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抗戰老兵之不死傳奇 作者:寂寞劍客(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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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3-7-20 09:35: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133741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15:45
第50章 中國不會亡
   

    扔完了炸彈,日機又開始反复俯衝掃射。

    十幾分鐘後,日機飛走,警報才告解除。

    與孩子失散的母親第一個衝上狼籍不堪的站台,當她強忍著心中恐懼,以顫抖的雙手翻過那個傷兵的身體,最先入耳的是哇的一聲兒啼聲,她的孩子,被傷兵護在身下的那個孩童竟是毫髮無損,並且一下就撲入了她的懷裡。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年輕的母親摟緊孩子,喜極而泣。

    望著抱頭痛哭的母子,逃過一劫的乘客們都是唏噓不已,可當他們看到已經被炸得血肉模糊的那個**傷兵時,又不禁黯然神傷。

    剛才維護傷兵的那個青年學生飽含熱淚,語氣激昂地高喊道:“鄉親們,同胞們,你們都看見了吧,你們都親眼看到了吧?這就是**,當日寇的炸彈從天而降時,他們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體迎向炸彈,他們把死亡留給自己,卻把生存的機會讓給我們,他們是英雄,他們是英雄,他們是英雄!”

    在青年學生激昂的吶喊聲中,不少乘客自發上前,包括剛才那兩個西裝青年,都對著英雄的遺體鞠躬默哀。

    徐十九脫下軍帽,也對著傷兵的遺體深深地鞠了一躬,這個傷兵也許萌生過當逃兵的念頭,可在最後他還是戰勝了心中恐懼,當炸彈從天而降時,他更是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用自己並不強壯的身體,死死地護住了幼弱的孩童。

    正如那學生所說,這個傷兵是英雄,他是值得全中國、全民族永遠緬懷的民族英雄,中國有這樣的英雄士兵,就永遠不會滅亡!

    正好有一輛卡車從大門內緩緩馳出,徐十九伸手攔下,詢問押車少尉道:“兄弟,你們這是往哪去?”

    少尉道:“長官,我們是教導總隊2團的,正準備返回駐地。”

    “正好順路,請捎我一程。”徐十九說完便翻身跨上了卡車車廂。

    那青年學生拔腿追了上來,一邊揮舞著雙臂一邊大聲高喊:“長官,帶上我,請把我也帶上吧,我要當兵,我要參軍……”

    在那青年學生身後,更多的青年追了上來,包括那兩個富家公子哥。

    年輕人的血總是熱的,他們原本就滿懷著救國救民的熱忱,此刻又親眼目睹了**捨己救人的英雄事蹟,又哪裡還按捺得住?

    **少尉卻不為所動,卡車開始加速。

    那些青年學生卻仍不放棄,一邊追一邊大聲高喊:“長官,無論你們停不停車,我們都會到前線去,殺敵報國是每個炎黃子孫的職責,我們不會讓你們成為最後一個* *,更不會讓你們成為最後的英雄!中國……絕不會滅亡!”

    “中國不會亡!中國不會亡!中國絕不會亡!”

    後面跟著往前跑的幾十個青年學生也紛紛跟著大喊。

    滿載著**的卡車很快就開遠了,那幾十個青年學生卻真的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追著煙塵毅然決然地奔向了水電公司。

    復旦大學校門外,一個記者連連按動相機快門,將青年學生奔赴戰場的鏡頭永遠定格下來,當他再轉過身來,卻看到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女行色匆匆地走進了復旦大學大門旁邊的小門,片刻之後,她們將換上白大褂成為一名護工。

    於是記者放下相機,又掏出鋼筆在本子上寫下了中國不會亡五個大字,寫完這五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又接著寫,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當他的士兵為了百姓不懼犧牲,當他的青年都踴躍參軍,甚至就連舞女都知道挺身而出時,就一定不會滅亡,中國不會亡,日寇妄想滅亡中國,注定是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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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佳兮滿臉疲憊地從手術室裡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手術室外坐立不安的二瓜。

    二瓜看到俞佳兮,趕緊衝上前來說道:“俞小姐,我們大隊長他醒了,他醒了!”

    “你說什麼,他醒了?!”俞佳兮渾身的疲憊感頓時間不翼而飛,整個芳心頃刻間就被巨大的喜悅充滿,然後轉身就往徐十九的病房跑。

    二瓜趕緊又喊道:“俞小姐,我們大隊長他已經走了,他肯定是要回部隊了,你若趕緊去大門口,興許還能見著他。”

    俞佳兮便又轉身往大門方向跑。

    然而,等俞佳兮和二瓜氣喘吁籲地跑到大門口時,徐十九卻早已經搭乘教導總隊的卡車走遠了,望著狼籍遍地的電車站台以及空蕩蕩的大街,一股莫名的委屈忽然間湧上俞佳兮的心頭,淚水便不可抑制地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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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徐十九,搭乘教導總隊2團送完傷員的卡車沿著三民路往虯江碼頭方向走,教導總隊也是剛到不久,除了抽調部份骨幹去後方擴編外,三個主力團外加各技術兵種全都拉上了淞滬戰場,2團負責進攻虯江碼頭、公大紗廠一線。

    結果剛走到五權路跟軍功路的交叉路口,便看到了慘烈到極致的場面。

    此時,教導總隊第2團剛剛接到了戰區長官部的調令,奉命從楊樹浦區撤出,火速馳援海關碼頭,戰區長官部的高官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大白天在江邊行軍的現實困難,結果教導總隊第2團才剛開拔,日軍的戰機和軍艦便蜂擁而至。

    於是,天上飛機炸、江上艦炮轟,沿江濱開進的教導總隊官兵是一片片地倒下,在鐵的紀律之下,雖死傷慘重,可教導總隊的官兵們卻愣是沒一個退縮逃跑的,結果一個加強團五千多官兵,趕到海關碼頭時,已經只剩不到兩千人了!

    望著江濱路上一片片倒下來的教導總隊官兵,徐十九心都碎了。

    這他娘的究竟是哪個王八蛋下的狗屁軍令啊?海關碼頭雖然重要,可是能跟張華濱鐵路碼頭比嗎?連張華濱鐵路碼頭都失守了,再丟一個海關碼頭又能怎樣?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海關碼頭,犧牲這麼多教導總隊的官兵,值嗎? !

    戰區長官部的那些高官難道就不明白,黨國訓練、裝備像教導總隊這樣的精銳部隊,有多麼的不易?若是這些精銳部隊都拼光了,海關碼頭還能守住?上海還能守住?整個淞滬地區還有整個中國,又靠誰來守?

    不能這樣打,淞滬會戰不能這樣打啊!

    作為弱勢方,**要想打贏,老兵才是根本,不能夠這樣消耗啊!

    還有教導總隊的那些個軍官,他們怎麼上的軍校,怎麼學的軍事?沒有製空權,更沒有製海權,面對天上的日軍戰機和黃浦江上的日軍戰艦,怎麼可以組織集團行軍?難道就不能以連排為單位分頭行軍?還有,就不能離黃浦江遠點?

    繞行幾公里又能怎樣,繞行幾公里又能怎樣?繞行幾公里又能怎樣? !

    徐十九痛苦地扭頭,卻又無意中看到,從復旦大學門口就跟著的那群青年學生居然真的一路跟了過來,望著前方被日軍飛機和軍艦炸得血肉橫飛的教導總隊官兵,這些青年學生一個個臉色發白、牙齒打戰,腳步也開始遲疑起來。

    顯然,這群學生都被前面慘烈、血腥的場面嚇到了。

    就在這時候,那個領頭的學生卻再次振臂怒吼起來:“同學們,我們不能讓他們成為最後的**,更不能讓他們成為最後的英雄,走,走啊!”

    說完,那學生便迎著炮火走了上來,最初還有些猶豫,有些掙扎,但是很快,他的腳步便變得無比沉著、無比堅定,彷彿前方不是血肉橫飛的戰場,而只是一個任由他激揚青春的課堂罷了,戰爭年代的青年,總是會被歷史賦予沉重的使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15:45
第51章 新兵連
   

    老娘舅正在戰壕里叭嗒叭嗒地抽著旱煙,他已經正式被朱俠調到十九大隊,這會兒剛剛跟十九大隊的新兵蛋子們費了半天口舌,教他們怎麼躲炮、躲機槍。

    二瓜湊到老娘舅眼面前,涎著臉道:“老娘舅,再跟我們說說大隊長唄?”

    附近的新兵蛋子聞言頓時來了精神,只是擔心成為日軍飛機的轟炸目標,他們沒敢圍上來,卻一個個全都支起了耳朵。

    “你們大隊長啊?”老娘舅瞇著眼睛,淡淡地說道,“這話說​​起來可長了,記不太清那是民國六年還是七年,有一回我上街採買,看到城門口躺著一個白鬍子老頭,老頭已經餓得只剩一口氣了,身邊還坐著個虎頭虎腦的娃兒。”

    二瓜忍不住問道:“這娃兒就是我們大隊長吧?”

    “對,就是你們大隊長。”老娘舅的眸子變得越發的柔和,接著說道,“那個老頭是他爺爺,也是當時他活在世上的唯一親人了,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從漢中逃難到廣州,就活了爺孫倆,老頭跪下來求我,可你猜你們大隊長他當時說了句啥?”

    沒人插話,二瓜也聽得聚精會神,老娘舅的眼神漫無焦點,已經完全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接著說道:“你們大隊長對他爺爺說,爺,你甭求人,我去碼頭扛大包,我養活你,呵呵,當時他才是個六七歲的孩子啊。”

    二瓜笑了,鼻子卻有些酸酸的,他其實也是個孤兒。

    “剛說完,他爺爺就咽了氣了,我就把他帶回軍營當了個小伙頭軍,那個時候廣東還是陸大帥的地盤,後來陸大帥跟孫大砲打,孫大砲又跟陳大帥打,再後來就北伐了,汀泗橋之戰,我們**團打得最苦,伙夫都上了,阿九當時只有十五歲,也跟著上戰場了。”

    二瓜便有些訕然地低下了腦袋,他想到了虹河路橋之戰,此前的幾次戰鬥二瓜都排在進攻序列的最後,基本上是湊個熱鬧,虹河路橋之戰1中隊卻拼到了最後四個人,那是二瓜第一次直面死亡,卻出了大糗,讓小日本給嚇尿了。

    老娘舅笑了笑,接著道:“這第一次戰鬥呀,你們大隊長的表現可不咋的,北洋軍大砲一響,他就撲過來抱著我的大腿嗷嗷地哭,漢廷當時還只是個連長,當時就給了他一記大耳括子,這記耳光之後,每次戰鬥你們大隊長總是沖在頭一個。”

    聽了老娘舅這話,二瓜心里便舒坦多了,看來勇敢並不是天生的,瘋子哥、狗子哥頭一回上戰場時都出了糗,沒想到大隊長第一次上戰場也這樣,都說老兵是鐵打的,可是再勇敢無畏的老兵也都是從新兵過來的。

    二瓜還想再問問徐十九在北伐戰爭中的事蹟,前邊忽然喧嘩起來。

    老娘舅、二瓜還有附近的新兵蛋子聞聲抬頭,只見前方不遠處已經升起了一個巨大的球形物體,並且還在冉冉上升,此時天氣還算晴朗,可以看清楚球體底下似乎懸著只籃子,只是由於距聞太遠,看不太清楚籃子裡有沒有裝啥。

    “這是什麼東西?”二瓜和新兵蛋子們瞪大了眼睛。

    老娘舅的臉色卻沉了下來,說道:“這是小日本的觀測氣球!”

    “觀測氣球?”二瓜和新兵蛋子們茫然不解,“是乾啥用的?”

    “是用來引導砲兵射擊的。”老娘舅沉聲道,“看見底下那籃子沒?那裡邊站著小日本的砲兵觀測員,他通過觀測設備再經過圖紙計算,就能夠準確地標定射擊諸元,五年前的一二八上海抗戰,我們就曾吃過它的大虧。”

    二瓜頓時變了臉色,悚然道:“那我們豈不是要吃大虧?”

    話音未落,前方剛剛升起的觀測氣球上忽然騰起了黑煙,遂即迅速癟落,又從高空上疾墜而下,二瓜​​和新兵蛋子們便紛紛歡呼起來,老娘舅也舒了口氣,如今的第9集團軍可不是五年前的第五軍了,高射機槍有了,高射砲也有。

    就在這個時候,刀疤大步流星進了臨時駐地。

    “起來,趕緊起來,該你們上戰場了,快點!”刀疤一邊大吼,一邊用腳猛踢橫七豎八坐在戰壕里的新兵蛋子。

    二瓜猛然翻身坐起,問刀疤道:“刀隊,咋了?”

    刀疤替二瓜正了正腦袋上的德式鋼盔,聲音裡透著金屬般的森冷:“小日本想在丁家巷架浮橋,守丁家巷的警察兄弟快頂不住了,參座剛下來命令,讓咱們新兵連頂上去,不惜一切代價阻止小日本從丁家巷強渡泗涇。”

    二瓜輕輕哦了一聲,操起步槍便加入了隊列。

    此時二瓜並不知道,他很快就將面對又一次的惡戰!

    昨天,也就是8月23日凌晨,日軍突然在張華濱大舉登陸,只有警察總隊一個排駐守的張華濱火車站很快失守,所幸61師新任中將師長鐘松反應快,急令183旅一個營就近從西張華濱向南迂迴,堪堪搶在日軍前面佔據了泗涇鐵路大橋。

    日軍從張華濱火車站強行登陸得手之後,遂即兵分兩路,一路沿淞滬公路直撲蕰藻濱大橋,另一路則沿淞滬鐵路直取泗涇鐵路大橋,在這兩個方向日軍均遭受了頑強阻擊,激戰至天亮時分,日軍竟然只向前推進不到五百米!

    日軍第3師團師團長騰田進一看情形不對,便分出一個步兵大隊迂迴海關碼頭,試圖從側翼包抄泗涇橋守軍的身後。

    然而鍾松也不是吃素的,海關碼頭那邊槍聲一響,他便馬上判斷出了日軍企圖,正好**營也就是**第十九大隊在上海新市區的周宅整訓,鐘松急令十九大隊中止整訓,前出堵截從海關碼頭迂迴過來的日軍。

    刀疤當即帶著基本由老兵編成的1連馳援海關碼頭。

    十九路軍有個優良的傳統,打仗愛動腦子,刀疤也不例外,他並沒有重蹈胡家驥團攻打匯山碼頭的覆轍,直愣愣地將有限的兵力往海關碼頭上填,而是迅速搶占了碼頭外兩棟鋼筋水泥結構的大樓,這裡是美英煙草公司的物資倉庫。

    通過日俄戰爭,日本已經在國際上展示了自己的獠牙,可是面對美英等老牌列強,日本終究還是底氣不足,為免打出國際事件將美英也拖入戰團,日本軍艦的大口徑艦炮沒敢砲擊美英煙草公司的倉庫大樓,飛機也不敢轟炸,這就苦了日本陸軍。

    十九大隊憑藉堅固的工事以及精良的德械裝備,死死鎖住碼頭出口,從海關碼頭登陸的日軍騰挪施展不開,結果空有一個步兵大隊的兵力,卻被刀疤百十號人堵在彈丸之地,雙方在海關碼頭激戰一晝夜,日軍竟不得寸進!

    騰田進惱羞成怒,急令工兵從丁家巷架設浮橋,試圖從中路打開缺口,丁家巷處於海關碼頭與泗涇大橋中間,中路失守,**就有崩盤的危險,刀疤接到命令後,便將海關碼頭的防守交給了獨隻手和獨眼龍,自己則帶新兵連來丁家巷堵槍眼。

    泗涇是條寬不過三十多米的小河濱,跟上海市絕大多數河濱都差不多,河道中淤泥堵塞異常嚴重,已經根本無法行船,徒步涉水過河更是困難,所以要想在上面架設浮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刀疤帶兵趕到時浮橋還沒架好。

    負責丁家巷警戒的是上海市警察總隊的一個排。

    刀疤帶著新兵連趕到時,警察總隊的這個排已經打得只剩下不到十個人,而且已經被日軍給逐出了丁家巷。

    不過新兵連一趕到,日軍就縮了回去。

    刀疤將警察總隊的排長叫到跟前問道:“現在什麼情況?”

    警察總隊的這個排長姓丁,丁排長道:“長官,小日本的浮橋才搭了半拉子,所以大部隊一下還過不來,只有半個小隊的鬼子涉水強渡過來。”

    強渡過來的鬼子兵居然只有半個小隊?這仗還有得打!

    當下刀疤將新兵連的二十幾個骨幹老兵叫到了跟前,新兵就是新兵,既便參加過軍訓也還是新兵,如果沒有骨幹老兵帶著,根本形不成戰鬥力,二瓜參加過虹河路橋血戰,也算是個老兵了,高大全、高慎行也在其中。

    “小日本正在前面河濱上架浮橋,情況有多緊急我就不再多說了,一旦讓日軍把浮橋架好,那就什麼都完了!”刀疤冷冽的目光從二十來個老兵的臉上掠過,又道,“好在強渡過來的鬼子只有半個小隊,仗還有得打。”

    說著,刀疤又用刺刀在地上畫了個圈,又沙沙沙在圓圈的南邊劃出三個箭頭,然後對著圖案說道,“我帶1排從正面強攻,高瘋子你帶2排從左翼包抄,高慎行你帶3排從右翼包抄,記住全速突擊,衝上去跟小日本白刃戰!”

    “是!”高大全、高慎行面無表情,聲音裡卻透著金屬般的冷冽。

    刀疤將刺刀回鞘,又掏出大鏡面匣子往前一撩,二十來個老兵便迅速分成三撥,旋即各自引領三五十個新兵,從三個方向朝丁家巷同時發起了衝鋒,守在丁家巷裡的十幾個日本兵當即猛烈開火,機步槍子彈嗖嗖尖嘯著四下亂射。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15:46
第52章 做點什麼
   

    二瓜端著刺刀,跟著高大全嗷嗷叫著往前衝。

    不時有灼熱的流彈嗖嗖尖叫著從耳畔掠過,二瓜埋著頭、彎著腰,左衝兩步又右突幾步,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衝鋒線路變得沒有規律,同時又與戰友保持距離,不時有戰友中彈,慘叫著倒下,二瓜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往前,再往前!

    兩百米外,日軍輕機槍的彈道散佈面積相當大,由於**的戰術規避動作,日軍步槍和擲彈筒的命中率也很難保證,所以**的傷亡很小,不過進入兩百米後,日軍機槍、步槍及擲彈筒的命中率便迅速提升,**傷亡迅速增加。

    進入一百米後,各種戰術規避動作已經毫無意義。

    這時候唯一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時間內衝上去與敵白刃戰,至於是否會被敵人的子彈射中,那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突擊,突擊,全速突擊!”高瘋子一邊以駁好槍託的盒子炮對著前方猛烈開火,一邊嗷嗷大叫,一朵血花忽然間毫無徵兆地從他寬闊的背上綻放開來,他仍然嗷嗷大叫著,又在慣性的作用下往前衝刺了十幾步,然後頹然倒下。

    二瓜眼含熱淚從高瘋子身邊衝過時,眼角余光清楚地看到殷紅的鮮血正如泉水般從他的嘴角溢出,還有他的身下的泥土也被鮮血染紅了一片,二瓜依稀聽到,高瘋子依然以含糊不清的口齒在喊著,突擊,全速突擊。

    看到這一幕,二瓜頓時發了狂般怒吼起來:“突擊,全速突擊……”

    坑坑洼窪的地面猶如潮水般從腳下倒退,轉眼之間,日軍陣地已經近在眼前,二瓜猶如一頭暴怒的幼獅,猛然闖入了狼群,一個日本兵堪堪躲過二瓜刺刀,卻被二瓜拿自己身體當武器給猛然撞翻,兩人便倒地扭打成了一團。

    二瓜的體格並不健壯,雙臂卻非常有力,他死死地壓制住日本兵的雙手,然後張嘴狠狠地咬在了日本兵的脖子上,日本兵殺豬般慘叫起來,一下就喪失了抵抗意志,二瓜再使勁一扯,竟從日本兵脖子上撕下了一大塊血肉!

    日本兵慘叫著,抽搐著,聲息很快弱了下去,二瓜這一口幾乎將他的脖子整個咬開,頸側大動脈也被咬斷,鮮血噴射出去足有好幾米遠,更將二瓜噴了個滿頭滿臉,等二瓜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早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

    二瓜桀桀獰笑著撲向下一個日本兵,那個日本兵雖然久經訓練,也在東北打過抗聯,甚至還打死過人,卻從未有過白刃戰經歷,看到眼前猶如厲鬼般的二瓜,心裡一下就毛了,扔下手中的三八大蓋轉身就往回跑。

    都說二戰時期日軍的戰鬥力強悍,其實也是分階段的。

    中日戰爭全面爆發之初,既便是小日本的十七個常設師團,也幾乎沒怎麼見過血,雖然身體素質不錯,訓練也很好,戰鬥力其實還是相當一般的,但在中國打了幾個月尤其是在南京大屠殺之後,日軍的兇殘指數便開始急劇飆升。

    兇殘指數的飆升,帶來的就是戰鬥力的飆升!

    一支軍隊,他的戰鬥力絕不是靠練就能練出來的,得到戰場上打才能夠打出來,所以到了41年,日軍的戰鬥力達到一個巔峰,此時的日軍,不考慮裝備只比較單兵戰力,真的可以說是冠絕於當時世界了,德軍都沒法比。

    此後太平洋戰爭爆發,大量在中國戰場上打出來的精銳老兵被調往太平洋戰場,然後在島嶼叢林中被螞蟥蚊蠅以及美軍的飛機大炮所絞殺,從此日軍的戰鬥力便江河日下,44年以後日軍就連華北大地上的民兵都打不動了,也就欺負欺負豫湘桂戰場上的**了。

    言歸正傳,從泗涇踩著爛泥強渡過來的日軍其實只有一個班,剛才與警察總隊一通交火已經死了四個,所以守在丁家巷裡的鬼子兵其實只有九個,當二瓜第一個衝進村子,日軍很快就放棄抵抗退到了泗涇南岸,試圖依托北岸的機槍火力負隅頑抗。

    刀疤想趁勝追擊全殲強渡過來的日軍,卻遭到對岸日軍火力的瘋狂堵截,高慎行幾次帶人衝鋒都被打了回來,還犧牲了兩個老兵,很快又有兩架日軍轟炸機飛過來,對著丁家巷就是一通狂轟濫炸,炸得**頭都抬不起來。

    等到轟炸機飛走,浮橋也快要架好了。

    更糟糕的是,新兵連一門火砲也沒有,根本無法壓制住對岸的日軍火力,就連守在南岸的那幾個日本殘兵都乾不掉,更別提炸掉浮橋了,最多再過半小時,日軍的大部隊就能源源不斷地開過泗涇南岸,這仗難打了!

    新兵連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事,也就是加緊搶修工事了。

    正當新兵連官兵搶修工事時,南邊忽然響起了隱隱的口號聲。

    刀疤爬上屋頂舉起望遠鏡一看,只見幾股黑壓壓的人流正從殷行鎮那邊浩浩蕩盪地開將過來,少說也有兩三千人,他們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有大刀,有長矛,也有鏽跡斑斑的老套筒,甚至還有前清的抬槍。

    “舉國血戰,共赴國難!”

    “舉國血戰,共赴國難!”

    “舉國血戰,共赴國難!”

    “寧做戰死鬼,誓死不當亡國奴!”

    “寧做戰死鬼,誓死不當亡國奴!”

    “寧做戰死鬼,誓死不當亡國奴!”

    人潮一邊前行,一邊喊著口號,山呼海嘯。

    “是他?!”透過望遠鏡,刀疤一眼就把走在人群前面的那個身影給認了出來,可不就是從南苑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那個學生兵? !

    ##########

    時間退回到幾個小時前,殷行古鎮。

    殷行古鎮的歷史要追溯到大明正德年間,乃是告老返鄉的上林苑監錄事殷西溪所築,不過直到民國初年,殷行都還只是個小鎮,東西主干大街長不過一里,商舖只有三十來家,三十年代國民政府斥重金打造上海新市區,殷行才真正繁榮起來。

    不過聚居在殷行的基本上都是貧民,要么是老殷行的農民,要么是碼頭工人,要么是工廠工人,還有不少建築工人也住在殷行,這就在殷行鎮的外圍形成了大片棚戶區,八一三淞滬會戰爆發後,租界裡的市民紛紛外逃,使這裡的棚戶區更顯擁擠。

    幾個小時前,舒同文和十幾個學生正走在殷行鎮破爛的主干大街上。

    舒同文和這十幾個學生矢志報國,他們從火車北站一路跟隨十九大隊來到吳淞鎮,本想藉著十九大隊被61師收編的機會入伍,結果卻讓他們大失所望,61師新任師長鐘松聽說他們是大學生,便毫不猶豫地將他們拒之門外。

    黃埔系軍官普遍排斥愛國學生,這個是有歷史原因的。

    袁大頭死後,孫大砲見縫插針創立了廣州軍政府,卻始終未能脫離會黨本質,結果打壓了一批舊軍閥,卻又培養了一批新軍閥,革命絲毫不見起色,後來孫大砲一咬牙,便搞了個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政策,其實就是從親日全面倒向蘇俄。

    然而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蘇俄也不是什麼好鳥,他們一面通過共產國際的思想改造牢牢控制中國**,使陳獨秀領導下的**成為蘇共事實上的支部,一面則通過軍事援助將國民黨牢牢地捆綁在自己的戰車上。

    結果就是,黃埔軍校幾乎成為蘇俄的軍事院校,許多學員成天叫囂著要武裝保衛斯大林武裝保衛布爾什維克,鮑羅廷這個蘇聯顧問更是成了廣州軍政府的太上皇,孫大砲病死北京後,由誰接班居然得鮑羅廷說了算。

    中國的事居然得由蘇俄說了算,這深深地刺痛了蔣委員長,於是蔣委員長開始清黨,捕殺了大量叫囂著武裝保衛布爾什維克武裝保衛蘇聯的激進青年,從此以後,蔣委員長和黃埔系軍官便對愛國學生始終抱有高度的警惕。

    這個也是國民黨始終不敢發動全國人民共同抗日的緣由,因為搞運動,國民黨拍馬也及不上**,一旦發動全國人民共同抗日,各種農會、救國青年會就會雨後春筍般瘋狂冒出來,要不了幾個月,整個中國就會變成一片赤色世界。

    所以鐘松才會毫不猶豫地將舒同文等人拒之門外。

    不過,舒同文並沒有因為鍾鬆的拒絕而感到氣餒,走著走著,他忽然停下來對身後的十幾個學生說道:“同學們,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上海,日軍已經在張華濱大舉登陸,祖國需要我們,民族需要我們,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有學生喪氣地說道:“可咱們能做什麼呢,軍隊不收咱們。”

    另外幾個學生也紛紛附和:“是啊,咱們沒槍也不知兵,總不能赤手空拳去跟小日本拼命吧?咱們是不怕死,可也不能無謂犧牲吧?還是徐十九大隊長說的對,咱們還是等著抗戰勝利的那一天,再好好建設自己的祖國吧。”

    舒同文緊握拳頭,義正詞嚴地說道:“同學們,位卑不敢忘國憂,人輕也應有擔當,咱們是沒槍,可咱們還有雙拳,還有利牙,赤手空拳也一樣可以殺鬼子,咱們是不知兵,可咱們會演講,咱們可以將附近的工人、農民都組織起來,與日寇血戰到底!”

    一番話使十幾個青年茅塞頓開,是啊,論打仗他們的確不行,可是說到組織運動,那可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十幾個青年學生遂即找來了竹竿橫幅,又藉來毛筆在橫幅上寫下了各種極富煽動力的標語,然後舉著橫幅就上街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15:47
第53章 共赴國難
   

    工人李三、趙四還有賀六正在小酒館裡喝著幾個大子一壺的劣質黃酒,一邊醉熏熏地敘說各家的困窘,今天上午,他們上工的紗廠老闆飲彈自殺了,因為存放棉紗的倉庫讓小日本的飛機給炸了,價值幾萬大洋的貨物化為了灰燼。

    “囡囡今天過生日,說好了要給她買紅頭繩的,可是……”趙四說著眼圈就紅了,老闆已經自殺,留下一個寡婦還有一對嗷嗷待哺的幼兒,別說給他們發工錢了,他們這些工友還得倒幫著籌錢,才替人孤兒寡母湊夠了回寧波老家的盤纏。

    “還有我老娘,沒錢抓藥可咋弄啊。”賀六滿臉愁苦,他八十歲的老母病倒在床已經半個多月了,因為家裡窮所以一直強撐著,原指著今天領了工錢好去抓藥,不曾想紗廠老闆卻是自殺了,沒有工錢,他拿什麼去抓藥?

    李三呸了口濃痰,罵罵咧咧地說道:“聽說小日本已經從張華濱登陸了,整個上海也馬上就要讓他們給佔了,往後的日子咋過?”

    趙四和賀六的臉色便變得越發的愁苦,五卅慘案雖然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可他們這些老工人卻仍是記憶猶新,西洋人固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東洋人更加不是好鳥,真要讓小日本佔領了上海,還能有他們這些工人的活路?

    在日本人眼裡,中國人就是豬是狗哇!

    正好兩個學生扛著橫幅從酒館前經過,他們看不懂橫幅上寫的是啥字,可是學生嘴裡喊的口號卻還是聽得懂的。

    “舉國血戰,共赴國難!”

    “寧做戰死鬼,誓死不當亡國奴!”

    “幹!”李三將酒杯往板桌上一頓,起身喝道,“這日子沒法過了,老子這便投軍去,跟小日本拼了算球!”

    “算我一個!”

    “媽的,我也去!”

    趙四、賀六一仰脖子喝乾了杯中濁酒,也跟著站了起來。

    “走!”李三大手一揮,又猛然撩開身上的短褂,大步流星走出了酒館,趙四、賀六抹了抹嘴巴,毅然跟了上去。

    ##########

    殷老七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不想還是驚動了妻子,妻子抱著三個月大的女兒從床上坐起來,無比緊張地問:“七哥,你這是要幹嗎去?”

    從昨天凌晨開始,張華濱那邊又是打槍又是打炮,可把殷行鎮上的居民給嚇壞了,除了極少數膽子大的商家,各家紛紛閉門落鎖,殷家也是大門緊閉、二門落鎖,一家三口躲在後院靜靜地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殷老七道:“我去外面看看。”

    “七哥你別去,不要去,求你了。”

    妻子一聽眼淚就下來了,她雖然嫁入殷家不久,卻也知道殷家跟日本人是有血仇的,事實上殷行鎮的絕大多數居民都跟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五年前的一二八上海抗戰,日軍屠了半個殷行鎮,戰後幾乎家家都在辦喪事。

    殷家更是死了七口人,殷老七的奶奶、父母、妹妹、哥哥、嫂嫂還有未滿月的侄兒,全都慘死在了日軍的屠刀下,殷老七當時正好在棉花地里幹農活,這才僥倖躲過這場死劫,從那以後他就去鐵匠鋪打了一把特大號的柴刀。

    昨天凌晨張華濱那邊槍聲大作,殷老七就開始紅著眼睛在柴房裡磨柴刀,剛才他又偷偷地將柴刀別進腰後面,妻子焉能不知他出去是要幹嗎?

    妻子攔著殷老七,搖著頭,抽泣著說道:“七哥別去,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活?”

    望著淚水漣漣的妻子,再看看妻子懷中睡得正香的女兒,殷老七的眼圈也一下紅了,神情慘然地說道:“繡娘,小日本不是人,他們就是一群畜生啊,要是再讓他們佔了鎮子,我死不要緊,可你們娘倆還得受活罪呀。”

    妻子哭道:“不是還有當兵的麼?”

    殷老七搖了搖頭,慘然道:“當兵的再多也有打光的時候,當年的十九路軍那麼能打,最後不也退出了上海?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絕不會讓那群畜生踏入鎮子,更不會讓那群畜生欺辱你們娘倆,繡娘,我走了。”

    說罷,殷老七就毅然走出了房門。

    望著殷老七決然而去的背影,妻子不禁淚如雨下,懷中的幼兒從睡夢中醒來,咿咿啞啞地叫著,卻不知道她的父母正經歷著慘烈的生離死別。

    ##########

    殷尚文正在自家堆放雜物的閣樓裡翻箱倒櫃地尋找著什麼,殷母循聲找上來,問道:“尚文,你在找什麼呀?”

    殷尚文搪塞道:“沒找什麼,就是隨便翻翻。”

    殷母出身於書香門第,平時對這個兒子的教育也極為嚴格,一看兒子的神情,她就猜了個**不離十,便嘆息道:“尚文,你老實跟娘講,是不是在找你爸留下來的槍?”

    殷尚文的眼神有著片刻的躲閃,不過馬上就變得堅定起來,正視著殷母說道:“娘,我想上戰場,我要去打日本鬼子!”

    殷母道:“打仗不是有**麼?”

    “娘,你看看這個。”殷尚文將一份捲成筒狀的申報遞給殷母,激動地說道,“**打得很苦,死傷慘重,我不能讓他們成為最後的**,更不能讓他們成為最後的英雄,所以我要參軍,我要上戰場,娘,你知道爹的槍在哪?”

    殷母沒看申報,顫聲問道:“兒啊,你真想好了?”

    “娘,我想好了。”殷尚文重重點頭,毅然決然地應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國若是亡了,家又何處安放?”

    殷母默默點頭,兒子肯為國家、肯為民族而戰,這讓她感到欣慰,同時她又難免感到心酸,她就一個兒子,要是有個好歹……殷母終於還是走到門邊最顯眼的那口箱子邊,又打開蓋子從箱蓋的翻袋裡摸出了一把鏡面匣子。

    殷尚文接過鏡面匣子,走到閣樓門口忽又轉身回頭向著殷母跪下,又一個響頭重重叩在地板上:“娘,自古忠孝難兩全,請恕孩兒不能膝前盡孝了。”

    望著跪倒面前的兒子,殷母淚如雨下。

    ##########

    上海人五年前就吃過小日本的大虧,八一三淞滬會戰爆發以後,日本軍艦以及飛機的狂轟濫炸又誤殺了不少無辜平民,正所謂舊仇添新恨,被舒同文這十幾個學生一煽,聚居在殷行鎮的工人、學生、商人還有農民一下就爆發了。

    於是,商人放下了手中的算盤,學生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工人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農民也和妻女擁別,然後毅然上了大街,匯集在橫幅後面的人流越來越龐大,一路循著槍聲走到丁家巷時,已經聚集了足足兩千多人!

    按說,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是很危險的,既便都是平民也同樣會招來日軍艦炮、飛機的狂轟濫炸,然而日軍的軍艦、戰機對此卻是“視而不見”,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就在同一時間,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一個團正在黃浦江邊集團行軍,日軍艦炮和飛機都轟炸教導總隊去了,根本顧不上殷行這邊。

    ##########

    剛剛趕到丁家巷的徐十九也著實給嚇了一跳。

    徐十九在殷高路口遇到了一個61師的通訊兵,一問才知道十九大隊就駐紮在周宅,不過等他趕到週宅卻又發現十九大隊已經開赴丁家巷,便又匆匆往丁家巷趕,結果就在這裡遇到了這麼一支龐大的遊行隊伍。

    聽清楚遊行隊伍喊的口號,徐十九當即破口大罵,發動群眾進行舉國血戰是對的,卻不該是這麼個血戰法,現在已經不是冷兵器時代了,這麼多人排著隊、喊著口號往前走,小日本只需幾挺機關槍就能把人全突突了!

    要不是教導總隊那邊吸引了日軍的火力,這邊早不知道被炸成什麼慘樣了。

    徐十九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游行隊伍,當他看到隊伍最前面揮舞雙臂、喊著口號的舒同文時,一下就火了,這個愣頭青!

    “舒同文!”徐十九厲​​聲大吼。

    “徐大隊長?”舒同文大喜道,“你傷好了?”

    舒同文對徐十九是真佩服,這是個真正會帶兵更會打仗的軍官。

    “這是怎麼回事?咹?!”徐十九沒有理會,伸手一指遊行隊伍,喝問道,“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小日本扔顆炸彈下來就得死一片?你這是在拿同胞的性命往小日本的槍口上送,你這是犯罪,知不知道?”

    舒同文無言以對,南苑軍營的慘象閃電般掠過他的腦海。

    有學生則抗聲道:“長官,我們不怕死,我們就是來打仗的!”

    日軍戰機隨時可能飛臨殷行上空,日軍艦炮也隨時可能轉向,聚集在這裡的上千號人隨時可能遭到日軍屠殺,徐十九再顧不上跟這些個書呆子理論,只能改堵為疏,說道:“你們不是一直都想要當兵,想要上戰場打鬼子嗎?”

    舒同文和十幾個學生連連點頭,兩眼放光。

    徐十九看了看亂哄哄的遊行隊伍,沉聲道:“我現在就交給你們一個任務,只要你們能夠完成任務,我就答應你們加入十九大隊!”

    “大隊長你快下命令吧!”舒同文大喜。

    徐十九道:“好,給你十分鐘疏散人群,再從其中挑選精壯的、有武器的,組成民兵預備隊,隨時聽候我的調譴,剩下的統一編為民夫隊,協助十九大隊挖戰壕工事,如果有可能的話,再弄些修建工事的物資!”

    “請大隊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舒同文啪地立正,十幾個青年學生便分頭而去,一邊用硬紙板捲成的喇叭大聲吶喊,正喊著口號往前緩緩推進的遊行隊伍便緩緩停了下來,震耳欲聾的喧嘩聲也漸漸小了下來。

    這邊的喧嘩聲漸小,前邊卻突然傳來了猛烈的爆炸聲,一聽這炮聲,徐十九的臉色馬上就變了,對面的日軍至少也有大隊以上規模,當下他也顧不上這邊廂了,甩開大步就沖向了丁家巷,丁家巷,新兵連已經陷入絕境。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15:47
第54章 轟炸
   

    泗涇上的浮橋終於架好,日軍已經發起總攻!

    徐十九的判斷極其準確,負責進攻丁家巷的日軍的確有一個大隊,大隊長的名字叫做大島正雄,這廝沒上過陸士更沒上過陸大,卻在東北打過民主抗聯,還曾親手屠殺過手襁褓中的嬰兒,是一個兇殘到骨子裡的老鬼子。

    早在工兵架橋的同時,大島老鬼子就派兵從水電公司抓了十幾個職員以及家屬,砲擊一結束,便派了兩個班的日本兵,驅趕著幾十號人質往丁家巷這邊逼過來,見這情形,對面十九大隊新兵連的官兵們頓時間全傻眼了。

    “刀隊,打不打?”二瓜抵住馬克沁重機槍的按鈕,卻死活按不下去。

    刀疤的臉色也是一片慘白,不過很快他的臉色便恢復如常,跟高慎行、二瓜和幾個老兵吩咐了幾句,然後舉著雙手從掩體裡走了出來。

    看到刀疤舉著手出來,對面逼過來的日軍並沒有貿然開槍。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悄然流逝,刀疤終於走到了那幾十個人質面前,一個鬼子軍曹獰笑著上前,掄起槍托就往刀疤腦袋上砸了過來,刀疤閃身躲過又一個猛子撲倒在地,遂即便大吼起來:“趴下,鄉親們快趴下,趴下……”

    幾十個人質本能地趴倒在地,躲在他們身後的二十幾個鬼子兵不懂漢語,一下沒反應過來,霎那間,二瓜的馬克沁輕重機槍已經開火,灼熱的子彈跟水一樣潑過來,二十幾個日本兵猝不及防,紛紛中彈倒地,沒中彈的也趕緊趴下了。

    “跑,鄉親們快跑!”槍聲稍頓,刀疤大吼一聲爬起來就跑。

    幾十個人質倉皇起身,向著**陣地飛奔而回,對面日軍反應過來,跟著猛烈開火,倉皇往回逃的百姓紛紛倒下,最後刀疤也倒下了,倒在了距離己方掩體還有不到十米遠處,至少四發子彈同時射中了他,其中一發穿心而過。

    “刀隊!”二瓜嚎叫著,衝出掩體冒死將刀疤拖了回去。

    被二瓜拖回掩體裡時,刀疤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卻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殷紅的鮮血更是像噴泉般從他的傷口溢出,嘴角也有血沫汩汩湧出,警察總隊的丁排長嘆息道:“這又是何苦,就為了救回幾個人質,這又是何苦呢?”

    刀疤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然後艱難地指了指高慎行,再指向二瓜,眼睛卻一直盯著高慎行,高慎行死死地攥緊軍刀,沉著臉說道:“刀隊,我懂,你死我上,我死二瓜上,二瓜死別的老兵再上,直至最後一卒!”

    刀疤聞言便神情一鬆,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刀疤剛嚥氣,對岸日軍的四門九二式步兵炮開始了又一輪炮火準備,一排排的高爆彈以及硫磺彈將整個丁家巷炸得房屋倒塌、烈火滔天,躲在民房裡的官兵們死傷慘重,至少十幾人直接被炸死,炸傷燒傷的官兵更多。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兩處機槍掩體毫髮無損。

    一處是村東的磚窯,比炮樓都要堅固,一處是村西的柏樹,這顆老柏樹足有四人合抱粗細,根部有個巨大的洞,正好可以容下一挺機槍,這兩處掩體互為犄角,形成的交叉火力正好可以鎖死日軍的浮橋。

    日軍朝丁家巷傾洩了上百發砲彈,然後開始了第二波攻勢,大約一個小隊的日本兵端著刺刀,沉默著衝過浮橋,遂即在北岸重機槍火力的掩護下展開波浪形的散兵線,向著丁家巷猛撲過來。

    此時日軍的距離差不多在千米外,只有重機槍能夠有效殺傷目標。

    二瓜攥著馬克沁重機槍的握把對著前方瘋狂掃射,7。92mm口徑的機槍子彈呈扇形跟水一樣潑過去,將一個又一個日本兵摞倒在地,眼看裝彈333發的彈鏈就要見底,彈藥手卻不知死哪去了,不禁急得大叫起來:“彈藥手,彈藥手……”

    話音未落,便有人湊到了二瓜身邊,無比嫌熟地將另一條彈鏈接駁了上去,一邊居然還對著二瓜說道:“二瓜,重機槍不能這麼打,太費子彈不說,打兩個彈鏈就得換水箱,要是找不著水就得歇菜,關鍵時候可會要人命。”

    二瓜聞言大怒,罵道:“你個新兵蛋子,用得著你來教我……咦?!”

    話沒說完,二瓜便猛然扭頭,遂即無比驚喜地大叫起來:“大隊長,是你?!”

    當時在江灣野戰醫院,徐十九坐教導總隊的卡車先走,二瓜直接坐朱俠留下的汽車在後面追,可一直追到周家巷十九大隊的臨時駐地都沒有追上,二瓜正在擔心徐十九會不會在半路上遭到日軍轟炸機轟炸,給炸傷了呢,現在可是放心了。

    徐十九笑著摸了摸二瓜腦袋,接著說道:“你得學會用二三短點殺敵,按一下按鈕馬上鬆開,對,就是這樣,記住輕機槍也要這樣,不僅可以節約子彈,還可以讓敵人摸不清你的彈夾餘量,關鍵時刻不僅能救你的小命,還可以讓敵人吃個暗虧。”

    二瓜悟性很高,嘗試幾下後很快就學會了二三短點。

    距離五百米時,村西柏樹下的捷克式輕機槍也響了,霎時跟二瓜的馬克沁重機槍交織成了嚴密的交叉火力,日軍的傷亡頓時急劇增加,不等迫近兩百米內,一個小隊的日本兵就已經傷亡了十幾個人,剩下的日本兵趕緊撤了回去。

    ##########

    日軍的進攻再次受挫,大島老鬼子氣得嗷嗷直叫。

    副隊長小犬四郎說道:“大隊長,支那軍在對泗涇南岸構築了堅固的重機槍工事,我軍的裝甲汽車又無法通過浮橋,繼續投入步兵強攻,恐怕只會白白增加傷亡,事到如今,不如再次請求海軍航空兵戰術指導吧?”

    除非抵近直射,否則直屬砲兵中隊的九二步兵炮很難摧毀**的機槍巢,第3師團師團部雖然已從張華濱登陸,可探測隊的探測氣球卻遲遲無法升空,以致野炮聯隊無法給各個戰場的日軍提供炮火支援,大島大隊就只能再一次請求海軍航空兵支援。

    大島老鬼子恨恨地說道:“小犬君,我是真不想被海軍那群白痴奚落。”

    小犬四郎勸解道:“大隊長,被海軍的同僚嘲笑固然讓人難以接受,可若是攻不破支那軍的泗涇防線,丟臉事小,影響整個淞滬決戰事大哪。”

    大島老鬼子聞言臉色微變,當下無奈地說道:“好吧。”

    小犬四郎轉身回頭,吩咐通訊兵道:“小野君,馬上聯絡第3艦隊,請求木更津航空隊緊急戰術指導。”

    “哈依。”通訊兵小野猛然低頭,領命去了。

    ##########

    當大島老鬼子忙著請求海軍航空兵支援時,十九大隊正忙著搶修工事。

    由日軍硫磺彈所引發的大火非但沒有熄滅,甚至還有愈燃愈烈的趨勢,房屋裡面根本就呆不住人,不得已十九大隊只能在村外搶修工事,好在舒同文辦事還算得力,第一批組織起來的民兵已經上來,徐十九便讓他們幫著挖戰壕。

    丁家巷這一帶土質鬆軟,挖開土壤很容易,不過凡事有利就有弊,這一帶由於緊挨著黃浦江,地下水位相對比較高,挖下去不到半米就會往上冒水,到最後,整條戰壕幾乎都成了水溝,官兵們只能泡在水里,苦不堪言。

    既便是這樣,小日本也還要來搗亂。

    主戰壕剛挖一半,兩架日軍飛機就從雲層裡鑽了出來,徐十九抬頭一看頓時間就變了臉色,跳起來衝磚窯裡的二瓜招手:“二瓜快跑,快跑… …”

    留在磚窯裡警戒的二瓜看到徐十九沖他招手,卻聽不清他在喊什麼,便滿頭霧水地從磚窯地跑出來,想靠近些聽清楚,結果走了沒多遠,有一架日軍飛機就已經俯衝下來,遂即兩顆航空炸彈帶著刺耳的尖嘯疾墜而下。

    二瓜大吃一驚,一個猛子扎進了旁邊的臭水溝。

    下一霎那,二瓜身後的磚窯就在猛烈的爆炸中轟然瓦解,無數的斷磚碎塊猶如煙花般猛然綻放,煞是壯觀,緊接著另一架轟炸機也猛然俯衝了下來,巨大的爆炸聲中,村西的那顆老柏樹竟被爆炸產生的衝擊波連根拔起!

    木更津航空隊的飛行員真不是吹的。

    徐十九苦笑著搖頭,這兩處機槍掩體還有里邊的機槍絕對是完了。

    二瓜從水溝裡坐起,望著煙塵籠罩下的磚窯廢墟,兩手抱頭嚎啕大哭起來:“老黃,我的老黃牛,我的老黃牛……”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15:49
第55章 血性
   

    吉澤義夫拉動操縱桿,將駕駛的九四式偵察機重新拉起,然後扭頭對著左側靠過來的長機豎起了大拇指,長機上的飛行員也向他回了個勝利的手勢,與此同時,對講機裡也傳來了長機駕駛員坂井次郎的大笑聲:“吉澤君,幹得漂亮!”

    吉澤義夫和坂井次郎都是日本土埔海軍航空學校的學員,當年與他們同期報考的學員足有一千五百人,最後航校只錄取了不到百人,最終畢業時更是只剩下區區二十餘人,如此殘酷的淘汰之後,剩下的自然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過既便是精英,那也只是挑選出來的精英,兩人在十幾天前的八一三空戰中,表現可不是一般的糟,俯衝轟炸找不准投彈點,掃射時又找不準射擊角度,在遭遇中國空軍時他們更是只有倉皇逃竄的份。

    不過十幾天過去,日軍飛行員的技戰術水平已經有了質的飛躍。

    受到坂井次郎讚揚的吉澤義夫卻毫無得意之色,只是不屑地說道:“陸軍那群白痴真是越來越愚蠢了,這樣兩個簡陋的機槍掩體竟然就讓他們束手無策,真不知道他們的野戰砲兵是幹什麼吃的?讓我們海軍航空兵來轟炸機槍掩體,這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

    坂井次郎大笑道:“陸軍的那群蠢貨一貫如此。”

    吉澤義夫道:“坂井君,活兒已經乾完了,是否返航?”

    坂井次郎道:“不不不,既然已經來了,那就陪底下的支那豬好好玩玩吧,吉澤君,不如我們來一場比賽吧?”

    吉澤義夫道:“射擊賽嗎?怎麼個比法?”

    坂井次郎道:“等打完六個彈箱,誰射殺的支那豬多誰就勝出,返回基地後,輸的一方出錢請贏的一方去慰安所狂歡。”

    “就這麼說定了。”吉澤義夫獰笑著,猛然一推操縱桿,胯下的九四式偵察機已經再次向著泗涇南岸的**陣地俯衝了下來,坂井次郎不甘落後,也駕駛著戰機俯衝下來,機翼上的四挺7。7mm口徑機槍對準地面猛烈開火。

    “打中了,吉澤君,我幹掉了兩個!”

    “坂井君,你落後了,我已經幹掉四個了!”

    “第五個,我幹掉五個了,那頭支那豬的脖子都被撕開了。”

    “第九個,九個了!坂井君我又領先了……咦,那是什麼?”

    兩個小鬼子獸性大發,正當他們拿中國軍民的生命做賭賽賭得正歡時,一幕意外的景象忽然間映入了他們的視野。

    透過駕駛室的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正有一塊塊的方形物體在移動,吉澤明義最先發現,不假思索地向下俯衝,對著向前移動的方形物體猛烈開火,結果令人吃驚,那一塊塊的方形物體上竟然濺起了一串串的火花。

    “八嘎,鋼板,那是鋼板!”吉澤義夫大叫起來。

    坂井次郎也已經發現異常,大叫道:“支那工兵!”

    吉澤義夫罵罵咧咧地叫道:“八嘎牙魯,這下麻煩了。”

    坂井次郎卻幸災樂禍地道:“管他的呢,就讓名古屋(第3師團編成地為名古屋,又稱名古屋師團)的那群農夫頭疼去吧,咱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子彈也都打光了,返航,馬上返航。”

    吉澤義夫跟著掉轉機頭,一邊還念念不忘地說道:“坂井君,剛才的比賽你輸了,晚上慰安所狂歡,你請客,哈哈。”

    “沒問題。”

    ##########

    地面上,舒同文冒著敵機的掃射氣喘吁籲地跑到了徐十九跟前,叫道:“大隊長,大隊長,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

    徐十九聞聲回頭,只見舒同文已經帶著近千號民夫上到了陣地,最讓人吃驚的是,不少民夫居然抬著一塊塊的薄鋼板,少說也有幾百塊鋼板,這可不得了,把這些鋼板修進工事裡去,可以極大地減少新兵連的傷亡!

    除了鋼板,上百個民夫還抬著幾十口大竹筐,竹筐里全是熱騰騰的包子,這絕對不是饅頭,而是包子,因為徐十九隔著老遠就聞到了豬肉的香味, **營的官兵們聞到豬肉香,一個個直吞口水,最近的伙食還算不錯,豬肉卻也很少吃到。

    徐十九有些不敢相信,問舒同文道:“你從哪弄來的?”

    舒同文啪地立正,道:“報告大隊長,鋼板是華新洋行捐的,除了這些鋼板,還有兩百多包洋灰和大量鋼筋,洋行的劉經理說了,只要我們需要隨時可以去搬,麵粉是大新麵粉廠捐的,還有豬肉是殷行鎮上劉記肉舖捐的。”

    “幹得不錯。”徐十九由衷地誇了一句。

    徐十九雖然不贊成大學生上戰場,卻也必須得承認舒同文的能力,在這麼短短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內,他不僅將小兩千民兵、民夫組織得井井有條,還能順帶動員洋行、麵粉廠和肉舖捐獻物資,天生就是個搞後勤的能手。

    “大隊長,我餓。”二瓜巴巴地望著熱騰騰的肉包子,骨嘟嚥下一口口水。

    新兵連剩下的百十來號官兵也都眼巴巴地望著徐十九,徐十九大手一揮大頭兵們頓時一哄而上,看到這一幕,舒同文覺得自己的價值得到了體現,當下又大聲高喊道:“弟兄們不要搶,肉包子多的是,老娘舅說了,等打退鬼子晚上吃紅燒肉!”

    然而,新兵連的這頓肉包子終究沒吃成,伴隨著短促的尖嘯聲,一排排的砲彈已經從泗涇北岸呼嘯而至,對岸日軍的九二步兵炮開始了又一輪的砲火準備。

    “臥倒!”徐十九一把將舒同文撲倒在地,旋又大吼,“全體隱蔽!”

    新兵連的官兵們一哄而散,腿腳快的多少還搶到了幾個肉包子,落在後面的卻連包子皮都沒撈著,日軍這次砲擊持續了半個多小時,足足打了兩百發砲彈,等到砲擊結束,那幾十筐肉包子早被日軍的硫磺彈燒成焦炭了。

    新兵連的傷亡情況還算好,幫著修工事的民兵隊和剛上來的民夫隊卻是傷亡更慘,這些民夫、民兵根本沒受過任何軍事訓練,日軍大砲一響,他們非但不臥倒,反而在陣地上大呼小叫著來回躲避,結果也就可想而知。

    不過有些事真的很難用常理來衡量,遍布戰場的斷肢殘軀以及充盈於耳的哀嚎呻吟非但沒能嚇倒這些憑著一腔熱血踏上戰場的農夫、工人、學生以及小市民,反而把他們的血性給徹底激發了起來,一千多人,竟沒一個退縮!

    很快,大群日本兵端著刺刀衝過了浮橋。

    大島老鬼子發了狠,這次投入了一個加強中隊!

    失去了僅有的兩挺機槍,僅憑新兵連剩下的百十來枝步槍以及民兵手中的幾十桿火銃或者抬槍,根本就不足以阻止日軍的衝鋒,不到片刻功夫,兩百多號日本兵就已經端著明晃晃的刺刀迫近到了**的陣地前。

    徐十九大吼一聲躍出戰壕。

    新兵連的官兵們也嗷嗷叫著躍出了戰壕,緊接著,炮火餘生的農夫、工人、學生、商人還有小市民也嗷嗷叫囂著撲了上來,一千多人匯聚成一波巨大的人潮,跟沉默著衝上前來的日本兵迎面相撞,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

    趙四高舉著一根自來水管,嗷嗷叫著撲向一個日本兵,然而不等他手中的自來水管從空中砸落,日本兵的刺刀就已經惡狠狠地紮進了他的胸口,日本兵再使勁一絞,趙四便慘叫著倒了下來。

    日本兵抽出刺刀,正欲撲向下一個目標時,趙四卻張開雙臂猛然抱住了他的大腿,日本兵勃然大怒,揮起三八大蓋往趙四背上連扎了七八刀,幾乎將趙四的背部紮成血篩子,從趙四嘴裡溢出的血就跟泉水似的,卻咬著牙就是不撒手。

    日本兵掉轉步槍,正打算用槍托將趙四的腦袋砸碎時,殷老七已經像幽靈般閃到了日本兵的背後,寒光一閃,日本兵的頭顱已經沖天而起,殷老七的大號柴刀砍人首級那叫一個利落,跟西北軍的大刀相比也是毫不遜色。

    殷老七蹲下來時,趙四還沒有斷氣,他掙扎著從懷裡摸出一根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紅頭繩,然後哀哀地望著殷老七,斷斷續續地說:“囡囡,囡囡……”

    “大兄弟你放心,東西我一定替你轉交。”殷老七接過紅頭繩,趙四便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只是一對眸子卻依然無神地仰望著天空,殷老七輕輕合上趙四的眼睛,然後瞪著血紅的眸子再次站起身來,撲向了不遠處的另一個日本兵。

    白刃戰慘烈又殘酷,日本兵雖然身強體壯而且訓練有素,卻終究只有兩百多人,跟他們殊死博殺的中國軍民卻足有一千多號人,中國軍民雖然瘦弱,雖然營良不良,卻一個個全都敢以命相博,蟻多咬死象,日軍終於還是敗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15:50
第56章 血戰丁家巷
   

    大島老鬼子通過望遠鏡將這無比慘烈的一幕盡收眼底,看到困獸猶鬥的最後幾個日本兵也被中國人湮沒,老鬼子終於被徹底激怒了,將望遠鏡狠狠摜在地上,又兩下剝掉身上的少佐軍常服,露出了筆挺的白襯衣。

    再接著,大島老鬼子又翻出一方抹額係到頭上,抹額上繡著“神風”字樣,副隊長小犬四郎一看就急了,大隊長這是要親率敢死隊決死衝鋒啊!當下上前勸道:“大隊長,你是指揮官,不是敢死隊長,你不能……”

    “滾開!”大島老鬼子一把就將身材瘦小的小犬四郎推倒在地,又鏗地拔出軍刀,扭頭對身後幾個目瞪口呆的中隊長怒吼道,“集合所有能夠作戰的士兵,一鼓作氣衝過去,殺光對面的支那人,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大島老鬼子看似蠻橫,其實腦子清醒得很。

    如果時間允許,他當然願意按照標準的進攻模式發起進攻,砲兵轟、步兵衝,步兵沖完砲兵再轟,砲兵轟完步兵再衝,如此循環反复,直到**的彈藥及兵力消耗殆盡,再兵不血刃突破泗涇防線。

    然而問題是,大島老鬼子已經沒時間了。

    從昨天凌晨第3師團從張華濱登陸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四十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夠**高層做出戰術調整,**的援兵隨時可能趕到,所以每多耽擱一分鐘,突破泗涇防線的可能性就會小一分。

    事實上,大島老鬼子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從楊樹浦增援過來的教導總隊第2團儘管遭到了重創,卻仍有將近兩千人趕到了海關碼頭,87師的一個營也正向新市區方向急進,最多再過個把小時就能夠趕到丁家巷了。

    ##########

    突入陣地的日軍雖然被全殲了,可中**民也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血氣之勇終究不能彌補雙方在體能以及刺殺技巧上的巨大差距,敵我雙方的戰損比幾乎達到了五比一,白刃戰結束後,還能掙扎著站起來的只剩三百多人,不足原來的五分之一。

    沖在最前面的新兵連也是死傷慘重,一百多號人還剩廖廖十幾個人,而且多是老兵,上次補充進十九大隊的新兵幾乎全部陣亡,戰爭就是這樣殘酷,日本人可不會因為你是新兵就手下留情,戰場上,死得最快的永遠都是新兵。

    殷尚文望著滿地的屍體,鼻子裡聞著濃烈的血腥味,終於壓不住胸中翻騰的煩惡感,撲倒在地嘔吐了起來,不少倖存者也紛紛伏地干嘔起來,舒同文對此卻是無動於衷,眼前的景象雖然慘烈,卻也沒辦法跟一個多月前的南苑軍營比。

    徐十九、高慎行、二瓜他們更是連感慨的時間都沒有,他們正忙著蒐集陣亡日軍的槍支彈藥,對面日軍在攻勢受挫之後沒有馬上進行報復性砲擊,這明顯不正常,徐十九預感到日軍接下來很可能是打算孤注一擲了。

    徐十九的直覺向來很準,這次也不例外。

    剛剛壓滿三枝三八大蓋,二瓜就大叫了起來:“大隊長,你看!”

    包括徐十九,包括高慎行,包括所有老兵,所有聽到二瓜大叫聲的人抬頭看,只見一隊隊的日本兵已經排著整齊的隊列從浮橋開過來,走在隊列最前面的是個日本軍官,沒穿軍常服,襯衣也袒開來,露出了一片黑黝黝的胸毛。

    高慎行單膝跪地,瞄準那日本軍官開了兩槍,可惜打偏了,子彈打在日本軍官的腳邊綻起了兩團煙塵,一千米的距離還是有點遠了,那日本軍官卻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依然挺著軍刀大踏步向前,在他身後,從浮橋開過來的日本兵越來越多。

    看這架勢,少說也有四五百日本兵,差不多有三個中隊!

    沒有機槍,僅憑步槍、手榴彈想在開闊地形擋住日軍的集團衝鋒,那是做夢!

    再回頭看看身後零零落落的軍民,徐十九不免心頭黯然,看來今天是真的要交待在這裡了,當下回頭對舒同文說道:“舒同文,你這就帶著民兵隊、民夫隊撤回殷行鎮。”守住丁家巷已經不可能了,軍人不能退,老百姓卻沒必要無謂犧牲。

    “大隊長,我不走!”舒同文平靜地望著徐十九,平靜得就像是在閒聊,說道,“我加入十九大隊雖然只有幾個鐘頭,卻也知道十九大隊是一個硬骨頭大隊,十九大隊自打成立那天起,就從來沒有過臨陣退縮的懦夫!”

    “對,我們不走,我們不怕死!”

    “小鬼子想進殷行,除非從我身上踩過去!”

    “得讓小日本知道,我們中國人絕不是好欺負的!”

    最後倖存下來的三百多人也是群情激昂,紛紛大聲附和。

    徐十九忽然笑了,他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十年前老3連被十倍於己的北洋軍包圍在南昌城外的一座小山上,老長官黃漢廷也曾讓他率領新兵突圍,卻被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就連當時拒絕的理由也跟現在的舒同文如出一轍。

    “好,那你們就留下吧。”徐十九拍了拍舒同文的肩膀,又轉身喝道,“二瓜,把手雷和手榴彈給弟兄們分了,每人一顆!”

    僅剩的幾箱手榴彈很快分發下去。

    徐十九沒有明說,可大夥都明白他的意思,這顆手榴彈是留著最後時刻用的,問清楚怎麼拉弦,便紛紛解下腰帶將手榴彈綁到了腰上。

    沒有臨死前的豪言壯語,所有人都默默地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日軍很快迫近到了五百米內,憑藉精湛的槍法,高慎行已經射殺了十幾個日本兵,遺憾的是始終未能射殺那個日本軍官,因為始終會有日本兵擋在他的跟前,高慎行殺一個,就馬上又補充上來一個,那顯然是個佐官!

    四百米時,日軍兩翼的支援火力開始猛烈開火,輕重機槍子彈就跟水一樣潑過來,中**民被壓在滿是積水的戰壕里,頭都抬不起來,不時有擲彈筒打出的榴彈落在戰壕里,炸起漫天水花的同時,也將一個個中**民掀起空中。

    兩百米時,十幾個老兵開始用步槍還擊,不過日軍的散兵線拉得很開,還做著各種戰術規避動作,所以命中率不高,高慎行和徐十九倒是槍槍不落空,不過兩人很快遭到了日軍支援火力的瘋狂追逐,再想找處射擊的空隙都不容易。

    一百米時,日軍紛紛拉動槍栓將子彈退出了槍膛,日軍有著嚴格的步兵操典,白刃戰前必鬚子彈退膛,有說這是為了展示決死意志,從精神上壓倒敵人,也有說這是因為三八大蓋的穿透力太強,退出子彈能夠避免誤傷自己人。

    五十米時,日本兵一個個直起腰,開始了最後的衝刺!

    日軍衝刺的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徐十九回過頭來叮囑身後的二瓜跟舒同文:“待會你們兩個跟著我,別跑散了。”徐十九很清楚,這幾乎就是一場必死的白刃戰,但他仍想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二瓜跟舒同文,正如十年前黃漢廷保護他。

    二十米時,徐十九從戰壕里猛然躍起,左手持盒子炮,右手反握刺刀,咆哮著迎向了前方洶湧而來的日本兵潮,下一霎那,高慎行和十幾個老兵也端著刺刀躍出了戰壕,然後是三百多個死戰餘生的民兵、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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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從吳淞口返航的**飛行員柳哲生親眼目睹了這悲壯的一幕。

    多年以後,已經敗逃台灣潦倒至以賣冰淇淋為生的柳哲生都還能清楚地回憶起當時他從天上看到的慘烈景象。

    “當時的情形,真的很難用語言來形容。”

    “十幾個**,領著百來個老百姓跟幾百個日本兵拼刺刀,哪裡拼得過。”

    “根本拼不過,許多老百姓一個照面就倒在了日本人的刺刀下,拼不過。”

    “但那些老百姓是真有血性,拼到最後也沒有一個逃跑的,都殺紅了眼。”

    “我和幾個同僚駕機在天上盤旋,想幫卻幫不上,有個穿著保安團軍裝的軍官發現了我們,拼命向我們招手,請求開槍掃射,我含著淚下達了無差別射擊的命令……等到援兵趕到時,地面上已經沒剩幾個人了。”

    說著這裡,已經古稀之年的老兵竟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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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任**87師259旅517團上校團長,後於甘肅酒泉率部起義的劉漫天將軍也親眼目睹了這悲壯的一幕,在回憶錄裡他這樣寫道。

    “我帶著1營趕到丁家巷時,空軍剛剛撤走。”

    “村北的大片棉花地幾乎成了一片血海,橫七豎八到處都是屍體,有穿著灰布軍裝的中央軍,有著黑布軍裝的保安團,也有穿著黃布軍裝的日本鬼子,但是,更多的卻是穿著各式各樣衣服的老百姓,多到數也數不清。”

    “戰鬥仍未結束,敵我兩軍仍在殊死博殺。”

    “還剩下三四十個鬼子,我們這邊也有十幾個,分做數堆正在混戰。”

    “有個穿著洋裝的學生被兩個日本兵堵在中間,身上連中七八刀,其中一刀更是穿心而過,可他還是在嚥氣前拉著了手榴彈。”

    “有個市民拿把大柴刀連續砍翻了兩個日本兵,卻被一個鬼子軍官開了膛。”

    “有個士兵身穿草綠色軍裝,看上來好像是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他被三個日本兵圍在中間,卻在轉眼之間挑翻了兩個,剩下那個日本兵轉身逃跑,又被他追上去抹了脖子,用的短劍好像是中正劍,那個兵真叫猛。”

    “還有徐漢魂,渾身鮮血淋漓,像個血人,我差點沒把他認出來。”

    “我這輩子參加了大大小小上百次戰鬥,其中惡戰、硬戰也不少,卻只有兩場戰鬥給我留下的印象最深,一次是廟巷血戰,另一次就是丁家巷。”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15:50
第57章 局面穩住了
   

    張華濱火車站,第3師團司令部。

    騰田進挎著軍刀正在作戰室裡神情焦躁地來回踱步,這個老鬼子雖然身材矮小,卻是背景非凡,兇名昭著的岡村寧次、土肥原賢二還有坂垣徵四郎都是他的陸士同期同學,而且這老鬼子還曾留學法國,深入接觸過西方的軍事思想。

    不過現在,騰田進正因為攻勢受阻而一躊莫展。

    昨天凌晨在張華濱的登陸行動無疑是成功的,第3師團的先譴部隊兵不血刃就佔領了極具戰略價值的張華濱火車站,不過再接下來對吳淞鎮以及殷行鎮的攻勢就很不順利了,激戰到現在,南北兩個方向均毫無進展。

    海關碼頭那邊也遲遲沒能打開局面。

    上海派遣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幾次打來電話,詢問第3師團什麼時候可以佔領吳淞以及江灣,語氣也是一次比一次嚴厲,顯然,由於第3師團遲遲無法打開局面,松井石根的耐心正在逐漸喪失,這個老矮子隨時可能將作戰重心轉向羅店。

    一旦上海派譴軍將作戰重心轉向羅店,第3師團立刻就會從主攻淪為輔助,這是騰田進絕對無法容忍的,無論如何他也不想輸給山室宗武(第11師團師團長)。

    現在,騰田進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島大隊能夠盡快從丁家巷打開缺口,只要大島大隊攻占丁家巷,**的泗涇防線就會土崩瓦解,再不濟也能迫使死守泗涇鐵路橋的* *後撤,佔領了泗涇鐵路橋,殷行鎮乃至江灣鎮將門戶大開。

    騰田進抬起手腕,眼看時針已經指向下午,忍不住問參謀長田尻利雄道:“田尻桑,都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大島那個蠢貨怎麼還沒消息?”

    田尻利雄只能苦笑搖頭,心裡卻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很快就有通訊參謀進來向騰田進報告道:“師團長,大島大隊在丁家巷遭受了決定性失利,大島少佐也玉碎了!”

    “納尼?!”騰田進兩眼圓睜,簡直不敢相信。

    田尻利雄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根據確切情報,守備丁家巷的不過是上海保安總團的一個連,要說憑藉有利地形暫時擋住大島大隊的進攻,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這個中國保安連居然能夠重創大島大隊,這個就簡直匪夷所思了。

    騰田進氣沖沖地走進通訊室,大聲咆哮道:“給我接大島大隊!”

    電話很快接通,從電話裡得到小犬四郎確切的答復之後,騰田進氣得暴跳如雷,一下就將話筒摜在了地上,又將步兵第6聯隊聯隊長倉永辰治大佐叫到跟前,大聲下令道:“倉永桑,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拿下丁家巷!”

    “哈依!”倉永辰治猛然低頭,領命去了。

    田尻利雄頓時急了,上前勸道:“師團長,請務必冷靜!”

    騰田進怒目以對,田尻利雄卻毫不退縮,大聲勸道:“我軍的陣地縱深不足,探測氣球勉強升空很容易被支那軍的高射砲或者高射機槍所摧毀,探測氣球不能升空,就無法引導艦炮群以及重砲群對支那軍的縱深陣地進行砲擊。”

    “那又如何?”騰田進道,“海軍航空兵可以提供火力支援。”

    “海軍航空兵正忙著轟炸南京、莧橋機場,哪裡顧得上咱們?”田尻利雄不屑地搖了搖頭,又道,“師團長,在沒有重砲支援的前提下投入重兵向支那軍發起進攻,無疑是極不明智的,這將極大增加皇軍的無謂傷亡!”

    騰田進道:“只要能夠奪取最終之勝利,花再大代價也值得。”

    田尻利雄針鋒相對道:“若能取得勝利,自當不惜一切代價,可問題是,在沒有重砲火力支援的前提下,既便投入重兵發起進攻也未必能取得預期效果,師團長,你應該知道,在好幾年前支那軍就已經換裝了德式軍械。”

    “田尻桑!”騰田進怒道,“該怎麼打仗,還輪不到你來教我!”

    “師團長言重了,我只是盡全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罷了。”田尻利雄語氣謙卑,可話裡的意思卻一點也不客氣,事實上,自從坂垣徵四郎、石原莞爾那一撥參謀官炮製柳條湖事變之後,日本陸軍中的參謀軍官就形成了以下克上的畸形傳統。

    所謂以下克上,就是指一群年輕力壯的少壯軍官,大多是佐官,他們常常背著師團長制定作戰計劃,並且擅自行動,直到造成既定影響迫使整個師團的官兵都圍繞著他們制定的計劃按步當車,柳條湖事變就是其中的經典案例。

    “八嘎!”騰田進甩手就給了田尻利雄一個耳光。

    “哈依。”田尻利雄猛然併腿低頭,這一耳光把他給扇醒了,現在畢竟不是昭和六年(1931年)了,當年以參謀佐官身份創造輝煌的石原莞爾、坂垣徵四郎等人也已經登上高位,屬於參謀佐官的黃金年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

    吳淞鎮,61師師部。

    日軍不好受,**這邊其實更困難。

    第61師中將師長鐘松正對著話筒大吼:“你說什麼?守不住了?李忠我告訴你,守不住也要守住,我不管你361團還剩下多少人,只要還有一個人,只要這個人還剩下一口氣,你就得給我死死地釘在陣地上,人在陣地在!”

    放下這邊話筒,鐘鬆又對著那邊話筒大吼:“季韋佩,援兵沒有,倒是有個名叫鐘鬆的列兵,如果你們365團需要,我這就將他補充進你們團… …那你他娘的還廢什麼話?總之一句話,蕰藻濱大橋要是失守,老子槍斃了你!”

    183旅旅長鄧鍾梅苦著臉走上前來,說道:“師座,365團可是**旅的老底子,可不能全打光啊,不如用364團把365團替下來,給老**旅留點兒種子吧?”

    鐘松沒有吭聲,詢問副師長劉安祺道:“壽如兄,尚義那邊有消息沒?”

    相比較蕰藻濱大橋以及泗涇鐵路大橋,鐘松其實更擔心丁家巷,丁家巷一旦失守,不僅整個泗涇防線會崩潰,日軍的陣地縱深也將得到極大的擴充,這樣一來,日軍就能夠從容升起觀測氣球,引導艦炮以及野戰砲兵對61師的縱深陣地進行炮火覆蓋。

    一旦出現這種情形,第61師立刻就會陷入絕境,屆時除了沿著蕰藻濱往寶山縣城方向撤退外,再沒別的選擇,第61師一旦撤退,整個第9集團軍的左翼就會徹底暴露在日軍的槍口下,整個淞滬會戰的局面也將急轉直下。

    毫不誇張地說,小小的丁家巷直接決定著整個淞滬會戰的走向!

    然而,如此重要的節點竟然只有十九大隊一個新兵連駐守,從日軍搭好浮橋向丁家巷發起進攻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個小時,也不知道那邊的戰況究竟怎麼樣了?不過鐘松內心卻不敢樂觀,區區一個新兵連能頂多久?

    劉安祺搖頭,吳淞跟殷行間的電話線已經被炸斷,到現在還沒恢復。

    鐘松皺了皺眉頭,說道:“再給江灣發電報,讓87師馬上調兵增援丁家巷!”

    劉安祺再次苦笑,答道:“師座,已經發了六封電報了,如果有兵可調,87師的援兵應該早就出發了,如果無兵可調,再發報也是枉然……”

    話音方落,忽有少尉參謀站起來報告:“師座,通訊恢復了!”

    鐘鬆一把抓過電話,對著話筒大吼道:“尚義,你那邊怎麼樣?”

    片刻之後,鐘松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喜色,似乎聽到了什麼好消息,放下電話,副師長劉安祺和兩個旅長便趕緊圍了上來。

    鐘松喜孜孜地說道:“丁家巷守住了,還乾掉了六七百個鬼子!”

    “什麼,這不可能!”劉安祺大叫道,“守丁家巷的好像是十九大隊的新兵連吧?總共也就一百多號人,大多還是新兵,竟能幹掉六七百鬼子? ”

    “是啊師座,是不是弄錯了?”鄧鍾梅也是不相信。

    181旅少將旅長楊文瑔也道:“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啊!”

    鐘松道:“這事錯不了,據說十九大隊發動了殷行鎮上的百姓,還有空軍參戰,具體怎麼回事電話裡一下子也說不清,等尚義回來再問吧。”

    劉安祺和兩個旅長只能將疑問放回了肚子裡。

    ##########

    丁家巷,**已經把防線穩住了。

    劉漫天走進用鋼板加固過的臨時指揮部,對坐在地上吃著肉包子的徐十九說道:“都說子彈見了你也會繞著走,我原本還不太相信,不過今天卻是信了,這樣凶險的關口你都能毫髮無損地闖過來,還有砲台山,你小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命大啊。”

    吃完了包子,徐十九抹了抹嘴,笑道:“閻王爺不收,奈何?”

    “不過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劉漫天扭頭看看指揮部外正蹲在戰壕里擦槍的舒同文,臉色忽然間變得嚴肅起來,又道,“這小子八成是那邊的人,雖說現在國共已經再次合作,你還是少跟他接觸為好。”

    徐十九皺著眉道:“同文他不是**。”

    “是不是**,他能跟你說真心話?”劉漫天道,“你看他說話那腔調,還有行事那方式,不都是**那套?要沒有**參與其中,殷行鎮的老百姓能自發組織起來跟小日本拼命?明顯就不可能嘛。”

    徐十九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說實話,自從閩變之後他就對國民黨缺乏好感,並且對**也沒什麼惡感,所以舒同文是不是**他根本不關心,當下轉移話題道:“漫天兄,小日本吃了個大虧,鐵定會報復,你可得早做準備。”

    劉漫天笑道:“老弟你就放心吧,你搞來了那麼多的洋灰、鋼筋還有鋼板,足夠我們在丁家巷修要塞了,小日本除非升起觀測氣球引導砲兵精確砲擊,否則別想摧毀我們團的防禦工事,更別想越過泗涇半步。”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15:51
第58章 禁忌
   

    兩個小時後,倉永辰治聯隊趕到泗涇對岸,遂即向劉漫天團發起猛攻。

    不過由於丁家巷距離黃浦江過遠,在缺乏引導的前提下,日本海軍的艦炮群以及野戰砲兵的重砲群無法對丁家巷的**陣地實施有效打擊,九二步兵炮雖然可以突前支援,卻又無法摧毀**用鋼板加固過的防禦工事。

    激戰至傍晚,倉永聯隊毫無進展。

    入夜之後,劉漫天團甚至還組織了一次夜間突擊,端掉了泗涇南岸的日軍陣地。

    到第二天天亮,北岸日軍更是吃驚地發現,一夜之間就在泗涇南岸冒出了十幾個鋼筋水泥結構的重機槍巢,面對**嚴密的機槍封鎖,這下別說是攻占丁家巷了,就連在泗涇上重新架設浮橋都成了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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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淞外海,加賀號航空母艦。

    松井石根已經在反思他此前製訂的從張華濱打開缺口然後從張華濱直插江灣的作戰計劃了,這個老矮子雖然能力平庸,卻也不蠢,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以各學科第一的優異成績從日本陸大畢業,更不可能爬上陸軍大將的高位。

    “飯沼桑,我們犯了個錯誤。”對著地圖研究了半天,松井石根終於發現羅店、南翔的戰略價值其實遠大於江灣,江灣跑馬場固然可以很快改建成軍用機場,可江灣附近**重兵雲集,要想迅速打開局面談何容易?

    羅店和南翔才是**真正的命門!

    飯沼守道:“大將閣下的意思是說,不該將主攻方向選在江灣?”

    松井石根道:“江灣跑馬場可以很快改建成軍用機場,這是事實,但其地位並不是無可替代的,楊樹浦的海軍操場也同樣可以改建成機場,而羅店、南翔卻是上海連通南京的戰略支撐點,一旦被皇軍所切斷,上海的支那軍必然陷入被動。”

    飯沼守道:“然而,現在調整主攻方向是不是有些遲了?根據特務機關提供的情報,至少已經有兩個師的支那軍進入羅店、寶山一線設防,還有更多的支那軍正從後方開過來,支那軍在羅店、寶山一線的防禦已經極大加強了。”

    松井石根笑笑,接著說道:“支那有句古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們沒能在支那軍反應過來前搶占羅店、南翔,給予上海支那軍決定性的打擊,固然可惜,卻也陰差陽錯地給了皇軍一舉全殲支那政府軍主力的絕佳機會。”

    “大將閣下的意思是……”飯沼守悚然動容。

    飯沼守已經有些明白松井石根的意思了,日軍如果一開始就以羅店為主攻方向,那麼現在上海的**多半已經潰敗,中國政府在明知奪回上海無望的前提下,就不可能再往上海派譴更多的軍隊了,而多半會在後方重新部署防線。

    然而,由於松井石根的失誤,竟意外地給了**守住上海的希望,這種情形下,中國政府就很可能會向上海持續增兵,也就給了日軍一舉全殲中**隊主力的機會,顯然,在上海效區圍殲**主力要比在後方國防線上容易得多!

    原本的戰略失誤,陰差陽錯下卻成了一招妙棋,不得不說,戰爭還真是充滿了戲劇性。

    松井石根走到地圖前,然後指著地圖講解道:“飯沼桑你看,從瀏河、羅店到劉行,再往東到吳淞以及寶山縣城,這片區域雖然河道縱橫,但是縱深超過二十公里,如若有航空兵的掩護,展開五個師團都綽綽有餘。”

    “在羅店附近跟支那軍決戰?這倒是個好主意。”飯沼守欣然道,“從羅店到劉行再到吳淞鎮都是效區,這裡沒有租界也沒有美英等國的公司,所以不會招來西方的干涉,皇軍完全不必像在市區作戰時那樣縮手縮腳。”

    松井石根得意地道:“飯沼桑,你不覺得這是個絕佳的戰機麼?”

    飯沼守有些擔心道:“可是大將閣下,如果支那政府不往羅店投入重兵呢?”

    “不,這絕不可能。”松井石根擺了擺手,頗為自信地地道,“上海不僅僅是支那政府的財賦重地,更是江浙財閥的老巢,上海若失守,支那政府的財源就會很快枯竭,所以支那政府是一定會調集重兵死保上海的。”

    說到這裡,松井石根停頓了一下,然後用手指輕敲著地圖,興致勃勃地說道:“而羅店又是守住上海的關鍵。”

    ##########

    吳淞鎮,61師師部。

    鐘松很嚴肅地望著朱俠,問道:“尚義你老實告訴我,十九大隊裡倒底有沒有滲透進來共黨分子?”

    “沒有。”朱俠斷然道,“絕對沒有。”

    鐘松並沒有輕信朱俠的話,皺著眉頭說道:“可我怎麼聽說,十九大隊之所以能夠守住丁家巷,是因為幾個激進分子發動了殷行鎮上的老百姓?這些老百姓不但捐獻了洋灰、鋼筋等大量物資,還在丁家巷跟日軍進行了白刃戰?”

    “這個倒是事實。”朱俠老實點頭,又道:“不過師座,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是哪樣,你說的又是哪樣?老弟,國共合作乃是情非得已,共黨始終都是黨國的心腹大患,也是早晚要解決的,你最好還是不要跟他們摻和到一起吧。”鐘松頓了頓,又道,“還有十九大隊,61師是容不下他們了,讓他們從哪來回哪去吧。”

    “啊,這……”朱俠無言以對,不過他也能夠理解鐘鬆的顧忌,國共兩黨雖然開始了​​第二次合作,但要想兩黨變得像第一次合作時那樣親密無間卻是絕不可能的,對於黃埔系軍官而言,**更是個禁忌話題,沾染上一點點都不行。

    更讓朱俠心頭黯然的是,十九大隊在海關碼頭跟丁家巷打得都不錯,尤其是丁家巷,十九大隊徹底打出了中國人的血性,然而鍾松卻是這個態度,要替十九大隊請功是完全沒有可能了,回頭還不知道該怎麼跟阿九說呢。

    ##########

    8月25日夜,丁家巷十九大隊陣地。

    十九大隊1連已經從海關碼頭上撤了下來。

    1連雖然在海關碼頭跟日軍激戰了兩晝夜,可由於戰術得當,將防禦陣地設在了美英煙草公司的倉庫大樓內,迫使日軍不敢使用重砲,也不敢投入海軍航空兵進行轟炸,所以傷亡不大,上去一百多人,下來還有一百多人。

    看到徐十九歸隊,1連的老兵們雀躍不已。

    然而在得知刀疤、高瘋子已經陣亡,新兵連更是死得只剩下高慎行、二瓜和舒同文三個人時,老兵們又難免黯然神傷,當初跟著徐十九從福建來到上海的老兄弟是越發凋零了,也許下一個就該輪到他們了。

    ##########

    入夜之後,日軍便停止了攻擊,除了前哨陣地上偶爾會響起幾聲槍聲,就只有遠處寶山縣城方向不時有強光劃破漆黑的夜幕。

    戰壕里鼾聲響成一片,老兵們已經紛紛進入了夢鄉。

    舒同文卻怎麼也睡不著,白天打仗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可晚上一靜下來,只要一合眼就會想起南苑軍營的屍山血海,或者白天那屍橫遍野的慘象,想起這一幕幕血淋淋的景像他就從靈魂深處感到害怕,他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很怕死。

    “文娃子,睡不著吧?”一個溫和的聲音忽然響起,舒同文回頭看時,不知道什麼時候老娘舅已經坐到了他身後,嘴裡還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

    舒同文使勁地點著頭,又本能往老娘舅身邊湊了湊。

    夜幕下,老娘舅的銅煙鍋一閃一閃地泛著幽紅的微光,這讓舒同文感覺到自己還好生生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心里便略略好受了些。

    老娘舅問道:“文娃子,你知道老兵最怕什麼嗎?”

    “機槍。”舒同文不假思索地道,“你說過新兵怕炮,老兵怕機槍。”

    “呵呵,那是在戰場上。”老娘舅笑笑,接著說道,“除了機槍,還有更讓老兵害怕的東西,那就是寂靜的夜晚。”

    舒同文看看沉寂的戰場,心頭一陣悚然。

    老娘舅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這人哪,一靜下來就會胡思亂想,一胡思亂想,心裡就會害怕,這心裡一害怕呀,那就要當逃兵了,許多老兵打仗時根本不怕死,可當他們負傷住進醫院之後,卻一個個當了逃兵,就是因為這個。”

    舒同文一陣臉紅,就剛才,他也萌生了當逃兵的念頭。

    舒同文吶吶地問道:“老娘舅,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自己不害怕?”

    “沒有,只要是人就會害怕,你們大隊長也一樣會害怕。”老娘舅搖了搖頭,幽幽地說道,“讓自己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不過讓自己不胡思亂想卻是可以的,這人呀,只要一累沾地就能睡著,睡著了也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看看四周酣然入眼的老兵,舒同文忽然間明白了,入夜之後日軍明明已經停止進攻,可老兵們卻還是要玩命地加固工事,他們既是在為明天的戰事做準備,同時也是為了耗盡所有的精力,以便自己能夠暢然入夢。

    想通了這點,舒同文掄起工兵鍬就坐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徐十九忽然鐵青著臉從前面走了過來,他剛剛去了517團的團部,據說是師部有命令,不過看他這臉色,多半不會有什麼好消息,果然,回到指揮部後徐十九就語氣低沉地對老娘舅說道:“馬上集合隊伍,回市區。”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20 15:52
第59章 七十四軍
   

    十九大隊被61師掃地出門,又重新回到了上海保安總團的序列。

    此時上海保安總團以及警察總隊已經全部拆散補充進嚴重減員的87師及88師了,十九大隊倒成了唯一直屬於淞滬警備司令部的武裝力量了。

    淞滬會戰依然打得如火如荼,儘管松井石根這個老鬼子調整了主攻方向,可第3師團對蕰藻濱大橋、泗涇鐵路大橋、丁家巷以及海關碼頭這幾個方向的攻勢卻絲毫不見減弱,並且還在砲台灣重開了一個戰場,以一個大隊的兵力猛攻吳淞砲台。

    蔣委員長也匆匆趕到南翔,給前線的高級將領加油打氣,至於徐十九“起死回生”這件事,則根本就沒引起他的注意,他一個國府領袖,又哪裡顧得上一個大隊長的生死?既便徐十九是抗戰英雄,淞滬會戰開打之後,冒出來的英雄還少麼?

    顧祝同、陳誠等高級將領也已經忘記有徐十九這麼號人。

    張治中倒是沒忘,不過他在上次電話風波之後,心氣就已經洩了個乾乾淨淨,就連第9集團軍的實際指揮權都已經移交給王敬久,現在他一門心思就想著早日解甲歸田,又哪裡還有心思顧及區區一個十九大隊的歸屬問題?

    不過,有個人卻始終關注著徐十九和十九大隊,這個人就是88師副師長馮聖法。

    8月28日,也就是十九大隊重歸上海保安總團序列兩天后,88師師部迎來了一位改變徐十九和十九大隊命運的客人,他就是58師師長俞濟時。

    此時88師已經將師部遷進四行倉庫,俞濟時走進四行倉庫時,發現馮聖法的臉色很難看,孫元良神情僵硬地跟俞濟時點了點頭,就怒沖沖地摔門而去,88師參謀長張柏亭上來跟俞濟時敬禮握手時,臉上的神情也有些尷尬。

    其實剛才馮聖法剛剛跟孫元良大吵了一架,事情的起因是孫元良居然試圖強姦一個前來師部慰問的女校學生,此前孫元良種種醜陋行徑馮聖法雖然看在眼裡,可礙於情面並沒有出面乾預,可這次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結果孫元良卻沒臉沒皮地說道,他一個抗戰英雄玩幾個女學生怎麼了?這在古時候就叫英雄配美人,應該是流傳千古的佳話,馮聖法實在聽不下去便跟孫元良吵了起來,不過那女校學生終是沒遭孫元良的毒手。

    寒喧過後,俞濟時笑道:“這個孫元良,是不是寡人之疾又犯了?”

    俞濟時身份特殊,他不僅是蔣委員長的同鄉,更是蔣委員長的遠房外甥,從黃埔軍校第一期步兵科畢業之後,便開始擔任蔣委員長侍衛,然後便隨著蔣委員長侍衛隊的擴充,在短短四年之內便從侍衛排長變成了警衛第一師師長。

    一二八上海抗戰,俞濟時率88師參戰,馮聖法當時就是88師262旅523團的團長,俞濟時在戰場上被日軍流彈打穿肚腸,還是馮聖法把他從火線上背下來的,所以兩人不僅是黃埔同學兼上下級的關係,同時還是過命的交情。

    馮聖法苦笑搖頭,答道:“讓良楨兄見笑了。”

    張柏亭知道俞濟時跟馮聖法交稱莫逆,也知道俞濟時這時候跑來四行倉庫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跟馮聖法商量,便也找個藉口走了。

    作戰室裡只剩下兩個人,俞濟時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地道:“聖法兄,有沒有興趣到58師來?”

    馮聖法的目光猛然一凝,俞濟時問他有沒有興趣到58師去,絕對不是讓他去58師再當副師長,多半是讓他去58師幹師長! 58師的前身是直魯軍,屬於中央軍中的雜牌,可不管怎麼說也是十大調整師之一,能去58師當師長他當然願意。

    然而問題是,他馮聖法去58師當師長,俞濟時怎麼辦?

    俞濟時似乎是猜到了馮聖法心中的疑問,笑著解釋道:“聖法兄,我也不瞞你,老頭子已經透出口風,要以58師、51師為基幹編成七十四軍,小弟不才,即將擔任七十四軍的軍長一職,估計幾天之內命令就該下達了。”

    馮聖法忙道:“卑職先在這裡預祝軍座高升了。”

    “你我兄弟,說這些幹啥?”俞濟時擺了擺手,又道,“聖法兄,我已經正式向老頭子舉薦你,只要你點頭,隨時可以去58師報到!”

    馮聖法肅然道:“承蒙軍座看得起,卑職敢不從命。”

    “好。”俞濟時用力扶著馮聖法肩膀,說道,“你我兄弟,終於又可以在戰場上並肩殺敵了,而且殺的還是小日本,痛快!”

    馮聖法道:“軍座,卑職能不能帶一個營過去?”

    俞濟時道:“當然可以,別說是一個營,就是帶一個旅過去也行啊,小弟我正好可以向老頭子討個甲種師的番號,呵呵。”

    抗戰前的**編制,主要分為三旅九團的甲種師,兩旅六團的乙種師以及兩旅四團的丙種師,既便是中央軍也以乙種師居多,譬如87師、88師、36師以及58師,像晉綏軍、八路軍、桂軍、川軍等地方部隊都是清一色的丙種師。

    **序列當中的甲種師數量極少,除了胡宗南的第1師,也就是桂永清的中央軍校教導總隊了,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名義上只有三個步兵團外加幾個總隊直屬隊,但這三個步兵團其實都是旅的建制,每個步兵團足有五千人。

    馮聖法當然不會把俞濟時的笑話當真,既便俞濟時是蔣委員長的親外甥兼心腹愛將,可要想把58師從乙種師變成甲種師,也是絕對不可能的,別的不說,光是擺平中央軍體系內部那幾個山頭大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俞濟時又道:“這是個什麼樣的部隊,竟能入得了聖法兄你的法眼?”

    馮聖法答道:“說起這支部隊,軍座你其實也不陌生,一二八之戰,黃漢廷團在廟巷跟日軍拼到了最後,就連黃漢廷都戰死了,可他的警衛連長卻帶著預備隊穿插敵後端掉了日軍的砲兵陣地,這才成就了二五九旅的反擊。”

    “你說的是那隻九命貓,徐漢魂?!”俞濟時一下就回想起來了。

    這個警衛連長頭部中彈足足昏迷了半個月,最後竟奇蹟般活了下來,這在當時可是轟動整個上海灘的大新聞,各家報紙都報導過的,還給了個九命狸貓的綽號,所以直到現在俞濟時都還記得這個警衛連長的名字。

    “是的,就是他。”馮聖法道,“閩變之後,徐漢魂帶著一百多號裁汰下來的傷兵重返上海,並且籌錢治好了這些傷兵,後來徐漢魂就帶著這群傷兵加入了上海保安總團,前幾天滬上大肆報導的砲台山之戰,就是徐漢魂指揮的。”

    “原來砲台山之戰是徐漢魂打的,這就難怪了。”對於徐漢魂的能耐,俞濟時是有著深刻認識的,當下說道,“聖法兄,九命貓可是員悍將,用好了能頂一個團,雖說他的出身不好,不過現在正值用人之際,也就顧不了那許多了。”

    馮聖法聞言頓時大喜道:“多謝軍座成全。”

    ##########

    龍華,十九大隊駐地。

    從新市區撤下來後,十九大隊先回了火車北站駐地,卻發現駐地已經被88師徵用,便又從火車北站走到龍華,暫時駐紮在龍華警備司令部內,反正現在上海保安總團已經變成了一個空架子,司令部裡的空營房多的是。

    深夜了,二瓜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只要一閉眼,二瓜眼前就會浮現出刀疤、高瘋子鮮血淋漓的樣子,耳畔也依稀可以聽到高瘋子臨死前的低吼,突擊,全速突擊……在戰場上,他還可以使勁挖戰壕,讓自己累到沒精力去想,可在這裡,他卻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

    再一轉身,一縷清冷的反光忽然映入了他的眼簾。

    是高慎行的那把短劍,窗外遠處的夜空下不時有爆炸產生的閃光劃過,高慎行的短劍便會反射出陣陣寒光,二瓜留意這把短劍已經很久了,這次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翻身坐起叫了兩聲慎行哥,高慎行毫無反應,彷彿已經睡著了。

    二瓜便悄悄把手伸向了那把短劍,然而,他的手指才剛剛接觸劍鞘,原本已經睡熟的高慎行卻猛然驚醒,並且一個翻身將二瓜騎在了跨下,遂即短劍出鞘,冷森森的劍刃已經貼在了二瓜的脖子上。

    感受著脖子上沁入的寒意,二瓜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顫聲道:“慎行哥是我,二瓜,我是二瓜……”

    “二瓜?”高慎行睡意散去,眼神也恢復了清明,沉著臉道,“不要亂碰我的東西。”

    “知知,知道了。”二瓜連聲答應著,想點頭卻不敢,那鋒利的劍刃還架在他的脖子上呢,一點頭就剌破脖子了。

    高慎行這才收劍回鞘,一翻身又睡了過去。

    二瓜舒了口氣,忽覺背脊一陣發涼,這才驚覺背後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不過心裡對高慎行的這把短劍卻是越發的好奇了。

    讓高慎行這麼一驚嚇,二瓜睡意全無,便起身來到操場上打算跑幾圈,剛來到操場上便看到一輛轎車緩緩駛進了駐地大門,不等轎車停穩,一名胸前挎著花機關的中央軍已經縱身跳了下來,遂即又從後車門裡鑽出來個軍官。

    藉著遠處爆炸產生的閃光,二瓜吃驚地發現,那軍官的領章竟然是金色的,來的竟然是個將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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