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狩魔領主（箭皇） 作者：死翼耐薩里奧 (連載中)

狩魔領主 第1078章 土撥鼠


    已經跟著出城指揮的瓦拉德，此時根本沒去管對方收攏殘部的事——因為就算他想管也管不到，畢竟自己這些人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一個小時，現在已經追不上去了。

    他一門心思指揮著兩支部隊去處死沿途找到的傷兵：這些敵軍士兵的腦袋都是瓦拉德未來軍功的保證，而在「收割戰俘」的行動逐漸結束後，他們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了已經列起防守軍陣的敵軍指揮部…

    臨河而建的指揮部裡外三層都被保護的嚴嚴實實，但前方部隊潰退之後，努力收攏起來的戰兵只剩下七千人左右——出擊的兩萬人隊伍，因炮擊死傷的大概三千人，自相殘殺和踩踏傷亡的超過四千，還有六千不到是潰散在戰場之上、以後恐怕再也無法找到的逃兵。

    「雜兵」的最大問題便是凝聚力差，一旦出現「逆風」戰況，根本就沒有什麼忠誠度可言。作為指揮官，尤朵拉有接受失敗的心理準備，但是問題是她的軍隊根本連打都沒來得及打，不過十來分鐘的炮擊便將自己的部隊掀了個底兒掉，這種落差換了誰都無法坦然接受…

    「不是法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拉西曼會有這樣的進攻方式？」

    尤朵拉麵色鐵青，現在雖然依舊有足夠的士兵，但她知道此時自己已經沒辦法主動進攻了——士氣低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敵人到底使用了什麼武器，他們到現在都沒搞清楚。

    無法反制的情況下，自己再有十萬大軍也沒辦法硬上。

    「大人，根據逃兵的回報，我們可以肯定這東西恐怕不是法術，但爆炸的威力卻和法術近似——有一隊祭司所在的區域遭受了襲擊，但並沒有發生爆炸，這說明『禁魔領域』依舊能夠起到作用…」

    幕僚的話語讓尤朵拉終於算是微微鬆了口氣，因為這意味著她們手中最根本的優勢並未消失，而是依舊能夠扭轉戰局。

    沒等討論更多，有士兵衝進來匯報：「大人，敵人已經圍過來了！」

    「圍過來又怎麼樣？列陣，把他們打回去！」

    尤朵拉表情陰沉的握緊了拳頭：「狠狠地打！」

    號角聲逐次響起，這個時候尤朵拉當然不會讓殘部扭頭去應戰，打仗不是一窩蜂讓所有人都出擊，因此剛剛指揮部外還有超過三千始終沒有動過的預備隊。此時士氣低落的殘部被收攏到內部，弓箭手調整到中央，以便隨時支援兩側，身穿黑袍的祭司拿著手中的法杖在各位置站定，外側的士兵士氣不算低落，加上本身都算是各個國家的精銳部隊，軍容看起來極其肅整。

    而從兩個方向推進過來的拉西曼部隊，此時正在漸漸合攏，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瓦拉德自然是沒有親自上陣的，他帶領一支兩千餘人的預備隊，站在了卡倫王國軍隊不遠處，通過來回奔跑的斥候來傳遞命令。

    前方敵人的指揮部面積很小，軍容看起來肅整的只有外面一圈三千人。而那些被收攏的殘部則明顯亂糟糟的，渾身泥土甚至傷痕的在朝後方走。

    尤朵拉並沒有把所有軍隊都渡河運過來，而是留下了超過八千的輔兵在河對岸負責運轉糧食。

    因此眼下這位指揮官手裡滿打滿算只有一萬多人的戰兵，並且超過七成士氣低落，不堪一戰。

    瓦拉德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出城的四千人如今因為收割了不少人頭，士氣正旺；而自己這裡還有接近兩千人的預備隊，總數超過六千，都是可戰之兵…

    雖然加起來沒有對方人數多，但這裡是平原，敵人無險可據，同時超過一半都是逃兵，士氣極不穩定。只要能夠一鼓作氣攻破一道防線，對面恐怕立刻便會崩潰逃竄——後方是拉姆河，一旦潰逃，肯定有不少人會選擇強行渡河逃跑，而這條河別看不算太寬，真要是強行泅渡，估計有無數敵人會被直接淹死在河裡！

    「瓦拉德大人，接下來要不要打？」

    身旁的副官看出了他的猶豫，而他們其實內心遠比瓦拉德更傾向於出手一戰——畢竟身處軍隊之中，如果見敵人就逃，「陞官發財」想都不要想。

    「打！西邊這一路佯攻，把卡斯特的隊伍放在東邊，能衝破一路就把預備隊投上去！你——去詢問卡倫王國那邊能不能提供支援，他們的武器如果能夠幫助，那就十拿九穩了！」

    「是！」

    聚攏的隊伍很快列好了準備進攻的陣仗，而擁有兩輛被命名「土撥鼠」式火炮車的陸軍隊伍，也在聯繫了指揮部後給瓦拉德以「可以火炮支援」的答覆，不過同時也申明「『土撥鼠』火炮車的威力遠沒有城中『火神』炮的威力大」。

    瓦拉德並沒理會後面的提示，因為他認為依靠自己的隊伍已經完全能夠搞定，對方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因此瓦拉德迫不及待的下了進攻命令，並即刻開始讓身旁的法師提供火力支援。

    拉西曼的部隊別的不說，法師永遠是數量足夠的。雙方距離還有四百米的時候，拋射的十多枚火球已經開始集群落下，不過意料之中的…法術在敵方軍陣上方瞬息消失。

    瓦拉德兩支一千五百人的方陣，同時進攻向了敵人陣地的兩個方向。雙方的弓箭手在兩百米的距離上開始拋射，雙方都開始有士兵倒下，不過拉西曼士兵們裝備更精良一些，加上法師使用法術進行防禦，這種箭雨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砰！砰！」

    卡倫王國的兩台「土撥鼠」火炮車同時開始射擊，震耳欲聾的聲音中，炮彈直接落在了敵人軍陣中央的指揮部附近，當場炸塌了兩座營帳！

    可「禁魔領域」的存在讓晶石炮彈並沒有爆炸，甚至因為營帳內此時沒有人，兩發炮彈根本沒有造成任何傷亡。

    不過這聲音和倒塌的營帳，倒是是讓進攻的拉西曼士兵們士氣大漲——「土撥鼠」火炮車因為口徑小、炮彈小，所以射擊結構已經在連續迭代後做到接近「連發」的程度。

    巨型火炮一分鐘五發左右，還需要冷卻。而「土撥鼠」的火炮可以每五秒間隔發射一枚炮彈，連續打上十枚之後，無須太久的冷卻便能投入下一輪使用，同時這種炮彈哪怕不裝填晶石炮彈，只用實心金屬彈也能造成足夠的威脅。

    它本身設計出來的目的，就是成為五百米以內擁有連續進攻能力的「坦克」，對敵人進行火力壓制。而此時兩輛「土撥鼠」的炮筒更是直接對準尤朵拉所在的指揮部，二話不說開始了連續射擊！

第1079章 異變

    敵軍遭遇這番打擊，士氣再度低落。當指揮部矗立的旗幟都被炸倒後，前線的士兵們頓時騷動起來——而拉西曼的士兵也在這時開始了衝鋒，呼喊著口號前進的士兵們舉起手中的武器和盾牌，大踏步的衝入了敵陣之中！

    短兵相接，喊殺聲響徹戰場，轟擊指揮部的「土撥鼠」調轉炮口，朝著兩側那些著明顯用來協助防守的弩炮和投石機開始射擊，一時間徹底壓制了敵人的反擊火力。

    而在最前線，被擠壓的敵人們正在努力和拉西曼的士兵們搏殺著。祭司們高聲吟誦的咒語帶來了一道道閃爍著白色光輝的神術，讓普通士兵們的士氣和力量得到了提升。

    不過此時的拉西曼士兵，終究不是之前被賓杜國騎兵肆虐的那些輔兵。他們在目睹卡倫王國的輝煌戰果後，此時也都鉚足力氣想要證明自己，兩支隊伍同時爆發出了強悍戰力，將陣線迅速擠壓進去…

    瓦拉德看著那兩台不斷射擊的「土撥鼠」，嫉妒的眼睛都有些發紅——不斷射擊的炮彈眼看著已經幹掉了超過七八名祭司，所有被炮彈碰到的人非死即傷，基本都是當場倒一片的結果。

    這種打擊能力，在「禁魔領域」中比一萬個法師都有用。如果拉西曼有這種武器，早就連圖克族的王城都一併踏平了！

    他正想著能否讓議會購買幾台這樣的戰車，便聽到面前忽然傳來了一陣陣奇怪的咆哮聲…

    「怎麼回事？」

    話剛問出口，瓦拉德便看到戰陣中央驟然間有一大片人影飛上了天。

    「轟隆——」

    斷肢殘骸與慘叫的士兵又是飛舞了一大片出去，瓦拉德定睛一看，發現敵人的軍陣中不知何時忽然出現了一片身材巨大的怪物——而就在他努力想辨認這些傢伙的容貌時，整個前方陣線的敵軍，似乎都逐漸出現了異變…

    正在搏鬥的士兵們原本還手持武器戰鬥著，但忽然間身體如同被充了氣似的開始膨脹，雙手變出了爪子，腦袋也有犄角伸出，隨後便開始失去理智的撕咬起了面前的一切！

    卡倫王國的軍隊對這些一幕有心理準備，畢竟「惡魔化」早就成了當前研究部與所有軍事部門研究的課題，加上出征前連隊還在讓士官們普及「圖克族祭司變身」的知識，因此現在看到這一幕，兩台「土撥鼠」炮車直接扭轉炮管，對準戰陣中那些大塊頭便開始挨個點射…

    但他們鎮定，不意味著拉西曼軍隊的士兵能夠鎮定：眼前的敵人忽然之間身體發生劇烈變化，力量暴漲不說，身形變大後的抗擊打能力都增強數倍，刀劍砍上去竟然卡在了骨頭上，而對方還絲毫沒有痛覺，嗷嗷喊著便將原本士氣高昂的士兵們掀翻在地！

    之前祭司們變身之後戰鬥力增強極多，持續時間也至少能夠持續十分鐘左右，可是眼前這些士兵們的「變異」往往只能維持兩分鐘甚至更少，有些甚至「變異」到了一半便因無法承受這力量而一命嗚呼。

    但即便如此，整個陣線卻因為上千人的「惡魔化」而堪堪僵持住，並且沒有繼續向內潰縮。

    而隨著祭司們繼續唸誦禱文，正在努力擠壓過來的拉西曼士兵們也開始受到影響…他們忽然之間開始瘋狂的抓撓起了自己的身體，並且很快驚恐的發現雙手開始了劇烈變化。

    然而他們並沒有變成那些身高體壯、如同某種蜥蜴般的怪物，而是抽搐著倒在了地上，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

    發生在拉西曼士兵身上的「變異」更像是一種debuff，當他們倒地之後，那些完全變異後的怪物已然衝過來輕鬆將這些士兵踩死撕碎，並毫不停留的將陣線反衝回去！

    整個前沿陣線因為這一變故迅速開始了反彈，若非兩台「土撥鼠」迅速用威猛無匹的炮彈撕裂那些變異後的敵人，整個拉西曼的衝鋒隊伍幾乎分分鐘便會被打退！

    然而兩台「土撥鼠」在殺死了十來個目標後，便進入了炮管的冷卻期。

    士兵們並不知道炮管還要「冷卻」，第一時間便認為失去了這種強大的火力支援，士氣迅速跌落…而變異的敵人隨著祭司的吟誦越來越多，在慘叫和呼喊聲中，前方的拉西曼士兵無可避免的出現了後退的情形。

    「該死！預備隊給我頂上去！」

    瓦拉德雙拳緊握，可是話說完卻再度猶豫起來：「等等…」

    「大人，前面頂不住了！」

    這個時候，瓦拉德面臨著艱難抉擇——繼續進攻，有可能全軍覆沒；後退的話，至少還能保存有生力量…

    沒等他猶豫出結果，遠處敵軍的指揮所竟是驟然亮起了一片淡紫色的光芒，那些前線正在廝殺的怪獸都是發出了變了聲的嚎叫，瓦拉德眼看著前線上那些變異怪物如同發瘋一樣開始拚命攻擊眼前的一切，甚至有些開始自相殘殺起來。

    普通人在這種兩米多將近三米的怪物面前完全不堪一擊，甚至連繼續戰鬥的勇氣都沒有——根本不用瓦拉德下令，整個前線便瞬間崩了。

    法師們瘋狂施法想要去挽救這一切，可是火球冰錐在半空中便消弭無形，此時只能乾瞪眼看著士兵潰敗。哪怕兩台「土撥鼠」很快冷卻完畢再度投入使用，也無法擊退那超過八百名怪物…

    「收兵！撤退！撤退！該死——」

    瓦拉德握著魔杖的手都在顫抖，因為眼前這一切根本不是常規戰爭中應該出現的東西。他上午還聽聞有關「變異」的事情，但卡倫王國提供的情報僅限於「祭司能夠變異」，誰能想到整個前線竟然發生了如此變化？

    撤退的信號讓前線完全崩潰，後面原本的預備隊只得派出人馬努力去維持潰兵的秩序。四千士兵傷亡超過一千，後方大部分兵力因為還沒擠壓到第一線，此時倒是得以完整保存下來，瓦拉德自己並沒有一溜煙的逃跑，而是帶著衛隊上前，準備作為殿後部隊保護兩側撤退的士兵。

第1080章 撤軍


    向前走了沒多遠，瓦拉德的隊伍便來到了始終沒動的卡倫王國軍隊旁邊，他大喊道：「去讓他們一起撤退！在這裡待著恐怕頂不住！」

    手下跑了過去，很快便又回來：「大人，他們說…他們有辦法。」

    瓦拉德不吭聲了，卡倫王國的新奇東西的確很多，現在戰爭朝著自己完全陌生的方向發展，很多事情都已經無法用以前的經驗來判斷。現在情況危急，他連自己的軍隊都護不住，更不會去想這群人要幹什麼了——於是瓦拉德直接帶隊開始掩護自己的軍隊撤退，同時讓弓箭手努力攻擊那些衝過來的怪物。

    衝擊失敗的結果並不算難以接受，因為瓦拉德有辦法在後來的報告中粉飾一番。不過看著那些敵人飛速朝自己衝過來，瓦拉德面色微變：「用沼澤術！攔住他們！」

    隨軍的十多位法師立刻朝著前方百米處的地面連續釋放「沼澤術」，不過沒等敵人衝進這片區域，兩台「土撥鼠」戰車便已經瞄準了正前方的那些大型目標——因為敵人距離進入了兩百米以內，這樣的距離上配合瞄具幾乎發發命中，那變異怪物在奔跑中被炮彈撕裂的場景極其駭人，甚至因為平射，還出現了一發炮彈打穿兩三個的情況。

    卡倫王國的士兵們持盾等待敵人的衝擊，可那些怪物的衝勢卻越來越緩慢，到了最後，明顯能看到對方並沒有打算「乘勝追擊」，而是只放任那些發狂的怪物繼續向前衝，其餘主力士兵在督戰隊和號角的控制下漸漸停住了腳步，重新收縮了回去。

    兩台「土撥鼠」已經連續射擊了近百枚炮彈，如今炮管在冷卻法陣的作用下冒著白煙，而最終抵達卡倫王國陣地前方的怪物只有三四十個，並且明顯已經力竭——根本沒等接觸第一排士兵，他們便被步兵師近距離的「晶石槍」齊射當場撂倒在地。

    之前針對查理二世的進攻時，騎兵隊伍曾經武裝過非常原始的「晶石長槍」，但那基本是做一次性使用的裝備。如今卡倫王國的王牌部隊已經開始列裝部分以「晶石能源」法陣作為推力的長槍，射擊的是模具處理後的金屬子彈，在工藝精度足夠的情況下，不用彈殼定裝火藥之類的東西，即可進行單發射擊，並且因為彈頭口徑超過了12mm，威力在100米左右十分驚人。

    這些怪物當場被打的渾身都是窟窿，倒地之後迅速成為了乾屍。

    從始至終，步兵師的部隊沒有挪動半步，而敵人也並沒有繼續進攻——這一次進攻之後，攻守雙方付出了超過三千人死傷的代價，交戰區域慘烈異常，但對雙方來說，都不算傷筋動骨。

    瓦拉德面對這種能夠隨時變身的敵人，明顯不敢再進行冒險。而卡倫步兵隊伍在和指揮部取得聯繫後，同樣決定開始撤退，同瓦拉德的隊伍一前一後返回了拉夏城。

    軍營之中，形容狼狽的尤朵拉換了一件長袍，此時心有餘悸的看著遠處，下令道：「救治傷兵！肅整軍隊，我們…準備撤軍。」

    剛剛那陣炮擊的確差點炸到尤朵拉，飛濺的碎片將她的腹部劃傷一塊，一位得力幕僚則當場被轟成了兩截，鮮血濺了這位指揮官一身，把四周其他幕僚都嚇了個半死。

    但此時的撤軍，並非因為尤朵拉害怕繼續被炮擊，而是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軍隊已經根本沒有進攻能力了。

    原本尤朵拉的最大殺手鐧就是「群體惡魔化」，但這種手段說難聽了，就是讓士兵去當一次性的炮灰——用一次兩次還能頂住壓力，多了之後，他們再傻也會明白這種「惡魔化」是送死之路，到時候誰還肯為自己效力？

    這也是圖克族沒有驅使本族軍隊上陣的最主要原因：這些各個國家湊出來的部隊，本就是用來堆上去消耗犧牲的！

    不過此時尤朵拉必須保證眼下的軍隊不會出現嘩變，她的後方還有足夠的兵源和輜重，退到拉姆河對岸防守，和拉夏城的這些軍隊對峙還是沒有問題的。

    「督戰隊仔細收攏屍體，一定不能讓其他國家的軍隊意識到問題，跟他們說這是身體透支後被神術導致的症狀，身上沒傷口的也要弄出傷口來，盡快處理…」

    她說完這些後，臉色蒼白的坐在了剛搬來的木椅上。目光望著遠處的拉夏城，又開口道：「那支用遠程武器進攻的部隊，好像和拉西曼的部隊完全不同，我想知道這些人到底是哪裡來的。」

    「是，祭司大人！」

    雙方暫時進入休戰期後，踏入城池的瓦拉德終於鬆了口氣。他此時其實更後悔之前為什麼沒有提前集結軍隊——如果在炮擊敵人的時候選擇直接出城追擊，那些被追跨的逃兵甚至都有可能直接衝亂自己的陣地…這場仗很可能已經提前結束了。

    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他現在只能接受部隊戰損一千三百多人的結果。

    「去詢問索德洛爾將軍，問他後面會有什麼軍事行動——如果有的話，告訴他我會盡力配合。」

    事到如今，瓦拉德不得不服軟…在戰場上近距離目睹「土撥鼠」坦克的威力後，他深刻地意識到戰爭方式必然會因為這些奇怪的戰爭機器而發生改變。現在瓦拉德只想著跟在索德洛爾的部隊再去打幾圈，多撿撿人頭，別人吃肉自己撈點湯也是不錯的。

    但索德洛爾根本就沒給他這個選擇，讓士兵帶回來的只有一句話：「拉西曼除常規守城外的主戰部隊，可以將撤軍計畫提上日程了。」

    瓦拉德完全傻眼：「撤軍？什麼意思？」

    手下支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這樣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沒多久，之前飛出去的運輸機呼嘯著返航，並很快投入到了新的運輸任務中。

    當天下午，從機場到拉夏城的道路，在安德森法師和卡倫工程連的徹夜努力下修建完畢，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和四輛體積更小、但同樣擁有炮管的裝甲車輛開始朝著城內駛入。

    很顯然，多一架運輸機的加入，讓跨洋運輸的效率和運載量進一步提升。原本或許需要一個月才能完成的軍隊轉移計畫，如今再有一星期便可以結束。

    隨著軍隊的增多，整個「遠征軍」在拉西曼的話語權也將越來越重。瓦拉德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可是他除了在通報給議會的消息上做些粉飾外，並沒有其他選擇權。

狩魔領主 第1081章 煙柱


    而在同樣的時刻，三隊空降兵已經分別落在了拉姆河南岸的三座城鎮之內。

    之所以選擇這三座城鎮，是因為它們本身是荒漠中給尤朵拉軍隊進行補給的三條重要「命脈」。大型軍隊在行軍打仗的時候如果被切斷補給，便只有「不戰自敗」一個下場。

    任何一個指揮官都會注重保護自己的後方補給點，不過尤朵拉雖然見識過「轟炸」，卻並不知道「空降兵」的存在，這樣的信息不對稱下，她並沒有意識到敵人會有「神兵天降」的本事。

    因此卡林、伯奇和莫斯三座城鎮內的士兵，在看到天空之上緩緩飄落的空降兵時，完全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平民們都呼喊著出來圍觀，衝著手持晶石武器的大兵們指指點點。

    瑪索拉雙腳觸地，解開降落傘，抄出背著的「晶石槍」，帶著身後的百人小隊迅速朝著城鎮中的糧倉衝去。

    雖然拉姆河以南多為沙漠地區，但這條河的存在，讓附近土地很適宜種植，這一點類似於地球上中國的「河套地區」。這也是尤朵拉軍隊能夠不用長途運糧的優勢所在——但最近的三個城鎮長久以來都是貿易為主，並非要塞模式，因此都沒有城牆保護。

    靠西的卡林鎮和靠東的莫斯鎮分別有兩千人的後勤部隊負責運輸和保護，而正南方的伯奇鎮則面積最大、人口最多，同時守軍也足有三千人。

    瑪索拉的部隊，此時便落在了這守軍最多的伯奇鎮上——不過雖然號稱三千守軍，實際上因為城鎮面積大，這些人本身份布較散，同時他們之中超過一半都是負責搬運糧食的後勤兵，戰鬥力基本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前方尤朵拉大敗的消息還沒傳過來，加上拉姆河天險的存在，根本不會有人想到這裡會遭遇敵軍襲擊，因此這些來自各個國家的「後勤部隊」平日裡懈怠異常，都是聊天打屁混日子，沒什麼警覺性。

    當瑪索拉的百人隊伍殺氣騰騰的衝向糧倉時，剛意識到不對的守軍連鎧甲都沒來得及穿，拎著刀跑了出來，大喊道：「敲響警鐘！攔住他們…該死，射箭！」

    僅僅拉起十來個人防線的守軍只有三人手裡有弓，沒等瞄準射擊，瑪索拉等人便舉起手中的「晶石槍」——一連串的光芒和射擊聲後，這群人便連帶著後方的同伴一起被當場擊穿，倒在了血泊之中…

    「封鎖左右街道，繼續前進！」

    「是！」

    空降兵在這裡不用顧忌「禁魔領域」的問題，因此晶石武器終於得到了用武之地。兩隊空降兵手持晶石槍列陣堵住了街口，而繼續衝鋒的瑪索拉則鎖定了前方被重兵把守的糧倉區域——他遠遠的便拋出了一枚「晶石手雷」，幾十名守軍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堪比「炎爆術」的衝擊直接掀飛，附近二十米內的兩棟房屋也隨之倒塌…

    以往百人部隊在冷兵器戰爭中很難起到決定性作用，但是當他們使用大威力「熱武器」的時候，便立刻成為了戰爭中直插敵人軟肋的那柄匕首。

    這就是名副其實的「特種部隊」。

    被驚動的守軍正在迅速集合，可是零散衝過來的隊伍，都被堵在街口的空降兵打退——武器的代差，讓這些本就沒什麼戰鬥力的士兵連射箭都沒機會，更別提近身肉搏了。

    瑪索拉等人按照偵察機之前探明的地圖，精準的沿著街道衝進了糧倉區域：這裡堆滿了成山的糧食，因為要不斷運輸，超過一半都從原本厚實的石屋內搬了出來，等著隨時拉往前線。

    眼前這些存糧足夠一支萬人的軍隊吃上兩三個月，瑪索拉左右看了一圈，立刻揮手道：「放置法陣，快！」

    四名背著巨大背包的蠻族士兵衝入糧倉之中，揮手打翻那些茫然的搬運工，將自己帶來的法陣分散放置，隨後插上晶石，迅速退出。

    一分鐘後，啟動的法陣向四周持續不斷的噴射出了火焰，一堆堆糧食沒多久便被引燃，濃烈的黑煙滾滾冒起，瑪索拉等人確認大火已經無法撲救後，這才從容組隊從預訂的撤退路線離開——一路上，連敢阻攔他們的士兵都沒出現幾個，因為之前扔出去的「晶石手雷」已經炸死了三名隊長和跟來的士兵，面對這種敵人，本就沒什麼戰鬥意志的他們哪裡會前赴後繼的上去送死？

    瑪索拉等人並沒有單純離開城鎮，而是在脫離糧倉區域後衝向了鎮子外圍那些給商隊停駐駱駝和馬匹的區域，每人拽上兩三頭，儘量收集食物後迅速朝著西面而去。

    走出伯奇鎮，他們看到了西邊四十公里外的卡林鎮冒起了黑煙，沒過多久，東邊地平線上也出現了黑色的煙柱。

    三處給尤朵拉軍隊提供後勤保障的城鎮，同時被卡倫王國的空降兵點了一把火。

    ****

    翌日，書房內的羅迪正提筆書寫著回信——他手邊放著卡戴珊剛剛寄來的信件，上面講述了「制導導彈」的研究結果，不過羅迪更看重的，是霍利爾城外機場旁邊已經開工建造的「重工廠」。

    之前的「運輸機」，是要靠一群法師通力協作加班加點趕製出來，雖然製造速度驚人，但誰都知道法師不是拿來當工人用的，想要提高產量，最好是擁有一整套能夠脫離法師——或者說脫離「高階法師」力量的生產線——來進行加工和製造，否則「運輸機」這類東西永遠都只能是奢侈品。

    但戰爭需要的不是奢侈品。

    在地球上，美國「福特」發明的流水線作業，在當時被稱為「給世界安上了輪子」。雖然飛機的製造不可能像汽車那般從頭到尾都走流水線，但想要提高效率，從某些部件開始建立生產線是必經之路：因為每條生產線建立後，能製造的不單單是飛機的零件，更可以為炮車甚至火車進行大批量零件製造。

    而最重要的是，卡戴珊已經和幾位「榮譽長老」完善了蒸汽機的第二代模型，同時還將生產步驟努力做到「無法師化」，如今僅憑法陣和受過訓練的魔法學徒便能操作製造。所以一旦生產線建立，之後帶動的不僅僅是軍工方面，在整個民用重工方面更能為卡倫王國帶來巨大的革命。

狩魔領主 第1082章 軍售


    「…這一步尤其重要，下一步就可以考慮戰艦的大型蒸汽機應用了。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把運輸機的產量提上來…」

    羅迪快速的書寫著信件，他對地球科技給這個世界帶來的轉變感到興奮，但他此時更在意能否迅速掃平眼前的障礙——畢竟帶著莎莉去艾斯卡國的王城，才是如今的第一要務。

    正寫到一半，奈菲敲門探頭朝裡望，羅迪說了句「進來」，便看她小跑著蹦過來，抬手將一個法陣放在了自己眼前…

    這是一塊巴掌大小的正四面體，上面鐫刻的法陣正是「通訊法陣」的主體，奈菲獻寶一樣指著幾個位置解釋：「從這裡鏈接那個話筒就可以了，這裡是接駁晶石的插槽，不過怎麼固定我還沒想好，這裡可以調整能量輸出的大小，最大程度的情況下，應該能比之前通訊距離遠上一倍，但使用時間會短很多…」

    「你真的是天才！」

    羅迪興奮地誇獎一句，隨後問道：「圖紙呢？」

    「在這裡！」

    奈菲從法袍口袋裡拿出圖紙，羅迪鄭重接過，隨後兩筆將信件寫完，連同圖紙一起用法術留下了封印。

    「麥琳瑟拉姐姐說晚上要你去看那個…什麼位面傳送門，她現在正在構建，忙的過不來。」

    奈菲看羅迪準備出門，繼續問道：「羅迪哥哥，母親她…最近怎麼樣了？」

    羅迪楞了一下，回道：「和以前一樣，不過她一直很想你。」

    卡米拉作為「守護者」，始終留在了埃爾森城。這期間她和羅迪只有書信往來，每一封都像是例行公事的匯報，只是最後才會用幾句話關心當前羅迪面臨的難題，並且問一些關於奈菲的問題。

    羅迪在霍利爾城忙著和龍族打交道，期間書信往來差不多一個月一封，而過來拉西曼的時候，他因為著急去尋求解決方案，甚至沒有來得及去埃爾森城看她一眼。

    雖然有著足夠多的理由去解釋，但換個角度來看，羅迪這麼做終究顯得薄情。

    他嘆了口氣，過了幾秒，才繼續道：「對了，你現在隨時可以搭乘飛機回去，從霍利爾城機場去埃爾森城已經修好了路，兩天時間就能抵達。」

    奈菲眨眨眼：「我覺得，留在這裡或許能夠幫上忙。媽媽那邊知道的話，應該會理解我的。對了，我也有一封信想寄給她。」

    羅迪自然接過來，一齊交給了門口的士兵，隨後便朝著塔頂走去。

    奈菲完成了雕刻法陣的任務，此時比較悠閒，便跟著來到頂層。

    望著遠處的地平線，奈菲忽然問道：「昨天那邊冒起了黑煙，是敵人被襲擊了麼？」

    「嗯，空降兵燒燬了他們保管糧食的後勤基地。」

    「那他們怎麼回來啊？」

    「有預定的撤退路線，也有人去接應。」

    這些戰鬥計畫羅迪當然知道，因為索德洛爾在實施前會讓他過目並簽字。

    「糧食燒掉的話，敵人會被餓死麼？」

    奈菲不太懂戰爭方面的事請，她只能想到敵人會挨餓。

    「只是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會被餓死，」羅迪笑了笑：「可實際上…打仗並不僅僅為了殺傷敵人，而是為了打贏——當他們發現自己沒辦法繼續戰鬥的時候，就知道該怎麼選擇了。」

    羅迪看著遠處拉姆河岸正在渡河的敵軍說道。

    目前主動權已經完全掌握在手中，敵人的選擇正在被一步步壓縮。

    「啊？難道不是把敵人殺死就行了麼？」

    奈菲想起當初羅迪從天而降，拯救自己和莎莉的那一幕——當初那些異教徒幾乎被殺光，她對戰爭的認識自然只剩下「殺戮」一條。

    「小規模作戰和大規模戰爭是有區別的，光想著把人殺光，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說到這裡羅迪忽然愣住，因為他隱隱覺得，隨著自己對戰爭認知的提升，之前很多原本毫無理由、甚至被看成巧合的事似乎也逐漸有瞭解釋。

    「怎麼了？」

    「想到些事情，但需要仔細梳理一下，我——」

    羅迪沒說完，後面一位士兵爬上塔樓，行了軍禮，出聲道：「首相大人，拉西曼來了一位議會代表…說是想要商談『購買武器』的事情。」

    這其實才是羅迪真正期待的事情，他也沒猶豫，看了一眼遠處正在開啟的城門，回道：「把這裡佈置一下，讓他直接上來談吧。」

    「那我…先下去了。」

    奈菲語氣有些失落，但她知道羅迪畢竟位高權重，要忙的事比陪她聊天重要多了。

    但羅迪也沒趕她走，說道：「沒事，你要是想聽，就在我旁邊裝成秘書的樣子聽就是了。」

    「秘書是什麼？」

    奈菲沒聽說過這個詞。

    「就是貼身的幕僚吧，不但負責出謀劃策，還要幫忙處理一些小事，比如你剛剛提醒我下午要去找麥琳瑟拉這種…」

    「那好！我就當秘書！」

    她其實很好奇羅迪平時和那些人打交道是什麼樣子，頓時應了下來。為了裝的像模像樣，還趕緊去拿了紙筆，在羅迪讓人佈置的談判桌旁找了個角落擺了個小桌，把頭髮梳起來，露出一臉乖巧的神情：「這樣行不行？」

    羅迪張著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記憶中他還從未見過奈菲露出這樣的表情，更何況是讓她站在身後當秘書——想到這裡，羅迪的腦海裡總會冒出「有事秘書干、沒事幹秘書」這句奇怪的話語來。

    「行，很行。」

    他語無倫次的應了一句，奈菲看羅迪這幅模樣忍不住發笑：「羅迪哥哥，你怎麼啦？」

    「沒事，沒事。」

    好在走上來的法師議員救了場，對方踏上頂樓之後便熱情的出聲招呼：「羅迪首相！聽說前線戰事順利，在此我先代表議會，預祝您的部隊能夠成功解決那些敵人——對了，傑裡米議長讓我替他向您問好。我是科諾斯，議會成員，同時也是莫風特學院的副院長。」

    說完他看了一眼羅迪和奈菲，有些意外：「奈菲？」

    「科諾斯副院長，你好。」

狩魔領主 第1083章 天價

    奈菲規規矩矩的打了招呼——她在莫風特學院呆了兩年，作為被特殊照顧的天才，副院長院長和各個教授對她都是熟悉的很，而這位科諾斯副院長甚至還親自給她安排過實驗室。

    羅迪大概猜到原因，此時出聲解釋道：「奈菲的學習生活有賴於科諾斯副院長的照顧，在此我表示感謝——現在她的職務是我的個人秘書，負責記錄和處理我個人的一些雜事，所以接下來的會談她會在身旁記錄，科諾斯議員如果介意的話…」

    「不介意不介意！」

    科諾斯姿態擺得很低，就坐之後也不客套，直接道：「議會在瞭解前線的戰事之後，認為卡倫王國裝備的遠程武器和載具十分強大，之前我們談過購買卡車的事情，不過…那些東西顯然無法和您使用的這些武器相媲美。」

    昨天炮轟敵人陣地，今天科諾斯便直接出現在了面前，羅迪其實更好奇另一個問題：「哦？現在議會的決策如此迅速了麼？」

    「啊…這個…」

    科諾斯尷尬的笑了幾聲：「是修改了一些章程，當然，也是為了能夠提高議事效率。」

    「那倒是好事，」羅迪笑笑，隨後卻是直言道：「不過眼下這些武器因為生產工藝複雜，材料稀缺，我恐怕不能將所有的型號都拿出來出售，不過一些容易生產的，未來三個月內應該可以出售給貴國，用以提升國防水平。」

    科諾斯反應了一下「國防水平」是什麼意思，隨後問道：「那請問羅迪首相，您這裡能夠購買的武器是哪種型號？」

    「『土撥鼠』自行式火炮車。」

    羅迪心裡早有成算，介紹道：「我知道你們想買那種射程兩公里、每發炮彈能夠達到炎爆術威力的『火神』重炮，但它的產量還跟不上軍隊使用，不過『土撥鼠』相比之下要好得多，雖然它的威力沒有那麼大，可是彈頭並非充能晶石裝的炮彈，而是實心金屬彈，完全可以無視敵人的『禁魔領域』威脅，造成大量殺傷。」

    聽到不是最重型的火炮，科諾斯笑容收斂不少，不過想想也知道，就算量產跟得上，換了自己也不會輕易出售這樣的強大武器。況且羅迪說能夠在「禁魔領域」使用，他不由認真問道：「那這種『土撥鼠』火炮車售價大概是多少？」

    「每台兩萬金幣，包含了可以每分鐘連射二十發的炮管，以及六枚驅動晶石。」

    羅迪如數家珍的講到：「但後續晶石需要你們自己解決，我可以贈送二十枚炮彈，單買炮彈的話，一枚需要大概二十金幣。」

    科諾斯聽後愣了半天，嘴唇微微顫抖著問道：「一枚炮彈…二十金幣？那換句話說，一分鐘就要打四百枚金幣的炮彈？」

    以拉西曼的金幣購買力，四百枚金幣足夠簡單武裝一支二十人的步兵小隊，包括頭盔、武器和皮甲，甚至還能管上一個月的糧食。

    而這樣的價格，在「土撥鼠」火炮車上一分鐘就報銷了？

    他沒有驚訝「土撥鼠」本身兩萬金幣的昂貴售價，因為來之前科諾斯就做好了足夠的心理預期——但火炮車本身是一錘子買賣，這些炮彈才是真正的「大頭」…

    因此聽到這樣的報價，他立馬搖頭：「羅迪首相，雖然我們知道這樣的武器足夠強大，但我想您給出的報價實在是太高了！要知道，如果我購買四台『土撥鼠』炮車，加上兩千枚炮彈，那麼花費的價格甚至足夠去培養一支全副武裝的重騎兵隊伍了；哪怕是培養中階法師，也至少夠二十位以上的費用。」

    旁邊的奈菲聽著這些，因為也不知道自己該寫什麼，就坐在那裡隨手計算了一下價格，結果算出個十六萬金幣的天文數字…

    這些錢就算放在卡倫王國，哪怕是伯爵以上的大貴族都無法直接湊出現金來，而羅迪只是賣了四台火炮車加上些炮彈？

    奈菲望向羅迪，等著他的解釋。

    「是這樣的，科諾斯議員。你剛剛說的騎兵大隊也好，中階法師也好，無論他們強大與否，使用的都是當前這個時代的戰鬥方式。但我希望你…還有議會的其他成員去思考一個問題：我的軍隊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是因為我的騎兵衝鋒驍勇，還是因為我的法師部隊技藝精湛？」

    科諾斯張口結舌，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

    「一樣武器，當射程和威力達到一定地步後，是完全能夠改變戰爭方式的，這一點，我希望你們能夠試著去理解。」

    羅迪一副諄諄教導的姿態，雖然語氣平和，可奈菲卻聽出了咄咄逼人的味道。而科諾斯議員顯然也無法接受這麼幾句空口白牙的話語，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希望首相大人能夠通過事實來說話，而不是這些空泛而虛無的概念…對於戰爭，拉西曼人並不是三歲孩子。」

    「當然，我能夠理解議員心中的疑惑，這樣——今天我選在這裡和你談軍售的事，主要是因為這裡視野足夠好。」

    羅迪說著指了指南邊，科諾斯議員眯眼看了看，這才意識到有一支軍隊正在朝著河岸處移動，因為距離太遠，他只能看到大概是四個方陣，但具體多少人卻沒概念。

    兩公里遠的距離上，看人就跟看螞蟻差不多。不過作為高階法師的他自然有辦法觀察，抬手施法之後，一面鏡子一樣光幕出現在了面前，上面映出了放大十倍之後的景色。

    「這是…準備進攻？你們總數好像也就三千人？」

    「兩千六百人，四台土撥鼠，兩台火神。」

    羅迪對這個數字當然是知道的，他隨口說出，繼而指著更遠處的拉姆河：「敵人在昨天的進攻被打退以後已經開始選擇渡河，現在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科諾斯當然知道是不錯的機會，但換句話說，敵方將領也不是傻子，看軍隊大搖大擺的過來，當然不會就這麼被動的等著挨打。

    他調整觀察角度，看向了尤朵拉的部隊，但因為一層薄沙的存在，他只能看到對方已經列好的迎擊軍陣。

    粗略一看，人數至少四千。

狩魔領主 第1084章 想法


    戰爭在宏觀局面來看時，有點像回合制的下棋，當索德洛爾第一步就掌握主動之後，尤朵拉的所有應對，都被被迫進入了他的節奏，只能有限的幾個選擇中做出決定。

    對她來說，如果硬扛著打，尤朵拉的軍隊恐怕並沒有勝算，但選擇渡河，又必須花費時間來慢慢運輸部隊…

    現在她果斷選擇撤退，一夜之間將主力作戰部隊撤掉將近半數，因此在面對壓過來的敵人時，她已經沒有無法組織足夠多的精銳部隊去抵抗。

    這個時候，尤朵拉的軍心定然是不穩的，因為留在北岸的士兵都知道自己是犧牲品，他們又不是宗教狂熱者，此時隊伍那不斷騷動的陣線，已然說明了問題。

    哪怕是不太懂軍事的科諾斯，也明白這個時候發起進攻的妙處。

    這位議員觀察著面前用法術放大後的戰陣，正琢磨著卡倫王國軍隊會何時開始進攻，兩門火神炮便猝不及防的爆發出了閃光…

    巨響聲過了幾秒才傳過來，與此同時，四門「土撥鼠」火炮連射著將炮彈傾瀉在了敵軍陣地上，即便隔得這麼老遠，科諾斯都能看到敵軍陣地上那突然被掀起十多米高的血浪。

    敵軍陣列猝然被衝擊炸翻了一大片，甚至能看到離爆炸中心百米開外的士兵都被掀翻在地，那些高一些的旗幟、戰馬或後方渡口的建築物，都稀里嘩啦倒了一片！

    這些人即便已經面對過一次熱武器，此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他們沒有壕溝，也沒有任何工事掩體，那點遮蔽視野用的沙塵哪裡擋得住炮彈？距離還有一公里呢，整個隊伍中段就被轟出了一大片深坑。

    站在塔樓上的科諾斯就看到這不到三千人的隊伍站在那裡不動，六台大小火炮車根本就沒停下，而敵人見此情況不得不發起衝鋒，但因為距離太遠，隊伍跑出三百米後行進速度就慢了下來，到了六百米的時候，已經被「土撥鼠」的炮彈炸的潰不成軍，開始逃竄躲閃。

    敵人的督戰隊和祭司拚命施法叫喊，並且變異了一部分士兵繼續向前，然而他們終究離得太遠了，哪怕變異之後的士兵身強力壯，也在跑過來的路上成了「土撥鼠」火炮的靶子，被當場打成了一塊塊碎肉…

    炮彈的威力和弓箭完全不是一個層級的東西，而敵人只有用血肉來驗證這一切。

    衝鋒的士兵像是一道海浪，起初迅猛異常，但隨著「土撥鼠」火炮平射時子彈帶來的恐怖動能，一串串裂開的肉體讓鋒線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

    炮轟持續了五分鐘。

    守軍最終只有不到百人接觸到了卡倫王國陣地的五十米範圍內，緊接著便被齊射的晶石槍撂倒在地。

    隨後，步兵陣列開始前進，冷卻的炮管冒著白煙，而塔樓之上目睹這一切的科諾斯議員則不斷吞嚥著唾沫。

    他的法術不會欺騙他的視覺，在整個戰鬥過程中，科諾斯清楚的看到了一個事實：卡倫的步兵們甚至都沒有和敵人正面接觸，便把四千人的軍隊打崩了。

    而現在，前進部隊繼續炮擊，敵人渡河口岸的船隻都被炸了個稀巴爛，因為沒有「禁魔領域」的影響，「火神」炮車的晶石炮彈把渡口的木質碼頭直接犁平，甚至還有一船人被落在旁邊的炮彈炸成漫天碎渣。

    白紅相間的水花飛濺而出，完全崩潰的敵軍陣地已經再無任何戰鬥意志，無法承受炮火壓力的士兵紛紛脫掉鎧甲跳河逃逸，但湍急的河水之下，許多人一下河就被朝遠處衝去——他們拚命的向前游動，但很多人因為之前奔跑已經力竭，在河中游著游著便開始嗆水，並在游到水最深的流域時漸漸沒了力氣，被迅速的衝向了下游…

    可即便很多人看到了這樣的結果，依舊選擇了跳河求生。因為他們實在不敢去面對身後那不斷飛來的炮彈——恐懼這種情緒，遠比瘟疫傳染的更快。尤其當炮彈的落點越來越近後，所有人已經顧不上什麼前後次序，甚至為此開始了砍殺和踩踏。

    而不斷迫近的卡倫王國遠征軍始終維持著自己的步調。十分鐘後，軍隊已經壓在了拉姆河口岸前，敵人有超過三千人因來不及逃跑而放棄抵抗成為戰俘，其他的向四周完全逃散，河裡那些不斷翻騰的影子，就像是逆流回溯的大馬哈魚群一樣，在自然的力量之下不斷掙扎前行。

    其中多數，注定永遠消失在拉姆河中。

    火炮車因為不斷炮擊而滾燙異常，當遠征軍停步之後，隨行的炮兵連立刻開始尋找合適陣地開始建造掩體，用於防禦敵人可能的遠程打擊——因為拉姆河雖然是一道天然屏障，可是河本身只有一百多米寬，兩支軍隊即便沒有臨河而立，但如果使用投石機或機弩等武器，依舊是有威脅的。

    不過現在看來，尤朵拉軍隊的很多「攻城武器」根本沒來得及使用便丟棄在了這片陣地之上。她臨時渡河逃竄的指揮部根本沒來得及帶走任何大型武器。

    將近四萬人的混合部隊，三天時間沒到便在炮火的轟炸下只剩河對岸一萬出頭的輔兵和指揮部的那些精兵，這場仗打到現在，誰都知道對方已經沒有翻盤希望了。

    而遠在拉夏城樓上的科諾斯議員，則望著這一切足足十來分鐘沒說話，整個人如同魔怔了一樣。

    又過了將近二十分鐘，有士兵過來匯報：

    「首相大人，索德洛爾將軍向您匯報戰況：前線陸軍已經將敵人防守瓦解，敵軍陣亡兩千三百七十人，俘虜三千一百二十人，其餘跳河或逃逸，餘部逃亡拉姆河對岸。我軍傷三人，無人死亡。」

    羅迪聞言有些奇怪：「受傷三人？怎麼傷的？」

    「是…為了冷卻炮管，不小心燙傷了…」

    這話說完，羅迪嘴角抽了抽：「好的，按計畫進行，問問對面要不要投降。」

    奈菲聞言有些奇怪的望了一眼，但沒多說什麼。

    倒是始終望著遠處發愣的科諾斯議員，此時終於回過神：「那個…首相大人，您是說，和敵人談判？」

    「怎麼，有什麼問題麼？」

狩魔領主 第1085章 貪婪

    羅迪隨意的翹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還是說，議會有什麼別的想法？」

    這個時候的科諾斯已經不敢再有任何多餘想法，他惶恐擺手道：「不不不，我只是不明白，現在這場仗已經沒有懸念了，直接碾壓過去不是更好？」

    「我的目的是幫你們奪回領土，又不是將敵人趕盡殺絕，沒錯吧？」

    這話說完，羅迪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好了，仗也打完了，軍售的事情，科諾斯議員你可以回去和議會商量商量，今天就到這裡？」

    「好…好的！」

    科諾斯議員也明白自己無權指揮對方，他心裡也早就想著和議會商量今天的事了，此時聽到羅迪有送客之意，也沒有繼續客套，立刻行禮後離開。

    所有人都能聽到他急促下樓的腳步聲。

    畢竟他親眼目睹了「火炮」這種武器給戰爭帶來的改變——從頭到尾唯一的傷亡竟然是炮管燙傷，如此神話一樣的戰損比，拉西曼法師們從立國戰爭到現在還從未有過。

    等四周安靜下來後，羅迪回過頭看著奈菲：「人都走了，不用裝模作樣了。趕緊坐下休息會兒，看你後來一直站著，累不累？」

    被羅迪如此關心，奈菲臉上都是笑容，她直接坐在了羅迪對面：「不累！羅迪哥哥，你是故意選在這裡讓他看下面打仗的場景麼？」

    「是啊，戰爭結果就是最好的廣告，也省的我和他多費口舌。」

    「廣告？什麼意思？」

    「就是將某種事物宣傳給更多的受眾群體，」羅迪隨口解釋一句，看奈菲欲言又止，笑了笑：「有問題就問吧，不用猶豫什麼的。」

    「我…就是比較好奇，為什麼當初你對蝮蛇十字那些人都是從來沒有妥協過，可是現在卻在取得優勢後卻…給對方投降的機會？」

    羅迪給奈菲的印象一貫是非常果決，最重要的是…面對敵人時非常冷酷。

    「因為目的不一樣啊。」

    羅迪讓侍從給奈菲倒了奶茶，自己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這裡不是卡倫王國，我這麼說，你明白了麼？」

    奈菲一愣，揉揉眉頭：「在這裡呆的太久，我都忘了這個概念了…」

    如果是在卡倫王國國土上，羅迪對於「叛軍」、「邪教」乃至「皇室餘孽」等等存在，是絕對不會懷有任何仁慈的，因為這些人雖然無法威脅到他的政權合法性，卻能讓那些生活在溫飽線附近的老百姓心中失去對「卡倫王國」的認同。

    一個國家的人民，如果對自己所在的國度失去了最基本的認同，那就根本不用去談什麼「發展」和「壯大」了。

    「當然，另一個原因是…我們的軍隊出現在這裡，不是單純為了打一場仗就離開那麼簡單。」

    戰略方面他早就和卡戴珊、索德洛爾等人討論了很久，現在講述起來也是條理清晰：「其實別看現在我們打的順利，但實際上這種『客場作戰』，越往後難度越大。整個陸軍不可能全都空運到這裡來，成本太高，無法支撐。以少打多的情況下，一次兩次可以憑藉武器的先進打贏，可敵人又不是傻子，後面如果不正面抗衡了怎麼辦？整天迂迴游擊怎麼辦？」

    奈菲有些不敢相信：「難道…有這麼先進的武器，還打不贏戰爭？」

    「戰爭只是為了達成目的的手段之一，我的目標不是把敵人殺光——說白了，敵人那些七拼八湊的軍隊原本就是為了利益才攻打拉西曼，如果我告訴他們，和平之後有更多的利益可以分享，你說他們還願不願意繼續打下去呢？」

    美軍當初裝備領先越南多少？除了原子彈其他什麼裝備都用上了，結果最後深陷戰爭泥潭，惹了一身騷。

    雖然不能用這樣的類比，但羅迪卻很清楚，自己花費那麼大力氣去獲取一個國家的資源，並不是為了單純搞侵略的。

    「所以羅迪哥哥，你的意思是…只有戰爭才能換來和平麼？」

    羅迪楞了一下，隨後點點頭：「在這樣的世界裡，『和平』存在的條件，永遠是你手中握著比別人更大的棒子。」

    人永遠是貪婪的，無論是誰。

    羅迪現在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神，也會如此貪婪麼？

    ****

    身處拉姆河對岸的尤朵拉，此時咬牙看著擺在面前的晚餐，兩隻手卻不斷顫抖著，根本就沒有胃口。

    從早晨到現在她只喝了些水，胃裡的灼燒感讓尤朵拉十分不適。但一切身體上的痛苦，在這場莫名其妙的大敗面前都被壓制下去，此時她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拉湊出來的隊伍已經徹底完蛋——不用說這種七拼八湊的多國聯軍，就算是單純圖克族組成的精銳部隊，在遭遇超過一半的戰損之後，都會崩潰。

    現在河南岸的這些輔兵更是沒有什麼戰鬥力，是以她讓幕僚清點之後，發現自己竟然只剩下四千名勉強能夠列陣的士兵…這個數字，只能算是最後的遮羞布罷了。

    「把地圖拿過來。」

    「大人，您的晚飯…」

    「把地圖拿過來！」

    尤朵拉聲音嘶啞，瞪著身旁的侍從——但隨後她呼了口氣，挪開目光，抬起手來，努力把已經變冷的烤餅往嘴裡塞。

    這種沒有發酵的麵餅剛烤出來的時候還算酥脆，但涼了以後便會越來越硬，放久了更是堅如磐石。尤朵拉撕咬的費盡，但這樣的動作似乎能夠幫她發洩內心的怒火…

    地圖被拿了過來，她看了一眼距離最近的三個城鎮，忽然想起今天渡河時看到的黑煙，皺眉問道：「調查的人回來了麼？」

    「大人，看天色，他們估計很快就能陸續回來。」

    尤朵拉咀嚼著硬邦邦的餅子，又問道：「這三個鎮子能湊出多少兵源來？」

    下面的幕僚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位回答：「按照鎮子之前的軍隊數量和其他國家往這裡運輸部隊的速度，估計半個月內可以再湊兩萬人。但如果是以現在的狀態…」

    如果拉夏城拿下來，四周那些小國的領主國王們定然蜂擁而至，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可現在前線失利，尤朵拉如同撞上鐵板一樣把軍隊幾乎折進去一六成，這種情況下想要繼續徵兵，難度不說可知。

狩魔領主 第1086章 憤怒的尤朵拉

    「大人，現在的問題，恐怕不在於士兵數量…而在於我們沒辦法反制那種武器。」

    「你們有什麼好辦法麼？」

    幕僚們都是搖頭：「除非對方進了沙漠，我們才好進行埋伏或突襲，現在的平原地勢一目瞭然，正是對方那種武器發揮威力的最好地形。」

    尤朵拉深呼吸，她也知道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向艾斯卡國內求助，則意味著自己領兵不利，等待她的結果只會是被撤換下去…而這樣的結果，也意味著她在家族中的話語權徹底衰落，原本崇高的地位，也很有可能被家族內的其他人取代。

    「大人，拉西曼那邊…讓一個逃兵帶來了信件。」

    尤朵拉眯起眼睛，拆開信封以後果不其然看到了「勸降」之類的內容，她本想隨手扔掉，但看著信件最後的內容卻忽然愣住：「…卡倫王國？索德洛爾？首相羅迪？首相是什麼意思？」

    幕僚們趕緊有人出來回答：「之前從拉西曼蒐集的情報說…他們花錢僱傭了一支海外的軍隊來打仗，但最快也要在三四個月以後才能抵達，可是——」

    「現在，他們已經到了。」

    尤朵拉直到此時，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敵人，但這種感覺非常不爽：「該死…卡倫王國是什麼地方？你們有人知道麼？我怎麼感覺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悉？」

    「大人，好像是…『暮秋之冠』上那個…弄什麼晶石的國家。」

    這麼一說，尤朵拉也是有印象了。當時艾斯卡國聽聞「遠古巨獸」登陸並被消滅的消息，著實引起了一番「後續計畫」的討論，而「卡倫王國」似乎在對抗「遠古巨獸」中起到了關鍵作用，被人專門拎出來說過幾句，可是後來因為資料缺失的厲害，計畫又更改的迅速，這個話題很快被人遺忘。

    可是誰能想到，自己會莫名其妙和這群人打仗？

    尤朵拉又拿起信件仔細讀了一遍，這才發現對方並沒有像「拉西曼議會」的口吻那麼高高在上，言辭間表示自己「拿錢辦事」，目的只是「平息戰爭」云云。

    最重要的是，信件還附上了卡倫王國一份物資的報價單，上面寫著各類卡倫王國出產的水果、糧食、各類機械等等物品。

    同時，這封信最後說留給她的考慮時限直到明天正午。

    直接在「勸降信」裡寫這種東西似乎有種迷之自信，尤朵拉差點以為對方是在和自己商談貿易而不是兵戎相見。

    不過回過神來後，尤朵拉心情莫名好轉了一些——因為她現在搞清楚了一件事：自己並沒有輸給「拉西曼法師」，而是輸給了對方叫來的幫手。

    但理智讓尤朵拉迅速冷靜下來：既然敵人並沒有和拉西曼完全站在一條線上，那就證明自己還有可趁之機！

    「敵人並不瞭解我們，所以——」

    沒等她讓幕僚們就此進行分析，快馬加鞭的斥候便帶回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祭司大人…三個附近城鎮的輜重，被從天而降的士兵盡數燒燬了。」

    「該死…到底怎麼回事？從天而降？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不對——那些士兵有多少人？」

    她說到一半便意識到這和那飛過天空的巨大飛行器有關，頓時感覺後背冒了一身冷汗。

    「大人，匯報說是一百人到兩百人不等…」

    「留守駐軍都在千人以上！怎麼可能讓一百來號人的隊伍把糧食燒了？他們都死光了麼？」

    「說、說是敵人來的太過突然，他們甚至來不及阻止防禦就被打散了…」

    尤朵拉徹底失態，聲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廢物！三個城鎮的輜重竟然同一時間被燒掉，敵人到底有多強？難道他們都是會噴火的怪物？」

    被吼的士兵根本不敢回答。因為事實就這樣擺在面前，不接受也得接受。

    尤朵拉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氣，眼睛紅的恨不得拔刀把面前這人砍了——那可是三個鎮子的輜重！雖然自己這邊軍隊人數大減，但剩下的也是實打實的一萬多人，畢竟就算輔兵沒有戰鬥力，也一樣要吃東西…

    如果斷了補給，誰都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你們計算一下，現在的糧食能不能撐到下一批糧食趕到？」

    嘆了口氣，尤朵拉將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勸降書」——她此時已經感受到了難言的寒意，對方的戰爭手段完全超出了尤朵拉的想像，那從天空飛過的怪物如果下一次從自己的頭頂扔下來無數士兵，她又該怎麼應對？

    想到這裡，尤朵拉才意識到自己的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連額頭都濕漉漉的。

    「大人，拉西曼——哦不，卡倫王國的軍隊並沒有切斷我們的補給線，之前兩批運輸隊已經出發，他們攜帶的糧食今天晚上就能送到，而算上他們帶來的補給，我們應該能夠支撐一個星期，算上從其他地方借糧的時間，一星期足夠籌措到下一批糧食！」

    尤朵拉終於鬆了口氣，但現在的問題是…就算糧食夠吃，他們這群人夠對面炮火轟的麼？

    「我們不能主動開啟戰端了，但拉姆河口岸是絕對不能失去的，現在…要麼拖延，要麼硬抗。」

    尤朵拉坐回了座位，又拿起麵餅啃了一口，借助這種費力的咀嚼來消化內心的緊張情緒。

    「我們需要抗住那種炮火的轟炸，只要能維持渡口這邊的防禦陣地，他們就肯定沒辦法過來。只要他們過不來，我們就沒有失敗！」

    這就是「天險」的作用：無論哪一方，只要扼守住渡口，就可以阻止敵人渡河而過。因為除了眼前這個渡口，其他地方寬度驟增，很難進行大規模運輸。

    艾斯卡國的戰略意圖就是要儘可能的侵佔拉西曼城市，如果雜牌軍不行，那就進行補充，如果現在就退，那麼卡倫王國遠征軍一旦跨過拉姆河，尤朵拉的所有補給線都將暴露在對方的進攻範圍內，這會導致艾斯卡國後續的所有計畫進行調整。

    尤朵拉承擔不起這樣的失敗。

狩魔領主 第1087章 暮氣


    「大人，那種炮火在禁魔領域存在的情況下，並不能造成太大殺傷…如果我們躲在堅固的掩體後方，或許能夠以較少的損失來抗住對方的打擊。」

    「城牆扛不住這樣的攻擊，我們也沒工夫現在造一堵城牆出來。」

    尤朵拉如今對火炮的威力心有餘悸，這種武器的射程遠超普通法師的攻擊範圍，還無視「禁魔領域」，別說普通士兵沒有辦法，祭司們的防禦神術同樣擋不住半分。

    她當然想反擊，但前提是能「守得住」。

    「城牆或許都沒辦法擋住那樣的攻擊，不過大人…防守不一定非要用牆。之前的戰鬥中，有士兵匯報說…他在慌亂中和戰友躲在了拒馬壕中，卻也因此躲過了大部分炮彈和衝擊，最後得以倖存。」

    這位幕僚顯然是做過功課，其實這一屋子的幕僚早就被炮火打怕了，自從撤退到河邊之後，就一直聚在一起商討和思考對策，為了找到問題的關鍵，她們專門去和遭遇炮火的士兵們交談整理信息，這才有如今的回答。

    尤朵拉愣住：「拒馬壕？你的意思是躲在溝裡？」

    她想了想，立刻意識到這的確是可行的，因為「挖溝」總比「建城牆」快得多，城牆被炸燬了，士氣馬上就會崩塌，但「壕溝」卻根本炸不毀！

    這幕僚聞言趕緊回道：「是！大人，但這種溝不一定要挖成拒馬壕那麼寬，我們可以儘量把戰壕挖的窄一些，只讓兩人通過的寬度就足夠——這樣若是有足夠多的壕溝，便能將士兵完全隱藏在敵人的攻擊範圍內，就算是那種能夠爆炸的炮彈，威力也很難波及躲在壕溝中的士兵。」

    「那如果炮彈落在壕溝中了呢？」

    尤朵拉說完便意識到這話說和沒說一樣——戰場上刀劍無眼，炮彈更是如此，落在溝裡炸到人死就死了，只能算運氣不好，沒別的辦法。

    她終究還是一個年輕的指揮官，眼下戰爭的方式在迅速改變，尤朵拉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適應，並且給出應對方案：哪怕她始終被動，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即刻傳令！馬上開始按照你們說的方案挖壕溝，還有…儘量分散，面對這種武器，我們不能蠢到讓士兵聚在一起等死——指揮部馬上換地方，我們所在的位置恐怕都在對方的射程範圍內，今晚不要在這裡住了。」

    尤朵拉說完看了一眼手中的「勸降書」，深吸氣道：「現在必須拖下去，不然我們沒有活路。」

    ***

    在河對岸緊張兮兮的對陣地進行改造時，拉夏城內的羅迪正在晚餐後陪著莎莉說話。

    這位卡倫王國的君主臉色蒼白，身體明顯比之前還要差了些，但好在莎莉的心態似乎調整的很好，這些天並沒有整天望著窗外發呆，而是找來許多關於拉西曼歷史的資料閱讀，並找專人學習起了艾斯卡國的文字和語言。

    「看了這麼多資料以後，我覺得拉西曼原本的這個宗教，真的和玫瑰十字與蝮蛇十字有很大關係。」

    放下茶杯，莎莉輕聲對羅迪說道：「但玫瑰十字的歷史源頭其實是模糊不清的，說得不好聽一些，很多一聽都知道是編出來的故事，但記在典籍裡流傳了這麼多年，沒人知道真正的『神』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拉西曼這邊對宗教起源的描述就詳細得多，而且根據年份判斷，應該是比玫瑰十字出現的早一些。」

    這種事情羅迪之前沒辦法去判斷，因為他沒有像莎莉那樣熟讀玫瑰十字的典籍，更沒時間去逐個翻拉西曼的宗教歷史，現在聽了這番話，他揚起眉毛：「所以…是這裡的人去了卡倫王國，創建了蝮蛇十字？」

    「我認為，或許玫瑰十字本身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但是這裡的宗教傳過去後，首先和卡倫王國本土的宗教進行了融合，最後又分離出了蝮蛇十字——這一點，我和阿卡莎討論的結果是一致的。」

    阿卡莎在旁邊坐著，看羅迪望過來，點了點頭。

    莎莉顯然還有話說：「這些倒是其次，不過我覺得有一個地方或許值得去看看。」

    「哪裡？」

    「記載中的首座『瑪格拉爾神廟』——也就是當初『神之子』降臨的地方。」

    羅迪瞬間瞪大眼睛：「在什麼位置？」

    他是真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這一發現讓羅迪頓時沉不住氣了。

    「拉西曼在被法師議會佔領之前，疆土要從這裡向南再擴大近千里，那個最初的神廟就在拉姆河向南百公里左右的範圍內，但後來因為沙漠風暴之類的災害，現在似乎已經成了無人區。」

    莎莉指了指旁邊的書籍：「當然，是這上面說的，具體真假我並不清楚。」

    羅迪卻是牢牢記在心上，他的【任務欄】顯示要去「瑪爾哈拉神廟」，卻並沒有指明是哪一座，這「無人區」的神廟如果是關鍵，那正好省的他冒險去艾斯卡國的王都找不痛快了。

    「我去找人確認一下，如果確實是，那這幾天就能過去。」他根本不敢耽擱，起身便準備出去，莎莉微張嘴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應道：「好…」

    「早點休息，戰爭很快就能結束，放心吧。」

    「嗯，我相信你。」

    等羅迪急匆匆的離開房間，莎莉才呼了口氣，原本淡定的姿態頹廢了許多，後背靠在了椅背上。阿卡莎趕緊過去扶住她，低聲道：「何苦要這樣撐著呢，累了就休息吧，這些資料和書籍…」

    她想說「沒必要你親自去搜索」，但立刻意識到自己沒有這麼勸說的立場：莎莉如此強忍著痛苦去不斷蒐集資料，說白了就是為了拯救她自己。勸別人不自救？這種話太愚蠢了。

    莎莉知道她在想什麼，擺擺手道：「畢竟誰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多一種嘗試，或許就多一分希望吧。你不要告訴他我的狀況，戰事緊張，如果他因為著急再做出什麼誤判，那就得不償失了。」

    她的話語依舊冷靜，死亡的陰影似乎並未讓莎莉感到害怕，不過來自身體的虛弱日漸加重，這位君主眼簾低垂，呼了口氣：「早些休息吧，明天的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不是麼？」

    阿卡莎抿住嘴唇，縱然莎莉沒有說過任何有關病情的話語，但她能夠感受到一股「暮氣」在漸漸浮現。

    身為有「死亡天使」稱號的神職者，她對「死亡」的氣息，比任何人都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