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抗戰老兵之不死傳奇 作者:寂寞劍客(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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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3-7-20 09:35: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133752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28 17:15
第251章


    “怎麼回事?怎麼還不來?”衛國強抬頭看看窗外已經明顯西斜的日頭,又回過頭來問言三拳道,“言隊長,按理說他們早應該到了。”

    “是啊,按說早就該到了。”言三拳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掏出懷錶看看時間,都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可徐十九和共產黨的重要人物卻一個都沒有出現,​​難道出什麼變故了?或者,軍統那幫蠢貨真得手了?徐十九受傷或者斃命了?所以這次會面已被取消了?

    衛國強明顯也想到了這點,說:“會不會軍統已經得手?”

    言三拳沉吟不語,雖然不排除這種可能,但他還是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徐十九要真這麼容易就能幹掉,上次衛國強就已經幹掉他了,徐十九又怎麼可能活到今天?可如果不是這樣,又怎麼解釋徐十九遲遲未到?

    衛國強又說道:“言隊長,要不派幾個人出去摸摸情況?”

    “不行。”言三拳斷然拒絕道,“你想害死我們大家啊?”

    徐十九雖然遲遲沒有出現,​​可是村里的警戒哨以及巡邏隊卻並沒有撤去,在這個時候派人出去打探情況,萬一被警覺的皖南抗日救國軍發現​​,那他們藏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得跟著完蛋。

    打草驚蛇這種蠢事言三拳是絕對不於的。

    “等,老老實實在這等著。”言三拳道。

    衛國強無奈,只能坐到一邊默默地抽煙。

    不過,直到最後言三拳他們也沒有等來徐十九。

    等到赤土村里的皖南抗日救國軍全部撤走,言三拳他們才敢離開藏身的小院來到外面察看,然後才發現徐十九竟臨時把會面地點改到了村外的山神廟,言三拳沮喪之餘,也不免有些慶幸。

    這次雖然沒能殺了徐十九,可是至少,他自己也還活著。

    如果反過來,徐十九仍在王家大院會見共產黨,而他們也的確趁徐十九精神鬆懈之際擊斃了他,那麼他們恐怕也很難逃過皖南抗日救國軍的追殺,尤其是那支精銳的小部隊,簡直就是催命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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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祝同終究沒有等來他想要的好消息。

    軍統派去龍口的王牌殺手,曾連開三槍斃殺大漢奸張嘯林的林懷部,最終卻栽在了徐十九手下,他​​非但沒能殺了徐十九,還被徐十九投入了大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徐十九念他是抗日志士,所以並沒有殺人。

    隨著林懷部也就是懶人的行刺失敗,顧祝同的意圖再次落空。

    還有個更加不利的消息令顧祝同寢食難安,在赤土會面之後,徐十九居然並沒有跟共產黨翻臉,雙方甚至還達成了一致,決定要組建聯合指揮部,將新四軍皖南支隊、江北第三支隊交給徐十九指揮。

    顧祝同不能不擔心,如果這個時候他再跟徐十九說,恢復十九軍建制的事情因為某種原因被擱置,徐十九又會不會氣得暴跳如雷?然後徹底倒向中共?甚至於直接帶著部隊投入共產黨陣營?

    顧祝同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大,於是便給重慶發了一封電報。

    然而,令顧祝同失望的是,蔣委員長在接到他的電報之後非但不予支持,甚至還回電將他狠狠訓斥一通,最後還說,恢復第十九軍建制的事再也休提,顧祝同便也只能絕了這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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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了徐十九辦公室門口,李子涵卻又猶豫了。

    李子涵真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跟徐十九說。

    其實,從一開始李子涵就很清楚,恢復第十九軍建制的可能性真的不大,顧祝同或許還真有這樣的心思,可是,蔣委員長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的,蔣委員長可以容忍別人的背叛,卻絕無法容忍自己最信任的人或軍隊的背叛,譬如張小六,譬如第十九路軍,蔣委員長是永遠都不會原諒的。

    所以,顧祝同想恢復第十九軍建制根本就只能是癡心妄想。

    但是,李子涵又真的不希望徐十九徹底倒向共產黨,甚至於直接帶著皖南抗日救國軍加入到共產黨陣營,所以既便明知道恢復十九軍建制不可能成真,李子涵也還是跑過來跟徐十九說了。

    李子涵不奢望徐十九帶著軍隊重歸國軍的戰鬥序列,但是至少,他也不能夠帶著部隊投奔共產黨,李子涵甚至都不願意在戰場上面對舒同文,至於在戰場上面對徐十九,他就更無法想像。

    “子涵,你站門外於嗎?怎麼不進去?”

    正好高慎行過來找徐十九聊天,見李子涵站在徐十九辦公室門外裹足不前,便忍不住問道。

    因為政見不同,高慎行跟李子涵常常吵架,而且每次吵起來都是吵得很兇,看著都像是要割袍斷交的架勢,可每次吵完,兩人就馬上變得跟沒事人似的,說白了吧,兩人終究是共過生死的生死兄弟。

    這兩個人就跟人格分裂似的,當不涉及政治立場時,那是生死相依的兄弟,可一旦涉及到了政治立場,則立刻就會成為冤家對頭。

    李子涵被高慎行喊破了行藏,便把心一橫走了進去。

    兩人走進辦公室時,卻發現徐十九正背著雙手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院子在發呆,徐十九很少有發呆時候,可每次當他出現這種表情,就意味著他遇到了大事,而且還是了不得的大事。

    徐十九甚至都沒有回過頭來,跟高慎行、李子涵打招呼。

    李子涵是真不願意說​​這件事,可他知道,迴避終歸不是辦法,當下硬著頭皮衝徐十九立正,敬禮,然後說:“大隊長,有件事我必須得向您報告,關於恢復第十九軍建制的事,已被軍委會擱置了。”

    徐十九便回過頭來,定定地看著李子涵,卻沒有說什麼。

    高慎行卻哈了一聲,臉上擺出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說:“老徐,現在你該相信我說過的話了吧?我說過,就算顧祝同有這想法,蔣光頭也是絕不可能答應的,現在果然讓我說中了吧?”

    “老高,軍委會只是暫時擱置,並沒有說永久擱置。”李子涵忍不住反駁,然而,就算是他自己,也覺得這反駁聽起來非常無力,甚至沒有一點說服力,暫時擱置,也不過是他說說而已。

    高慎行這次倒也沒有窮追不捨,往死裡奚落李子涵。

    因為,不管怎麼說,徐十九這次都沒跟共產黨鬧翻。

    李子涵卻無比擔心,他緊張地看著徐十九,唯恐徐十九會被氣得暴跳如雷,然後一氣之下做出最令他擔心的決定,投奔了共產黨。

    不過,讓李子涵感到無比意外的是,徐十九听完之後表情卻顯得很是平靜,甚至連一點兒生氣的跡像都沒有。

    高慎行也發現了徐十九的異常,問:“老徐,你怎麼了?”

    “劉暢臨離開之前跟我說了一句話。”徐十九答非所問,又接著對高慎行、李子涵說,“你們想知道他跟我說了句什麼嗎?”

    “他跟你說什麼了?”高慎行皺著眉頭問道。

    “他說,他還會再迴龍口來的。”徐十九說。

    “什麼東西。”李子涵凜然道,“他還敢威脅大隊長你?”

    “老徐,那瘋狗你理會他於嗎?”高慎行卻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他連自己的問題都還沒有交待清楚呢,回去能不能通過組織審查都成問題,還妄想再迴龍口,簡直就是癩蛤蟆吞天。”

    徐十九回頭,用異樣的眼神看著高慎行。

    高慎行被徐十九看得​​滿頭霧水,皺眉問:“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嗎?”

    徐十九便把攥緊的拳頭攤開來,裡面卻竟然是揉成一團的一封電報,徐十九將電報重新攤開來,然後遞到高慎行面前。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28 17:15
第252章


    高慎行接過電報,看完之後就臉色大變,失聲驚呼:“劉暢這王八羔子竟然成了皖南省委第二書記兼新四軍皖南支隊政治部主任?這不對啊,他的問題都還沒有交待清楚呢,組織上怎麼可以做出如此草率的任命?”

    “你恐怕還不知道,這次來皖南的中共中原局代理書記祝論國,跟劉暢在延安的靠山關係密切。”徐十九幽幽地說道,這話也是上次會面時,舒同文在私下裡告訴徐十九的,舒同文還說,一場政治風暴正在向皖南襲來。

    “祝論國跟劉暢在延安的靠山關係密切?”高慎行還有些茫然。

    李子涵卻反應過來,大聲說道:“我想起來了,這個祝論國以前好像是陝北共匪,呃陝北紅軍的首腦,民國年他搞了一次肅反,把紅十五軍團、團長以上軍官幾乎殺個精光,應該就是這個人吧?”

    高慎行也反應過來,大聲以駁:“可是,他早就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做過極深刻的檢討了,我相信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李子涵這次終於抓住了高慎行或者說是共產黨的軟肋,當下窮追猛打道,“老高,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民國l年到民國3年,中共湘鄂西匪區前後一共搞了四次肅反,兩萬多人的紅3軍團最後被殺得只剩廖廖三千餘人,應該有這事吧?”

    高慎行啞口無言,湘鄂西蘇區四次肅反確是事實。

    “哦對了。”李子涵又接著說道,“如果皖南也搞肅反的話,阿文還有像老高你這樣歷史不夠清白的黨員,絕對會第一批就遭到清洗,老高你現在脫離共產黨還來得及。”

    “放屁,我的歷史哪裡不清白了?”高慎行怒道。

    “你一個國民黨軍官,半路投共,歷史能算清白?歷次肅反,中共殺最多的就是像你這樣的人。”李子涵冷笑,又扭頭對徐十九說道,“老徐,投共真沒幾個有下場的,你可千萬慎重。”

    李子涵這次總算是抓住了機會了,徹底化被動主動了。

    徐十九神色陰晴不定,也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老徐,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高慎行急了,辯解道,“以前我們共產黨才初創,還不太成熟,所以的確走過些彎路,也犯了不少錯誤,可現在我們共產黨已經成熟了,尤其是經過兩萬五千里長征艱苦卓絕的考驗後,我黨與之前的共產黨相比已經截然不同……”

    “在我看來根本沒什麼不同。”李子涵拿起那封電報,冷然道,“要不然像劉暢這種根本連自己的問題都還沒有交待清楚的人,又怎麼可能被委以皖南支隊政治部主任的重任?”

    高慎行啞口無言,這件事中共高層的確是欠缺些考慮。

    高慎行也真心想不通,中共高層為什麼會如此草率就任命劉暢為中共皖南省委第二書記兼新四軍皖南支隊政治部主任,這可是個要害的職位,劉暢現在已經是皖南共產黨的第三號人物,並且,還對皖南省委書記胡志靜和新四軍皖南支隊支隊長兼政委舒同文,擁有擎肘之權。

    然而,高慎行所不知道的是,劉暢掌握的實權比他所知的要大得多,劉暢現在事實上已經掌握對整個皖南地區、所有共產黨人生殺予奪大權,就連胡志靜和舒同文,也同樣自身難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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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共皖南省委書記胡志靜一直將祝論國送到了長江邊。

    在等待渡船間隙,胡志靜再一次說道:“祝書記,按說對於組織的決定我應該無條件服從,可是關於劉暢同志的職務任命,我個人不太認同,劉暢同志參加革命多年,又有文化,在這黨內是不多見的,正常情形下,這樣的同志的確應該予以提拔重用,可問題是,劉暢同志屬於特殊情形,關於他的歷史問題並沒有調查清楚,所以,如此倉促就任命他為皖南省委第二書記,兼皖南支隊政治部主任,還讓他主持純潔運動,是不是顯得有些草率了?”

    “志靜同志,我理解你的謹慎。”祝論國淡淡地說道,“但是你也要相信組織的決定,組織在做出任何決定之前都會再三醞釀,在對劉暢同誌任命這件事情上,組織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胡志靜無奈,說道:“那我個人保留意見。”

    祝論國說道:“志靜同志,你可以保留意見,但是你必須全力配合劉暢同志開展工作,一定要把這一次純潔運動搞好,這可是關係我黨、我軍生死存亡的大事,絕不能一絲的疏忽大意。”

    “好的。”胡志靜道,“我以一個老共產黨員的黨性向您保證,一定會全力配合劉暢同志搞好這次的純潔運動,還有,我個人也一定向組織做出深刻的自我批評,找出自身存在的問題。”

    “志靜同志,你有這樣認識就很好嘛,不過,你也要時刻關注舒同文同志的思想動態,依我看,這位同志對這次純潔運動是抱有抵觸心理的,你一定要多做做他的工作,使他認識到這次純潔運動的必要性,緊迫性。”

    “好的祝書記,我會找機會與舒同文同志深入探討的。”

    說話間,渡船到來了,祝論國上了船,又不忘叮囑胡志靜:“志靜同志你千萬別忘記了,一定要多做舒同文同志的思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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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暢甚至等不及胡志靜回來,就迫不及待地召開了新四軍皖南支隊黨員幹部的擴大會議,所有連級以上軍官都奉命趕回燕窠,參與這次大會。

    劉暢拿手指頭敲了敲會議桌的桌面,大聲道:“同志們,觸目驚心,觸目驚心哪,光在延安就揪出了四千多敵特分子,你們說說看,純潔運動有沒有必要?有沒有必要,到底有沒有必要?”

    劉暢一連說了三次有沒有必要,情緒激昂。

    舒同文卻預感到,皖南地區怕是要不太平靜了。

    果然,劉暢馬上就針對皖南開始發難,大聲道:“剛才我聽到有的同志在私下討論,說我們皖南支隊內不可能存在敵特分子,所以,完全沒必要搞純潔運運,我得說,這種思想很危險,非常的危險同志們,我們不能夠麻痺大意,絕對絕對不能麻痺大意哪”

    舒同文臉上的表情便變得越發的陰沉,與會的黨員於部也個個變得嚴肅起來,剛才的那種輕鬆的氣氛早已經蕩然無存,尤其是幾個曾經歷過肅反的老同志,已經從劉暢慷慨激昂的語氣裡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對於隱藏在我們內部的敵特分子,我們必須將他們揪出來,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們曝光於光天化日之下,該搶救的搶救,該鎮壓的,堅決予以鎮壓”劉暢手一揮,亮出了猙獰的獠牙,大聲道,“尤其是那些歷史不清白的黨員於部,必須得重點審查”

    舒同文臉上便露出淡淡的冷肅之色,歷史不清白的黨員於部?他舒同文的歷史就不怎麼清白,直到民國27年,舒同文都還是國民黨軍的軍官,現在他卻是皖南支隊支隊長兼政治委員,中國共產黨的高級於部。

    與會的不少黨員於部也紛紛拿眼睛看向舒同文,他們也從劉暢隱含殺氣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端倪。

    劉暢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話太重,又解釋道:“當然了,我也沒有說,歷史不清白的黨員於部就一定是潛伏的敵特分子,譬如說,舒同文同志,我就堅信他是名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當然,審查還是要搞的,我們共產黨人的信條就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純潔運動純潔運動,主要目的還是為了純潔嘛,根本目的還是為了使我們組織更加純潔,使我們的軍隊變得更有戰鬥力。”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只有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28 17:16
第253章


    “老徐,共產黨歷來就有這樣的傳統,當年還在井崗山時,他們就已經做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了,但凡國軍投過去的或者是土匪出身的,基本上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李子涵著重加重了國軍投奔過去的這幾個字。

    以前跟高慎行、舒同文論戰時,李子涵基本上都處於劣勢。

    可是最近幾天,李子涵卻總算是翻身了,原來共產黨也有犯錯的時候。

    以前在高慎行、舒同文的利嘴下,國民政府的腐敗,國軍戰術的僵硬、指揮的落後被放在放大鏡下反复地批判,甚至被批判得鮮血淋漓,李子涵也找不著太多的話來反駁。

    現在,卻論到高慎行品嚐這種滋味了。

    看著李子涵站在那裡喋喋不休,把共產黨妖整個魔化得簡直不像樣子,而徐十九卻神情陰鬱,高慎行就感到胸口憋得慌,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李子涵故意抹黑中共的言論,可是另一方面,中共皖南省委及新四軍皖南支隊內部正在轟轟烈烈展開的純潔運動也讓高慎行感到困惑。

    高慎行想不明白,為什麼曾經在十年內戰時期在白區潛伏,或者中日戰爭全面爆發之後在淪陷區工作過的地下黨都必須接受組織的審查?土匪出身或者從國軍投奔過去的黨員於部則更是審查的重點。

    更令高慎行感到困惑的是,這種審查絕不是走走過場而已。

    這是真真正正的組織審查,作為被審查的對象,無論你是皖南省委書記還是新四軍皖南支隊的支隊長兼政治委員,都得像罪犯一樣被關押起來,每天都必須例行向組織深刻反省一次,甚至於,就連小時候偷過鄰居家一束玉米的事情都必須毫無保留地交待清楚。

    這完全就是有罪推定模式。

    高慎行完全無法想像,這種審查將發引發怎樣的後果。

    中共中央發起這次運動的初衷當然是好的,隨著中日戰爭進入到相持階段,共產黨的隊伍也是逐漸壯大,於是黨內便不可避免地滋生出了官僚主義、享樂主義以及宗派主義。

    其中危害最嚴重的就是宗派主義。

    宗派主義在黨內的具體表現就是,一個個有著各自利益訴求的小團體,這種小團體雖然會造成黨內的互相傾輒,也會對黨的凝聚力、執行能力造成影響,但這還算不上是致命的威脅。

    然而,宗派主義在軍隊內的具體表現就是軍隊軍閥化,這個可就是嚴重威脅到了共產黨的生存了,所以,中共中央發起這次純潔運動那是完全有必要的,高慎行也從根本上無比歡迎。

    作為一名國軍出身的老兵,高慎行很清楚軍閥這顆毒瘤對軍隊的危害之大

    北伐之初,國民革命軍銳氣十足,吳佩孚、孫傳芳、張宗昌等各路舊軍閥所向披糜,眼看著就要橫掃整個華夏,一掃之前的積弱、積貧任人欺凌之氣象,北伐大業卻嘎然而止、半途夭亡。

    雖然後來張小六宣布易幟,閻錫山、馮玉祥、李宗仁、何鍵等各路舊軍閥也宣布接受國民政府統一領導,中國從形式上完成了統一,但也僅僅只是形式上統一了而已,實際上,東北、山西、廣西、四川、雲南一個個都是獨立王國,國民政府的政令根本就到不了那裡。

    所以,轟轟烈烈的北伐其實還是失敗了。

    從表面上看,北伐失敗的原因是寧漢兩大派系的分裂。

    其實根本上,卻是因為國民革命軍已經開始了軍閥化。

    當國民革命軍奪取了大半個中國,尤其是奪取了最為富饒的江浙地區之後,蔣介石憑藉江浙財閥的支持,開始展露出他的個人野心,鑑於其在國民黨內部資歷尚淺,蔣介石另闢蹊徑,篡奪了國民政府的領導權。

    這條蹊徑就是軍隊軍閥化,說白了,就是利用蔣介石手中掌握的大量金元,誘使國民革命軍不再繼續效忠國民黨,改而效忠蔣介石個人,通過這條捷徑,蔣介石迅速掌握了足以顛覆國民政府的軍隊。

    蔣委員長畢竟當了好幾年的黃埔軍校校長,人脈也是有的。

    從效果看,蔣介石憑藉軍隊軍閥化迅速掌握了龐大的軍隊,並且憑藉這支軍隊他也的確從汪精衛手中奪過了國民政府的領導大權,無疑,從短期效果看,蔣委員長玩的這一手軍隊軍閥化還是成功的。

    但是從長遠看,蔣委員長卻替未來中國埋下了禍根。

    蔣委員長是憑藉軍隊軍閥化才篡奪的政權,立身就不太正,這也導致他在奪取政權之後,始終無法從根本上清除軍閥這顆大毒瘤,甚至,他都沒來得及清除掉閻錫山、李宗仁、劉湘等舊軍閥,中央軍內部就已經出現了何應欽、胡宗南等新軍閥。

    事實上、蔣委員長居政達二十餘年,都始終未能解決軍閥割據的難題。

    反觀蔣委員長的老對手,中共首腦毛澤東,其戰略眼光就要高明得多。

    毛澤東從一開始就確定了黨支部建在連隊的大方針,在具體的執行上,毛澤東也是堅定不移地通過黨來領導軍隊,堅決杜絕依靠軍事主官個人魅力、個人威望來領導軍隊。

    從實際效果看,蔣委員長通過強化其個人魅力、個人威望來控制軍隊,可直到最終敗逃台灣,他都沒能徹底控制整個國民革命軍,反觀中共毛澤東,通過政黨來控制軍隊,最後牢牢地控制住了整個軍隊,在解放戰爭中,林彪個人魅力以及個人威望達到極致,卻也沒能將四野變成他一個人的軍隊。

    所以,對於旨在消滅軍閥思想萌牙的純潔運動,高慎行打心眼裡支持。

    只是,在具體的執行中,卻似乎是出現了偏差,僅僅在延安一地就揪出了四千多名敵特分子,這絕對不正常。

    尤其令高慎行感到不安的是,主持各地純潔運動的特派員權力太大了

    就說劉暢,在成為特派員之前,只不過是小小的龍口縣委書記,現在,他卻對整個皖南的黨員於部握有生殺予奪的大權,就連皖南省委書記胡志靜都被劉暢抓了起來,眼下正在隔離審查。

    有消息說,劉暢很快就要對舒同文下手了。

    高慎行不能不擔心,劉暢會藉助這一次純潔運動開展打擊報復,畢竟,劉暢在龍口曾經跟舒同文發生過齷齪,對於劉暢的人品,高慎行是毫無信心,他也想不太明白,組織上為什麼會讓劉暢主持純潔運動。

    如果僅僅只是因為劉暢跟延安某個高層關係密切,那不成了任人唯親,那可不就是宗派主義在黨內事務上的具體體現?事情真要是像他猜想的這樣,那不就成了諷刺?派一個宗派主義分子來主持旨在清除宗派主義的純潔運動?

    李子涵還在那裡喋喋不休地說:“老徐,幸好你沒有貿然加入共產黨,否則這次恐怕你也是在劫難逃,老高,也幸好你還在皖南抗日救國軍,要不然你就得跟著阿文一起倒大霉了。”

    “行了,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高慎行火了,怒目相向,“你成天就這麼清閒?有這功夫在這磨嘴子,還不如回去好好地想想怎麼提高部隊的訓練才是正經,趕緊回你的團部去吧。”

    “讓我說著了,惱羞成怒了吧?”李子涵心情大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28 17:17
第254章


    “說著什麼了?”高慎行火道,“這就是一次正常的純潔運動,旨在清理黨員於部隊伍中的害群之馬,旨在提高全黨凝聚力、全軍的戰鬥力,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成了一次不堪的運動了呢?”

    “正常的純潔運動,旨在清理害群之馬?”李子涵反唇相譏道,“難道說連胡志靜也是害群之馬?被劉暢下令抓起來的那一百多個皖南支隊的軍官也都是害群之馬?還有延安,竟有四千多害群之馬,老高我還真沒想過,原來你們共產黨的問題竟然已經嚴重到了這個程度。”

    高慎行便無言以對,胡志靜當然不是害群之馬,被劉暢下令抓起來的一百多個皖南支隊的軍官更不可能是害群之馬,在延安,也絕對不可能出現四千多個敵特分子,否則,共產黨早已經滅亡了。

    所以,高慎行就只能默默地忍受李子涵的譏諷。

    不過,徐十九卻忽然在這個時候幽幽說了一句:“子涵,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國民黨也發動這樣的純潔運動,將會出現什麼樣的情形?”

    “老徐,這不可能。”李子涵皺眉道,“蔣委員長可不會犯這低級錯誤。

    “低級錯誤?”徐十九搖了搖頭,說,“子涵你說錯了,我相信中共高層發動這次純潔運動的初衷還是為了清除黨內軍內的害群之馬,只是下面的和尚把經念歪了,使其淪為了政治傾輒的工具。”

    李子涵說道:“人都是有私心的,正因為下面的和尚會把經念歪,會藉著清除害群之馬之名,行政治傾輒之實,所以,我們國民黨才堅決不搞這一套,所以也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冤假錯殺。”

    “先不討論這個。”徐十九擺了擺手,又接著說道,“我們假設,蔣委員長也認為純潔運動是必要的,然後也發動這樣一次純潔運動,也向各大戰區派出特派員,全面主持各戰區的純結運動,你說,會出現什麼樣的情形?”

    “這個……”李子涵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他從來沒想過。

    “蔣光頭往各大戰區派出特派員全面主持純潔運動?”高慎行冷笑一聲,極為不屑地說道,“只怕這些個中央特派員剛到各戰區,就讓各戰區的總司令長官給關起來了,他們只怕就連一小朵浪花都掀不起來。”

    “老高你這什麼態度?”李子涵道,“是,我們國民黨的特派員到了各戰區是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可是像你們共產黨,隨便派個特派員到各地就能掀起一片腥風血雨,難道就是什麼好事了?這也值得你津津樂道?”

    高慎行再次啞口無言,這好像的確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

    徐十九卻說道:“國民黨的特派員下到了各大戰區,就連一朵小小的浪花都掀不起來,而共產黨的特派員下到各根據地,卻能掀起滔天颶浪,甚至還能公然收審各大根據地的主要領導以及軍事主官,拋開對與錯先不論,單就這一事實本身就能得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

    “什麼結論?”高慎行、李子涵同時回頭,急聲問。

    徐十九長長地舒了口氣,幽聲說道:“這個結論是,共產黨牢牢地控制著各國各地的分支機構,既便是縣、區這一級的分支機構,也同樣處在中共中央的強有力的領導之下,延安的任何政令都能輕易下到這些分支機構,這些政令還能不執不扣地推行;反觀國民黨,就連省一級的分支機構都無法有效掌控,縣以下政權更完全淪入宗族之手,哪個更高效,哪個更低效,已經一目了然;且通過這些分支機構,中共中央牢牢地控制著整個軍隊,既便是深入到敵後、手握重兵的高級將領,中共中央只需一紙電令,或者派一個人前去,就能輕易將他拿下,甚至殺掉,這些高級將領還沒有反抗的餘地,因為就算他想造反,也沒有士兵願意追隨他造反,反觀國民黨,既不能有效控制各個省,更無法有效控制各戰區的軍隊,蔣委員長若也像毛澤東一樣發個電報,或者派個特派員去各大戰區鎖拿戰區的長官,則恐怕立刻就會引發軒然大波,像閻錫山、李宗仁這樣的只怕立刻就獨立了。”

    高慎行陷入到了沉思中,李子涵臉門上則露出幾條黑線,他萬沒有想到,徐十九竟然從中共發起的這一次極不靠譜的純潔運動中解讀出了這樣的信息,不過李子涵也得承認,徐十九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事實上,正如辯證法中所講的那樣,凡事都有其兩面性,有其消極的一面就必然有其積極一面。

    譬如說文化大革命,​​從短時間來看,的確給整個國家、整個民族帶來了極深重的災難,對於文化的摧殘尤其慘重,十年浩劫結束後,延續兩千年的道德、精神及文化體系蕩然無存,中華民族從靈魂深處遭受到了巨創。

    但是如果跳出歷史局限,從長遠看,文化大革命也同樣存在著積極的一面,甚至於積極的一面還遠大於消極一面。

    文化大革命固然給延續兩千年的道德以及精神文明體系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卻也在同時打破了儒家理學對於中華民族的思想禁錮,看看今天,普通屁民對所謂專家教授、公知精英從骨子裡透著蔑視,這就是文化大革命解放思想之後結出來的碩果。

    這個碩果就是,哪怕是中華民族的最細微分子,也同樣存在著自己的思想,他們可以被誤導,可以被利用,甚至可以被洗腦,但他們的的確確擁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魯迅先生筆下麻木不仁、僅只為繁衍生息而活著的牽線木偶。

    在文化大革命以前,在知識分子沒有被劃入下九流狠批之前,普通屁民如此蔑視專家教授、公知、精英那是斷然無法想像的,那得承受強大社會輿論壓力,有人說,普通屁民不信權威是因為公權力的喪失,那純屬瞎扯。

    因為在擁有自主思想的個體面前,任何權威都是用來踐踏的。

    換句話說,在擁有自主思想的個體面前,根本就不存在權威有自己思想,擁有獨立人生觀以及價值觀的個體,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或者從分析中得出來的,他們絕不會輕信別人強加給自己的,哪怕他是所謂的權威。

    從目前看,這種思想層面的解放,給原有的道德、文明體繫帶來極大挑戰,以至於各種亂象層出不窮,有些時候甚至還會危及國家的穩定,但從長遠看,這種思想上的解放一定會給中華民族帶來巨大紅利。

    一個民族要想強大,一種文化要想興盛,思想上的活躍永遠都是第一位的,如果沒有先秦時期的百家爭鳴,就絕對不會有後來的漢唐盛世歐洲如果沒有文藝復興,就絕對不會有近代的工業革命也別想引領世界文明長達五百年

    同樣的,在文化大革命破除了儒家理學對中華民族的思想禁錮後,華夏文明必然會從思想上涅磐重生,思想領域的亂象紛呈之後,必然就是又一次的百家爭鳴,也許用不了半個世紀,中華民族就將迎來又一次漢唐盛世

    言歸正傳,徐十九雖然從中共發起的純潔運動中看到了積極的一面,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次純潔運動的確是給中共、給八路軍以及新四軍造成了非常大的傷害,新四軍皖南支隊也同樣遭受了慘重損失。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28 17:17
第255章


    “支隊長,這部隊沒法帶了”

    劉得彪走進舒同文的辦公室,忿忿然說道。

    劉得彪是新四軍皖南支隊第l團的團長,也是從十年內戰中殺出來的老兵,皖南事變從茂林突圍時,他就已經是青陽獨立團第營的營長了,青陽獨立團擴編皖南支隊後,他就成了第l團的團長。

    舒同文站起身,給劉得彪打了一杯涼水。

    劉得彪一口氣將搪瓷茶杯裡的涼水喝個精光,然後抹了抹嘴說道:“支隊長你倒是說句話啊,不能夠再聽任姓劉的這麼胡鬧下去了,他才當政治部主任多長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半個月吧,可你看看,他都已經抓了多少人了?”

    舒同文神情陰鬱,任由劉得彪坐在那里大發牢騷,卻就是一言不發。

    其實,舒同文又能說什麼呢?劉暢是上級組織任命的特派員兼皖南支隊政治部主任,他的職責就是全面主持整個皖南地區的純潔動運,他要抓誰,審查誰那都是他職權範圍,如果劉暢想要審查他,他也樣得服從。

    劉得彪還坐在尋里大發牢騷:“支隊長,我手下三個營長都被抓了,十二個連長被關起來十個,排長、班長也大半被收押,我現在都快沒有於部去負責夏季訓練,新兵都只能任他們自己在那瞎練,你說這他娘的叫什麼事兒?”

    “老劉,你就先克服一下吧。”舒同文沒轍,只能夠這樣勸說劉得彪。

    “克服?怎麼克服?”劉得彪沒有想到舒同文憋了半天,最後竟然憋出來這樣一​​句話,當下氣道,“支隊長,你要是擔心組織上處罰,那這件事情就交由我去處理,我去想辦法把姓劉的還有他的狗腿子給逮起來,組織若追究,這事也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舒同文便變了臉色,皺眉道:“老劉,你可千萬別亂來”

    “亂來?”劉得彪沒好氣道,“什麼叫亂來?到底是誰在亂來?你看看現在咱們整個支隊都被那個姓劉的搞成什麼樣子了?再不想辦法阻止,支隊長,人心就散了,這隊伍就不好帶了。”

    “這是誰在這裡亂放厥詞啊?”劉得彪話音未落,門外忽然傳進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遂即劉暢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外。

    “老劉,你來了?”舒同文沖劉暢笑笑,笑得有些尷尬。

    劉得彪的臉卻頃刻間垮下來,從鼻孔裡重重悶哼了一聲。

    劉暢的臉也霎那間黑了下來,成為上級組織任命的特派員兼皖南支隊政治部主任之後,劉暢儼然成了皖南支隊的主宰,雖然才半個月,卻已經養成了他目空一切的驕橫脾氣,他已經容不得別人挑戰他的權威。

    劉暢甚至都懶得做表面文章,都懶得應付下舒同文,直接就寒著臉訓丨斥起劉得彪來了:“劉得彪,知不知道你剛才那番話是什麼性質?抓幾隻歷史不清白的害群之馬人心就能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你還真以為,我們共產黨的隊伍是某些人的私人武裝?我告訴你,你這就是典型的宗派主義思想”

    “劉暢,你他娘的少往老子頭上扣屎盤子。”劉得彪忍無可忍,火道,“老子在鄂豫皖打游擊時,你他娘的還不知道在哪裡玩泥巴呢,他娘的竟說老子是宗派主義,老子就是宗派主義了,你能把老子怎麼著?”

    舒同文大驚失色道:“劉營長,這話你可不能亂說​​。”

    “支隊長,我就這麼說了。”劉得彪把頭上的帽子一脫,又大聲說道,“反正這個團長我也於不下去了,底下的於部都抓個精光,就剩個光桿司令,還怎麼帶兵,還怎麼打仗?這個團長老子不於了,不於了”

    “劉得彪,你把革命軍隊當什麼了?還真以為l團是你的軍事自留地?只要是你的人組織上就動不得了?告訴你,不管你資歷有多深,也不管你曾經立下過多少戰功,只要你有問題,組織上就一定一查到底”劉暢冷然說道。

    “查,老子讓你查”劉得彪火道,“老子倒要是看看,你他娘的能夠查出什麼來,我就不相信,你真能把屎盤子扣老子腦袋上。”

    劉得彪雖然很早就參加了工農紅軍,也經歷過肅反,可當時他不過只是個剛入伍的小兵卒子,根本就沒有捲入到肅反的旋渦當中,所以,對於中共內部肅反的殘酷性缺乏認識。

    “能夠查出什麼來?”劉暢盯著劉得彪,獰獰笑道,“劉得彪我告訴你,你的問題多了,當年在鄂豫皖,你曾經偷過老鄉家的牛,還縱兵搶過糧,我現在就代表組織做出決定,解除你的團長職務。”

    劉得彪聞言便一怔,當年他還真的偷過牛。

    舒同文也有些失神,這些劉暢是怎麼知道的?

    看到劉得彪愣在那,劉暢臉上便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說道:“劉得彪,別以為當年你做得極隱秘,就不會有人知道,老話說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就老老實實去牛棚好好反省吧。”

    說完劉暢往門外一招手,厲聲大喝道:“來人,把他帶走”

    當即便有兩個保衛處的士兵大步進來,反縛住劉得彪的雙臂往門外推,劉得彪雖然滿心窩火,卻也只能老老實實跟著往外走,舒同文嘴巴囁嚅幾下,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還是那句話,你有意見,可以向上級反映,但是在上級沒有下來文件,停止純結運動或者撤換掉劉暢,那麼劉暢就還是這場純潔運動的主要負責人,舒同文雖然是皖南支隊支隊長兼政治委員,卻也同樣不能夠於涉劉暢的職權。

    看到舒同文神情陰鬱,劉暢又說道:“阿文,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工作,你可千萬別誤以為我是在藉機打擊報復誰。”

    “劉主任,我知道你也是為了工作。”舒同文冷淡地道,“儘管我對你的有些做法不認同,但我不會於涉你工作,不過我會如實向上級黨組織反映,請求他們縮小純潔運動的審查範圍。”

    劉暢攤手道:“那是你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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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徐十九的心情不是很好。

    這天一大早,徐十九就來到了城外,想透口氣。

    然而在經過城門口時,徐十九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對中年夫婦。

    這對中年夫婦看著風塵僕僕,明顯是遠道而來,而且還走了一晚上的夜路,徐十九留意到那個中年男人身上的長袍有些髒了,多半是在走夜路時給摔了,走道時兩條腿也是一瘸一瘸的。

    原本,徐十九都已經跟這對中年夫人交錯而過,可是忽然間,徐十九覺得那對中年夫婦看著彷彿有些面熟,便馬上又折回來。

    看到一位領章上綴著兩顆將星的將軍擋住去路,那對中年夫婦便趕緊停下

    中年人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徐十九,彷彿在困惑,這位將軍為什麼要擋他們的路?

    “舒先生,舒太太,真的是你們?”徐十九這次卻看清楚了。

    這對中年夫婦竟然是舒同文父母,四年前,在上海火車北站,徐十九跟舒同文的父母雖然只有數面之緣,可是這對身上透著濃濃書卷氣的中年夫婦留給他的印象卻非常之深刻,所以時間都過去四年,徐十九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對風塵僕僕的中年夫婦就是舒同文父母。

    舒同文父母卻已經認不出徐十九。

    “這位長官,請恕老朽眼拙,請問您是……”舒墨翰還是茫然。

    “舒先生、舒太太你們不認識我了?我叫徐十九,是阿文長官。”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28 17:22
第256章


    “徐長官?”舒墨翰先是一愣,遂即臉上便流露出無限的驚喜,上前兩步一把就握住了徐十九手,顫聲說道,“真的是徐長官,真是徐長官,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總算是找著了,總算是找著了。”

    舒墨翰激動得語無倫次,那邊舒媽媽卻已經放聲大哭起來。

    外人恐怕根本無法想像,這三年多時間,舒墨翰夫婦為尋找自己的兒子,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罪,不過這一切都已經過去,現在他們終於找著了兒子的長官了,徐長官在這裡,阿文想必也應該在這裡。

    徐十九也是收下戚戚然,只是看舒父舒母風塵僕僕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應該是從大後方找來的,這一路上雖說可以從國統區過,可現在這兵荒馬亂的,老兩口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徐長官,阿文,我們家阿文他可還好?”舒墨翰強行壓住激動的心情,顫抖著聲音問徐十九,那邊的舒媽媽也立刻止住悲聲,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儘管他們已經找著了徐長官,可畢竟還沒有見著兒子。

    在這個戰爭年代,軍人戰死沙場的慘劇每天都在上演,他們不能不擔心,等待他們很可能是一個噩耗

    “阿文?好著呢,他好著呢”徐十九笑著說道,“現在都當師長了。”

    “好好,好就好,他好就好。”舒墨翰點了點頭,聲音已變得有些哽咽。

    舒媽媽卻再次失聲痛哭起來,只不過這一次,是真正的喜極而泣,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兒子的確切消息,儘管他們還沒見著兒子,卻已經從兒子長官那裡知道了,兒子還好好地活著。

    只要兒子還活著,就足夠了

    至於師長不師長,他們根本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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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暢看著面前五花大綁的劉得彪,臉上神情陰晴不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會有紛爭,共產黨作為一個組織,其內部當然同樣存在著派系傾輒,關於黨派紛爭,毛澤東曾做過經典的評論: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事實上,毛澤東自身就是在黨派紛爭之中成長起來的,他先與朱德爭奪井岡山主導權;然後與博古、李德爭奪,工農紅軍的領導權;再與張國燾爭奪中央的控制權;在不久之前又鬥敗怀揣共產國際聖旨從蘇聯回來的王明,徹底鞏固了其在黨內的領導地位。

    毛澤東之所以決定發起整風運動,一是為了清除黨內的享樂主義、官僚主義以及宗派主義,另一個原因就是要徹底否定王明左傾機會主義路線,為毛澤東思想奠定黨內法理基礎。

    只可惜,一本好經卻讓康生這個歪嘴和尚念差了。

    憑藉黨中央敷予的權力,康生肆意改變整風運動的性質,將一場旨在整肅黨風的糾錯行動變成了一場清除敵特分子的大規模純潔運動,然後藉助純潔運動排斥異己,肆意打壓捕殺黨員於部,給各敵後根據地造成極大破壞。

    作為康生的親信死黨,劉暢當然知道這場大規模純潔運動的目的。

    從一開始,劉暢就沒想過清除掉黨內的敵特分子,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剷除舒同文的親信,然後將自己的親信安插到皖南支隊各單位,從而牢牢掌握住皖南支隊這支軍事武裝。

    說白了吧,劉暢發動這場純潔運動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打倒舒同文,並全面控制皖支南隊,所以,在沒有拿下舒同文之前,劉暢根本不可能收手,而只會繼續擴大這一次純潔運動的規模。

    不過,讓劉暢無比沮喪的是,他的奪權計劃並不順利。

    為了避免過早與舒同文決戰,劉暢一開始選擇了基層的黨員於部,企圖通過對基層黨員於部的清洗與拉攏,達到架空舒同文的目的,遺憾的是,絕大多數基層黨員於部都對黨無限忠誠,他們根本就不屑於與劉暢同流合污。

    劉暢在皖南的根基也不夠深,所以也沒那麼多親信安插到全部的基層單位,所以劉暢只能夠中途改變策略,將清洗、打壓、拉攏的目標由基層黨員於部,改為高層黨員於部。

    而劉得彪,是劉暢選擇的第一個目標。

    “劉得彪,我很鄭重地警告你,頑抗是絕對沒有出路的。”劉暢看著五花大綁的劉得彪,語氣陰森森地說道,“你要不把自己的問題交待清楚,你要不向組織做出深刻反省,你就永遠別想出這個門”

    劉得彪神情冷漠地看了劉暢一眼,沒吭聲。

    當年鄂豫皖肅反,劉得彪雖然只是個小兵,所以對政治鬥爭的殘酷性還缺乏足夠的認識,但這並不妨礙他做出正確選擇,劉得彪知道,如果真照著劉暢說的深刻反省,那他就死定了。

    此時此刻,他最好保持沉默。

    “劉得彪,你不要心存僥倖。”見劉得彪死活不願意開口,劉暢便也逐漸失去了耐性,作為全面主持皖南根據地的純潔運動的首要於部,劉暢對於接受審查的黨員於部其實是擁有生殺大權的。

    他甚至不需要經過嚴格的甄別就能夠處決黨的高級於部。

    “劉得彪,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劉暢說得有些口渴,拿起桌上的大搪瓷茶杯狠狠地灌了口水,又接著說道,“只要你如實交待清楚自己的問題,保證跟舒同文這個大宗派分子劃清界線,組織並非不能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

    如果此前是威逼,那麼現在,就是赤(裸)裸的引誘了。

    劉暢的言外之意,只要劉得彪答應往舒同文的身上潑污水,指證舒同文是隱藏在新四軍內部的大宗派分子,那就可以放過他,說到底,劉暢的主要目標就是舒同文,劉得彪只是用來實現意圖的籌碼而已。

    只不過,劉得彪根本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地掃了劉暢一眼。

    從內心深處,劉得彪對劉暢的所作所為感到不齒,所謂的純潔運動,現在完全成了劉暢打擊報復、實現不可告人企圖的手段了。

    “劉得彪”劉暢被劉得彪輕蔑的眼神完全激怒,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會議桌上面,怒道,“看來,不給你點厲害嚐嚐,你多半是看不清楚形勢了,那行,這可都是你自己找的來人”

    “有”兩名警衛挎著盒子炮大步進來,挺身立正。

    “把他給我員起來”劉暢指指劉得彪,獰聲說道,“然後好好加以教育,直到他認清形勢為止。”

    “是”兩名警衛轉頭向劉得彪看過來,神情猙獰。

    這兩名警衛是劉暢從龍口縣委帶過來的,可謂親信。

    很快,劉得彪就被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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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十九知道舒墨翰夫婦思子心切,所以也就沒有留他們在他的司令部過夜,而是讓劉大骨頭從騎兵營調一個排,護送舒墨翰夫婦前往燕窠,舒墨翰夫婦對徐十九千恩萬謝,歡歡喜喜地走了。

    當天下午,舒墨翰夫婦就到了燕窠。

    不巧的是,舒同文正好下了部隊,接待舒墨翰夫婦的是劉暢。

    劉暢把舒墨翰夫婦領到皖南支隊指揮部,又跟警衛交待幾句,就想要離開,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出指揮部大門時,腦子裡忽然想到一個念頭,馬上就興匆匆地折返回來。

    “這位長官,您這是?”看到劉暢回來,正坐著無聊等待兒子回來的舒墨翰夫婦便趕緊起身。

    “大叔,大嬸,你們坐。”劉暢走過來,笑容滿面地說道,“我跟阿​​文可是抗大同學,他又是我的領導,你們就拿我當你們的侄子看待,不用這麼客氣,你們真的不用這麼客氣的。”

    舒墨翰夫婦便又落了座,嘴裡說著我家阿文還勞您多關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28 17:23
第257章


    劉暢又給舒墨翰夫婦的茶杯裡面添了水,然後一屁股坐到了老兩口的面

    “大叔,大嬸,阿文去了延安之後的事情我全都是知道的,不過在他沒有去延安之前,我知道的卻不多。”劉暢就跟閒聊似的問舒墨翰夫婦,“我聽說,阿文可是從北京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哪裡,阿文還差一年才能畢業。”舒墨翰搖了搖頭,臉上表情有些遺憾,對於像舒墨翰這樣的知識分子來說,舒同文差一年沒能讀完全部的大學課程,的確是一件令人無比遺憾的事情。

    “哦,還差一年才能畢業啊,那他怎麼就參加了國軍?”劉暢又接著問道

    舒墨翰老兩口哪裡知道劉暢的真實用心,當下便將民國年署假,舒同文響應第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號召,報名參加了學生訓練團,然後在南苑軍營跟小日本拼刺刀並得了失心瘋的事情娓娓道出。

    劉暢聽了頓時心頭一動,​​他只知道舒同文是在淞滬會戰期間加入十九大隊,卻不知道中間還有因為南苑與小日本拼刺刀而得失心瘓,然後轉輾上海被徐十九治好這才加入十九大隊。

    說到底,這些事情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舒同文跟劉暢儘管是抗大的同學,卻也懶得把自己的不堪往事情說給劉暢聽。

    從剛才的閒聊當中,劉暢已經發現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當下劉暢問舒墨翰:“大叔,南苑學生訓練團最後就活了阿文一個?”

    “聽人說,還有幾個活下來。”舒墨翰陷入到了回憶,沉重地說道,“一千五百多學生,全都是些學生娃,最後就活下來這麼幾個,實在太慘了,聽說那些學生娃的屍體堆得跟山似的。”

    “真的呀,那真是太慘烈了。”劉暢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隨口敷衍了舒墨翰夫婦幾句就藉故離開了。

    儘管劉暢是中原局委任的皖南特派員兼皖南支隊的政治部主任,同時由上級黨組織指派,全面負責皖南地區的純潔運動,從理論上,包括中共皖南省委書記胡志靜,以及皖南支隊支隊長兼政治委員舒同文在內,劉暢都有權審查。

    但實際上,劉暢要對胡志靜、舒同文實施隔離審查難度非常大,不是因為兩人位高權重,或者說手握重兵,而是因為兩人歷史清白。

    胡志靜是苦出身,雖然當過短時間的土匪,可那屬於逼上樑山,時間又短也沒有禍害過老百姓,在入黨時,就已經跟組織交待清楚,劉暢要想從這中間找出什麼問題,難度不是一般大。

    舒同文雖然曾經加入過國軍,可是他所參加的十九大隊又跟別的國軍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別的國民黨軍隊,無論中央軍、晉軍、川軍、湘軍、西北軍還是東北軍,或多或少都曾參與過對紅軍的圍剿,手上或多或少沾過紅軍的血,所以劉暢還可以拿歷史做點文章,可十九大隊作為十九路軍的殘部,還真就沒有圍剿過紅軍,當年十九路軍之所以發動閩變,一個很重要原因就是他們不願意跟紅軍為敵,所以直到現在共產黨都還承情。

    所以,劉暢如果拿十九大隊的背景來抹黑舒同文,結果只能是適得其反。

    但是現在,劉暢卻擁有了極好的突破口,或者說,他找到了完美的藉口

    南苑一戰,北平學生訓練團的表現可謂空前壯烈,壯烈得甚至不像真的一千五百多尚未成年的稚嫩學生,他們才堪堪接受不到一周的軍訓丨就端著刺刀與小日本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

    而且最終,這些學生竟大部戰死

    僅有的幾個倖存者也是因為小日本來不及打掃戰場才僥倖撿回一條性命。

    這一切聽起來就像是個戰鬥故事,而不是一件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所以,劉暢就有理由懷疑,舒同文真是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是從死人堆爬出來的?這中間會不會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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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隊的大量軍事於部被收審關押,整個皖南支隊的作戰、訓+劃已經受到了極大的於擾,舒同文作為支隊長,現在必須親自肩負起訓練新兵的重任,因為手下得力的軍事於部已經全讓劉暢給關押起來了。

    舒同文覺得,他真的有必要找劉暢好好的談談了。

    既便是審查,似乎也沒必要搞什麼隔離審查,完全可以在工作中對這些軍事於部進行審查,難不成不隔離他們,他們就會逃走?舒同文完全不理解這種荒唐的有罪推定。

    就算劉暢不肯釋放l團、團的於部,至少也要先把3團的於部放了。

    畢竟3團是剛剛重建的,剛招募的一千多新兵急需高強度軍事訓練,這個時候又怎麼離得開軍事於部?

    舒同文想到就做,所以沒回他的支隊司令部,而是直接來了政治部。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劉暢並沒有把他的政治部放在支隊司令部,而是另外從老鄉那裡借了座民房充當他的辦公室,現在,這座民房以及周圍的幾間牛棚更有了另一個用途,就是臨時充當監獄。

    政治部所在的這座院子以前是燕窠一家大戶的宅院。

    青陽游擊隊佔據燕窠後,這戶大戶因為跟游擊隊做對而遭到了鎮壓,整棟宅院被收歸族裡公有,劉暢當上皖南支隊政治部主任後,便從燕氏宗族裡把這棟宅院給暫借了過來,臨時充當政治部辦公場所。

    因為幾年沒修繕,這棟宅院已顯得有些破敗,外面的幾間牛棚甚至已經四壁漏風,透過牆縫隙,甚至都可以看見裡面被關押著的黨員於部,這些黨員於部也同時看見舒同文,便紛紛擠到了牆縫隙後面,用企盼的眼神看著舒同文。

    舒同文沖著這些被關押的黨員於部點了點頭,然後抬腳進了政治部大門。

    “阿文?”看到舒同文進來,劉暢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相迎,又笑著說,“我正想找你說點事,沒想到你就來了,倒是免了我兩頭來回跑。”

    “老劉,先不說你的事,你聽我說。”舒同文擺了擺手,說,“上午我去貓狸嶺3團駐地看了看,發現情形很糟糕,所以老劉,能不能這樣,先把3團的於部放回去,審查也可以在工作中進行嘛。”

    “阿文,恐怕不行。”劉暢用異樣的眼神注視著舒同文,說道,“審查期間必須隔離,作為一名共產黨員,你不會不知道這是組織的一貫原則吧?”

    舒同文當然知道這是組織的一貫原則,只是還是不死心,問道:“老劉,真的就不能通融?”

    “恐怕不能。”劉暢斷然拒絕。

    舒同文默然,其實他早知道會是這結果。

    劉暢又問道:“阿文,你的事情說完了?”

    舒同文點了點頭,問:“老劉你又有什麼事?”

    “是這樣,政治部從上級組織接到反應。”劉暢說到這裡忽然停頓下來,看著舒同文說,“阿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這事。”

    舒同文皺了皺眉頭,心頭忽然湧起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當下舒同文沉聲道:“老劉,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

    劉暢便道:“那好,我就直說了,是這樣,上級黨組織接到反應,說你曾經參加過北平南苑之戰,我沒說錯吧?”

    舒同文道:“沒錯,我是參加過南苑之戰。”

    劉暢又道:“可你在入黨時,向組織上作思想匯報時,為什麼沒提這事?

    舒同文道:“這又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幾千學生,就跟殺雞宰羊一般讓小日本宰殺,留在我記憶當中的就只有慘疼,又有什麼好說的?”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28 17:23
第258章


    加入共產黨之前有個很重要的儀式,就是要向組織匯報自己的思想動態,說得通俗一點,就是要向組織交出老底,把你以前做過的荒唐事,有過的荒唐想法,全都要從頭到尾說出來,而且也是要記錄在案的。

    而一旦你被人揪出來以前曾經於過什麼壞事,而在入黨前向組織做思想匯報時卻沒匯報,那就會被打上品行不端的標籤,輕則不再受重用,重則清退出黨。

    所以,對於入黨前的這次思想匯報,共產黨人都是很重視的。

    至少,在這個年代,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是很在乎思想上的純潔性的。

    不過,舒同文的確沒有將在南苑軍營的經歷向組織進行匯報,在他看來,這並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沒什麼好向組織解釋的,舒同文也不願意再次揭開內心傷疤,使自己再次變得鮮血淋淋,因為南苑的記憶留給了他太多的痛苦,他的幾位老師,他最好的同學都在那次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戰鬥的戰鬥中死了。

    然而,這些對於劉暢來說卻實在是太重要了。

    劉暢的眸子裡流露出掩飾不住的興奮,他強​​忍著才沒在表情上流露出來,說道:“阿文,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還是學生時就已經跟小日本拼過刺刀,這是多光榮的事情?當初在向組織匯報思想動態時,你怎麼可以不說呢?”

    “有什麼光榮的?不過一千多學生聚在一塊,殺雞宰羊一般讓小日本宰殺罷了。”舒同文內心的傷疤終於還是被再次揭開,鮮血崩濺出來,他的眼前也再一次浮現出了那天,北平南苑軍營裡所上演的極其慘烈的一幕。

    一千五百多學生,這之前甚至連槍都沒摸過,就被派上了戰場。

    短暫的交火之後,成百上千的日本兵潮水一般湧進了南苑軍營,遂即南苑軍營裡就爆發了殘酷的白刃戰,面對身體強壯、訓練有素的日本兵,體格瘦弱、從未經過刺殺訓練的北平學生毫無招架之力,他們一排排地倒了下來,倒在了血泊之中。

    宋哲元企圖在國民政府和日本人中間左右逢源,終於釀成惡果。

    然而,這枚惡果卻需要北平的幾十萬無辜百姓來承擔,更需要南苑軍營裡這一千五百多風華正茂的大中學生來承擔,這些學生原本可以在未來的戰爭歲月中成為國家、民族的棟樑,現在卻凋零在了南苑軍營裡。

    劉暢完全沒辦法體會舒同文的心情,因為他沒有親身經歷過那樣的場面。

    劉暢現在腦子裡唯一想的就是如何把舒同文扳倒,當下又說道:“就算你們打的不好,可那畢竟也是真正的戰鬥啊,阿文,你當初真的應該跟組織講清楚的,要這樣,那就什麼問題都不會有了,可現在,我很為難啊。”

    “為難?”舒同文回過頭來,盯著劉暢問道,“有什麼為難的?”

    “阿文,我說出來你別生氣。”劉暢又說道,“上級黨組織在接到關於你的反映當時,也同時聽到了那麼一種說法,說你,之所以能夠從南苑軍營活著離開,是因為,你跟日本人私底下做了交易,你答應替日軍做事,日軍才放的你。”

    “劉暢,你血口噴人”舒同文臉色一下就變了。

    舒同文就像是個紳士,一貫給人溫文爾雅的感覺,可現在,強烈的憤怒致使他的整個面部表情完全扭曲,眼神也極其嚇人,就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老虎,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震懾,劉暢就被嚇一跳,他還真怕舒同文盛怒之下會無視組織原則把他殺了。

    “阿文,你冷靜,你先冷靜。”劉暢趕緊站起身,急聲辯解道,“這個也不是我說的,我不是遵從上級組織的安排,向你做一些必要的了解麼?畢竟這也只是道聽途說,又不是真的有人親眼目睹你跟日本人做過交易。”

    舒同文眼神冷冽地看著劉暢,對於這個抗大同學,舒同文承認他自己以前是看走眼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在劉暢豪爽的表面下,卻隱藏著一顆深沉的心,舒同文很懷疑,他跟日本人做過交易的事情,根本就是他編出來的。

    不過舒同文也沒辦法去向上級黨組織證實這猜想。

    因為劉暢已經把皖南支隊的兩個報務員都抓起來,沒有了電台,單單靠信函往來的話,不僅耗費時間長,而且中間還需要穿過日戰區以及長江,很容易出事,舒同文也曾經想過向十九支隊暫借一個報務員,不過想想還是作罷,因為這個時刻太敏感了。

    所以,皖南省委以及皖南支隊實際上已經與上級黨組織暫時性失去聯絡了,劉暢他就代表著上級黨組織,在皖南行使領導權力。

    “阿文,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劉暢被舒同文冷冽的眼神看得心裡有些發毛,再一次替自己辯解道,“我真​​不是要針對你,只是想要澄清一些事情而已,就像現在,只要阿文你把話給說清楚了,不就什麼事情都沒了?”

    說到這裡,劉暢忽然一拍額頭,彷彿才剛想起來一件事情,說:“哦,對了。”

    舒同文冷冽的眼神掃過來,劉暢便硬著頭皮說道:“是這樣的,這件事情還得走個過場,我得向你的警衛員王小毛以及司令部的一些老人做下側面取證,這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所以,只能暫時委屈你在這呆上一天,阿文,你不會怪我吧?”

    “隨你的便。”舒同文看著劉暢,冷冷地回了一句。

    不管怎麼說,劉暢都是上級黨組織任命的皖南特派員兼新四軍皖南支隊政治部主任,除非舒同文決心叛黨,除非他決心帶著部隊投奔國軍,否則,他就不能拿劉暢怎麼樣,既便是劉暢在皖南胡作非為、倒行逆施,他舒同文也只能看著忍著,直到上級黨組織派人來。

    “阿文,那就只能暫時委屈你了。”劉暢站起身來,本想上前拍舒同文肩膀,不過最後還是沒敢造次,轉身匆匆走出了政治部,劉暢便命人將等在政治部門房裡的王小毛給抓了,又派了人去皖南支隊司令部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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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慶來人了,企圖說服葉茹雪釋放被關押的林懷部,也就是懶人。

    其實這之前,軍統上海站以及重慶羅家灣十六號已經連續發來了好幾封密電,要求葉茹雪立即釋放掉懶人以及隨行的軍統特工,不過全都遭到了葉茹雪的拒絕,毛人鳳甚至不惜以宣布葉茹雪背叛組織相威脅,葉茹雪也仍然沒有屈服。

    事實上,在懶人行刺事件之後,葉茹雪就已經跟軍統正式決裂了。

    現在,葉茹雪只是皖南抗日救國軍情報處的處長,再不是軍統龍口站站長了。

    當然,從全民族抗日統一戰線出發,葉茹雪還是願意配合軍統做一些工作的。

    不過,對於諸如刺殺徐十九、釋放懶人這樣的事,葉茹雪就絕對不會理會的。

    葉茹雪本想直接就把重慶來人打發走,不過想想,還是有必要報告給徐十九,當下便走出情報處的辦公室,邁著俏步來到徐十九的辦公室門外。

    辦公室門開著,葉茹雪一眼就看到徐十九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發呆,桌子上還放著張照片,雖然看不清照片,可葉茹雪很容易就能想到,那必定是俞佳兮的照片,徐十九又在睹物思人,又在想他的俞佳兮了,他想的如此出神,甚至都不知道有人到了門外。

    葉茹雪輕嘆口氣,轉身悄然離開了,心裡卻忍不住想,這個男人,對俞佳兮固然是一汪情深,可是對別人,卻是鐵石心腸得緊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28 17:24
第259章


    “佳兮啊,你就去見見吧,?”俞母軟語相求,“算媽求你了。”

    俞佳兮卻只是怔怔地看著窗外,沒吭聲,窗外面,兩隻燕子正在草地上銜泥,春天來了,江南又該是草長鶯飛了吧?徐十九,他現在又在做什麼呢?幫著小日本魚肉鄉里?欺男霸女?雖然時間已經過好幾個月,可是俞佳兮現在回想起來,這心裡還是一陣陣的揪疼。

    “佳兮啊,這次的孩子可好了,人家跟你一樣也在美國留過學,讀的是哈佛,家世也不錯,人楊家是馬來西亞數得著的人家,關鍵人家對你上心呀,自打上次見過你一面,他對你就一直是念念不忘,已經幾次託人來說媒了。”俞母絮絮叼叼地接著說。

    “媽,我餓了。”俞佳兮揉著已經微微凸起來的肚子,忽然說了句。

    俞母的絮絮叼叼聲便嘎然而止,敢情她剛才說了半天,她的寶貝女兒就一句沒有聽進去,當下氣苦地站起身,去廚房給寶貝女兒做酸辣湯,俞佳兮口刁,懷了身孕之後口味尤其刁鑽,俞家請的廚師也算是一流的大廚了,可俞佳兮就是吃不慣。

    俞母從二樓俞佳兮的臥室下來,正好俞鴻鈞下班回家。

    “老俞啊,你有時間真該勸勸你那寶貝女兒。”俞母便又開始跟俞鴻鈞絮絮叼叼說起來,“眼看著這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了,再過半個月就遮都遮害不住了,你的寶貝女兒未婚先孕,這事要傳出去,你的老臉可往哪擱?”

    說起這事,俞母又不免有些氣苦。

    年初,當俞佳兮轉輾找到香港時,俞母是說不出的歡喜,在這樣的戰亂年代,離散的一家人還能夠在萬里之外的香港重新團聚,簡直就是天大的福份,用佛理來詮釋,那不知道得敲破多少木魚才能修來這樣的福澤。

    可沒幾天,俞母就發現寶貝女兒竟有了身孕。

    俞鴻鈞和俞母當然是希望俞佳兮把孩子打掉,卻遭到了俞佳兮斷然拒絕。

    “女大不由娘,哎,女大不由娘嘍。”說著,俞母又絮絮叼叼說了起來。

    “行了,你就少說幾句吧。”俞鴻鈞將西裝脫下來交給王媽,然後坐進沙發里躺了下來,隨著美國通過租界法案,美國政府對國民政府支持力度驟然加大,顯然,美國也已經想到了,要藉助國民政府來拖住小日本,只不過,這一來作為中央信託局常務董事的俞鴻鈞可就苦了,最近這段時間他幾乎是連軸轉,很少有閒的時候。

    所以,女兒的事情俞鴻鈞也是不怎麼顧得上。

    何況,女兒就真給徐十九生個孩子,也並不丟人。

    俞佳兮還不知道真實情況,俞鴻鈞卻早知道,徐十九其實並未背叛祖國,所謂的變節只不過是死中求活罷了,而且,還真的讓他行險成功,一舉全殲了小日本的獨立混成第十四旅團,現在徐十九可是小日本畏之如虎的皖南之虎。

    “工作,工作,你眼裡就呆有工作,你什麼時候能關心關心你寶貝女兒,什麼時候又能夠關心關心我?”俞母絮絮叼叼說著話兒,轉身走進了廚房,自從來到香港後,人生地不熟的,她除了絮叼,似乎再找不著別的消譴了。

    只不過,絮叼也只對自己愛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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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母因為跟丈夫、女兒廝守在一起,所以還有心情像個家庭主婦般絮叼,可舒母現在卻完全沒有了絮叼的心思,聽說舒同文被抓,舒墨翰跟舒母心都碎了。

    “長官,這位長官,到底怎麼回事?我們家阿文他於什麼了?”舒母神情惶然,坐在劉暢對面直感到手腳冰涼,舒墨翰雖然還保持著鎮定,但也是表面上,在內心裡,他其實比舒母還要更加緊張,這人啊,年紀越大就越是舐犢情深。

    “你們家舒同文……”劉暢坐在老兩口對面,臉上表情看上去無比嚴肅,一字一句地說,“他犯了嚴重的錯誤,尤其是他態度惡劣,拒不向組織交待清楚自己的問題,按照組織原則,這是需要從重處罰的。”

    “什麼,從重處罰?”舒母臉色大變。

    “長官,舒同文究竟犯什麼事了?”舒墨翰驟然聽到這番話,兩眼發黑險些當場暈過去,不過他終究是見過世面,當下定下神來問,“他不是在新四軍於得好好的嗎?我們來的時候,徐長官還跟我們說起過,舒同文都已經當師長了。”

    “這跟他當不當師長沒什麼關係。”劉暢道,“只要犯了錯,哪怕他是軍長,是總司令,也一樣要接受組織嚴罰,情節嚴重的,甚至槍斃”

    “什麼,槍斃?”舒母驚叫一聲,頭一歪昏厥當場。

    幸好舒墨翰眼疾手快,趕緊伸手把老伴給攙扶住了。

    “夫人,夫人你醒醒,你快醒醒。”舒墨翰一邊叫,一邊伸手去掐舒母人中。

    舒母幽幽嘆息了一聲,終於醒轉,不過人才剛剛恢復意識她又馬上哀嚎起來:“天哪,這是怎麼了呀,這到底是怎麼了呀,我們家阿文到底犯什麼錯了,他到底犯啥錯了?”

    一想到獨子有可能會被槍斃,舒母就感覺到心頭拿什麼在絞似的,揪疼揪疼,這四年,他們老兩口幾次深入到戰區,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受了不知道有多少罪,好不容易,才終於找著了寶貝兒子,卻沒有想到,不等見到兒子的面,就等來了這樣的噩耗。

    看到舒同文老父老母痛不欲生的樣子,劉暢感到一絲殘忍的快意,又接著說:“不過,舒同文也並非沒有減輕罪行的機會,只要你們倆好好配合組織上的調查,把舒同文的一些不為人知的情況交待清楚,他還是有機會減罪的。”

    “交待,我們全交待。”舒母便急了,語無倫次連連點頭。

    舒墨翰卻變警惕起來,問道:“阿文離開我們身邊已經四年​​多了,他參軍之後的事情,我們老兩口並不知道。”

    劉暢道:“我要問的,是他參軍之前的事情。”

    “說,我們說,我們全說。”舒母連聲說道。

    舒墨翰想阻止,舒母一記哀怨的眼神看過來,他便再不忍心多說。

    劉暢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民國二十六年,七七蘆溝橋事變後,在北平的南苑軍營,學生訓練團曾經跟日軍爆發激戰,舒同文也參與了這次戰鬥,這沒錯吧?”

    “沒錯,我們家阿文的確參加了這一次戰鬥,他還負了傷。”舒母連連點

    劉暢又接著問:“據我所知,在這次戰鬥中,學生訓練團的一千五百多名大中學生絕大部分都戰死在了南苑,只有舒同文跟少數幾個同學僥倖活了下來,這也應該沒錯吧?”

    “是的,好像只活下來幾個。”舒母黯然道,“這些學生娃子,死得太慘了。”

    “先不說這個。”劉暢擺了擺手,冷著臉問,“我想要問的是,在劉暢回家之後,他可曾有什麼異常的表現?譬如說性情大變,又譬如說跟什麼陌生人接觸,等等之類的,你們盡量回憶一下,想起什麼就說什麼,越詳細越好,這對於阿文脫罪很重要。”

    “異常的表現?”舒母愕然說道,“他從南苑回來後,人就變得呆呆傻傻的,除了這個沒什麼異常呀?而且,我們中醫、西醫都看了,就是不見好,還是徐長官帶阿文上戰場,才治好了他的臆症,然後,他就參加國軍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28 17:25
第260章


    舒墨翰忍不住,沉聲問道:“長官,你到底想問什麼?”

    劉暢盯著舒墨翰眼睛有幾秒鐘時間,說:“好吧,事情是這樣,組織上接到密報,說你們家舒同文早在參加南苑戰鬥前,就早已經暗中賣身投靠了日本政府,跟他一起賣身投靠的還有另外五名大學同學,正因為這,他們六個才能從那次戰鬥中活下來。”

    “什麼?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舒母大驚,連連搖頭道,“這位長官,你都不知道我們家阿文有多麼疼恨日本人,他恨不得吃日本人肉,喝日本人血,又怎麼可能暗中賣身投靠日本政府呢?這絕對不是真的,絕不是真的。

    “沒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劉暢喝道,“要不是因為他們投靠了日本政府,憑什麼別的一千五百多名學生全都戰死了,他們六個卻活了下來?我知道你們身為他的父母,從情感上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但是你們必須相信事實,事實是不會說謊的。”

    舒墨翰皺眉說:“我們家阿文沒有叛國,他在南苑真是跟小日本拼過刺刀的,還受了重傷,正是因為他傷重昏厥,小日本才當他死了,所以阿文才能僥倖撿回來一條性命,事情絕對不像你所說的那樣,阿文是因為賣身投靠才保住的性命。”

    “他還跟小日本拼過刺刀?”劉暢哂然,又問道,“你們親眼看到了?”

    舒墨翰和舒母便啞口無言,他們又怎麼可能親眼目睹南苑這場慘烈的白刃戰?

    “你們沒有親眼目睹,最好不要下定論。”劉暢冷然道,“我可以告訴你們,日本兵在踏上中國戰場之前,都接受過嚴格的刺殺訓練,戰場上,一旦打成了白刃戰,其結果就只有兩個,要么是日本人死絕,要么就是中國人死光,你們說,舒同文在南苑跟小日本拼刺刀,受了傷並昏厥在了地上,我相信,真正受傷昏厥的不在少數,可為什麼別的學生都被殺死了,而舒同文他們六個卻從日本人的刺刀下逃脫了?要說這中間沒內幕,誰都不會信。”

    老兩口啞口無言,舒同文從南苑死人堆裡爬出來,這事的確太過奇蹟,跟人說起,還真沒有幾個人會相信,可他們真不願意相信,兒子會叛國。

    看到舒家老兩口沉默不語,劉暢又說道:“你們好好想想吧,如果把問題說清楚,看在這麼些年舒同文也為黨,為國家做了些事,也立了些功,並非不能從輕發落,可是如果,你們拒不交待清楚問題,甚至還配合兒子進行隱瞞,那就罪加一等”

    說完,劉暢就站起身走了,臨出門還回頭投來深深一瞥。

    舒母、舒墨翰便僵在那裡,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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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暢回到政治部,發現他一名手下已經等在那裡。

    “怎麼樣,王小毛開口了沒有?”劉暢沉聲問道。

    那名手下搖搖頭,低聲說:“主任,王小毛死活不開口,還有司令部那幾個老人,也是拒不肯交待問題。”

    劉暢火道:“那就上措施呀。”

    “已經上措施了,可是沒用。”

    “什麼叫做沒用?辣椒水,老虎凳,還有硇烙,都上了?”

    “都上了,人都昏過去了,再繼續,我擔心會鬧出人命。”

    “鬧出人命就鬧出人命,對於叛徒,我們用不著手下留情。”

    “可是,主任,他們未必就是叛徒,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

    “屁話,他們要心裡沒鬼,用得著像這樣頑抗?他們要心裡沒鬼,憑什麼拒不交待問題?”劉暢怒道,“你現在就回去,繼續上措施,直到他們開口為

    (分割線)

    夜深人靜,王小毛被一陣劇烈的疼痛驚醒過來。

    黑暗之中,王小毛稍稍動彈了一下,便立刻感到一陣揪心的疼痛,胸前、背上、腿上、腳上還有手臂上,全都感到火辣辣的疼痛,就跟拿著火在燒似的,灼疼,灼疼。

    今天一天,王小毛幾乎嚐遍了所有的酷刑,什麼辣椒水、老虎凳,硇烙,全部嚐過了,至於常見的鞭笞,更不知道挨了有多少下,反正,渾身上下幾乎就找不出一塊好肉了。

    不過,王小毛最擔心的還是舒同文,作為一名警衛員,他的職責就是保護長官

    舒同文進了政治部所在的宅院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而他作為舒同文的警衛,卻讓政治部給抓了,王小毛從來不關心什麼政治,可他也感覺得到,劉暢分明在醞釀一波針對舒同文的政治攻勢,舒同文很可能已經危在旦夕。

    王小毛絕不相信舒同文會是小日本的奸細

    所以,當政治部的人嚴刑逼供他時,王小毛內心裡甚至覺得可笑,如果連舒同文都是叛徒,都是小日本的奸細,那麼整個皖南支隊七千多人,就都是小日本的奸細了,如果,殺了那麼多日本兵的舒同文都是奸細,這樣的奸細多些才好。

    王小毛伸縮了一下腿腳,還算幸運,並沒有傷及筋骨。

    強忍著鑽心的疼,王小毛雙腳撐地,身體一點點後挪,終於挪到了靠近,白天時他就看見,牆根下有塊凸起的地基石,上面有一道還算鋒利的棱起。

    黑暗中不知道摸索多久,王小毛終於摸到了那塊石頭。

    然後,王小毛便拿綁手腕上的麻繩往那還算鋒利的棱起上磨起來。

    王小毛非常清楚,今天晚上他必須設法逃出去,否則舒同文性命堪憂。

    劉暢既然敢抓人,就說明他已經有了十足把握,退一步講,就算劉暢沒有十足的把握,現在他既然已經把舒同文抓了起來,那他也想方設法往舒同文身上潑髒水,把懸案做成鐵案,到時候就算上級組織想要復查,也無從查起了。

    所以,今天晚上王小毛必須設法逃出去。

    而且,現在只有一個人能救舒同文。

    (分割線)

    徐十九從睡夢中被劉大骨頭給搖醒,披衣起身來到外間時,只見辦公室裡已站了兩人,站在前面的是王福生,王福生後面還站著一個新四軍戰士,這個新四軍戰士的軍裝滿是血跡,甚至臉上以及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都佈滿了一道道的鞭痕。

    而且,徐十九還隱隱感到這個新四軍戰士有些面熟。

    “這是……”徐十九指​​指那個新四軍戰,問王福生,“老王,這是怎麼回事?”

    王福生的第3團常駐黃羊坳,如果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他是輕易不會回縣城的,現在,他不僅連夜回了縣城,而且還帶回來了一個渾身上下全都是血跡鞭痕的新四軍戰士,難道說,新四軍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徐十九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證實。

    不等王福生回答徐十九的問題,那個新四軍戰士就慘叫大叫起來:“徐司令,您不認識我了,我是王小毛啊,我們支隊長的警衛員”

    “你是小毛?”徐十九頓時臉色大變,疾聲問道,“你怎麼這副樣子?出什麼事情了?”

    王小毛便噗地跪倒在徐十九面前,嚎啕大哭了起來:“徐司令,你救救我們支隊長,你救救我們支隊長吧,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們支隊長,只有你能救我們皖南支隊了,徐司令,我求你了,我求求您了,你就救救我們支隊長,救救我們皖南支隊吧。”

    王小毛語速太快,以致於口齒不清,再加上邏輯混亂,徐十九一時間竟沒聽明白。

    還是王福生說道:“司令,皖南支隊那邊出大事情了,劉暢把舒支隊長抓起來了”

    不過,王福生知道的也就只有這些,因為王小毛趕到黃羊坳後,王福生知道這件事於系重大,便趕緊讓警衛牽了兩匹快馬,載著他和王小毛直奔縣城而來,王小毛原本就受了傷,這一路上一直在咬牙硬撐,到縣城時,人幾乎都要閉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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