亂世,重鑄輝煌?”(未完待續)
e010203 發表於 2013-7-12 18:32
 卷四 群英會京畿,誰是大英雄      一五二章 求仁得仁


    一五二章 求仁得仁

    “你要招攬某?”徐榮第一次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正是。”王羽有點迷糊,又咋啦?

    打敗了名將,禮賢下士之,然後招攬之,這不是很通俗,很合理的套路嗎?難道又有什麼說法?

    “王將軍,你招攬某欲何為?”徐榮又問。

    王羽有點明白了。

    徐榮很能打,這不奇怪,從祖師墨翟開始,墨家就盛產各種人才,尤其是戰士。

    不過,墨家的戰士信奉止戈,這是墨家理念最矛盾的地方,也是最讓人尊敬的地方。擁有強大的武力而不濫用,即便到了後世,也沒有哪個國家能真正做到。

    簡而言之,徐榮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武將,讓他率軍攻城掠地,他肯定不幹,哪怕有個大義的名分也沒用。這老頭可不是一般人,想忽悠他?把孔老2找來也沒用啊!

    因此,就算徐榮認同了自己平定亂世的志向也沒用,他不可能背棄原有的理念,不肯出戰的武將,要來何用?徐榮的反問就是出於這個理由。

    “羽沒有要將軍背棄理念的意思,只是,既然要采百家之長治世,若有將軍在羽身旁提點,自然是事半功倍啊。”

    王羽說這話時,賈詡剛好趕到,一聽這話,腳下頓時拌了蒜,幸好李村手疾眼快,不然肯定要跌一跤重的。

    一邊向李村致謝,賈詡一邊翻白眼:這套路聽起來太耳熟了,顯然,小主公又故技重施了,打仗靠詐敗,挽留人才靠忽悠,果然是一招鮮吃遍天哇!

    王羽斜了賈詡一眼,他知道胖子在想什麼,但這是最好的辦法了,不用怎地?

    只要人騙到手了,還怕他飛了不成?賈詡當初也不情不願的,現在不是也很積極了麼?日久生情麼……

    再說了,徐榮這種名將,就算不上戰場,也是很有用的,當個教官就很不錯,自己手下的軍將,只要學到他一半的本事,就是當世名將了。

    而且,墨家只是止戈,而不是不打仗,只要他在自己的地盤呆著,別人打過來,他能眼睜睜看著不成?

    “將軍要治世?在何處?洛陽麼?”都是俘虜,徐榮可比賈詡硬氣多了,他根本不接王羽的話茬。

    “當然不是。”王羽斷然答道。

    徐榮先前講了那麼多,就是不想自己繼續進兵洛陽,乃至攻打關中,徹底挑起中原的大亂。如果自己一意孤行,那這場對話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何況徐榮說的是有道理的,真的進了洛陽,搞不好會捅了馬蜂窩,被袁閥的兩股勢力夾攻!多了兩千年的見識,沒人比王羽更瞭解,那些罔顧國運,只顧自家的世家有多麼瘋狂了,他不想火中取栗。

    “即便沒有徐將軍的勸告,羽原本也是另有打算的……”

    王羽只是不想成為另一個孫堅,亂世之中,拳頭大就是真理,但拳頭如果沒大到可以逆天,有些規則就不能忽視。當然,話是不能這麼說的。

    “羽只是想安定洛陽,安然送百姓回家罷了,至於天子和朝廷,如果可以,羽儘量解救,如果不能,那也無法可想。此戰過後,董卓必然驚恐,把他趕回關中,讓中原勢力達到平衡,羽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說話時,王羽一臉的悲天憫人,校尉李逸風早就被賈胖子忽悠得找不到北了,見狀更是感動得無以復加,熱淚盈眶。

    什麼叫真英雄?這就是了,大仁大勇大智,壯哉!果然是生平不識王鵬舉,就稱英雄也枉然!

    當然,這種演技只能騙騙李校尉這種沒啥心計的,想騙徐榮還遠著呢。徐榮微一思量,就窺破了王羽的真實用意,他愈發的確認了,這個少年確實不是瘋子,他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這樣就夠了。

    徐榮也不問王羽的戰略具體如何,而是面露釋然之色,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就請將軍下令吧。”

    王羽一怔,下意識道:“下什麼令?”

    “榮乃敗軍之將,壞了將軍大事,害死了兩軍這許多兒郎,有何顏面苟活?將軍若親自動手,自可對外宣揚,陣斬徐榮,威名勢必更加響亮,也算是榮對將軍一念之仁的回報了;若將軍不肯動手,那榮自行了斷便是。”

    “將軍!”不但王羽意外,徐榮的親衛們也都急了。

    放下武器之前,他們認為王羽應該不會為難將軍,事情也確實是這麼演變,王羽開出來的條件不可謂不好,墨家重興的希望依然很渺茫,但總算是有了個方向。

    其他的諸侯都是名門出身,就算是董卓這個良家子,對墨家也提防得緊,若不是形勢實在危急,自家將軍哪裡會有領兵出戰的機會?

    明明兩邊都談得好好的了,將軍怎麼突然就……

    “吾意已決,無須多言。”徐榮一擺手,神色依舊從容,語氣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味道,王羽甚至還沒來得及勸說。

    說老實話,王羽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信仰、宗教這種東西,都有個殉道的講究,徐榮這


    倔老頭就有這個味道。

    先是戰敗,老頭對墨家的前景也感到絕望,自己又答應不進兵洛陽,放下了心事,就要求仁得仁了。

    早就知道很棘手,但沒想到這麼棘手,王羽很為難。

    “主公?”賈詡使了個眼色,他擔心王羽做出錯誤的選擇,比如放虎歸山什麼的。

    這位小主公很喜歡跟人玩惺惺相惜,比如他跟呂布就是,否則他也不會親自走一趟洛陽了。說到底,他不就是想把並州軍納入麾下嗎?結果卻因為一個女人跟呂布打起來了,這不是弄巧成拙麼?還不如不去呢。

    現在這位比呂布還可怕,自己這邊有這麼多有利因素,最終還只是險勝,這要是放走了,將來再遇見,要怎麼搞?

    他的信念很堅定,但難保不被人利用啊!自家主公這點假仁假義的本事,根本沒法跟真正的高人相比。

    嚴格來說,主公展示出來更多的,是豪爽霸氣,而不是仁義,這也是他的真性情,偏偏他自己還不自覺,總以為自己演技不錯……

    “主公!”這時,於禁也趕過來了,他也喊了一聲。

    王羽不知道這兩大心腹心裡到底想什麼,但兩邊要表達的意思是很清楚的,賈詡主張不留後患,於禁則是不忍心。

    要怎麼辦呢?

    無論怎麼做,理由都很充分,似乎很難決斷,但王羽從來就不是個喜歡糾結的人,這也沒什麼可想的,他斷然一揮手:“既然如此……”

    黃忠一臉急切的叫道:“主公!”

    王羽看看老將,完全明白對方的心情,說起來,徐榮跟黃忠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呢。他轉頭再看看徐晃,和後者對視了一眼,徐晃的立場似乎相對中立些,但也是偏向於禁這邊的。

    除了胖子,自己的麾下都是仰慕自己忠義之名而來的,這也是應有之義。

    “等我說完。”王羽的語氣依舊平淡,但其中卻多了一股無形的威嚴,眾將盡皆凜然。

    這場大捷,眾將無疑都在出力,而且各有出色表現,但整個戰略構想,卻是王羽定下來的,也是他決定要逆流而上,迎而戰之。

    最終的結果,證明王羽是對的,也讓後來的二將真正見識了他的勇武。

    不怒自威的大將之風,已經在少年的身上徹底展示了出來。

    “春秋無義戰,今天這一戰,徐將軍是秉承信念而來,羽亦是為了救國而戰,只有勝負,沒有對錯,將軍在此戰後求仁殉道,卻是出於何種典故?”

    徐榮不答,他已經見識過王羽的舌辯之能了,不想以短擊長。

    “何況,羽擊敗將軍,用的是詭計,而非堂堂正正的戰法,剛才與將軍說的話,也多半是出於招攬將軍的考慮。羽出道以來,只有將軍讓羽使盡了渾身的解數,卻也之能險險得勝,還險些折了大將……”

    王羽感受到了黃忠的注視,他點點頭以作回應,繼續說道:“也就是說,當今之世,能壓制羽的,只有徐將軍,將軍若死,將來羽若為禍天下,又有何人能制?”

    聽到這裡,李逸風再忍不住,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王將軍的胸懷,真是太寬廣了,為了救人,他竟然不惜自汙名聲。這樣的大英雄,怎麼會為禍天下?他是天下人的救星啊!

    “哈哈,”徐榮笑了,“王將軍須知,天下之大,英雄輩出,不知有多少豪傑隱于草莽之間,與榮相近,甚或勝榮一籌者不知凡幾……你若自以為無敵,小覷了天下英雄,將來是要吃大虧的。就拿榮來說,在榮出戰梁東之前,將軍可知榮名?”

    如果僅僅是名字的話,那我還真知道……

    王羽也是朗聲一笑:“將軍此言倒也不差,但草莽雖有龍蛇,卻未現於世,在有人現世之前,確是只有將軍能威脅到某。”

    “錯了,錯了。”徐榮連連搖頭道:“單就用兵之道而言,與榮相仿佛者又何止一兩人?”

    “敢問是何人?”

    徐榮說出一個名字:“皇甫義真。”

    “皇甫將軍雖然精于軍略,但膽略似乎……”

    董卓入京,皇甫嵩當時正在長安,麾下有數萬雍州邊軍,若是反戈一擊,未嘗不能撥亂反正。然而,他沒選擇勤王,而是奉旨入京,差點被董卓找藉口給殺了。說他顧全大局也好,忍辱負重等待時機也好,反正王羽就是覺得他沒擔當。

    “陳留曹孟德,江東孫文台。”

    “這二位固然是英雄不假,不過,在將軍面前,似乎……”

    三國時代的兩大開創人之一,牛,當然很牛,不過,這倆都是徐榮的手下敗將。若非徐榮擊敗了這倆人,在後世還真就未必那麼沒名氣,歷史這東西,本來就是笑到最後的人書寫的。

    徐榮搖頭歎道:“王將軍,你擅長找人弱點,乘隙而擊,怎就不想想,榮是如何取勝,其中又有何緣故呢?”

    “敢問徐將軍,到底是何緣故?”王羽開始只是想勸徐榮,這會兒興致卻被徹底勾起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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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 群英會京畿,誰是大英雄      一五三章 煮酒論英雄


    一五三章 煮酒論英雄

    梁東、成皋兩戰震怖天下,但這兩仗的具體過程,卻沒什麼人能說得清楚。當事者倒是都還健在,但孫、曹二人都不肯多說這個話題。

    孫堅是一點就炸,袁術去打聽具體過程的時候,都被孫堅甩了臉色,最後只能從孫堅部下那裡零零碎碎得了點情報。

    王羽根本就沒去自討沒趣,以他跟孫堅的關係,上門說這個,肯定會被視為挑釁,一場內訌群毆必然無法避免。王羽不怕打架,可這種無謂的架有啥可打的?

    曹操的答覆,王羽是從李逸風那裡輾轉得知的。這邊的答覆更奇葩,曹操說自己莫名其妙就輸了,根本就不知道輸在何處。

    這個說法,給徐榮威名錦上添花的同時,也給他籠罩上了一層高深莫測的面紗。世人皆言:徐榮用兵,有鬼神莫測之能。

    如李校尉這種親眼觀戰的人倒是不少,但打仗這種事,眼光不夠,又豈能看出門道來?他能看出勝負,具體過程卻是說不清的。

    總而言之,這個話題相當吸引人,別說幾位武將,就連賈詡這個對軍陣之事不大感興趣的人,都湊近了些,悄悄的豎起了耳朵。

    “成皋之戰,曹孟德聯合了兗州群雄,兵強馬壯,人多勢眾,榮只帶了以雍州軍為主,夾雜部分北軍和西涼軍的萬余軍馬迎戰,看似強弱分明,實際上卻是不然……”

    徐榮也沒賣關子的意思,坦然道:“其實,那一戰,與今日之戰頗有些相似。王將軍固然奇計百出,但利用的,卻都是榮的破綻,比如那灑金詐敗之計,若是換了公孫將軍,能約束兵馬否?換了王將軍自己又當如何?”

    王羽點點頭。

    此戰能勝,兩翼的百姓起到的作用更大,不過徐榮特意提到這點,顯然是想告訴自己,曹操在成皋之戰中的弱點是,他帶的也不是自己的兵,而且比徐榮的狀況還要糟糕,曹操帶的是聯軍!

    “曹孟德列的是鶴翼陣,他將鮑信的兵馬分成兩部,在左右兩翼分別與劉岱、張邈的兵馬相混雜,中軍只有他的五千本部以及衛家的三千私兵。榮以車懸陣列陣,猛攻曹孟德中軍,故而大勝之,然則,若就此定論,說曹孟德軍略不如榮,可也?”

    徐榮話沒說盡,但王羽已經有悟於心了。

    鶴翼陣是兩翼齊飛的陣勢,將重兵列於兩翼,攻勢也由兩翼發起。不過,曹操之所以如此列陣,主要是出於無奈。

    張邈和劉岱面和心不合,其下的部將自然也一樣,讓他們並肩作戰,很容易出亂子。

    而鮑信雖然看重曹操,但也是那種長輩看好後輩似的態度,曹操別想擺出上級的命令號令鮑信。其實,鮑信的地位比曹操要重得多,聯軍一共才五萬,鮑信一家的兵就有兩萬多,他說話的分量有多重也是可想而知。

    曹操真正能如臂使指的指揮的,只有他本部的五千人,加上衛茲的三千家兵。這還是王羽幫了他的忙,把衛茲給幹掉了,不然更慘。

    曹操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些問題,可他能怎麼辦,總不能只帶著五千人就殺向洛陽吧?趁虛而入,也不是這麼個搞法的,他只能儘量協調各方,弄出個相對中庸的方案來。

    如果遇上幾個庸將,他打幾仗下來,威望就豎立起來了,戰鬥力也能相應提升。結果他一頭撞上了徐榮這種逆天人物,不敗才奇怪呢。

    徐榮的車懸陣在正面的攻擊力極其強悍,若是曹操的鶴翼陣能徹底發揮出威力,那就是中央突破對兩翼包抄,輸贏尚在兩可之間。但依照徐榮的說法,很顯然,曹操的兩翼運轉不靈,中軍又抵擋不住徐榮的猛攻,結果就悲劇了。

    “……待其中軍一垮,我從中軍驅潰兵卷擊兩翼,兗州軍便再無回天之力了。”徐榮的描述並不是很詳細,但每句話都切中了要點,通過他的描述,成皋之戰的全景,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單以此戰來斷定曹操、徐榮的兵法孰高孰低,確實不太合理。就像是陽人之戰,王羽也是以少勝多,可他自己可不敢說,兵法韜略遠在徐榮之上。

    李逸風疑惑道:“既然如此,曹將軍為何不……”說到一半,他自己就訕訕的住了口。

    曹操根本沒法解釋原因,否則就真是輸陣又丟人,順便還把鮑信、劉岱那幫人全給得罪了。打落牙齒往肚裡咽,承認技不如人,是他的唯一選擇。

    王羽可以想像,對那個心比天高的曹孟德來說,這仗輸的有多憋屈,輸了還不能跟別人解釋,憋出內傷了都未可知。

    “那梁東之戰呢?”

    徐榮大有深意的看了王羽一眼,道:“孫文台輸在他的習慣和脾氣上。”

    “跟我有關?”王羽覺得有些摸不到頭腦。

    徐榮頗為玩味的說道:“孫文台自負勇武,行軍時通常都走在最前方,還喜歡自己舉著大旗,身上的披風是大紅色的,頭上的赤幘也是鮮紅閃亮,想看不見他都難。作戰的時候,他也經常身先士卒,屢屢以身涉險,王將軍,你不覺得他的弱點更明顯嗎?”

    “……”王羽無語。

    這麼一說,孫堅跟自己還真挺象的,嗯,比自己還喜歡裝酷。當然,跟自己還是有些差別的,自己喜歡身先士卒不假,但每次都是出現在最關鍵的地方,很低調的,比如潛入洛陽的時候……

    而孫堅呢?簡直是高調的代名詞哇!

    對付這種人真是再簡單不過了,圍點打援就好了,據說梁東那


    一戰還是遭遇戰……

    王羽腦子裡幻化出了當時的場景。

    孫堅威風八面的舉著大旗,高歌猛進,結果一頭撞上了徐榮的軍列。兩軍都是拉著長蛇陣行軍,孫堅當時應該覺得是個破敵的機會,換了王羽,八成也會這麼想,狹路相逢勇者勝麼!

    結果,孫堅一馬當先就沖上去了,然後就悲劇了。

    王羽親眼見識過徐榮的部隊結陣有多快,孫堅再猛,還能比得過自己加上黃忠的組合?就算是呂布也不行啊!他撞上去就會發現,自己撞上了一堵牆,銅牆鐵壁!

    當然,孫堅武藝很強,而徐榮也是倉促應敵,應該來不及圍殺孫堅。不過,他不需要幹掉孫堅,只要困住孫堅當誘餌,擺下陣勢,等著江東軍一隊隊的撞上來就行了,典型的添油戰術。

    江東軍中可能也有相對理智的將領,但是,他們難道能棄主將于不顧嗎?只能硬著頭皮驅動大軍往前沖,然後被徐榮一口一口的吞掉。

    整軍而戰的軍隊,對付散兵就是屠殺!

    因此,儘管梁東之戰只是一場遭遇戰,而不是包圍殲滅戰,但孫堅依然全軍覆沒,跑掉的時候,身邊只有十幾個護衛,要不是祖茂忠心,戴著他的頭盔把追兵引走,他差點就被抓住了。

    結果,祖茂卻被黃忠給幹掉了……孫堅也憋屈啊!

    這兩場大戰當中,徐榮展現出來的韜略是毋庸置疑的,畢竟他出戰的也很倉促,沒對敵人的分析研究,都是在接戰後,才開始進行,並且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最正確的決斷。

    但是,用這兩戰的結果,否定孫、曹的能力也不科學。兩人當時都有弱點不假,但誰能保證他們不會痛定思痛,補足缺陷?

    說不定正是經歷過樣的挫折,曹操才敗而後成,達到了兵法大成的境界呢。

    孫堅,似乎只能說是性格上的缺陷了,他後來好像也是因為輕身冒進,才掛掉的。然後他的大兒子孫策似乎也繼承了他的特徵,死的也很憋屈,吸取教訓的是孫權,於是才三足鼎立的吳。

    好吧,想的有點太遠了……

    現在的重點是說服徐榮,有個好老師真是太重要了,哪怕徐榮什麼也不做,只要以後每次自己打完仗,讓他幫忙分析一遍得失利弊,讓麾下的將校都聽聽,這就是用之不竭的財富啊!

    “來人,拿酒來!”王羽厭煩了沒完沒了的勸說,他決定下一注猛藥,是輸是贏全憑天命。

    眾人皆不明他此舉是何意圖,是做最後的勸說?還是徹底放棄?說起來,動手殺人前敬一杯酒,也是附和慣例的。

    王羽也不去理會旁人,待親衛將酒送上,長笑一聲,舉杯相敬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與徐將軍煮酒相談,縱論天下英雄,羽獲益良多,僅以一杯薄酒,敬將軍一杯,送將軍上路!”

    “甚好。”徐榮意態從容,接過酒碗,舉杯向王羽稍加示意,然後一飲而盡。

    “這便動手罷。”丟掉酒碗,他兩眼一閉,身後已經傳來了親衛們的嗚咽聲。

    “動手?將軍莫非還要羽為將軍牽馬麼?”王羽驚囈道:“也罷,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將軍尊顏,羽就為將軍執鞭隨蹬一遭罷。”

    “什麼?”眾皆驚愕,徐榮雙眼猛睜,眼中精光爆閃。

    “羽說的已經很明白了吧?”說話間,王羽已經從親衛手中牽過一匹馬來。

    “你要放某離開?”徐榮遲疑道。

    “將軍與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羽怎忍相害?”王羽答道。

    “你不怕他日再在沙場遇見某?”徐榮追問。

    王羽哈哈一笑,道:“他日再遇將軍,羽自有妙計再勝一仗,將軍信否?”

    “也罷。”徐榮神情不變,意味深長的說道:“王鵬舉,你這是在賭博,你以為某會因為你的義釋之舉就歸心?你想錯了!”

    王羽乾脆俐落的答道:“那就願賭服輸。”

    “甚好!”徐榮從王羽手中接過馬韁,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縱馬而去,眾親衛驚喜莫名,警惕的看看周圍,見沒人阻攔,也沒人有橫施暗算的意圖,這才追在徐榮後面去了。

    一路煙塵,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呵呵,主公,這次你卻是失算了。”賈詡手搭涼棚,笑眯眯的說著風涼話:“徐公卿若是回去了,再收攏了這些敗軍,主公你的如意算盤可就打不響嘍,願賭服輸,這下真是輸得一塌糊塗。”

    相對賈詡,公孫越的表現就仗義多了,他大聲嚷道:“賢弟勿憂,某這就點齊人馬,把這個無信之人給抓回來。”

    其他幾個人沒出聲,倒是黃忠臉上頗有愧疚之色,他覺得徐榮的做法太不地道了,就算不肯投效,也不能走的這麼決絕啊?好歹……唉,都是自己一念之仁惹的禍啊。

    王羽沒出聲,他正在出神。他突然想起了三國很有名的一個典故:走馬薦諸葛。

    好像徐庶離開劉備的時候,就有這麼一幕,徐榮去意已決,已經難以挽回了,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突然轉回來,給自己推薦個什麼人。

    可惜,自己不會假哭,不然的話剛才似乎可以再多表演表演。

    紛亂間,徐晃突然抬手一指,高聲道:“主公快看,徐公卿回來了!”

    真回來了?王羽循聲望去,正見一路煙塵原路返回,他當下大喜,三國姓徐的,果然都是好樣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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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 群英會京畿,誰是大英雄      一五四章 好自為之


    一五四章 好自為之

    是回心轉意?

    還是說剛才的舉動是考驗,自己通過了?

    還是真的跟徐庶是一個套路的,要來推薦什麼人?

    迎向去而複返的徐榮時,王羽心中也是千念百轉,莫衷一是。

    “徐……將軍?”徐榮回來的跟走的時候一樣快,王羽快步迎了上去,可當他看清徐榮的身影時,不由大吃一驚。

    人還是那個人,但身上的裝束卻完全變了,甲胄、鐵盔、戰靴、佩劍都不見了,只剩下了一襲葛布麻衣,腳甚至都是光著的。

    這身裝束配合著徐榮本來就不起眼的相貌,哪裡還有那位指揮若定,用兵如神的名將的影子?完全就是個田間老農的形象麼。

    一驚之後,王羽很快想起來了,似乎,這就是墨家的經典裝束……也就是說,徐榮依然沒有投效自己的意思嗎?

    向王羽點了點頭,徐榮翻身下馬,卻不說話,而是從鞍側的掛囊中取出了幾卷竹簡,捧在手裡走向了於禁。

    一瞬間,王羽意識到了可能會發生的事,跟他設想的不同,但也不壞,某種意義上,可能算是最合理,讓大家都能滿意的結局了。

    於禁也若有所覺,看向王羽,意思是要請示,王羽微微頷首,得到應允,於禁快步迎了上去。

    抬眼微微打量了一下于禁,徐榮問道:“初戰之時,與某陣列而戰,平分秋色的就是你吧?敢問姓名?”

    “不敢。”于禁拱手施禮,恭敬答道:“晚輩于禁,仰仗主公威名,將士用命,僥倖在將軍手下支撐了些時辰,遠稱不上是平分秋色。”

    “不居功,不自傲,倒也是個可塑之才,得你之助,你家主公有福氣啊。”徐榮歎了口氣,又問道:“你也不必自謙,單說陣列之道,你的造詣已經算是很不錯了,你學過兵法?師從何人?”

    於禁從實答道:“晚輩出身微末,蒙主公不棄,拔于行伍之間,委以大權,並無師承。”

    “甚好。”徐榮點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之色,只是不知他是為了于禁沒有師承而歡喜,還是單純的讚歎于禁自學兵法的天資。

    “以你目前的進境,若再過十年,你可能勝我?”

    於禁想了想,搖搖頭:“很難。”

    “這些……”

    徐榮眼簾低垂,看著手中的竹簡,灑然道:“也算不上什麼兵法秘典,就是墨家歷代钜子,於用兵之道的一些心得,還有些陣型變化之類的知識,我做了些注釋,以你在此道的資質,應該可以自行融會貫通……希望十年後,你能超過我,成為真正的名將。”

    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人,聽了徐、於二人的對話,大多都猜到徐榮要做什麼了。

    饒是如此,當徐榮親口驗證了這些猜想時,眾人還是悚然動容,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

    墨家的兵法傳承!

    讀書做學問,兵法,政略,天文地理……知識就是力量,在這個時代也不例外,只是礙於客觀因素,想得到傳承的條件非常苛刻。

    哪怕是最大眾化的儒家學說,要想學,也得去各大名士開設的學堂求學。一個求字,極其生動的表現出了得到知識的難度。

    跪求、拜求、各種展示誠意的方式,諸如什麼程門立雪之類的典故,在各大學堂門外,都是時有發生的。

    儒學都如此,想學其他專業技能的難度,更是可想而知。那些東西都是秘傳,只傳家人和親信弟子。這也是為什麼以王羽的身份,想找份好的內功來學,至今都一無所獲的原因了。

    現在,徐榮拿出了兵法的傳承,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兵法,而是墨家的秘傳!

    只是幾卷竹簡,但已經遠遠不是價值千金,或者價值連城能夠形容的了,想要一言概括,只能用無價之寶這四個字!

    得到傳承的人會有多強?看徐榮就知道了,如果得到傳承的是個庸才倒也罷了,但徐榮選定的於禁,在兵法上的天賦,又豈會比旁人差了?

    正如徐榮所說,假以時日,於禁的造詣甚至會青出於藍,畢竟徐榮打的仗少,而作為王羽的心腹大將,于禁將來要打的仗恐怕是不計其數。

    於禁的性格沉穩,很少會將情緒訴諸於外,但此刻,他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得到一份傳承有多難了,沒有家世,想進學堂都不可能,更別提得到那些秘傳的知識了。

    現在,一份無價的至寶擺在他的面前,比他夢想之中最好的,還要強出不知多少倍,他又豈能不顫抖?強行壓制著伸手接竹簡的衝動,於禁再次將目光投向了王羽。

    拔於微末的知遇之恩,帶來的忠誠,是無與倫比的。

    王羽心下一熱,正要點頭,卻聽徐榮緩緩說道:“你不須顧忌你家主公,你得了,便可自行處置,哪怕流傳於外,那也是我所傳非人,選擇錯誤的問題……其實,若不經過你,你家主公便得了這些兵法,他就能看得懂嗎?”

    王羽氣結,倔老頭說的倒是沒錯,從春秋時代傳承下來的東西,自己肯定是看不懂的。不過,他肯定是在打擊報復,氣不過我用詭計贏了他。

    徐榮這麼說了,王羽也是點頭不迭,於禁更不遲疑,當下深深一躬,恭敬道:“禁謝過將軍,今日對天立誓,必不隨意外傳,必不縱兵殘民,用兵之際必心存仁念,以彰將軍今日傳藝之德,若有違背,當死於亂箭之下!”

    “甚好。”徐榮微微頷首,對於禁的表態很是滿意,將竹簡向前一遞,待於禁鄭重接過,徐榮再不看竹簡一眼,轉過頭來看向王羽。

    王羽當然是很高興的,有了這個,於禁遲早能成為第二個徐榮,不同的是,於禁對自己可是忠心耿耿,指揮起來比倔老頭可容易多了。

    對徐榮的離開,他也沒那麼多遺憾了,強扭的瓜不甜,不是每個人都象賈詡一樣圓滑的?不過,很快,王羽發現自己高興的太早了點。

    徐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道:“王鵬舉,我也有事交待於你……”

    “有東西給我?”王羽一愣神,他對徐榮的轉變有點不適應,倔老頭咋一下就變成多寶道人了哇?

    “也可以這麼說。”王羽脫口而出的說法,顯然有點太直白,太市儈了,一邊的賈詡再次翻起了白眼,好在徐榮沒在意,他點點頭,走到馬鞍旁,從馬鞍另一邊取出了什麼,然後朝著王羽走了過來。

    王羽趕忙迎了上去,走近後,他看清了徐榮手中到底是什麼了。

    那是一方黃銅所鑄的印璽一樣的權杖,巴掌大小,上面印著一個以篆文所書的‘墨’字。

    王羽先是一愣,繼而腦中靈光一閃,失聲道:“這不會就是钜子令吧?”

    “你知道?”徐榮很意外的看向王羽,王羽發現,去而複返後,老人的語氣和神情,都比先前生動了許多。

    “略知。”王羽點點頭,卻沒解釋原因,他在小說裡看到過,誰知居然還真有這種東西的存在。

    “本以為這世間沒什麼事能讓某掛懷了,可今天,某真是很好奇,你到底從哪裡知道這麼多關於墨家的事?”

    這個疑問已經在徐榮心中盤旋很久了,現在更是達到了巔峰,理念、歷史什麼的倒也罷了,那些資訊總有流傳於外的,可是這钜子令連本門弟子都沒幾個知道的。

    “以前聽蔡伯父提過,你知道的,蔡伯父他博聞強記,而且又很喜歡研究歷史……”王羽隨口敷衍兩句,問道:“此物似乎是墨門钜子的信物吧?徐將軍你將它傳給羽,難道……”

    蔡邕這個答案勉強合理,徐榮並沒糾結,正色道:“正是,某要將墨門託付於你。”

    “……那你呢?”王羽徹底迷糊了,這老頭是大徹大悟了嗎?大徹大悟也不能做甩手掌櫃吧?墨門的理想很偉大,但規矩實在太多了,哥才不要止戈呢,哥就喜歡冒險,就喜歡打仗!

    徐榮將權杖塞到王羽手裡,如釋重負的拍拍手,笑道:“沒了墨門的負擔,某就是閑雲野鶴,只等著看王將軍如何改良墨門理念,如何創建一個清平盛世了。”

    “可是……”王羽苦著臉,還要推託。

    “你不是墨門中人,也不須遵守墨家戒律……”徐榮也不看王羽臉色,自顧自的說道:“只要你時刻都存有仁義之心,如你對某許諾一般,創建一個人人安居的太平世道出來就不愧對這方權杖了。”

    他說的雖然輕鬆,但王羽分明看到,老人的眼神一直在钜子令上徘徊,留戀不舍之意一覽無遺,跟剛才贈兵法給于禁時的灑脫全然不同。

    “沒有這方權杖,羽也會遵守……”

    “鵬舉,你要知道,這塊權杖不僅僅是塊銅牌,而是墨門钜子的信物!”徐榮打斷了王羽的話,他直視王羽,眼神中卻帶了一絲玩味之色。

    “從先秦至今,墨門屢經浩劫,已經沒多少信眾,更談不上什麼勢力了。不過,傳承依然在,比如文則手中之物……有了此物,你號令某門下這三百名弟子,就名正言順了。”

    說著,徐榮揮手分別指點兩個方向,西方,他的親衛正往這邊趕來,東方,則是於禁收攏的潰兵。

    王羽不推辭了,他一下就動心了。

    要知道,這三百人可了不得,徐榮高超的指揮水準,就是通過這些人來展現的。此外,這些人的武藝也很強,結成陣勢後,自己和黃忠聯手都沖不破!

    “此外,這權杖裡,還有鵬舉你最需要,也是最想要的東西。”誘惑還不止于此,徐榮緊接著又拋出一個誘餌。

    “最需要,也最想要的?”王羽心中一動,握著權杖的手驟然一緊。在小說裡,這種權杖什麼的信物之中,很可能都會藏點東西,而自己最需要的,除了兵法之外,就只有……

    他有一種衝動,按捺不住的想要好好研究一下這權杖。

    “你接了這權杖,可能也會有點小麻煩,不過,鵬舉你神勇無敵,應該也是不懼的。那些人找上門,說不定會變成好事也未可知。”

    徐榮又囑咐了幾句,然後神色一整道:“總之,我也會看著你,看你會不會如許諾一般行事。只是稍有背離便罷,若你倒行逆施,全然不顧今日之諾,那麼,我會再次出現在你面前!”

    說罷,他轉過身,葛衣赤足,飄然遠去,語聲渺渺,依稀可聞。

    “鵬舉,好自為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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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 群英會京畿,誰是大英雄      一五五章 軍心盡收


    一五五章 軍心盡收

    望著漸漸遠去的那個身影,王羽悵然若失。

    他有種預感,那就是以後再也見不到這位墨家钜子,蓋世名將了。

    徐榮臨行前那句話雖然說的威脅之意十足,但王羽自忖又不是什麼殘暴的人,重建強漢的話也不是說來騙人的,怎麼會倒行逆施呢?

    再說,老頭要不是信任自己,怎麼會把所有東西都託付給了自己?兵法、武功、門人弟子,甚至還有些很難說是好事還是壞事的小麻煩……

    得到了這些,再等到自己羽翼豐滿,就算老人的兵法韜略再逆天,也奈何不了自己啊。若是僅憑一己之力就能打倒一方諸侯,他恐怕早就把董卓給幹掉了。

    “主公……”身後傳來賈詡的聲音,胖子終於歸心,是一件喜事,王羽明白賈詡在提醒什麼。

    “我知道了。”王羽將那方銅印收入懷中,轉身朝點將台走去,眾將緊隨在他身後。

    徐榮的理想託付給了自己,退出了這個風起雲湧的時代,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有些惆悵,有些懷念,但自己沒有餘暇緬懷故人,因為就在這一刻,這個大時代才剛剛向自己開啟,邀請自己正式加入其中!

    這麼關鍵的時刻,又豈能延誤?整軍,部署下一步的戰略,才是自己這個一方諸侯應該做的。

    眾將登臺,遠處休整的泰山軍紛紛向台下聚攏,將洛陽的降軍丟在了一邊。

    兩翼營地中的百姓也過來了,一方面,他們要幫忙救助傷兵,另外,他們也想近距離看看天下無雙的王鵬舉,到底長得什麼樣。

    “張令君,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就這麼把咱們丟在一邊,不怕咱們跑了或者鬧事嗎?”王澤以前沒當過俘虜,但卻抓過不少俘虜。

    跟皇甫嵩的時候最簡單,戰後只消把俘虜聚集起來,然後用刀子逼他們挖坑,挖完往裡面一推就結了。老實說,王澤不喜歡那麼做,因為他害怕將來有一天,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皇甫將軍治軍極嚴,軍令一下,他一個小兵自然只有乖乖照做的份兒。

    換到徐將軍,打了這幾場勝仗,根本就沒抓俘虜。王澤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有一點是明擺著的,徐將軍沒糧食養俘虜。

    除了陽人這一仗之外,部隊的口糧都是半個月一送的,最充裕的時候,也只有半個月的糧食,再加上比本隊還多的俘虜還了得?

    這次被俘,王澤倒是不怎麼擔心,泰山王鵬舉的名聲很好,打的勝仗也很多,從來都沒有殺俘的習慣。

    當然,再怎麼不擔心,當了俘虜畢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於是,眼前的景象就讓他迷糊了。

    大勝之後,泰山軍不追擊,也不忙著打掃戰場,扔下比本隊還多的俘虜不管,都擠到點將台下面去了。

    王澤從軍多年,對軍中事可說是無所不知,可是,對泰山軍的行為,他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會有人鬧事的,有鬧事的想法的,應該都跑了,剩下的要麼是跑不動的,要麼是不想跑的,誰會鬧事?”遠遠望著點將台,張瀟的思緒有些飄忽,回答比平時簡略了不少。

    臺上鐵甲鏗鏘,耀目生輝,台下人頭攢動,旌旗如雲,矛戈如林,挾著大勝之勢,場面極為狀況。不過,他關注的不是這些,而是令旗正在傳達的命令。

    左右各搖三下,這是穩固防守的意思,根據具體情況,也可以理解為穩定軍心、鼓舞士氣的意思。號令張瀟很熟,但讓他感到疑惑的是,令旗上面的大字分明是‘王’字,發令的是泰山軍。

    號令是自己人發出的,但旗幟卻換成了對方的,這說明……張瀟極力遠眺,想在點將台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身影並不高大,但每每看到,都會讓他感到安心,身體中會湧出無窮的勇氣。

    然而,搜索的結果讓他很失望。

    “張令君,你說,咱們湊近點看看好不好?”人就是這麼奇怪,若是泰山兵擺出劍拔弩張的架勢,王澤八成就要打逃跑的主意了,可現在,他不但不想跑,而且還想著往上湊。

    張瀟沉默了片刻,然後他點點頭:“好,就這麼辦,去看看,都去,走的別太快,也別撿兵器,沒事的,就是去看看。”

    “好咧。”王澤咧嘴大笑,然後招呼起其他同袍來。

    降兵的隊伍開始移動,不是所有人,只有一部分。人群像是縮水的大餅似的,一點點分離開,變得稀落了許多。

    “漢軍的將士們!”張瀟等人行動的比較早,正好趕上了王羽的開場白。

    他們不敢湊到泰山軍的佇列當中,只能遠遠看著,看不清王羽的容貌,但卻能聽到聲音。和煦的夏風將王羽中氣十足的斷喝聲送得遠遠的,連兩翼的營地都依稀可聞。

    “這一仗我們打贏了,對手是值得欽佩的對手,在戰鬥中傷亡的將士,也都是我大漢的好兒郎,這些都是很令人惋惜的事情。然而,勝利就是勝利,將士們,你們值得為此而驕傲,為此而歡呼!”

    王羽的演說和他的性格一樣,直來直去,不兜圈子,但意思卻表達的很清楚,語氣讓泰山軍的士兵感到驕傲,也沒有觸動 降卒們敏感的神經。

    “噢!”

    台下歡聲雷動,正如王羽所說,士兵們有理由興奮,因為他們打敗的敵人是那樣的強大,讓天下群雄都為之震怖,只能遠遠避開。

    待歡呼聲稍息,王羽繼續說道:“輝煌的勝利,是全軍將士共同奮戰的結果,在此,讓我們一一認識每一位元英雄,向這些英雄致敬……”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一副擔架已經抬上了點將台,台下眾軍不明所以,一時都有些發愣,以至於台下突然變得靜悄悄的。

    “這位勇士,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何方人士,從屬於哪部軍馬,因何負傷,傷勢如何?”等到王羽轉向擔架,開口詢問,台下的眾兵才發現,擔架上是個傷患。

    那傷患自己也很意外,好半天都沒出聲,抬擔架的兩名親衛反復提醒,他才緩過神來,受寵若驚的就要掙扎著從擔架上起身,兩名親衛急忙阻攔。

    王羽走上前,按住這名傷兵,微笑著說道:“就這麼躺著說,不用太大聲,會有人把你說的話喊出來。”

    “俺,俺叫張二狗……”那傷兵激動得滿臉通紅,費了好大力氣,才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臺上眾人都是莞爾,連那幾個大嗓門的傳令兵,也猶豫了,這名字太常見了,好像不怎麼上得了檯面啊。現在進行的可是祝捷儀式,絕對的大場面,一般都是要禱告天地的,非常非常的莊嚴!

    但王羽沒有笑,而且,他還用很嚴厲的目光瞪著幾個傳令兵,後者被他的威勢嚇得頭皮發麻,哪裡還敢怠慢,高喊著履行了職責。

    “哈哈……”

    台下和遠處傳來了一陣哄笑聲,但很快就平息了,這個名字確實太俗,可也沒什麼好笑的,在場者大多數都有類似風格的名字。

    讓眾人好奇的是,讓這麼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登臺,王將軍到底要做什麼?

    “俺是河內溫縣人,是前軍趙隊率的屬下,我們這一隊人都是盾牌手,俺的傷是……”在王羽溫和的眼神的鼓勵下,張二狗說起了自己的經歷。

    正如眾人所想,他就是個小的不能在小的小人物,連正式的名字都沒有,若是當了軍官,一般都會央人取個名字的,比如於禁就是如此。

    他是個盾手,傷損率最高的兵種之一,因為他們始終都是在第一線的。

    王羽揚聲道:“二狗兄弟是好樣的,他用手中的盾牌,身上的傷,保護了咱們的陣線,大捷的榮耀,與他的奮戰不可分割!”

    “好樣的!”氣氛變得熱烈起來。

    遠處,王澤情不自禁的又走近了一些,口中喃喃低語,反復說著:“俺也是盾手,俺也打贏了很多次仗,俺也……”

    他的聲音很低,低到不用心分辨的話,就難以察覺,但在張瀟聽來,同袍的低語聲卻如同雷鳴一般,他明白了!

    他明白王羽在做什麼了;

    他也明白徐將軍為何離去,將墨門的將來託付給了對手;

    王鵬舉果然是天下無雙的英雄,他做到了從前的钜子都沒做到的事!

    兼愛,不是仁慈,而是尊重,一視同仁的尊重!

    熱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滑過被血汗覆蓋著的臉龐,悄然滑落,透過模糊的視線,聽著周圍越來越響亮,直到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他仿佛看到了夢想中的太平盛世!

    “是誰……”

    王羽的祝捷儀式還在繼續,開始是傷兵;

    然後是那些被同袍推舉出來,作戰勇敢,表現出現的兵卒;

    再後,將校們也成為了敘功的對象……

    “是誰指揮若定,寸步不讓的擋住了敵人的猛攻,保全了我軍的陣列?”

    “于將軍,是于將軍!”

    於禁臉色泛紅,激動難當。

    “對!是于校尉,有于校尉在,我軍的陣列永遠穩如泰山,堅若磐石!”

    “鐵壁于文則!鐵壁于文則!”士兵們自發的將鐵壁的稱號冠在了於禁的頭上,歡呼聲洶湧澎湃,勝似海潮!

    “是誰……一箭斷旗,神箭無雙?”

    “黃將軍,神弓黃漢升!”

    “是誰……長驅直入,所向披靡?”

    “徐將軍,長驅徐公明!”

    歡呼聲越來越響,兩翼營地的百姓也加入了進來,一個個名字響徹了天地之間,黃忠、徐晃、於禁,性格都很沉穩,可此時卻也都是激動難當。

    奔流怒濤般的歡呼聲中,賈詡悄然走到了王羽身後,低語道:“主公此舉,盡收軍心,假以時日,強兵可成!主公對人心的把握,實有出神入化之效,詡敬服,為主公賀。”

    王羽悠然一笑,並不回答,比兵法陣列,他當然比不過徐榮等當世名將,但是,比通過榮譽來增強軍隊凝聚力,這個時代哪有人能勝得過他?

    迎著十數萬人的注視和期待,王羽振臂高呼:“如今,前往洛陽的大門已經打開,漢軍的將士們,讓我們互送洛陽父老回家!”

    “回家!回家!”

    “威武,漢軍威武!”

    震天的呐喊聲中,波瀾壯闊的大業,完全展開在了王羽面前。(未完待續)
e010203 發表於 2013-7-12 18:33
 卷四 群英會京畿,誰是大英雄      一五六章 洛陽震怖


    夏季,是萬物生長,繁榮茂盛的季節。

    往年,到了五、六月份,洛陽城都熱鬧非常,連高高的宮牆,和宮內幽深的園林,都擋不住外間傳來的喧嘩聲。

    靈帝尚在時,每到這個季節,就會搬到北宮去居住,因為他不喜歡噪音。

    不過今年的情況大有改善,若靈帝有靈,肯定會很欣慰,今年,洛陽城的夏夭特別安靜,安靜到了讓入心裡直發毛的程度。

    偌大個洛陽城,連雞飛狗跳的聲音都沒有,入聲更是寥寥,像是一座墳墓,令入窒息。

    其實城裡不是真的沒入了,那些家業殷實的富貴入家就沒逃。

    王羽當初發動的很倉促,若不是城內的恐慌已經達到了一定程度,百姓也未必就跑。這些富貴入家家大業大,想搬遷又談何容易?稍一耽擱,就來不及了。

    何況,這些世家的家中,多半都有入在朝中做官,好容易得來的官職,又豈能說舍就舍?

    反正一直以來,西涼入禍害的都是普通平民,對世家還是很敬重的,這一點,從董卓對名士的追捧中就能看得出。

    所以,各世家都穩坐泰山,絲毫不顯慌亂。

    百姓跑了就跑了,跑出去沒活路,遲早也得回來,不回來也不要緊,夭下這麼大,草民還不多得是?

    為什麼叫草民,就是因為這些入跟野草一樣,很多,生命力也很頑強,可以隨意擺弄!

    城裡之所以這麼沉寂,主要還是因為南邊的戰事。

    那一戰的勝負關聯極大,將會影響到夭下局勢的走向,儘管洛陽一方佔據了上風,但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意外,畢競對手是那個王鵬舉!

    城裡的西涼入都很焦躁,一方面是出於恐懼,另一方面,他們白勺頭目董卓現在的情緒也很糟糕。沒入想在這種時候引起西涼入的注意,因為那樣做的後果非常非常的嚴重。

    宮外靜,宮內更靜。

    在中平六年的動亂中,宮內的宦官早就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宮娥。其中老醜的都被調去北宮,伺候皇帝去了,留在南宮的,多半都是年紀較小的,董丞相就喜歡這種。

    年紀小,膽子也不大,何況宮娥們都知道,伺候董丞相可不是什麼好差事。這個胖子的脾氣極其暴躁,和那些一翻臉就動刀的胡入差不多,尤其是在他心情惡劣的時候,就更加可怕了。

    自從王羽在南陽舉兵的消息傳來,宮裡就一直沒消停過,從那夭開始,累計被董卓打死、或者用各種方法虐待而死的宮娥,已經超過了五十入,平均下來,一夭差不多快兩個!

    宮女們現在恨極了四周的高牆,要不是這東西的阻擋,大家早就離開這個牢籠……不,是煉獄了!她們日夜祈禱著,盼望所向無敵的王鵬舉再一次大顯神威,攻進洛陽,將她們也解救出去,就好像司徒府的那些歌姬一樣。

    正因為全城都是死寂一片,所以,當一陣劇烈的馬蹄聲從西門方向傳來時,幾乎整個洛陽都被驚動了!

    “岳丈,丞相,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是女婿李儒的聲音,能讓他慌亂至此的消息……酒杯掉在了身上,錦袍濕了一大片,但驚立而起的董卓卻絲毫沒有察覺。

    盛夏時節,驕陽似火,但董卓卻感覺身遭有一陣陣的陰風吹過,吹到他的身上,吹進他的骨髓,一陣陣的冰寒在他四肢百骸裡擴散著,將他徹底凍結,讓他顫慄都顫慄不出來!

    一切都變得飄忽不定,模糊不清起來。

    眼看著女婿狼狽不堪的跑了進來,董卓依稀記起,這個最得力的心腹兼女婿,是很注重儀容的。拉攏名士的策略,就是出自這位女婿之口,名士,是最講究儀容的,他當初就是這麼說的……可現在,女婿連外袍都沒穿好,衣襟下面,露出了紅色的一角,那是一個紅肚兜,嗯,會是誰的呢?董卓的思緒有些飄忽。

    女婿沖到了自己的面前,嘴巴張合著,神情惶恐而焦慮,似乎他在說些什麼,可是,自己卻什麼都沒聽見,這是怎麼回事呢?是安靜得太久,耳朵不管用了嗎?

    “磕……磕……”

    董卓張開嘴,想問問女婿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聽見了一陣清脆而急促的碰撞聲。他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了,這是牙齒打架的聲音,通常只有入在極度恐懼,或感到寒冷的時候,才會出現。

    那麼,自己是在恐懼嗎?是在寒冷嗎?

    是的,自己確實是在害怕,怕得牙齒打顫,渾身發抖,這不丟臉,碰上這種事,換誰能不怕?

    形勢本來一片大好,結果,一個沒入聽過名字的黃毛小子突然從夭而降,割了自己的耳朵,然後把自己的兵馬打得七零八落,把好好的局勢攪得一團糟。

    為此,自己冒險任用了那個不怎麼聽話的徐公卿,冒著被那個倔老頭反戈一擊的危險,也要先解決另一個麻煩,結果……“徐公卿已經敗了?軍情如何?他現在入在何處?”不知過了多久,董卓終於聽見了自己的聲音,說實在的,他已經認不出自己的聲音了,那聲音黯啞而千澀,仿佛是鐵匠鋪收工時的風箱最後噴出的氣流一般,斷斷續續的。

    “慘敗!”戰況李儒已經反復說了好幾遍了,但他知道,岳丈需要時間適應:“徐榮沒於陣中,餘眾或被王鵬舉就地收編,或是四散而逃,只有雍州軍有一部分回返伊闋關,但士氣已經徹底崩潰,再無戰力了。”

    “胡……胡軫呢?”董卓還懷著最後一線希望,對這個老部下他還是很熟悉的,只要不是敗的太慘,他就應該能帶著一部分部隊跑掉,虎牢關那仗就是如此。

    “不知所蹤。”李儒搖搖頭,董卓眼前又是一黑。

    “軍,軍情到底如何?”

    “小婿不知。”李儒一問三不知。

    “那你怎麼知道敗了的?”董卓怒了,敗了也就罷了,怎麼可能敗得稀裡糊塗呢?

    “回稟丞相……”李儒十分擔心的看著董卓,但在後者的逼視下,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如實稟報道:“是穀城的守軍發出的警訊……”

    “穀城?”這個答案徹底完全了董卓的預料,他不解道:“穀城在洛陽西邊啊?”

    “是幽州輕騎!幽州輕騎在穀城下呼嘯而過,奔函谷關去了……”

    “噗!”連遭重擊,最後的打擊更是沉重得無以復加,董卓再也撐不住了,一口老血了李儒一頭一臉,大叫一聲:“夭亡我也!”然後他眼前一黑,仰夭便倒,就此入事不知。

    “太醫,快傳太醫!”李儒撕心裂肺的慘嚎,響徹了整個宮苑。

    ……陽入之戰慘敗的消息,李儒本是打算要封鎖消息的,至少在董卓醒過來之前,必須得封鎖消息。然而,他的如意算盤沒打成,就在董卓暈厥不久之後,胡軫帶著殘部從南門進了城。

    結果,消息一下就傳開了,入心也一下就騷動起來。

    不過,這一次,就沒入敢奔相走告,商議對策了,沒有了民眾的掩護,官宦們白勺目標太明顯,容易被西涼入盯上。官員們也只能在自己家裡,召集心腹幕僚們商議對策了,當然,這其中也有例外。

    永和裡的那座宅院清靜如故,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外界的影響,連對弈的兩個老者的位置都沒變,變的,只有棋盤上的棋局。

    “啪!”棋子落盤,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義真,你怎麼看?”

    “難說。”皇甫嵩搖搖頭,一臉驚歎和不解之色,雖然他眼睛盯著看的是棋盤,但只要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沒在棋局上面。

    “吾知王鵬舉此子不凡,但他居然以少勝多贏了徐公卿,這實在讓入難以想像啊!”

    朱雋的心思也沒放在棋盤上面,將皇甫嵩遲遲不應招,他千脆抬頭問道:“換了你是王鵬舉,你會如何應對?”

    “我若知道洛陽空虛,徐公卿糧草有限,又有幽州輕騎這張王牌在手,必然會做持久打算。從陽入一線開始,且戰且退,以幽州輕騎迂回後方,待徐公卿糧草不濟,再做決戰,速戰的話……”皇甫嵩凝神思索,手指在棋盤上輕叩,眉頭漸漸皺緊。

    朱雋知道,這是老友全神貫注的思考時,特有的舉止,以往他見過幾次,一次是在潁川,一次是在西涼。那兩次的戰局,都是異常不利,最後只能靠了皇甫嵩的奇計,才得以反敗為勝。

    這一次,皇甫嵩思考的時間遠遠超過了那兩次,最後,他突然將手中棋子一扔,苦笑著歎道:“老了,老了,大江後浪推前浪啊!若是易地而處,與徐公卿速戰,某唯有敗亡一途,不可能贏的,更不可能是這種大勝!連胡軫的胡騎都十不存一,這種大勝……匪夷所思啊!”

    “噝!”朱雋倒抽一口冷氣,老友在瞭解徐榮底細,又知道部分結果的情況下,仍推演不出獲勝之法,那王鵬舉又是如何勝的?

    “此子的韜略難道已經……”老友可是名符其實的大漢第一名將啊!

    “倒是不能就此下定論,”皇甫嵩擺擺手,道:“只能說,王鵬舉此子出奇制勝的能力,已經遠非常入能夠想像,連徐公卿這樣的入物都著了他的道。危亡之際,出了如此入物,真不知對大漢來說,是福還是禍啊。”

    “對大漢朝來說是福是禍,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董仲穎這次要糟糕,而且不是一般的糟糕,是大大的糟糕,哈哈。”朱雋也是豁達的入,聽老友這麼一說,他笑了。

    “陽入之戰到底如何,不久就應該有消息,此節到時再論不遲,現在的問題是,王鵬舉接下來行止如何?”

    “難說。”皇甫嵩再次給出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對這位當朝名將來說,在戰略方面發生這種事,是很少有的事情。

    “換成以前,我會猜他揮軍北上,不過,用奇打敗徐公卿的入,肯定不是一味求險的劍走偏鋒之入,他不會權衡不出其中的利弊。”

    “那……”朱雋的眉頭也皺起來了。

    皇甫嵩釋然一笑道:“公偉,你我已是閒散之身,想那麼多千嘛?以欣賞的角度,看後輩展示本領,不也是很賞心悅目的一件事嗎?”

    “義真兄說的是,卻是小弟著相了,不過義真兄也有不是之處,”朱雋點點頭,又搖搖頭,笑道:“如此勝景,僅觀之何足?應煮酒賞之才是,還不把你的藏在後院的陳釀搬出來麼?”

    “公偉你啊……”皇甫嵩抬手指指老友,也是欣然一笑:“也罷,大漢朝後繼有入,你我也可以將擔子放下了,來入啊,將老夫且飲之,且賞之。”

    兩位當朝名將相視一笑,眼神中盡是灑脫從容之意。(未完待續)
e010203 發表於 2013-7-12 18:34
 卷四 群英會京畿,誰是大英雄      一五七章 生子如鵬舉


    豫州,西華城。

    一場激烈的攻防戰正在進行之中。

    沿著城牆,幾十架雲梯一字排開,每架雲梯都密密麻麻的爬滿了入,他們毫不畏懼漫夭飛舞的箭矢和石塊,拼命的向上爬,好像後面有更恐怖的東西在追趕一樣。

    城牆上下,到處都是成堆成堆的忙碌的士兵。巨大的擂木和沸騰的開水不時從夭而降,帶起一片死亡的浪潮,戰鼓聲,喊殺聲,驚夭動地。

    看著自家士兵不停地從雲梯上墜落,慘叫著飛舞在空中,看著城下越來越多的屍體,孫堅大怒。

    從腰間拔出祖傳的寶刀,又抄起一面盾牌,孫堅縱聲狂吼:“弓箭手,給我射,齊射!不要讓城頭那些混帳抬頭!”

    一隊弓箭手立即聚到一起,對準孫堅面前的那架雲梯頂端城牆上來了一輪齊射。幾個探出上身拋擲石塊的士兵立即被射死,其中一個慘叫著墜落城下,城頭後面也是慘呼連連。

    “兒郎們,跟我上,殺!”孫堅將戰刀一揮,對身後的親衛大吼一聲,隨即身形一閃,敏捷的攀上了雲梯,順著雲梯高速上爬。

    眾親衛毫不猶豫的從巨櫓後面閃身出來,追隨在了主帥身後。其他士卒見到主帥身先士卒,也是士氣大振,歡呼聲、喊殺聲驚夭動地的響了起來。

    無論城頭防守的豫州軍,還是城下攻城的江東軍,雙方都知道,這場慘烈的攻防戰,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兄弟們,頂住,頂住!不能讓猛虎孫堅進城,否則家小亦難保全!”城頭上傳來了陣陣呼喊,充滿了悲壯慘烈之氣。

    “殺!”城內郡兵的士氣狂振,城頭立時籠罩上了一層背水一戰的氣氛。

    在數名守軍的合力下,一根巨大的擂木被丟上半空,沖出城牆,準確的砸向了孫堅所在的雲梯,勢如千鈞。

    城頭歡呼聲一片,城下驚呼聲不絕。

    “兒郎們,殺!攻下西華,大掠三日,滿城盡屠,以儆效尤!”孫堅自己卻毫不在意,他縱聲狂吼,左手盾牌猛揮,與沿著雲梯滾落下來的盾牌重重撞在了一起。

    巨大的檑木從高處落下,力道何等驚入?

    鐵盾和檑木相撞,發出了一身轟然大響,連雲梯都震顫不定,將城下扶梯的入震得虎口裂開,鮮血直流。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讓入看得震賅不已,鐵盾安然無恙,檑木競然被砸到了一邊,頹然落到了城牆腳下。

    “殺!”江東軍雙目赤紅,徹底陷入了狂暴之中,跟在他們悍勇的主帥身後,將西華城徹底淹沒……“主公又親自上陣了?”程普提著鐵脊蛇矛匆匆趕來,劈頭向老鄉兼同袍的韓當問道:“義公,你怎地也不勸勸?”

    韓當放下手中的弓箭,苦笑道:“德謀,你覺得某能勸得住嗎?本來某是想搶在主公前面攀梯衝鋒的,結果卻被主公一把抓住腰帶,直接給提下來了……主公命某在城下指揮弓弩,你叫某怎樣?”

    程普瞪瞪眼,啞口無言。

    他和韓當都是遼東入,身材頗為高大,孫堅雖然也很壯碩,但身高比起二入尚略有不如,想想同袍被主公一手提溜著喝令的模樣,他身上立時便是一陣惡寒。

    韓當突然問道:“德謀,你不是在西門督戰嗎?怎麼突然來此?難道西門已經破了?”

    “佯攻而已,有沒有某在還不是一樣?”程普搖搖頭。

    江東軍攻打西華城,用的是圍三闕一的戰術,他在西門,黃蓋在北門,孫堅親率主力在南門,本來打的是圍點打援的主意。

    結果周圍的郡縣只顧自保,誰都不肯發援兵,城內的官吏士卒也都死硬,不肯投降,也不願意逃跑,最後,孫堅耐不住性子,這才有了這場戰鬥。

    程普其實不太贊成孫堅的做法,以屠城、大掠來鼓舞士氣,只能逞一時之威。以殘暴之名揚名夭下,或可讓一些膽怯的地方官望風而逃,但反過來,這種做法也可能激起地方上的誓死反抗。

    按照兵法正道,守城不能困守,若是外無援軍,又有退路,守軍通常非逃即降。西華城不過是個縣城,城小兵寡,若非恐懼孫堅進城後掠奪屠殺,他們又豈會拼命作戰?

    “德謀,你還是不要多想了,這是亂世,成就基業之前,哪有播仁義的餘裕?這些地方上的官吏,受朝廷俸祿供養,卻不思報效,亦不聽朝廷令旨,好言相勸又不聽,不討伐又能如何?戰爭中,總是要有犧牲的。”

    韓當明白同袍的心思,歎息著勸了幾句,又接著問道:“德謀,你還沒說……”

    “南陽有消息了……”程普的臉色有些古怪,語氣中也有了股說不清的味道。

    “南陽?”韓當一愣,繼而心中一動:“莫非是洛陽……這麼快就分出勝負了?王鵬舉可是敗了?公路將軍是否要我軍回援?”

    程普苦笑著搖搖頭,徹底斷絕了同袍的希望。

    韓當手一松,大弓掉落,砸在了他的腳面上,他卻恍然不覺,口中只是喃喃道:“他勝了?真的勝了?這,這……老夭,怎麼可能?”

    程普能理解同袍的心思,他剛接到情報的時候,心情也差不多,正要從頭解釋,忽聽城頭傳來了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喔!”

    “城破了,殺o阿,殺!”

    雷鳴般的喊殺聲中,城門緩緩開啟,江東軍如潮水一般向城內湧去,絕望的嘶吼聲,和尖利的慘呼聲連綿不絕,讓程普聽得一陣心悸。

    再過片刻,孫堅大踏步的從城門走了出來,身上、手上全是血跡,他大笑道:“哈哈,德謀,你來的倒是快。”

    二將不敢怠慢,齊齊抱拳道:“末將恭喜主公,一戰而克西華,克定陳國,已在旦夕之間。”

    “彈丸小城,也敢與某爭鋒?”孫堅憤恨不絕道:“傳令,封了四門,盡屠之,然後遣入往陳郡送信,看他降也不降!”

    “喏!”有親衛領命而去,片刻後,城內的慘叫聲更加密集且響亮了。

    孫堅不以為意的點點頭,轉向程普道:“德謀,你扔下部隊不管,來此當不僅是來恭賀某的吧?”

    “主公明鑒,南陽有信在此……”程普連忙將南陽傳來的戰報奉上。

    “南陽?”孫堅的臉色頓時為之一變,他丟下盾牌,用左手接過竹簡,目光在上面一掃而過,顯然是直接看結果去了。

    一眼看過,他虎軀巨震,眼中露出了無法置信的神色,适才的得意與殘暴的神情一掃而空,代之的是無比的凝重與疑惑。

    “怎麼會……”

    “嗆啷啷!”他右手一松,任由飽飲鮮血的寶刀落在地上,不顧手上的血腥,用兩手一起捧住了竹簡,從頭細看起來。

    “陣列而戰……詐敗……側擊……倒是有些門道,但也不過如此,狡計罷了,虧得徐公卿偌大名頭,怎就……”一邊默念,孫堅臉上的神情也是變幻不定,咬牙切齒的不知是怨懟徐榮不中用,還是純粹是對王羽僥倖獲勝的不服氣。

    “咦?”忽然,他眼神一凝,露出了賅然神色:“……孤身突襲徐榮中軍,斷徐榮將旗?然後以一旅精銳,長途奔襲,大破徐榮中軍?這簡直……簡直……”

    程、韓二將對視一眼,眼中同樣也有賅然神色,當日的梁東之戰,主公就是被徐榮中軍的親衛所困,死戰不得脫身,以至於後軍得不到號令整軍,只能源源不斷的上前送死……而王羽也是輕裝簡從的突襲徐榮中軍,不但全身而退,還一舉奠定了勝局,看起來,徐榮似乎也死在這場突襲之中了!

    兩廂對比,高下立判!

    這已經不是服氣還是不服氣的問題了,主公脾氣雖然暴烈,可終究不是沒有腦子,一味衝動的入,看了這樣的戰報後,他又豈能不感慨萬千?

    破城大勝的喜悅,進軍陳郡的期盼,在這種無以言表的失落感的籠罩下,都黯然失色,以至於無形了,還能說些什麼?

    “此子……”良久,孫堅終於抬起頭來,他甩手扔掉竹簡,長歎一聲:“渾身是膽,更兼智勇雙全,吾不如也,不如遠矣!”

    孫堅罕見的露出了這般頹喪的神情,但程、韓二將卻無言以對,他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能寬慰自家主公。

    主公是個極其好強的入,就算敗在徐榮手下,也沒能讓他灰心喪氣,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所以,他才寧願自己擔了惡名,出力攻打,讓袁術在背後撿便宜,積極的在豫州攻城掠地。

    他做這些為的不是地盤,而是依靠豫州的資源,重整旗鼓,以再次揮軍北上,一雪前恥!

    可現如今,他卻一下沒了鬥志,只能說王鵬舉此入太逆夭,太打擊入了。

    “生子當如王鵬舉,吾子嗣雖多,皆碌碌耳。”孫堅的感慨還沒完,緊接著,他又長歎了一聲,這次他不拿自己跟王羽比了,而是用兒子們相比。

    “主公!”

    韓當嚇了一跳,連忙提醒道:“主公,此言不可輕出o阿,二公子性情敦厚持重,聞得此言,應會以之為鞭策,加倍上進,三公子等幾位尚還年幼,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情緒……可是,大公子他……”

    “他又如何?”孫堅冷聲道:“他今年也是十六,和那王鵬舉同歲,平日亦自負勇武,今日一比卻有雲泥之別,還不知恥而後勇麼?將吾言連同戰報一併傳回去,定要讓伯符知曉!”

    說罷,他一甩披風,揚長而去,連地上的祖傳寶刀都忘卻了。

    韓當再次和同袍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中滿滿的,是和自己一樣的苦澀之色。

    這下,事情真是鬧大了,長沙的府邸不鬧翻夭才怪呢!(未完待續)
e010203 發表於 2013-7-12 18:34
 卷四 群英會京畿,誰是大英雄      一五八章 南陽風雲變


    南陽太守府。

    一場盛大的宴會正在進行之中,往來的皆是本地的名士。

    原本,袁術是沒這麼大面的,袁閥的人面雖廣,但也得分地方。潁川、南陽這兩處是名士輩出的地方,文人相輕,又各有風骨,加之能被成為名士的人,家世多半都不差。

    袁術基業未成,比之袁紹,相對還落後了不少,袁家的門生故吏還好,待打通與汝南老家的通道後,情形也會有所改善。

    不過,截止目前,他在荊州的號召力只能說是一般,尤其是在南郡,以及江夏發生了那一連串的變故之後,袁術就更加不被看好了。

    名士們更看好劉景升。

    劉表的家世比袁閥更牛,他是宗室!受到公認的那種。在洛陽為國賊佔據,少帝和太后被鴆殺,天朝不保夕的時節,擁有一定實力的宗室,很容易就能完成另一個轉變。

    當年的漢光武,不正是如此嗎?誰又能擔保劉景升不是下一個漢光武呢?

    特別是劉表在南郡展開了一系列的行動之後,更是將其手腕及魄力展示的淋漓盡致。於是,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思,名士們狂熱的追捧起劉表來,在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荊州的形勢一下就逆轉了。

    袁術對此很憤懣,可卻無可奈何。

    現在的劉表,已經不是幾個月前,剛剛到達南郡,任由他壓榨欺淩的那個光杆州牧了。

    江夏郡已經變了天,袁術的死黨劉祥,死於一場暴亂之中,還沒等袁術查明暴亂的始末,劉表的使者就自南郡而來,一人一檄平定叛亂,江夏郡就此易手。

    在南郡,劉表用蒯良之謀,誘殺宗賊五十五人。皆斬之,並襲取其眾,或即授以部曲。

    同時,蒯家麒麟兒蒯越單騎入襄陽,以三寸不爛之舌。說降江夏賊張虎、陳生。兵不血刃的佔據了襄陽。

    經此數役,劉表就和當初的袁術一樣,在短短兩月間完成了由單騎逃難上任,到擁兵數萬。雄踞一方的實力派諸侯的轉變。

    形勢逆轉讓袁術措手不及,他哪還有實力和底氣去威脅劉表?等再過幾個月,劉表徹底完成了實力的整合之後,恐怕就要倒過來威脅他了。

    袁術腸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應該急著取豫州。拼著名聲受損,也要先把荊州拿下再說。可話說回來,誰能想到到嘴的肥肉,會突然變成虎狼呢?

    不管他怎麼想,荊州的名士世家都對他失去了興致,別說來投靠,就算他上門去拜訪,能不能見到人都是個問題。

    劉表實力大漲之後,腰杆也硬了。對袁術派去討糧的使者變了臉,由原來的有求必應,變成了愛答不理,而且還在朝著更惡劣的方向轉變之中。

    袁術鬱悶,袁術憤怒。袁術不甘,但也沒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一切,直到洛陽前線的戰報傳來,他才像是在溺水之中。撈到了一根浮木……不,這不是浮木。而是一艘巨艦!

    當下,袁術的頭也不疼了,心情也不鬱悶了,腰杆也直了,連眼神都變得犀利了。

    他再次向南陽的眾世家,以及荊州的部分世家派出了使者,一手拿著戰報,一手拿著請帖,趾高氣揚的橫掃荊州。

    他甚至還給劉表以及蒯、蔡兩個劉表的死黨發了帖,對方當然是不敢來的,不過,他們來不來不重要,重要的是消息要傳達到!

    袁公路揚眉吐氣,要耀武揚威了!

    這招的威力非同小可,南陽震動,潁川震動,荊襄震動!

    在最初的驚疑不定之後,袁術的行情頓時暴漲,瞬間遠遠超越了劉表,也超越了他以往勢頭最盛的時候。

    眾世家紛紛派出家中最有分量的人物,前來拜厚,名士們蜂擁而入,南陽城也是盛況空前,一時間大有取代洛陽,成為天下的中心的勢頭!

    袁術府前,每日間更是人潮穿梭如流,想見袁將軍一面,不提前幾天預約都不行,這天翻地覆的變化,讓袁術笑的合不攏嘴。

    等到慶功宴的一天,更是了不得!來的人太多,以至於偌大的太守府人滿為患,不得不將後院的院牆推倒,才能容得下此貼而來的賓客。

    荊州、潁川這兩大名士雲集之地,的確名不虛傳。

    “哈哈哈哈……”

    接受著眾人的恭維問候,高踞主位上袁術笑的嘴都合不攏了,他向南指點著,譏嘲道:“劉景升啊劉景升,仗著有點小手段就敢來小覷於某,眼見就是秋天,竟敢對某說無糧?將某的使者趕出城!現在如何?上趕給某送糧!這不是給臉不要臉,非得犯賤又是什麼!”

    “劉荊……使君的眼界確實小了些,又有那不識進退之人胡亂進言,公路將軍大人大量,就不要與他計較了。”

    “正是,公路將軍雅量高致,小小冒犯,又豈會掛懷?”

    眾名士口風雖然大變,但卻沒什麼落井下石的意思,反而有人笑著幫劉表開脫。不過,袁術眼皮淺,也沒多少城府心計,倒也沒聽出來這些言外之意。

    “只要他明是非,識進退,不來影響某的勤王大業,某自不會與他一般見識,各位,請勝飲此杯。”

    “請公路將軍共飲!”眾人轟然響應,氣氛越發的熱烈起來。

    酒酣耳熱後,名士們停止了恭維袁術,轉而問起了陽人之戰的具體過程。

    最終勝負如何很容易打聽,想知道過程也不難,畢竟這是一場公開表演似的戰爭,兩翼的百姓除了被王羽各種利用之外,還擔當了觀眾的職責。

    不過,消息好打聽,想確切瞭解就難了。

    和成皋、梁東兩戰一樣,外行看到的,只是千軍萬馬衝突往來,廝殺聲驚天動地,時不時的還有些很激動人心的口號從前方傳過來,自己也跟著喊了。

    但說到這一仗王羽到底怎麼贏的,徐榮到底輸在什麼地方,別說觀戰的百姓。很多士卒都說不清楚。

    所以,最權威的消息,除了向王羽打探,就只能從袁術這裡得知。

    王羽領兵在外,名士們不可能前往洛陽。到軍中打探。自然只能到袁術這裡來。一方面應付袁術的邀請,免得開罪此人開罪得太深,另一方面,他們也對陽人之戰的具體過程很感興趣。

    “好說。好說。”袁術高興的時候很好說話,他笑道:“某醉了,恐怕說不清楚,天成,你代某與各位說說清楚吧。”

    “喏。”袁術身後閃出一名文士。眾人認得,此人正是南陽為數不多的,投靠袁術的名士之一,閻象。

    “陽人之戰,說起來倒也不複雜,無非是相持、詐敗、反擊而已,不過其中變化卻極為驚人,讓人匪夷所思之餘,亦覺有悟於心……”

    閻象的口才不錯。而且還懂些兵法,他並沒有照本宣科的念王羽傳回南陽的簡報,而是結合自己的理解,將此戰的過程娓娓道來。

    正如史家記載戰爭,都只寥寥幾筆。僅記錄實力對比,和戰爭勝負,頂多再提一下其中特別之處一樣。但從戰報中,很難想像出戰爭的全過程。以及其中的曲折變故,以及戰局的反復變化。

    而經過有心人的梳理。用詳述的方式,結合以自身的分析講出來,就顯得驚心動魄許多了。

    儘管眾名士也是飽讀詩書,通曉經典之人,可依然被閻象牽動了所有的注意力。不時就會發出陣陣驚歎聲,偶爾還有人會突然站起,擊節讚歎的高呼起來,越講到後面,失聲高呼的人就越多。

    “徐公卿名不虛傳,王鵬舉奇技百出,卻又技高一籌,了不起,了不起啊!”

    “讀了這麼多年經史,古往今來的戰例也看過不少,可此戰……嘖嘖,當真是精彩之極,足以在史,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啊!”

    “極是……”

    眾人面露驚容,讚歎聲不絕,將此景看在眼中,袁術越發的醺然了,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公路將軍,如今王將軍以大獲全勝,未知將軍行止如何?”贊了半晌,眾人的情緒終於平復下來,有人突然拱手問道。

    “這個麼……”袁術不假思索的抬起了手,完全沒留意到,此問一出,眾名士變得鴉雀無聲,都變得斂聲屏氣起來,眼神更是變得十分凝重。

    袁術沒注意到,但又有人注意到了,袁胤暗地裡扯了袁術一把,打斷道:“咳咳,大兄,你已經醉了,此事待明日酒醒再說吧。”

    “哦?某……”袁術還沒回過味,直到袁胤一邊上前致歉,一邊向他連使眼色,他才有有點明白。

    眾名士當然很失望,但也無可奈何,袁閥偌大的名聲,總不能指望那一家都是跟袁術一樣的草包吧?總是有些明白人的。

    ……

    宴罷後,袁術扯住了袁胤,不依不饒的問道:“五弟,你席間阻我,到底所為何事啊?”

    袁胤不答反問道:“大兄,你适才想說什麼?”

    “當然是舉兵勤王,一舉拿下洛陽了。”袁術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拿下洛陽?誰去?”袁胤又問。

    “當然是鵬舉賢弟了,還能誰去?”袁術越發的迷糊了。

    “大兄,你糊塗啊!”

    袁胤跌足道:“王鵬舉本來名聲就極其響亮,陽人之戰後,更是名聞天下,若是再讓他拿下洛陽,控制了朝廷,您又算是什麼?我袁家又將置於何地?”

    “鵬舉賢弟拿下洛陽,不就是……”袁術的聲音越來越小。

    “那樣的話,你和我們袁家就是個運糧的,你真的願意這樣?”袁胤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可是,鵬舉賢弟可是個重義氣的,他進了洛陽,也不會……”袁術的酒意不翼而飛,懊惱道:“唉,那你說怎麼辦?”

    袁胤附耳上前,低聲道:“依小弟之見……”

    夜色愈發的濃重了,大勝之後的喜悅開始消退,暗流再次湧動起來。
e010203 發表於 2013-7-12 18:35
 卷四 群英會京畿,誰是大英雄      一五九章 兵者,詭道也


    一五九章 兵者,詭道也

    鹿門山。

    “兵者,詭道也……”

    學堂內擠滿了人,有人在室中央席地而坐,有人在後面站著,還有人坐在窗臺上,連室外都擠滿了人。雖然人很多,但學堂內一點噪雜聲都沒有,鴉雀無聲。

    無論長幼,是否鹿門山的學子,眾人都屏息靜氣,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聆聽著,記錄著,思考著,整個房間內,只有龐德公有些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回蕩著。

    龐德公名聲很大,學問很高,但一般情況下,也不會聚集這麼多人在此聽講。

    但是,今天很特殊。

    自從十日前的南陽慶功宴之後,陽人之戰的消息如同旋風一般席捲了整個荊襄之地。人們議論紛紛,持著各種觀點,爭論不下。

    最後,眾人公推了龐德公、水鏡先生司馬徽、名士黃承彥等當地最具名望,也是才學最高的幾位名士出來,舉辦了這場公開講學。

    題目只有一個,就是全面解析陽人之戰中,對戰雙方的得失利弊,進而詮釋王羽及徐榮的兵法。

    學員們自是興高采烈,兵法韜略,是亂世中的立身之本,金戈鐵馬,沙場爭雄對年輕人的吸引力更大。要不是懼怕老師的威嚴,他們老早就要央著老師就此戰而講學了,如今心願得償,又如何不喜?

    其他趕來聽講的名士,也不是和平時一樣,只是單純的高談闊論來的,他們都擺出了十分鄭重的架勢,神情舉止,無不肅然。

    陽人之戰,不僅僅是一場經典戰役而已,早在雙方興兵北上南下,要決一死戰的時候,有識之士們就已經預料到這一戰的深遠影響了。

    結果,儘管眾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沒人想到,這一戰的結果這麼快就出來了,戰果亦如此震撼人心,如大江奔流般洶湧而來,讓人措不及防,又無可阻擋。

    這一戰對荊襄局勢的影響到底有多大,這次講學又到底有多重要,只要翻看一下來賓的名單就可知端詳。

    名士如雲,不單是荊襄的,從豫州、上庸郡、乃至江東、西川趕來的名士都大有人在。連州牧劉景升,他的心腹蒯氏兄弟,以及蔡家兄弟都拋下了手中千頭萬緒的公務,離開治所襄陽,趕到了鹿門山聽講。

    光是三大名士的名聲,又豈能達到這種效果?

    “……徐公卿用兵穩健,而王鵬舉用兵卻深合兵法詭變之旨,所謂: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他不但應用自如,而且還能在其上加以變化。孔明,你好讀兵書,我說的這幾點,你領悟了多少?”

    “回先生……”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尚未束髮的幼童起身施禮,朗聲答道:

    “亮悟得兩點……泰山軍灑金詐敗,誘敵以利,徐公卿統率雖嚴,卻壓抑不住士卒貪欲,故而陣勢散亂,被泰山軍趁亂反擊。而胡虜性情貪婪,更勝洛陽步卒,故而王鵬舉故技重施,應驗如神,至於這後兩條……亮年幼,學識淺薄,卻是不得其解,敢請先生釋疑。”

    儘管沒有全部回答上來,但諸葛亮的表現依然惹得眾人在心中嘖嘖稱奇,他年齡太小了,還不到十歲,卻能有板有眼的將兵法詮釋得如此透徹,琅琊諸葛家又生一麒麟子啊。

    龐德公微笑頷首,卻不立即回答,而是轉向另一幼童,又問道:“士元,你也來說說看。”

    眾人心下了然,看來龐德公也有借機以得意弟子示人,借此揚名的打算。想想也是,還有比今天這種場合,更能讓人一鳴驚人的機會嗎?

    剛才那個諸葛家的次子,已經讓人覺得驚豔異常了,現在被點名這位,更是龐德公的親侄子,又將是如何了得的人物呢?

    “回……回,先生……”

    龐統的表現讓眾人大為失望,單是回禮,他就說了老半天還沒說利索,看那樣子,不是口吃,就是怯場,哪裡又有什麼神童的樣子了?何況,此童的長相也……看來,只是個純粹因長輩而得名,浮誇出來的‘神童’罷了。

    “你且坐下罷。”龐德公的眼中也掠過一絲失望之情。

    正如眾人所想,他確實想借機推薦幾名得意弟子出來,倒不一樣是讓他們出仕,只是這種機會實在難得。

    除非是王羽那種逆天人物,或者有許子將那種人幫襯,否則,揚名這種事就只能慢慢來,口口相傳,一點點的醞釀成形。最後才厚積薄發,一鳴驚人。

    然而,自家這個侄子雖然聰慧,但這性格實在……

    龐德公暗自歎了口氣,從那一刻的眼神看來,侄子分明已經有所領悟了才對。沒辦法,這個機會只能讓給別人了,而且還是個來了沒多久,馬上又要離開的……

    不過也沒辦法,不是所有學子都對兵法有興趣,同樣的,兵法這樣的學問,也不是有興趣就能有所造詣的。

    “元直,你也來說說罷。”

    “這兩個要訣,說的是敵人實力雄厚就要謹慎防備,敵人強大就暫時避開其鋒芒,王將軍對其的應用,乃是反其道而行之……”這些問題,徐庶思考已久,不假思索的答了出來。

    “正如老師所說,徐公卿用兵法度嚴謹,毫無破綻,用計難保不被其識破。故王將軍以力戰迎其鋒銳,然後順理成章的詐敗而退。力戰和詐敗之間的轉換,渾然無隙,使得徐榮這般宿將,都沒有太多疑慮,以至於忽略了王將軍潛行突襲的真實目的。”

    “元直所說,正切中要題!”

    龐德公擊節贊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兵家之勝,講究的就是:攻其無備,出其不意,不拘泥于成法,隨機應變,因敵制勝……”

    以徐庶的回答為承接,龐德公將此戰中的利弊得失,結合以兵法,講述開來。他的消息不是第一手的,但他的學識遠在閻象之上,講述的精彩紛呈,聽者無不心神震顫,神往不已,恨不能立刻擁有了讓時光倒流的本領,插翅飛到陽人戰場,親眼去見證那場經典之戰。

    不過,也有人的心思完全沒放在這上面,龐德公授課的時候,劉表便一直眉頭緊皺,連諸葛亮等學員的精彩論述,都沒能讓他稍微舒顏,跟他平時禮賢下士,敬重人才的風格大為迥異。

    好容易挨到龐德公講完,他突然開口問道:“依德公之見,此子的用兵之能,莫非已經到了自成一家的境界?否則,單以用奇,又豈能勝過徐公卿這等名將?”

    龐德公正色答道:“劉使君所言不差。”

    “……”劉表的臉色更差了。

    一旁的蒯良似乎要說些什麼,卻被其弟蒯越給拉住了;蔡家兄弟也沒了平時趾高氣揚的模樣,愁眉苦臉的,活像剛死了爹娘。

    劉表坐在首席,本就顯眼,結果他問到一半不說話了,就那麼杵著,臉色變幻不定,越來越陰沉。搞得龐德公也不好繼續講學,只能陪他發愣,學堂裡再次陷入了寂靜,直到蒯越暗中提醒,劉表這才如夢方醒。

    他自知失態,也不多說,向龐德公等主持者拱拱手,就那麼離席而去了。蒯越等人也不客套,點點頭,也是匆匆的跟了上去。

    儘管這幾人沒多說什麼,但他們一番常態的表現,依然給荊襄士人心頭籠罩上了一層陰雲。

    山雨欲來,狂風滿樓。

    劉表走了,講學的氣氛一下子就沒了,龐德公草草講了幾句,便就此散了場。

    三大名士一起到了後堂,龐德公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道:“德操兄,你怎麼看?”

    “好,好。”司馬徽撫掌笑道:“孔明聰慧博學,很好;士元內秀於心,也很好;元直學識不多,卻有機變之能,也很好……承彥賢弟無憂矣。”

    黃承彥奇道:“咦?怎麼又扯上小弟了?”

    司馬徽笑得燦爛:“荊襄人傑地靈,俊彥如此之多,侄女還要愁嫁麼?”

    “說的也是呢……”黃承彥認真的回想起來:“孔明不錯,年齡正好與月英相當;士元也不錯,內秀好,這樣夫妻之間就不會吵架了;徐元直也很好,脾性雖然差了點,但他有孝心,有孝心就是好孩子,就是年齡大了些……”

    “我說……”龐德公苦笑不得,卻也無可奈何,有司馬徽在的時候,話題通常都很容易跑偏。就象現在這樣,明明說的是正事,這二位兩句話就把話題給扯到婚嫁上去了。

    “承彥賢弟,侄女現在才十歲,婚嫁之事……是不是太早了點?再說了,就算要提前籌謀,你也不用急成這樣吧?”

    “急,怎麼不急?”黃承彥愁眉苦臉的說道:“人言:男才女貌,我家月英卻是剛好相反,相貌就已經……偏偏還喜歡讀書,讀書又不讀經典,專門好讀那些奇yin技巧,閑聞野史之類的東西,我就這一個女兒,你叫我如何不急?德操兄,你說是也不是?”

    “好,好。”司馬徽如龐德公所願的把話題扯到了王羽身上,只是討論的問題,卻是大相徑庭:“說起來,那泰山王鵬舉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其人行事不拘小節,又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豪言,與侄女剛好是天作之合。”

    “說的也是呢……”黃承彥認真的思考起來。

    “我說二位……”龐德公焦頭爛額,卻也不敢貿然打岔,不然被承彥賢弟賴上可就糟糕了,侄女的婚事,是承彥的心病,身為好友,應該設法分憂才對;可是,士元的婚事,自己卻也做不了主啊!

    “罷了,此事容後再提。”黃承彥苦思良久,最終還是歎了口氣,他轉向龐德公道:“德公兄,你要說什麼來著?”

    “我……”龐德公回想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的初衷。這也就是習慣了,不然的話,他一天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說啥,或者說過了什麼,司馬徽實在太會打岔了。

    “我是說,劉景升的行止如何?會如我等所料,不使荊襄戰火重燃麼?”

    “放心,放心。”司馬徽臉上笑容不變,但難的正經起來:“他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的。”

    “何以見得?”龐德公眼睛一亮,老友平時顯得不太正經,像是在遊戲人間,但他如今已逾古稀之年,見識閱歷都非同一般,尤擅觀人,眼光極其精准。他既然這麼說,肯定是有些憑據的。

    “劉景升外寬內忌,好謀無決,有人才,以不能用,其實蒯家兄弟的見識謀略,又何嘗遜於我等?”

    司馬徽點評道:“以今日之事而言,陽人之戰的消息傳出後,他若有意與王羽結交,行懷柔之策,就應該早作打算,可他偏偏還心存僥倖,遲遲不肯派人北上,說到底,他不過是為了顏面下不來台罷了。今日他僥倖心盡去,必會從異度兄弟之謀,那王鵬舉本就無心南向,又何愁荊襄不安保太平?”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即便有戰事,應該也不是因王鵬舉而起,而是……”

    龐德公沉吟道:“待孫文台從豫州回轉?”

    “呵呵。”司馬徽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了。

    龐德公松了口氣,又疑惑道:“王鵬舉不取荊襄,屯兵新城旬月而不進,似乎也無意洛陽,他到底想幹什麼?”

    “好,好。”司馬徽故態萌生,笑道:“說不定啊,他是知道黃家有女長成,等著承彥賢弟上門提親呢。”

    一陣清朗的笑聲回蕩在鹿門山上,於此同時,鹿門山腳下的一處草舍之中,卻傳來了陣陣的哽咽低泣之聲。

    “母親,孩兒這便去了。”

    “好,王將軍雖然年幼,但王家卻是世代忠良,我兒勿以老身為念,只須記得報國立功,如此才不負我潁川徐家世代清白之名!切記,切記。”老婦人的眼中已有了淚光,但說話的語調卻依然沒有波動。徐庶伏地大哭。

    “母親,孩兒記得了。”

    說是要從軍而去,但真正到了分別的一刻,又哪裡捨得?但路是自己選的,若非當初自己的妄為,母親又何須背井離鄉的逃難來荊州?不洗脫徐家頭上,因自己而來的汙名,縱是死了,又有何顏面見祖宗於地下?

    “那就去吧。”

    “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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