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狩魔領主（箭皇） 作者：死翼耐薩里奧 (連載中)

第九百三十九章巴蒂村長

    伊斯卡爾扭頭望向羅迪：「首相大人覺得呢？」

    「材料學對於軍工來說很重要，我贊同目前先夯實一下基礎。」羅迪嘴上的名詞一套一套，內心卻在竊喜——龍族的研發效率比埃爾森的魔法研究部快得多，換句話說，目前羅迪手下研發實力最強的部門已經不在埃爾森，而是赫爾奇諾魔塔和龍塔裡的這些龍族。

    其他巨龍渾然沒覺得自己被利用，伊斯卡爾躍躍欲試，抬手間把麵前的試驗台用法術整理完畢：「那還等什麼？先從耐熱性開始吧！」

    看他們幹勁十足的研發起了金屬特性，羅迪客套幾句離開了實驗室——這種基礎材料的研發其實是非常枯燥的，就算是龍族，也避免不了大量重複性實驗。

    「希望在厭煩之前就能找到合適的配方吧…」

    羅迪如此想著，下樓逛了一圈中層的行政辦公區域。暫時選拔出的官員們正在這裡處理各地遞交上來的信息。當前這個王國裡，最能幹的並非是貴族，而是他們手下的管家。因此這些管家便成了第一批「公務員」的主要成員。

    他隨便看了幾眼，確認這些人的工作效率後正打算去練習箭術，忽然有情報部的人過來匯報了一條消息：羅琳想要參加公務員篩選考試。

    羅琳是查理二世的女兒，曾經這個王國的公主——不過現在她的身份只是平民家的普通女孩，在當初那場登基大典後，被赦免的皇室一家如今的生活其實並不拮据。羅迪給了他們一片土地，還一併將當初皇宮留守到最後的那些僕從一起配上當僕從。田地有人耕種，衣食住行也有人照顧，只要不是躺著等死，他們未來的生活絕對不會比地方上的小貴族差。

    當然，他們一家人是在情報部門的監視下生活的。只要安分守己，羅迪保證他們可以安穩的過完一生，如果密謀其他，那自然不會客氣。幾個月來，情報顯示他們的確是沒有膽量搞事的。查理二世整天醉生夢死，皇后與幾個兒子反倒是自立自強，其中羅琳更是比其他人更加努力。

    如今為了招賢納士，羅迪開始了還在嘗試階段的「公務員考試」試水，以此來篩選合適的「公務員」，這個方式對於多數人而言簡直聞所未聞，因此多數人都抱著觀望態度，並沒有出現積極踴躍的報名現象。

    羅迪對此並不著急，畢竟徙木立信的事都有個過程，只是他沒想到這種時候羅琳這個女孩子竟然敢站出來報名。

    她的身份很敏感，不過正是因為這種敏感，羅迪在短暫的猶豫後立刻批覆：「不做任何干涉，並要保證她的安全。」

    ******

    在羅迪思索著治國問題時，靜語森林內的林尼斯村則彷彿另一個世界。

    這裡沒有艾爾莎村那般寬敞舒適的木屋，而是保留著木精靈傳統的樹屋結構。木精靈居民都穿著簡陋的衣衫，在天氣漸冷的十一月，不少木精靈都在寒風中凍得臉色發青，說話都止不住的哆嗦。

    不過村民們的臉上並沒有愁苦之色，因為前段時間布魯迪造訪這裡時留下不少糧食和肉乾，如果節約點吃的話，基本上足夠他們安穩度過這個冬天。而且村子裡的狩獵隊伍已經今非昔比——之前總是空手而歸的年輕木精靈，如今每次出去都能滿載而歸，有時甚至還能將大型虎豹這種獵食動物的屍體帶回來。

    「記住…能拯救我們的，只有我們木精靈自己！」

    巴蒂村長正對著面前的年輕狩獵隊訓話。後者個個面色堅毅，大聲回答：「是！」

    「你們是最強的戰士，不要畏懼任何敵人。」

    說罷狩獵隊才收拾起了今日的收穫，而巴蒂村長則回到了自己的樹屋，他的年紀比布魯迪要小十幾歲，看上去未顯老態。進屋之後，他隨手一指，屋子中央的一個簡陋的木板法陣便亮起了瑩亮的藍光。

    仔細看的話，便能發現這木板法陣上鑲嵌著一塊小小的魔晶。而在光芒照射下，木屋內對方的一本本黑色大部頭書籍尤為顯眼。

    「唯有力量才是永恆…」

    他低聲念叨著一句拗口的高精靈話語，隨後翻閱起了放在床頭的一本筆記。

    「是他們的自大導致了自己的失敗，現在的我們…就不會這樣了。」

    巴蒂村長的表情很是嚴肅，像是進行某種儀式般行了禮。之後便開始仔細翻閱起來。這過程中，他還不斷的練習起了法術，不過眼下巴蒂村長使用的不再是他曾經掌控的「自然系」魔法，所有法術的凝聚和消散，都伴隨著淡淡的藍光。

    如此反覆練習了數個小時後，巴蒂村長走出木屋，狩獵隊帶回來的獵物已經處理完畢，濃鬱的肉香飄遍全村。直到巴蒂說開飯，家家戶戶這才分了肉湯開始吃飯。

    多了沒多久，村子外還有其他木精靈前來拜訪。這些是附近村落前來「學習」的木精靈。他們帶來了食物和一部分鐵礦石作為報酬，之後這七八位年輕人便和村子原本的狩獵隊伍一起，在巴蒂的教導下開始學習起了魔法。

    「轟！」

    爆炸聲接連響起。剛剛學習魔法沒幾個月的木精靈平靜望著眼前碎裂的木靶，飛濺的碎片崩出十多米遠，掉在地上時，焦糊的味道異常刺鼻。

    「記住！這就是力量！你們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力量！」

    巴蒂村長手中握著一塊逸散著力量的魔晶，晶石的表面有著大片裂縫，按道理這種狀態下的魔晶往往會直接爆炸。可是在他的手中，原本狂暴而不穩定的能量卻像是被馴化一般，在掌控之下成為了任由他指揮的元素。

    「要隨時做好迎接精神衝擊的準備，咬牙挺過去，才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不然，我們和豬玀沒有區別。」

    巴蒂村長的話語明顯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因為「豬玀」一詞使用的是高精靈語。而這總共二十多位年輕木精靈則表情亢奮的大聲應是，同時訓練更加賣力——這些魔法學徒如今已經能夠嫻熟的施法，他們沒有學習「揚塵術」、「法師之手」這般雞肋的低級法術，此時使用的清一色都是攻擊性法術，並且威力可觀。

    木棍組裝的靶子在空地上擺成一排，衣著簡陋的木精靈們神情肅穆，大聲唸誦著咒語，同時將手中魔晶逸散的能量集中釋放…一輪輪轟炸過後，原本滿是植被的空地已經滿是焦黑，寸草不生。

    「魔晶」本是稀罕物件，但在他們這裡卻人手一塊，好似根本不缺錢似的。

    巴蒂村長一直訓練到了天黑才讓他們休息，如此忙碌一天，他的精力卻依舊旺盛，返回木屋後繼續著魔一樣研習著法術。到了凌晨的時候，他才抱著這本筆記沉沉睡去。

第九百四十章新的遺蹟

    時間流逝，11月中旬時，靜語森林已經在冷空氣的影響下下了一場大雪。

    王國內的道路建設漸漸陷入停滯，不過該收的糧食已經收穫完畢，總的來說這一年有喜有憂——人口銳減是憂，許多村莊甚至找不出多少男丁來耕作。不過喜的是秋季的統計結束後，原本產量貧瘠的艾弗塔地區以爆炸般的糧食產量，成功反哺了受創的東南部區域。加上馬路暢通帶來的運費下降，同時配合內閣的糧食限價政策，這個冬天對於活著的子民們來說，還不算太難過。

    霍利爾城還有不少龍族在赫爾奇諾魔塔裡過了一個什麼節日，場面搞得很盛大。木精靈娜塔對這些心中好奇，不過也只能對著《卡倫時代》的圖像遐想一下——而現在她自然是沒空看這個的，繫緊了自己的保暖外套，娜塔繼續在寒風中搜尋著目標。

    眼下娜塔的心情其實並不好，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情報局在各處的消息都證明：靜語森林內似乎不只有一處「遺蹟」。

    「瓦格拉廢墟」是經過情報部門專門偽裝過的陷阱。那裡面的各項書籍和資料都是偽造的，為了達成效果，每次有傭兵團進去探索後，便會有專人進去重新佈置一番，同時這支傭兵團隊也會被跟蹤，那些被當成寶貝賣出去的書籍或文物也會被追查去向…

    可是「另一處遺蹟」的消息卻打亂了之前的所有計畫——要知道瓦格拉皇城的廢墟範圍很大，根據歷史記載，皇城四周那些小鎮和村落早就應該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中，但娜塔卻在調查後相信…的確有人發現了情報局從未掌握過的新廢墟！

    只是現在還缺乏相關證據，要麼找到廢墟，要麼找到廢墟存在的物證，否則娜塔不可能憑藉一些風言風語便上報給內閣，因為這同樣有可能是敵人為了混淆視聽而放的煙霧彈。

    面對這種情況，她只能申請情報局加派更多人馬來搜尋線索。為了保證隱蔽性，這種搜尋不能大張旗鼓的派軍隊來，因此現在放出去的都是情報局的三人小隊。而娜塔作為最熟悉靜語森林的木精靈，義不容辭的沖在了最前列。

    因為她能熟練辨認叢林中的方位，娜塔身邊跟隨的隊友正是諾拉與另一位泰夫林凱森。身手敏捷的三人效率遠比其他小隊更高。他們並不是盲目搜索，而是在森林中追蹤那些傭兵團——消息和風聲都是對方放出來的，那麼線索自然要在這些人中找。

    這個季節還敢進入森林的傭兵團隊都不是善茬。娜塔的手下各自跟隨著傭兵隊伍進行監視，而她自己此時也在跟蹤一支人數在十人上下的傭兵隊伍：

    「我們落後兩到三天時間。」

    娜塔辨別著地面上的腳印，旁邊的諾拉則仔細學習著這種追蹤技巧，不過一行人沒走多遠，她卻忽然吸了吸鼻子：「味道不對。」

    泰夫林的嗅覺比木精靈和人類都要靈敏，空氣中的血腥味道對於他們而言很是敏感，娜塔神色一緊，三人立刻循著痕跡加速追趕，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他們便發現了一地人類的屍體…

    「確認四周安全。」

    泰夫林凱森爬上樹觀察四周，匯報著情況。而娜塔和諾拉則皺眉望著眼前——這裡明顯是一處搭建好的營地。冬天想要在休息時保持體力，帳篷是一定要搭的，不然一宿寒風絕對能夠把人吹傻。眼下這個營地能看到五頂簡易帳篷，不過其中三頂已經坍塌，看上去是被某種外力直接壓壞的。

    橫七豎八的屍體就在視野中，這些人類傭兵有些手中還拿著武器，但卻沒有逃過死亡的命運。只是娜塔越看越是皺眉——因為他們死的非常蹊蹺。

    「魔獸襲擊？」

    諾拉看著地面上已經僵硬的屍體，湊近看了看，卻又道：「不對，這裡沒有魔獸或野獸的腳印…他們的衣服有很多焦黑的地方，難道是被法師攻擊了？」

    娜塔伸手從一具屍體的身旁拿起了他的長劍，劍柄上還有刻畫的魔紋，顯然這是價值不菲的魔法武器，但它的劍刃一樣在某種外力下呈現彎曲乃至融化的模樣。能做到這一點的，恐怕至少是一位中階魔法師。

    「魔法師來這裡襲擊傭兵團幹什麼？」

    最詭異的是這些傭兵營地之中什麼都沒有缺失，娜塔翻找了一下，發現他們身上那些完好的武器、裝備甚至口袋裡的銀幣都還在，這證明襲擊者並非為了圖財——要知道發生在野外的傭兵團火並，往往都是為了謀財害命。

    她繼續翻找，希望在這些東西中找到一些線索，隨後目光猛的一定：因為在一個帳篷的口袋裡，娜塔看到了數塊浮雕石板。

    浮雕的風格她非常眼熟，因為娜塔在埃爾森和赫爾奇諾魔塔內都見到過類似的圖案…而這意味著眼前這東西定然是高精靈的作品！

    多日追尋的結果終於有了線索，娜塔伸手將石板拿出，從邊緣痕跡判斷這應該是用斧子直接鑿下來的。她親自參與了瓦格拉廢墟的「偽造」過程，因此很清楚這不是瓦格拉廢墟內的東西。換句話說，靜語森林內存在其他遺蹟的消息，此時算是證據確鑿了！

    但更大的疑惑隨之而來…這群已經成功找到遺蹟的人是怎麼死的？他們惹到了什麼人？

    檢查了一圈，娜塔將所有與高精靈遺蹟有關的東西都收攏出來，準備一併帶走。諾拉此刻已經將四周探查一圈，出聲道：「在場的一共九個人，但有十個水壺。」

    「有人逃出去了？」

    「應該是，但這個人應該是懂得反追蹤，沒有留下腳印。」

    諾拉指了指旁邊的雪地，那上面有一小塊並不明顯的橫向痕跡，這是腳印被樹枝掃過後的摸樣，近處尚且能夠分辨，走出三十米後便再無明顯印記去確認，追蹤的可能性為零。

    「現在怎麼辦？去尋找這處遺蹟？」

    諾拉分析著當前的情況：「這群人探索過遺蹟後遭遇襲擊，我們之前看到的痕跡還是三天之內的，那他們這幾天是不是始終沒有挪地方？那是不是意味著遺蹟就在附近？」

    這的確是一種正確導向的判斷，但娜塔卻直接搖頭：「不要忽略這背後的危險，這群人死的蹊蹺，貿然去尋找遺蹟誰知道會遭遇什麼？」

    她把浮雕石板背在身上，抓起長弓道：「現在馬上返回。」

    娜塔是領導，諾拉和凱森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命令。再說她說的不無道理，諾拉原本放鬆的心情也開始緊張起來，三人迅速離開營地，朝著艾爾莎村行進——然而他們剛走出沒多遠，一聲嗡鳴忽然從身後響起。

    「躲開！」

    娜塔話音落下，三人後方便驟然亮起了一道光芒，震耳欲聾的爆鳴聲響起，一股衝擊生生將三人轟飛了出去！

    可是落地之後，娜塔與兩位泰夫林卻毫髮無損，因為三人的皮甲都配備了被動激活護盾的晶石——不過這一擊還是炸斷了旁邊的兩棵大樹，帶起了一大片土渣與雪霧。

    娜塔舉起長弓便是三箭連射，遠處傳來了悶哼聲，可雪霧之中卻有著七八個影子，沒等諾拉和凱森進行反擊時，一大片法術閃爍的光芒便再次閃爍起來！

第九百四十一章線索

    這下原本打算進攻的三人立刻選擇加速躲閃。他們作為情報局的精銳，身上都帶著各種捲軸，娜塔當即抽出一張護盾捲軸撕開，結果剛剛出現的法術護盾，眨眼間便被連續襲至的法術衝擊擊碎，若非她退得快，恐怕就要被這一輪法術攻擊完全淹沒！

    因為法術都是衝著娜塔去的，諾拉和凱森此刻都成功避開。可遠處那些身影卻並不罷休，法術的光芒再度閃爍起來，娜塔的披風已經在衝擊中撕碎，她扭頭望了一眼，法術炸起來的煙塵和雪霧中，那些身影已經朝這邊追了過來，速度極其迅猛…

    如果遇到的是普通士兵，娜塔三人自然要回頭一戰。他們可不是單純的情報人員，而是作戰本領高強的遊俠與刺客。但對方一出現就是不間斷的法術打擊，這般聲勢明顯就是至少七八位法師在圍攻…如此情況下反擊的代價太大，因此娜塔立刻大聲道：「分散跑！之後直接返回艾爾莎村！」

    「收到！」

    「明白！」

    泰夫林的奔跑速度遠比娜塔更快，諾拉和凱森應答後直接四肢著地飛速奔襲向了兩側，而娜塔則橫向騰躍，躲開了又一輪法術攻擊後抽冷子回身射了一支爆裂箭——慘叫聲傳來，持續不斷的法術攻擊終於停滯了些許。

    「遊俠」的本領在這片密林中得到了充分發揮，娜塔在複雜地形下的脫離速度極快，可是身後那些法師卻並沒有被甩下多遠。這讓娜塔心中生疑，但她知道自己的首要目標是帶著證據離開，因此依舊咬牙不斷加速，甚至不惜使用了一瓶價值不菲的「強效體能藥劑」——這場追逐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那些追兵才被娜塔徹底甩脫。

    她不是沒有想過回身一戰，但娜塔非常清楚自己的首要任務是通報信息，因此始終克制著和對方交戰的想法。

    不過直到戰鬥結束之後，抓起一把雪塞進嘴裡的娜塔才發現自己的大腿和腰側上插著數枚木屑碎片。她的皮甲雖然有一定的防禦能力，可並非全身包裹。剛剛那法術爆炸威力實在驚人，飛濺的木片在衝擊之下也擁有了不小的殺傷力

    娜塔伸手去拿隨身攜帶的應急治療藥劑，結果卻發現那些藥劑已經碎裂，她咬牙拔出了碎片，用破碎斗篷的布條簡單包紮了一下。

    伸手抓了一把雪塞進嘴裡，冰冷的雪花在口腔內融化，娜塔努力吞嚥著雪水，隨後咬牙向前而去…

    ******

    五天後。

    「月神教」的神龕外，無數信徒正虔誠的向著白色的大理石神像行禮跪拜。

    神像的形像是一位身穿典雅長袍的女性，她容貌美麗，神情平靜，雙臂展開，似乎都有若無的笑容。此時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哪怕戶外寒冷異常，仍舊阻止不了這群狂熱的信徒來對月神進行禱告和禮拜。

    教宗布萊克在主持了開始的禱告儀式後便回到了溫暖的室內。他穿著厚厚的外套在爐火面前喝著溫熱的麥酒，和幾位得力手下聊著王國內正在發生的各項事件：

    「這位首相大人能力還是很強的。我看報紙上說的那些政策，從理論和操作角度來說，都比查理二世那時強了不止一籌。」

    布萊克並沒有因為之前雙方的戰爭便貶低對方，相反的，他對羅迪評價頗高：「這樣恢復幾年，國力定然是比之前要強不少的。人民富足了，信徒才會更多嘛…」

    他伸手指了指爐火裡正在烤的鹿肉：「喬伊，火候差不多了，大家切了嘗嘗。」

    這種天氣吃烤鹿肉，對於奧術師們來說的確是種享受。布萊克在這種場合就不會拿什麼架子，眼前這些人都是最可靠的親信，他雖然有著「聖主」的稱呼，可實際上誰都清楚這個帽子只是拿來唬人的，算不得真。

    名為喬伊的奧術師拿起刀將外層已經烤至金黃的肉切下一層，一邊放進盤子，一邊笑道：「聖主，您規定的教義裡面還說要保持素食呢！」

    「可不，這群傢伙少吃點肉，咱們買肉吃不就便宜了麼？」

    布萊克的回答讓大家都笑出了聲。「月神教」和其他宗教一樣，擁有很多繁瑣的教義。其中就有規定信徒在每個月只有三天可以進食肉類，其餘時間只能以素食為主——而如果成為「祭司」之類的神職者，更要保持「素食」戒律，終生不能吃肉。

    對外，布萊克宣稱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人更加「純淨」，減少殺孽以成為月神的寵兒。而此刻，他們只把那些真的遵守教義的人們嘲笑為傻瓜。

    喬伊大口咀嚼著噴香的鹿肉，忽然問道：「聖主，想出這些教義也足夠費腦子的吧？我感覺能把一些條框說的這麼清楚，比研究奧術還要困難。」

    「我哪有時間去研究這些。」

    布萊克端起溫熱的麥酒，喝了一口後解釋道：「這些東西其實是我以前看過的一個高精靈筆記上寫的。」

    「高精靈時期就有？ 」

    旁邊幾位奧術師都是驚訝，畢竟高精靈時期奧術師是絕對主流，連元素流派都被排斥，別說「有神論」了。

    布萊克笑道：「你們可別小看宗教，高精靈也不都是奧術師啊。普羅大眾中，其實和人類這般愚鈍的高精靈並不少，不但有月神教，高精靈前期甚至存在過超過十多種教派，不過到了奧術興盛的年代，留存下來的只有為數不多的三四個了。」

    他吃了兩口鹿肉，對著面前這些認真傾聽的手下娓娓道來：「聖會對高精靈時期資料的掌握比較零散。其實收集再多書籍，也很難還原一個複雜時代的真實原貌。當初我從一處遺蹟中拿出的筆記就屬於一位『祭司』，在他的口中，學習奧術的高精靈都是被扭曲了心智的惡魔，只有信仰月神才能獲得解脫。」

    這種說辭每個宗教都有，蝮蛇十字和玫瑰十字無一不在宣稱「信我者得永生」之類的話語，這幾位奧術師聽後都是有些嗤之以鼻。布萊克笑著繼續道：「我懷疑這本筆記的主人是個標準的狂信徒。咱們現在為了籠絡信徒，總是使用奧術來製造一些光影糊弄人，可是筆記裡這個人卻說他親眼目睹過『神蹟』。」

    幾位奧術師你看我我看你，隨即一起鬨笑出聲：「的確，不這樣哪裡有資格叫信徒？謊言說一萬遍，自己都信了才是真正的信徒嘛！」

    喬伊旋轉著爐火中的鹿肉，感慨道：「我說那些禱詞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原來是高精靈語翻譯過來的啊。」

    「是啊，為了能儘量押韻，這也是個比較費勁的事情。所以他們最常唸誦的那幾句禱詞我索性沒改，你們回想一下這幾句是什麼意思。」

    布萊克這麼一說，幾位奧術師立刻恍然大悟：「原來只是斷句不同啊，換個斷句方式，翻譯過來不就是『願斯特裡安永存星空』麼？」

    斯特裡安就是月神的名諱了，附近這些村子中的信徒們近日來已經 開始日夜傳頌著這個名字，不過布萊克卻絲毫沒有把祂的名字放在心上，一眾人很開心的吃了一頓鹿肉後，他便回了自己的實驗室繼續研究奧術。不過沒多久，一直在外辦事的潘達奧術師卻忽然通報要見面。

    他收拾了一下試驗台，扭頭問向進門的潘達：「這麼晚來，是有什麼重要消息？」

    「聖主大人…有傭兵找到線索了。」

    布萊克眉毛揚了揚：「總共派出了七隻隊伍，個個都說有線索，但你也知道，前面那些傢伙都進了同一個廢墟，卻找到了不同的東西，這明顯的陷阱實在是小瞧了聖會。」

第九百四十二章獲救

    很顯然，聖會的奧術師們腦袋並不傻。

    娜塔在瓦格拉城偽造的廢墟沒有露出破綻，所有傭兵團隊都認為自己找到了價值連城的寶物，殊不知背後僱傭他們的基本都是一夥人。而當布萊克將這些收穫與遺蹟地點的坐標擺放在一起對比後，便能看出這是一個有意為之的精密陷阱。

    潘達當然知道這些結果，他趕忙道：「聖主大人，這次不一樣…傭兵隊伍似乎找到了一個新的遺蹟，然而拿走一部分東西后，他們剛出來便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法師追殺，最後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

    「人呢？」

    「我帶來了，就在魔塔下面的房間。」

    布萊克面色已經變得嚴峻許多，他當即讓潘達帶著去了關著傭兵的房間，一進門，便看到那位傭兵正在抱著一大塊烤好的鹿肉狂吃不已。他衣衫破爛，雙手髒兮兮的，但自己卻絲毫不在乎。他不用刀叉，直接用髒手抓著啃肉，吃的滿嘴滿臉都是油光。

    這一幕讓布萊克有些皺眉——不是因為對方的邋遢，而是因為他表現出來的那種瘋癲的氣質…

    他看了一眼潘達，後者小聲道：「他好像受了刺激，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

    等對方吃完了肉，布萊克這才開始提問。潘達說回答完問題後就許諾給他三倍的任務佣金——因為傭兵團已經不復存在，這筆錢等於是只給他一個人的，所以這個叫盧迪的傭兵基本上知無不答，同時他還帶回了一個包裹，並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這、這都是在那個迷宮一樣的廢墟裡找到的…但是、但是那裡好像已經被人搬空過一段時間了。」

    盧迪拿出來的是幾個石質零件，布萊克拿起來看了看，發現這應當一個人物雕塑手中的法杖前端。他隱約覺得眼熟，隨後眉頭倏然揚了起來：「這個雕塑是不是只有一個胳膊？」

    「對！對！是個獨臂的怪人，他是個駝背的摸樣，手裡的法杖很奇怪，我就把它砍下來了。」

    傭兵的話語佐證了布萊克心中的判斷，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繼續詢問起了細節。後者老老實實的回答，不過一直到營地遭遇襲擊時，他的神誌開始變得混亂起來：「我、我記不清了——我只看到很多光芒在閃，團長在叫我們起來迎接戰鬥，結果就是一連串的爆炸，不停的爆炸，不停…」

    他說著說著表情都開始變得扭曲起來，雙手摀著頭，明顯是精神上受了不小的刺激。

    但布萊克對他的精神狀況並不關心，他語調平靜的詢問著行兇者的角度、爆炸的光芒、對方是否追蹤他等等。直到盧迪雙眼瞪大、痛苦的薅起自己的頭髮時，布萊克才終於停下。

    盧迪呼哧呼哧的喘粗氣，像是溺水虛脫的人一樣靠在椅背上。

    「看來他說的是真的了。」

    布萊克現在能夠判斷，這處「新遺蹟」和之前那些傭兵隊伍找到的「瓦格拉城」截然不同，首先裡面沒有任何誤導性的書籍，能搬走的已經搬走了，其次「入口」也是他們偶然發現的，若不是隊員意外墜崖，根本不會發現這處隱秘的遺蹟。而最重要的是…遺蹟的入口還有被發掘後再度封上的痕跡。

    如果自己是羅迪，斷然不會在這種地方專門等著人上鉤——換句話說，這地方有很大概率是羅迪也不曾發現的遺蹟。

    單純「遺蹟」，並不至於布萊克下決心派人去搜尋什麼，他更感興趣的是遺蹟中的東西，因為對方明顯是和瓦格拉皇城的那些高精靈不是一個路子的。

    「之前多米尼克長老曾經說過，高精靈的奧術研究上曾經出現過幾次較大分歧，一直到王國覆滅之際，這種分歧依舊沒有彌合或定論。因此奧術師之中還存在幾種派別。」

    布萊克這般說著，潘達立刻點頭應是，不過他隨後瞥了一眼旁邊的傭兵——聖主當著對方的面說出這些密辛時，就意味著這傢伙今天不可能活著走出這裡了。

    「我記得分歧主要在於對充能晶石的看法吧？」

    潘達回答了一句。布萊克點頭：「對，雖然多數人很快接受了晶石，但很多守舊派依舊認為『魔晶』才是正統的奧術流派。在這之後，分歧越來越重，但最後守舊派的奧術成就到了什麼地步，並沒有詳細記錄。」

    「我只記得，多米尼克曾經提起過『獨臂的蘇米』是守舊派最耀眼的領袖。」

    他說著指了指傭兵盧迪帶回來的那個法杖零件：「他的魔杖頂端使用了十六塊魔晶疊加而成，這是標誌性的象徵，因為其他奧術師如果這麼做，後果只能是炸成灰燼。」

    潘達瞪大眼睛，因為他這才意識到這個零件竟然代表著法杖頂端的魔晶，如此超乎常理的事情自然會讓人印象深刻。他拿起來看了看，隨後低聲問道：「那…我們需要去探索廢墟麼？」

    「不，我們的重點是襲擊傭兵團的那些人。」

    布萊克說完擺擺手：「走吧，我們該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畫了。」

    潘達點頭，而盧迪則問道：「那我的佣金——」

    「嘭！」

    藍色的光芒閃過，他的腦袋當場被奧術衝擊完全轟開。但血肉卻並沒有飛濺的到處都是，反而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

    屍體倒在地上時，聖主布萊克已經走出了屋子。

    ******

    「娜塔！娜塔！」

    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娜塔想睜開眼，卻發現眼皮重若千鈞，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抬起。

    她感到身體被抬起來一點，可是除了胸腹有些知覺外，四肢好像都消失了似的。

    「能聽到我說話麼！？娜塔！醒醒！」

    能。

    娜塔試圖開口應答，結果嘴巴像是被縫了針。這種感覺讓她產生了恐慌，而隨後，眼皮終於微微睜開了些許，明亮刺眼的光芒又讓她很快閉上——但只是這一下，面前的人便驚喜的喊出了聲：「太好了！走！我背著她！」

    暈眩的感覺襲來，臉頰傳來的熱量和顛簸讓她意識到自己被背了起來。聞著熟悉的味道，她知道背著自己的是泰夫林諾拉。

    可是…自己這是在哪裡？

    努力回憶了幾秒，幾個畫面倏然湧現出來——三人小隊在遭遇襲擊後便分散逃跑，自己卻因為負傷留下了血跡，險些被敵人再度找上。可是竭力跑出三四天後，失血過多和寒冷的天氣終於讓她體能耗盡，娜塔估計自己是暈倒在了回艾爾莎村的路上。

    想到這裡，她心中倏然一冷：這個時節倒在雪地裡，就算能活下來，四肢手指腳趾恐怕也要被嚴重凍傷，自己不知道暈過去多久，但現在看來…恐怕難逃截肢的惡果。

    諾拉顧不上和她說話，其實娜塔此刻想說都說不出話來。但泰夫林拚命奔跑的速度卻足以看出她同樣在於時間賽跑——娜塔精神有些恍惚，跑了不知多久，諾拉終於帶她回了村子，灌下數口溫水後，娜塔終於能說話了，不過她沙啞著嗓子，開口道：「拿著我帶回來的東西…去通知羅迪首相，快！」

    雖然這裡是溫暖的木屋內，可娜塔的手腳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但她心裡卻沒有功夫思索自己的未來，而是掛唸著自己用命帶回來的這一袋子浮雕碎片。諾拉咬著嘴唇點頭，她明顯知道娜塔這次傷的非常嚴重，因為她大腿處的皮甲已經被血液滲透，呈現出深紅色。

    看到諾拉將那個袋子握在手中，娜塔又說了句「快去」，隨後便感覺眼皮越來越沉——下一刻，她便徹底失去意識，昏迷過去。

    娜塔以為迎接自己的是死亡，不過再度睜開眼睛時，她這才確認自己還活著。

第九百四十三章救治

    此時的娜塔，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沒有了那種失去知覺的麻木，倒是有些肌肉上的痠痛。她有些驚奇的抬起手來，發現自己修長的手指每一個都能動…抬抬腿，她看到了蓋在身上的棕色被子。

    這個年代還沒有漂白劑，純白色的織物造價都很高昂。娜塔本以為自己是在艾爾莎村的木屋內，但是抬起頭才發現四周的環境有些陌生。

    房間內的一切都是高精靈風格，旁邊的桌子上擺放著果盤和水杯，杯子裡是墨綠色的液體，看上去很詭異，但卻透著一股好聞的清香。她有些發懵的望向窗外，看了好久才意識到這裡是霍利爾城。

    「醒了？」

    一個身影出現在了房門外。扭頭看過去，娜塔發現竟然是許久未見的大奧術師伊迪絲，她立刻意識到這裡是赫爾奇諾魔塔——但自己怎麼過來的，她根本就不清楚。

    「喝些藥劑，有助於恢復。」

    伊迪絲指了指水杯，娜塔知道她不會騙自己，聽話的端起來喝了。一入口她便感覺自己很久沒有喝過水似的，一口氣將這味道清新的液體盡數喝光，放下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了昏迷前的劇烈飢餓感。

    「大奧術師閣下…」

    「不用那麼繁瑣的稱呼，」伊迪絲擺擺手：「你昏迷三天了，來的時候情況有些嚴重，不過好在救治的及時，現在應該沒什麼大事了。」

    她姿態溫和，並沒有氣勢上的威壓，坐在身旁後繼續道：「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目前你是在'特護病房'，有任何要求也可以向我提。」

    「病房」這個稱呼娜塔聽說過，「玫瑰十字」的許多教堂裡都建了病房，專門用於治療病情嚴重的病人。而赫爾奇諾魔塔的「病房」…不是給龍族準備的麼？

    「閣下，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這是她內心最大的疑惑。伊迪絲指了指窗外——那邊正好是靜語森林的方向：「你讓諾拉傳遞信息後，她直接背著東西去了帕爾領，隨後坐獵鷹戰機去了皇城。不過你受傷的消息傳遞的比飛機要快，等她離開沒多久，羅迪首相已經和龍族緊急聯繫，商議後派出了一位綠龍，飛到靜語森林後直接把你帶到了這裡。」

    娜塔聽得愣住，隨後鼻子一酸，扭頭望向了旁邊。

    「你傷的很重，如果不是綠龍去的話，恐怕會直接死在艾爾莎村。所幸綠龍精通自然法術，幫你穩住了病情。」伊迪絲看她肩膀一抽一抽的，知道這位木精靈此刻心情有些激盪。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但是即便如此，恐怕四肢也是保不住的，因為你在雪地裡呆的時間恐怕超過了兩天，他們找到你時，四肢都已經凍硬了。」

    聽到這話，娜塔不由自主的抬起了雙手。細長的十指靈活的動了動，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不過她很快發現自己常年練習箭術留下的繭子沒有了。她掀開被子，發現自己穿著寬鬆的睡褲，白嫩的腳丫有著嬰兒般皮膚，這和她印像中完全不同——因為常年穿著皮靴執行任務，她的腳上也都是繭子，腳腕處還有明顯的勒痕，可是現在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這…是莎莉——是陛下的神術麼？」

    她想不出還有誰能夠讓已經壞死的身體恢復，但伊迪絲搖搖頭：「陛下的神術也難以起作用，她嘗試了很多次，為此也急的抹了好幾次眼淚。」

    「那…」

    「是莫拉爾斯閣下。」

    「啊？」

    伊迪絲的回答讓娜塔愣了好幾秒，隨即才意識到這個名字屬於綠龍族的前一位領主。

    讓一位領主專門為自己治療？娜塔完全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但完好的四肢卻證明這並不是什麼玩笑。

    她沉默下來，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半晌之後才說道：「他——我是說首相大人，肯定付出了不少代價吧…」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因為他現在依舊在皇城處理那些公務。」伊迪絲說著起身：「如果可以的話，咱們出去走一走吧，你活動一下四肢，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如果哪裡不舒服，記得隨時報告給我。」

    她指了指床頭櫃上的一個小型法陣：「如果有事需要我幫忙，把手放在上面，我就會過來。」

    「好…好的。」

    娜塔假裝揉眼睛，實際上是在努力把眼淚蹭在手上。即便如此，下床的時候她還是眼眶紅紅的。

    穿上鞋底柔軟的皮質拖鞋，她在房間裡走了幾步，隨後發現無論雙腿還是手臂，都比曾經更加協調而有力——以往長時間的練習長弓，她的骨頭都有些變形，可現在這些畸形都完全消失，並且她能感覺自己的握緊拳頭時，有股奇怪的力量隨之凝聚。

    「莫拉爾斯閣下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你現在身上倒是有些龍族的氣息了。」

    伊迪絲推開了病房的門，「你估計還要在這裡休息一段時日，所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裡的各個區域吧。」

    娜塔對這樣的信息已經有些麻木，她拽了拽寬鬆的「病號服」，跟著伊迪絲走了出去。

    從「特護病房」出來，娜塔才意識到相同的病房有六間，但住著人的只有自己這間。沿著環形的樓梯來到樓下時，發現這裡有不少模樣俊俏的精靈男女在說笑，仔細一看，她發現這些都是龍族。

    「伊迪絲閣下！」

    「閣下好！」

    「這位是——新來的麼？」

    龍族們見了伊迪絲都是禮貌問候的模樣，甚至還有說有笑的聊起了娜塔。伊迪絲給他們介紹了這位木精靈，龍族們也不是傻子，一個普通的木精靈能進赫爾奇諾的「特護病房」？想都不用想就是身份極其重要的人物，因此都是客客氣氣的問候——

    「在這裡有需要幫忙的找我們就好，只要不出魔塔，哪個半位面的事情都能幫你擺平！」

    「別吹了，你不排隊的話，我先把論文交上去了啊！」

    「排排排，別鬧。」

    看他們熱熱鬧鬧的模樣，娜塔無法相信這群人就是印像中高貴冷漠的龍族。問了伊迪絲，才知道他們這是在排隊把寫好的論文交給魔塔的法師審核，如果通過了，便會按照論文等級發放積分。

    因為前段時間這裡開過一次「聯歡會」，邀請了五大龍族幾乎大部分成員來參與，赫爾奇諾魔塔內的種種娛樂方式也由此傳播到了所有龍族內部，如今「積分」這種東西不但「療養院」內的成員可以獲取和使用，同時機制也開始對外開放，其他龍族同樣能夠拿著自己的論文來兌換。

    這樣的情況，是基於多數「精神侵襲」的龍族已經被基本「淨化」的結果。如今奎奧和莫拉爾斯也不再被關進19層單獨囚禁，伊迪絲帶著娜塔去食堂的時候，正看到曾經的紅龍領主在一邊喝湯一邊看報紙。

    過去禮貌問候之後，坐下吃飯的娜塔揉了揉太陽穴，她總覺得這裡發生的一切比自己被治好還要虛幻。不過等侍應生端來自己剛點的飯菜，旁邊一位龍族便拿著自己的餐盤坐在了對面。

    娜塔有些錯愕的抬頭，發現面前的龍族氣場柔和，表情一直淡淡的，她先是對伊迪絲笑了笑，隨即道：「看起來恢復得不錯？」

    「這位是莫拉爾斯閣下。」

    聽到伊迪絲在旁邊的介紹，娜塔頓時站起了身，她有些惶恐的想要鞠躬感謝，但被莫拉爾斯溫柔的阻止：「其實是我該感謝你，他能讓我活下來，其實付出這些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第九百四十四章手持晶石炮

    娜塔聽得似懂非懂，卻又不敢問。畢竟眼前的人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領主級龍族，哪怕現在沒有這頭銜，實力卻不會打什麼折扣。

    莫拉爾斯的餐盤裡沒有肉，都是水果和蔬菜，她很快吃完，在娜塔面前抬了抬手，便算是「檢查」完畢：「應該是沒問題了，回覆的不錯。我先回去了。」

    她沒有廢話，也不喜客套，直接起身離開。待娜塔吃完後，伊迪絲陪她回了病房。這時莎莉完成了今天的各項工作，急匆匆的趕了回來，一進門看到娜塔的模樣，趕緊衝上來抱了她一下：「呼——你終於醒了…」

    她拉著娜塔的手小心翼翼看了半天，隨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是不知道羅迪那傢伙前幾天有多著急，我聽卡戴珊說他差點第一時間自己騎著雛龍過來。但後來想到你受傷嚴重，還是請了斯蒂卡閣下…」

    娜塔有些沉默，但莎莉現在更關心兇手：「到底是什麼人幹的？靜語森林太大了，要排查這夥人有些困難，你詳細和我說說！我之前問過諾拉和凱森了，但那夥人明顯一路追著你，娜塔你應該對他們更加瞭解吧？」

    「他們一直追的很緊，我沒想到法師會有這麼好的體力，並且…」

    娜塔細細的解釋一番，但她的確沒有和對方短兵相接，因此描述的都是感覺。莎莉對靜語森林並不瞭解，不過旁聽的伊迪絲忽然問道：「從你的形容來看，這種施法頻率和方式，似乎並不是人類魔法師能夠辦到的。」

    「啊？那會是什麼？」

    「從法術的破壞力和光芒的顏色來說，有些奧術師風格，但施法頻率上奧術師卻不可能做到這麼快。」伊迪絲也感到詭異：「除非他們帶了很多施法道具，這樣才能做到你說的那種施法速度和頻率，可是這種方案顯然不太現實。」

    「不管怎麼說，現在你沒事了就好。靜語森林那邊…會有人處理的。」

    娜塔是兩年前便開始跟隨羅迪一起並肩戰鬥的戰友，自己更是和她共同面對過無數敵人。此時看她不說話，莎莉趕忙出言安慰。

    可娜塔卻終歸沒有忍住，抽泣出聲：「我、我把他交代的事情搞砸了…結果還讓他付出這麼大代價來救我…」

    「你自責什麼！」

    莎莉從未見娜塔哭過，她趕忙張開雙臂，摟住了面前梨花帶雨的木精靈：「別瞎想，現在平安就好。」

    娜塔的淚水止不住，她很想附在莎莉的耳旁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可是看到旁邊的伊迪絲，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沉默下來。

    ******

    「媽的！」

    脾氣有些急的黑龍魯本斯忍不住罵出了聲，「就差一點！差一點！龍神在上，您就忍心這麼折磨我們這群年輕的小龍麼？！」

    這明顯是情緒激動時說的垃圾話，他焦躁的抓著自己的頭髮來回走動，旁邊的伊斯卡爾也是一臉疲累：「快了，至少我們離成功更近了一些。」

    「可別拿這些話來糊弄我了…伊斯卡爾，我感覺這真是在故意折磨我的心臟。」

    魯本斯指著面前融化斷開的一截金屬：「咱們是不是標準太高了？稍微低一點都能通過了！」

    「標準就是標準，這是咱們自己測出來的。」

    伊斯卡爾起身揮手，用魔法收拾了試驗台內的殘骸，在旁邊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先休息一會吧，咱們最近工作量的確有些大了。」

    「豈止是大，我在龍領都沒這麼拚命過。」

    綠龍斯蒂卡已經躺在了旁邊的實驗台上：「到底是配方哪裡出現 了問題呢，真叫人腦袋疼。我現在寧願羅迪再叫我去救人，飛兩千公里也比對著這幾個什麼反應式更輕鬆一些…」

    「按照計畫，咱們今天還有三次實驗要做。」

    埃辛指了指實驗室門口那張列出來的計畫表，其他幾位龍族頓時一陣哀嚎：「早知道不給自己挖坑了！ 」

    從十月份到現在，他們一直在探索更適合火箭的鋼材。但研究材料科學哪裡是幾天時間就能搞出體系來的？算上卡戴珊指導和幫忙，五位龍族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的確研究出了無數種配方…

    但沒有一個能用在火箭上。

    雖然主要目標沒有研發成功，不過其他那些看似無用的配方卻可以直接拿去用在卡倫王國的其他部門中。火車、汽車、卡車、武器乃至各式各樣的建築結構都能利用——羅迪為此可謂剩下了不知多少研發經費。

    不過持續不斷的實驗失敗，終歸讓這些龍族產生了疲憊。就算是耐性最好的埃辛，最近也開始變得容易走神起來。就在此時，卡戴珊一馬當先推開了實驗室大門，拍手道：「來來來，我帶了點新東西給大家看！」

    原本百無聊賴的龍族們抬起頭，魯本斯揉了揉眼眶： 「什麼新東西？新的材料麼？我現在聞著鋼鐵融化的味道都想吐了…」

    跟著卡戴珊進來的羅迪笑道：「當然不是材料，研發部剛剛完成了我之前說得那些東西——就是伊斯卡爾和埃辛說想嘗試的那個武器。」

    他伸手指了指門外：「武器的名字還沒命名，我想讓大家嘗試後來決定它叫什麼。」

    「真的做出來了？」

    伊斯卡爾立刻來了興趣，之前羅迪只是和他說過這方面的想法，結果之後一群龍族整天忙著嘗試材料，他幾乎都忘掉了這回事。伊斯卡爾對人類研究出來的武器其實一直很好奇，此時從實驗台上下來，往羅迪身後望瞭望：「在哪兒呢？」

    「東西比較複雜，有興趣的話，咱們出去試試？」

    羅迪轉而望向一臉頹廢的魯本斯和斯蒂卡：「做事情要勞逸結合嘛，咱們先放鬆放鬆，出去走走，如何？」

    「好好好，我真的想出去透透氣。」

    魯本斯第一個響應，其他人自然也紛紛表示實驗室太悶了。於是大家不再提起掛在牆上的實驗計畫，一個個伸著懶腰跟著羅迪來到了龍塔外的一處空地。

    巨大的木箱是從在埃爾森城外的機場直接空運過來的。外表還有著「通過檢驗」、「魔法封印完好」等檢查後蓋下的印記。卡戴珊用魔法拆掉了包裝，之後便把裡面那個看起來兩米左右的手持金屬砲管拿了出來。

    「看上去很不錯啊！」

    這東西沒有高精靈風格中的華麗雕刻紋飾，反而都是極簡的金屬線條，那種冰冷的美感讓伊斯卡爾立馬有些著迷。拿起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彷彿這是一件易碎的工藝品似的。

    「原理其實和之前在戰場上使用的晶石炮相似，不過這個口徑更小，距離更遠，同時還研發了特種炮彈來達成不同效果。」

    羅迪瞬間變身軍火商，開始給這群龍族講解起了「手持晶石炮」的種種特點。他此時的摸樣看上去和往常並無區別，但只有卡戴珊知道羅迪這些天都在緊密調查著發生在靜語森林的事。娜塔差點死掉，這種事情對於羅迪來說怎麼可能沒有衝擊？

    可是如今的他城府深厚，面對幾位龍族，依舊有說有笑的拿起了那幾枚形狀各異的彈頭講解：「根據高精靈之前留下的資料顯示，真正的惡魔軍隊裡，成員往往會在戰鬥中進化出各種甲殼——米莎也證明了這一點。」

    這只純種惡魔在羅迪的命令下跟隨著來到了現場，它的身體原本是偏向於海洋生物的，但長久待在陸地上之後，又重新長出了結實的鱗片。而羅迪通過不斷進行「戰鬥模擬」，讓米莎的形態再度發生了變化：這只感染獸的要害部位竟然生長出了骨質外殼，抗擊打能力比鱗片強了百倍。

第九百四十五章佈局，編織

    這幾位龍族平日裡也沒少和米莎打交道，對這些都是瞭解。

    羅迪說完便拿出一枚彈頭：「為了對付這種結構的敵人，我讓研究部做出了『穿甲彈』——就是能夠穿透骨甲或鎧甲，並造成殺傷的砲彈。」

    「而對付近距離、大體積的敵人，我建議使用這種開花彈…」

    這其實就是通過改變彈頭形狀和結構達成不同功能。一眾龍族聽著就有些按捺不住，羅迪看他們的樣子，乾脆直接讓他們開始試射——伊斯卡爾當仁不讓，直接拎起了晶石炮，開始學習起了使用方式。

    「這玩意威力估計一般啊…砲管這麼短，炮彈也不大，還是實心的。」

    魯本斯依舊對龍族使用武器有些牴觸。不過伊斯卡爾卻握住了把手：「試試再說！」

    晶石炮的模樣有些像手持加特林，因為後坐力大、體積重，普通人連拎都拎不起來。從這一點看，倒也的確只有這群龍族能夠使用。

    每一枚炮彈直徑在八釐米上下，晶石砲管底部擁有能量釋放法陣，傳輸能量的二十枚晶石則在提手下方。砲管外還專門繪製了散熱法陣，而不再靠自然風冷散熱，這裡面的設計其實是卡戴珊優化的。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半自動的手持炮。

    伊斯卡爾沒有用過這種東西，羅迪教了他如何瞄準後，便找來事先準備好的七八種魔獸甲殼來作為目標。伊斯卡爾扣動扳機，「砰」的巨響聲中，他持炮的左臂猛然後震，但因為事先有心理準備，這位紅龍穩穩地站在了原地。

    三十米外的巨大魔獸甲殼應聲被打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洞來。

    「呼！還好，還好。」

    伊斯卡爾一邊說一邊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晶石炮，巨大的後坐力給他帶來了一種莫名爽快的感覺，「我想打下一發，該怎麼操作？」

    「繼續扣動扳機。」

    羅迪指了指他的左手。伊斯卡爾楞了一下，神情微變。

    他繼續開炮，十多發炮彈打出去後，遠處的幾個魔獸甲殼已然成了一地碎片，而甲殼背後填充的稻草垛則被翻滾的彈頭砸的稀爛。這樣的威力相比龍族的法術不能算大，可「連射」的模式卻是眾人第一次見到。魯本斯過去撿起了一塊碎片：「只能說…還可以吧。」

    「不，如果真的面對惡魔，第一發打中頭部的話對方就直接死了，而且這東西幾乎可以無限發射…」

    埃辛迅速分析出了他的結論，羅迪笑道：「這就是比使用法術方便的地方，攻擊間隔非常短，一秒鐘一發，你法術一秒一個的施放，能維持多久？」

    元素法術中有「元素衰減」理論，即站在原地使用過多法術的話，四周元素稀薄後，法術威力將會大打折扣，甚至會導致施法失敗。

    斯蒂卡聽後倒是對晶石炮有所改觀，他湊過去尋找穿甲彈的殘骸，發現彈頭穿透甲殼後成了不規則的金屬塊，他拿著這彈頭猜測道：「這東西如果以剛才那種速度射穿惡魔的甲殼，在體內翻滾過去的話，恐怕就直接把它的內臟攪爛了吧？」

    「具體效果，回頭可以去獵殺魔獸試試。」

    羅迪在旁邊看似不經意的說了一句，隨後將伊斯卡爾的彈箱換成了「開花彈」。這炮彈頭部為扁平狀、制動翻滾能力更強，但有效射程更近。伊斯卡爾將晶石炮對準了羅迪讓人拿上來的魔獸皮，想了想卻又放下：「那邊那個…把鎧甲都脫下來給我們用用！」

    他讓四周的衛兵將身上的精良鎧甲脫了下來，八套胸鎧被伊斯卡爾用魔法拉伸，拼合出了兩層精鋼板甲，這個強度基本比龍鱗還要大了。

    他把這一摞鎧甲放在了稻草垛前，離開三十米，扣動了扳機——

    「嘭」的一聲，僅僅一發炮彈過後，擺在那裡的鎧甲和稻草垛便直接向後飛出去十多米，形變嚴重…

    其實這種晶石炮就是大號的「槍」，放在地球上應該算是「反器材武器」或類似航炮的東西，只不過口徑更大。而這種武器對於體積較大的惡魔生物，絕對稱得上「收割神器」。

    看著面前的碎片，埃辛抬起手道：「要不…打護盾試試。」

    「對，試試護盾！」

    魯本斯也是被眼前的動靜嚇了一跳，他再也不敢輕視，於是和斯蒂卡、埃辛挨個在空地凝聚了各種元素護盾，之後輪換著開炮轟擊——他們如今已經具備了一定的科學素養，因此沒多久，這種嘗試便成了「實驗」，幾位龍族都是拿出紙筆做表格，開始記錄對照轟炸效果了。

    面對這種情景羅迪實在是哭笑不得，但他的確感受到自己已經無形中影響到了這個世界的龍族。他看著一向看不上武器的魯本斯也端著水晶炮轟個不停，內心卻在盤算著下一個話題。

    直到上百發炮彈打空、這片靶場所有的目標物被炸飛時，這群龍族終於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綠龍斯蒂卡已經明顯被這種武器折服，湊過來討好道：「首相，這東西會出售給龍族麼？」

    「有需要的話，自然是可以製造的。今天拿過來的只是一個試裝版，看看威力如何。目前還只是實心金屬彈，爆裂彈的成本和工藝有些難，還沒研發完畢。」

    羅迪拍了拍身旁已經有些過熱的晶石砲身，隨即發現伊斯卡爾和埃辛欲言又止。他便問道：「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首相，之前我覺得…那種大砲能夠傷到龍族，已經夠可怕的了。可現在這種體積的晶石炮，竟然一樣可以洞穿我們的魔法護盾…這是怎麼做到的？」

    「物理定律。」

    羅迪直接拋出了「動量守恆」和「壓強」的概念，龍族們之前已經學過一部分，此時頓時明白了其中原理。不過之後他們便沒再問過這種東西會不會賣給龍族的問題——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傻子，羅迪把這種東西拿出來，目的恐怕不僅僅是給他們看個「新武器」而已。

    這背後的深層意義，便是讓龍族明白羅迪掌握的力量，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就像羅迪所說的，人類和龍族終歸是兩個族群，相互之間的合作，一定是建立在對對方整體實力的敬畏與尊重上的。

    奎奧領教了轟炸和火砲的威力後，再也不提和羅迪對著幹的事。而眼下這群年輕龍族在試射晶石火砲後，內心原本對人類的那點優越感，此時也蕩然無存。

    這種水晶炮普通人用不了，但是精銳士兵怎麼也能挑選出來力量夠大的。如果是蠻族士兵，更是隨隨便便就能武裝一個連隊出來——試想如果一個連隊的士兵都擁有這種武器，哪個龍族見了不怕？

    羅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武器本身的傷害能力大到一定地步後，便會形成一種思想上的威懾。「核威懾」帶來的和平是和平麼？大家只不過手裡拿著大棒，相互忌憚才不動手罷了。

    意猶未盡的將晶石炮拆卸後收納起來，幾位巨龍倒是提出了幾個修改意見，羅迪認真拿紙記下後，這場「休閒活動」看上去就要結束了。

    「呼，又要回去面對配方了。」

    魯本斯的表情很是沮喪，其他幾人也明顯從之前試射晶石炮的好奇和興奮中剝離出來。卡戴珊跟在他們身旁，對這些傢伙的心態一清二楚，於是開口道：「咱們研究了這麼久，是不是該抽空休息一下，放鬆放鬆精神了？」

    「好啊好啊！」

    斯蒂卡立刻回應，可其他三人卻都有些沉默。他們不是不想休息，而是覺得自己樂觀制定的計畫如果就這樣被推翻，面子上實在過不去。

    羅迪瞥了一眼卡戴珊，立刻給出了台階：「還是那句話，做什麼事都應該勞逸結合嘛——這樣，『團隊建設』你們聽過沒有？」

    「什麼意思？蓋房子麼？」

    伊斯卡爾揚起眉毛。羅迪擺手：「意思相近吧，其實就是咱們這個小團隊出去找些其他方式放鬆精神，大家一起抽出幾天時間來，在日常研究之外的地方增進增進感情。這也是為了讓咱們在未來能更好的提升效率…我覺得赫爾奇諾魔塔就是個不錯的地方，現在那裡已經部分時段對所有龍族開放，」

    「真的？！」

    黑龍魯本斯對赫爾奇諾魔塔的種種娛樂方式神往許久，頓時驚訝出聲。其他人也是露出期待神色，卻不知他之前的一切鋪墊，都是為了此刻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這能有什麼假？我正好有些事情也要去那邊辦，各位如果同意的話，咱們就去一個星期，好好放鬆一下。」

    「國家首相還要飛過去親自辦事麼？不會是為了單獨向國王匯報什麼事情吧？」

    卡戴珊翻了個白眼，其他龍族當然知道羅迪和莎莉之間的關係，頓時都露出「我懂我懂」的神色：「首相要辦事當然要抓緊時間！我們隨時都能走！」

    羅迪一臉無奈：「咱們半個小時後出發都可以，去那邊也是為了研究跟惡魔有關的事情。」

第九百四十六章出事了

    「對了，之前聽說你在研究高精靈覆滅和惡魔之間的關係，難道和這個有關？」

    埃辛忽然想起這一茬，羅迪聽後點頭：「對，因為現存的資料找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我這些研究也停滯了很久，不過剛剛接到的消息，說靜語森林有人發現了新的高精靈遺蹟，我就打算過去看看，希望這對我有所幫助。」

    他解釋的毫無破綻，其他龍族沒覺得奇怪，而斯蒂卡甚至湊上來：「那這不是正好麼？霍利爾城就在靜語森林旁邊，說過去就過去了——嘿，說起來我們也應該研究研究惡魔寫個論文是吧？」

    「也是，我看魯卡他們整天都在交論文換積分，上次和我提了一句，說領主們也看中這些論文的質量，並且未來或許要設定一個審核的標準，以此來督促咱們這些人研究法術。」

    各個龍族的內部其實也有不少「消極怠工」、整日醉生夢死的懶貨，領主們之前頭疼不 已，現在冒出來個多數龍族熱衷的事情來，自然要想著利用一番。

    伊斯卡爾也覺得寫論文似乎即將成為趨勢，便扭頭問道：「那…首相大人，你看咱們——是一個團隊吧？」

    羅迪沒想到這群人如此輕易的便上了套，不過仔細想想…自己拿出「手持晶石炮」這種東西把他們威懾一番後，年輕龍族們明顯更願意放低身段和自己合作了。估計自己隨便說什麼話題，他們都會嘗試附和一下。

    「當然是啊，」他一聽伊斯卡爾的語氣就知道他想說什麼，「各位隨便給我提供些資料，到時候我會在論文後面署名的。」

    這個提議頓時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於是羅迪很快宣佈半個小時後大家集合去霍利爾城，待其他人都走掉後，去而復返的卡戴珊才感慨一句：「真的要親自去麼？」

    「我有杜卡爾的傳承，很多細節只有現場比對才能發覺，」羅迪此時一改幾分鐘前的幽默輕鬆，眉頭緊蹙著收拾自己整理出來的惡魔資料，「這處遺蹟已經有傭兵團去過了，誰知道那裡還剩下多少東西…」

    卡戴珊看他這般模樣，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說道：「我知道…你是想替她報仇吧。」

    背對著她的羅迪定了定，他握著文件袋的手倏然握緊：「是。」

    「喜歡就說出來唄，都到這地步了，你還忍著不想讓別人知道？」

    卡戴珊親眼目睹了羅迪得知娜塔傷情後的反應，因此也知道了娜塔在他心中的地位。

    說起來，戰爭結束後的羅迪城府愈發深厚，對龍族都應付自如的他往往給卡戴珊一種錯覺：他的「理智」已經成了本能，有時甚至冷靜的像機器。

    可那天卡戴珊卻目睹了羅迪暴怒之下鬚髮皆張的一幕——因為暗影龍晶的能量，羅迪那一瞬間爆發出的氣息讓人難以分辨是人類還是龍族，情緒險些失控的結果，就是屋子裡所有的家具都在衝擊中變成粉末。

    情報局成立以來傷亡那麼多人，羅迪眼睛都不帶多眨一下的，可是娜塔重傷的消息，卻讓他差點失控，這意味著什麼傻子都知道。可羅迪卻沒有回應她的問題，只是在短暫停頓後把文件塞了進去。

    「怎麼，怕我吃醋啊？」

    卡戴珊走到羅迪身後，伸手攬住他：「其實我早就察覺到了，你這傢伙身邊的女人…哼哼。」

    「經歷的越多，越害怕失去。」

    羅迪聲音沙啞，他握住了卡戴珊的手，「哪怕是龍族也有魂歸龍神的一天，我想抓住一切，但真正走向永恆的人，能有幾個？」

    卡戴珊原本面帶戲謔，可聽了他的低語，此時也是有些走神…

    ******

    另一邊，聖會組織的隊伍已經出發數天。

    月神教的教宗布萊克並未隨行，他作為聖會最後的長老級人物，這種情況自然不會以身犯險。派出以潘達為首的精銳隊伍後，布萊克其實也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態在裡面。畢竟之前對羅迪的行動就沒有一次成功過的，聖會原本還是個累積多年、實力渾厚的組織，結果三年時間不到，竟然淪落到眼下這種地步，想想都覺得無奈辛酸。

    奧術師不信神，他們也不信「宿命論」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預言師」在奧術師眼中就是一群傻子，而神職者乾脆就是騙子。他們的想法有些偏激，不過事實往往證明奧術師們並沒有錯——預言家無法準確預言任何事，而神職者也不能讓神祇真的降臨…

    布萊克感覺自己這個神棍當的有些無聊，但為了應付信徒，他依舊要每天像模像樣的帶領著他們唸誦禱文，並集體跪拜月神的雕塑。

    這些儀式的內容都是布萊克從那本筆記上抄來的，包括何時禮拜、何時舉行儀式，連吟誦禱文時的動作都照搬不變。他完全還原這些，自然是為了讓外界不再懷疑「聖會」的身份，因為「神棍」氣息越濃厚，聖會的成員的身份就越難被懷疑。

    為了潘達等人的安全，他還特別囑咐這些人無論到什麼地方，都要嚴格恪守自己作為信徒的規範行事，畢竟誰也不知道中央情報局的人會不會在四周盯著。

    此刻已是午夜，今天已經過了滿月，但按照筆記裡的規定，在滿月過後的第七天，月神教還要有一個集體的「祭禮」，既供奉鮮花與湖水，慶祝月神為人們帶來的幸福與健康。

    十一月份的寒夜，正常人絕對會選擇在壁爐前烤火。但布萊克卻不得不咬牙裹上厚厚的白色教袍，走到月光之下的神像前，面對眼前這些窮苦但虔誠的平民，唸誦起了早已熟稔的禱文。

    鮮花被擺放在了神像之前，這季節多數植物沒被凍死就算不錯，這些希瑞花是只在天氣寒冷時綻放的稀罕物。那本筆記中專門提到了這個月份用於祭禮的鮮花，布萊克想著做戲做全套，便專門讓人蒐集了一部分過來。

    一切都像之前那般進行著，寒風不斷吹過，濕冷的空氣讓布萊克感覺臉都快凍上了，但身為教宗，這種場合他是不能拉上兜帽的。聽著下面的信徒們重複著自己剛才唸過的禱文，布萊克滿心想著早點結束這一切，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杯溫熱的麥酒來暖暖身子。

    寒風吹過，布萊克有些無聊的望了一眼頭頂的明月，就在他把目光挪回時，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從他站的角度望過去，月亮下方的那尊神像似乎比平時多了些不曾注意到的光澤。布萊克眨了眨眼睛，確認自己應該是沒有看錯——因為神像本身絕對是不會發光的，就算是他讓人使用奧術來偽造「神蹟」，也不會是眼下這種溫潤的光芒。

    「咕咚。」

    布萊克不自覺的嚥了口唾沫，他抿住嘴唇，瞇眼望向地面上跪拜的那些信徒，隨即有些慌張的低頭看了一眼胸前掛著的項鏈——這枚項鏈是他隨手按照筆記裡提到的方式製作的，選取名為「珈藍石」的材質，在月圓之夜鑿刻而成。這東西在布萊克眼裡一文不值，他還做了不少給潘達等人隨身帶著。可此時此刻，這項鏈竟然在手中也散發出了和神像一樣的光澤…

    「是神蹟！神蹟啊！」

    忽然有人叫出了聲，隨之而來的便是信徒們的大嘩，布萊克抬頭，看到這群信徒們已經沒有了之前整齊唸誦禱文時的模樣，一個個都開始瘋狂的做著禮拜甚至五體投地——此時地面上冰冷異常，可是他們卻毫不猶豫的趴在地上，大聲呼喊著月神的名諱，不少人甚至帶上了哭腔…

第九百四十七章 消失的聖會

    這一幕讓聖主布萊克感覺事情有些失控，他的大腦飛速思索著這一切發生的原因，並馬上向前一步，努力控制局面：「大家不要亂！對月神要懷有虔誠之心！祂的光芒普照大地，你我都將從中得到力量…」

    依舊是往常的那一套說辭，可布萊克此時扭頭，饒是作為奧術師長老，他也差點被眼前一幕嚇得退了幾步——原本的神像此時竟然像是被激活的法陣一樣，整個身軀都散發出了和月光一樣的銀白色光芒。那張平靜的面孔也似乎活了過來，望過去的時候，布萊克甚至感覺自己和那柔和的瞳孔四目相對。

    更讓他驚悚的是，布萊克感覺這神像的嘴唇在緩緩翕動，似乎正在說著什麼。

    奧術不會有這種效果，元素魔法、自然魔法也不會，甚至布萊克已知的所有神術都不會造成這種景象，但腦海中卻忽然劃過一道亮光卻讓他表情凝固：那本記載著「月神教」種種規矩的筆記中，同樣有「神蹟」的記錄。

    奧術師對「神蹟」的認識就是「魔法把戲」，就像他們當初為了招攬信徒所做的那般，通過幾個法術製造效果，普通人怎麼可能辨別真假？高精靈時期也不是人人都是奧術師，布萊克以己度人，認為那個時期的「月神教」同樣利用了類似的手段。

    然而眼前的一切，卻告訴他事情遠非想像中那麼簡單。

    神像的光澤縈繞，猶如擁有了生命。天空中的月亮更是出現了一圈明顯的光暈——如果盯視著月亮，便能發現四周還會有一道道光幕垂下。當初潘達等人為了製造效果，拼盡全力用奧術模擬出了所謂的「光幕」，但那些光僅僅一個小鎮的人能夠看到。此時此刻，布萊克凝望皓月，卻是可以肯定…這一道道光幕的高度恐怕超過了數萬米，別說潘達了，就是大奧術師在世，也根本無法製造這種規模的法術！

    換句話說，這是世界範圍內都能看到的景象，根本就不是什麼「把戲」。

    「噦…」

    布萊克忽然感覺身體內有股力量在猛然衝撞著五臟六腑，他身體一震，趕忙用手摀住了嘴巴。乾咳兩聲後，這位聖主發現掌心全是鮮血。

    當奧術師的世界觀出現崩塌時，自身所掌控的力量便會出現不由自主的反噬，手中的血液讓布萊克臉色煞白——因為如果繼續下去，他很可能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因為能量反噬而亡！

    「不能死…不能這樣死…」

    他低喃了一句，使勁把嘴角的血液抹乾淨，抬起頭，迎著自無限深空垂下的光芒，開始大聲唸誦起了已經讀過無數遍的禱文…

    劇烈的能量在身體內衝撞著，雖然痛苦，可布萊克卻硬生生扛了下來——信徒們的呼聲越來越高，為這規模遠超以往的神蹟而對月神徹底死心塌地。而當那光幕漸漸消失之際，布萊克終於睜開了他緊閉許久的雙眼。

    「讚美月神…」

    隨著這位奧術師在內心承認神祇的存在，一股清涼的感受驟然傳遍全身。布萊克猛地打了個哆嗦，他深深吸氣，寒風原本已讓他的身軀承受不住，但此刻布萊克卻覺得自己瞬間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四肢充滿了力量。

    「聖主大人！」

    聽到兩側的呼聲，他扭頭望去，發現身旁那些奧術師都是滿臉驚愕的看著自己，他眉毛微抬：「怎麼了？」

    「您、您的頭髮…」

    布萊克伸手將原本梳理好的頭髮拽到眼前，這才發現自己原本灰白的頭髮已經成了和月光相似的銀色——隨後他便發現自己的手已經不再是之前干皺的模樣，反倒飽滿而皮膚細嫩。

    握了握拳頭，布萊克緩緩吸氣，感受著這種全新的力量，最終道：「繼續儀式。」

    本來是一場糊弄事的祭禮，卻在神蹟之下成為了「月神教」的盛會——天空中的光幕在眾人的禱詞唸誦完畢後應聲結束，這更讓信徒們對月神斯特裡安的存在深信不疑，並對月神在地面的代言人「聖主布萊克」死心塌地…

    直至午夜，當布萊克宣佈祭禮結束後，信徒們仍舊不願散去，許多人依舊跪拜在地，不斷地呼喊著月神的名號。細問之下，布萊克這才知道人群中不少原本身體有殘疾、又或者本身患病的信徒，都在光幕中痊癒或大幅好轉。

    顯然，今天這場儀式帶來的不僅是視覺震撼，更有著能讓普羅大眾接受並信服的實際效果。

    返回魔塔的布萊克一言不發，平日裡原本說話隨意的親信們此時也是個個保持沉默。奧術師們都是聰明人，他們當然明白今天發生的事情意味著什麼。可是讓一群高精靈後裔奧術師接受事實，明顯有些困難。

    有幾人因為劇烈的反噬已經昏迷過去不省人事，此時跟隨布萊克的親信下屬也是各個臉色蒼白。爐火前的聖主布萊克坐在那裡許久，才有些疲憊的開口：「從今以後，只有『月神教』，再也沒有什麼『聖會』了。」

    眾人猛地抬頭，欲言又止。可是無論心中多少話，擺在眼前的事實都是不容辯駁的，他們面面相覷，最終恭敬地行禮：「謹遵聖主大人教誨。」

    「先回去休息吧。」

    面容年輕了將近二十歲的布萊克擺手讓眾人離開。當屋子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後，這位思緒複雜的教宗腳步恍惚的回了書房。在打開了擁有六道魔法秘鎖的機關後，他小心翼翼的用奧術控制著其中的那本黑色冊子放在了桌子上。

    這便是布萊克之前提起過的「月神信徒」的「筆記本」。從廢墟拿出來這本冊子時，它其實處於「一碰即碎」的狀態，一些書頁已經殘缺。不過用奧術固固化後，這本冊子的大部分內容最終得以保存下來。

    布萊克之前翻閱它，完全只是為了照搬其中的「儀式」與「禱詞」環節而已，其他那些零散的話語只是粗略讀過一遍，很多細節已經忘記。可是今天出了這番狀況後，他便意識到這本手冊，或許是探究根源的唯一線索了。

    翻開書頁，布萊克開始逐字逐句的認真閱讀起來。當心態改變後，許多原本一目十行的內容也開始變得意義深奧起來。筆記的書寫者是一位虔誠的信徒，不過本子裡的內容其實懷有很多個人情緒，看上去應該是類似「日記」的東西。有教派內的一些瑣事，包括神職者陞遷和評選時的種種內幕。同時也有筆者本身對宗教和奧術師的看法。

    以往布萊克對書寫者的那些觀點嗤之以鼻，經常大段略過。不過今天重新閱讀，他卻有了一番新的感受…更重要的是，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奧術師們之間的爭鬥愈發激烈，月神在上，這些不知滿足的同胞們為何為了追求力量而開始相互抨擊？我聽說還發生了幾次嚴重的暴力衝突，實在是太讓人心痛了…蘇米的行為明顯有些偏激，但這並不是他被通緝的理由。」

    「蘇米。」

    布萊克伸手拿起了放在旁邊桌子上的那個石塊：這是名為「盧迪」的傭兵從遺蹟帶回的東西，它屬於一位強大的「守舊派」奧術師，對方在歷史上的綽號就叫「獨臂的蘇米」。

    他不知道這兩個名字是否指代的同一個人，不過繼續往下看，布萊克意外的發現了一個未曾注意的段落：「…今天聽說了蘇米的死訊，還有他曾經做出的那些事情，我只能說自己以前的判斷是錯誤的。奧術是一種怪物，沒有神祇馴化它，它終將成為吞噬一切的猛獸…蘇米的瘋狂實在是太——」

    字跡到這裡戛然而止，布萊克發現後面幾頁應該是脫落損壞了。這遺失的幾頁定然是無處尋回的，因為當初從遺蹟拿出後首次翻動時，其中十多頁當場化為碎片，根本無法修復。想來就是眼下缺失的部分。

    這些消息暴露出來的東西，讓布萊克意識到「獨臂的蘇米」恐怕沒有自己之前認知的那麼簡單。這個在其他文本記載中以「守舊派」而著稱的「狂人」，似乎做出了某些令人憤怒的事情？

    想到潘達等人的目的地正是去尋找有關蘇米的遺蹟，而之前傭兵更是遭受了魔法師的襲擊，他眯起眼睛，立刻走出了書房，找來親信道：「馬上組織人手，去通知潘達…」

第九百四十八章 血統論

    月光垂下光幕的盛景，對於整個大陸來說都是一樁奇談。無論人類、龍族亦或者木精靈，都目睹了這一夜天空出現的詭異現象。不過多數人並未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布魯迪村長被叫起來去看月亮後，只是搖搖頭：「天氣還真是怪異。」

    這個時代對於天空的研究並不深刻，人們根本搞不清天空之上是什麼東西，少數能夠飛行的魔法師，也只是留下「呼吸困難」、「寒冷」等簡單概述。而木精靈顯然不會知道月亮距離地面到底有多遠，至於那光幕是從什麼角度發出、又意味著什麼，他們懶得去探究。

    娜塔重傷轉移到了霍利爾城，這件事讓布魯迪村長心裡有些惴惴。他隱約知道娜塔應該是在森林裡執行任務出了差錯，但這件事背後有什麼，他卻一句沒有多問——布魯迪很清楚，自己的村子能夠有如今局面，都是拜羅迪所賜，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好艾爾莎村便是。

    這幾天羅迪一直沒有傳遞什麼信息，布魯迪也不知道娜塔如何了。雨果跑過來問過幾次，他只是說「會沒事的」。可是娜塔被那個長角的精靈帶走時情況很糟糕，經歷過無數冬天的村長明白，這種情況下，落下殘疾都是最好的結果。

    但無論怎麼擔心，艾爾莎村的生活還要過。睡醒之後的布魯迪看了看窗外的陽光，起身開始洗漱，隨後盤算著接下去其他村子收購物資的事。

    艾爾莎村目前是靜語森林內木精靈對外開放的最大村落。除此之外，還有另外兩個村子擁有貿易點，同時更深處的五個木精靈村莊雖然沒有人類商隊過去，但布魯迪會定期帶著東西去他們那裡交換物資——往往是用肉乾、麥粉等過冬的糧食，換來一些獸皮獸骨、自釀果酒等。這樣一來，冬天木精靈的死亡率便會低上很多。

    這種事事關族群生死，布魯迪宅心仁厚，歷來非常認真的去做。不過剛吃完早飯，他便看一位木精靈焦急的敲起了房門。

    「戈泰爾，說過多少次了，敲三下就可以了。」

    布魯迪知道戈泰爾是個急性子，所以他並不認為對方會有什麼真的緊急事。不過打開房門，這位木精靈卻滿頭汗水，迅速說道：「村長…班多和布澤爾他們被打回來了！」

    「打回來？什麼意思？」

    這話讓布魯迪摸不著頭腦，班多和布澤爾都是村子裡目前的「押運隊長」。他們只負責押運貨物去那幾個木精靈村換東西，如果要打，也是和魔獸打才對。

    「他們剛回來，傷了好幾個，班多的胳膊好像斷了。說是亞特伍德村長打的…」

    戈泰爾說完，布魯迪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他不多問，直接推門走了出去。此時村口已經圍了一堆人，布魯迪大老遠就看到穿著皮甲的押運隊員狼狽不堪的坐在地上。他們應該是一路跑回來的，身上不但有泥土血痕，形容更是髒亂不堪，隊長班多的胳膊纏著簡陋的繃帶，臉上儘是忍痛的扭曲表情。

    「怎麼回事？班多，亞特伍德為什麼要打你？」

    布魯迪驅散了圍觀的人群後直接問道。

    「村長，他、他說我們是墮落腐化的木精靈，早就忘記了自己的根…」

    「根他媽的屁！」布魯迪頓時破口大罵：「什麼時候木精靈也搞血統論了？又不是高精靈，也不會奧術，突然搞這一套，腦袋讓麋鹿撞了嗎？！」

    看到班多的傷口，他趕緊施放自然法術進行了治療，同時讓人拿來好幾瓶治療藥劑——這番手筆其實也有「作秀」成分，因為班多等人的傷並不算太嚴重，其實不喝治療藥劑一樣能夠恢復。但布魯迪現在也不是當初那個樸實的村長了，這兩年來他所管理的村莊人口暴增，沒有點手段怎麼可能鎮得住場面？

    一番怒罵加上對傷兵的厚待，布魯迪一舉多得，既買人心又給那些人類商戶展示了木精靈村莊的富足，同時還不忘道：「把這件事匯報給首相大人！這群忘恩負義的傢伙，換取了那麼多物資，到頭來就這樣對付我們艾爾莎村的精靈？」

    這句話同樣透露出他和羅迪之間的關係，聽到的人自然會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在這裡搞事的本領。

    「村長，不單亞特伍德村長，他還說其他幾個村子現在都結成了聯盟，不再對外開放貿易了…」

    班多聲音越說越小，布魯迪眼角抽動，連說三句「好」，隨後扭身對著四周圍觀的人道：「聽到了麼！？以後先不用去那幾個村子了，整個冬季，靜語森林內只有艾爾莎村對各位開放貿易！請大家相互通報一下熟識的商隊，省的白跑一趟！」

    說完他便一揮手，讓聞訊過來的艾弗塔步兵們將人群驅散推開，並挪走了受傷的木精靈。

    回到自己的屋子，布魯迪的臉色更加陰沉。因為這幾個村子的口吻和之前的巴蒂村長實在是太像了，木精靈在靜語森林這麼多年從來沒聽說過誰推崇過「血統論」，畢竟大家連飯都吃不飽，冬天不死人都是值得慶幸的事，現在忽然冒出個異類，自然令人生疑。

    布魯迪懷疑巴蒂村長是在暗中聯合其他村子的人來對抗自己。可現在的問題是…他究竟付出了多大代價，才能讓這幾個村長放著好日子不過，去跟著窮困的巴蒂混？

    ******

    臨近十二月，天氣已經到了最冷的時節。不過霍利爾城內，街道並沒有像往年那般人影稀少。城市內的貿易區白天依舊人聲鼎沸，因為馬路的暢通和雪天的維護，雖然霍利爾城與聖殿方向的路段因為大雪封閉，但艾弗塔原本的商業運輸體系依舊維持著高效運轉，這就讓城市內的人們物資遠比往年豐富的多。

    大家發現冬天物價沒怎麼降低，可以購買的種類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因為各處都在招工，以前除了種地只能找零工的人們很多都有了穩定工作，工資發下來，許多經常挨餓的人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買得起過冬的糧食，富裕些的，甚至還能買一件保暖的皮襖了。

    金幣的價值沒有變化多少，可是人均財富卻在無形中提升。腦子的聰明的，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因此之前對內閣還抱有反對態度的那些「意見領袖」們，如今也沒有了搖旗吶喊的基礎——大家都過上了比以前更好的日子，為什麼要反對？

    局面日趨穩定，卡倫王國也算迎來了緩步發展期，城中的公爵府並沒有做多少改造，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擺設，因為當今陛下莎莉一世已經將自己的辦公場所搬到了赫爾奇諾魔塔之內。在這裡，她不但不用擔憂個人安全問題，更可以通過遠程通訊法陣，隨時與千里之外的內閣保持聯繫。

    與查理二世相比，莎莉一世對個人起居遠沒有什麼排場講究，她如今的生活比以前當公爵時還要簡單——赫爾奇諾魔塔如今可不止她這位國王居住，更有上百龍族成員在其中「療養」。這就讓「莎莉一世」在民眾中的地位直線上升：畢竟歷史上從沒有哪位國王是和這麼多龍族一起呆著辦公的。

    從冰川平原新來的野蠻人們望著城市與高塔，一個個面露迷惘。而準備去靜語森林的傭兵們，則在酒吧內談論著廢墟內的寶藏，幻想著為此發一大筆財。

    人們圍著火爐喧鬧，卻不知此時赫爾奇諾魔塔內的情況，與他們區別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