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1881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3-12-29 19:39
第六十章觀刑

    趙進對行刑殺頭也有些瞭解,知道只有罪大惡極的犯人才會在午時三刻處斬,而且死刑一般都在秋天處決,定罪審決就要殺頭的也都是大案惡人,今天這個不知道做了什麼惡事,居然有這個待遇。

    和往常不一樣,今天趙振堂沒有摸猴子,直接拿著紅布包好的鬼頭刀去了刑場,趙進連忙跟上。

    天氣依舊寒冷,趙振堂裡面已經換了身紅布的短褂,外面套著棉袍,他殺得多了,不會有什麼心理障礙,神色平靜如常,邊走邊和趙進說今天這個犯人。

    這人沒什麼來歷,但卻做了滅門的大案,城外林寡婦早年喪夫,他夫家也算徐州的富戶,留下來一份不小的產業,還有不滿十歲的兩兒一女,當時大家傳言,不是林寡婦改嫁,就是他夫家分了這份產業。

    沒曾想林寡婦一個人操持家業,拉扯孩子們長大,她做生意很有眼光,泇河一開,她就在隅頭鎮置辦了幾家店面,家業愈發興旺起來,成了徐州城東數得著的富裕人家。

    就是去年,她家大兒子的親事定下了,準備今年成親,城內城外的人都稱讚,說這是林寡婦貞烈守節得了好報,官府都已經準備去上報朝廷,建牌坊褒獎。

    但就在這個當口上,林寡婦家半夜遭了賊,她家這些年過得紅火,惹得不少人眼紅,同村的一個潑皮半夜翻牆進了他家,想要偷竊財物,不知道怎麼驚動了林寡婦。

    這潑皮或許在被發現的時候狗急跳牆,拿斧子砍死了林寡婦,然後凶性大發,將聽到動靜趕來的大兒子和大女兒也都砍死,平常百姓那裡見過這樣的血腥場面,過來幫忙的莊客下人都嚇軟了,被他砍死了兩個,快要翻牆逃出去的時候總算被幾個有血氣的漢子追上打翻,扭送官府。

    誰能想到,好端端的一家人一夜之間就破了,要不是小兒子睡得沉,恐怕也難逃毒手,這小兒子性子很弱,據說現在還不敢讓他知道發生了什麼,至於生意產業只得由林寡婦的夫家長輩管著。

    「市面不行了,這樣喪心病狂的案子也跟著多了,這三年砍的腦袋趕得上前面五年的。」趙振堂如此說道。

    殺人越貨的案子不少,死了不到十個也算不上什麼,但這案子驚動太大,連鳳陽和南京那邊都知道了。

    徐州知州本就因為留任灰頭土臉,出來這個事情更是丟人,也顧不得什麼春天生發之季不能殺人,直接判了斬立決報了上去,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批復的也快,二月問斬。

    而且因為如今徐州大案頻發,這次行刑選在彭城書院東邊一里的鐘樓那邊,那裡是徐州城的中心交匯之地,要借這個兇犯的腦袋震懾奸邪。

    半路上父子兩個分開,趙振堂要去衙門裡先去準備,趙進自去。

    刑場周圍有不少人在那裡等著,貧富貴賤,各色人等都能看到,每個人臉上都頗為興奮,看著很有些年節的氣氛。

    在那裡沒等多久,聽到銅鑼敲響,遠處的人群猛地騷動起來,能聽到衙役和幫手們在那裡大喊讓開,還能聽到有人大罵畜生。

    看熱鬧的人群向著兩邊分開,看著衙役們押送著囚車走進刑場,看熱鬧的閒人拿著東西朝著囚車砸過去,儘管衙役們站得遠還是時常被波及到,忍不住指著兩邊破口大罵。

    木籠裡的兇犯頭髮披散,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是血肉模糊,歪著頭也不動彈,看不出來是死是活。

    囚車停下,衙役們打開木籠,把帶著鐐銬的兇犯拖向刑台——一座臨時搭起的木台。

    圍觀的人群「呼啦」一下子就擁擠了上去,衙門裡的差役對這個場面早就有了準備,手中的大棍皮鞭不分青紅皂白的朝著四周打過去,驚叫痛叫紛紛,人群散開了不少。

    因為擁擠,甚至還有人為靠前的位置廝打起來,但如今趙進不管身體還是力量都超過常人,輕鬆擠到了前面去。

    向後驅趕人群的差人明顯認得趙進,不少人最近還去趙家拜祭過,看到他的面孔都沒有動手,一來二去,趙進就站在了最前排。

    「老趙家那孩子上次看殺頭不是差點嚇死嗎?怎麼又來了?」

    「據說這小子現在好身手,城內少年沒人是他對手。」

    「殺頭這營生多好,老趙當然想要一代代傳下去,他兒子年紀不小了,也該跟著看看。」

    「.要是再被驚到。。」

    議論聲傳進耳中,趙進只當聽不見,現在監斬的官員才入場,自己父親正站在一邊等待,趁這個機會,正好四下看看。

    秩序已經穩定下來,在棍棒和皮鞭的驅趕下,人群安靜的圍著,這麼轉圈一看,趙進發現自己看到了幾個熟人,陳昇和王兆靖站在另一邊,孫大雷和劉勇在相鄰的方向,其他人沒有出現。

    大家笑著擺手招呼,大家始終有一份競爭的心思,他們估計把看殺頭當成試膽了。

    趙進掃視一圈後又覺得有點不對,圍觀的人裡除了自己的朋友們之外,似乎還有別的熟面孔,可卻看不到別的認識人。

    監斬官開始念兇犯的罪狀和處置,聽著林家的慘案,人群又開始騷動起來,這次的確激起了眾人的怒火,有人忍不住衝著那兇犯大罵,還有人隨手摸起什麼砸過去,場面又有些亂。

    差役們又轉身開始彈壓,趙振堂捧著鬼頭刀一步步走上了刑台,趙振堂朝著人群看過去,和前排的趙進眼神對上,微微點頭。

    趙進覺得這是自己父親想要看看自己到底來沒來,斬首在即,人群愈發興奮,趙進感覺身後不斷有人推擠,差役們的呼和叫罵都有點壓不住了。

    就在這時候,一直低頭跪在台上的兇犯抬起了頭,就那麼掃視圍觀的百姓。

    這兇犯五官歪斜,滿臉血污,看來在牢裡遭罪不少,趙進儘管第一次觀刑,但在家也聽得多了,這人被斬首之前,精神都已經不正常,有的大哭大笑,有的瘋狂掙扎,有的指天罵地,有的癱軟崩潰,形形色色都有,都是因為恐懼和求生的慾望所致。

    可木台上這兇犯卻不一樣,他臉上也有笑容,配合那歪斜五官和血污顯得詭異非常,但這笑容很平靜,平靜的有些冷。

    半夜潛入寡婦家裡,被發現後凶性大發,將對方砍殺的兇犯,不應該是這樣的表情,在趙進的判斷裡,這人應該害怕的崩潰,或者故作硬氣的猖狂大笑,怎麼也不應該這麼平靜。

    看客們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想法,被這平靜冰冷的目光一掃,大家居然莫名的感覺到寒意,有人下意識的向後退步。

    場面居然安靜了,因為這五官歪斜、滿臉血污的兇犯抬頭而安靜了。

    不僅僅是下面的百姓,連坐在邊上的監斬官也有些呆愣,嚥了口吐沫才反應過來,急忙把手中的的簽子丟在地上,大喊道:「時辰已倒,斬!」

    聽到這個「斬」字,那兇犯渾身一顫,強自抬起頭來,張開嘴想要說什麼,正在此刻,刀光一閃,趙振堂一刀斬首!

    手起刀落,身首分離,兇犯的腦袋從木台上滾到了地上,鮮血從斷口中噴灑而出。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3-12-29 19:53
第六十一章不過如此

    趙振堂已經收刀,拿著布擦拭了下刀身,然後衝著監斬官那邊一抱拳,轉身走下刑台。

    在斬首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是身體一震,再怎麼看熱鬧的心態,親眼見到這殺人也會感覺到震撼。

    刀落頭斷的那一刻,趙進還沒反應過來,鮮血噴灑,無頭的屍身傾倒,他這才意識到斬首行刑已經完成,不過如此,趙進沒見過真的血腥場面,可假的不知道看過多少,加上心智成熟,承受力本就很強,可心裡不當回事,但本能依舊覺得驚懼。

    趙進只覺得渾身汗毛立起,心裡大跳幾下,身子顫抖,但他深吸了口氣,很快調整過來,就算沒有那些經歷,五年的打熬身體,勤練武藝,也足以讓膽氣壯起來。

    直到這時,趙進才感覺有人一直在看著自己,順著看回去,發現走下刑台的父親趙振堂正在關心的看過來,趙進心裡一暖,衝著父親微微躬身,起身看到趙振堂臉上帶著點欣慰,點點頭轉身離開。

    再看陳昇那邊,陳昇臉色有點發白,但還算鎮定,而王兆靖則沒什麼異樣,看起來一切正常的樣子,而孫大雷和劉勇居然彼此抓著對方的手,呆愣在那邊不敢動彈,他們倆真的被嚇壞了。

    轟然一聲,場面終於恢復正常了,不少看客都朝著刑台那邊衝過去,掏出早就預備好的饅頭和餅去蘸刑台上的血,還有人在那裡大聲吆喝:「越是凶神惡煞的,他的人頭血越有用處,不光能治癆病,還可以轉運招財。」

    很多人在蘸血之後,直接就在那裡大吃起來,滿嘴都是鮮血,卻興奮的滿臉發光。

    殺頭場面趙進還能忍受,可這大吃人血饅頭的樣子卻受不了了,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厭惡無比,趙進不願意在這裡多呆一刻,轉身就走。

    趙振堂的兒子趙進再看斬首,上一次差點被嚇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這次來這裡的衙門差人都看到了,也有不少人一直看著他,沒曾想趙進從頭到尾神色都鎮定異常,甚至比他們這些看慣了的成人都要鎮定。

    這樣的表現讓人很是驚訝,聯想起趙進的武勇傳聞,讓他們不得不信。

    趙進沉默著走向貨場,走出一條街道,陳昇他們才在後面追上來,除了王兆靖之外,其他幾人的呼吸都有點不穩,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中恢復。

    平常少年們走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題,今天大家都很沉默,還是王兆靖先開口說道:「趙叔的刀還真快,我在京師看殺頭的時候,那些劊子手用刀都沒這麼利索。」

    「你從前看過殺頭嗎?」

    「家父領我去看過幾次,第一次去看的時候嚇壞了,回家連做幾夜噩夢。」王兆靖笑著說道。

    聽到這談話的趙進也覺得奇怪,心想王家教導子弟還真是別具一格。

    交談中大家總算放鬆下來,陳昇空手在半空虛砍一下,讚歎說道:「趙叔那一刀看得我心曠神怡,不知道我要練多久才能到這個地步。」

    現在陳昇在比武的時候也不用木刀,而是用帶著刀鞘的長刀,按照他的說法,用刀必須要對刀熟悉,木刀太輕,用久了力量和判斷都會有問題,要時時刻刻手握真刀。

    「熟能生巧,殺了那麼多人總歸練出來。」趙進笑著回答,不過他知道自己父親這一刀如此乾淨利索不僅僅因為熟練,而是有武功底子在,從在家劈砍木樁的動作中就能看出來。

    看完殺頭後回到貨場時間已經晚了,過了中午,趙進的同齡人們有的去忙碌生計,有的去勤學苦練,只剩下一群孩子在這裡嘻嘻哈哈的打鬧,他們也模仿趙進他們搞的比武,不過沒什麼武藝,也沒什麼獎品,就是純粹的摔打玩鬧。

    簡單聊幾句,趙進這個小圈子裡,幾個沒去看殺頭的都頗為後悔,整日裡練武打熬,滿腔銳氣無處發洩,最願意看這樣的血腥場面,不過說歸說,期待歸期待,看之後的感受卻是另外一回事。

    大家閒聊幾句就散掉,各自回家,趙進走到一個路口遲疑了下,轉身走向自己二叔的宅院,那裡已經沒有居住。

    趙振堂和趙振興的住處之間隔著幾條街道,其中一條街道上都是商行鋪面,不過這幾年下來,除了兩家供應周邊住戶的雜貨店之外,其餘的都已經關門大吉,街邊雜草叢生,冷靜之極,每次走過這裡,趙進都能深切感受到徐州的衰敗。

    走到二叔那宅院的門前,大門上鎖緊閉,上面掛著一條黑布,這也是喪事的規矩。

    趙進摸出鑰匙開鎖,然後扯下了那條黑布,走到院中,趙進閉眼站了會,自己在這裡呆了四年,每次自己站在這邊,二叔趙振興都會督促,一走神就會拿著籐條抽下。

    不能放鬆,趙進睜開眼睛大步走進屋中,將那柄長矛拿了出來,只有苦練不停,越練越強,才不會辜負二叔的期望。

    趙振興病重期間,本來想要給趙進再找個師傅,卻被趙進拒絕了,他知道自己二叔是害怕自己因為沒有人督促而放鬆,但趙進也對自己有信心,他知道自己的目標,他不會放鬆。

    馬步、力量、最後才是槍術,也難怪趙振興會擔心,因為這些項目都很單調乏味,一個人悶頭訓練,特別是興趣多多的年輕人,很容易分神懈怠。

    但趙進不同,他能夠沉下去專注起來,沒有絲毫的放鬆,手中長矛一次次的刺出。

    自從院子的牆壁被他刺穿了之後,趙進就不用牆壁作為靶子了,不然這麼下去,這牆都會被刺塌了,一根拳頭粗細的木樁,這木樁和常人登高,在咽喉和胸口位置用紅漆塗上,每天刺殺。

    這樣的木樁趙進已經刺斷了幾十根,他的雙手磨出了厚厚的繭子。

    正專心練武,卻聽到有人拍門,趙進一愣心想現在還有誰來這裡,剛走過去就聽到外面有人喊道:「小進哥哥,是我。」

    居然是木淑蘭,小姑娘去拜祭過之後,這幾天都沒有出現,趙進現在也摸不到木淑蘭的行動規律,反正也能經常見到,對這個不怎麼關心,不過今天來這裡卻有點奇怪。

    過去打開門,小姑娘笑嘻嘻的跑進來,這裡她也是熟門熟路了。

    木淑蘭梳著雙丫髻,卻穿著男裝,手裡卻拎著一個小包袱,看著格外俊俏,按說她這個年紀就不應該拋頭露面,不過木淑蘭卻總喜歡去貨場,把一幫少年迷得神魂顛倒。

    別人覺得這女孩不知道規矩,活潑的過分,趙進卻知道木淑蘭不是自己想來,小姑娘自己只願意去趙進家裡呆著,可偶爾聽木淑蘭不小心露出的隻言片語來看,似乎是木淑蘭的父親讓她來的。

    當時聽到之後,趙進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居然還有這樣古怪的父親,放在那一世正常不過,放在這個男女授受不親和男女大防的時代,實在不可思議。

    趙進自己奇怪歸奇怪,但也知道別

    家私事不好多問,小姑娘進來後自己關上門,熟門熟路的坐下,長出了口氣說道:「我爹和叔伯們吵起來了,那裡呆著害怕,所以來小進哥哥你這裡躲一躲。」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3-12-29 20:02
第六十二章風華生事端

    那年木淑蘭在趙家住了幾個月,他父親木先生回來之後舉止氣派就和大人物差不多了,以往小姑娘在徐州這邊的親屬只聽說他父親一個,從那次之後卻有許多叔伯之類的過來。

    趙進和木淑蘭也算某種意義上的青梅竹馬,兩個人太熟了,趙進自顧自的繼續練武,小姑娘坐在一邊說話。

    「吵架有什麼可怕的?」趙進隨口問了句。

    「那些叔伯和瘋子一樣,平時就瘋顛顛的,有時候看著跟妖怪似的。」小姑娘誇張的描述說道。

    趙進忍不住笑了,心想木淑蘭說到底還是個十二歲的女孩。

    只有苦練才能分散思念,趙進下午練的格外專注,因為每次都是大汗淋漓,趙進在這邊放著幾套換洗的衣服,換好衣服之後帶著木淑蘭回家,看小姑娘的意思,居然不是躲一會,而是躲幾天。

    木淑蘭在趙家吃住已經習慣了,趙進也覺得平常,兩個人和往常一樣回家,出門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從前趙振興會出來送他們,一時間氣氛有點沉悶。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走過那條全是倒閉商舖的街道,那裡依舊冷冷清清,但遠遠的卻能看見十幾個人站在一家門面前面。

    那家門面趙進有印象,就是看到和尚拿民女抵債的那家,就在看到那件事的第二年,那家掌櫃在某天夜裡帶著全家跑了,據說雲山寺還派人去追,也不知道追上沒有。

    那門前是十幾個人圍著一個,天色還很亮,趙進看的很清楚,那中心人物赫然就是如難和尚。

    和幾年前相比,這如難和尚富態了不少,身上的僧袍居然是精工刺繡的青色綢緞製成,這一身打扮,就連城內很多的士紳都比不上。

    圍著這位大和尚的十幾個人僧俗皆有,臉上都有討好諂媚的笑容,遠遠看著就知道在巴結那如難。

    徐州城說大不大,不過這如難和尚趙進是第二次見,明顯能看出來,這位大和尚已經不比當日了。

    「大師高見,這店舖簡單整修就可以做庫房用,真是變廢為寶,點石成金啊!」

    「這條街上的鋪面荒廢了不少,不用花什麼銀錢就可以收下來,到時候打通了,可是好大一片地方,大師妙計,真是妙計!」

    「今晚梅花閣已經預備好了酒宴,徐州城雖然破敗,可那裡就連海州和揚州的客商過來都覺得不錯,大師一定要賞光啊!」

    一幫人圍著奉承,趙進領著木淑蘭要經過這裡,本想著靠路邊過去,沒曾想驚動了這些人的坐騎,一匹馬嘶鳴幾聲。

    本來趙進兩人走的安靜,這些全神貫注拍馬奉承的人沒注意到他們,但街道冷清,馬匹嘶鳴,這幫人都是回過頭,正好看到趙進他們兩個。

    路人相逢,回頭瞥一眼也就是了,那幫人看了眼就轉過頭,沒曾想發現如難和尚卻沒轉回來,而且雙眼發光的樣子,大家紛紛順著看過去,發現如難和尚盯著的就是那對少年男女,準確的說,盯著那個少女。

    的確是個美人,或者說是個美人胚子,不過看著年紀不大,才十一二歲的模樣。

    木淑蘭也感覺到這些人的目光,小姑娘緊張的往前走幾步,藉著趙進的身體阻擋一下。

    趙進皺眉回頭看了眼,光天化日這些人也不敢幹什麼,而且看趙進和木淑蘭的服飾和氣色,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子女,有背景身家的,這樣的人物誰也不會亂招惹。

    倒是那十幾個人裡有人自以為摸到訣竅,低聲吩咐身邊的人:「快去梅花閣安排,讓他們換幾個年紀小的來伺候。」

    很快就拐進前面的路口,木淑蘭很不高興,皺著眉頭說道:「下流噁心。」兩人都下意識的加快腳步。

    「我爹說雲山寺那些人碰不得。」小姑娘邊走邊說。

    連這木先生的都知道雲山寺不好惹,這幾年趙進也對這雲山寺有所瞭解,知道這寺廟是徐州城的大土豪,光田地就有三千頃,本來趙進還以為一頃不過十五畝,結果鬧了個笑話,原來明制這一頃是一百畝,足足三十萬畝!

    有了田地,自然就有人丁,按照大家的說法,雲山寺隨時能拉出五百僧兵,如果能把各處下院和田莊的人手算進去,三千民壯總是有的。

    算起來,徐州官府收到的田賦未必有這雲山寺多,徐州知州衙門的捕快差役沒有這雲山寺的人多,實力對比之下,雲山寺自然橫行。

    而且按照大家的說法,徐州這邊好地不多,雲山寺依靠的還不僅僅是這幾十萬畝土地和幾千人丁,它別的進項更是不少,有錢有人,又有不少官員和雲山寺來往密切,所以實力驚人。

    何翠花這些天也是累壞了,好在家裡已經有下人幫忙,不用她自己操勞,看到趙進和木淑蘭過來,笑著叫過去聊天,小姑娘倒也不見外,笑嘻嘻的說自己晚上要住在這邊,何翠花順帶著埋怨趙進幾句:「看完了殺頭也不說回家報個信,還得我擔心好久,派人去問才放心。」

    幾年前趙進被嚇昏的事情已經在何翠花心裡留下陰影,今天趙進出門後她就提心吊膽的。

    如今家裡有了僕役,宅院裡房子也多,騰出個房間也簡單,很快就給預備好了,小姑娘那裡呆的很自在,不過趙進卻敏銳的感覺到,自己娘親和木淑蘭之間不如從前那麼親切了。

    晚飯時候趙振堂回來,見到趙進之後他沒有說什麼,只是上前拍了拍肩膀,趙進頓時精神一振,他知道自己父親不怎麼會開口誇人,這拍肩膀已經算是嘉獎了,應該是對自己在刑場上的表現很滿意。

    大家坐下吃飯的時候,趙振堂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何翠花,生分歸生分,趙進的父母還是把木淑蘭當成自家人看待,很多事都不避諱,趙振堂殺頭收的好處銀子都回來給何翠花,木淑蘭看了不知道多少次。

    這次何翠花卻吃了一驚,不能置信的說道:「這差不多要有二十兩了吧,這麼多?」

    連趙進都驚了下,趙振堂出一趟紅差,除了官府常例的小錢之外,苦主和犯人親屬都會給錢,但最多也就三兩上下,那還是因為苦大仇深,苦主出銀子說多砍幾刀,結果趙振堂連砍十一刀,那犯人慘嚎的聲音幾條街外都聽得到。

    可今天趙振堂乾脆利索的一刀,居然也能賺到這麼多,那兇徒應該沒什麼親人才對。

    「多還不好,快收起來。」趙振堂不耐煩的說了句,隨即納悶的說道:「我也糊塗,給銀子那人說監斬官一喊,就讓我把人頭砍下來,這不就是正常要做的嗎?真是不明白?」

    想到那死刑兇徒臨死前平靜冰冷的眼神,趙進心裡大跳了下,心想自己雖然不怕,可總想這個,晚上恐怕要做噩夢。

    這個時代的徐州二月寒冷異常,早起晨跑,感覺不到絲毫的春意,不過趙進已經習慣了,他現在起的很早,因為跑的距離越來越長,趙進已經能感覺到長跑的好處,身體越來越協調,動作越來越穩定。

    因為二叔的白事,趙進已經十幾天沒有晨跑,才跑了一圈趙進就覺得不對,他起來的早,這附近根本就沒什麼人活動,在他跑到第五圈前後的時候,周圍那些富貴人家門房才出來打掃。

    而今天早晨出來就看到兩個人,那兩個人二十多歲年紀,一身厚棉衣裹著,但還是一副被凍到的樣子,滿臉憔悴,雙眼血絲,看到趙進出門後,腳步匆匆的走遠了。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3-12-29 20:56
第六十三章且忍片刻

    趙進跑出去之後突然想到,這兩個人的模樣分明是熬了一夜冷了一夜,不知道做什麼勾當,一圈快要跑完,回到原地的時候,居然又看到了這兩個人。

    這兩人也沒想到趙進會跑回來,惡狠狠瞪了趙進一眼後,轉身走了,趙進一愣,隨即醒悟,這兩個人是盯了自家一夜。

    什麼人居然來盯趙家,趙進心中奇怪,但他沒有急忙回去報信,反倒不動聲色的繼續跑圈,結果這次在稍遠的地方又看到了那兩人,那兩個年輕人估計到這個時候也弄明白趙進是在轉圈跑了,急忙離開這邊。

    自家有什麼好盯著的,趙進百思不得其解,吃早飯之前,卻把自己看到的小聲對趙振堂說了。

    聽到趙進所說,趙振堂也頗為驚訝,直接大步走出門看了看,回來後沉聲說道:「別和你娘講,我今天就找人過來看看。」

    趙進之所以單獨告訴趙振堂,也是怕嚇到自己的娘親,當下點點頭。

    吃過早飯,木淑蘭也不急著回去,反倒笑嘻嘻的跟著趙進一起去練武,走出門趙進才想到護腕已經開裂,要換個新的,讓小姑娘在門口等下。

    沒曾想進屋的時候聽到父母聊天,何翠花憂心忡忡的說道:「小蘭這閨女要是這麼下去,怎麼放心拿來當兒媳婦。」

    「當初就跟你說別瞎想,太不靠譜,不過孩子這才多大,你操這個沒用的心幹什麼?」趙振堂明顯不耐煩。

    「還不操心,你們衙門裡老張不是去年才給他兒子..」

    看著趙進走進來,兩口子沒有繼續說下去。

    趙進出門的時候咧咧嘴,心想這年頭結婚還真是早,自己長得和成人差不多身高,可才十五歲,家裡人居然已經考慮成家的事情了。

    他和木淑蘭邊走邊聊,很快走出了門前這條街道,轉過路口,就到那條「商業街」,儘管現在街道兩側的鋪面大都停業,而且趙進出門早,那兩家營業的雜貨鋪現在也還沒有開業,街道上冷冷清清。

    在昨天如難和尚所看的那家店舖門前坐著兩個人,這麼早,這麼冷,那有人會坐在這裡,而且看這兩個人穿棉袍,氣色還過得去,也不是逃春荒的流民。

    趙進一拐上這條路就注意到這兩個奇怪的人,沒曾想那兩個人看到趙進這一對也興奮起來,坐在那裡的兩人彼此使了個眼色,然後裝作若無其事。

    怎麼回事?趙進眉頭皺了下,但他身邊的木淑蘭卻沒看出什麼異樣,說得很高興。

    那兩個人坐在店舖門前一直沒動,趙進走過那邊的時候直接看了過去,他想看看這兩人到底有什麼不對。

    沒曾想他看過去,對方卻沒有看向他,趙進馬上反應過來,這兩人在盯著木淑蘭看。

    趙進扯了下女孩,用身體擋住木淑蘭,示意她加快腳步,小姑娘儘管還沒反應過來,但對趙進是下意識的聽從,一起加快了腳步,回頭看,那兩個人已經站起跟了上來。

    早上門前那兩個人,現在守在這裡的兩個人,莫名其妙就被人跟上了,而且盯上的還是木淑蘭。

    唯一能想到的由頭就是昨天回家的時候,在這條路上和如難和尚那隊人相遇,然後那些人肆無忌憚的盯著木淑蘭。

    雖說強搶美女這等事在評書話本裡經常看到,可實際上卻極少,真要動手強搶,平民百姓會去衙門裡大鬧告狀,官吏就算想要偏袒也要考慮百姓和士紳們的風評,至於木淑蘭這種中上人家的女兒更沒人敢明著動手,誰都要考慮下木淑蘭的長輩和背景。

    常理如此,可昨天見到,今天就派人過來跟著窺伺跟蹤,那幫人的膽子未免太大了。

    趙進和木淑蘭一陣快走,開門進了趙振興的院子,又在裡面用架上門閂,從屋子裡拿出長矛後才鬆了口氣。

    站在院子裡,趙進手持長矛愣了會,忍不住哈哈笑出聲,邊上的木淑蘭莫名其妙的詢問道:「小進哥哥,你笑什麼?」

    「咱們辦了個糊塗事,路上遇到就應該直接回家,我和我爹一起把他們抓起來,現在來到這邊,反倒孤立無援了。」趙進笑著說道。

    「我今天就去找我爹,把這幾個壞人抓起來。」木淑蘭居然不怎麼害怕,在那裡恨恨的說道。

    趙進說剛才那番話也是打趣,他手裡拿著長矛心思也安定不少,不過小姑娘惡狠狠的話卻讓他有了興趣,笑著開口問道:「你家又不是官府,怎麼還能抓人。」

    聽到這個問題,小姑娘卻有點為難,低聲說道:「小進哥哥,我爹不讓我和外人說家裡的事情,不說行嗎?」

    「不方便說就不用說,小事!」趙進笑著說了句,誰都有自己的秘密,沒必要追問。

    上午在院子裡趙進練了大半個時辰就停下,開始整理武器,按照叔父趙振興傳授的法子把矛尖進行打磨,看看矛桿和矛尖連接有沒有鬆動,還把那把短刀別在了腰間。

    趙進練武的時間雖然短,但在院子裡呆的時間卻比平常要長,到了中午時分,木淑蘭忍不住說道:「小進哥哥,我餓了,咱們回去吃飯吧!」

    「再忍忍,等下我領你出去,你不要出聲,跟著我走就行了,或者回家,或者直接去貨場那邊吃點心。」看到趙進說的很嚴肅,木淑蘭立刻不再說話,只在那裡點點頭。

    小姑娘很少看到趙進這個神情,下意識的不敢撒嬌了。

    趙進看著天色默算時間,差不多等到平時自己午飯吃飯去往貨場的時候,這才拿著長矛,領著木淑蘭走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就看到路口有兩個人站了起來,赫然是早晨一直跟著那兩個。

    他們也看到趙進手裡拿著長矛,也不敢跟得太近,但也不放棄,始終遠遠的吊著。

    木淑蘭不住回頭看,俏臉寒霜已經怒極,邊走邊咬牙切齒的說道:「瞎了眼的殺才,居然打我的主意。」

    趙進瞥了身邊的小姑娘一眼,腳步不停,心裡卻在想木淑蘭在自己和父母跟前乖巧可愛,可在她自家那邊已經是個大小姐的氣派了,不過這也不奇怪,木先生如今一方大豪的模樣,女兒自然也要水漲船高。

    提醒了一句不要頻繁回頭,趙進加快了腳步。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3-12-29 22:09
第六十四章設伏

    就這麼走到貨場,這邊人來的已經不少,如今的貨場上人比幾年前多了一倍,不過趙進的同齡人也就是二十多個,都是家境不錯而且一直學武的,在這貨場上的比試對他們來說是難得的實戰經歷,其他的人或者忙於生計,或者已經不在徐州,和大家關係好的偶爾來這邊看看。

    其餘的人都是和趙進他們當年一樣,十歲左右的少年,幫不了家裡的忙,又不能在家裡老實憋著的,徐州城的父母們都知道,城西貨場這邊有能人罩著,孩子在這裡玩不擔心學壞,也不用怕拐子,有的人甚至主動送孩子來這邊。

    過來這裡的少年們每天也假模假式的比武,他們不過圖個熱鬧好玩,每次趙進他們比試演武的時候,這些少年們就歡天喜地的圍觀。

    小孩子最需要英雄,這裡的孩童們都把趙進幾個看成英雄,如果能給他們辦事,都當成了不得的榮耀。

    陳昇他們幾個已經到了,看見趙進來到,都站起來走近,陳昇滿臉納悶的說道:「你今天怎麼不在家,我和兆靖過去後沒見到你,你娘很擔心。」

    還沒等趙進回答,陳昇又開口問木淑蘭說道:「小蘭怎麼了,滿臉不高興的樣子。」

    大家玩的久了,關係都很近,木淑蘭和陳宏年紀一樣,陳昇一直把她看成自己的妹妹。

    小姑娘還沒回答,趙進回頭看了眼,跟蹤的兩個人正在貨場東邊的那個路口呆著,不時的朝這邊張望,趙進轉過頭沉聲說道:」東邊路口那裡有兩個穿棉襖的坐在一起,他兩個從早晨起來就一直跟著我們,劉勇,你領著幾個人從另外一邊繞過去,把他倆抓住!」

    「不要看那邊,免得嚇跑了!」趙進低喝一聲,陳昇聽了他的話,都好奇的向那邊張望,對趙進的安排,劉勇倒沒什麼遲疑,這幾年時間,大家習慣了聽趙進安排。

    劉勇也是帶著幾個小弟兄過來的,招呼一聲,幾個人從西邊的路口離開了貨場,不過這片區域四通八達,直接就可以繞過去。

    「難得看你帶著長矛過來。」陳昇看著趙進說了句,趙進笑著回答說道:「我也沒想到徐州地面上這麼亂,我要不帶兵器,小蘭恐怕直接就被搶了。」

    陳昇臉色猛地冷下來,手邊的長刀抽出半截,重重放了回去,低聲說道:「等下抓到了,朝著死裡打。」

    聽到趙進的話,不光陳昇大怒,王兆靖、孫大雷所有人都怒了,木淑蘭雖然不參加比武,可這些年相處下來,友誼深重,居然有人這麼肆無忌憚的,當真不知死活。

    一直盯著那邊看的石滿強突然壓低聲音說道:「小勇他們過去了!」

    劉勇個子一直不高,所以被叫做「小勇」,聽到這個,趙進直接轉過身,看著劉勇他們幾個笑嘻嘻的朝這邊走來。

    路邊坐著的那兩個年輕人根本沒覺出什麼,還在那裡盯著這邊看,邊看邊低聲議論。

    劉勇他們幾個嘻嘻哈哈走到跟前,猛地轉身,朝著那兩個人撲過去,他們雖然都是十五六歲的樣子,但力氣已經不小,發動的又是突然,那兩個人猝不及防,直接被撲倒在地上。

    「小崽子,你們..」倒在地上還要掙扎叫罵,趙進他們已經趕過來了,到跟前沒有多說,直接狠狠一腳踹了下去,頓時身體蜷縮成了蝦米,疼的叫不出聲了。

    「先打一頓,別打死了!」趙進開口說道。

    本就摩拳擦掌的一幫人頓時圍上去拳打腳踢,王兆靖本來手一直放在佩劍的劍柄上,到這時才放下,他沒有湊上去動手,反倒笑著說道:「趙兄是把人引到這裡,來個一網打盡?」

    如今的王兆靖愈發的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風流瀟灑的氣質,趙進笑著點點頭。

    他一個人手持長矛當然不怕那兩個跟蹤的人動手,他一個人追上去也能抓住,可難免讓另外一個跑了。

    那邊兩個跟蹤的人已經被打的連連求饒,不過大家難得有個放手打人的機會,誰也不會停手,打的那兩個人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了。

    「停手,你們幾個把人趕一趕,不要讓他們湊過來看熱鬧。」趙進開口說道。

    看著這邊打人,很多孩童都停了玩鬧過來圍觀,石滿強幾個過去大聲驅散,他們立刻就散開,各自聚成一堆,儘管還在偷偷的看,卻不敢圍過來。

    趙進走到跟前,那兩個人鼻青臉腫的躺在地上,臉上卻有憤怒的神情,被一幫年紀小的偷襲抓住,雖然吃了虧,可總覺得不服氣。

    「你們跟著我們幹什麼?」趙進開口問道。

    「誰說我們跟著你,大道這麼寬,難不成不讓走路,這是你.。。」兩個人都爬不起來,卻在那裡嘴硬。

    話說了一半,忽的一聲,他們兩個覺得頭頂一涼,伸手摸了摸,發現頭頂的帽子和頭髮突然沒了,好像腦門突然被剃刀刮過,一時沒反應過來,只覺得眼角閃光,卻看到一個壯實微胖的年輕人手裡拿著長刀,刀背上還沾著頭髮。

    這時他們才反應過來,剛才被人一刀砍掉了頭髮和帽子,這要偏一點,半個腦袋就沒了。

    兩個人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趙進冷聲再問了一遍:「你們跟著我幹什麼?誰派你們來的?」

    「我.。。小的們得了吩咐,要看看那位小姐是誰家的,要知道那位小姐的住處.。。我們是雲山行的。」兩個人不敢再有隱瞞,竹筒倒豆子一樣交待出來。

    「雲山行?」趙進眉頭一皺,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知道這個地方,是雲山寺開在徐州城的產業,生意不怎麼興隆,不過卻是雲山寺在城內的代言人,去官府活動,接待各方來客都是這雲山行出面。

    他這裡一沉吟,地上躺著那兩個人還以為對方聽到這個名頭害怕,一人瞪眼說道:「知道我們是給佛爺辦事的,還不快把我們扶起.。。」

    這次話又說了半截,就被趙進一腳踹回去,嘴唇都直接出血了。

    雲山行,雲山寺,再想想昨天看到的那個如難和尚,趙進把來龍去脈想通了,圍著這裡的少年們神態各異,王兆靖表情淡然,陳昇眉頭皺起來,其他人都有些忌憚的神色。

    還沒等他說話,邊上劉勇拽拽他的衣角,小聲說道:「趙大哥,我聽人講,雲山寺的方丈喜歡年紀小的女孩。」

    噁心,還真是盯上了木淑蘭,趙進一陣煩躁,他馬上做出了決定:「大傢伙幫個忙,咱們報官。」

    眾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上去又是拳打腳踢,把兩個人折騰得站起來,帶著他們去往知州衙門。

    二十幾個人圍著,雖然都是十四五歲上下的半大少年,可這兩個人根本跑不了。

    只不過一聽去衙門,這兩個跟蹤的人非但不怕,反倒有點囂張,在那裡唸唸叨叨的說道:「勸你們別多事,早把我們放了,就算進了衙門裡,我們東家一張片子也能把人保出來。」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3-12-29 22:10
第六十五章還用咱家操心

    趙進聽得心煩,手中長矛一翻,回頭狠狠的抽在一個人的肩膀上,慘叫了聲,總算安靜了。

    一幫人走出貨場沒多遠,卻看到兩個年輕的漢子和一個婆姨朝著這邊走來,這三個人大家都見過好多次,是來接木淑蘭的。

    突然被人盯上,跟著自己已經不太安全,倒是木先生那邊人手多,勢力大,應該能護得周全。

    木淑蘭家裡到底做什麼的,趙進到現在還沒弄清,拿出來問爹娘,爹娘直接讓他別亂打聽,和朋友同伴又不太方便問出這句話,結果一塊相處了這麼久,居然糊里糊塗的。

    「你先回去,把今天的事情記得和你爹講。」趙進囑咐了一句,木淑蘭乖巧的點點頭,跑向接自己的人。

    小姑娘剛走,王兆靖趕上趙進,低聲說道:「雲山寺勢力不小,送到衙門裡恐怕沒什麼用。」

    「光天化日的,我們也做不了什麼,我爹和陳昇他爹都在裡面當差,送進去他們就會出頭警告。」趙進沉聲回答說道。

    王兆靖點點頭,笑著說了句「趙兄想的周全。」

    「便宜這兩個鳥人了!」陳昇也聽到他們的對話,恨恨的罵了句。

    王兆靖相比於大多數同齡人來說,想事情要周全許多,趙進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這兩個人一路跟蹤,但耍賴說恰好同路也不是不行,而且遠遠跟著,始終沒什麼接觸,沒有什麼證據定罪,想要用強,雲山寺在徐州的勢力太大,根本沒辦法硬碰,只能是送到衙門裡給個教訓,長輩們也會傳話過去,這件事就算了結。

    雖然不怎麼解氣,可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

    平民百姓都怕見官,平時連衙門都繞著走,趙進和陳昇他們則是熟門熟路,連門前閒坐的差役都認得他們。

    「劉叔,這兩個人想要拐賣小孩子,被我們抓住,麻煩劉叔先收到牢裡去。」

    被稱作劉叔的那個漢子身邊有三個幫手,趙進他們來的時候正在閒聊,聽到趙進說話後,安排那三個幫手把人帶進去,笑著說道:「小進你也開始抓人,這不是搶你劉叔的活幹嗎?」

    「到時候讓我爹請劉叔你喝酒!」趙進笑著回答,回頭讓其他人在外面等下,然後和陳昇一起進了衙門。

    門前那姓劉的差役可是領朝廷餉銀的在編捕快,和趙進的父親地位差不多,趙進知道對方之所以這麼給面子,一是看在趙振堂的面子上,二來則是陳昇父親陳武的面子,算起來可能陳昇起的作用還要更大。

    畢竟陳昇的父親陳武是徐州的總捕頭,管著捕役和快手,算上那些不在編的幫手,足足幾百號人。

    知州衙門佔地不小,但破舊異常,修衙不詳,歷代官吏都任由它破爛下去,趙進和陳昇直接走進前面的捕房。

    捕房面積不小,裡面十幾名捕快正在喝茶聊天,悠閒熱鬧,看到趙進和陳昇進來都笑著招呼,趙進兩個人也一路喊著叔叔伯伯走進去。

    趙振堂大馬金刀的坐在一邊,邊上圍著兩個人,能在這裡的都是領朝廷餉銀的在編差役,不過趙振堂有劊子手的差事,整日裡殺人,做人做事又四海義氣,所以地位比其他人略高,大家都奉承著聊,當然,地位最高的還是陳武,那邊七八人圍著。

    看到自己兒子,趙振堂一愣,開口問道:「你來幹什麼?」

    「.。。今早就有人盯著咱家,今天中午被我抓了,問出來是雲山行的夥計,他們盯著小蘭,可能打什麼壞主意..」趙進簡單說明,邊說邊瞥了眼陳昇那邊,那邊也在說著同樣的事。

    聽到「雲山行」三個字,趙振堂的眉頭皺起來,沉吟了下說道:「那邊一張片子遞過來,知州太爺都要給面子,何況你們也沒什麼證據,追究不了。」

    說完難處,趙振堂頓了頓,又開口問道:「你想什麼辦?」

    趙進的思路清晰,做事很有辦法,有時候大人都沒他想得周全,加上趙振興臨終前囑咐他們多問問趙進,趙振堂知道自己弟弟是個穩重人,不會亂說亂講,所以他主動徵詢自己兒子的意見。

    「爹,追究是沒辦法追究,不過把這兩個跑腿的打一頓,雲山行的人肯定會來贖人,這兩個跑腿的回去,也會讓雲山行的人知道分寸。」趙進說的很清楚。

    雲山行的勢力雖然大,但也未必會為一個小姑娘和衙門裡的差役撕破臉,這邊警告下,想來那邊也就知道收手。

    趙振堂又想了想,突然笑著說道:「其實也不用咱們操心,小蘭家裡可不是好惹的,不過該管還是要管,我去找陳頭說說。」

    說完之後,趙振堂站起來朝著陳武那邊走去,沒說幾句話,趙振堂就轉身回來,對趙進說道:「就按照你說的辦,先回去練武。」

    趙進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就和陳昇一起離開,出衙門的時候陳昇還在氣呼呼的說道:「我跟我爹說下獄動大刑,我爹還不願意。」

    晚飯時分,趙振堂和趙進說了下午衙門裡發生的事情,那兩個盯梢的人直接被打了四十大板,然後才報到知州那邊,和趙進預料的一樣,雲山行那邊很快就派人具保,把那兩個夥計帶了出去。

    經過這麼一折騰,想來那邊也知道木淑蘭不是那麼好碰的,會收斂許多。

    聽到木淑蘭被人盯上,何翠花也很緊張擔心,趙振堂卻笑著說道:「你這就是瞎操心,你不想想木淑蘭她爹那邊會善罷甘休嗎?還不如替雲山行那幫不長眼的想想。」

    何翠花一愣,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趙進正好抓住這個機會問道:「爹,小蘭家裡到底幹什麼的?」

    「不要打聽這個,也不要和他家沾邊,要不是小蘭那姑娘從小在咱們家眼前長大,她你都要少來往。」和前面幾次一樣,趙振堂根本不想回答。

    「聽你爹的沒錯。」何翠花難得在這樣的事情上附和趙振堂,這讓趙進更加糊塗,不過他知趣的沒有再問。

    晚上睡到半夜,趙進隱約聽到遠處有喧鬧聲音,不過折騰一天太累,聽著不是自家的事情,直接又睡了。

    第二天早晨照舊跑步,吃完早飯出門,去往二叔的院子那邊練武,才練了半個時辰不到,外面就有人拍門,趙進拎著長矛過去開門,門外卻是陳昇,白胖的臉上全是興奮,故作神秘的對趙進說道:「趙進,昨晚雲山行的院子被人燒了,據說庫房的貨物燒了一半,鋪面也燒的不像樣子,好在發現得早,沒燒死人。」

    趙進聽得心裡「咯登」一下,怪不得自己父親那麼說,看來木淑蘭家裡真不簡單,就算是雲山寺的勢力他們也敢去放火報復。

    「報應,活該,讓他們盯著小蘭,怪不得我爹說他們要遭報應。」陳昇興沖沖的說道。

    看起來木家的背景大人們都知道,只是不想讓下一代瞭解,這樣的神秘更讓趙進感興趣了。

    陳昇手裡拎著長刀站在院子裡四下打量,滿臉羨慕的說道:「你居然有個安靜練武的地方,我家那邊人來人往的太折騰,我爺爺總讓我一個人練武去,說在家折騰煞氣太重,當初還是他教我的。」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3-12-29 23:19
第六十六章朋友們自己的地方

    「你要是願意,就來這邊練,反正這裡就我一個人,不過中午比武的時候咱們還是去貨場那邊。」趙進笑著說道。

    「好啊,貨場那邊熱鬧,不過練武的時候就要清淨點才好!」陳昇眼睛立刻就亮了。

    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湊在一起往往沉不下心,說笑閒談耗費大量的時間,本來趙進也有這樣的擔心,沒曾想陳昇一旦開始練刀,整個人都變得沉靜,院子裡只能聽到長矛刺出和單刀劈砍的呼嘯,這樣的氣氛反倒彼此促進。

    中午兩人散了,趙進沒急著回去,先去店舖裡把東西確認藏好,如今已經不是塞在櫃檯的角落,而是掏空了地面幾塊磚,把記錄裝在箱子裡放進去,趙進知道這些記憶和思路的重要,每天早晚都要看一遍。

    午飯後去貨場,大家痛快打了一場,這次王兆靖拿了第一,他的劍術和陳昇的單刀用法有很多相近的地方,衝鋒刺殺的動作不少,他和趙進比武,趙進如果出現空門被他衝進來,往往就有麻煩。

    比試完畢,大家分了點心,然後各自回家,陳昇帶著刀跟趙進則是一路,趙進走出貨場的時候還來回張望,今天木淑蘭沒有出現,有了昨天那件事之後,家裡應該不會放她出門了。

    趙進和陳昇沒走出多遠,聽著身後腳步聲響,回頭看卻是王兆靖追了上來,王兆靖對陳昇笑了笑,湊到趙進身邊低聲說道:「趙兄,不是小弟不願意幫忙,如果家父出面,事情就大了,昨天那件事還沒有到那個地步,請趙兄體諒。」

    話說的趙進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昨天那件事,如果王兆靖的父親出面,肯定解決的更加徹底,但王兆靖從頭到尾都沒提這個,趙進根本沒有在意,沒曾想對方先提起。

    「王兄弟多慮了,事情已經解決,令尊若是出面,恐怕知州那邊都坐不住,那就鬧大了,沒那個必要。」趙進笑著說道。

    聽到趙進這麼說,王兆靖也鬆了口氣,他很看重和趙進的交情,生怕雙方誤會。

    說得明白,王兆靖就要告辭回返,看到趙進和陳昇朝著一個方向走去,順口問道:「兩位這是去做什麼?」

    想到剛才雙方的交談,王兆靖很是交心實在,趙進笑著說道:「我二叔那邊清淨,我們兩個在那裡練武,王兄弟一起去吧!」

    王兆靖一愣,隨即笑著答應,在他看來,這是雙方關係拉近的象徵。

    第二天,孫大雷加入了進來,第三天,董冰峰和石滿強也加入了,等到了三月,貨場上趙進那個小圈子的人都來過這個宅院,那幾個有錢有閒的人更是每天都在這邊練武。

    大家都有師傅,不過該學的套路都學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每天苦練,趙進二叔家這個宅院正好符合他們的要求,白天練武,閒暇時候還有個休息的地方。

    陳家、王家和孫家都安排人過來看了,然後派人把宅院和房屋大概整修了下,地面更加平整,石滿強專門給這院子做了練武的器械,孫家買了武器架子和兵器,王家派人把屋子裡收拾了下,各項傢俱置辦全,吃飯睡覺都能在這裡解決。

    幾家家長對子弟們在這裡聚會比在貨場支持的多,趙進他們也需要一個比較私密的空間。

    漸漸的,貨場上那二十幾個一直在玩的都來過這邊,吉香和劉勇就不必說了,大家就算不能常在這邊訓練,能經常露個面,喝茶聊聊天也很快活,連已經不太跟著陳昇出現的陳宏也願意過來。

    有的家中長輩索性說你們如果不願意中午回來,家裡直接安排送飯過去。

    但趙進卻說這裡畢竟不是各位的家,練武聚會歸練武聚會,還要回家吃飯,多和家人們聚聚,他說的這些話被朋友們傳回家中,各家長輩對趙進更高看了不少,覺得這孩子懂分寸有出息。

    其實趙進要限制朋友們在這裡的時間,他必須要有空隙來增刪閱讀那份記錄。

    這些天過得很快活,大家都覺得比在貨場上自在,如果不是趙進堅持要去貨場比武,大家都覺得在這裡就可以做個比武場,因為這片也是商舖區域,冷冷清清,白天街道上都不見什麼人的,在街道上打根本不會有人打攪。

    唯一讓趙進覺得意外的是,木淑蘭自從那次回家之後,半個多月沒有出現了,關於那雲山行的消息倒是經常聽說,什麼雲山行把那兩個跟蹤的夥計開革出去,然後那兩個夥計的屍體被發現在城外的破廟裡。

    聽到這個消息,趙進心裡發冷,他知道這是木淑蘭長輩的報復,只是沒想到居然殺人放火如此酷烈。

    趙進也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家父母根本不願意和木淑蘭長輩扯上一點關係,女孩是女孩,只當木淑蘭的家人不存在,再想想從前那幾次打交道的經歷,連何翠花都不願意和木先生多說話,實在看不下去了才說幾句。

    難道是什麼大江湖幫派的人?又或者是東廠錦衣衛的密探番子?越不讓知道,趙進就越好奇,這期間幾次想要打聽都被訓斥,讓他更加好奇了。

    趙進找了個機會問了下一起練武的同伴,沒曾想他們都不知道木先生這個人,還有人反問:「不是趙大哥你家鄰居嗎?」,趙進一想,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根本沒有和木淑蘭家打交道的機會,平時小姑娘整天和自己在一起,有外人詢問就說是鄰居,大家想當然的這麼以為。

    而且自己注意木先生,是因為自己關注的事情多,對細節很在意,其他人各有各的生活,哪裡會注意到這個。

    趙進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投在練武上,大家在一起訓練有個好處,那就是很容易發現自己的不足,趙進覺得自己的槍術還是不夠簡潔,如果只練好刺殺這一門,盡可能的快,盡可能的直接,殺傷力恐怕還會更強。

    之所以有這個感悟,是因為王兆靖在間隙閒談時候說的幾句話:「我師傅說,從前劍法花哨繁複,光是起手的姿勢就有百餘種,練都練不過來,可二百年傳承下來,起手姿勢只剩下六種,出手第一下的動作只剩下三種,沒什麼別的原因,殺人傷人務求簡單有效,而不是好看,所以不實用的都被人廢棄了。」

    王兆靖的師傅是在京城請的名師,出身禁軍,在劍技上有專精,王家誠心聘請,銀錢給的足,而且王兆靖有天賦肯苦練,這師傅也肯教授真本事,而且有希望王兆靖傳承光大的意思,所以這番話不是虛張聲勢,而是內涵真意。

    今年正月過後,王兆靖的師傅就北上返鄉,說沒什麼可教的,希望王兆靖自己苦練不停。

    這番話趙進聽了後特意記在了記錄本上,別看王兆靖使得是長劍,可招式中刺殺的比重很大,長矛可以借鑒的東西不少,刺殺這個動作是長兵最基本最有殺傷的招式,就算長戟那種兼有劈砍砸掛的兵器,主要動作還是刺擊。

    趙進覺得自己二叔對自己不會藏私,肯定傾囊傳授,自己應該都學到了,但不能滿足於簡單的重複,要借鑒思考,爭取提高和突破。

    正因為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每天趙進都在加練,回家也比平常晚。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3-12-29 23:23
第六十七章深夜的敲門聲

    開始時候,趙振堂和何翠花還訓斥幾句,可看到自家孩子渾身是汗的疲憊模樣,也就不說什麼了,每次都單獨留一份飯菜熱著,等趙進回家再吃。

    不僅僅是回家變晚,隨之改變的習慣還有很多,自從那天跟蹤的事情之後,趙進就隨身帶著長矛和短刀,以前他都是把這些放在二叔趙振興的宅院裡,現在則是武器不離手。

    徐州到了三月,總算不那麼寒冷,晚上的炕也不用燒的太熱,白天疲憊,晚上沒了燥熱,趙進睡得很沉很舒服。

    已經是三月十二,差不多快一個月沒有見到木淑蘭了,如果三月十五還沒見到,自己就該去打聽下,不知不覺間,小姑娘已經成了趙進生活中的一部分,在這個念頭下,趙進緩緩入睡。

    不知道是夜裡什麼時候,趙進被外面的敲門聲驚醒,四下安靜,窗外一片漆黑,咚咚的敲門聲格外刺耳。

    趙進清醒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摸出了枕頭下的刀,外面敲門聲越來越急,周圍的狗都跟著大聲叫起來,趙進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拿著刀走出屋子。

    出了屋子卻看到一個人影,嚇得向後一縮,這才看出來是自己父親,趙振堂手中已經拎著刀。

    「你出來幹什麼,回去!」趙振堂呵斥說道。

    趙進搖搖頭,低聲說道:「我也能幫上忙。」

    趙振堂愣了愣,壓低聲音說道:「應該沒什麼事,你跟在我後面,一切小心。」

    半夜突然有人砸門,而且沒有什麼喊叫,的確蹊蹺,徐州城現在越來越不太平,夜裡家裡被賊人衝入,殺人越貨的大案不是一起兩起,而且趙家在徐州城內沒什麼親戚,根本沒什麼人上門。

    父子兩個小心翼翼的打開屋門,拎著刀走了出去,趙進發現自己父母對這件事都很鎮定,母親一直很鎮定的沒出來。

    到了院子裡,趙進把刀插回腰間,伸手拿起了那根長矛,天氣暖了點,家裡養的那隻猴子又從屋子裡移到了外面,這猢猻居然也很安靜,看著趙家父子出來,才小聲叫了出來。

    敲門聲依舊在響,四下的狗在狂叫,趙進突然注意到,砸門的力氣不太大,如果不是在夜裡,這聲音其實也不怎麼響,相鄰的院子裡已經有了動靜,趙家的那戶下人也已經起來,被叫做趙三的那個男人手裡拎著棍子也走了出來。

    月光頗為明亮,三個男丁聚在一起,手裡又有兵器,趙振堂彼此招呼了聲,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後,沉聲問了句:「誰?」

    「趙叔叔,是我,我是小蘭,快讓我進去!」院子裡的三個人都是愕然,他們這麼嚴陣以待,沒曾想外面居然是木淑蘭。

    快一個月沒見的女孩,居然在深夜時分來到趙家,這事情裡裡外外透著詭異。

    趙振堂沒有放下刀,回頭讓那趙三過來卸掉門閂,趙進本來急著去開門,看到自己父親這麼小心,他也不敢放鬆。

    院門大開,外面只有木淑蘭一個人,儘管月光下看得很模糊,但還是能看到女孩穿的很單薄,滿臉驚駭的表情。

    木淑蘭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女孩第一眼就看到了趙進,朝著他跑過去,趙進慌忙把長矛放在一邊,還沒說話,女孩已經衝到他懷裡哭起來,而且木淑蘭整個身體都失去控制的向下滑,趙進只有抱緊才能不讓她跌倒。

    「關門,喊你婆娘起來生火。」趙振堂走出院門左右看了看,回來後沉聲說道。

    屋子裡也聽到了木淑蘭的聲音,何翠花放心的點亮燈火,剛安撫兩句,趙進就發現木淑蘭是穿著單衣,連忙把身上的棉襖脫下給對方穿上,讓小姑娘趕快進屋。

    深夜寒冷,木淑蘭穿著單衣跑過來,可是遭了不少罪,進屋在燈下才看出來,女孩臉色被凍得發青,渾身顫抖不停,何翠花心疼的拿了幾件衣服給小姑娘裹上,讓趙三的婆娘去生火燒水。

    但木淑蘭現在的狀態更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被嚇得瀕臨崩潰,何翠花和趙振堂對視一眼,柔聲詢問說道:「小蘭,在嬸子這裡不要怕,你怎麼了?」

    何翠花問了一句,木淑蘭沒有回答,何翠花把女孩摟在了懷裡,放低了聲音又說道:「小蘭,別怕,告訴嬸子出什麼事了。」

    女孩身體的顫抖一下子停了,臉色卻變得煞白,結結巴巴的說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到最後才「哇」的一聲哭出來,泣不成聲的說道:「我爹,我爹被人殺了。」

    那個木先生死了?還是被人殺的?趙進清楚記得那個木先生被眾人環繞,氣派十足的模樣,不說別的,接送女孩的那幾個漢子都有武技在身,能有這麼多人可用,居然被人殺了?

    趙進腦海裡念頭轉過,他也注意到自己父母聽到這個消息後同樣一幅被震撼的神情。

    人情緒繃緊,往往容易走極端,但哭出來了就沒有大礙,那邊趙三的婆娘熱了碗湯送過來,小姑娘喝了口總算能連續說話了。

    木淑蘭回到家中之後,她父親木先生就不讓她出門了,說外面有風險,什麼時候安全了,什麼時候能出去。

    木先生給木淑蘭安排了一個單獨的宅院居住,雖然是單獨的宅院,但屋子卻和木先生居住的那間緊緊相鄰,牆壁之前還有些設計,木先生的屋子發出什麼聲音這邊都能清晰聽到。

    住進這宅院之後,木先生跟女孩約定幾件事,沒得到他的允許,不能離開這個宅院,吃穿用度都有外人傳遞,睡覺的時候要穿外衣。

    讓木淑蘭奇怪的是,自己父親還和他說,睡覺什麼的要警醒些,萬一發現不對,就立刻跑出門去,什麼都不要管,跑到趙家這邊求救。

    聽到這話,木淑蘭已經有些害怕,不過她不是不知輕重的任性大小姐,看自己父親如此鄭重,當即老老實實的答應下來。

    小姑娘驚魂未定,在那裡說得顛三倒四,趙家三口都是滿臉嚴肅的聽著。

    之前木淑蘭跑到趙家居住,就是因為家裡總是有人爭吵,這次在家居住,吵鬧的聲音卻一天比一天更大,而且白天還算安靜,只有晚上吵的厲害。

    」.。。原來我家每天總有不少客人和叔伯上門,可越來越冷清,只有晚上吵架的厲害,這幾天都是我爹親自來送飯..」

    難不成木家真的是江湖幫會?趙進滿心疑惑。

    這兩天已經沒有人過來吵架了,木淑蘭晚上總算睡得安生一點,今晚聽著自己父親那邊也沒有人過來,只是半夜聽到那邊屋門響動

    然後木淑蘭就聽到那邊有人和自己父親交談,和前幾天說說就吵起來不同,這次兩個人都很冷靜,聽著聽著,木淑蘭都快要睡著了。

    「..就在這時候,那邊傳來我爹的慘叫,我.。。我知道我爹很能忍痛的,他喊這麼大聲,一定是給我聽的..」

    接下來的事情趙家人都知道了,就是小女孩一路跑來了趙家。

    說完之後,木淑蘭整個人脫力一樣,只是在那裡哭,何翠花在那裡不住的安慰,趙振堂來回走了幾步,皺著眉頭自言自語說道:「木盛然也會死,這是要弄什麼?」

    趙振堂停下腳步,開口說道:「小進,拿上你的兵器,跟我出去一趟。」

    「當家的,這麼晚你出去?」何翠花立刻抬頭說道。

    趙振堂一邊拿起手邊的鬼頭刀,一邊沉聲說道:「那邊要是有人跟過來,早就衝進來了,你們關好門把燈吹熄了,我不叫門不要開。」

    何翠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沒好氣的埋怨說道:「誰說這個了,這些事咱們亂摻和要招禍的。」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3-12-30 01:27
第六十八章夜行木宅

    「頭髮長見識短,現在就要用官府壓得他們安生些,不然真有禍患了。」趙振堂瞥了眼木淑蘭,沒有繼續說下去。

    趙進卻明白了,自己父親說的意思是已經因為木淑蘭而有了牽扯,不主動做什麼,禍患真的就來了。

    「看好家門,回來賞你一兩銀子!」趙振堂又和趙三交待了句。

    趙三夫婦是逃荒流民,賣身入趙家就是為了吃飽肚子,一聽有一兩銀子可拿,頓時興奮的滿臉通紅,連連保證。

    趙振堂衝著何翠花點點頭,帶著趙進一起出了院子。

    趙進腰間別著短刀,手裡拿著長矛,儘管全副武裝,可站在夜間的街道上卻有點緊張,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雖然經歷了那麼多,但這樣真刀真槍的場面卻還是第一次。

    相比趙進的興奮和緊張,趙振堂則沉穩異常,站在那裡左右看了看,開口說道:「你去左邊,我去右邊,繞著這裡走一圈,看見人你就喊,但不要上去打,明白嗎?」

    趙進點點頭,父子兩人分開,趙進握緊手中的長矛後,就覺得緊張的情緒減弱不少。

    街道上很安靜,方才被驚動狂叫的狗也都安靜下來,繞了一圈沒看到什麼人,繞回門口碰到了趙振堂,看來那個方向也是無人。

    「去王家。」趙振堂沉聲說道。

    趙進一愣,這附近只有一個王家,那就是王兆靖家,木淑蘭的父親被殺,和王家有什麼關係。

    「現在去衙門喊不來人,王家大戶,他家護院家丁不少,而且王友山做事有規矩,求助就會幫忙。」趙振堂簡單解釋了幾句。

    原來是多叫些人去木家那邊看看,附近能求助的也只有王家這邊,趙進一邊跟上,一邊心中感歎自己父親關鍵時候做事穩妥周全,原本以為自己二叔要比父親出色,現在看自己父親應該勝過一籌。

    趙家距離王家不遠,父子兩人沉默走了十幾步,趙振堂沉聲開口說道:「小進,木家是聞香教的會主。」

    「聞香教?」趙進納悶的反問了句,聽自己父親說得鄭重其事,而且一直不願意讓他接觸知道,應該是犯忌諱或者有大麻煩的,沒曾想自己根本沒聽過。

    「聞香教是白蓮教一支,也是拜彌勒的。」白蓮教趙進倒是聽過,當年所看的小說裡經常會提到,既然這麼說,聞香教應該是邪教宗門一類。

    聽著趙進「哦」了一聲,似乎不覺得如何嚴重,趙振堂禁不住搖頭髮笑,開口說道:「也難怪你糊塗,平時連說都不和你說,好好記得,不管是聞香教還是白蓮教,都是害人的玩意,沾不得,而且這些東西是謀逆造反的,抓到官府裡就是死罪,你明白了嗎?」

    趙振堂說的這麼慎重,趙進連忙答應了一句,心裡卻想既然你們知道這聞香教是大麻煩,怎麼還讓我和小蘭玩,你們和木先生也打交道,那時候怎麼就不怕王法了。

    說完這些話後已經到了王家的門前,和這區域的其他富戶人家不同,深夜裡門上方也有兩個大燈籠挑著,將門前照得通明。

    趙振堂大步走到門前,抓著門環一下下敲下去,和趙家把人敲醒了才能開門不同,這邊才敲了三聲,裡面就有人壓低聲音問道:「這麼晚了,是誰?」

    「在下趙振堂,是知州衙門的捕快,住在鄰街那邊,有急事想要求王老爺幫忙。」趙振堂說得鄭重其事。

    「趙振堂?」

    「趙進他爹,就是少爺的那個大哥的爹,就在前面住。」

    裡面不止一個人,趙振堂笑著回頭看了趙進一眼,趙進撓撓頭,他知道自己父親笑的意思,外面都說趙進是趙振堂的兒子,認識趙振堂才知道趙進,沒曾想在王家門前倒過來了。

    大門沒有開,邊上小門打開,兩名護院打扮的漢子先看了看外面,然後才抱拳給趙振堂見禮,趙進看得清楚,這兩人臉上都有點不滿的神色,深夜登門,誰都有這個反應。

    「城東甜水井那裡發了命案,有人來我這裡報信,深夜時分,衙門沒人當差,在下特意來請王老爺幫忙,調撥幾個幫手跟在下一起過去看看。」趙振堂說了理由。

    那護院聽到是命案,臉上的不滿消退幾分,他們沒和趙振堂打過交道,卻認得趙進,每天看著自家公子叫對方「趙兄」,態度親近的很,看著趙進也手持長矛站在一邊,就更不敢怠慢了。

    「我家老爺已經睡了,小的先去通報值夜的二管家。」那護院客氣兩句,轉身就進了院子,能聽到腳步聲遠去。

    另一名護院則在外面陪著趙家父子閒聊,趙振堂說幾句話就兩邊看看,趙進知道是自己父親警醒,還要觀察有沒有人跟過來。

    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聽著王家院內腳步聲響起,五名帶著兵刃的精壯漢子快步走了出來,先前報信那護院跟在後面,開口說道:「我家老爺吩咐了,讓我們兄弟六個跟著趙捕頭過去,一切聽趙捕頭安排。」

    趙振堂臉上露出感激的神情,抱拳對著大門說道:「王老爺高義,在下拜謝,明日再來府上。」

    說完之後,趙振堂衝著那六人點點頭,開口說道:「諸位跟我走,那裡不遠。」

    趙進也急忙跟上,心裡卻在讚歎,自己父親平時大大咧咧,時常還說句髒話,沒曾想在場面上應對得體,怪不得能在捕房呆這麼久,而且被人敬重。

    城東甜水井算是徐州城的好地方,有些身家的外來客商都是住在那邊,這幾年也凋敝的厲害。

    趙振堂身為捕快,對徐州城的大街小巷熟悉的很,他在前面快走,其餘的人悶不做聲的跟在後面,也多虧天上有月光,要不然地上坑坑窪窪,磕磕絆絆的早就摔倒好幾次了。

    跑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一間宅院面前,趙振堂有些氣喘,那六名王家的護院呼吸也不怎麼穩,反倒趙進沒什麼異常,趙振堂笑著回頭看了眼,然後開口罵道:「都不正經過日子了,一路跑來,連個打更的都沒看到。」

    照規矩夜裡都有更夫打更報時,兼著巡城的職責,往往還要有差役民壯跟著,不過徐州城凋敝,很多事情也都跟著荒廢了。

    趙進仔細看著眼前的宅院,他認識木淑蘭那麼久,這還是第一次來到對方的住處。

    走在前面的趙振堂沒他這麼多感慨,伸手就去推門,深夜時分,原本應該緊閉上閂的院門就這麼直接被推開。

    「吱呀」一聲,在場的人都下意識的後退了步,深夜入別人宅院,現在這麼安靜,大家總覺得有點詭異。

    趙振堂在地上摸了塊石頭丟進去,院子裡面依舊安靜,趙振堂這才抽刀在手,慢慢走了進去。

    拐過照壁,院子裡沒有人,還能看到燭火在窗紙上透出的光芒,裡外聽不到一點動靜,屋門半掩著。

    天氣這麼寒冷,門居然還半開著,趙振堂朝著地上啐了口,也不那麼小心了,大步推開門走了進去,後面的人看忙跟上。

    屋子裡是大戶人家的佈置,正堂供著一副大肚彌勒的畫像,屋子裡沒什麼翻動的痕跡,一切都很整齊,書房那邊有燭光閃動,趙振堂用刀推開了書房的門。

    木先生穿著一身黑袍,頭髮披散,就那麼坐在椅子上,心口上插著一把匕首,木先生的雙目圓睜,五官因為憤怒而扭曲,看起來極為的猙獰可怕。
heaoes 發表於 2014-1-1 19:54
第1卷 第六十九章 一夜

  趙振堂看到屍體之後,反而長吐了口氣,靜默一會回頭說道:「事已至此,勞煩諸位派一人回去和府上打個招呼,其餘的留下做個見證,明天一早就去衙門裏報官。」

  護院們雖然都是精壯漢子,可突然看到死人,也都有點心驚,聽到這個安排倒是沒有異議,各自找地方坐了下來。

  趙振堂安排完這幾個人,轉向趙進說道:「小進,你回去休息…還是留下來等到天亮吧!」

  說了一半就覺得讓趙進在深夜回去不安全,臨時改了主意,說完這些,趙振堂直接坐在一張椅子上,帶着些疲憊的說道:「幹他這個的,早晚都有這一天。」

  儘管開着門,可裏面並不冷,爐子裏還生着火,這木先生應該有人伺候,但人一死,其他人全都不見實在古怪。

  關上門,朝着爐子裏添柴火,又把書房的門關上,幾個人悶坐在那裏,沒多久,王家的幾個護院就在那裏打起了瞌睡,趙進眼皮也在打架,不過一想屍體就在隔壁,總覺得身上發涼,也就睡不着了,趙振堂坐在正堂的椅子上閉着眼睛,除了爐子裏柴火燃燒的劈啪聲,再也沒有別的動靜。

  就這麼安靜沉默到了天亮,趙振堂掏出二兩銀子遞給護院中的一人,客氣的說道:「昨晚辛苦各位,勞煩再守半個時辰,我這就去衙門報案叫人過來。」

  王家的護院們推讓幾下,就笑眯眯的收了,趙振堂把趙進叫到院子裏,低聲叮囑說道:「你留在這裏看好了,別讓他們亂翻亂動,他家值錢的東西應該不少。」

  趙進點頭答應,趙振堂拎着刀轉身就要出門,趙進猶豫了下,開口叫住自己的父親,同樣低聲說道:「爹,你認識這木先生,他是那個什麼教的,爹你要去報官,將來會不會有牽扯?」

  聽到他這話,趙振堂禁不住一愣,然後笑着拍了拍趙進的肩膀,沉聲說道:「小進你長大了,居然能考慮的這麼周全。」

  「你也不用擔心,他木吾生當初流落到客棧裏,交不出房錢,婆娘病死,逼得他要去賣掉小蘭,你爹我看不過拉了一把,還把咱們家城南的老屋子借給他住,這麼扯上的關係,別的沒什麼。」趙振堂解釋幾句寬了趙進的心,又拍了拍肩膀,這才走了。

  沒曾想還有這樣的往事,趙進琢磨了下才轉身回去,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衙門的人回來,就掏出兩串銅錢讓一名護院給大家買早點,護院們半夜出來幫忙心裏未必願意,可看到趙家父子都這麼懂做,都客氣了不少。

  買早點的人還沒回來,知州衙門的差役就來了,也是因為有趙振堂的面子在,要不然來不了這麼快。

  捕快,仵作,還有一名刑房的書吏,當場驗屍,幾個人四下裏走走看看,很快就得出了結論「仇家殺人」。

  「..這就回去稟明太尊,發下海捕文書,緝拿兇犯..」趙進聽到了這個安排,看着兩名民壯抬屍體出門,趙進只覺得怪異,居然這麼簡單順利。

  護院們打了招呼,就回返王家,刑房書吏走了一圈也走了,捕快和仵作們嘻嘻哈哈的也不當回事,臨走前,還把兩張封條交給趙振堂,笑着說道:「等下老趙你記得貼上。」

  「兄弟幾個中午少吃點,晚上好酒好肉!」趙振堂笑着回答,大家哄笑着散了。

  趙振堂轉過身關上了院門,趙進在那裏還有些發愣,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趙振堂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開口說道:「別傻站着,跟我把這個屋子搜搜,金銀錢財要分一半出去的。」

  趙進還是不懂,下意識的跟着去忙活,看見自己父親熟門熟路的翻騰,屋內屋外的角落都不放過,沒多久,就找出兩包金銀和十幾貫銅錢,一共加起來差不多三百七十兩的,這年頭尋常富戶都不會有這麼多浮財,搜出這些之後,趙振堂還沒停手,又翻檢出五匹棉布,兩匹綢緞。

  「爹,這是幹什麼?」趙進完全糊塗了,看着怎麼像趁火打劫的意思。

  「你爹我包了這個院子,搜出來的東西可以留下三成的,這是規矩。」趙振堂邊搜邊解釋。

  敢情衙門捕快辦差,破案次要,發財才是第一等要緊的,木家這種家裏死後無人的,家裏值錢的東西都會被搜個乾淨,然後大家分掉,誰發現的案子,誰搜的院子,誰就可以佔住三成。

  自己父親來,難不成為了撈錢,趙進剛這麼想,卻看到自己父親居然抽出匕首在一道道縫隙裏劃動,這真是掘地三尺的架勢,趙進咳嗽了聲,小蘭的父親暴斃,女孩深夜投奔自己家,現在卻做這樣的事,是不是太無恥了。

  正琢磨是不是勸阻一下,那邊趙振堂真找到了東西,炕櫃的確有個夾層,裏面放着幾本發黃的舊書,幾張圖像,還有幾十個香包荷包之類的東西。

  搜到這些,趙振堂才鬆了口氣,把這些東西丟給趙進說道:「丟爐子裏都燒掉,全都燒成灰,別留一點渣。」

  趙進大概猜到自己父親的用意了,一邊暗自羞愧,一邊捧着東西去爐子那邊。

  爐火還算旺,丟書進去的時候趙進看了眼,上面寫着「彌勒經」「蓮華經」之類的名目,那幾張圖像都是什麼神魔古怪的樣子,香囊上都是蓮花圖案,還有的居然繡着個「王」字。

  這些東西應該和什麼白蓮教聞香教有關係,自己父親故意留下來搜檢,應該就是為了把這些東西燒掉滅跡。

  謀逆造反的大罪,有一點牽扯也會是大麻煩,趙振堂說得輕鬆,做的卻很謹慎,不讓別人抓到一點把柄。

  裏裏外外搜了一遍,又找出幾本書和幾十張圖像,都在爐子裏徹底燒成了灰,趙振堂陰着臉走了進來,開口說道:「要是再有東西藏着,老子也沒辦法了,你老子找不到的,別人也找不到。」

  平時大大咧咧的趙振堂對這件事卻小心的很,還特意打開爐子看了看裏面,用鐵鉤撥弄灰燼,看看有沒有徹底燒盡。

  還不光是這個院子,趙振堂居然翻牆去了隔壁,也就是木淑蘭居住的那裏,不過這次沒用多久就翻牆回來,沉聲說道:「他心裏還有這個閨女,那裏乾淨的很。」

  趙振堂找出兩個包袱皮來,把桌子上的金銀分成兩半,一半包起遞給趙進,開口說道:「回家讓你娘收好,說這是別人的,別打開也別動。」

  然後趙振堂把剩下的金銀包好,連同銅錢和布匹綢緞一起捲了,又是說道:「我要去衙門那邊,回去別讓小蘭出門,讓她好好休息,讓你娘多陪陪她。」

  趙進連忙答應,經過這幾天的經歷,他發現自己對父親根本沒有什麼瞭解,原以為父親趙振堂大大咧咧是個粗人,沒曾想做事這麼細密周全。

  在屋子裏簡單做出漿糊,在外面直接把封條貼在門上,以後這宅院就成了證據,沒有官府的允許,誰也不能進入。

  到這時,太陽也才剛出,街上人不多,趙進用長矛挑着包袱,扛在肩上,腳步匆匆的回到了家。

  院門一開,拐過照壁,就看到何翠花急忙的走出來,看到是趙進才鬆了口氣,在那裏埋怨說道:「你和你爹就不知道送個信回來,還是趙三去王家打聽才知道沒事。」



第七十章 就這麼過去了?

看到自己娘親雙眼全是血絲,滿臉惶急關心的樣子,趙進清了清嗓子連忙把發生的事情解釋一遍。

    早飯已經熱了幾次,看到趙進回來連忙端上,而木淑蘭驚嚇過度,一直在哭,剛才哭的疲憊,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趙進吃飯的時候,何翠花沒有多問,趙進心裡大概能猜到,自己母親對木家做的事也有所瞭解。

    裝著金銀的包袱直接被何翠花放在了木淑蘭住的那個屋子,看到這個,趙進更為自己一時的誤會慚愧。

    家裡沒什麼要忙的,趙進不想耽誤自己的練武,和母親招呼一聲,扛著長矛出了門,才關上院門,就看著一個打撥浪鼓的貨郎挑著擔子走過來,

    今天他去那個院子的時間稍晚,王兆靖和陳昇幾個人都在那裡等著,難得見大家圍著王兆靖,聽他在那裡高談闊論,王兆靖看到了趙進,立刻興奮的說道:「大伙去問問趙兄,我也是聽我家護院說的,不如趙兄親臨。」

    這幫小兄弟又把趙進圍起來,滿臉都是興奮好奇的表情,王兆靖今早聽家裡人說了昨晚的事,深夜叫人,又是兇案,還知道趙進和父親趕去,來到這邊就和大家講述,這些年輕人正是好奇熱血的年紀,聽到這個都好奇無比,看到當事人過來,都讓趙進細說。

    等聽到是木淑蘭的父親被殺,大家就沒那麼興奮了,朝夕相處的同伴,突然間家裡出了這等事,大家都有些錯愕,追問好奇的興致都沒了。

    王兆靖照例帶了幾本書,先自己進屋背誦默寫了一段時間,這才出來練武,他練武的時間比趙進他們少一半,因為還要準備科舉的事情,所謂文武雙全就是這樣的人了。

    其實練武的人不多,其餘的人也就是陳昇、孫大雷和董冰峰,石滿強他們已經開始在家裡幫忙,沒那麼多時間過來,貨場比武算是午飯後的休息,至於這宅院只能說偶爾露一次面。

    儘管大家練得投入,但上午的氣氛卻有些悶,午飯時候大家約了貨場相見,就各自散掉回家。

    午飯已經預備好,木淑蘭卻還是呆在房裡不願意出來,何翠花心疼女孩,做好了飯送過去,在那裡勸解,趙振堂和趙進吃了會她才回來。

    「木家的事情,衙門裡的人多少知道點,不過誰也不願意揭破,免得上面追究,這件事估計就這麼過去了。」趙振堂沉聲說道。

    殺人案不算大事,可牽扯到白蓮教、聞香教的案子直接就等於謀逆造反,就算破獲,地方主政的官員也要受牽連,如今的徐州知州留任三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下面的人更是這個心思,上下齊心,又拿了好處,也就這麼迷糊過去了。

    也虧得趙振堂對上下的心思摸得清,小心做了點手腳,把這件事定為了兇殺案子。

    趙進能想明白,如果不是自己父親這番運作,真查出來和白蓮、聞香的牽扯,木淑蘭那邊肯定要有麻煩。

    「等小蘭回過神,那些金銀都給她,這幾天她家親戚朋友的應該就能找上門來接人,到時候這事情應該可以了結。」趙振堂也沒什麼心思吃飯,只是交待這些事。

    何翠花點點頭,接著卻有點迷惑的詢問道:「小蘭那邊就她和她爹兩個人,又是半夜跑過來的,她親戚朋友的能知道嗎?」

    「怎麼不知道,我在衙門裡說了苦主女兒在咱家,你也不想想她家是幹什麼的,那些人早就知道消息了。」趙振堂不耐煩的說道,何翠花也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趙進聽趙振堂說的多了,知道知州衙門是個篩子,有什麼消息都會露出來,沒曾想木家的親戚朋友居然也能在那邊打聽到消息,這聞香教還真是神通廣大。

    吃完飯之後,趙進去了木淑蘭的房間,他在外面先打了聲招呼,聽到裡面弱弱的回應後,才邁步走了進去。

    也就不到六個時辰,木淑蘭比昨夜見到的時候又憔悴了不少,臉上沒什麼血se,雙眼裡卻全是血絲,縮在火炕的角落裡,小聲叫了句「小進哥哥」,嗓子已經全啞了。

    看到女孩的淒慘模樣,趙進感覺到一陣心疼,但這時又不知道說什麼是好,最後開口說道:「有我在,你別害怕。」

    聽到趙進這番話,木淑蘭在那裡呆了會,把頭埋進膝蓋哭起來,何翠花就在外面站著,聽到裡面的哭聲連忙走進來。

    小男女在外面玩沒關係,一旦在內宅裡就要講究個男女大防,何翠花倒是很注意這個,趙進來看望,她還要在外面守著。

    發現裡面是這樣的情況,何翠花抹了抹眼角,低聲安慰說道:「小蘭啊,來到嬸子這裡就不用怕了,聽你叔叔說,你家親戚馬上就要來接你了,那時候就安心了..」

    對悲苦孤單的木淑蘭來說,趙進的看望和何翠花的安慰讓她略微輕鬆了些,緊張到現在的女孩放聲大哭起來。

    何翠花知道這樣才是女孩心結解開,不會被過度的悲痛傷了身子。

    這種局面,趙進也不好繼續待下去,和木淑蘭打了聲招呼後就離開,突然間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只想通過練武來排解情緒。

    走在街上,趙進才覺得心情好了點,到了開chun的時節,萬物開始,連徐州城都顯得不那麼凋敝了,之所以有這個想法,因為那條全是倒閉店舖的街道上,走動的人比平常稍多,看穿著打扮還算體面,應該是想打那些鋪面主意的商人。

    平時趙進或許會多關注下,可中午看到木淑蘭的樣子,讓他根本沒那麼多心情去瞭解,只想著快些去自己二叔留下的那個院子練武。

    過了一上午的時間,知道消息的人就不少了,王家會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陳家本身就是衙門捕快的頭目,消息更加靈通,趙進來的時候,他們正在低聲議論。

    不過也沒什麼新的東西,無非是已經發了海捕文書,城門嚴查,捕快巡城,並且開出了十兩銀子的賞格,如果有人告發就有賞銀。

    陳昇知道的消息不止這麼點,說應該是熟人下手,還有消息說那一刀刺的又準又狠,兇犯手上功夫不弱。

    說完這些,大家都對木淑蘭現在的情況很關心,聽到趙進介紹,王兆靖點頭說道:「應該是去了心結,能大哭出來就是好的。」

    書生一般懂得醫理,王兆靖看書多,見識也多,能有這個判斷不稀奇,不過說完這些之後,王兆靖又沉思說道:「聽趙兄說法,木姑娘這寒冷深夜跑過來,又受了這麼大驚嚇,趙兄還是提醒伯母那邊預備些湯藥,免得突發急病。」

    對方一番好意,趙進連忙答應下來,不過練武的時候趙進卻想到,木淑蘭哭歸哭,而且傷心到了極處,但最多也就是疲憊,那種悲傷過度崩潰的狀態卻看不出來。

    想想這幾年,自己在練武的時候,木淑蘭也在學東西,看來她也不是那麼簡單的柔弱女孩。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5-4-30 11:3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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