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明揚天下 作者: 何昊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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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3-11-22 20:28: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9 764564
GGCMEAT 發表於 2016-2-17 12:56
第1110章 啟航吧!

  大秦的司法改革還在緊鑼密鼓的推進,對都水監和軍器監兩個外沿部門的官員的專業培訓考核又即將鋪開。

  這些改革雖然秦牧都和朝中重臣達到了一致,但改革涉及到的部門,以及類似部門的官員,仍難免會形成一些反彈。

  訪歐使團的輝煌事蹟,遠勝於當年的張騫通西域,像一場及時雨,這件事正好用來轉移國內的視線。

  因此,秦牧不但特意召開了一次朝會,落實駐軍歐洲之事,而且還讓《大秦時報》對這件事大肆渲染,除了轉移國內視線之外,也是為鼓勵更多的人走出去,鼓勵商家大舉進軍歐洲。

  荷蘭、葡萄牙這些彈丸小國能把生意做到大秦來,泱泱大秦,掌握著巨大的貿易優勢,就不能去搶歐洲的市場嗎?

  如果說以前因為對歐洲不熟悉,去了沒有保障,那麼現在你可以放心的去了!

  好望角以東有皇家海軍保護,進入大西洋之後,葡萄牙、英國、西班牙的港口都可以自由停靠,並且能得到相應的保護以及補給供應。

  到了歐洲,有多國的貿易港可以由自貿易,而且還是免關稅的。大秦自己也有兩個港口,阿威羅港以及地中海的馬塞港。

  你們不再是無依無靠,大秦的皇家海軍已經開赴歐洲,在那邊將沒有一個國家敢故意刁難你們。

  還等什麼?去吧,滿載著大秦的商品啟航吧!在那邊,大秦的商品供不應求,價格是本土的幾十倍,甚至上百倍,只要你們能到達歐洲,就能賺得缽滿盤滿。

  現在大秦各地的造船廠,造船訂單至少也已經排到了兩年之後,特別是航速驚人的飛剪船,更是商人們首選的船型。

  每天航行於朝鮮、日本、南洋、南華洲、印度、波斯、紅海等地大秦商船,總數已經多達八千多艘。商船的數量,正以驚人的速度遞增著,相信很快就會超過荷蘭,成為世界上擁有商船最多的海洋貿易大國。

  皇家海軍強勢的開拓,為大秦的商品鋪平了道路,打開了市場。在皇家海軍控制的範圍內,你只要不畏風浪,把貨運過去,就不用擔心賺不到錢。

  事實上,就算不用施加外交和軍事壓力,大秦的商品也根本不用擔心沒有銷路。

  無論是傳統的絲綢、茶葉、瓷器,還是新興的紗絲、棉布、成衣、羊毛衣、皮衣、奶糖、牛肉幹、特色薰肉,以及香皂、馬桶、蓄電池、燈泡、探照燈、水泥、橡膠製品;新式鋼材打制的寶刀、寶劍、火柴、玻璃工藝品、紙張、筆墨、書畫,儒家經典書籍、佛經、醫書,精巧的首飾,玉雕、各式香料、藥材,傢俱、漆器等等;

  隨著大秦的影響力不斷擴大,世界各國對大秦的仰慕越來越深,人們多以能用上大秦的商品為榮。

  大秦的商品正通過數量近萬的商船,源源不斷的遠銷海外,同時帶回大量的海外商品,以及一船船的財富。

  前兩天就有消息傳回,遠洋貿易商社的一艘商船從波斯灣回來,一個蓄電池和五個燈炮,一個部落酋長看到之後,視之為神物。用價值30萬龍幣的珍寶買下,此事傳回,在大秦轟動一時。

  而類似的傳奇故事絕非單一現象。很多新奇的商品到了海外,常常能獲得令人瞠目結舌的高價。這樣的生意,只要做上一樁,就足以讓人一輩子享用不盡了。

  這樣的暴利,引誘著越來越多的人投身海外貿易!

  現在,歐洲這樣一個巨大的市場已經敞開在大秦的商人面前,《大秦時報》這一報導,立即引發了巨大的反響,很多商社和貿易公司紛紛組織船隊,準備遠航歐洲,搶佔市場。

  朝野一片沸騰之下,司法改革以及對都水監、軍器監這些部門官員的培訓考核的事情,就變得有些波瀾不驚了。這也正是秦牧希望達到的效果。

  軍器監和都水監這兩個部門“匠氣”都比較重,和翰林院這種清貴的部門根本沒法比較。

  培訓考核在這兩個部門悄然鋪開,朝中官員沒有多少“疼痛感”,甚至還有御史言官主動提出對太僕寺、司農寺等部門一併進行培訓考核,還是秦牧擔心動作太大,會產生不良後果,才暫時按下。

  華蓋殿裡,秦牧把主持《大秦時報》的翰林學士王夫之召來,對他說道:“王愛卿,大秦時報是朝廷的大報,朕是每期必看,自從王卿任主編以來,大秦時報的品質不斷提高,權威性也得到了民眾普遍認可,朕心甚慰!不過朕以為,現在的大秦時報尚有一些不足之處,就是門類比較混亂,這方面必須加以改進才行。”

  王夫之連忙問道:“不知陛下想如何改進?”

  秦牧正色地說道:“朕的意思是,不能再這麼籠統的編排了,要分出行業版塊才行。比如第一版是時政類的新聞,第二版是科技類的,第三版是金融類的,第四版是農業畜牧類的。總之,每一個版面都要分清,這一類的新聞不能編排到那一類的版面裡去。朕這裡有一份版面安排細則,你拿去照辦即可。”

  王夫之接過宮女遞下來的素箋,只見上面已經分門別類的排好順序。王夫之覺得這麼編排的話,確實更加簡潔有序。誰要看什麼類型的報導,直接找相應的分類版塊就行了,於是答應了下來。

  秦牧這麼做,其實是想用大報作為引導,以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把各行各業的地位在報紙上體現現來。

  比如科技版塊,被他放到了第二版,僅次於時政要聞。

  而科技的創新免不了涉及到數學、幾何、物理、化學這些學科,久而久之,這些自然學科的地位就會不知不覺中得到提高,並深入人心。

  分完版塊之後,秦牧又說道:“為了保證大秦時報的公正性和權威性,所以報導都不能僅憑捕風捉影便加以報導。報社要聘請一些具有較高素質的人作為記者,對一些重大新聞,以及突發事件,進入實地追蹤瞭解;

  而且新聞報導時,盡可能不要有主觀立場,你們的任務就是將事件事原原本本的報導出來。至於民眾看了,持什麼樣的立場那是民眾的事,你們必須確保自己的中立性。唯有這樣,才能長期保持大秦時報的權威性。”

  如果連權威性都沒有了,那麼秦牧費盡心機去分什麼行業版塊,也就沒有任何用處了!

  總之,為了提高數理化的地位,秦牧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中國的情況與西方不同,西方經過文藝復興之後,各門自然學科正在蓬勃發展,中國自從漢武之後獨尊儒學,導致了其他自然學科嚴重萎縮,若不迅速矯正這種畸形的知識形態,自己再努力,最後中國的科技還是會落後於西方。

  王夫之不知道他想的這麼多,聽說要聘請大批記者,他不禁皺著眉頭道:“陛下,這會大大增加報社的支出………”

  秦牧立即擺手道:“王卿治學方面是行家,但在生意經上,你還真是不行!聘請記者固然會增加報社支出,但卻能大大提高報社的新聞報導速度、品質、以及權威性。

  這權威性越高,報刊的銷售量就會越大,報社的收入也必然越高,而且廣告的收費也能大大提高,現在發一個廣告,收費是二十龍幣,到時就可以收一百龍幣,甚至一千龍幣。

  你儘管照朕說的去做吧,具體的行政管理方面,朕再給你找個幹練的人才,不用你操心行政管理方面的事情。”

  “是,陛下!”
GGCMEAT 發表於 2016-2-17 12:59
第1111章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六合縣與帝都南京隔江相望,距離南京約百里左右,快馬半日可至。
  
  縣境除滁河下游和長江沿岸為沖積平原外,多屬玄武岩方山丘陵和黃土崗地。從南京走陸路往淮安、清江浦、海州、泗州等地的話,都要行經六合,因此六合的商貿也頗為發達,每天車馬熙熙攘攘。
  
  臨近梅雨季節後,天空時常是細雨茫茫。張志年過五旬,鬚髮已微微花白,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腰間系著一個漁簍,手上拿著釣竿,冒著細雨來到縣城南郊的龍池邊。
  
  南郊龍池出產的鯽魚肉質細嫩,十分鮮美,遠近聞名,但是價錢也比其它地方的鯽魚高出三成。
  
  張志挽著衣袖和褲腳,因為池邊泥濘,連腳上那破舊的“千層底”也脫下來別在了腰間,不管怎麼看,他都像個鄉野村夫。
  
  不過附近的農人多數認識他,見了他總會停下,讓到路邊,恭恭敬敬的施上一禮,叫一聲:“張訓導。”
  
  在明代,各縣分設“縣儒學”,是一縣之最高教育機構,縣學通常設教諭一人,另設訓導數人。
  
  府一級的教諭多為進士出身,由朝廷直接任命。
  
  府學訓導以及縣學教諭、訓導、囑託則多為與金榜無緣的舉人或貢生,由地方官指派。
  
  其中囑託是約聘教員,類似於後世的代課老師。
  
  而無論是教諭,還是訓導、囑託都與地方行政、訴訟無關,沒有油水可沾,“奉薄儉常足,官卑廉自尊”是他們最真實的寫照。
  
  他們的奉祿極為微薄,而且作為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每天與四書五經打交道,也放不下讀書人的架子,多不善於經營。
  
  依靠他們微薄的俸祿,不過是勉強能養活自己而已,因此往往只能拋下妻兒一個人去就任,長期過著“妻離子散”的生活,甚至連堂上雙親,都無力奉養。
  
  張志拿著釣竿來到龍池邊,拿出蚯蚓為餌,下了鉤,望著一池濛濛煙雨,蔥籠春景,緊了緊身上的蓑衣徐徐吟道:“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其實他遠遠沒有詩詞中描寫的那麼愜意,他的髮妻留在老家奉養年過七旬的老母,原來妻子靠著織布勉強能維持著家中的生計,但半年前,妻子因勞累過度病倒,至今沒有恢復。
  
  張志一個個的去拜求同僚借錢,可同僚和他領著一樣微薄的薪俸,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哪有錢借給他呀。
  
  張志求告無門,絕望無助,正準備辭去訓導一職,回家再想辦法。最後還是一個家境較為殷實的學生回去求了父母接濟張志,才勉強支撐過來。
  
  如今龍池釣魚,也不是為了消遣,而是為了貼補家用。
  
  張志故作輕鬆地吟完詩,才注意到今天來龍池邊垂釣的人多了不少。細雨濛濛,加上大家都戴著斗笠,披著蓑衣,一時也看不出是些什麼人。
  
  張志心中不禁暗歎,因為池中的魚總是有限的,這來垂釣的人多了,難免僧多粥少………
  
  接下來,張志發現自己今天所在的位置大概是風水不好,下鉤許久都沒有魚兒上鉤,透過迷茫的煙雨,卻發現別人不時釣上魚來,急得他不時抽起自己的魚鉤,蚯蚓還在,可怎麼就沒魚來吃餌呢?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提起釣竿,拿上空空的魚簍換了一個地方,還是沒釣到魚。
  
  他很想厚著臉皮,蹭到南邊的那株古柳下,因為他注意到,古柳下的那人釣上的魚最多,這地方應該是最好的。
  
  只是古柳處地方窄,除了一處水面比較乾淨,其它的多生水草,不適合下釣,張志只得作罷。

  捱到暮色將臨,他才釣起兩尾鯽魚,想起家中境況淒涼,張志拿起魚簍,撫著被雨水打濕了的鬍鬚,不禁感歎:“江漢思歸客,乾坤一腐儒。片雲天共遠,永夜月同孤……”
  
  “落日心猶壯,秋風病欲疏。古來存老馬,不必取長途。”
  
  “李寓,怎麼是你?”
  
  “恩師,不光是我,其他同學都在,恩師在上,請受我等一拜。”
  
  從古柳邊站起來的,不是自己的學生李寓是誰?張志見他不顧地上潮濕,屈膝便拜下去。

  那些戴著斗笠,披著蓑衣在龍池邊釣魚的人,也紛紛站起來向他行拜禮,然後把自己的漁簍拿過來,把魚倒到他的魚簍裡………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
  
  李寓說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恩師家中有困難,學生等無力接濟,心中愧疚不已,這些魚,是學生等唯一能回報恩師萬一的,請恩師請下吧。”
  
  “請恩師請下吧!”
  
  “請恩師請下吧!”
  
  “………………”
  
  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孔,張志那花白的鬍鬚微微顫動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黃昏的細雨迷迷濛濛,打濕了他的眼眶。
  
  張志在李寓等學生的簇擁下,頂著細雨,踏著泥濘,高一腳低一腳地回到縣學。遠遠就看到縣學前圍著一些民眾,而縣學的教諭汪百真手上拿著什麼,神情十分激動,另外兩訓導康莊和韋成更是跪在泥濘的地上,又哭又笑,狀若瘋癲。
  
  張志和一群學生大驚,連忙跑過去。
  
  “汪教諭,出了何事?你們這是……”
  
  “張訓導,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來看看,咱們……皇帝聖明!皇帝聖明啊!”
  
  張志接過汪百真手上的公文仔細看起來,嚴格來說,這是一份通過朝廷發下來的聖諭,聖諭上開篇就以“天地君親師”來點明老師的崇高地位,細列了老師貢獻以及艱苦。

  最後張志的目光死死盯在“加俸兩石”的字眼上,手裡魚簍啪的一聲跌在地上,一簍的鯽魚落在泥地上亂跳著。
  
  “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張志恍如做夢一般,喃喃地問著。

  汪百真激動地答道:“是真的,當然是真的,這是聖上的旨意,是聖上的旨意………”
  
  訓導雖然是也官,但未入流,之前每月的俸祿只有兩石米,有時俸米還沒法全額拿到,日子過得苦哈哈的,一年到頭,連件新衣服都買不起,肉都吃不上幾回。
  
  現在俸祿突然加倍,變成了月俸四石,這都快趕上明代的知縣了,縱觀歷代,這都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月俸四石,月俸四石……張志反復念叨著,和另外兩個訓導一樣,有感皇恩浩蕩,忍不住老淚縱橫,面京跪下三叩首,高呼萬歲!
  
  周觀的百姓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後,議論紛紛,多數也稱讚皇帝給學官加俸是聖仁之舉。
  
  一直以來,教諭與訓導這些學官都很得普通百姓尊重,他們傳播著知識,傳播著希望,但俸祿很微薄,生活過得很苦,和他們的地位形成鮮明的反差,這些老百姓都是看在眼裡。
  
  因此現在皇帝給學官加俸,多數人都覺得是應該的。
  
  這次得到加俸的,是大秦所有的學官,整個大秦,將會掀起一輪尊師重教的風潮。不難想像,成百上千個州縣,都會出現像六合縣這感人的一幕,數以萬計的老師,將會因此受益,進而對皇帝感恩戴德。
  
  接下來,朝廷要對所有老師進行培訓考核時,阻力將會減到最小,而秦牧要推動數理並軌教學,也擁有了普遍的支持。
  
  而朝廷每年在教育上不過多投入了三十幾萬龍幣。
GGCMEAT 發表於 2016-2-17 13:00
第1112章 又起心思

  大秦皇帝下旨所有官學的教諭、訓導、囑託加俸,而且一加就是一倍的俸祿。

  他在華蓋殿決定給學官加俸時說過一段話,被《大秦時報》原原本本地刊登了出來:“………朕聽說前朝一些州縣的教諭,薪俸之低,逢年過節才買得起一次肉。

  多數教諭難以靠薪俸供養父母妻兒,更不可能把妻兒帶在身邊,長年累月見不上妻兒一面。生活過得這麼艱苦,讓他們如何能安心教書育人?

  朝廷想要人才,而對那些承擔人才培養的人卻如此苛待。人人都說要尊師重道,但多數為師者卻是在艱難地掙扎求存。如果我大秦讓這種現象繼續下去,實乃我君臣之過失....”

  皇帝這番話沒有什麼華麗的詞藻,毫無修飾,但卻讓全天下的學官看得熱淚盈眶,一讀再讀之下,有的甚至失聲痛哭不已。

  “天地君親師”,老師被與天地、皇帝、父母排在一起,本是那麼受人尊重,但老師的實際待遇卻與他們的社會地位形成了最強烈的反差。

  老師的普通生存狀態是怎麼樣的呢,或許他們一些用以自嘲的打油詩可以看出一斑:

  “博得虛名叫相公,四時六節苦無窮。兩盆臭菜天天罩,半注黃湯夜夜空。燒壞油燈無上足,跌殘筆架缺三峰。補頂帳子陳年絮,冷暖常教睡不濃。”

  “教館本來是下流,傍人門戶度春秋。半饑半飽清閒客,無鎖無枷自在囚。課少父兄嫌懶惰,功多子弟結冤仇。而今幸得青雲步,遮卻當年一半羞。”

  教館從來是下流,指的是學官是不入流的小官,沒有品級,和衙門裡的胥吏差不多,只不過他們怎麼說也是讀書人,負責給學生傳道授業,在民間的地位已經尊崇。

  但這終究只是博得個虛名而已,若論真實的生活狀態,他們和一般的胥吏根本沒法比,可謂是苦不堪言。

  皇帝的那番話,說到了他們的心坎上,無數學官回顧起自己的慘澹生活,感慨萬端,至動情處難免痛哭流涕。

  現在好了,做學官的終於有些盼頭了,俸祿加了一倍,據說被評為優秀教師的人,還會有額外的獎金,這讓所有學官激動不已,對皇帝那自然是感恩戴德,銘感於心。

  不過別忙,俸祿增加了,對學官的要求理所當然也要增加。朝廷另有旨意,將從南京開始,逐步對全國的學官進行培訓考核。

  培訓的內容除了本來的四書五經之外,還有數理化歷史地理這些自然學科。

  四書五經在培訓之後立即考核,不及格的先回家種田吧!

  不過也不要氣餒,朝廷永遠給你保留機會,你可以在家自學,也可以自費到官辦的師範學院進修,朝廷每年都會有例行考試,你可以每年報名參加考試,只要及格,可恢復你的教師資格。

  至於那些通過四書五經考核的人,還要接受自然學科的培訓,不過不會立即考試,而是在培訓之後,允許你一邊教學一邊學習,三年後考這些自然學科。

  通過考核的獲得正式的老師資質。

  考核不及格的,也不要慌,你還有一次機會,可以在職攻讀,三年之後可以再考一次。一共六年時間,你要是考不過,那對不起了,你也先回家種田吧!

  當然,機會仍然為你保留著,你可以繼續自學,或自費去師範學院進修,然後再考........

  蒹葭殿裡,秦牧細細算了一筆賬:

  根據吏部統計,大秦現有包括教諭、訓導、囑託在內的學官超過兩萬人,這麼多人都需要通過數理化考試,而他們身為老師,必然會影響到大批學生參予學習。那麼對這些自然學科在大秦的普及,將起到難以估量的作用。

  但事情真會這麼順利嗎?

  至少秦牧現在覺得挺順利。

  “哈哈哈…………”一筆賬算完,秦牧比拓土千里還高興,畢竟現在疆土開拓得再大,如果沒有強大的實力作為依託,遲早也被別國搶去。

  而在保持強大,那麼自然科學的發展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環節!

  只要保持著科技領先,就至少不至於挨打還不了手。同時更重要的是,直接去改變人們的思想是吃力不討好,不過自然科學的發展,卻能起到轉變思想的作用。

  正所謂高度決定眼界,自然科學發展起來了,人們就相當於站在一個更高的層次看世界。比如哥白尼、伽利略等人,雖然被燒死了,但他們的知識成果,卻讓人開闊了眼界,地心說在一場大火中同樣被焚毀。

  事實就是事實,它會影響人們的思想,教會再怎麼迫害,也無法阻止這樣的思想潮流。

  在中國也一樣,儒家的思想雖然有好的一面,但獨尊儒家的結果,同樣成為了一座堅固的牢房。

  這座牢房的房門一時打不開,怎麼辦?那就只有掏牆腳、挖地洞了!

  秦牧現在的做法就是這樣,他不去動那道鐵門,而是一點點的掏,直到把牆腳掏空,到時儒家的那道鐵門將不攻自破。

  柳如是見他笑得開心,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不知陛下因何如此開懷?”

  “此中樂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柳如是今天穿著淡灰紫色荷花暗紋長裙,鬢插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釵,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螓首蛾眉,皆帶明媚,更難得的是她身上自然散發的那種知性美,以及成熟的風情,真個是動人無限。

  秦牧靠著御椅上靜靜地欣賞著她的美態,柳如是被他看到有些不自在,微抬美眸,流光乍盼,自有欲語還休之態。

  秦牧看著柳如是身上散發出來的知性美,心中怦然一動。

  在這個時代,這種知性美只有在一些有機會讀書的大家閨秀,以及受過嚴格訓練的名伎身上才看得見。

  人們多存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思想,但實際上,這種思想很虛偽,只不過是為了壓制女人的地位才宣揚這種思想。

  那些讀書人為什麼喜歡流連青樓,為了見所謂名妓一面甚至不惜一擲千金呢。只是因為名妓的美貌嗎?如果是這樣,見一次名妓足夠他們買十個同樣俏麗的丫頭暖床了。

  讀書人找名妓,或許更多的是看重她們才學吧,因為有才學,所以有氣質,因為有氣質,本來六分的美貌就能增加到九分,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秦牧晃了晃腦袋,彷彿要晃開腦中淩亂的思緒,捉住那一點弱如螢火的亮光。

  “如是,民間的女子,嫁人之後,是不是要操持家務,掌理財貨什麼的?”

  柳如是一開始見秦牧盯著自己看,以為他又想要…………卻不曾想到他突然問出這種有些傻乎乎的問題來。

  柳如是微微一怔,然後忍不住呡嘴輕笑道:“陛下,那是當然!身為一家主母,豈能不懂持家之道?”

  “持家之道?哈哈哈………說白了,就是她們應該懂一點數學什麼的,嗯,學這個不算有才,還是德,還是德,哈哈哈………”

  “陛下,您這是?”

  “我大秦百姓之家越來越富裕,這家財由主母來管,身為女子豈能不學點數學?否則把家中財貨弄得一團糟,嗯,不行啊!為了天下百姓之家都能更富裕安樂,得讓女子學一點數學才行。”

  柳如是長著七竅玲瓏心,加上在秦牧身邊侍墨久了,對他的思想多少有點瞭解,這事肯定沒他表面說的這麼簡單。這個皇帝,想法總是出人意料之外,這次又不知道他要折騰出點什麼來呢。

  想著想著,她驀然一驚,難道皇帝是想讓女子也入學?

  這怎麼可能?這不引發天下一片反對聲浪才怪…………
GGCMEAT 發表於 2016-2-17 13:02
第1113章 又起風了

  在中國,要培養出一批柴契爾那樣的鐵娘子,先不管秦牧願不願意,反正不現實。

  但要是能培養幾個居里夫人,那還是很有意義的。

  女子無才便是德。反正數理化之類的,在儒家看來也算不才什麼正經的“才”,就讓女子學習一下,也不影響她們的德。

  當然,這事說來輕鬆,但讓女子入學,這絕對是一個雷區,輕易碰不得。

  秦牧也只是暫時想一想,絕不會貿然去辦什麼正規的女子學校。不過呢,是不是可以讓民間辦一點畫繡學校、紡織學校呢?或叫培訓班什麼的。

  叫什麼不重要,只要能通過這些培訓班開設一些文化課就行了。也不求讓所有的女子都能入學,慢慢覆蓋就好。

  更不求讓所有進入培訓班的女子都變成高學識的人,更別指望立即出多少個居里夫人。

  蒹葭殿裡,秦牧提筆,在紙上寫下兩個人的名字:孟子、歐陽修。

  柳如是看了,忍不住暗暗思索,皇帝寫下這兩個人的名字有何用意。

  秦牧隨口問道:“如是啊,妳看出什麼來了嗎?”

  孟子和歐陽修都是有大學問的人,在歷史上有著崇高的地位,但柳如是感覺秦牧問的不是這一點,有大學問的人還很多,何以他單列出歐陽修和孟子呢?

  柳如是那如水的目光流淌到秦牧身上時,忽然有所感悟,無論是孟子,還是歐陽修,和當今的皇帝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自幼喪父,由母親一手拉扯大。

  孟子小時候,居住的地方離墓地很近,孟子學了些祭拜之類的事,玩起辦理喪事的遊戲。孟子的母親說:“這個地方不適合孩子居住。”

  於是孟子母親將家搬到集市旁,孟子學了些做買賣和屠殺的東西。母親又想:“這個地方還是不適合孩子居住。”又將家搬到學宮旁邊。

  孟子學習會了在朝廷上鞠躬行禮及進退的禮節。孟母說:“這才是孩子居住的地方。”就在這裡定居下來了。這就是孟母三遷的故事。

  至於歐陽修一樣是自幼喪父,好在母親鄭氏是受過教育的大家閨秀,家裡窮,買不起筆墨紙硯,就用荻稈在沙地上教歐陽修讀書寫字,總算讓童年的歐陽修接受到了基本的教育。

  柳如是想想這些,不知為何,眼眶突然有些發紅,她歎道:“陛下是要強調孟母三遷和畫荻教子的典故嗎?”

  秦牧點點頭道:“都說子不教,父之過。但實際上,父親主外,往往沒有多少時間陪伴在孩子身邊。母親才是孩子的第一個老師!從孟母三遷到畫荻教子的故事,可見一個母親對孩子的一生影響是多麼的重大。

  試想一下,若是沒有這樣的母親,我華夏會有孟聖嗎?會有歐陽文正公這樣的文壇巨匠嗎?相夫教子,相夫教子,若是自己就是個渾渾噩噩的文盲,怎麼教子?”

  柳如是終於確定,秦牧是要辦女校了,但這件事一定會遭到天下人反對的,她擔心地說道:“陛下用心是好的,但此事恐怕行不通。”

  “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路了。關鍵就在於誰先去走?怎麼走?”

  “陛下,此事還望陛下三思而後行,再者說了,司法改革和教官考核還在推進當中,還有學官的培訓考核,都涉及到數理化等自然學科;

  上次要設立司法學院,就已經引起了巨大的風波,陛下多管齊下,才總算把那場風波壓下,現在官員考核中加入數理化等自然學科的內容,儒學獨尊的地位實際上遭到了極大的挑戰。

  婢子想來,這主要是考核的部門還限於都水監、軍器監這兩個不被注重的部門,才沒有引起很大的反彈,但這種考核一旦向核心的部門推進,加上接受考核的部門官員越來越多,就沒這麼簡單了。

  以上是對一些特殊的部門的考核,或許還有理可說,但對全天下的學官進行培訓考核,考核的內容也包括數理化這些科目,這才真正會引起那些儒家衛道士的不滿。

  陛下請想,歷來各縣的官學,教的都是儒家經義,現在突然要教諭、訓導、囑託學習要考核數理化,有心人不難想到,陛下這是在為將來在官學中全面推行數理化教學做準備。”

  是的,對官學下手,這其實上相當於是釜底抽薪,徹底顛覆儒學獨尊的地位。秦牧剛剛給學官加了俸,學官還滿懷感激,加上現在只是在南京開始培訓考核,各地的學官還不儘然知道,因此沒有形成反對的陣線。

  這件事,秦牧推行起來,動作不大,其實還是很謹慎的,但不管你再謹慎,一種新的思想的產生,必然會遭到保守的思想的反對,這是必然的。

  誠如柳如是所言,他要對學官進行數理化培訓以及考核,確實是在為將來推行數理化教學做準備。

  秦牧沉吟道:“如是放心,朕並不是要大力舉辦什麼女校,只是想讓民間辦一些畫繡學校、紡織學校。”

  柳如是聽了,覺得這些問題應該不大,而且是民間的行為的話,也不會引起太大的反響,因此便也沒再說什麼。

  倆人正說著話,門外李雙兒進來說劉宗周和黃道週二人雙雙求見。

  秦牧乍聞之下,還有些詫異,這兩位不在史館趴著,一起來求見,這倒是新鮮了。

  現在史館不但要修《明史》,而且按秦牧的意思還要重修《秦史》,史館裡各種史料堆積如山,作為總編撰官,黃道周和劉宗周沒日沒夜的鑽在史料間,有時兩三個月不回家一次,吃住都在史館。

  有次秦牧召見黃道周,他甚至直言沒時間,讓秦牧有什麼旨意直接下達,覲見就算了,此事曾在京中轟傳一時。

  “陛下,只怕事情與數理化考核有關呢”

  “嗯.....”

  秦牧隨即宣劉宗周和黃道周覲見。

  黃道周已經66歲,劉宗周更是已經年過七旬,在民間的聲望都極高。

  民間對黃道周這樣評價“字畫為館閣第一,文章為國朝第一,人品為海內第一,其學問直接周孔,為古今第一。”“曠世偉人,全閩師表。”“以直節清德,見重一時”

  劉宗周在他的學術主張中,主張“誠意”、“慎獨”,在學術界佔據了重要地位。他把自己關於《大學》“誠意”、《中庸》“已發”、“未發”的學說向天下系統地公開後,天下人讚頌他的哲學思想已臻化境。

  加上現在二來又任《明史》、《秦史》總編撰官,更是將他們的聲望推到了極致,可以說,他們的一言一行,在讀書人間都會引起巨大的反響。

  而且這兩個人,還都是可為學問殉道的人,換而言之,他們要是認准的事,死都未必能嚇退他們。

  秦牧照例賜座,賜茶,然後徐徐地問道:“二位卿家年事已高,為修史日夜辛勞,朕心裡正記掛著,今日看到二位卿家身體尚為健康,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勞陛下記掛,臣等實不敢當。”

  這回答有些火藥味啊,秦牧輕咳了兩下,正色地說道:“二位卿家勞苦功高,朕心裡有數,二位卿家不必自謙。”秦牧說到這,對殿中的宮女吩咐道,“來啊,去把宮中珍藏的百年人參各取兩支來,賜予兩位大臣。”

  “陛下,正所謂無功不受祿,陛下隆恩,老臣眼下無寸功於朝,實不敢受之,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今日臣等覲見,乃是為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6-2-17 13:08
第1114章 帝有恙?

  劉宗周這個人絕對可稱得上儒家的衛道士。他這次來,不出意外,正是因為對學官進行數理化培訓考核的事。

  劉宗周在傳統的儒學方面有極深的造詣,這一點秦牧是承認的。加上他聲望很高,秦牧要用他,但又擔心他阻礙自己一些新政策的推行,於是,把他扔到史館去修史。

  都六七十歲的人了,等修完《明史》和《秦史》,估計也可以回家養老了。

  二人埋頭在史館,十分投入,可謂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修兩部史。之前的風波他們都沒有參與,這次突然雙雙為數理化考核的事跑來蒹葭殿面聖,秦牧很懷疑其中是有人在煽風點火。

  劉宗周這個人,思想很保守,他拒絕西洋新思想,是儒學後期迂腐思想的代表之一。

  崇禎十五年(1642),劉宗周被重新起用為左都御史。入朝後,劉宗周多次上疏,請崇禎革除弊政,以擺脫國家的危機。

  在《敬循職掌條列風紀之要以佐聖治疏》中,他提出“建道撰”、“貞法守”、“崇國體”、“清伏奸”、“懲官邪”、“飭吏治”等策略。

  劉宗周雖素負清望,但畢竟只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學者、思想家,而不是一位運籌帷幄的政治家,因此他的一些主張實在不合時宜。

  在當時,明朝江山已是風雨飄搖,但劉宗周認為“今天下非無才之患,而無本心之患”,因此主張“治心”是解救時艱的根本。他要求崇禎“明聖學以端治本”、“躬聖學以建治要”、“崇聖學以需治化”。

  只要有些眼光的人,都不難看出,都火燒屁股了,還讓皇帝去明聖學以端治本,這是非常迂腐的想法。

  在關於西洋傳教士湯若望的爭論中,劉宗周的主張更暴露出當時儒學已經缺乏應變能力。崇禎帝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打算用湯若望製造火器,希望利用西洋的先進技術,解決內憂外患問題。

  如果崇禎此舉能順利進行,也許明代還能掙扎幾年,甚至明代的歷史都要重寫。但是,劉宗周堅決反對重用湯若望,更堅決反對製造火器。

  劉宗周說:“臣聞用兵之道,太上湯武之仁義,其次桓文之節制,下此非所論矣。”“今日不待人而恃器,國威所以愈頓也。”“火器終無益於成敗之數。”

  劉宗周把湯若望看成異端之人,請崇禎“放還本國,以永絕異端之根。”他堅持“仁義”說,反對革新兵器。

  劉宗周作為儒家的代表人物,他有這樣的言行,也表明儒家傳統已失去了寬宏大量的開放精神,這也許也是原來的歷史上,中國落伍、中華文化發生危機的主要原因。

  蒹葭殿裡,劉宗周再次毫無不客氣地把數理化痛斥了一番,言詞激烈,震動樑宇,這絕對是蒹葭殿落成以來,接受的最強烈的一次振盪考驗,還好當初黃振林沒有偷工減料,蒹葭殿的品質不錯。

  在猛噴了一通口水之後,劉宗周再次一字不改的拋出“明聖學以端治本”、“躬聖學以建治要”、“崇聖學以需治化”的理念,要秦牧回歸正道。

  在原來的歷史上,明亡之後,劉宗周說了句:“先帝(指崇禎)之變,宜死;南京失守,宜死;今監國(璐王)納降,又宜死。不死,尚俟何日?世豈有偷生御史大夫耶?”說完之後絕食兩旬,以身殉國。

  想到這些,秦牧忍住了沒有立即發怒,對於一個能以身殉國的人,哪怕他的思想保守一些,秦牧也能給予最大的容忍。

  劉宗周畢竟年紀大了,相信他嚎不了多久的,果然,才一盞茶功夫,劉宗周就累得直喘粗氣,臉色又是紅又是紫,讓人怪揪心的。

  黃道周見此,立即便要搶過接力棒,繼續猛轟。

  秦牧適時疾聲大喝:“來人啊!快傳太醫!快傳太醫!”

  憋足了勁正準備接著猛轟的黃道周見皇帝急聲傳喚太醫,不由得嚇了一跳:“陛下!陛下可是龍體欠安?”

  不管怎麼樣,秦牧總是大秦的皇帝,而且幾個皇子又都還年幼,他若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這剛剛安定的天下,非得再次大亂不可。就算他只是龍體欠安,也足以引發朝野不安,免不了暗流洶湧……

  秦牧微微一怔,他讓人傳太醫,是見劉宗周臉色怪嚇人的,而且也想以此來打亂黃劉二人的步調;

  見黃道周反而誤會是自己龍體欠安,秦牧心頭一動,抬起手來捂著自己的腦袋說道:“朕這兩日身體著實有些不適,不過沒有大礙,二位卿家但可放心,只是還請二位卿家奏事之時,聲音小一點。這聲音太大,朕腦子裡就嗡嗡作響,反而聽不清你們說什麼,黃總編請說吧,朕聽著。”

  秦牧說到這,一邊輕撫著頭部,一邊轉頭對女官李雙兒說道,“雙兒,去把朕的藥端來吧。”

  李雙兒低頭應了聲喏,連忙躬身退入後殿。

  黃道周猶豫地問道:“陛下,您的龍體果真沒事嗎?”

  秦牧強打起精神說道:“沒事,黃卿家有話就說吧,你們是國之重臣,學識淵博,年事已高,還為修史之事日夜勞累,廢寢忘食,朕平時召見你們都難,今日你們難得來一次,朕再怎麼著又豈能不聽你們把話說完。黃卿家請講,朕沒事的,沒事的……”

  黃道周和劉宗周到底是年事高了,平時卷不離手,難免更傷到眼神,在皇帝面前又不好戴上老花眼鏡,還真沒看清皇帝氣色怎麼樣。

  不過自他們入殿以來,皇帝就很安靜,對劉宗周的激烈進諫也只是靜靜聽著,沒有多說一句,這似乎倒可以證明,皇帝龍體真的不適。

  “黃卿家有話快說吧。”秦牧又說了一句。

  這下黃道周反而有些不安了,心中惴惴,皇帝龍體不適,這個時候進諫不合適,再說了,他真能聽得進去嗎?

  唉,皇帝身體欠安,還予以接見,而且耐心聽諫,這是何等難得的聖主明君啊,以己度人,黃道周越發不好再長篇大論地猛轟了。

  “陛下,既然您龍體欠安,臣等就先行告退了,望陛下好自休養,早日康復。”

  “黃卿家,朕真的沒事,你們說吧,儘管直言進諫,朕身為一國之君,豈能因身體稍有不適,就拒納忠臣良諫呢?”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秦牧這個皇帝要聽忠言,拉著大臣留下進諫,本來準備來炮轟他的劉黃二人,卻是急匆匆地告退,生怕走慢一步,影響到了他的“康復”,拉都拉不住啊!

  最終,在秦牧的再三挽留聲中,劉宗周和黃道周迅速消失在了蒹葭殿外。

  等太醫李從明趕到時,秦牧覺得戲既然演了,那就演足,不然讓劉宗周和黃道周知道受騙了的話,這兩個老頑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鬼知道他們會不會來個絕食抗爭。

  於是,秦牧真對太醫說自己不適,讓太醫把了脈。

  李從明把脈之後弄不清病因何在,這下反而心慌了,皇帝頭痛著,卻找不到病因,這可如何是好。

  他先是開了個安神養氣的方子,然後匆匆趕回太醫院,一邊請其他太醫來合議,一邊派人去城外的醫科學院請院正吳有性趕緊回太醫院。

  負責出城請吳有性的人太過匆忙,路上還撞了人,到了醫科學院,把正在手術臺上講解解剖術的吳有性直接拖下來。

  吳有性差點被手術刀割傷,氣得他大怒:“豈有此理,你這是做甚?”

  那小吏嚇得連忙解釋道:“吳院正,十萬火急,你快回宮,快……”小吏說到這,連忙打住,然後急扇了自己兩個耳光,才伏到吳有性身邊細說“小的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陛下傳李太醫去診脈之後,李太醫匆匆回到太醫院,讓小的趕緊把吳院正請回去……”

  吳有性暗暗心驚,扔下手術刀匆匆趕回宮去了,留下一群醫科學院的學生議論紛紛………
GGCMEAT 發表於 2016-2-17 13:08
第1115章 陰霾籠罩

  皇宮看上去是個最神秘的地方,但實際上卻又是一個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每時每刻,都有無數雙各懷心思的目光匯聚到這個地方,關注著,窺視著,揣測著.....

  這天晚上,帝都南京的一棟棟豪門大宅之內,一間間最隱秘的書房內,一個個跺跺腳就能讓南京城顫三顫的人物,面色凝重地與心腹謀士耳語著什麼.........

  一夜深沉,一夜寂靜,只有雨在不停地下著,下了一整夜,還沒有絲毫放晴的跡象。天亮了,天空仍是陰雨霏霏,灰濛濛一片......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鎖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飛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閒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梅雨時節到了,南京城籠罩在迷迷濛濛的煙雨中,街邊浸滿雨的桂樹低垂著枝條,一陣風來,煙雨揚起飛絮,尋常巷弄之間,傳出清晨的賣花聲,聲聲迴響........

  夜不收都指揮使黃連山戴著斗笠,披著雨衣,帶著幾個隨從,騎著戰馬馳過清晨無人的御街,街上的積水被碗大的馬蹄濺起,又迅速被淌平......

  午門在望,黃連山推了推頭上的斗笠,露出一張如積雨的天空一樣陰沉的臉來,到了外五龍橋前,他迅速翻身下馬,把韁繩丟給隨從後快步上橋,來到午門下。

  巍峨莊嚴的大秦宮,在煙雨中靜默著,給人一種凝重的壓力,黃連山拿自己那塊夜不收都指揮使的玉牌從一個小洞遞了進去。

  往常,哪怕是半夜,他這塊腰牌只要遞進去,也能很快得到皇帝的接見。

  但這次呢?

  黃連山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黃連山也曾想過在宮裡安插過眼線,但燕高飛被一擼到底,他和何甯宗被罰俸爵之後,便一直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不敢有絲毫僥倖之心。

  黃連山有些後悔了。

  心中如灌鉛一般沉重的他,靜靜地站在午門下,看上去就像雨中的一尊雕塑。

  昨夜流出的那個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皇帝怎麼了?太醫院的異常情況味道著什麼?

  黃連山很清楚,他雖然掌控著一個龐大的、讓人畏懼的組織,可一旦發生了驚天的突變,他,乃至於他掌握的整個龐大的組織,什麼也不是,只怕還不如一個掌握著五百兵馬的營指揮使。

  黃連山等待著,每一分第一秒都是那麼難熬,心中也越來越不安。

  或許沒事吧,昨夜一整夜,國丈楊廷麟府上都沒有動靜,黃連山敢肯定,絕對沒有宮裡的人造訪過國丈府。

  太子.........太子還在江陰,也沒有急旨召太子回京.......想到這裡,黃連山心中稍定。

  他看了看午門上的小洞,然後走下外五龍橋,把其中一個心腹隨從叫到一邊,微不可聞地吩咐道:“張吉,你立即親自帶一隊人馬趕往江陰,記住,儘量隱蔽行蹤,暗中保護太子,一旦有什麼消息,我會儘快通知你。”

  “大人,情況真的那麼糟糕嗎?”

  “這個你不必多問,也不用多想,正所謂有備無患,你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是,大人。”

  今天不是召開常朝的日子,按平時各部官員都是各往各自的衙門辦差。但黃連山才站一會兒,就發現不少官員來到午門前,等待宮門打開。司馬安、路振飛、李源三個內閣大臣平時是在宮城的東南角內閣裡坐衙,他們來此等待乃屬正常。

  但緊接著,黃連山發現,楊廷麟、劉伯全、蒙軻、劉猛、李過、狄中行、白鐵、馬永貞等文武重臣都來了。甚至因年事已高,已經很少出門的秦良玉,也坐著馬車趕了過來。

  黃連山未能趕在這些人之前入宮覲見,心中更加不安,皇帝是對他不信任了,還是真的..........黃連山越想越感覺忐忑難安。

  不過在趕來的這些大佬面前,黃連山不敢托大,一個個上去施禮拜見,大家都只是輕應一聲,臉色十分嚴肅。

  時辰到了,兩扇巨大的宮門總算是按時打開了,往裡望去,但見漢白玉雕龍的內五龍橋那邊,巍峨的紫宸殿莊嚴地靜沐在茫茫煙雨中,紫宸殿后面,望之不盡的宮殿群層層疊疊,鱗次櫛比,都被茫茫的煙雨淡化成了一片水墨畫般的剪影。

  大家入宮無數次,平時對大秦宮已經很少去打量,但今天,包括黃連山在內,卻都不禁下意識地重新審視起這座莊嚴肅穆的皇宮來。

  “陛下有旨,召夜不收都指揮使蒹葭殿覲見!”

  午門內傳出小太監長長的高呼聲,司馬安稍為沉吟了一下,向內閣所在的東南角走去。其他大臣則接二連三地請小太監稟報皇帝,請求覲見。

  李源神情複雜,他猶豫了一下,壓下了請求覲見的話,撐著傘在雨中急步向司馬安追上去。

  黃連山暗自欣慰,不管眾人,腳下癡步如飛,匆匆向蒹葭殿趕去........

  蒹葭殿裡,秦牧還不知道京城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早起的他打著哈欠,喝了一口李香君端上來的明前龍井,然後坐在御椅上閉目養神。

  黃連山跟著小太監,躬著身進入蒹葭殿,他入殿的第一眼便是向御案那邊瞄去。皇帝閉著雙目,嫋嫋的龍涎香讓他的臉隱隱有些模糊的感覺,得到接見後心情剛剛放鬆一點的黃連山,又不禁揪起心來。

  “臣,黃連山,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你一大早來見朕,有何事吶?”

  黃連山又迅速瞄了秦牧一眼,然後躬著身答道:“陛下,臣不敢隱瞞,京中昨夜有陛下龍體欠安的流言傳出,茲事體大,臣不得不一早來稟報陛下。”

  秦牧聽了,先是一怔,接著想笑,可一轉念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劉宗周和黃道周都是六七十歲的人了,也不是第一次入朝為官,他們應該很清楚,皇帝的健康狀況是絕密,輕易透露不得。而且在尚未確定病情的情況下,豈敢貿然傳揚出去?

  如果不是劉宗周和黃道周,那麼自己患病的消息又是怎麼傳揚出去的呢?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驚天的陰謀呢?

  “查到消息傳播的源頭了嗎?”

  “回陛下,臣接到消息時已經是三更時分,倉促之間,尚未查到這番謠言從何而來。”

  黃連山口口聲聲強調這是謠言,而且看上去皇帝也不像是身患重病的樣子,但他也知道,有些病從表面一時是看不出來的,太醫院的異常情況總不會有假。

  更重要的一點是,皇帝的健康狀況是國家的最高機密,特別是大秦初立,皇子又都還年幼,一旦皇帝的健康出了問題,整個帝國肯定會陷入一片動盪之中。

  在這種情況下,皇帝就算真的患病了,也會極力地隱瞞,甚至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故意多露面,以安天下人之心。

  從這個角度來說,光看皇帝的臉色,黃連山是不敢確定什麼的,但這樣的事,又肯定不能直接詢問,傻呀,直接問皇帝,你病沒有啊?你有幾個腦袋才夠砍?

  “你立即去查,儘快把事情查清楚。”

  “是,陛下!”

  查!黃連山暗暗下定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哪怕是擔上一定的風險,也要儘快暗中把皇帝到底有沒有患病查個水落石出。

  黃連山匆匆退出後,秦牧看了看今天來求見的名單,然後吩咐小太監先傳秦良玉覲見。

  吩咐完之後,秦牧眉頭頓時蹙了起來,昨天他只是裝裝樣子,好打發掉黃道周和劉宗周,但這件事似乎已經被人利用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6-2-17 13:10
第1116章 陰雨天

  一個尚未得到完全證實的、與皇帝健康有關的消息傳出,立即引起南京城裡暗流湧動,這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但想想後世金三胖消失幾天,全世界便都在猜測朝鮮的政局會有什麼變動,何況此刻南京城裡這些身處“暴風眼”之中,一旦有什麼突變,每個人都將被卷於風暴之中,個人的榮辱,血脈的存續、家族的存亡,一切都將被席捲其中………

  而其中,難免有些心懷不平,或是暗藏野心的人。

  皇帝健康時,他的威懾力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緊緊地壓制著那些野心家;而一旦這種威懾力減弱,曾被緊緊地壓制著的那些野心,必然會暗潮湧動,企圖掀開身上的重壓,為自己爭奪權利和地位。

  大秦建立的時間太短了,各個皇子太小,皇帝除了強拉忠州十幾代的遠親來充當皇室成員,甚至找不到一個至親的兄弟叔伯,大秦的統治完全是建立在皇帝一個人的威權上。

  一旦皇帝有個三長兩短,整個大秦立即會分崩離析,只怕沒有任何人能再維持住局勢的平穩。

  秦牧是健康的,所以在潛意識裡他覺得自己的威懾力沒有變,這種潛意識使他低估了此事的嚴重性。

  秦牧認為,只要自己接見了一班大臣,一切謠言就會不攻自破。

  秦牧確實接見了,接見了秦良玉,以及路振飛、楊廷麟、蒙軻、劉猛、馬永貞等文武重臣。君無戲言,為了不背上欺騙大臣的惡名,他對大臣們說,昨天只是過於勞累,才稍感不適,並無大礙,休息一夜之後,已經好了。

  *****

  “如果真的只是稍有不適,隨便一個太醫開一個滋補的方子就可以了,何以太醫院的院正吳有性那般驚慌?何以太醫院醫術最高明的太醫都聚到一起商討病情呢?”

  “大哥,您是說……皇上這是欲蓋彌彰?”

  “太醫院網羅的無不是當今天下醫術最好的名醫,如果真的只是因勞累過度引起身體不適,任何一個太醫一眼就能看出來,根本不需要一起會商。如果秦牧不接見一班大臣,甚至明確地表明自己身體不適,可能反而沒什麼。”

  “大哥,或許只是太醫過於緊張呢,畢竟今上是真的接見大臣了……”

  “那麼夜不收都指揮使黃連山為何繼續追查內因?還派心腹趕往江陰?”

  “這……不錯,如果真的因為太醫過於緊張,那麼黃連山的舉動就解釋不通了。”

  “黃連山掌控著夜不收,是何等人物,連他都在追查秦牧的身體實情,難道他不知道這是能給他招來殺身之禍的事嗎?他卻仍冒天下之大不韙追查此事,這還不足以說明什麼嗎?”

  “大哥,咱們要怎麼做?要不要讓五弟……”

  “五弟那邊,肯定要讓他早做準備,你且將這些先透露給李府吧,相信他一定很有興趣的。”

  “嗯,我這就派人去。大哥,魯王朱以海那邊我看靠不住,這根本就是一個酒囊飯袋而已。”

  “酒囊飯袋不好嗎?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名義而已。反而是李府那邊,咱們有必要推上一把才行,否則他未必敢動。”

  “大哥是說,嫁禍江東,逼李府先動手?”

  “嗯。”

  *****

  鄂國公李過在街邊的一間酒樓上用過午餐,然後坐上馬車,似漫無目的地轉了幾條街。江南梅雨季節,有些煩人,天空陰鬱,雨絲迷茫,似是永遠沒個放晴的時候。

  滿街的雨傘,讓本來就擁擠的街道顯得更加堵塞不暢,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李過轉了一圈,最後在臨清侯劉體純府門前停了下來。

  劉體純又名劉體仁,二虎,當年在李自成軍中自號飛虎,李自成死後,與郝搖旗、梁濤、顧君恩、宋獻策等一同投入秦牧旗下。

  劉體純等人投奔秦牧的時候,李過和高一功正率領著幾萬人馬夾在襄陽與荊門之間進退不得,當時並不在李自成率領的二十萬大軍中,這件事,一直是李過最大的遺憾。

  李過進入臨清侯府後,發現尚山伯梁濤也在。他坐下來喝了些茶,閒聊了一些家常,接著聊到一些陳年舊事,劉體純讓下人端上酒來,三人一邊聊一邊飲,最後難免要聊到秦牧的健康一事。

  李過有了幾分酒意才告辭離開。煙雨依然迷離一片,街上的景物有些模糊,讓人有些看不清。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別的原因,李過心中莫名地煩躁起來。名義上,他是右軍大都督,但因為他身份比較特殊,秦牧對他的戒心從未減輕過。

  像高一功、郝搖旗等人,降秦之後,都得到了重用,秦牧可以讓他們領兵獨當一面;而他這個右軍大都督,實際上只是一個擺設,李過從來沒有機會獨當一面過。

  如今右軍都督府的事務,他為了避嫌,也盡可能地少管,即便如此,還是不時遭到御史捕風捉影的彈劾。

  這世上的事總是這樣,皇帝喜歡一個人,就會有人去奉承;皇帝不喜歡一個人,肯定就有人撲上去嘶咬。

  這幾年來,李過的日子過得如履薄冰。

  李過坐著車回到府上,一個小廝立即上來向他小聲說道:“國公爺,宋先生交待小的,國公爺一回府,便請國公爺先往書房一趟。”

  “知道了。”李過淡淡地應了一聲,沿著家中的回廊往書房走去。

  剛到書房門口,心腹謀士宋萬清便迎出來長身施禮。李過請他起身後一同進入書房,書房分為一明一暗內外兩間。外間是平時待客的地方,裡間則是主人最私密的所在,除了宋萬清,他人不得輕進。

  李過剛進外間,便看到一個僧人坐在外間的客座上,“你……”李過剎時間既驚又詫,上下審視著房中的僧人,“牛……你怎麼在這裡?”

  “故人相訪,都督何須驚詫。”

  “哼!”李過冷哼了一聲,一拂大袖說道,“你走吧,這府上不歡迎你。”

  “都督莫急,且聽我把話說完,都督再下逐客令不遲。”

  “少在我這逞你那口舌之利,當初我義父何等看重你們父子倆!你父子倆倒好,一見形勢不對,立即私自潛逃,哼,你今天竟然還有臉來見我。”

  “都督,說句得罪的話,當初我們也是不得已,我算到先帝.......唉,不提也罷,我父子倆離開,實則是等待今日。都督,大順氣數實則未盡,我夜觀天象,發現近日金陵必有大變,是以匆匆趕來,助都督完成先帝未盡之大業……”

  “你說什麼?!來啊,送客!”李過臉色如冰,冷聲逐客。

  “都督一直在暗中準備,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我觀察天象,紫微星垣暗淡,七殺、破軍、貪狼三星齊匯,逼近中垣。這是中樞即將大亂之相。此次乃都督最後的機會,也是我大順朝復興的最佳時機。

  我父子倆忍辱負重,隱姓埋名,等的就是今日。正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按我觀察所得,都督若是錯過這次機會,不久必招來殺身之禍……”

  “你………”李過大怒,但突然之間,他打了一個激靈,心中想起皇帝龍體有恙的詭異傳言來,但今日朝見的人中,他就是其中之一,當時看上去,皇帝神色如常,並沒有身染重症的跡象。

  此時,被他倚為心腹的宋萬清附到他耳邊輕聲說道:“都督,我剛剛接到可靠消息,多名太醫確曾密議天子病情,夜不收都指揮使黃連山已經遣心腹前往江陰,極有可能是要暗中接回太子……”
GGCMEAT 發表於 2016-2-17 13:11
第1117章 太子遇刺

  窗外陰鬱的天空,茫茫的煙雨,給人一種壓抑彌漫的感覺。

  床上的熙兒姑娘穿好衣裳後,面對剛剛還有自己身上尋樂,此刻臉上卻是陰霾密佈的燕高飛,她連忙收起那撩人的媚態,小心地問道:“燕大人.....”

  “我不是什麼人,出去!”

  “燕......奴家給你沏杯茶吧。”

  “滾!”

  燕高飛冷喝一聲,熙兒姑娘嚇得渾身一顫,連忙福了一福,退將出去。她在出門那一剎那,臉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神色來。還當自己是夜不收副都指揮使呢,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現有的模樣,若不是有幾個錢,鬼才理你。

  燕高飛是什麼人,熙兒姑娘出門前那一抹神色全落到了他眼中,他雖然不會和一個清樓姑娘計較,但這還是難免讓他心裡極為不舒服。

  自己鞍前馬後,忠心耿耿地效力皇帝這麼多年,如今卻落到這種下場。從高高在上的夜不收副都指揮使被一擼到底,現在閑賦在家,連個下賤的伎女都敢對自己施以鄙視的眼神。

  一想到這些,燕高飛心中難受萬分,什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哈哈哈.........

  燕高飛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飲而盡,從懷裡抽出一張匯通銀行開具的支票來,一萬龍幣。

  如果光算正常的俸祿,他做夜不收副都指揮使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錢。他端詳著支票上的數額一會兒,然後往懷裡一收,起身下了萬芳樓,匆匆消失在迷茫的煙雨中。

  *****

  江陰城同樣籠罩在茫茫的煙雨中,城北的山上,元必武與三百烈士的雕象靜沐在風雨中。

  人們應該還記得,當年屍骨血海的江陰城外,殺來三百壯士.....

  當苦戰一夜,元必武那魁梧的身軀依著旗杆,屹立不倒,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一抹由衷的微笑,半睜著雙目,坦然地望著前面那座再也無法到達的江陰城時,城頭的軍民哭著,喊著,哭喊聲響徹滿城,驚天動地.....

  人們應該還記得,有一個江陰女子曾寫過這樣一首詩:屍山白骨滿疆場,萬死孤城未肯降。寄予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面對這樣的烈士,面對這樣一首女子題下的詩,跟隨太子秦業與禮部尚書覃秋白前來祭祀的三百多個新科進士,靜默于濛濛的雨霧中;

  沒有人題詩,沒有人喧嘩,站在元必武等人的雕像下,回想那段國家破碎,民族幾乎淪亡的烽煙歲月,無比的悲慘,無數英烈慷而慨之,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在韓贊周的引導下,年幼的秦業向祭台擺放的英靈牌位前獻上三牲,然後在禮部尚書覃秋白的主持下,隆重地開始祭祀。

  江陰城萬人空巷,男女老幼撐著雨傘出城同祭,站滿了路邊,人群中還能聽到陣陣的哭泣聲;

  雖然那慘烈的戰爭已經過去幾年,但在那場圍城戰中,江陰城幾乎家家披麻帶孝,幾年時間並不足以淡化親人的音容笑貌。

  今日,太子率新科進士們來祭,不禁又勾起了失去親人的江陰百姓的記憶。悲傷之下,無數人在雨中垂淚。

  秦業還太小,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寬慰的話,但祭祀之後,看到路邊站滿哭泣的人,男女老少,臉上盡是熱淚,這情景讓秦業幾乎跟著哭起來。

  韓贊周附到他耳邊輕語了幾句,秦業就站到馬車上,用他那稚氣的童音喊道:“江陰的百姓們,你們別哭,別哭!你們要哭,我也......”

  “殿下!殿下!”

  “哦......”秦業吸了吸發酸的鼻子,這才接著喊道,“我........我父皇說了,江陰的百姓,為國家,為民族做出了巨大.....大的犧牲,生而為英,死而為靈,你們要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要辜負犧牲的英靈......”

  秦業畢竟還是太小了,雖然有韓贊周在一旁不斷的提點,但受到滿路抽泣的百姓的感染,說到這還是流淚了。

  其實他做得已經很好了,那些跟在後面的新科進士們,很多也跟著落淚了。

  秦牧對江陰的百姓還是很優待的,當初不但親自來江陰拜祭,而且免了江陰百姓十年賦稅。江陰本來也是魚米之鄉,而且有運河溝通太湖與長江,免去一切賦稅後,百姓的日子過得比別處都好;

  因此百姓對皇家本來就比較感激,太子秦業這番話雖然說得有些不順暢,但通俗易懂,性真意切。因而百姓紛紛躬身參拜,高喊太子千歲。開始有百姓向前湧,道路兩側的秦軍士兵只道是百姓情緒激動,忍不住想與太子親近一些,因此只是一邊大喊阻止,一邊阻攔,並不敢貿然動用刀槍。

  就在此時,人群中突然有一抹寒光閃動,一把匕首“嗖!”的一聲向馬車上的秦業飛來,韓贊周見此情景,嚇得三魂出竅,失聲尖叫“有刺客!有刺客......”

  韓贊周一邊大喊,一邊用肩頭飛快地向秦業撞去。

  秦業被撞得驚叫一聲,跌倒在車邊的泥濘裡。

  噗!本來是直奔秦業胸口而來的匕首,瞬間軋入韓贊周肩頭,痛得他又是慘叫一聲,跟著跌落馬車下。

  場面瞬間大亂,負責護衛的皇宮禁衛,頓時刀槍齊出,有的舉著盾牌撲到秦業身邊大喊,有的直接向匕首飛來的人群沖去。

  “就地趴下!敢妄動者殺無赦!”負責率隊護衛的秦佐明反應也快,在戰馬上厲聲大吼起來。

  所以秦軍士兵立即跟著大吼:

  “就地趴下!敢妄動者殺無赦!”

  “就地趴下!敢妄動者殺無赦!”

  “............”

  這場突變來得太突然,路邊黑壓壓的百姓聽說太子遇刺,擔心被牽連,無不大驚,尖叫著,哭喊著,都想退開,秦軍士兵如狼似虎地沖進人群中。趴下稍慢的人,立即被撂倒,鋒利的刀鋒架到脖子上;

  近處的局面剛剛稍得控制,稍遠的地方突然又有多處傳出尖叫,有人尖聲大叫“殺了人!殺人了!”沒錯,除了近處用匕首行刺的人外,遠處一定還有同伴接應,他們不斷的劈殺周邊的百姓,製造亂局,數以萬計的百姓在這種情況下,亂成一團,在茫茫的煙雨中四散奔逃,雨傘、斗笠扔了一地........

  “不要亂!不要亂!圍住這裡!圍住!”秦佐明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給左近的士兵下了死令,死死困住近處的百姓,若有人敢起身,將不惜就地射殺!

  剛才匕首就是從這一片飛出,雖然因為雨傘遮擋,看不到是誰擲出的匕首,但刺客一定在這片區域內,遠處怎麼亂,先不管,只要困死這一片的人,刺客就跑不了。

  “趴下!”

  “趴好!敢亂動,殺無赦!”

  普通的百姓在士兵的刀槍威逼下,趴在地上不敢亂動,那個刺客一見這樣下去,遲早被認出來,於是突然暴起,一肘重重地擊在一個士兵的小腹上,趁士兵慘叫彎腰的瞬間,一把奪過鋼刀,順勢從那句士兵的脖子上抹過,鮮血頓時狂噴而出。

  “捉活的!捉活的!快!快!!”秦佐明一見刺客現身,擔心士兵將刺客殺死,一邊沖過去,一邊厲喝起來。

  但見那刺客就地滾動,揮刀對趴在地上的百姓亂砍,驚得趴在地上的百姓紛紛尖叫著起身逃避,場面眼看又要大亂。秦佐明飛快地摘下弓箭,搭箭在弦,悍然一拉,“嗖!”的一聲,勁箭穿過一個百姓的腋下,噗的一聲射在那刺客的小腿上,那刺客一個踉蹌,幾乎摔倒,行動大受影響。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秦佐明從明末就跟隨秦良玉征戰沙場,可謂是身經百戰,也幸得是他足夠鎮定,否則根本不可能這麼快捉住這刺客。

  “殿下!殿下!”馬車邊,李式抱起一身是泥的秦業。

  秦業昏迷不醒,也不知是死是活,嚇得李式等人魂飛魄散..........
GGCMEAT 發表於 2016-2-17 13:47
第1118章 內鬼

  這一天,因為劉宗周和黃道周露面,南京城裡的反對在學官培訓中考核數理化的聲浪突然高漲起來。

  皇城大門隨天門外是御街千步廊,御街千步廊東側是六部衙門,西側是前、左、右、中、後五軍都督府以及海軍總部、太常寺共七個衙門,七個衙門之後有一條與御街平行的縱街,叫後內街;

  後內街不大,平時行人稀少,本就顯得有些陰森,此時陰雨綿綿,天光暗淡,就更顯陰森。但今天的後內街不平靜,三三兩兩的夜不收黑騎在冒雨飛馳,鐵騎撞破雨幕,往來如飛。

  夜不收衙門的門面並不高大,門外左右各站著三名身著黑色袍服的甲士,進門有照壁,繞過照壁後是一個寬敞的天井。雨絲從天井上飄下,順著四面的廊簷落下來,滴滴嗒嗒。

  天井之後便是夜不收的大堂,有毒秀才之稱的都僉事何寧宗坐鎮堂上,他望著天井上的雨幕,神色一片凝重。

  劉宗周、黃道周聲望固然高,但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掀起這麼大的聲浪,從一隊隊黑騎傳回的消息分析來看,必定還有某股勢力在後面推動這股反對考核數理化的浪潮。

  若光是如此,何寧宗也不會這麼緊張,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他已經感覺到,南京城大有風雲際會之勢,各路魑魅魍魎都突然變得活躍了許多,還有幾股暗流在湧動。

  其中有一股力量極為神秘,而且似乎對夜不收的暗探以及行為方式極為熟悉,處處占著先機,以至於夜不收出動了大量黑衣騎,還是查不到對方的底細,這讓毒秀才何寧宗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他眉頭緊鎖望著天井上那一角陰沉沉的天空,雨點越來越密,越來大大.....

  什麼反對學官實行數理化考核,現在看來,劉宗周、黃道周都成為別人利用的對象,他們不過是別人用來攪局的棋子。

  就在這個時候,大街上又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很快就看到都指揮使黃連山帶著一隊黑衣騎快步進來,頭上的斗笠,身上的蓑衣濕漉漉的。

  何寧宗忍住迎上去的衝動,黃連山一邊解著身上的蓑衣,一邊快步進堂,見何寧宗要開口,他先說道:“老何,到後堂再說。”

  何寧宗連忙跟著後堂,黃連山的臉色看上去就像天井上的那角天空一樣陰沉。他端起茶壺直接往嘴裡灌了一大口,說道:“那叫熙兒的伎女昨夜得了一種怪病,渾身燙熱,臉色發紅,昏迷不醒。”

  “啊!!!”何寧宗心中暗驚,“竟然這麼巧?!查出是何病因了嗎?”

  黃連山搖了搖頭說道:“暫時查不出!我已經著人去請太醫院吳院正,或許很快會有結果。”

  這世上或許有湊巧的事,但何寧宗是什麼人,他絕對不會相信這件事是湊巧,因此,吳有性去檢查結果如何,已經不用等了,這也是黃連山沒有得到結果就匆匆趕回的原因。

  何寧宗搓著雙手,在房裡急急地來回踱著步,以往足智多謀的他,一時竟也沒了主意。

  “黃指揮使,如果此事洩露出去,將成為夜不收最大的污點,咱們能不能安然度過這場危機都難說,即便能暫時度過,將來這也必將成為朝臣們攻擊夜不收的死穴,我們的下場恐怕都不會好到哪兒去。”

  這些黃連山何嘗不知?他捏著茶壺的手過於用力,手背上青筋直跳,噗的一聲,壺耳竟被捏斷了。

  “這件事你認為瞞得住聖上嗎?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如果不及早上報,不用等將來,只怕今晚咱們就得進刑部大獄蹲著。”

  何寧宗思緒有些亂,再強的堡壘,也經不起來自內部的破壞啊!他暗暗悔恨,急聲說道:“亡羊補牢,現在也只有儘量補救了,不管是不是他,我現在就派人去先把他控制住,同時大舉肅整夜不收內部。黃指揮使,您現在就入宮向陛下稟報吧。”

  黃連山一想到要進宮,心中頓時如千斤重壓。現在不但沒查到關鍵的線索,反而要先上報夜不收內部出了問題,這不是找抽是什麼?

  夜不收被皇帝倚為耳目,到了這種關鍵的時刻,卻出了這麼嚴重的問題。光是想想,黃連山就頭皮發麻,但無論如何,現在的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不能再瞞了;

  必須立即稟報皇帝,加強皇宮防衛,加強京畿駐軍的控制,要不然一旦亂起,後果不堪設想。

  “老何,現在大力肅整內部,難免會讓整個夜不收人心惶惶,只怕適得其反。這樣吧,先找個理由,把所有有嫌疑的人先調離南京,容後再處置。”

  “嗯,也只有這樣了。”

  黃連山不再多說,立即拿上斗笠,匆匆出門而去。

  *****

  李來亨二十來歲,身高八尺,是典型的陝北大漢,一身武藝堪稱百人敵。他只戴一個斗笠,連蓑衣都懶得披,帶著七八個隨從縱馬飛馳,掠過玄武湖北岸。

  “將軍,有些不對,好像有人在跟蹤咱們。”隨從藍圖急追上去,提醒李來亨道。

  李來亨一邊伏在馬背上狂奔,一邊吩咐著:“藍圖,你們兩人留下,想辦法把跟蹤的人攔住。”

  “是,將軍!”

  玄武湖東岸,有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使司。明洪武帝在位期間,把整個南京城中的官宦之家幾乎殺戮一空,玄武湖邊死人無數。相傳每逢雨夜,湖邊便會傳出陣陣野鬼孤魂的啼哭聲。

  而且,從整個南京的格局來說,此處對應的是天牢星位,因此,玄武湖邊被視為凶地,很少有人願意來湖邊建宅居住。這樣的雨天,路上行人稀少,利於戰馬飛馳,或許正是因為這樣,跟蹤李來亨的人才敗露行藏。

  湖邊有一個小院,兩進磚瓦房掩映在繁茂樹林之間,被濛濛雨霧籠罩著,就像是水墨畫一樣淡雅。

  李來亨一行飛馳而過,除了他突然躍下戰馬,縱入茂樹叢中,幾個隨從仍沿著平直的柏油路飛馳而去,從遠處看,你很難發現這隊人中突然少了一個。

  李來亨掩飾著行藏,迅速來到小院後面,連門也不敲,直接翻牆而進。

  “何方小賊,竟敢........”

  “是我,老夫人何在?”李來亨連忙擋開刺來的一劍,對著面前的兩個女子急聲問道。

  “李將軍,怎麼是你?”

  “事急矣,快引我去見老夫人。”

  “李將軍,老夫人在佛堂打坐,我們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去驚擾。”

  “這都火燒眉毛了,還說什麼不敢驚擾。”李來亨顧不得許多,直闖後院的佛堂而去。

  佛堂不大,香煙嫋嫋,一個婦人盤腿坐在佛前蒲團上,手上撥著念珠,正低誦著佛經。李來亨直闖進來,對婦人說道:“祖母,是我,我是亨兒。”

  那婦人拿著拂珠,回過身來,不是大順朝的皇后高桂英是誰。

  李來亨二十來歲的人叫她祖母,但其實上她年紀也只有四十來歲,她是李自成的妻子,大順朝的皇后,李過是李自成的義子,而李來亨是李過的義子,因此李來亨得叫她一聲祖母。

  “亨兒,何事如此驚慌?”

  “祖母大人,出大事了,這回我大順餘部,恐怕一個也別想逃得性命。唯今之計,也只有聯絡大家起事了......”

  啪的一聲,高桂英手上的佛珠線斷了,一顆顆檀木珠子散落一地,四處亂滾,她顧不得去理會這些,霍地站起來,急聲問道:“你快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什麼起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GGCMEAT 發表於 2016-2-17 13:47
第1119章 大順皇后

  高桂英的身份特殊,她不但是李自成的妻子,大順朝的皇后,而且還是個巾幗英雄。上馬能衝鋒陷陣,下馬能把軍需後勤打理得井井有條,在原大順軍中有很高的威望。

  更重要的是,她的親弟弟高一功很得今上信任,帶著幾萬兵馬坐鎮青藏,正在配合喻上猷對青藏實行抽丁政策,並逐步改土緊流。

  目前而言,高一功是大順軍舊部中掌控軍隊數量最多的人,如果得高一功配合,幾萬軍隊從青藏俯衝而下,立即可以奪取關中,而關中,是大順軍的立基之地。

  因此,李來亨不顧暴露,也急著來找她。

  高桂英這幾年來為了避嫌,一直不問世事,每天吃齋念佛。見玄武湖邊清靜,她還特意從城中大宅中搬到這裡,閉門謝客,過著隱居的生活。

  她自是看透了,雖然只是短短幾年時間,但如今的皇帝雄才偉略,不但平定了天下,開拓了萬里疆域,而且善政不斷,民生迅速恢復,四海晏然,無數老百姓主動為皇帝立長生牌,早晚焚香為皇帝祝福。

  大秦的統治已經逐漸深入人心,皇帝聲譽直追三皇五帝,在這種情況下,高桂英一個女人,早就絕了非份之想。

  現在李來亨突然跑來對她說要起事,她大驚之後,突然一個巴掌扇了過去。啪!打得李來亨臉上火辣辣的。

  “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大順軍餘部一個也活不了,為什麼要起事?”

  “祖母大人,你..........你是不知道,有消息稱皇帝病了,如今這京中,暗流洶湧,我們府外突然有大量夜不收的人在監視,殺機重重啊。

  牛丞相也來了,他細觀天象,算出秦注定無二世,天下又將大亂。而且他還說了,這是我大順最後翻盤的機會,錯過了這次機會,咱們大順餘部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皇帝病重?皇帝病重........”高桂英愣住了,心中頓時百味雜陳;

  如果秦牧無恙,以他的威望,高桂英絕對不相信這個時候有誰能造反成功。

  大秦現在實行了更戍法,定期換將,使兵不知將,將不知兵。

  拿大順朝原來的將領來說,雖然很多人在軍中為將,但他們根本沒能在軍中形成足以讓士兵效死的威信。

  還有一點也非常重要,那就是秦軍中的僉事官,他們掌握著功過賞罰,還負責政治宣傳教育,說白了就是對士兵進行洗腦,宣傳忠君愛國的思想,效果十分明顯。

  而且秦牧是馬上皇帝,自起兵以來,經常親自衝鋒陷陣,而且幾乎是戰無不勝,甚至很多先進的武器都是他發明出來的,不光是普通的士兵對他崇拜無比,就是那些高級將領,對秦牧也十分敬畏。

  但正因為這樣,大秦的統治幾乎是建立在皇帝一個人的威信上的,如果他真有個三長兩短,強大的大秦也必然隨之崩塌。

  “皇帝真的病重了?”

  高桂英緊緊地盯著李來亨,那眼神就像兩把匕首直刺李來亨心房。這個問題是所有事情的關鍵。

  “回祖母,應該不會錯,否則京中也不會突然風雲驟起。”

  “什麼叫應該?”高桂英不禁大怒,指著李來亨罵道,“牛金星那不忠不義的狗賊,你們還信他?”

  “祖母,你聽我說.....”李來亨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急聲道,“祖母,皇帝真的病重了,夜不收都指揮使已經暗中派人前往江陰接太子,皇宮已經開始加強了警戒,秦祚明提前換防,入衛大秦宮;

  李辰、劉猛等皇帝親信將領也開始坐鎮軍營,並傳下命令,若非有聖旨,任何人不得進出軍營。夜不收的黑衣騎更是日夜出動。祖母你不問世事,哪裡知道,現在京中的形勢已經緊張成什麼樣子了。

  祖母,你想想,若非皇帝病重,何至於此?我們本來也不相信牛金星那廝,但現在種種跡象,無不印證了牛丞相的話。

  而且,我們大順軍舊部成了夜不收重點盯防的物件,可見這場風暴一起,我們必定首當其衝。祖母啊,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咱們再不加緊準備,將死無葬身之地啊!”

  “住口!你們這是在找死!”高桂英又驚又怒,冷聲斥道,“常言說得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們忘了今上是什麼人了嗎?就算他真的病重了,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你們也別想輕舉妄動,否則那才真是死無葬身之地,愚蠢!真真是愚蠢!”

  “可是祖母,人家現在已經把刀架到咱們脖子上了呀!”

  高桂英氣得臉色發紫,幾乎又忍不住扇他一個巴掌:“既然知道人家已經把刀架到脖子上了,你還想妄動?你現在就回去,趕緊回去,讓你義父把牛金星趕走,立即閉門謝客!你也一樣,先老實在家蹲著,哪兒也別去.....”

  高桂英剛說到這,外頭就傳來一陣異響,顯然是有人闖進來了,高桂英和李來亨不禁大驚,一齊快步出了小佛堂。

  陰鬱的細雨中,只見李來亨的隨從藍圖衝撞著高桂英兩個侍女的阻擋,拼命向這邊沖來,一見高桂英和李來亨露面,藍圖就急聲吼道:“老夫人,將軍,出事了,出大事了!”

  “放他過來!”高桂英見藍圖如此驚慌,連忙向自己的兩侍女喊道。

  本來就如驚弓之鳥一般的李來亨,忍不住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去頭問道:“藍圖,快說,出了什麼大事,是不是京中.....”

  “將軍,不是京中,是江陰出事了,太子遇刺。”

  這個消息雖然重大,但反而讓李來亨暗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京中出了大事,皇帝下令捉拿他們了呢。

  “還好,不是京中出事,太子遇刺,反而能減輕咱們的壓力,這對咱們來說未嘗不是好事。對了,太子怎麼樣了?是誰派人行刺太子的?”

  “將軍,一點都不好,刺客當場自盡,但經夜不收密探辨認,刺客是經常給咱們府上送柴火的樵夫,就是那個叫林大的人。”

  “林大?什麼林大?啊!你說刺客是經常給咱們府上供應柴火的樵夫?這.......這怎麼可能?”

  李來亨臉色剎時變得煞白,一個給國公府供應柴草的樵夫,雖然不是鄂國公府的人,憑此也不能證明行刺太子的事就是鄂國公府指使的,但這樣的事,需要證明嗎?

  完了,有人在嫁禍,而且手法十分高明,如果是明確刺客是鄂公府的人,還可以去辯解一下,但現在人家也沒說是鄂公府的人,你去辯解,反而有做賊心虛之嫌。

  這樵夫經常給鄂國公府送柴火,如果沒有行刺太子的事情,那麼誰也不會認為這樵夫與鄂國公府有什麼關聯;可如今在這節骨眼上,太子遇刺了,就難免讓人感覺這樵夫與鄂國公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京中正暗流洶湧,這個時候,要是自己是皇帝,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那也是寧可錯殺一萬,不放過一個啊!

  就連高桂英,此時也驚得嘴唇微張,輕輕顫抖著,完了,這下真完了,就算不想反,這下也被人逼著反了。

  可真要反,反得了嗎?

  “藍圖,你這消息是何處得來的?”

  “稟老夫人,這消息是鄂國公派人傳出來的,國公府隨時可能被圍困,老夫人快拿對策吧!”

  “祖母大人,現在咱們沒有退路了呀!沒有一絲退路呀!”

  “我這就給一功修書,你快回軍營,快去,京城是萬萬不能回去了,你有什麼別的辦法和你義父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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