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抗戰老兵之不死傳奇 作者:寂寞劍客(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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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3-7-20 09:35: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133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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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內容簡介】:他們以自己的胸膛迎向日寇的刺刀,卻把後背留給同胞,
                            他們把死亡留給自己,卻把生的機會留給妻兒老小,
                            為了國家,為了民族,他們誓死不退,寧可戰至最後一卒……
                            謹以此文,獻給所有為國家、為民族而捐軀的英雄。
【作者其他作品】:《楚漢爭鼎》 《娶個督軍做老婆》 《駐馬太行側》 《笑傲山河》
                                    《虎狼之師》 《鐵血大明》 《混在三國當軍閥》 《奪命邪眼》
                                    《披著羊皮的惡狼》 《斯文禽獸》 《秦漢》 本帖最後由 uuuuuuuuuu 於 2014-7-28 18: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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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09:37
第一卷 淞滬會戰 第1章 十九大隊

  
淞滬會戰,國民政府集結了八十五個精銳師近百萬大軍,與日決戰,最終卻以慘敗而告終,原因何在?蔣委員長在淞滬會戰中究竟充當了怎樣的角色?一支名不見經傳的小部隊,如何從血火紛飛中殺出錚錚鐵骨?

    民國26年(1937年)8月9日,上海火車北站。

    自從盧溝橋事變爆發後,中日兩國在平津大打出手,然而時任冀察綏靖公署主任兼二十九軍軍長的宋哲元卻始終對日本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於是就造成了二十九軍將士思想上的混亂,以至備戰嚴重不足,結果就是兵敗如山倒。

    八月,華北已然是狼煙遍地,上海卻還是風平浪靜。

    然而,誰也不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最後寧靜。

    徐十九邁著標準的齊步,不疾不徐地穿過駐地操場、走出了營區大門,守在大門外的兩個保安隊團丁啪地舉槍敬禮,徐十九回了記標準的軍禮。

    剛出大門,鼎沸的人聲便撲面而來,徐十九頂著午後毒辣的日頭瞇眼看,左近不遠便是火車站的出口,正好有一趟火車到了站,那黑壓壓的人流就跟決了堤的洪水,從出口處洶湧而出,旅客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衣著時髦的,也有衣著寒酸的,卻無一例外全都表情生動,上海,是那個時代所有中國人心目中的天堂。

    徐十九看了看火車站對面西洋教堂頂樓上的大鐘,下午兩點過五分,正是一天當中最酷熱難耐的時候,在天上日頭和水泥路面的雙重烘烤下,空氣都變得無比灼熱,連揚起的灰霾都充滿了熱意,吸進肺裡讓人火燒火燎、煩躁得不行。

    徐十九的心情卻絲毫沒有受到酷熱的影響,因為他看到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就在大馬路對面的法國梧桐樹的樹蔭底下,站著個少女,少女穿著白底碎花旗袍,露在旗袍外的玉臂跟蓮耦似的,又白又嫩,裁剪得體的旗袍更將少女修長的身姿、細細的腰肢以及翹翹的胸臀勾勒得魅惑無限,惹得行人紛紛駐足回望。

    看見徐十九,少女微蹙的柳葉眉頓時間舒展了開來,原本籠罩著淡淡冷意的那對大眼睛裡也頃刻間流露出了藏都藏不下的歡喜,趕緊踮起雙足,又揚起蓮耦似的玉臂向著馬路對面的徐十九連連招手:“阿九,這邊,這邊。”

    徐十九的嘴角便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徐十九其實早就已經看見對面的少女了,剛才走出駐地大門時雖只匆匆掃了一眼,卻已經將整條大街的大概情形印入了腦海,這是多年軍旅生涯後從血火戰場中養成的習慣,估計這輩子都改不了啦。

    望著橫穿馬路走過來的徐十九,少女的笑容越發的生動起來。

    站在女性的視角上看,徐十九無疑是非常吸引人的,他年輕,有著英挺的身姿、硬朗的五官輪廓,藍黑色的保安隊服穿在他身上絲毫不顯土氣,卻更顯出幾分異樣的英氣,不過徐十九身上最吸引人的,卻是他無意中流露出來的那種冷冽氣息。

    譬如當徐十九漫無焦點地以眼角余光打量周邊環境時,他的身上就會不自然地流露出這種金屬般的冷冽氣息,他就像一柄藏在劍匣裡的利劍,你雖然看不到它的利刃,卻能夠清楚地感覺得到它的鋒銳。

    “佳兮,讓你久等了。”望著少女花朵一樣的瓜子臉,徐十九心裡卻在嘆息。

    時局緊張,淞滬警備司令楊虎已經幾次下令,要求保安總團外松內緊,做好戰備,上海隨時可能開戰,作為上海保安總團**第十九大隊的大隊長,徐十九的內心非常清楚,他隨時可能上戰場,也隨時可能戰死沙場。

    身為軍人,戰死沙場也只是本份,可是佳兮她能承受失去戀人的痛楚嗎?

    所以最近,徐十九在有意識地躲著少女,少女幾次來駐地找他,他都假稱外出給推搪過去了,不過這次,他卻不想再躲了,因為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他想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再好好陪陪她,這也算是他最後的心願吧。

    “黃包車。”徐十九伸手攔下一輛黃包車。

    徐十九扶著俞佳兮的纖腰,讓她先上了車,待徐十九也上車,俞佳兮便很自然地挎住了徐十九的右臂,又將螓首靠在了徐十九的肩上,徐十九微微側頭,望著眼皮子底下如瀑布般披散開的青絲,聞著少女身上特有的芬芳體香,不免黯然神傷。

    ##########

    **第十九大隊的駐地內,團丁們仍在烈日下訓練。

    空曠的大操場上,六百多個團丁分成了三個群體,四百多個團丁正頂著毒辣的日頭站軍姿,這些全都是新丁,一百多個團丁正隨著一個獨眼軍官的口令一板一眼練拼刺,最後剩下百十來個團丁練器械,飛索攀牆、滾泥坑、獨木橋什麼的都有。

    別看**第十九大隊只是一個保安隊,可徐十九對他們的要求卻比正規軍都高。

    充做大隊部的簡易平房內,兩個保安隊的軍官正趴在窗上看,左邊那個臉上有一道醒目的刀疤,右邊那個則有一隻袖管是筆直地垂下來的。

    兩人正看得無聊時,身後忽然響起急促的電話鈴聲。

    守在電話機邊的話務兵條件反射般抄起話筒,先聽那邊說了幾句,然後扭頭對那兩個軍官說道:“刀隊、獨隊,司令部打來的,找大隊長。”

    臉上有刀疤的軍官接過電話,說道:“大隊長不在,我是刀疤。”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刀疤的表情忽然間變得有些冷,指揮部裡的司務兵們便有些發怵,每次當大隊長或者幾位中隊長臉上露出這種金屬般的冷冽氣息時,那肯定是有人要倒霉了,不知道這次倒霉的又是誰,街頭混混,還是東洋浪人?

    放下電話,刀疤扭頭對獨臂軍官說道:“獨隻手,出事了!”

    不等獨臂軍官發問,刀疤又接著說道:“**第20旅的憲兵在虹橋機場大門口打死了兩個日本兵,參座說上海局勢很可能會失控,讓各團各**大隊做好準備,所有家屬馬上離開上海,所有將士一律寫好遺書,還讓大隊長馬上去龍華警備司令部開會!”

    “嗯?!”獨隻手微微蹙眉道,“可大隊長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事關重大,馬上派人去找!”刀疤沉吟著說道,“這樣,我先去司令部支應著,你多派幾個人出去找,重點是中山醫院以及大世界,我估計大隊長不是跟俞醫生約會去了,就是被唐小姐請去大世界聽堂會了。”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獨隻手連連點頭。

    “刀隊,獨隊,大隊長他可能沒去中山醫院或者大世界。”**第十九大隊的司務長曹滿倉從隔壁走出來,說道,“下午出門之前大隊長接了個電話,好像孫元良將軍要請他去真如赴宴,所以我想,大隊長他很可能已經去了真如。”

    “這樣吧,老曹你馬上打電話向崑山求證。”刀疤說此一頓,又吩咐獨隻手道,“你那邊也不要落下,馬上派人分頭去找。”

    刀疤臉、獨隻手遂即分頭而去。

    曹滿倉也要通了崑山方面的電話,可是等電話接通了一問,才知道第88師的指揮部已經前移,根本聯繫不上了。

    馬上便有司務兵好奇地問:“司務長,你剛才說的孫元良可是第88師師長?”

    “廢話。”曹滿倉沒好氣道,“在**的戰鬥序列當中,除了第88師師長,你還能找出第二個叫孫元良的?”

    另一個司務兵馬上又問道:“咱們大隊長跟孫元良很熟?”

    “很熟?”曹滿倉撇了撇嘴,頗為不屑地道,“何止是熟,這麼跟你們說吧,只要咱們大隊長點頭,他隨時可以去88師當主力團長,哼!”

    “不會吧,第88師的前身可是中央警衛第2師!”

    “就是,第88師還是首批十個調整師之一,那可是真正的德械師!”

    “咱們大隊長只是中校,團長可是上校軍銜呢,官升一級不說,還能去88師這樣的王牌師當主力團團長,大隊長他為什麼不去?”

    整個大隊部頃刻間便炸了鍋,六七個司務兵紛紛追著曹滿倉刨根問底,曹滿倉卻拍拍屁股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臨進門前又扭過頭來對著十幾雙殷切的眼神說道:“你們這些新兵蛋子懂個屁。”

    ##########

    寧滬鐵路線上,滿載兵員、物資的列車正呼噗呼噗地向前爬行。

    挂靠在列車最尾的車廂內,**第88師中將師長孫元良正在各路記者的包圍下侃侃而談,孫元良戎裝筆挺馬靴鋥亮,領章上的將星在鎂光燈下熠熠生輝,單從賣相看是相當不錯的,蔣委員長對這個相貌堂堂的黃埔嫡係也著實寵愛無比。

    車廂另一側,副師長馮聖法正和參謀長張柏亭站在窗前說話。

    “五年了。”馮聖法近乎貪婪地吸了口窗外的新鮮空氣,頗為感慨地道,“終於又聞著這熟悉的味道了,大上海,我們88師又回來了!”

    “是啊,整整五年了。”張柏亭也感慨道,“我們終於回來了。”

    “這次回來,咱們就不走了。”馮聖法一巴掌重重拍在窗沿上,眉宇間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殺機,說道,“駐在上海的幾千日本兵,一個也別想活著回去!”

    張柏亭儒雅的臉龐上也露出了一絲冷意,點頭道:“先是東三省,再是上海,現在又是華北,小日本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彈丸大的島國竟然就想吞併中國,也不怕撐破了肚皮,這一回,咱們88師非崩他幾顆牙不可。”

    說到崩牙,馮聖法忽又想起一個人來,當年一二八上海抗戰,那個人可是狠狠地崩掉了日軍幾顆鋼牙,當下問張柏亭道:“柏亭兄,電話打了嗎? ”

    馮聖法問得沒頭沒腦,張柏亭卻知道他的意思,苦笑道:“打了,臨上火車前我以師座的名義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請他去真如火車站晤面,結果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馮聖法一邊解開風紀扣消解暑氣,一邊問道,“這小子還是拒絕?”

    “可不是咋的?”張柏亭搖著頭,又摸仿著那人的表情語氣,說道,“這小子的原話是這樣的,請我喝酒吃肉就免了,我這已經幾個月沒支餉了,不如把置辦酒席的錢打給我,或者折算成槍支彈藥也行,我這更缺軍火。”

    馮聖法聞言大笑,搖頭道:“這傢伙。”

    張柏亭也笑,旋又感慨道:“這只九命狸貓,真有些可惜了。”

    “是啊,是很可惜。”馮聖法臉上的笑容也漸漸隱去,長嘆息道,“他跟黃漢廷畢竟是生死兄弟,換成是我,只怕也很難解開這個心結。”想了想,馮聖法又道:“這些年他在上海保安總團,過得應該不大稱心吧?”

    “誰說不是?”張柏亭喟然道,“既便在保安團,他的十九大隊也就是個後娘養的,傢伙用的是老套筒,軍餉還經常拖欠,兵員也才剛補足,聽說為了籌措軍餉,他還經常出入大世界、大舞台去跟那些名媛交際花廝混,也真是難為他了。”

    “這個我相信,就憑這小子的賣相,只要他願意,那些個名媛交際花還不得跟瘋了似的往他跟前湊?呵呵。”馮聖法雖然笑著,可笑容裡卻透出幾分別樣的落寞,“這樣,你從軍需處調二十挺輕重機槍,兩百桿漢陽造,配上十個基數的彈藥,給他送去。”

    “行。”張柏亭點頭道,“只要有你的批條,軍需處那邊我親自去督辦。”

    作為最早接受調整的十個德械師之一,第88師在換裝之後淘​​汰下來不少軍火,裝備兩個補充團還有富餘,與其擱在倉庫裡生鏽,還不如從中調撥部份槍支彈藥給保安團,有道是肉爛了還是在鍋裡,保安團說到底也是中國的國防力量。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09:37
第2章 國軍回來了
  

    兩人正說話間,一團黑忽忽的物事忽然間扔進了車窗。

    馮聖法和張柏亭都是黃埔軍校生,多年的軍旅生涯培養出了他們敏捷的反應,不等飛進窗的那團物事落地,兩人便左右閃開,馮聖法在掏出手槍的同時,更飛起一腳將那可疑物品踢向了無人的過道。

    “噗。”可疑物品撞上車門,然後摔落在地。

    沒有呲呲往外冒的青煙,也沒有爆炸,兩人急定睛看時,這哪是什麼爆炸物,分明就是一隻從美國進口的牛肉罐頭。

    馮聖法、張柏亭面面相覷。

    這時候,窗外忽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車廂另一端,正在接受采訪的孫元良忽然擺脫記者的糾纏,大步走到窗前,面帶微笑對著窗外連連招手,攝影師也紛紛將照相機的鏡頭對準窗外猛拍,與此同時,大量的罐頭、毛巾、香煙和餅乾,雨點般從車窗外扔了進來。

    馮聖法、張柏亭收起佩槍再次站到窗前,然後看到了畢生永難忘懷的一幕。

    此時列車已經進入了上海西郊的南翔鎮,正緩緩駛入真如火車站,成群結隊的上海市民正跟著列車往前跑,還有更多的人從遠處蜂擁而來。

    人群中有白髮蒼蒼的老人,有背著書包的孩子,有穿著西裝的體面人,更多的則是穿著灰撲撲的土布工裝的裝卸工人,但是無一例外的是,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滿了驚喜,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真正的驚喜,回來了,**回來了!

    闊別整整五年後,**終於殺回了上海!

    **回來了,受日本人欺壓的屈辱日子終於要一去不復返了!

    望著車廂內全副武裝、精神抖擻的**將士,市民們奔走相告、歡呼雀躍,工人們將自己捨不得用的新毛巾、捨不得抽的好香煙扔進了車廂,孩子們將藏在書包裡捨不得吃的餅乾扔進了車廂,幾個商人更將整箱整箱的牛肉罐頭拆開,統統扔進了車廂。

    馮聖法左手舉著毛巾,右手托著罐頭,望著窗外群情振奮的市民,不禁潸然淚下,語含哽咽地說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哪……”

    ##########

    直到傍晚時分,徐十九才終於返回駐地。

    操場一片寂靜,西側那排充做教室的平房內卻是燈火通明,訓練了一整天的團丁們正在教官的督促下習字,這是**第十九大隊的一大特色,所有團丁不僅要苦練軍事技能,晚上熄燈就寢前還要強制性讀書認字。

    在各個教室轉了一圈,徐十九便徑直回了大隊部,然而剛進門,徐十九便發現大隊部裡的氣氛有些詭異,站起來敬禮的幾個司務兵表情僵硬,平時早已經溜走的刀疤、獨隻手還有獨眼龍竟然都在,而且連連沖他呶嘴。

    “老刀,你們幾個是怎麼了?”徐十九滿頭霧水,道,“嘴巴抽筋?”

    話音方落,里間辦公室裡忽然傳出一聲怒吼:“徐十九,給我滾進來!”

    “參謀長?”徐十九錯愕不已,當下急步走進了里間,道,“你怎麼來了?”

    目送徐十九匆匆走進里間辦公室,刀疤、獨隻手還有獨眼龍齊齊哀嘆一聲,然後飛也似地逃離了大隊部。

    徐十九疾步走進辦公室,只見淞滬警備司令部上校參謀長朱俠正怒容滿面地坐在他的位置上,看到徐十九若無其事地走進來,朱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加上兩人關係又極好,便瞪著徐十九罵道:“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下午?”

    “找我?”徐十九嬉笑道,“我又不是黃花大閨女,找我幹嗎?”

    “還貧?”朱俠指了指徐十九,接著罵道,“中山醫院和大世界都找不著你,好不容易聯絡上88師師部,也說沒見著你人,大夥還以為你讓日本人給綁票了呢,急得楊司令都差點調​​動他的衛隊去虹口跟日本人搶人,哼。”

    “日本人綁我的票?”徐十九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我綁他們還差不多。”

    “你小子還真別狂。”朱俠正了正臉色,說道,“這次日本人真有可能急眼,以後沒事盡量減少外出,司令說了,尤其是你徐十九,從今天起嚴禁外出!”

    “別啊,這事我得跟司令說道說道,上海可是咱中國的地界,還能怵了日本人?”徐十九說著便搶上前來抄電話筒,卻讓朱俠給摁住了。

    “行了你,司令這時候正和俞市長一道,在跟日本人交涉呢,你這時候添什麼亂?你的事還沒交代呢。”朱俠說此一頓,又道,“說,一下午你都乾嗎了?”

    “沒幹嗎。”徐十九攤了攤手,很無所謂地道,“就跟佳兮去見了個長輩。”

    “啥,都見長輩了,這麼說你們成了?”朱俠聞言頓時精神一振,俞佳兮他見過,是個好姑娘,不過他馬上就意識到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只是經這麼一打岔,胸中怒氣已是蕩然無存,當下乾咳一聲沒好氣道,“你小子,知不知道下午出了大事?”

    “屁的大事。”徐十九不以為然道,“東四省淪陷,華北又打成了一鍋粥,眼看著國民政府的天已經塌了半邊,蔣某人卻還是不敢跟日本宣戰,還在那裡裝可憐博西方同情,時局如此不堪,能有什麼更了不得的大事?”

    “阿九,莫要背後非議領袖!”朱俠蹙了​​蹙眉,轉移話題道,“今天下午,**第20旅的憲兵在虹橋機場大門口打死了兩個日本兵,據查,這是日本海軍駐上海特別陸戰隊的兩個士官,上海​​局勢隨時可能失控,司令讓你部做好準備。”

    徐十九道:“我們十九大隊早就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向虹口發起進攻。”

    “我指的不是這個。”朱俠擺了擺手,神情凝重地說道,“十九大隊的老弟兄沒啥,可後來新招的弟兄大多都是本地人,他們的家眷必須馬上撤離上海,還有,全員寫好遺書,戰端一旦開啟,大夥隨時可能為國捐軀,總得給家里人留下點念想。”

    “撤家眷,寫遺書?”徐十九聞言頓時警覺起來,沉聲道,“這次要動真格?”

    朱俠點了點頭,表情嚴肅地說道:“阿九,這麼跟你說吧,國府高層的意見已經越來越趨向於統一,在淞滬地區跟日本人打一仗已經不是什麼懸念了,剩下的懸念是,什麼時候跟日本人開戰?不過下午這事一鬧,估計是快了,或許就在明天。”

    見徐十九沉默著不說話,朱俠又接著問道:“怎麼你不高興?你不是早就盼著跟日本人開戰這一天麼?”

    徐十九搖了搖頭,問道:“你知不知道具體計劃,戰役準備打到什麼規模?”

    朱俠見左右無人,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有個同學在軍政部,我那同學說,領袖已經採納了陳誠次長的建議,決定在淞滬跟日軍大打,以將華北日軍主力吸引到華東,然後利用華東密集的水網及吳福、錫澄、嘉乍這幾條國防線持續消耗日軍。”

    徐十九輕輕頷首,說道:“陳誠是個有眼光的,他知道華北的平原地形對日軍的機械化部隊有利,而華東卻不利於日軍機械化裝備的機動,所以在華東跟日軍決戰是正確的,就怕戰端一開,蔣某人腦子一熱在上海近效跟日軍決戰……”

    “徐十九!”朱俠火道,“跟你說多少次了,莫要背後非議領袖!”

    “好,我不說,我不說。”徐十九苦笑搖頭,忍不住又說道,“不過你記著我今天說過的話,且看我判得準還是不准?”

    “你還說!”朱俠氣極,抓起面前擺的那兩本書就砸了過來。

    徐十九伸手接住,隨意一翻頓時間兩眼放光,壓抑著興奮道:“日軍步兵操典?還有日本陸軍大學的步炮協同課程?”

    “知道你喜歡鑽研日軍,這是特意為你找的。”朱俠指了指徐十九,沒好氣道,“為了這兩本破書,你知不知道費了我多少手腳?可你呢?一下午給我捅出這麼大簍子不說,還他娘的盡給老子添堵,不行,老子今天非揍你一頓不可。”

    說著,朱俠便抄起放在地圖架上的細竹竿,作勢欲打。

    “參謀長,就你那小身板,不是我小覷你。”徐十九翻開日軍步兵操典,一邊看一邊譏笑道,“打折竹竿不值幾個錢,可千萬別傷著你,嘿嘿。”

    “你小子!”朱俠看看徐十九高大結實的身板,將細竹竿放回地圖架上,又從槍套裡起出勃朗寧手槍,作勢就要打開保險,“打不死你,我斃了你,現在就槍斃你。”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09:38
第3章 敵前偵察


    民國二十六年8月10日。

    早上六點,上海保安總團**第十九大隊的駐地裡準時響起了嘹亮的起床號,號起不到五分鐘,所有團丁就已經完成了集結。

    不過今天早上的隊形顯得有些稀稀落落,因為十九大隊除了百十來號老兵外,其餘的團丁全都是上海本地人,遵照司令部下的命令,他們都已經連夜返家安頓家小去了,要到今天上午把家人送上火車後才能夠歸隊。

    徐十九走到隊列前講解了幾句,老兵們便開始了日常訓練。

    片刻後,徐十九帶著刀疤、獨隻手還有獨眼龍走出了駐地,不過此時,徐十九已經換上了一身長衫,頭上也戴了頂寬簷禮帽,看上去似乎是個小商人,可腰間鼓起的鏡面匣子輪廓卻很容易就暴露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身後刀疤、獨隻手還有獨眼龍也是同樣的裝束,四人全都是膀大腰圓的壯漢,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附近的行人為四人身上的氣勢所迫,忙不迭地閃向道側,有輛光亮如鏡的福特轎車駛過來,看到四人橫在道中央也趕緊踩下了剎車。

    大上海的流氓很猖獗,旁人顯然把四人當成了青幫的人。

    刀疤以左手脫下禮帽,又以右手撓了撓油光鋥亮的光頭,然後扭頭對徐十九說道:“大隊長,咱們就這一副打扮,怕是不妥吧?”

    獨隻手晃蕩著左袖管,也道:“是啊,好歹偽裝一下吧?”

    獨眼龍凶狠地瞪著身後的福特轎車,獰聲道:“要不咱坐轎車去?”

    “用不著。”徐十九背著手,淡然道,“不是跟你們說了,今天咱們就是要在小日本的眼皮子底下刺探他們的軍事情報。”

    “這能行?”刀疤三人面面相覷。

    日本人又不是瞎子聾子,更不是傻子,平時不化妝一下,連進入日租界都難,怎麼可能任由他們明目張膽地進去偵察?

    “走啦。”徐十九卻徑直走了。

    刀疤三人無奈,只好跟了上去。

    四個人晃晃悠悠地沿新民路往東,很快就來到了寶山路口,前面就是日租界了。

    說日租界其實不准確,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公共租界日占區,這事還得從民國二十一年的一二八上海抗戰說起。

    上海的租界幾經擴展,到三十年代最終成形,幾乎將整個上海市區都囊括進去,國民政府只控制閘北、南市兩區,整個租界大體上分為法租界及公共租界,法租界在南邊,公共租界在北邊。

    公共租界又分為中區、西區、北區以及東區,其中北區、東區在蘇州河以北,一二八上海抗戰後國民政府與日本政府簽訂淞滬停戰協定,國民政府從此不准在上海駐軍,而公共租界的北區以及東區則被日本實際控制,寶山路就是華界跟日租界的分界線。

    新民路進入寶山路的路口設有日軍的崗哨,還有路障,不過是打開的,兩個日本兵背著步槍在站崗,對眼前川流不息的人流視而不見,徐十九四人挎著盒子炮明目張膽、大搖大擺地走將過來,兩個日本兵也裝做沒看見。

    經過崗哨旁邊時,徐十九把鷹隼似的眼神往一個日本兵臉上直瞄,那個日本兵的臉肌抽了兩抽,很不自然地將臉龐轉向了另一側。

    徐十九卻沒有放過這個日本兵的意思,跟著轉到他面前,先掏出根雪茄叼在嘴上,然後向那日本兵比了個借火的手勢,那日本兵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真的從兜里掏出火柴,呲的劃著火,又雙手攏著幫徐十九把雪茄給點上了。

    徐十九狠吸了兩口,又將一股青煙噴在日本兵臉上,這才灑然轉身走了。

    身後那個日本兵也沒什麼不高興的表示,其實,這個時候的日本兵大多還是樸實的年輕人,他們要在打進中國內陸特別是打下南京之後,才會蛻變成滅絕人性的野獸,而且上海日軍還有著一二八的慘痛記憶,對中國人其實並不蔑視。

    徐十九四人越過寶山路繼續向東,一直到四川北路才轉道向北。

    四川路是公共租界連通中區、北區的一條主幹道,往北一直可以走到日本海軍駐上海特別陸戰隊的司令部。

    往北走沒多遠,徐十九忽然發現有個日本浪人在街邊煙攤買煙。

    公共租界有很多日本浪人,這個並不奇怪,日本浪人買煙也不奇怪,可這個日本浪人買完煙後居然付錢,這就奇怪了。

    “奇哉怪也,小日本今兒轉性了?”獨眼龍也是大惑不解。

    “上去看看。”徐十九打個​​手勢,帶著三人迎向那日本浪人。

    河野俊踩著木屐踢踏踢踏地走來,眼神漫無目的地掃視著街邊商舖的櫥窗,河野家族曾經是長崎藩一個武士世家,不過到了河野俊這一代,家道徹底沒落,退役之後,他不得不飄洋過海來到上海,在江灣跑馬廳當了名騎手。

    憑著打小練就的過硬騎術,河野俊很快就在跑馬廳揚了名。

    所以平時在街上,河野俊都是橫著走道的,不過昨天晚上,岡本先生卻把上海日僑的幾十個代表請到領事館,要求他們嚴加約束同胞,盡量減少外出,確實要因公外出的,也盡量少惹事,總之,盡量不要刺激中國人。

    看見四個中國人兜著頭衝撞過來,平日里河野俊早就發火了,不過今天,他卻主動避到了一側,然後用日語嘀咕了幾句,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奇怪,小日本真轉性了?”獨眼龍見狀越發大惑不解。

    刀疤撓撓鋥光瓦亮的禿頭,也道:“這小日本好像不想惹咱。”

    “小日本不想惹咱,那咱就惹他。”徐十九目露凶光,再次打了個手勢,刀疤和獨眼龍便一左一右向那日本浪人追了上去。

    然後,刀疤爭做搶道的樣子和日本浪人撞在了一起。

    “八嘎!”河野俊一扭頭,看見竟是剛才擋他道的中國人,頓時間勃然大怒,翻手就要去拔佩在腰間的太刀。

    “狗日的你罵誰?”刀疤目露凶光,毫不畏懼地瞪了回去。

    獨眼龍也撩起了長袍前擺,腰間二十響盒子炮便露了出來。

    河野俊驟然看到獨眼龍腰間的盒子炮,頓時瞳孔一縮,再看刀疤、獨隻手還有慢悠悠跟上來的徐十九腰間都是鼓鼓的,越發臉色大變,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轉身走進街邊一家日本料理店,竟是服軟退縮了。

    刀疤、獨眼龍面面相覷,這可是在日租界,日本人怎麼成慫包軟蛋了?

    徐十九卻隱隱猜出了緣由,此事肯定跟昨天發生的虹橋機場事件有關,這些日本浪人多半是得到了上海領事館的指令,讓他們這幾天盡量不要惹事。

    想清楚了這點,徐十九便不再逗留,帶著三人繼續往北走。

    走到四川北路與虯江路的十字路口,徐十九再次停了下來。

    “看見前面路口那棟掛著日文牌匾的大樓沒有?”徐十九回頭對刀疤三人說道,“這是日軍構築的一個堡壘工事,底層牆面正對虯江路口那側有偽裝過的射擊孔,若開戰,日軍再在頂層架上幾挺輕重機槍,就能鎖死整個路口。”

    刀疤三人細看之下還真是這樣,當時就變了臉色。

    徐十九又把目光轉向獨眼龍,吩咐道:“阿龍,你以前就是在這一帶廝混的,對這裡的人頭熟,去找個癟三問問情況。”

    獨眼龍答應一聲轉身去了,過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就又回來了。

    “大隊長,已經問清楚了。”獨眼龍附著徐十九耳朵低聲說道,“這棟四層大樓是日本豐田豬死回舍的,鋼筋水泥結構,底層牆壁幾天前還被加固過,據說可以抵禦37mm平射砲的抵近直射,不過裡面暫時沒有日軍駐紮。”

    徐十九追問道:“正規軍沒有,武裝商團呢?”

    徐十九知道,駐上海的日本武裝力量很複雜,除了直屬日本海軍的特別陸戰隊以及剛剛從漢口撤下來的兩個陸戰隊外,還有從萬國商團中分化出來的日本商團,而且成員大多是日軍陸軍的退役軍人,要不就是浪人,戰鬥力不容小覷。

    獨眼龍道:“有一支幾十人的武裝商團,主要裝備金鉤步槍。”

    金鉤步槍就是三八大蓋的前身,估計是日本陸軍淘汰下來的裝備,這種步槍只比三八大蓋少了個防塵蓋,但射擊精度極高,而且無菸無焰、後坐力小,缺點是口徑小,附帶殺傷力弱,但總體來說仍不失為一款優秀的步槍。

    命刀疤在本子上做好標記,徐十九又帶著三人繼續往北。

    一路往北走了大約兩公里,先後越過十幾個十字路口,遠遠的終於看見日本海軍駐上海特別陸戰隊司令部的大樓了,那是一棟城堡式全封閉建築,整棟建築呈長方形,四周是四層結構辦公樓,緊挨四川北路,正對多倫路。

    走近了,發現除了正對多倫路的大門口設有崗哨,並且有日本兵嚴密排查出入的人群以及車輛外,其餘各個方向均沒什麼戒備,日軍不僅任由上海市民在大樓四周自由走動,甚至也不禁止市民靠近大門,只是嚴禁入內。

    徐十九四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向了大樓的大門口。

    不過這裡畢竟是日本海軍陸戰隊的司令部,大門口的戒備很嚴,臨時壘起的環形街壘後面甚至還架起了機槍,徐十九這次沒敢再造次,只是站在馬路中間,對著大門內遠遠地瞄了幾眼,發現方框形封閉大樓的中間是個大操場,不少日軍正在列隊訓練。

    徐十九帶著刀疤三人繞著整棟大樓轉了兩圈,最後在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斜對面的日本海軍醫院大門口停了下來。

    見徐十九長時間沉默不語,刀疤忍不住問他道:“大隊長,想什麼呢?”

    徐十九下意識地摸出煙盒,又掏出一支雪茄在鏤有精美圖案的盒面上頓了頓,然後瞇起雙眼望著前方那棟龐大的大樓,語氣低沉地說道:“我在尋思,怎麼給大川內傳七這個老鬼子送一份上得了檯面的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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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准妄動


    大川內傳七是日軍海軍駐上海特別陸戰隊的司令官,少將軍銜,徐十九念叼他時,這老鬼子正在他的辦公室跟日本駐上海總領事岡本季正晤面,除了岡本季正,在場的還有日本駐華大使館的副武官本田輔少將。

    “岡本桑,本田桑,請坐。”大川內傳七肅手請岡本季正、本田輔入座,又道,“兩位放心,昨天晚上長谷川閣下就已經命令海軍第8戰隊、第1水雷隊、第1航空隊、佐世保鎮守府第1特別陸戰隊,吳港鎮守府第2特別陸戰隊做好了準備。”

    長谷川清是日本海軍第3艦隊司令官,中將軍銜,第3艦隊又稱中國方面艦隊,擁有幾十艘老舊戰艦,旗艦為老舊巡洋艦出雲號,從世界範圍看,這些軍艦已經嚴重落伍,但用來對付弱小的中國海軍,卻仍舊是綽綽有餘。

    “長谷川閣下何時能夠到滬?”岡本季正問。

    本田輔則更關心軍事,問道:“在佐世保待命的兩個特別陸戰隊何時開拔?”

    大川內傳七笑笑,道:“兩位別著急,長谷川閣下今日晚間便可抵達上海,就在剛才,我又接到了他的電文,在佐世保集結待命的第8戰隊、第1水雷隊、第1航空隊以及兩個特別陸戰隊已經開拔了,最晚明日傍晚可抵達匯山碼頭。”

    本田輔和岡本季正便同時舒了口氣,佐世保、吳港這兩個特別陸戰隊一到,再加上從漢口撤至上海以及原駐上海的特別陸戰隊,集結上海的兵力就已經超過了五千人,再加上武裝商團的兩千多在鄉軍人以及浪人,勉強可以自保了。

    “喲西,這一來我就放心了。”岡本季正連連點頭,目露凶光,“昨天下午還有今天早上跟支那人的談判,我真是受夠了,明天的第三輪談判,我方必須向支那上海市政府提出最嚴正的交涉,上海保安團必須撤離,一應工事必須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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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大川內老鬼子送見面禮?”刀疤嘀咕道,“大隊長,不是吧?”

    徐十九笑笑並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衝對面大樓呶了呶嘴,問道:“你們幾個知道大川內老鬼子的辦公室具體在哪個位置麼?”

    刀疤和獨隻手便把眼睛望向獨眼龍。

    獨眼龍趕緊將叼在嘴裡的煙頭吐到地上,撓頭道:“你們別這樣看著我,我雖說在租界北區廝混多年,可小日本的司令部卻一次也沒進去過,再說大川內老鬼子又不是我兒子,我哪知道他的辦公室具體在哪個位置?”

    “不知道?”徐十九又道,“那就猜。”

    刀疤、獨隻手和獨眼龍都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看見對面樓頂上那根高聳的天線沒有?還有旁邊那面從頂樓上垂落下來,一直蓋到二樓的太陽旗。”徐十九將抽剩一半的雪茄扔地上,篤定地說道, “我跟你們打賭,大川內老鬼子的辦公室一準就在那個方位,而且肯定在二樓!”

    “大隊長,你進去過?”刀疤將信將疑地道。

    “我沒進去過。”徐十九搖頭,又道,“不過只要稍微動一動腦子,就不難猜出來,那高聳的天線是無線電,底下肯定是大川內老鬼子的指揮部,不過暴露大川內老鬼子辦公室方位的還是那面太陽旗,掛旗的小鬼子肯定會討好老鬼子,把旗掛在老鬼子辦公室頂上。”

    “二樓呢?”刀疤又道,“大隊長怎麼知道是二樓而不是一樓、三樓或者四樓?”

    徐十九道:“一樓明顯修成了工事,三面牆壁都是加強過的,上面開了大量偽裝過的射擊孔,正對多倫路這面是車庫,三樓、四樓透過敞開的窗戶能看見架子床,還有日本兵穿著襯衣站在窗前抽煙,多半是宿舍,所以辦公區肯定在二樓。”

    說話間,一輛轎車便從大樓正對多倫路的大門內駛了出來。

    徐十九拍拍屁股,對刀疤三人說道:“今天差不多了,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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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龍華,淞滬警備司令部。

    淞滬警備司令楊虎正在焦急地等待消息,參謀長朱俠陪在旁邊,指揮部的地圖架已被撤掉,卻在牆上用圖釘釘了一幅巨大的租界圖,指揮部中央的條桌上,幾個作戰參謀正拿著圓軌、三角尺緊張地進行圖上作業。

    昨天下午發生虹橋機場事件之後,楊虎擔心日本人報復,遂下令禁止保安總團的官兵外出,不過晚間徐十九一個電話打過來,楊虎立刻改變了主意,不僅撤消了禁令,今天一大早還將保安總團的幾個營長(大隊長)都派了出去。

    抬手看看腕錶,見時針已經指向下午一時,1團、2團的幾個營長都已經回來了,可徐十九卻還不見踪影,楊虎便開始有些擔心起來,扭頭對朱俠說道:“尚義(朱俠表字),徐十九這愣小子不會惹出什麼亂子吧?”

    “不會,阿九辦事我還是放心的。”朱俠笑笑,又道,“阿九回來得越晚,就意味著他刺探到的情報價值越大,司令你就等好吧。”

    “倒也是,這小子愣歸愣,可辦事向來穩妥,這些年還真沒出過什麼岔子。”楊虎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又道,“嗯,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些期待了。”

    話音方落,指揮部門外忽然傳來了徐十九響亮的聲音:“報告!”

    “嘿,說曹操曹操就到,這愣小子回來了!”楊虎指指朱俠,大聲道,“進來!”

    人影一閃,徐十九英挺的身姿便大步走進了指揮部,又啪地立正敬禮,楊虎隨便地回了記軍禮,朱俠,上海保安總團總團長吉章簡,第1團團長符岸壇,第2團團長齊學啟以及幾個營長的目光便紛紛落在了徐十九身上。

    “阿九,說說你的發現。”朱俠開門見山道。

    “是。”徐十九向著朱俠又是啪地一記軍禮,一絲不苟地道,“卑職奉命刺探上海日軍虛實,自新民路向東,再沿四川北路往北直至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共計發現二十六處日軍堡壘或據點,卑職已經據此繪成詳圖。”

    說著,徐十九便摸出做好標識的地圖雙手遞給朱俠。

    朱俠接過地圖直接交給作戰參謀,又道:“還有沒有別的發現?”

    “有,我發現駐滬日軍跟咱一樣,也是內緊外松,還有,滬上的日本浪人表現反常,平時沒事他們都會尋釁滋事,可是今天,咱主動去惹他,他卻反而退縮了。”徐十九又將上午跟日本浪人的衝突原原本本地道出來。

    朱俠點點頭,又道:“你的結論呢?”

    徐十九道:“我的結論是,日本政府高層的意見很可能也不統一,這必然導致駐滬日軍思想上的混亂。

    此外,為了避免刺激到國人,日本人還在故作姿態,卑職四人公然攜帶槍支,竟然也可以在其司令部的周圍活動,此時我軍若以便衣發動突襲,定點清除日軍外圍據點,再迫使中央軍各部跟進,定可以將駐滬日軍一鼓全殲。 ”

    楊虎聽得兩眼放光,問道:“徐十九,那你覺得什麼時候動手為好?”

    “宜早不宜遲,我的意見,今天下午就動手!”徐十九道,“趁日軍還在故做姿態,我們的便衣隊容易滲透,可以打他們個冷不防,若是錯過今天,很難說情況不會發生變化,若是明日日軍加強戒備,恐怕就不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楊虎狠狠擊節,當即吩咐總團長吉章簡道:“夏迪兄,你留在這裡,會同學啟、岸壇和十九針對日軍外圍的各個據點制訂詳細的偷襲計劃。”說此一頓,楊虎又向朱俠道,“尚義老弟,你馬上給張總司令打電話,向他報告我們的計劃。”

    “不能報告。”徐十九急道,“一報告,這事鐵定不成。”

    “不報告可不行,這裡是上海,是萬國商埠,打出個國際事件怎麼辦?”楊虎搖頭,又向朱俠道,“馬上要蘇州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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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朱俠打來的電話時,設在蘇州留園的京滬警備司令部正準備前移。

    接電話的是京滬警備司令部參謀長童元亮少將,童元亮跟朱俠是陸大校友,童比朱高一屆,兩人曾經在張治中將軍領導下的中央軍校野營辦事處共事多年,關係極好,他斟酌著跟張治中講了淞滬警備司令部的作戰計劃。

    張治中將軍是中央軍內除了黃埔係以外僅有的兩個能打仗的虎將之一,他的戰績是一二八上海抗戰,另一個便是薛岳將軍,陳誠的軍事才能雖然也很出色,中原大戰時也曾有過不俗表現,不過他在淞滬會戰中表現平平,算不上虎將。

    聽完童元亮的轉述,張治中皺了皺眉,不以為然道:“胡鬧,沒有領袖令諭,誰敢妄啟戰端?上海乃國際都市,公共租界內云集萬國客商,若是打出個國際事件,誰來負責?再說87師、88師及**第20旅才剛到上海,諸事不足,如何開戰?”

    童元亮想了想,還是勸道:“可是司令,眼下的機會的確很難得……”

    “行了,慕陶你不必多說了。”張治中擺了擺手,打斷童元亮道,“告訴楊虎、朱俠,讓他們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加緊戰備等待領袖命令才是正緊。”說罷,張治便徑直轉身走出了指揮部,又登上汽車離開了留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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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俠從里間辦公室走出來,十幾雙眼睛便齊刷刷地落到了他身上。

    “尚義老弟,張總司令怎麼說?”楊虎迫不及待地問,他忍日本人很久了。

    朱俠卻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張總司令不准,只說讓我們加緊戰備,等待命令。”

    楊虎聞言大失所望,幾個團長、營長也紛紛嘆息,只有徐十九淡淡地說道:“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09:39
第5章 砍頭行動(上)
  

    張治中不准,楊虎也不敢抗命,幾個團長、營長只能各自散去。

    作為當年那一場事變的參與者,朱俠很清楚徐十九對張治中的感觀是非常負面的,所以特意追出來安慰了徐十九幾句,還派自己的車把他送回了駐地。

    一進大門,徐十九就發現了異常,只見操場上停著兩輛卡車,還有一個班的中央軍守在卡車兩側警戒,是正兒八經的中央軍,頭上戴著鋼盔,身上穿著淺灰色卡其布軍裝,腳上蹬著膠底黑布鞋,胸前挎著德國花機關,腰間還墜著八顆手榴彈!

    車剛停下,刀疤、獨隻手還有獨眼龍就一窩蜂似的迎了上來。

    望著興奮得抓耳撓腮的刀疤三人,徐十九笑著問道:“送軍火來的?”

    “可不是咋的?”獨隻手興奮地道,“六挺馬克沁重機槍,十八挺捷克輕機槍,兩百桿漢陽造,整整十個基數的彈藥,還有五十箱手榴彈!大隊長哪,人家不愧是中央軍,出手就是闊綽,現如今上海保安總團就數咱們十九大隊傢伙最硬了。”

    “還行。”徐十九點點頭,淡淡地道,“比我預期的多了一點。”

    說話間,中央軍那個帶隊的上尉軍官走上前來對著徐十九啪地敬禮,朗聲道:“國民革命軍第88師軍需處杜登高,奉命押送軍火至上海保安總團**第十九大隊駐地,今已安全抵達,請長官驗收!”說著,又將單據遞了過來。

    徐十九沒有查驗,直接就在收據上面簽了字,那上尉軍官收好收據,這才撤掉衛兵,又讓人打開了車廂,那邊刀疤一揮手,幾十個團丁便迅速搶上前來,將車廂裡面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木板箱子都搬下來,在操場上碼成了一堆。

    杜上尉指了指擺成一堆的木板箱,問徐十九道:“長官不打開查驗一下?”

    “不必了。”徐十九擺了擺手,又道,“杜上尉,請替我向師座、副師座、參座問好,就說我徐十九很想他們,得空一定去真如拜見他們。”

    “長官的問候卑職一定帶到,告辭。”杜上尉向著徐十九啪地又是一記軍禮,然後轉身上了其中一輛卡車的副駕駛,一個班的中央軍也迅速登車,稍頃,兩輛卡車便帶著滾滾煙塵駛離了十九大隊的駐地。

    徐十九回過頭,吩咐道:“老刀,你把武器彈藥分發下去,老獨、阿龍,你們跟我來一下,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接下來日軍肯定會加強租界的戒備,所以我們的計劃還得做出調整,否則根本沒法把一整車**送進日租界。”

    徐十九剛走,早就蠢蠢欲動的百十號老兵便湧了上來。

    一個老兵不顧刀疤​​在場,當下抽出刺刀迫不及待地撬開了一口箱子,只見裡面裝的全是黃澄澄的子彈,還有帆布帶,再撬開另一口,裡面裝的卻是重機槍零件,雖然成色看上去只有六成新樣子,不過上了機油,所以沒有任何鏽跡。

    隨著木板箱一口口地打開,老兵們便紛紛歡呼起來。

    一個老兵抱起一挺馬克沁,顧不上擦去機油便抓起零件熟練地裝配起來,一邊裝一邊嘀嘀咕咕地說道:“88師這回還算有點良心,知道咱缺傢伙就給咱送來硬傢伙,而且沒拿報廢的爛傢伙來糊弄咱,嗯,還算不錯。”

    一個新兵湊上來涎著臉向老兵道:“狗子哥,讓我抱抱撒。”

    老兵卻一巴掌拍開新兵手,罵道:“你個新兵蛋子,一邊去。”

    新兵有些訕訕地收回了手,又道:“狗子哥,88師為啥要送咱軍火?”

    “為啥?”說話間老兵已經裝配好了重機槍,當下一邊拉動槍栓一邊說道,“因為他們做了虧心事,當年他們對咱們十九……”說到這,老兵的話忽然間就停頓住了,臉上也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似乎勾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記憶。

    新兵不知情,又緊著追問道:“他們做啥虧心事了?”

    老兵卻突然間翻了臉,一巴掌狠狠拍在新兵腦門上,罵道:“你個新兵蛋子,作死的玩意,問這些幹嗎,咹?!”

    ##########

    遠在真如88師指揮部的孫元良忽然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然後對著聯袂走進來的馮聖法和張柏亭說道:“準是九命狸貓收到了軍火,卻又在背後編排我。”

    馮聖法和張柏亭訝異地對視了一眼,笑道:“師座你知道了?”

    “這麼大一批軍火,軍需處能不報告我嗎?”孫元良表情嚴肅地瞪著馮、張兩人,不過馬上又繃不住臉,笑道,“我又加了四挺仿捷克和五十箱手榴彈。”

    馮聖法、張柏亭相視一笑,對徐十九,孫元良的確更該有所表示。

    “先不說那臭小子了。”孫元良擺了擺手,轉移話題道,“是這樣,真如這裡無遮無掩的,日機一來,躲都找不著地,所以我想把指揮部移進租界去,這裡設一個留守處,聖法老弟或者柏亭老弟你們留下一個,兩邊通過電話聯絡,怎麼樣?”

    馮聖法笑道:“指揮部乃我88師中樞所在,不容有失,師座這樣考慮是對的,那就由我留守吧,柏亭兄隨師座入駐法租界。”

    張柏亭想反對,孫元良直接道:“行,就這麼定了。”

    說罷,張元良轉身就走,然而剛到門口忽又回頭道:“哦對了,下午四點左右,張文白(張治中)的指揮部就到南翔了,聖法老弟你代我去迎迎他,若是張文白問起,就說我和柏亭化妝進入日租界刺探情報去了。”

    馮聖法笑著併腿敬禮,應道:“是,卑職一定把話帶到。”

    當天下午,孫元良就將他的師指揮部遷進了公共租界的觀音堂,幾天后又遷到了福新麵粉廠,此後又連續換了好幾個地點,最後遷進四行倉庫直到88師撤離上海,孫元良素以善於保命而著稱,飛將軍的綽號真不是白得的。

    再說馮聖法,等他趕到南翔時張治中已經提前抵達。

    張治中果然問起孫元良,馮聖法照著孫元良的吩咐說了,張治中自然不信,也大略能夠猜到孫元良的去向,不過他對此也是莫可奈何,他固然對孫元良極其不滿,奈何人家是蔣委員長的心腹愛將,不是他想撤換就能夠撤換的。

    張治中將他的京滬警備司令部選在古漪園,一直忙碌到深夜,各處室才算理出頭緒,正當張治中準備休息時,南京的電話卻打過來了。

    今天蔣委員長召集他的幕僚開了一天的會,副總參謀長白崇禧和軍政部次長陳誠左勸右說,直到深夜老蔣終於下了決心,打!

    張治中拿起電話,不等他說話,電話那頭便傳來了蔣委員長帶有濃重寧波地方口音的咆哮:“文白,把上海的日軍給我趕下黃浦江!”

    當張治中放下電話,時間已經是次日凌晨,也就是8月11日了。

    蔣委員長一個電話,京滬警備司令部頓時忙碌起來,一陣雞飛狗跳。

    張治中找來參謀長童元亮詢問87師、88師、36師、**第20旅以及兩個**炮團的具體位置,結果童元亮犯了難,因為京滬警備區所屬各部昨天才開拔,除了87師、88師已經分別在江灣葉家花園、真如設立了指揮部,其餘單位一概聯絡不上。

    張治中又給南京打電話,向蔣委員長請示推遲到12日拂曉進攻,蔣表示同意,張治中便讓童元亮向87師、88師、上海保安總團、上海警察總隊、江蘇保安團等所有能夠聯絡上的作戰單位下達了作戰命令。

    歷史在這裡跟中國開了個玩笑。

    站在歷史的視角客觀公正地講,老蔣下的決心還算及時,假如張治中能夠在接到蔣的電話後的第一時間就毫不猶豫地命令各部向上海日軍發起進攻,那麼淞滬會戰的走向就會發生變化,至少第一階段的結果將截然不同。

    因為此時日本政府高層還沒有就如何應對虹橋機場事件達成一致,駐滬日軍並不知道日本政府最後會選擇放棄上海,還是選擇在上海跟中國開戰,為了不刺激**,使事態進一步擴大化、複雜化,日軍甚至被迫降低了日租界的警戒等級。

    這便是徐十九可以公然佩槍在日租界活動的直接原因。

    日本政府要到13日內閣會議結束之後,才會正式做出決定向上海派譴兩個半師團的陸軍,長谷川清調過來的幾個陸戰隊兩千餘人,也要在11日晚才能趕到上海,也就是說,這中間至少存在二十個小時的時間差可供利用!

    此時,上海日軍只有不到三千的陸戰隊,外加不到兩千人的武裝商團。

    如果張治中能夠在第一時間就下令進攻,上海保安總團、上海警察總隊的第一波攻勢就基本上可以掃清外圍的七八十個日軍據點,87師、88師和**第20旅再一通亂打,就基本上可以將駐滬日軍分割包圍在幾個主要據點內。

    一旦上海日軍被分割包圍,戰局就將完全納入**掌握之中,因為**不僅兵力上佔據絕對的優勢,裝備上也佔優勢,既便長谷川清的第3艦隊主力外加三個陸戰隊趕到,只怕也很難再扭轉戰局了,因為中國空軍也不是擺設。

    就憑長谷川清緊急抽調過來的三個陸戰隊,在中國空軍和**砲兵的壓制之下,別說從匯山碼頭上岸,只怕想在吳淞、寶山一線搶灘登陸都不易,既便僥倖搶灘登陸成功,只怕也沒有餘力支援被分割包圍在市區的日軍了。

    但是歷史沒有假如,這些只能是空談。

    作為一名標準的軍人,張治中的作風和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但他在戰機的把握上不夠靈活,他的信條就是不打沒準備的仗,但是很遺憾,等他準備好,日軍也準備好了,日本政府的動員能力和後勤保障能力更不是當時的國民政府能夠比擬的。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09:40
第6章 砍頭行動(下)
  

    8月11日,上午七點。

    朱俠一大早就驅車來到了十九大隊駐地,於明日拂曉向上海日軍發起進攻的作戰命令今天凌晨就已經下達給了上海保安總團、上海警察總隊的各大隊,不過徐十九在一二八上海抗戰中曾有過抗命的不光彩紀錄,所以他特意趕來火車北站坐鎮。

    不過朱俠還是晚到了一步,等他趕到時徐十九已經出門了。

    朱俠又氣又急,找人一問,留守的刀疤、獨隻手都不知情,他們只知道徐十九剛剛跟獨眼龍出去了,至於去了哪裡,幹嗎去了,誰也不知道,朱俠沒辦法,只能耐著性子等,這一等就是一天,直到傍晚時分,徐十九才又回到了駐地。

    徐十九剛進大隊部大門,朱俠就跳起身來怒吼道:“徐十九!”

    “喲,參謀長?”徐十九趕緊嬉皮笑臉地迎上來,“您又來了?”

    朱俠怒形於色:“知不知道老子等了你整整一天,唵?你好大架子!”

    “參謀長,你這可冤枉我了。”徐十九叫屈道,“你前天才剛來過,我哪知道你今天又來?要早知道你來,幹啥我也得在這裡候著您,是吧?”

    “你他娘的少給我打岔,你這叫擅離職守,知不知道?”朱俠火道,“你擅離職守還上癮了咋的?前天你未經請示擅自外出就不說了,今天又給老子來這一出,真要出了事,日本人突然打過來,司令他非槍斃了你不可,哼!”

    徐十九賠著笑臉道:“有參謀長您在,能出什麼事?”

    “少跟我嬉皮笑臉,說,這一整天你他娘的干嗎去了?”

    “這不明天就要開打了麼?我就尋思著給大川內老鬼子送份大禮。”

    “大川內傳七?”朱俠聞言心頭微動,問道,“你小子又動什麼歪腦筋?”

    徐十九將大隊部裡的幾個司務兵趕走,然後將獨眼龍叫了進來,吩咐道:“阿龍,你跟咱們參謀長講講,你給大川內老鬼子準備了什麼大禮。”

    “是!”獨眼龍啪地立正,又對朱俠說道,“參座,我們給大川內老鬼子準備了整整一卡車的烈性**,准保他魂歸東瀛島。”

    “你們要爆破海軍司令部?”朱俠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日本海軍駐上海特別陸戰隊司令部位於四川北路、多倫路交匯處,其戰術價值是不言而喻的,如果真能夠搞到烈性**摧毀日本海軍司令​​部,不僅駐滬日軍會失去一個堅固的核心據點,其指揮系統也會頃刻癱瘓。

    “你們能搞到這許多烈性**?”朱俠還有些將信將疑。

    “參謀長,**早就準備好了。”徐十九笑笑,壓低聲音道,“你別忘了阿龍跟杜先生的淵源,有杜先生幫忙,區區一卡車**又算得什麼? ”

    “真搞到**了?”朱俠也忍不住有些期待了,“行動計劃呢?”

    徐十九道:“我們的原計劃是這樣的,小日本現在的警戒等級不高,進出日租界的汽車基本上都不做檢查,所以滿載**的卡車很容易進入日租界,進了日租界之後沿四川北路直奔日本海軍司令​​部,然後硬闖大門炸他狗日的。”

    “不行,你們的這個計劃太一廂情願,不能把希望寄託在日軍的鬆懈上。”朱俠斷然搖頭道,“日軍今天不排查,不代表明天也不排查,萬一日軍加強戒備,滿載**的卡車連日租界都進不去,怎麼炸海軍司令部?”

    “要不您是參謀長呢?就是厲害。”徐十九衝朱俠豎了豎大拇指,又道,“剛才我們辦完事回來,發現日軍已經加強了各個路口的崗哨,街上也開始有巡邏隊巡邏了,我估摸著到了夜間就該排查行人車輛了,要想按照原計劃去炸海軍司令部,的確不可能了。”

    頓了頓,徐十九又道:“好在我們已經改了計劃,今天一整天就辦這事了。”

    獨眼龍接著說道:“我有個兄弟在日本海軍醫院開救護車,今晚正好輪到他值班,明天凌晨三時,我會讓人冒充豐田紗廠給海軍醫院打電話,就說有士兵在衝突中被人打傷,等戰地救護車進入法租界,我們就會把它控制起來,裝上**後折回日租界。”

    從日本海軍醫院派車去豐田紗廠的確要經過法租界,這沒問題,找個會日語的人冒充豐田紗廠報假案,這也沒什麼問題,時間選的也對,五點鐘之前爆破海軍司令部,正好跟總攻時間互相切合,不會給日軍留下太多的反應時間。

    不過朱俠有些擔心獨眼龍口中說的那個兄弟,當下問道:“你找的人可是替日本人做事的,他可靠嗎?”

    獨眼龍保著胸脯道:“參座放心,絕對可靠,他原本就是咱們青幫安插進日本海軍醫院的線人,只要救護車一開出日租界,他就不用再回去了,更不用直接駕車去炸大樓,安全上有保障,所以更不會起什麼異心。”

    朱俠又道:“如果日軍加強排查,​​你們有何應對之策?”

    徐十九道:“這就沒什麼辦法了,只能硬闖了,不過為了確保爆破成功,我決定派兩名死士駕車前往,既使一個被打死了,另一個也還能繼續駕車。 ”

    朱俠嘆道:“整個計劃雖不盡完善,可只有這麼短的準備時間,能策劃成這樣也算是不易了,只不過,你們確定能夠摧毀海軍司令部?”

    徐十九道:“要想徹底摧毀海軍司令部當然不可能,一卡車的烈性**,勉強可以將海軍司令部的一邊大樓炸上天,要想把四邊大樓全部炸掉顯然不可能,但是我知道大川內辦公室的具體方位,只要滿載**的戰地救護車靠近海軍司令部,他就必死無疑!”

    獨眼龍補充道:“不僅大川內老鬼子必死無疑,就連停放在一樓車庫裡的幾十輛裝甲車也會跟著一起完蛋!”

    “好!”朱俠狠狠擊節,興奮不已道,“幹掉大川內傳七,駐滬日軍的指揮系統就會徹底癱瘓,若能把停放在海軍司令部的日軍裝甲車也一併幹掉,日軍戰鬥力就將遭受重創,這對於我方的後續作戰,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

    徐十九討好道:“參謀長,你給這次行動起個名吧?”

    朱俠大為受用,沉吟片刻後說道:“如果把駐滬日軍比作一個人,那麼大川內傳七的指揮部就是日軍的頭,幹掉大川內傳七的指揮部就是砍下了日軍的頭顱,所以,這次爆破行動不如就叫砍頭行動,如何?”

    “砍頭行動?好,貼切!”徐十九連連點頭。

    “參座就是參座,會起名。”獨眼龍連聲附和。

    “你小子,別給我戴高帽子。”朱俠笑著指指徐十九,佯怒道,“你擅離職守的事,該報告我還得跟司令報告,該處罰司令他還得處罰你。”

    “認罰認罰,我認罰還不行麼?”徐十九道,“等打完這仗,你槍斃我都行。”

    說這話時,徐十九臉上笑嬉嬉的,透著無所謂的神情,可朱俠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訣別的意味,是啊,明日戰端開啟,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日落,今日一過,也許就是陰陽永隔了,朱俠思之,不免黯然神傷。

    ##########

    當徐十九和朱俠算計著大川內傳七的大好頭顱時,這老鬼子正跟日本駐上海總領事岡本季正商量著如何拖延時間。

    此時長谷川清從佐世保調來的兩個特別陸戰隊外加第3艦隊直屬陸戰隊約2500人已經從上海外灘的匯山碼頭登陸,加上原駐上海以及從漢口撤下來的兩個特別陸戰隊,集結到上海的日軍已經增加到了七個步兵大隊5000餘人。

    不過5000人的兵力還是稍嫌單薄了些,算上各商社的武裝商團也才勉強能夠湊出一個步兵旅團,然而據潛伏在南京政府高層的間諜所提供的情報,正向上海集結的中**隊有三師又一旅,還有兩個野戰炮團,雙方實力懸殊太大!

    更讓大川內傳七擔心不已的是,正向上海集結的這支中**隊恰恰就是五年前參加過上海戰役的那支軍隊,作為同樣曾經參加過一二八上海戰役的老兵,大川內傳七深知這支中**隊絕對不好對付,特別是他們剛剛還換裝了德械裝備。

    還有他們的司令官張治中,也是個不好惹的狠角色。

    “岡本桑,長谷川閣下調來的援軍雖然已經到達了,可皇軍兵力跟支那軍相比還是太過懸殊,若此時驟啟戰端,皇軍殊無必勝之把握,但若能有兩天的準備時間,便可以將所有據點整合成完整的工事鏈。”大川內傳七說著伸出兩枚手指頭,“我需要兩天。”

    岡本季正皺了皺眉,嘀咕道:“可是根據情報,支那領袖蔣昨天晚上就已經給前線指揮官下了進攻上海的命令,一俟進攻上海的中**隊進入指定的攻擊位置,他們就會隨時發起進攻,要拖延兩天時間,談何容易?”

    “我知道這事不易,所以才找你。”大川內傳七恭維道,“岡本桑你在上海經營多年,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到辦法,總之一切都拜託了。”說著大川內傳七便站起身來,向著岡本季正鞠了一個標準的日式躬。

    “大川內桑,你這不強人所難麼?”岡本季正苦笑。

    “岡本桑,拜託了。”大川內傳七撅起屁股再鞠一躬。

    岡本季正推卻不過,便開始冥思苦想,想啊想的還真讓這老鬼子想出了一轍,當下迫不及待地對大川內傳七道:“大川內桑,我想到辦法了。”

    正準備表現一下茶藝的大內內傳七趕緊放下了茶壺。

    岡本季正陰陰一笑,說道:“大川內桑,支那領袖蔣對西方各國的干涉一向忌憚,我這便給西方各國駐滬領事館打電話,聲稱帝國不希望事態擴大,以致各國商團利益受損,更建議將上海闢為不設防之自由口岸,如此,至少可拖上兩日。”

    “喲西,不愧是岡本桑!”大川內傳七聞言大喜道,“那就拜託了。”

    替駐滬日軍解決了一個難題,岡本季正心下也是頗為得意,當下又興匆匆地道:“事不宜遲,我這便挨個給各國領事館打電話。”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09:40
第7章 坐失良機(上)


    民國26年8月12日,凌晨3時。

    南翔鎮古漪園內今夜無人入眠,作戰室裡更是燈火通明,不時有通訊人員往作戰室裡進進出出,將各作戰單位的最新進展報送上來,幾個作戰參謀聚集在長條桌邊圖上作業,紅籃兩色鉛筆下,淞滬戰場態勢圖已經呼之欲出。

    童元亮扔下鉛筆,走到張治中跟前說道:“司令,87師已在滬江大學、海軍俱樂部、公大紗廠、引翔港北側展開,88師已從持志大學、八字橋、日本墳山、火車北站幾個方向對虹口日軍形成半包圍態勢,36師也已出陝西了,**砲兵第8團、**砲兵第10團也已經分別在真如、江灣附近構築好了工事,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了。”

    張治中沒有說什麼,只是抬起手腕看看時間,又閉上了眼睛。

    對於87師、88師以及兩個炮團進入攻擊位置的效率,張治中還算滿意,對即將爆發的大戰,他更是信心滿滿,種種跡象表明,駐滬日軍無論從行動上還是思想上,都還沒有做好準備,此時進攻,必然可以打日軍一個措手不及。

    張治中內心甚至還有些按捺不住的躍躍欲試,跟五年​​前相比,地點沒變,對手沒變,甚至連他麾下的軍隊構成也沒變,但是,此時的第五軍已經不再是五年前的第五軍了,現在的第五軍已經更換了一色的德械,戰鬥力已經是天差地別了!

    然而就在這節骨眼上,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童元亮看了看張治中,上前拿起話筒道:“我是古漪園。”

    片刻後,童元亮忽然臉色大變,用手摀住話筒對張治中說道:“司令,軍委會總參謀部的電話,命令我們今、明兩日不准進攻,原定計劃取消。”

    張治中猛然睜開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童元亮。

    童元亮沉重地點點頭,表示這的確是總慘謀部的命令。

    張治中霍然站起身來,語氣急促地說道:“你跟他們講,第五軍各師、各旅、各團已全部展開,作戰命令也已經下達,戰事已如箭在弦,軍令礙難收回!”

    童元亮放開捂著話筒的手,按張治中的吩咐說了,然而很快,童元亮的臉色便變得越發的難堪,而且直接掛掉了電話,然後對著張治中說道:“司令,總參謀部那邊說,這是委座的命令,且此事關乎國際時局,不容爭辯。”

    “國際時局?”張治中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怒道,“搞什麼名堂?”

    童元亮心中也同樣憤懣無比,卻還是問道:“司令,是否取消作戰計劃?”

    張治中聞言頹然坐回椅子上,低嘆一聲道:“既然是領袖的命令,自當執行。”

    童元亮默然點頭,然後抓起電話要通了87師師部,然後對著電話那頭說道:“我是童元亮,讓王敬久聽電話。”

    看著童元亮以電話挨個通知各作戰單位,張治中不禁嘆息道:“多好的機會,就這樣白白錯失了,等過兩天,只怕就再不會有這麼好的戰機了呀,可惜了…… ”

    ##########

    上海保安總團**第十九大隊駐地。

    營區宿舍內,老兵們正在呼呼大睡,新兵們卻沒一個能睡得著,有人不停在床上轉輾反側,有人對著牆壁喃喃低語,也有人安靜地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夜空發楞,不過更多的卻是躲在被窩裡偷偷流眼淚,他們心裡害怕呀。

    昨天晚上,作戰命令就下達到了單兵,文化課結束後營區就戒了嚴,司務長也把大傢伙的遺書給收了,伙房還給他們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夜宵,對著滿桌子的好菜,新兵蛋子們卻半點胃口都沒有,只有老兵在那里大快朵頤。

    然而無論新兵們心裡如何害怕,時間卻仍在冷酷而又恆定地往前走著。

    凌晨3時整,大操場上準時響起了尖銳的哨子聲,因為大戰在即,為了不驚動對面的日軍,集結號臨時改成了集結哨。

    老兵們條件反射般坐起來,有條不紊地穿衣起床,動作頻幅與往日無異,彷彿這只是一次尋常的集結,至少從他們的神情、動作上,你發現不了一絲的異常,無數次的血火,早已經將他們的神經澆鑄得鋼鐵一般冷酷、堅硬。

    新兵們的反應就比平時遲鈍多了,而且頻頻出錯​​,不是穿反鞋子,就是扣歪釦子,或者拿了別人的褲子,全都亂成了一鍋粥。

    當第一個老兵衝出營房時,徐十九還有留下來督戰的朱俠早已站在了操場北側的升旗台上,他們身後,青天白日旗正在旗桿上輕輕飄揚。

    十分鐘後,全大隊完成集結,足足比平時慢了四倍。

    徐十九雙手扣著腰間武裝帶,從他臉上看不出喜怒,而他的眼神裡,卻流露出一種金屬般的冷色調,彷彿從這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是個活人,而只是架機器,一架殺人的機器,他殺死敵人,同時也將自己人送進絞肉機。

    朱俠看了看手錶,低聲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徐十九跨前半步,十九大隊所有官兵便齊刷刷地收腿立正。

    徐十九冷冽的眼神從前排隊列的排頭兵一直掃掠至最末尾。

    “還記得你們剛加入十九大隊時我對你們講過的話嗎?混吃等死的不要進這個門,光想著拿軍餉卻不賣命的趁早滾蛋,自打你們披上這身黑皮起,就不要再拿自個當活人了,戰端一旦開啟,我們早晚都是個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六百多官兵全都鴉雀無聲,徐十九冷酷的話語使他們猛然意識到,死亡離自己是如此之近,再過兩個小時,也許就會有一顆子彈打穿他們的頭顱,或者會有一顆砲彈落將下來,將他們炸個粉身碎骨,從此以後,他們就會和親人陰陽兩隔。

    朱俠表情嚴肅,這是他迄今聽到的最殘酷的戰前動員,大戰之前,別的主官總是極力撫慰官兵的心,使他們盡量保持平靜,可徐十九卻反其道而行之,他不憚以最殘酷的話語來刺激他的士兵,但從十九大隊的歷史看,效果似乎應該是不錯的。

    “忘掉吧,忘掉你們還是個活人,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個死人!”徐十九的話越發的冷酷,不過他還有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只有忘掉自己是個活人,才會出現自己是個死人的錯覺,只有死人才不會恐懼,只有拋下恐懼,才有機會生存下來。

    戰場自有戰場的法則,你越是怕死就越會舉止無措,你越是反應遲鈍,就越容易送掉性命,只有拋掉恐懼才會冷靜沉著,只有反應敏捷才有更多的機會活著回來,作為一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兵,徐十九焉能不知這個血的真理?

    這時候,獨眼龍騎著輛邊三輪摩托風馳電擎般從大門外衝進來,又嘎吱一個飄移停在了升旗台側面,不及下車就向徐十九禀報:“大隊長,法租界那邊已經準備好了,戰地救護車也已經從海軍醫院開出來了!”

    徐十九點了點頭,大聲道:“會開車的,出列!”

    話音方落,便有幾個老兵和二十多個新兵應聲出列。

    徐十九走下升旗台,表情冷酷地說道:“我需要兩個死人,開著裝滿烈性**的戰地救護車去炸日本海軍司令​​部大樓,有自願的,再往前一步!”

    這次卻沒有人再應聲上前,如果是在戰場上殺紅了眼,拉響手榴彈往敵人人堆裡衝並不鮮見,可是像現在這種情形下,有誰會嫌自己命長站出來?說到底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從容赴死,從來都是傳說!

    徐十九神情似鐵,把目光投向了那幾個老兵。

    “叼距老母,我去!”一個老兵咬了咬牙,猛然上前一步。

    “死鏟,算我一個!”話音方落,又有一個老兵越眾而出。

    大操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地聚焦到了那兩個老兵身上,徐十九上前拍了拍那兩個老兵的肩膀,問道:“你們可有未了的心願?”

    徐十九的語氣平靜,低沉,卻透著讓人肝顫的冷酷,在場的五百多新兵蛋子直聽得汗毛倒豎、牙根打顫,未了的心願?這是臨死前的最後告別?感受著自己內心的恐懼,再看看那兩個神情慘然的老兵,新兵們忽然間有些莫名的欽佩。

    “未了的心願?”最先出列的老兵慘然一笑,說道,“我謝寶丁沒什麼心願,這回能拉小鬼子的司令官一起上路,值了!”

    另一個老兵也慘然道:“將來抗戰打贏了,最好有人在司令部大門口立塊碑,再刻上我和謝狗子的大號,也不枉我們為黨國賣命一場。”

    徐十九默默記下,然後啪地收腳立正,厲聲道:“全體都有,敬禮!”

    六百多老兵新兵便齊刷刷地收腳立正,向著謝狗子和高瘋子抬槍致敬,謝狗子和高瘋子相視慘然一笑,大吼道:“弟兄們就此別過,下輩子再見了!”

    沒人應聲,甚至沒人喘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默默地目送著謝狗子、高瘋子轉身跨上了三輪摩托,眼角已經隱隱溢出淚痕的獨眼龍狠狠一擰油門,胯下的摩托車頓時間發出了轟轟的轟鳴聲,可就在這時候,司務長老曹匆匆從大隊部跑了出來。

    “大隊長,參座。”曹滿倉向徐十九、朱俠招著手,“司令部電話!”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09:41
第8章 坐失良機(下)


    徐十九心頭一凜,這時候司令部突然打來電話,莫不是計劃有變?可爆破海軍司令部的砍頭行動已經開始了,就像射出去的箭再收不回了,若強行叫停行動,則很可能永遠錯失爆破海軍司令部的機會,當下徐十九對獨眼龍大喝道:“阿龍,走!”

    可惜朱俠的反應也不慢,轉瞬間他也回過味來,厲聲大喝道:“慢著!”

    徐十九厲聲喝道:“總攻時間就快到了,砲兵8團、10團那邊炮聲一響,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闖入日租界了,此事絕不能再拖了,阿龍,馬上行動!”

    獨眼龍看看朱俠,又看看徐十九,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司務長老曹巴巴地上前來,喘道:“大隊長,參座,司令部電話。”

    “阿九,先接電話。”朱俠推著徐十九便往大隊部走,列隊的團丁們面面相覷,已經跨上摩托車的謝狗子和高瘋子也是表情糾結,做出從容赴死的決定原本就不易,現在還要讓他們坐在這裡等待,那種糟糕的感覺,直能讓人瘋掉!

    不出徐十九所料,拂曉總攻的命令果然取消了。

    “總攻可以推遲,砍頭行動絕對不能推遲,必須按原定計劃執行。”徐十九重重擱下電話,斬釘截鐵地對朱俠說道。

    “不行。”朱俠斷然道,“上峰的命令是一切行動都推遲,包括砍頭行動。”

    “老朱,朱參謀長!”徐十九急道,“情況你不是不了解,阿龍的線人已經開著戰地救護車從海軍醫院出發,無論砍頭行動執行還是不執行,他都已經暴露,錯過今天,我們恐怕就再沒有爆破海軍司令部的機會了!”

    “不管怎麼樣,砍頭行動必須推遲!”朱俠卻根本不容徐十九分說,斷然道,“這是張總司令的軍令,更是領袖的意志,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

    “張總司令的軍令?領袖的意志?”徐十九搖著頭,頹然坐回椅上,“淞滬抗戰,還沒開打我們就已經輸了,輸了……”

    “徐十九,危言聳聽了啊。”朱俠聞言頗為不悅。

    “危言聳聽?”徐十九慘然道,“參謀長,你又何必故作違心之言?

    若此時開戰,駐滬日軍準備不足,首批援軍更是舟車勞頓,我軍還有機會一鼓作氣將其趕下黃浦江去,若是等兩日再行開戰,日軍早已將外圍據點連成完整的工事鏈,那時就只能夠逐屋巷戰了,面對訓練有素、準備充分的日軍,勝算渺茫。 ”

    朱俠不以為然道:“既便打巷戰,我軍未必就會輸給日軍。”

    徐十九從抽屜裡拿出《日本步兵操典》和《陸軍大學步炮協同戰術》兩本書,又向著朱俠抖了抖書頁,嘆息著道:“你能幫我弄來這兩本書,想必對日軍也是有所研究,你覺得你們這些陸大軍官能打過日本陸大的軍官嗎?”

    朱俠反駁道:“日本軍官在軍事思想以及軍事理論基礎上,的確要比我們更加紮實,但是我們這批人全都是從戰場上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實戰經驗更豐富,雙方是互有優劣,單從軍事角度考量,勝負應在五五之數。”

    “五五之數?”徐十九哂然道,“我說一句誅心之言,同等兵力、同等裝備水平,你們這些陸大軍官跟日本陸大軍官對陣,十次會戰能打贏一次,就該燒高香了!若是再考慮到上面對你們的束縛,你們恐怕連一次會戰都贏不了。”

    朱俠不悅道:“徐十九,請你不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

    正好刀疤、獨隻手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往裡面看,朱俠便沒好氣地吩咐道:“老刀,你去把部隊解散吧,之前一切都是演習,告訴弟兄們,上峰對他們的表現非常滿意,尤其是謝狗子和高瘋子,我會向司令部請求嘉獎的。”

    演習?刀疤、獨隻手面面相覷。

    ##########

    8月12日拂曉,**的槍砲聲終於還是沒有響起。

    上午8時,大川內傳七召集十幾個步兵、砲兵、戰車兵主官開始劃分防區。

    大川內老鬼子並不知道他剛剛逃過了一場死劫,這會正邁著他的羅圈腿,繞過長條形的會議桌,走到了張貼在會議室另一端牆上的地圖前,然後以竹竿指著地圖道:“步兵第3大隊配備迫擊砲第3中隊、戰車第3分隊,警戒八字橋、滬杭鐵路沿線。

    步兵第1大隊配備戰車第1分隊,警戒持志大學、虹口公園區域。

    步兵第6大隊、步兵第2大隊配備迫擊砲第1中隊,警戒楊樹浦一帶。

    步兵第5大隊配備迫擊砲第2中隊、戰車第2分隊,警戒滬江大學、公大紗廠、海軍俱樂部沿線。

    其餘各步兵大隊、砲兵中隊及戰車分隊,為總預備隊。 ”

    隨著大川內傳七的佈置,一個接一個日軍主官從座位上猛然起身,到最後全部十幾個軍官已經全部起立。

    大內老鬼子又放下竹​​竿,表情嚴肅地說道:“諸位,岡本君好不容易才說動西方各國駐上海領事館向支那政府施壓,這才替我們爭取到了兩天的準備時間,我們絕對不能辜負岡本君的良苦用心,請務必用心經營各自防區。”

    “哈依。”十幾個鬼子軍官啪地立正,猛然低頭。

    大川內老鬼子又扯了扯軍裝下擺,然後面向東方啪地立正,表情狂熱地叫囂:“此戰,吾輩當以決死之意志、無上之勇氣奮勇殺敵,當以支那人的頭顱和鮮血,以及支那國的沃美領土向天皇陛下獻禮,帝國萬歲,天皇陛下萬歲。”

    ##########

    上午9時,獨眼龍氣急敗壞地走進了十九大隊大隊部。

    “大隊長,參座,日軍特務機關的便衣已經將我的線人抓起來了,雖然杜老闆已經答應出面保人,不過我估計是兇多吉少了,還有我們藏在法租界內的* *,也讓日本人的便衣給找到,並且經由法租界的巡捕房查抄了。”

    “什麼?”朱俠臉色大變,“日本人的嗅覺這麼靈?”

    獨眼龍鬱悶道:“日本特工估計是從假報案中發現的端倪。”

    徐十九嘆息道:“別忘了日本人有專門的特工培訓機構,五年前一二八上海抗戰,我們吃日本特工的虧還少嗎?”

    朱俠又問獨眼龍道:“**還能弄回來嗎?”

    徐十九再次嘆息道:“參謀長,你不會跟你的領袖一樣,直到現在都還對西洋人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吧?醒醒吧,西洋人眼裡只有他們自己的利益,他們是絕對不會為了我們中國而得罪日本人的。”

    朱俠再次啞口無言,因為他無從反駁。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朱俠剛剛通過軍政部的同學得悉了今天凌晨突然取消作戰計劃的內幕,事情的緣由很簡單,就是英、法、美等國駐滬領事館通過上海市政府向國民政府外交部發了個照會,說是日方不希望事態擴大,建議將上海闢會不設防的自由口岸。

    再沒有軍事眼光的人也能夠猜得到,這必定是日本人的伎倆,朱俠不認為軍委會總參謀部的高官們就猜不到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可他們還是下令取消了作戰計劃,顯然這是出於領袖的意志,領袖為什麼這麼做?顯然是因為他對西洋人抱有幻想。

    按徐十九的誅心言論,蔣委員長其實很清楚日本人絕不會講信用,所謂將上海闢為自由口岸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最後日本人必定會變卦,西洋人也必定不會因為日本人的背信棄義而有實際上的製裁,最多就是口頭抗議幾句罷了。

    可既便如此,蔣委員長也還是希通過這件事使西洋人對國民政府抱有愧疚之心,這樣一來,等下次需要西洋人出面調解時,他們就有可能因為愧疚而心生同情,更有可能因為同情而做出傾向於國民政府的決定,不能不說,這真的很一廂情願。

    果然,獨眼龍接著回答道:“大隊長說的對,法國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已經放出話來,說要當著日本人的面銷毀這批**。”

    “銷毀就銷毀罷,既便不砍日本人的頭,這仗我們也照樣打,而且照樣能打贏。”朱俠自說自話,給自己加油鼓勁道,“我就不信了,我們有四萬萬五千萬人,更有謝狗子、高瘋子那樣不怕死的好兵,還拼不過區區一個小日本?”

    ##########

    “狗子哥,歇著呢?”新兵二瓜討好地笑著,蹲到了謝狗子身邊。

    謝狗子冷冷地斜了二瓜一眼,沒有理會,只是繼續擺弄著手中的馬克沁重機槍,二瓜卻絲毫不以為意,邊用崇拜的眼神望著謝狗子,一邊說道:“狗子哥,我可崇拜你了,換我就做不出這樣的決定,我可怕死了。”

    “滾邊去!”謝狗子聞言大怒,一腳就將二瓜給踹倒在地。

    拂曉前到鬼門關上兜轉了一圈,直到現在謝狗子都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所以二瓜的話倒像是在諷刺他怕死似的,聽著格外的刺耳。

    二瓜摔了個四腳朝天,卻也沒怎么生氣。

    一隻粗糙的大手從旁邊伸過來,將二瓜從地上拽起,二瓜轉頭,卻是另一個讓他崇拜到不行的老兵——高瘋子。

    “這傢伙就是個狗脾氣,逮誰咬誰,要不怎麼叫他謝狗子?”高瘋子看看謝狗子,又和顏悅色地對二瓜說道,“你別理他就是。”

    二瓜用力點點頭,說道:“瘋子哥,你也老崇拜你了。”

    “有啥好崇拜的?”高瘋子搖頭道,“其實我跟謝狗子一樣怕死。”

    “不會,瘋子哥你要是也怕死,**中就再找不著不怕死的士兵了。”

    “二瓜,你現在不懂。”高瘋子搖了搖頭,人哪有不怕死的,他們之所以自願去炸小日本的海軍司令部,是因為有著不得不站出來的理由,因為他們欠大隊長一條命。

    二瓜撓了撓頭,有些好奇地問道:“瘋子哥你這麼和氣,他們為啥叫你瘋子?”

    高瘋子微笑著沒有回答,旁邊的謝狗子卻忽然冷不丁地插進來說道:“若是你見過他發瘋的樣子,就不會這麼問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09:42
第9章 戰端開啟(上)
  

    最後平靜的一天終於過去,到了13日,上海局勢風雲陡變。

    這天上午,日本裕仁天皇將內閣首相近衛文磨、陸軍大臣杉山元、海軍大臣米內光政召集到御前會商,討論如何應對上海事變,這也就是所謂的三相會晤。

    上午九點,三相會晤的消息傳到上海,還沒等最終的結果出來,上海的小鬼子就按捺不住了,紛紛荷槍實彈衝出日租界,開始在各個**工事前明目張膽地搶修前哨工事,在這些小鬼子的潛意識裡,日本政府是絕對不可能讓步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中午剛過,御前會議就有了結果:派譴兩個師團又一個支隊,編成上海派譴軍攻占上海。

    ##########

    上海火車北站,十九大隊駐地。

    “大隊長,不好了!”一名巡邏兵匆匆衝進了大隊部。

    “是不是小鬼子有動靜了?”徐十九霍然起身,朱俠也跟著站起身來。

    巡邏兵重重點頭,喘息道:“就剛才,一隊小鬼子突然從日租界衝出來,沿著新民路一直闖到了山西路路口,這會正在那裡搶修前哨工事呢。”

    “你說什麼?”朱俠臉色大變道,“山西路?小鬼子這麼猖狂?!”

    從地圖上看,山西路位於寶山路西側,北端與新民路交匯形成丁字路口,這個丁字路口距離火車北站也就是十九大隊的駐地只有不到三百米,這麼近的距離,日軍甚至不需要迫擊砲,僅靠輕重機槍就能夠鎖死十九大隊駐地出入口了。

    “走,瞧瞧去!”徐十九拽著朱俠就往駐地大門口跑。

    兩人匆匆衝出駐地大門,只見大約一個班的日本兵已經對山西路路口實施了戒嚴,這會正用刺刀驅趕著上海市民用麻包替他們砌街壘呢,此外,還有大約一個班的日本兵搶占了路口右側的一棟大洋房,正在樓頂天台上架機槍還有擲彈筒呢。

    “死鏟,這些小日本太囂張了,都把刺刀頂咱們腚眼上了!”刀疤湊上前來,罵罵咧咧地說道,“大隊長,我這就帶1中隊去把他們給端了。 ”

    徐十九沉默不語,朱俠卻急道:“不行,沒有上峰命令不准開火!”

    “屁的上峰命令。”獨眼龍衝著前方路口的日本兵狠狠地吐了口濃痰,火道,“小日本都把槍口頂咱腦門上了,再不動手,等著他們給咱爆頭啊?”

    獨隻手也道:“是啊參座,等前面路口房頂上日軍的機槍工事構築好,咱們就連大門都出不去了,小日本再跟著一通砲擊,咱們就全完了。”

    “不行,你們不要亂來,我這就去打電話請示。”朱俠走了兩步,又特意回頭叮囑徐十九道,“阿九,你可千萬不要亂來啊。”

    朱俠一走,刀疤、獨隻手還有獨眼龍便圍了上來:“大隊長,打不打?”

    “不管上峰怎麼說,前邊這夥小鬼子必須幹掉,否則我們就太被動了。”徐十九說此一頓,又下令道,“老刀,你馬上挑選出二十名老兵組成敢死隊,從正面強攻;老獨,你帶二中隊從龍海路、愛而近路繞過去,從側翼佯攻。

    阿龍,你挑二十個熟悉地形的弟兄,從小巷子裡摸進去,每人帶上二十顆手榴彈,老刀這邊開打,你就給老子把前面樓頂上的機槍工事炸掉! ”

    “是!”刀疤、獨隻手還有獨眼龍啪地立正,又紛紛領命去了。

    徐十九剛轉身走進大門,身後忽然傳來了衛兵的喝阻聲:“不行,這裡是軍事禁地,你們不能進去,哎,你小子怎麼還往裡邊闖?”

    徐十九回頭看時,只見衛兵攔住了一個穿著黑色學生裝的青年,在那青年身後,還跟著一對中年男女,那對中年男女雖然滿臉的風塵,卻衣著得體,看得出來都是體面人,只是滿臉的愁苦之色,徐十九心想,這大約是一家三口罷。

    阻止了衛兵動粗,徐十九對那青年說道:“同學,這里馬上就要打仗了,不安全,你還是趕緊走吧。”

    那青年卻毫無反應,只是癡痴的、呆呆地仰頭望著徐十九腦後。

    徐十九這才發現這青年的神誌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再順著他的視線回頭一看,卻看到了操場上那面正微微飄蕩的青天白日旗。

    “長官,真是對不住了。”那中年男子走上前來,脫下禮帽向徐十九鞠了一躬,又滿臉愁苦地說道,“我兒子受了驚嚇,神誌不太清楚,給你們添麻煩了。”

    那中年女子也上前向徐十九歉疚地笑笑,然後拉著青年的手道:“同文,走吧。”

    那青年卻紋絲不動,仍是抬著頭痴痴的、呆呆地望著旗桿上飄揚的青天白日旗。

    那中年男子嘆口氣,又絮絮叼叼地說道:“長官真是對不住,這孩子以前挺好的,可是自打從南苑回來後就變成了這樣,每回一看見國旗他就走不動道,不過讓他安靜地呆一會就好,長官,若是方便的話,就讓我們在這呆一會吧。”

    “大叔,怕是不行啊,這裡就要打仗了,不安全,這樣吧,我讓人把國旗降下來,你們拿了國旗馬上走。”徐十九說著就吩咐一個衛兵去降國旗。

    “沒用的,長官,若是拿一面國旗就能治他的臆想症,我早給他買了。”中年男子苦笑搖頭,又說道,“他只對軍營校場上的國旗有反應。”

    “這樣啊?”徐十九皺了皺眉頭,再看看抬著頭、痴癡呆呆望著青天白日旗的青年,忽又回頭大吼道,“二瓜!”

    一個身材瘦小的新兵蛋子嗖的從操場上沖了過來。

    “給你一個任務。”徐十九指​​了指那一家三口,吩咐道,“保護好他們的安全。”交待好二瓜保護這一家三口,徐十九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大隊部。

    大隊部裡,朱俠剛剛放下話筒,徐十九便問道:“老朱,怎麼樣?”

    朱俠說道:“八字橋那邊88師已經跟小日本接上火了,楊司令說,如果情況實在緊急可以考慮開火,但是絕對不能越過寶山路。”

    “這就行了!”徐十九狠狠擊節,轉身就走。

    朱俠一把拉住徐十九,問道:“阿九你幹嗎去?”

    “幹嗎去?”徐十九掙脫了手,笑道,“老朱你不知道?”

    “你回來。”朱俠聞言大急,“你現在是大隊長,不是敢死隊長……”

    “我們十九……大隊的傳統從來都是這樣,大隊長從來都是衝鋒在最前線。”徐十九背對著朱俠揮揮手,一邊大步而行一邊灑然說道,“不過老朱你放心,能幹掉我的小鬼子還沒生出來呢,呵呵。”

    駐地大門口,刀疤已經等著了。

    看到徐十九,刀疤上前報告道:“大隊長,我已經讓謝狗子、高瘋子帶人在車站大樓和對面西洋教堂塔樓上構築好了機槍火力,敢死隊員也已經挑好了,只等老獨和阿龍就位,我們就可以向對面日軍發起突擊了。”

    話音方落,兩個傳令兵便氣喘吁籲地跑了過來。

    “大隊長,二中隊已經進入攻擊位置了!”

    “大隊長,三中隊也已經進入指定位置了!”

    徐十九點了點頭,左手一伸,沉聲道:“把槍給我。”

    早有一名老兵將手裡的漢陽造遞了過來,徐十九接槍、舉槍再到瞄準,整個過程猶如行雲流水,刀疤和二十名老兵便齊刷刷地轉頭,望向了對面至少兩百米開外的日軍陣地。

    對面日軍渾不在意,看到徐十九舉槍,不少鬼子兵甚至還大聲起哄,站在街壘後面直著身子往這邊張望的那個日軍少尉也絲毫沒有躲避一下的意思,顯然,小鬼子並不認為對面的中國保安隊敢主動開火,更不認為徐十九能夠打中兩百米外的目標。

    “叭!”一聲爆豆般的槍聲陡然響起。

    對面兩百米開外的日軍少尉應聲後倒,灼熱的7。92mm口徑的子彈高速旋轉著,從他的眉心射入,又從他的後腦射出,在帶飛大片頭蓋骨的同時,更將他的腦漿攪個稀爛,日軍少尉倒地之後吭都沒吭一聲便魂歸東瀛了。

    “突突、突突突……”徐十九的槍聲便是軍令,幾乎是在他槍響的同時,謝狗子、高瘋子偷偷地架設在新民路左右兩側制高點上的馬克沁重機槍也猛烈地怒吼起來,街壘後面的鬼子兵猝不及防,一下就被摞倒了七八個。

    不過小鬼子反應極快,剩下的六七個鬼子兵一個翻身便趴到了街壘後面,架在路口洋房頂上的兩挺九二式重機槍也猛烈地響了起來,將徐十九和突擊隊剛剛站過的水泥路面打得煙塵四濺,好在徐十九他們反應也快,早躲到了大街兩側。

    “嗵、嗵。”相隔還不到兩秒鐘,路口洋房頂上的兩門日軍擲彈筒也響了,其中一發榴彈準確地落在了左側火車站大樓頂上,硝煙翻捲、磚石四濺中,謝狗子的那挺馬克沁重機槍卻仍在持續地、猛烈地噴吐著火力。

    小鬼子的擲彈筒雖然打得極準,五百米內十發八中那絕不是吹的,不過謝狗子、高瘋子他們也都是從血水中趟出來的老兵,他們才不會把機槍火力架上光禿禿的頂樓天台,而是架在了最頂層,日軍的擲彈筒或者迫擊砲很難威脅到他們。

    謝狗子、高瘋子的機槍火力壓得對面街壘後面的日軍抬不起頭,徐十九和刀疤的二十名敢死隊員也同樣被對面日軍的機槍火力壓得抬不了頭,小日本的野雞脖子和歪把子雖然故障率很高、射速也不快,可用來壓制步兵卻也綽綽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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