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天國遊戲 作者:白貪狼 (已完成)

 
mk2258 2013-12-20 15:04:47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8 599171
joseph2943 發表於 2014-11-3 11:42
第一百一十九章:高山暮人的偵查

  山村貞子在市區裡租的房間很小,就是那種1LDK的八疊大小的迷你公寓。

  一室一廳一廚,整個居住面積大約是十三四平方米,有浴室,有洗手間,但是都窄小到只能讓一個人勉強使用的程度。

  日本人口多,地域又狹小,對這種小居室的設計和空間利用率已經到了一個登峰造極的程度,山村貞子一個人居住在這個地方倒也勉強夠用,但是如果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那麼這逼仄的地方就有些不堪使用了。

  「對不起,我的錢只夠租這種地方。」長髮少女垂下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我覺得這地方很好。」蘇荊看著室內喃喃自語,他的眼睛掃過陽臺上掛著的內衣褲,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如果你租更大的地方,反而……嗯,有些不美。」

  蘇荊現在輕裝簡從,只是提了一個旅行箱,裝了一些自己使用的工具和一些半成品的裝置和作品,準備在這裡找個地方繼續自己的工作。

  「這裡,一方面是便宜,另外就是離劇院比較近,上班的時候比較方便……」山村貞子突然轉過身,把蘇荊推出門外,「有幾天沒回來住了,灰落得有點多。讓我先把裡面打掃一下。」

  蘇荊站在門外,聽著裡面哐當哐當的整理東西聲,默然失笑。他靠在走廊上,往樓底下望,正巧和一個面目有些兇悍的光頭男人眼神對上。那個光頭叼著一根煙,都是快進入冬天的季節了,卻只穿著一條背心,露出了胳膊上的大片刺青,他盯著蘇荊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這些家夥的耳目還真是無處不在啊……」蘇荊笑了笑,當時腦袋一熱就跑去搶銀行,果然,沒有經過周密的策劃,還是露出了一些破綻。恐怕現在,不光是東京的公安人員,就連地下的暴力團夥也在盯著自己吧……

  這個遊戲逐漸變得有趣起來了。蘇荊冷笑。

  「嗯……你想睡哪兒?」在他背後,山村貞子把臉從門裡探出來,小聲問。

  「客廳就好。」蘇荊隨意回答。

  「那我把你的行李搬進去吧……」長髮少女用力拖動蘇荊的行李箱,裡面眾多金屬製品發出了叮叮哐哐的聲音,這箱子比看起來要沈重不少,讓她費盡了力氣也隻挪動了十幾厘米。

  「我來吧。」蘇荊單手拎起箱子,在玄關處把自己的靴子脫了,然後走進客廳。

  這裡的家具和布置是偏淡藍色的,普通的人很少會用冷色調來布置自己的房間,蘇荊微微嘆了口氣,長期住在這種房間裡,就算是再活潑開朗的人也會逐漸地心情低落下來,更別提像是山村貞子這樣本來就相當陰沈的女人了。

  「嗯……這裡很簡陋,請不要呃,介意。」山村貞子絞著手站在那裡,臉上擠出一個不安的微笑,很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出乎她的意料,蘇荊很用力地在空氣中吸了一口氣,陶醉地嘆息道:「這就是少女身上的氣味啊……這香氣太棒了。感覺整個人都平靜下來了。果然,男性需要周期性地攝取女性荷爾蒙,不然就會陷入躁動不安的狀態啊……這香水是什麼?不是洗髮液,也不是肥皂……」

  他湊到山村貞子的耳邊,輕輕一路嗅上去,然後抓住她想閃躲的肩膀,認真地在她的纖細脖子上聞了一圈,最後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的鎖骨,品嘗了一下她光潔肌膚表面的微量汗水。驚恐的少女發出了一聲悲鳴,閉上眼睛準備抵禦接下來的狂暴侵襲,卻發現男人已經鬆開了她的肩膀。

  「呃……為什麼你的反應這麼大?我做了什麼奇怪的事嗎?」蘇荊揚起一邊眉毛疑惑地問,「在哺乳動物中,互相嗅對方身上的氣味不是正常的社交禮儀嗎?還是說我從小從書上學到的知識都是錯誤的?」

  「………………沒有錯。」山村貞子舉手投降,「您說得一點錯也沒有。」

  下一秒,她奮力衝回自己的臥室房間,然後緊緊把門鎖上。

  蘇荊想了一會兒,認為這可能和她的出身背景有關。

  「大約是小時候產生的陰影吧,才會對這種社交禮儀有著抗拒心理。或者說她的信息素攝取是通過體液交換來獲得的?這麼一說,她的生理特徵和軟體動物倒是相當相似呢……下次試著和她接吻,再觀察一下效果好了。」

  蘇荊回想了一下從前和他做過這種社交禮儀的深度友人,蘇蘿的反應相當正常,只是把他舔了一遍作為回禮而已;而路夢瑤——就是大學時候交往過的女友,反應就有點奇怪,和貞子的反應差不多,只是僵立著不敢動彈而已。

  「……等等,莫非是我的社交禮儀常識有問題?」蘇荊繞著客廳裡的桌子轉了兩圈,「不可能啊……我的智力明明超出正常人百分之四十以上,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就連阿蘿也贊同用這種比較返祖的方式作為深度交往的禮節和儀式,在她那些女同學裡用了很多次,一直都沒出什麼問題啊……」

  ——————————————

  高山暮人就混在劇院的散場人群中,像是海浪中的岩石一般巍然不動,他站在劇院出口處的邊上,戴著一頂寬沿帽,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盒香煙,從裡面抖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後又摸出了火柴盒。

  火柴盒裡的火柴只剩下了最後一根,高山暮人小心翼翼地將這根火柴抽出來,然後用手護著擦亮了。正當他把火苗湊到自己嘴上的時候,他聽見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剛散場就這樣跑出來,這樣真的好嗎……重森先生會生氣的吧……」

  「沒關係,反正今天你的表現無懈可擊,倒是那幾個老家夥應該斥責一下。我也把音效設備都收拾好了,現在時間剛好,去市場裡買一些生活用品……不然等會兒天色更晚,超市就要關門了。」

  高山暮人用餘光掃去,心臟加速跳動了兩下。白色外套的女演員,以及那個黑色大衣的「天狗」嫌疑人……太走運了。他本來以為要等到更晚的時間才能等到這兩人的出現,原本他準備進去調查一下這個劇場的導演重森勇作,得到關於這個神秘男子的第一手資料……但是現在,更重要的目標本人就出現在他面前!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老探員,高山暮人一直信奉著比較老派的調查風格,親自跟蹤,用自己的眼睛去親眼收集資料,用自己的直覺,從近距離去接觸嫌疑人,去判斷他的真偽。

  火柴已經燒到了盡頭,燎到了他的手。他懊惱地把火柴丟到地上,用皮鞋碾滅,然後把嘴上的香煙重新塞回口袋中。反正要跟著這兩個人去超市,順便再買兩盒火柴就好了,還能掩飾自己的行蹤……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高山暮人表現出了極度的耐心。他距離這兩人大約二十米到三十米,保持著不近不遠的程度,永遠確定對方就保持在自己的視線之內。他很慶幸,雖然已經升職為課長已經快有十年了,但是他跟蹤盯梢的技術依然沒有退步,反而隨著經驗的增長而更加嫻熟了。他用從超市買到的火柴點燃了香煙,然後拿起一份報紙,裝成和任何一個中年上班族一樣的麻木模樣。

  要他說的話,這兩個人的表現就和任何一對普通的青年戀人都差不多。兩人那種若即若離的關係讓他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會兒自己還是一名英姿勃發的有為警探,就是在一次案件中,他遇見了自己現在的太太……但是這個黑色長髮,流裡流氣的異國人很可能就是劫案的元兇,而這個美麗而柔弱的少女則只是被他的甜言蜜語所誘騙的受害者之一而已。

  高山暮人一路跟隨著這兩人走到了一處公寓樓密集的小區。等等,他們不是應該住在離這裡有一段距離的住宅區嗎?據點轉移了?為什麼定點監視的人還沒有匯報上來?!

  就在這時候,高山暮人看見,公寓小區裡有十幾個人影或蹲或站,其中一些人手裡還提著一些看似兇器的東西……現在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高山暮人也覺得自己有些上了年紀,眼神不如年輕的時候那麼好了,但是這些家夥的氣勢他再也熟悉不過了。地下暴力團夥的打手們,由這一群無業的遊手好閒的渣滓組成,他們的頭目一般都是極道勢力中比較底層的人員組成,他們出現在這裡,就證明……

  「餵!那家夥,給我站住!!牽著一個女人的那個小白臉!」

  一個刻意壓低了聲線的粗魯聲音從前面傳來,蘇荊擡起頭,冷漠地看著發出聲音的人。這個人他認識,就是上午搬家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光頭紋身男。這人現在依然只穿著一條背心,手中提著一根棒球棍,正向蘇荊走來。

  「有何貴幹啊?這位抗寒能力驚人的朋友?」蘇荊上前一步,將山村貞子護在身後。

  「哼……我問你,你是不是敢動三井家銀行的那個……石川五右衛門?」紋身男子扛著棒球棍走到蘇荊面前。在他身後傳來了幾道笑聲,有人喊道:「你這麼問他怎麼會答!反正先打一頓,據說那個石川五右衛門很能打。如果他打不過你,那麼他就不是。如果他一下子就打倒了你,那我們就來給你報仇!」

  「你們這群混賬!」紋身光頭回身罵了一句,他用三角眼盯著躲在蘇荊背後的山村貞子,鬆了鬆自己肩膀的關節,獰笑著對蘇荊說:「你也聽到了,別怪我,我也是得到了上面的命令啊。」

  蘇荊完全把他當成了空氣,他回身拍拍山村貞子的肩膀,輕聲笑道:

  「來吧,試著用你的能力來擊退他們……我們不是做過了很多訓練的嗎?」

  「但是我……」山村貞子欲言又止。

  乓的一聲大響,蘇荊的頭上中了一棍,他甩甩頭,看著眼前的光頭男人,露出一個我不痛不癢的挑釁表情。

  光頭紋身男對自己這一擊極有自信,他以為自己沒使上力,看了看自己的棒球棍,接著從上往下一棍劈下來,從正中央敲在蘇荊的額頭上。一絲鮮血從蘇荊的發間流了下來,他還有心情回身對貞子聳了聳肩膀。

  「你看,如果你不出手的話,那我就不得不站在這裡繼續挨打……你看,又中了一下。」

  隨著第三擊,蘇荊略微晃了一下。

  山村貞子丟下了原來拎在手中的塑料袋,用雙手捂著臉,看著蘇荊臉上流下的鮮血,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哀求,但是蘇荊硬起心腸,繼續就這樣站在那裡挨打。隨著好幾下都沒有見到成效,紋身男開始恐懼起來,他的同夥們也感到不對勁,紛紛抄起家夥圍了上來。

  蘇荊用大拇指把自己額頭上的血跡抹去,然後抱著手站在原地,對這些被雇傭的暴力分子淡笑道:「用棒球棍這種東西是打不倒我的。還有更好的武器嗎?不然……我可要還手了喔。」

  其中一個看似領頭的人臉色陰沈,他揮了揮手,十幾人一擁而上,其中有四五人都掏出了小刀之類的銳器。蘇荊聽見背後傳來一聲低沈的尖叫,他本來還想繼續開幾句玩笑,結果沒料到那個領頭的人以隱蔽的動作從腰間掏出了一把手槍,藏在人群中衝了上來,然後迅速瞄準了蘇荊的頭部,扣動了扳機。

  清脆的槍聲傳出去了很遠,就連藏身在五十幾米外觀看的高山暮人都眼皮一抖。這是哪個勢力的武裝隊伍?居然連火器都能搞到!

  似乎是為了保險起見,那個頭目又連開了三四槍,在這種幾乎零距離射擊的情況下,基本上沒有射偏的可能。

  然後,高山暮人聽見了一聲淒慘的尖叫。

  下一瞬間,他緊緊攥住了手腕上的佛珠。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9-8 14:22 編輯

joseph2943 發表於 2014-11-3 11:46
第一百二十章:馴服

  高山暮人很難理解那一刻自己到底看見了什麼。

  他只是覺得有一股黑色的邪氣一瞬間衝天而起,然後下一瞬間,那些混混全部僵住了,接著是巨大的慘叫和哀嚎聲。

  那個拿著手槍的頭目一邊嚎叫一邊對著另一個同伴連連射擊,將彈夾裡剩下的子彈全部射空之後還在不斷扣動扳機,而那個被射中的家夥早就僕倒在地,不動彈了。另外的十餘人也狂態百出,有三兩個人一起用刀在一個拿著鉛管的人身上用力戳刺,卻被那個人的負隅反抗一棍敲在其中一個人的頭上,血流滿面地倒了下去。

  高山暮人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慘狀如同修羅地獄,他看見每一個被那股邪氣影響到的人都開始自殘,在傷害他人的同時也開始傷害自己。那個最先上前的光頭跪倒在地,用自己的手指摳出了自己的雙眼,將自己的雙眼捧在手心,顫抖著伸出手去,似乎正在向虛空中的鬼神獻祭。就算是以高山暮人的見多識廣,他也感到全身發寒,汗毛直立。

  他想起了前段時間在海邊村莊查獲的一個邪教組織,那些人似乎在向海中的邪神獻祭,是血肉的祭祀。他們把抓來的臨產孕婦放在海邊的祭壇上,剖開她的肚子,將成型的嬰兒從腹中取出,然後獻祭給海中的神祗。他們似乎是想祈求那位鬼神,賜予他們永恒不死的生命。當高山暮人趕到現場後,所有的公安人員都被現場驚懾住了。

  在月光下的海灘上,一座石頭刻成的祭壇被人用卡車搬運到了海邊。而圍繞著布設好的祭壇,二三十個穿著長袍的人圍成一個大圈子,祭壇的中央,一個赤裸的年輕女人被木錐釘在地上,開腸破肚。似乎是聞到了腥味,許許多多的螃蟹、海龜甚至魚蝦都在沙灘上聚成一團,一跳一跳的。而在場所有獻祭的教徒都把自己的雙眼從眼眶中剮出,眼球在祭臺上堆成了一座小山,惡臭難聞。

  高山暮人強忍著噁心抓住一個邪教徒,逼問他那個嬰兒去了哪裡。當時那個家夥用空洞洞的眼神盯著他,然後乾笑起來。

  「海神大人已經接受了我們的祭祀……你們改變不了的……很快,我們就要和海神大人合為一體,成為永生,不死的……」

  高山暮人一腳把他踹倒,然後又奮力踢了幾腳,將那個教徒踹得在地上連連哀叫。在把現場的所有邪教徒都押送回去後,他領著探員搜查了現場整整一個小時,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具嬰兒的屍骸。據他推測,這些瘋子很可能把幼小的肉團直接拋進了海水中,讓群聚而來的魚蝦將這可憐的小生命吞吃殆盡。

  在當晚十二點,刑務所傳來消息,所有被關押的邪教徒全部心肌梗塞而死。而這件案子的線索也就此斷了一大半。高山暮人接到上面的通知,為了穩定民眾的情緒,這件性質極度惡劣的案子就不要繼續查下去了。現在,這件案子只是局限在一個海邊的偏僻小漁村裡,但是越查,知道的人就越多,到時候知情人範圍擴大,如果再引起報社的注意力,對社會的影響可就要大很多了。

  從理智上來說,高山暮人也贊同這樣的看法。現在的新聞從業者特別喜歡報導這種聳人聽聞的殘暴事件,刺激讀者的感官,為了銷量無所不用其極……而在現今的社會,甚至會有心智發育不健全的青少年人去崇拜這種殺人狂一樣的故事,從而產生極為惡劣的影響,例如模仿犯之類的……他已經見過好多起這種事情了。

  而現在,他只是全身僵硬地站在巷口的轉角處,緊緊握著手中的佛珠,低聲念誦著六字真言,寄希望於神佛可以幫助自己度過這一劫難。在他的思緒渾渾噩噩地轉了幾圈後,五十米開外的那些人已經沒有幾個還能動的了。

  那一男一女站在血泊中,四處是翻滾慘叫著的人體。而這兩個人就像是降臨在地獄中的神使一般,冷冷地掃視著在他們腳下哀嚎的罪人。接著,高山暮人看見那兩人挽著手,撿起了地上的塑料袋,然後繼續往公寓樓林立的深處走。

  在他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好像感到那個穿著白衣服的女演員似乎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他屏住呼吸,踉踉蹌蹌地跑到最近的公用電話亭,然後用顫抖著的手指撥打了一串電話號碼。他用垂死的語氣對話筒裡說:

  「叫人過來……有重大殺人案件要處理。叫多一些人,死亡人數估計在十人以上……不,不要通知警察,這件案子由我們來辦。」

  ——————————————

  在回公寓的路上,蘇荊一直攙扶著山村貞子的肩膀,她就像是得了瘧疾一樣,全身發抖,緊緊用一隻手抱著他的胳膊,不過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依然沒有鬆開自己另一隻手上拎著的塑料袋。

  在蘇荊的心靈視界中,他看見少女的身體顫抖著,黑色的靈光和白色的靈光交雜對衝,不斷地互相攻擊,令她身上的氣場紊亂成一片。

  「馬上就到家了。打起精神來。」他用力扶了一把即將癱倒在地上的山村貞子,「馬上就到了。」

  「唔……」少女自然垂下的長髮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她像是落水的人攀著一根浮木一樣,緊緊摟著蘇荊的手臂。全身忽冷忽熱,看上去一副快要垂死的模樣。

  蘇荊一咬牙,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把她死死攥住的塑料袋拿過來,然後微微彎下身子,將她背到自己的背上。貞子的兩條手臂一下子就環住了他的脖子,修長的大腿則夾住了他的腰。蘇荊背起她,提著兩個塑料袋,繼續往她租住的公寓走去。

  她的身體很輕,身材很纖瘦。一米六的身高,可能最多只有四十六公斤左右,背在背上的感覺就像是背著一隻小貓。長髮灑在蘇荊的脖領子裡,伴隨著細細的氣息噴在他的頸側,令蘇荊不由得想起了以前,自己曾經遇見的相似的情景。

  蘇荊用柔和的精神力場安撫著她,終於走到了她租住的公寓大樓,第三層樓的走廊上。

  「房門鑰匙……」蘇荊柔聲提醒背上的女子,一隻手臂鬆開了,她從腰間的口袋裡叮叮當當地摸索了一陣,然後握著鑰匙,伸出手去開門。因為靠在蘇荊的背上,所以她的姿勢很不穩,鑰匙插了三次才插進去。

  進門之後,蘇荊把她放了下來,幫她把腳上的高跟皮鞋褪去,然後把她抱到臥室裡。從櫃子裡把鋪蓋抽出來,鋪到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把山村貞子放平在墊子上。

  「我……好害怕。」長髮少女摟著他的肩膀,低聲道,「我又殺人了……」

  「聽我的話。深呼吸,深呼吸三次。然後平靜自己。」蘇荊用冰涼的手指撫摸著她的頸側,原本微涼的體溫現在已經升高到了有些燙手的程度。在燈光下,她的膚色顯示出不正常的嫣紅,就像是發燒了一樣。

  「放心吧,殺人的不是你,而是指揮著你的我。」蘇荊扳過她的臉,讓她微閉的雙眸注視著自己,「看見了嗎?你因為信任我,所以聽從我的指令,殺死了那些人。你什麼事都沒有做錯,罪孽深重的人是我。你不是發誓,聽從我的命令嗎?」

  「……是……是的。」山村貞子癱倒在他的懷裡,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貞子。貞子。」蘇荊拍拍她的臉,將她晃醒,「看著我的臉。看著我。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依然……信任我嗎?信任我這個誘惑人心的魔鬼嗎?」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荊情不自禁微笑了起來。看見了這個笑容,山村貞子的身軀微微抖了一下,她的嘴唇蠕動著,輕聲道:

  「………………是的。」

  「那你……愛我嗎?」

  蘇荊抿起嘴唇,貼近了她的臉,在這極近距離的逼視下,少女往後畏縮起來,但是蘇荊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居高臨下地問:

  「回答我。你愛我嗎?」

  「………………」山村貞子閉上了雙眼,把頭微微偏到一邊。

  「回答我!!」蘇荊咆哮道。

  「………………是的。是的!」山村貞子的雙眼中流下了晶瑩的淚水,從她的側臉上滑落。在和那黑暗念力鬥爭的過程中,又被蘇荊緊緊相逼,她的意志已經脆弱到了極限。

  「那就將你的一切獻給我!我要你獻上你的心靈、你的身體、你的一切!!山村貞子!看著我,我要吞噬你的一切!!現在,聽從我的指令……」

  在暴虐的宣言下,倒在床上的少女微微睜開了雙眼。

  「不要抵抗……讓這黑色的念力控制你吧。」

  聽到這句話,山村貞子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雙眸中露出了抵抗的神色。

  「聽話!!不要抗拒!用你的心靈去包容那個黑色的意志!!不要抵抗,讓它成為你的一部分!你可以駕馭它的!因為我命令你去駕馭它!!只要是我的指令,你就只要去做就是了!」

  蘇荊低沈地咆哮著,他第一次釋放出了自己的全部意志,從正面擊潰了山村貞子的心靈防禦,少女哀鳴著放棄了抵抗,第一次完全不設防地讓黑色的負面念力入侵自己的思想。

  然後,一切平靜了下來。

  不安的死寂。

  蘇荊從她的身上退開,危險的氣息從少女的身上傳來。

  山村貞子的呼吸逐漸平緩了下來。他也不知道,這樣粗暴的催眠……或者說心靈控制方式會有怎樣的後果。但是他知道,山村貞子和那股黑色怨念的鬥爭,總有一天會分出一個結局,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同歸於盡罷了。因為那黑色怨力的源頭,強度遠在山村貞子之上,如果這個故事的劇情依然照著電影中的劇情發展的話……

  下一秒鐘,山村貞子從地板上以一種略微有些僵硬扭曲的姿勢站了起來。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蘇荊,然後突然咧起了一個有些詭異的微笑。

  蘇荊的額頭上逐漸滲出了細細的汗珠,當失去了最後的控制閥後,這股強大的邪惡念力竟然能達到……三星級的巔峰……這還是那個源頭「遠程傳輸」地降臨在面前女子的身上。心靈強度最多兩星級巔峰的蘇荊被完全壓制,幾乎動都動不了。

  被黑色念力控制的山村貞子姿勢有些怪異地在地上走了幾步,有些像是蜘蛛。她就像是在熟悉著這具身體一樣。然後她半走半爬地走到了蘇荊的面前。

  接著,她跳躍了起來,將他一下撲倒在地,然後用小巧的鼻子蹭著他的臉,用冰冷黏膩的舌頭舔舐著蘇荊的嘴唇。

  【當然了。】

  語調有些非人,有些怪異。

  【我當然愛你啊,親愛的。】

  陰冷的聲音從她(或者說它)的喉嚨中有些發悶地傳來,然後她撕開了蘇荊的襯衣。

  這個結果不算太壞。在二人合為一體的時候,蘇荊想。

  ——————————————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9-8 14:25 編輯

joseph2943 發表於 2014-11-3 11:48
第一百二十一章:清晨

  兩人的身體在毯子上交纏著,就像是野獸一樣向對方傾瀉著自己的慾望。

  蘇荊的頭髮散開了,和黑色的水藻一樣的冰冷長髮糾纏在一起。懷中的女體就像是失去了骨頭一樣,柔軟得如同一隻軟體動物。

  窗外似乎傳來了警笛聲,山村貞子的腰部柔軟地振動著,她擡起了頭,外面警車的燈光一明一暗地從窗子照進來,映在了她慘白而柔媚的臉上,二人同時聽見有著嘈雜的人群嘈雜的交流聲,但是他們誰也沒在意這件事。

  「繼續吧。」

  蘇荊獰笑起來,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尖銳的犬齒咬破了她的肌膚,他貪婪地吞飲著甜美的異種血液,在他牙中分泌的毒液和各種刺激神經的藥品刺激下,女人的喘息聲和悶吟聲更為劇烈了。作為回報,她的十指狠狠地在他的背脊上刻出了一道一道又深又長的血槽。保養良好的尖銳指甲用力至極地在他肌膚上畫出了刻骨銘心的傷痕,直到一聲清脆的哢擦聲,指甲折斷了。

  蘇荊溫柔地將斷裂流血的手指含進嘴裡,用舌頭溫柔地撫慰著她的傷口。在陰影和窗口燈光的交界處,溫柔沙啞又古怪的女人聲音問道:

  「你……的背上……這是什麼?」

  在男子的脊背上,靠近肩胛的地方,有著兩塊堅硬得異常的骨頭。

  「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器官而已。」

  下一刻,蘇荊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二人深深吻在一起。

  這是蘇荊和她的第一次接吻,他本以為會是一個更浪漫的情景,但是現實很多時候都會超出我們的期望。她的口腔潮濕又柔軟,有一股淡淡的果香,是外面在超市買東西的時候,從貨櫃上拿的一瓶香檳。當時蘇荊說是要嘗一嘗味道,一走出大門就打開了包裝,然後就這麼對瓶直飲,而貞子也半推半就地喝了幾口。和平日的溫柔謹慎不同,此刻的嫩舌靈活大膽地回擊著蘇荊的進攻,和他的舌頭翻攪在一起,舔舐著他的尖利牙齒和敏感的口腔。

  隨著兩人的翻滾,攻勢不斷交換,直到山村貞子似乎找到了訣竅,她把修長的雙手按在蘇荊的腦後,那黑色的躁亂精神力直接狂湧而入,直接轟擊著他的精神防禦,有目的地刺激著他的快慰神經。蘇荊無聲地冷笑,緊接著吻上了她的雙唇,用交換唾液的方式往她的體內灌入了大量催情的刺激元素。

  半晌後,二人緊緊相擁在一起,蘇荊的力量大到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在短暫而美麗的痙攣過後,兩具身體一起鬆弛了下來。蘇荊仰面躺在已經亂七八糟的毯子上面,感覺到身上那個疲憊的身軀努力支起身來,然後把雙唇湊在他耳邊,輕聲道:

  【做得好。】

  這句陰沈、詭異,音調古怪又妖媚的話說完後,貞子的身體就像是突然失去了骨頭一樣癱軟在他的身上。蘇荊在靈能視界中看到,那股黑色的念力像是退潮一樣散去了,只剩下了貞子原先的白色靈光,在被壓抑了許久之後,又重新散發出了點點微光。

  過了兩分鐘,閉著雙眼休息的蘇荊突然感到趴在自己身上的美麗女體突然開始艱辛地挪動起來,他感到似乎有冰涼的水滴落在自己的臉上。幾近赤裸的絕美身體輕輕從他身上移開,然後他聽見櫃子被打開的聲音。他微微睜開自己的眼睛,山村貞子把自己身上殘留的衣物一件件褪去——說實話,也不剩多少了。她把腳上的棉襪脫下,然後從櫃子裡拿出一條大浴巾,把自己的身體裹上,然後走出房間。

  他聽見了浴室門被打開,然後過了十幾秒鐘,是淅淅嘩嘩的衝水聲。

  蘇荊躺在地上,思考要不要繼續裝睡。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一線靈光在釋放完慾望的空寂心海中閃過,他爬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然後走進了浴室。

  「你……你進來做什麼!?」

  「沒什麼。」蘇荊拿著晚上剛買回來的毛巾和洗髮露、香皂之類的洗漱用品,雙眼掃過浴室裡正在清洗自己身體的長髮美人,「我只是有一個想法,想和你驗證一下。」

  「……有事,等我洗完澡再說啊!」山村貞子抱著胸縮在墻角。

  「沒關係,這種事可以一邊洗澡一邊做,我一般不會介意這種事的。」

  「可是我很介意啊……」在步步相逼的男人面前,再加上失去初夜的巨大衝擊,山村貞子已經抱著頭縮到了墻角,正逐漸往下滑,試圖把自己蜷成一團。

  浴室裡的爭鬥在一分鐘內就結束了,畢竟失去了那黑色念力支持的山村貞子很不擅長拒絕他人的請求,無論是有理還是無理的。

  ————————————

  第二天早上,蘇荊把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山村貞子輕輕推開,把一個大枕頭塞進她的懷裡,然後無聲無息地穿上外套,他走到玄關處,套上自己的靴子,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昨夜的死亡現場到現在依然圍著警戒線,地上的大量血跡已經被沖刷過,但是依然留著黑色的痕跡。蘇荊離著大約幾十米的距離遠距離看了一眼,有兩個值班的人正在守著現場,不過也接近是要睡著的狀態。他走進了一點,逡巡在現場之外。因為被警戒線吸引,所以和他一樣在圍觀的人還有幾個,他自認為自己也不是很顯眼。

  「餵,那邊那個,黑衣服的。」

  蘇荊轉過頭去,盯著身後那個叫住他的中年男子看。

  對方大約五十歲左右,穿著一套寶藍色的西裝,頭髮剃成了一個平頭,身材矮小,但是很敦實,就像是一顆大號子彈;臉部線條很剛硬,風霜打磨出的溝壑遍布在他的雙頰上。雖然貌不驚人,但是他的眼睛很銳利。

  「有什麼事嗎?這位先生?」蘇荊露出一個微笑。

  對方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眼中的鋒利神光放緩了一些。中年男人一隻手隨意地插在腰上,另一隻手往現場揮了揮。

  「現在社會上,真是不太平得很啊。」

  「是嗎?昨晚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蘇荊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過去,「地上這些不會是血跡吧?嘖,看起來是死了不少人吧。」

  「唔……是啊!昨晚這裡有一件大案子發生,我們又得忙活一陣子了,不過這也是我們的職責。」中年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但是他摸了一會兒,沒摸到記事的本子,只好又把筆放回了兜裡,「這樣,小夥子,你是住在這附近的人嗎?」

  「我女友在這邊租房子,然後……您也可以這麼說吧。」蘇荊聳聳肩膀。

  「唔……那麼,你昨晚,大約六點到七點之間,注意到了什麼奇怪的響動嗎?比如說很多人,或者說是一兩個人的吵架,以及打架的聲音?」

  「唔……」蘇荊把用右手托著自己的下巴,思考了兩秒鐘,然後搖了搖頭,「很不好意思,我是那種……很不注意外界消息的人,呃,這麼說您應該明白吧。直到昨天晚上八點,警車趕到了這裡,我和我的女朋友才注意到這邊好像有事情發生了,所以我才早上一大早跑過來看熱鬧……」

  中年男人微微點頭,然後拍了拍蘇荊的肩膀,勸慰道:「這種熱鬧沒什麼好看的,回去多陪陪你女朋友吧。」

  蘇荊聳聳肩膀,轉身走回了公寓樓。

  在他身後,高山暮人一下子冒出了一身汗,在西服和裡面棉衣的包裹下更顯得悶熱。他無聲地咽了一口唾沫,才發現自己的肌肉不自覺地有些繃緊了,幸好剛才的交流過程中,自己的動作還不是很僵硬。這種任務他只相信自己的能力,在經歷了昨晚的事件後,他對「天狗」的評價再次上升了兩個級別。

  簡直是行走在人世間的妖魔。

  而要對付這種妖魔,高山暮人不相信陰陽師、神官和巫女這些東西。剛硬的男人只相信自己依賴了二十多年的東西——縝密的計劃,以及邏輯和執行力。

  正因為他知道「天狗」的危險性,所以他才不顧自身的安危,自己親自上陣,承擔了這個極為危險的任務。

  蘇荊一路慢悠悠地走了回去,他微微皺了皺眉眉頭,似乎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的立體感官系統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心裡有些疙瘩,彆扭得很。但是他回想了一下出門後的行動過程,一切都很正常。

  當然了,他想,這種不祥的感覺也可能和沒吃早飯造成的低血糖有關。

  他握著鑰匙剛轉開門鎖,一推開門就看見山村貞子光著腳穿著睡袍蹲坐在門口,抱著自己的膝蓋,正呆呆地看著他。

  「你……」

  他只說了一個字,貞子就撲了上來,整個人撞進了他的懷裡,無聲地抽噎著。

  「怎麼了……別哭,我在這裡呢。」

  懷中女子無聲的哭泣持續了半分多鐘,然後蘇荊才聽見了帶著哭腔的聲音從他的胸前有些發悶地傳出來:

  「我以為……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9-8 14:28 編輯

joseph2943 發表於 2014-11-3 11:50
第一百二十二章:地磁偵測裝置

  重森勇作看著舞臺上的山村貞子,半是滿意半是惆悵地嘆了口氣。

  準確地說,貞子的狀態完美無瑕,精神飽滿,而且在表演中入戲很深,在這一幕劇裡她扮演的是一個有一定分量的配角,她可以說做到了極致,既光彩照人又沒有搶戲,恰到好處。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重森勇作喝了口水,潤了潤自己的喉嚨,和之前不同,這幾天的山村貞子就像是一個會走路的發光體,由內而外都透著一股淡淡的光芒,溫暖、明亮又幸福,她那種魔性的美麗不斷沒有消退,反而進入到了另一個更可怕的階段。從之前的怯弱、陰沈的惹人憐愛的柔弱轉變成了比水更柔軟的溫柔和自信……

  作為過來人的重森自然知道這是什麼引起的。她每天中午都去錄音室裡給蘇荊送便當,他現在不想干涉她的私生活,只希望她不要影響自己的表演狀態。

  至於讓蘇荊來表演「烏鴉」這個誘人的想法……他經過再三思索後還是決定放棄了。這種想法可能只是單純地出於自己的浪漫主義,雖然這個音效師對於這個角色的感覺得確很好,但是他的舞臺經驗致命地不足,事實上,「烏鴉」這個角色最重要的神秘感也可以通過其他的途徑獲得,例如道具。在他的設想中,「烏鴉」的扮演者可以全身都裹在黑色的斗篷中,臉則被面具掩蓋著。這樣的話,無論是誰來演這個角色,都可以很像模像樣了,臺詞可以拜托北島,而動作表演可以讓飯野君來擔任……

  事實上,他還知道,現在的貞子在休息室裡被排擠得更加嚴重了。在不久之前,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說重森導演有意將山村貞子捧上下一部劇的女一號寶座,這令本來就敏感的老資格演員們感到了極大的威脅,重森私下裡就受到了很多試探性的詢問。而最近,她和音效師的戀情已經是整個劇團裡的公開秘密了,有很多不好聽的流言蜚語出現,比如說靠身體上位、出賣色相、腳踏兩條船之類的,重森知道是誰在傳播這些流言,但是他也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傳播謠言的是大久保,他也一直暗暗傾慕著貞子,但是現在她投入了他人的懷抱,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令他萌生了傳播流言報複貞子的想法吧。重森找他談了一次,讓他以劇團內部的穩定和友好氛圍為重。當時這個年輕人低著頭沒說話,重森也覺得自己的勸慰很無力。

  「重森先生,有人找您。」劇務從後臺一路小跑出來,站在舞臺邊上向著重森勇作喊道。

  導演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的確已經到了午休的時間,他站起身向著舞臺上揮揮手,高聲喊道:

  「休息吧!辛苦諸君了!」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山村貞子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女演員休息室。她在提包裡翻出了兩個用細繩捆在一起的飯盒,提著飯盒向門外走去,開門的時候正好與幾個前輩擦肩而過。當她離開的時候似乎聽見背後傳來一聲「狐貍精」的咒罵,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是一想到之後的午餐時間,一絲微笑又出現在她的唇邊,心情重新變得明亮了起來。

  蘇荊工作的錄音室在劇院後臺的二樓,當山村貞子打開門的時候,蘇荊正坐在工作臺前,組裝著一個球型的金屬裝置。這東西的直徑大約在一厘米左右,內部的結構很精細,也很複雜。就算以蘇荊強化後的視力和動作精準度,一舉一動也小心翼翼的。

  「這東西是什麼……?」山村貞子輕輕地問道。

  「呃……一個星球磁場偵測裝置。」蘇荊正在凝神於裝配,這枚小球內部的東西似乎和磁懸浮原理有關,就像是裝在玻璃瓶裡的海盜船一樣,無論怎麼翻轉,球體內部的那個複雜裝置總有一面是垂直朝向地面的,「只要通電,它就能偵測地磁,並且產生反作用力……」

  在一系列精確到千分之一毫米的測量和調整後,蘇荊屏住呼吸,將半球狀的蓋子覆蓋在小球上,然後指尖凝起一片熔焰,沿著結合處輕疾地燎了一圈,將上下兩片金屬蓋焊成一體,成為了一個完美無缺的球體。

  「我目前的技術有限,每一個這樣的裝置在我體內的電力供應設備連接下可以提供大約三百牛頓左右的反作用力。通過調整作用力的方向,還可以將單純的反重力變成水平方向的位移作用力,就算是在地面也可以使用,只不過在天空中更方便、更靈活一些。」蘇荊把小球收回袖子裡,站起身來,輕輕吻了一下山村貞子的臉頰,「那麼,今天中午的午餐是什麼呢?」

  「有飯團,裡面糅合了梅子,還有你喜歡的炸蝦,以及甜點是你教我做的牛奶布丁……」山村貞子打開了飯盒的蓋子,簡單的菜色,但是做得相當出色。在她身後,蘇荊哢嗒一聲鎖上了錄音室的房門。男子看了看手錶,掐指道:

  「午飯時間四十五分鐘,加上小憩時間一小時三十分鐘,直到下午兩點十五分才會重新開始排練,而現在是十二點零八分,也就是說,我們還有兩小時零七分鐘的休息時間。應該足夠實踐一下我的研究了吧……」

  他一提到「研究」,山村貞子的臉頰一下子變得通紅,她有些驚惶地看了看四周,哀求道:

  「不……不要在這裡吧……這裡是……而且這幾天我是危險期,你每次都……會懷孕啊……」

  「沒關係的,你只需要乖乖聽話就好。」蘇荊把飯盒拿開,然後用一隻手把她面朝下地壓在工作臺上。

  ——————————————

  山村貞子重新把自己的高跟皮鞋穿好,她的臉上潮紅未退。蘇荊正把用完的手帕疊成小方塊,然後把需要清洗的布料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荊……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呢?」貞子坐在蘇荊平時坐著的靠椅上,似乎是覺得下身有些不適,連著換了好幾次重心。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拿起蘇荊放在工作臺上的遊標卡尺,仰起頭問正在繫扣子的男人。

  「這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蘇荊的嘴角牽動了一下,「我需要力量……為了去實現自己的願望,事實上,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力量。不過,不是為了再去搶一次銀行就是了。」

  他從袖子裡掏出之前制作的小球,微笑著凝視著自己的造物,低聲道:「光是這個小玩意兒,如果我去申請專利,那麼分紅足夠讓我成為世界首富了吧。」

  山村貞子不知道這個小東西所代表著的偉大技術進步,也不知道蘇荊為了把理論化作實用的工具花了多少心血,她只知道這個男人一天起碼有十四個小時腦子裡在轉著這東西。她只是單純地為了蘇荊的成就而感到驕傲而已。

  她無聲地站起來,從背後環抱著蘇荊的腰,把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脊背上,細語道:

  「荊……我們去結婚吧。」

  「……你連我的生活都不甚了解,我們就要結婚嗎?」蘇荊轉過身來,溫和地撫摸著她的長髮,「你不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你也不知道我過著怎樣的生活,你甚至不知道我有沒有其它喜愛的人……你真的確信,你想和我締結永恒的契約嗎?」

  「除了這樣,我又能選擇什麼呢?」少女把臉埋進他懷中,「荊……除了你之外,我又能依靠誰呢?我已經和你約定,將我的一切獻給你了……不要遺棄我,不要再一次遺棄我,離開我了……」

  「……不會的。」蘇荊撫摩著她的脊背,就像是撫摩著一隻流浪的野貓。

  晚上回家之後,二人瘋狂地纏綿,直到山村貞子的體力實在堅持不住,在淩晨兩點的時候睡著為止。蘇荊赤裸著上身,赤足走到了陽臺上,看著窗外的明月。

  月光之下,他能聽見無數生命的呼吸,在隨著整個城市起伏。他伸展自己的手臂,在月輝的照耀下無聲地低嘯。

  就在同一片夜空下,高山暮人正在靠咖啡保持著自己的精神。他看著手下的探員正在將一箱又一箱的裝備搬下貨車,這是他特意申請的裝備,為了抓住那頭狡猾而強悍的天狗。他相信,只要擁有智慧和勇氣,就算是傳說中的真正妖魔出現,也會在這些特制的道具下束手就擒。

  天狗啊天狗,你將是我人生履歷中最耀眼的一筆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9-8 14:31 編輯

joseph2943 發表於 2014-11-3 11:53
第一百二十三章:獵捕

  聞到了早餐的香味。

  蘇荊的鼻子抽動了一下。

  那是在以前,家裡周末的時候,有的時候兄妹中的某個人不想去做早飯,那麼就要在前一晚,或者是第二天的早上,猜拳定勝負,輸的人一個人去做早飯。如果是二人生日的那一天……則總是蘇荊,因為他早出生了那麼兩分鐘。

  有的時候,如果一方生病了,那麼另一個人則會主動去照顧他/她,雖然痛覺偶爾抑制不住的時候也會共享,但是雙方都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耍脾氣,什麼時候不可以。

  他還記得蘇蘿初中時候第一次來月經的時候,那天他在課堂上百無聊賴地睡覺,初中程度的課程學習對這兩人來說簡直不費吹灰之力。突然間,一陣劇痛襲擊了他,就像是一大把刀片在腹部絞動一樣的感覺。他全身震了一下,茫然地擡起頭,下意識地回過身去看坐在教室另外一邊的蘇蘿。紮著馬尾的少女臉色慘白,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剛好也擡起頭來看著他。

  蘇荊舉起手,高聲報告:「老師,我妹妹身體不舒服,我想帶她去一下醫務室。」

  老師楞了一下,顯然有點搞不清楚為什麼蘇蘿身體不舒服是讓蘇荊來請示,但是兄妹倆平時成績都是最好的那幾個,所以她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放行了。

  蘇荊和蘇蘿互相攙扶著走出教室,然後在第一個轉角的地方溜進了男廁所。二人找了個隔間,蘇蘿一下子癱在了墻上。蘇荊把她的長褲脫下來,本來純白色的內褲上現在已經出現了一灘紅色。

  「月經。恭喜你。」蘇荊輕輕拍打她的肩膀,「沒事,死不了的。」

  「我猜到是月經……但是,我不知道血量怎麼會這麼大……」蘇蘿緊緊抓著他的肩膀,「我……我這樣下去會不會流血到死啊……我不想死,阿荊,我還不想現在就死……」

  「阿蘿,不要慌。血崩是不會崩死人的……」其實當時的蘇荊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他盡力去安撫自己的妹妹,他把她從廁所裡背出來,然後一路小跑到醫務室。

  醫務室裡的醫生倒是經驗豐富,給蘇蘿泡了一杯紅糖水喝,然後讓她躺在床上休息一下。蘇荊作為陪同家屬,也在床邊搬了張凳子坐下。在喝完紅糖水後,蘇蘿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有精神陪蘇荊聊天了。

  「說起來……連你的月經我都感覺得到,那以後我們兩個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後如果我和其他人上床,那你豈不是也要感受一下被人從後面進入的感覺?」蘇蘿的臉色依然蒼白,但是已經有力氣開玩笑了,「換句話說,以後你如果交了女朋友,我也會感受到……嗯?聽起來好像不錯耶。你以後如果交上女朋友,一定要讓我來觀摩喔。最好要多和幾個女生交往,夜夜笙歌,然後我也可以享受到……」

  「豈不是都在讓你占便宜!」蘇荊怒吼道,「我為什麼就要這麼不幸!」

  「沒事啦……我以後不交男朋友,去玩蕾絲不就行了嗎?」蘇蘿撫摸著自己兄長的臉龐,柔聲道:「沒關係的……阿荊,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兩個就永遠在一起好了。只要我們一輩子不結婚……」

  「別說傻話了。」蘇荊垂下眼瞼,把她的手攏在自己的雙手中間,「……別說傻話了。你現在還喜歡著你的哥哥,但是將來就不一定了。說不定有一天,你也會遇到一個……讓你愛的男人吧。到時候,你就不用在意我的心情,去喜歡你應該喜歡的人吧。」

  至少,在我們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前,是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的啊。

  「阿荊……」蘇蘿突然坐起身來,蒼白的雙唇蠕動著,她艱難地而無聲地問出了那個問題。強烈的心靈感應激蕩著蘇荊的思想,他知道她的意思,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當然了。他無聲地回應。

  蘇蘿重新躺回床上,神情放鬆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說:

  「對不起,哥哥,我還是有些怕死。我現在很害怕,所以我想早一點知道這個答案……謝謝,我不害怕了。」

  蘇荊以一個微笑回應。

  「荊……你喜歡嗎?」

  蘇荊睜開雙眼,山村貞子跪坐在榻榻米旁邊,手中端著一個盤子。裡面擺著麵包和煎蛋。

  「是幾分熟的煎蛋?」蘇荊坐起身來,用筷子紮了一下。

  「七分。」

  「下次三分就可以了。」

  「我知……唔……」

  二人深深接吻,和那一晚的熱吻不同,這次是溫柔而甜蜜的吻。二人互相吸吮著對方的津液,溫和又平靜,就像這是理所應當的事一樣。過了半晌,二人的雙唇分開,拉出了一絲晶瑩的涎沫,少女紅著臉用手指抹去了唇上的口水,把盤子放在地上,匆忙離開了。

  ——————————————

  今天去劇院工作的時候,蘇荊總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在腦子裡回旋著幾個想法,這也導致了手上的工作屢屢出錯,本來構造已經爛熟在胸的反重力地磁偵測器的組裝總是出些岔子,手一抖,整個玩意都毀了。他乾脆暫時放下手中的活,靠到椅子上,休息一下。

  人一旦鬆弛下來,有的時候感官反而會靈敏一些。蘇荊眉毛微微皺起,他感到似乎有一群人正在劇院的樓下聚集。

  「這是……」

  他還沒來得及轉個想法,突然聽見錄音室的地面上一聲爆炸的巨響,下一刻,樓面整個塌陷了下去。猝不及防的蘇荊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能力,剛一落地,他還沒從巨大的震爆中回過神來就聽見一聲大喊:

  「射擊!!」

  隨著砰砰幾聲,蘇荊下意識收緊自己的肌肉,擺出防禦姿態,但是下一刻,不是子彈,而是極寒的半液化氣流向他襲來,四面八方,起碼有七八個鋼瓶正打開了噴射栓,向著他劇烈噴射超低溫氣體。

  是液氮!蘇荊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下一秒鐘,極度的高溫火焰從他身體表面燃起,將不斷噴射的氮氣流加熱到不足以造成危害的程度。

  「不要慌!繼續噴射!突擊組,上前!潑水!!」

  蘇荊身上的烈焰幾乎瞬間被源源不盡的液氮流撲滅。他想脫離這個被精心布置的寒冰地獄,但是他的雙腳已經被固定在了原地。隨著幾個全身都籠罩在重型膠皮外套的人走近了距離他七八米的地方,一部分人用液氮噴射器繼續往他身上冷凍,另一部分人則握著水管往他身上衝水。零下一百九十六度的超低溫氣體,水流幾乎在半空中就開始結冰。

  蘇荊憤怒地咆哮著,他奮力掙脫開了一層冰殼,但是堅冰凝結的速度比他想像中的更快。幾乎只是一瞬間,他就被裹在了一層厚達數厘米的冰層中。

  沒關係,只要有著火焰元素……

  然後蘇荊心中一片冰涼。這幾日在貞子身上縱欲過度,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消耗了太多儲備元素。這個世界的神秘度並不高,甚至可以說幾近為零。外來的元素能量補充速度慢得也就夠當做焊槍,之前的那幾秒鐘爆發已經將他最後的元素儲備耗盡了……

  隨著寒冷逐漸抽走他體內的熱量,蘇荊的身體也失去了行動能力。細胞中的細胞液凍結,膨脹,將細胞膜撕扯得裂開,每一片組織都開始崩潰。蘇荊用盡最後的熱量,拼盡了最後的細胞活性,靠著堅固的頭骨保護多撐的那麼十幾秒鐘,在大腦處構建了一個隔溫層,生長出來的泡狀組織將蜷縮起來的大腦包裹在內……

  這也是他失去意識前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

  山村貞子今天早上開始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她說不出為什麼。在之前她也有過幾次預知的經驗,但那些忽如其來的場景都是不自覺得,不可控制地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的,就好像有一個冥冥中的大能直接將信息灌輸在她腦中一般。

  而今天的預感有些陰沈,蒙昧,模糊。她不知道是為什麼。就像隔著一層窗紗地看東西一樣,有一點點預兆,但始終模糊不清。

  上午的排練,導演重森看上去也一直心情不佳,臺上的所有演員都被他莫名其妙地訓斥了幾次,只有貞子幸免於難。不光是其他人,就連山村貞子自己都覺得他像是故意避開了自己,故意不和自己的視線接觸……

  大約在十一點三十分的時候。重森突然宣布,道具儲藏室被別人臨時征用了一下。讓大家中午的時候不要去那邊。道具儲藏室面積最大,就在錄音室的正下方,山村貞子心中的不祥預感越來越強烈。

  就在重森說完這句話後大約半分鐘,一聲極響的爆炸聲在後臺響起,接著是坍塌的聲音。舞臺上的演員們面面相覷,女演員已經尖叫著蹲在了地上,只有山村貞子握著水瓶僵立在原地。

  這一瞬間,本來模糊不清的預兆一下子清晰了。她看見了這件事的所有前因。她看見了冰雪的牢獄中,蘇荊被封印在內,一個指尖夾著一根香煙的敦實男人站在他面前。電鑽,取樣的鑽頭深入冰岩,刺穿了蘇荊的肩膀,混雜著冰渣的血液被抽出來,然後……

  她暈倒在了舞臺的地板上。

  「都別慌!鎮靜下來。」重森呵斥著舞臺上的演員們,他指了指兩個男演員,大聲說,「快!把山村貞子小姐扶到休息室去。你們兩個在那裡看著她,一會兒可能有政府的人過來把她帶走,問一些問題……到時候你們就別管了。」

  他頓了一頓。

  「聽明白了嗎?!別傻站在那裡不動!!」

  ——————————————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9-8 14:34 編輯

joseph2943 發表於 2014-11-3 11:59
第一百二十四章:真正的危險

  「她還不肯說話嗎?」

  「是的,課長。

  我們只知道她的名字,這還是從那個導演那裡知道的。她老家好像在箱根,在那邊的學校上完初中,然後來到東京念高中……一個人念完高中後在飛翔劇團找了份當演員的工作。其它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高山暮人從鐵門上的窗口看著屋子裡坐著的女人。她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表情呆滯僵硬。審問她的人已經拍了好幾次桌子,她只是雙目無神地不斷搖頭而已。

  「名字是叫……山村貞子?」

  「是的。我們問了一下劇團裡的演員,他們都說,這女人以前不愛說話,性格很孤僻。一直在劇團裡也沒什麼朋友。」

  屬下離開了,高山暮人還是站在原地。他點了根煙,沒有抽,只是夾在指間。他總覺得山村貞子這個名字是不是在哪裡聽見過。這個名字總給他帶來一股不祥的預感……他一向以自己的記憶力為豪,但是他卻怎樣也想不到是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不光這個名字,就連她的面容也讓他有一些眼熟。這種眉目和五官,他確定自己一定在久往的時間之前見到過相似的人。但是幹了這麼多年的重大刑偵案件,他見過的人、看過的照片數以萬計。讓他有著很深印象的人……

  自己果然還是老了。

  指間的煙霧裊裊升起,高山暮人突然想起來,自己直到三十五歲之前,一直都有做剪報的習慣,收集他感興趣的新聞。接著他腦袋中突然靈光一現,對,一定是在報紙上,曾經看過類似的臉。而且這個新聞一定讓他印象深刻到把它做成了剪報。

  那個被抓住的「天狗」已經被當時在場的探員從地板上撬了下來,這塊巨大的堅冰現在正存放在一輛臨時從屠宰場征用來的冷藏冰櫃車裡,停在刑務所的停車場上,有著超過五十人的自衛隊員把守。專門的冷凍空調在全力制冷,而且還有專員每隔十分鐘就用液氮噴射器澆固一次。

  天狗……你已經落進我的掌心裡了。接下來,這個神奇的家夥將被移送到專門的研究部門裡。之後的事就不是高山暮人這個級別的人能夠關心的了,但是他知道,接下來日本國的人體科學說不定就會有一次大的躍進,甚至直接成為世界第一流的醫學大國……一個真正的「妖怪」的身軀啊……

  雖然理論上來說,這家夥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是高山暮人還是有些心裡不安。他總會想起那一晚上他所見到的那股黑色妖氣……那是什麼力量?為什麼當時他沒有使出那種力量來?在這種力量的守護下,這家夥會不會還沒死?

  紛至沓來的問題讓他覺得頭有些疼,然後他發覺自己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這對一個很快就要五十歲的人來說簡直太摧殘自己的身體了……一切已經告一段落,他決定先回家休息一下,然後從櫃子裡把自己的剪報本找出來,仔細找找到底是什麼人讓他想起了這個坐在審訊室裡的小女生。

  ——————————————

  世界像是崩塌了。

  自己賴以生存的支柱,就這樣被人挖走了。

  讓我看到未來吧。

  山村貞子有生以來第一次向自己的能力祈求。

  讓我看到未來吧。

  我要看見蘇荊的身影……

  讓我看到未來吧。

  我要看見他再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想讓他再一次擁抱自己,用體溫溫暖自己,想和他接吻,想再次在他熟睡的時候一小時一小時地長久地凝望他的臉,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親吻他的臉……

  我想……再次和他相遇。

  如果這一次,上天聽見了我的願望……

  如果這一次,我能夠再次和他相聚……

  一次又一次的祈求,她的「未來視」似乎也在呼應著她的願望。朦朧、模糊、強烈無比的預兆、景象、無數的圖片和場景像一道洪流一般卷來,將她的思維衝得一片混亂。在這雜亂不堪的信息流中,她拼盡了她所擁有的所有念力去挖掘信息,分辨每一個圖像的意義,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原本強大的精神力量在這最耗費心力的工作中很快被空耗得一乾二凈。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她的思想跳過一個又一個畫面,但是每一個故事中都沒有蘇荊。她終於絕望了,任憑黑色的深淵把自己的心靈拉進沒有底部的負面能量。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圖畫落在了她的腦海中。

  姍姍來遲的最終啟示。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面前的審訊人員還在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無聊的問題,但是山村貞子已經完全沈浸在了自己思想的內部。

  ——————————————

  高山暮人從床上爬起來,他打開了自己的衣櫃,在最下面的衣服堆裡,他搬出了四五大本的剪報冊。

  到底是職業病啊……他苦笑著想。不把這件事搞個清楚明白,自己就怎麼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小時,腦子裡還是在轉著那個審訊室裡的女人的影像。而且越來越清晰,印象也越來越深……

  他把剪報冊上面的灰塵吹了吹,一本一本放在了地上。他去客廳裡找了個墊子放在自己屁股下面墊著,然後泡了一杯茶放在手邊,開始一本一本地翻閱。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過去,他的手在某一頁上停住了。

  所有前前後後的線索在他的腦海中一絲一縷地聚在一起,化為一串珠鏈。整件事情的前後因果逐漸在他腦海中補完。二十年前曇花一現的超能力者、被大學辭退的教授、老家在箱根的魔性少女、孤僻的演員、黑衣的天狗、烏鴉、自相殘殺的混混、在禁閉室裡不發一言的女人……

  他的身體僵住了。

  一些以前不明白的事就像是一道閃電般掠過他的腦海,震得他不知東南西北。

  如果整件事就像是他所推測的那樣……那麼,自己就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他從地板上跳了起來,迅速奔向客廳,一腳踢翻了地上的茶杯都顧不得管。他跑到客廳茶几上的固定電話前,撥通了刑務所的電話號碼。

  沒人接。

  完了。他第一時間想到這個詞。

  一切都完了。

  真正危險的,不是天狗,而是這個和他同居的小演員!!!

  臥室的地板上,傾倒的茶水將剪報慢慢浸濕,上面的陳年墨印漸漸洇開:

  【t大教授是世紀騙子?!本世紀最大騙局被揭穿?!】

  一個端莊秀美的女人照片,在水漬中漸漸模糊。

  ——————————————

  一個人的禁閉室裡。

  山村貞子獨自坐在一張椅子上,把頭深深低下,黑色的如瀑長髮將她的面容完全遮掩。能聽見細微的自語聲,就像是她在和某一個「人」對話一般。

  「把力量給我。」

  【………………】

  「把力量給我。我需要它。」

  【………………】

  「為了實現我的願望,把你的力量借給我。無論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我要你的力量……我需要它。」

  【………………】

  「求你了……我的……妹妹。」

  【………………………………好。】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9-8 14:36 編輯

joseph2943 發表於 2014-11-3 12:01
第一百二十五章:脅迫

  高山暮人用最快的速度驅車趕往三個街區外的東京刑務所大樓,一路上人流稀少到接近為零,而且僅有的幾個人臉上都掛著惶恐不安的表情。

  他敏銳地注意到,街上到處都有著破壞的痕跡,就像是被一群暴徒襲擊過一樣。

  他在刑務所門口停下車,從腰帶裡抽出手槍,戒備著踏了進去。

  果然,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

  到處都是搏鬥、殺戮的痕跡。

  他走了幾層樓,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

  據他估計,這所刑務所裡的拘置所原先關押著的數百名在押罪犯,加上整個所裡的近千名警察和部門人員,全部……失蹤了。地上的屍體有大約七八具的樣子,每一個都是面目猙獰,死不瞑目。

  至於山村貞子……已經徹底消失無蹤了。

  抱著萬一的想法,高山暮人奔到地下停車場裡確認了一下。那二十名自衛隊員消失,冰櫃車也被不明的入侵者開走了。高山暮人咬著牙,用力地錘了一下水泥柱子。

  疏忽大意!

  先入為主地認為這個演員沒有危險,認為她只是扮演著一個單純的受害者,卻不知道她是比「天狗」更可怕的惡魔……一個失控的超能力者……控制人心、製造幻象……比只是身體能力強大的「天狗」更為危險!!

  加上消耗路上的時間,自己休息的時間和翻找剪報簿的時間,只是短短的五個小時,她就一個人毀滅了整個東京刑務所……近兩千人的龐大數量就這樣被她驅使了嗎?!其中有很多都是訓練有素的幹員,包括數百名罪行累累的暴力犯……這還不算他們手中持有的武器……

  高山暮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他想到了那天晚上他看見的情景,那些自相殘殺的人……往好處想吧。他抹了抹自己的臉,就算是再厲害的超能力者,也不可能一口氣控制近兩千人吧?很可能是她控制了一部分人,然後再衝擊另一部分,這樣造成的暴亂……

  高山暮人站了起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能讓他坐在地上慢慢想事情的時候了。需要有人穩定局勢,他想了一想,如果那個超能力者真的引發了波及全城的大暴亂,那麼……東京刑務所已經徹底癱瘓,其餘的部門,包括軍隊,應該已經在趕過來的過程中了。但是他們全都沒有頭緒,他們不知道自己所掌握的情報……

  不能讓這個山村貞子繼續在世界上活下去了!

  高山暮人快步跑了出去,如果是那個山村貞子,那麼他應該知道她帶著被冰凍的「天狗」去了哪裡……

  他躍上了自己的汽車,然後開足馬力,向著之前在調查文件中讀到過的那個地址飛馳而去。

  在路走了一半的時候,他看見路邊有人狂吼著向他的小本田衝了上來。他毫不猶豫地加大油門,一下子把對方撞飛了出去。這一下就像是打開了一個開關,數十人從四面八方,他之前沒看見的地方,巷角、路口……一擁而上。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獸一般,揮著各種各樣的東西衝了上來。高山暮人臉色發青,他左腳一踩到底,油門全開,硬是從狂暴的人群中撞了出去。

  這些人身上的衣服既不是政府職員的制服,也不是犯人穿的衣服,都只是普通的民眾而已。這意味著……山村貞子身上的那股黑色念力,毫無收斂的跡象,她在逃出刑務所後,無限制地往外發散,將每一個被她精神力量捕獲的人轉化為瘋狂的野獸!

  事態更嚴峻了……高山暮人咬緊牙關,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手槍。

  不能讓她活下去!這個可怕的妖魔!!

  街道上一片寂靜,他把車停在一片住宅群的門口,果不其然,那輛冰櫃車就停在不遠處,地上還有這連綿不絕的大片水漬。他剛打開車門準備下車,冰櫃車上,四五個自衛隊員服飾的人跳了下來,端著步槍向他連連開槍掃射。高山暮人用盡全力把自己的身體縮回車廂,把自己的頭埋在儀表盤下。小本田的擋風玻璃幾秒鐘內就被打得粉碎,玻璃渣子落到了他的身上。高山暮人摸出手槍,數著秒數。

  十幾秒後,幾支步槍的子彈全部打空了。高山暮人露出頭剛要開槍,卻發現那幾個軍人似乎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槍支已經啞火,還在神情扭曲地對著車子扣動扳機。他猶豫了兩秒鐘,縱身從車門裡跳了出去,竄進了那間臨街的公寓。

  公寓大門敞開,他握著槍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搜索過去,攥著手槍的手心裡全是汗,時刻做好射擊的準備。

  他好像聽見了樓上有說話的聲音,高山暮人脫去腳上的皮鞋,只穿著襪子無聲地摸了過去。

  那是二樓的一間臥室。他輕輕地推開門,山村貞子就跪坐在一張榻榻米上,背對著門口。而榻榻米上躺著一個人形的東西,他認出來了那是什麼,已經解凍得差不多了的「天狗」。他的全身還懸掛著大片大片的冰殼子,但是這層冰殼已經很薄了,就像是最後的一點薄霜,用手指就能捅穿。

  這個機會簡直是千載難逢,高山暮人舉起手槍,雙手不再發顫,穩定地瞄準了山村貞子的背心。

  「請稍等一下。」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女人輕聲請求道,「高山暮人先生,請稍等一下。」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高山暮人就知道不好。他的手指迅速發力,但是他的肢體已經不聽自己的使喚了。這女人的話中似乎有著一種可怕的魔力,令他情不自禁去聽從她。

  「請稍等一下,高山暮人先生。」山村貞子重複道,「讓我再看他一眼……讓我再聽一聽,我想聽一聽他還是不是活著……」

  不可能了。高山暮人情不自禁地想。這麼長時間的超低溫,任何生物都沒有生存的希望了。報紙上曾經報導過在冰川下埋藏著的雪蓮種子重新煥發生機的故事,但是那是植物。動物……是不可能做到這樣的。光是超低溫造成的體液凝固膨脹,就足夠殺死他了。

  「我在這裡等了好久……但他就是醒不過來……我認真地尋找他身體中的生機,但是……沒有啊……怎麼找都沒有。」山村貞子喃喃自語道。

  高山暮人保持著一個姿勢被定在原地,他看見山村貞子向他轉過身來,她的瞳仁中布滿了血絲,整張臉蒼白無比,就像是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被抽乾了一樣。

  「高山暮人先生……現在,外面怎麼樣了?」

  高山暮人突然發現自己又能說話了。他慢慢地說:

  「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只是……」山村貞子伸出自己的手掌,在自己的眼前旋轉著,「我只是讓他們去破壞,讓他們去恐懼,把他們眼中的一切都扭曲、異化,讓他們看見地獄的景象,每一個人都是怪獸而已……然後他們就陷入了瘋狂。」

  「你知道嗎?起碼有三千人被你的幻象所影響,而死去的人則很可能還超過這個數字……你把這個城市毀了!」

  隨著怒火的升騰,高山暮人發現自己重新又有了控制自己肢體的力量。他舉起手中的槍,瞄準了山村貞子的胸膛。

  「……是這樣嗎?」山村貞子嘆息道,「高山暮人先生,很抱歉,但是……你這樣是殺不死我的。因為真正邪惡的力量並不是來自於我,我只不過是那股邪念的傀儡罷了。真正的邪惡,是我的……妹妹。她在我的老家,和我的父親在一起。她……是全然的野獸,破壞、邪惡、就像是我的一個鏡像……父親把她鎖在我的老家中,但是她卻可以通過天生的強大念力,來影響和操控我……她嫉妒我的存在,因為我在過著她得不到的生活……但是把她放出來的話……她會毀了所見的一切。」

  高山暮人握著手槍,他略微往下瞄了一些,然後穩定地開槍。子彈打在了地板上,擊穿了山村貞子的一隻手掌。少女慘叫了一聲,她盈著眼淚,舉起了自己的手掌,就在高山暮人眼前,她的手掌中的貫穿傷口正在以想像不到的速度愈合。

  「你……不殺死她的話,我也是死不去的……」山村貞子用另一隻手抹了一把臉,劇痛令她哭了出來,但是傷口很快地愈合了,這眼淚卻怎麼止不住,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流。高山暮人咬了咬牙,從腰間抽出一副手銬,把山村貞子的右手和自己的左手拷在一起。然後粗暴地把她從地板上拽了起來。

  「那好。我們就去箱根,先殺了你的妹妹,再殺了你。」高山暮人用槍頂著她的頭,把她往門外推去,「快走!」

  「不必這樣的……我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山村貞子慘笑道,「我現在只是一個疲倦到想死在地上的普通人而已。只是靠著她的念力支撐才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而已。」

  高山暮人臉上神情絲毫不動,槍口一瞬也沒有從山村貞子的腦袋上移開。

  在他們的身後,躺在地上的屍體一動不動。

  只是,似乎有那麼一瞬間,他的一側眼皮略微顫了一下。

  ——————————————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9-8 14:58 編輯

joseph2943 發表於 2014-11-3 12:04
第一百二十六章:蘇醒

  蘇荊赤裸著行走在冰天雪地中。

  他似乎聽見在遙遠的地方,有人在呼喚他。蘇荊停下腳步,側耳傾聽,但是那陣呼喚聲很快就衰弱下去,然後消失了。

  他佇立在雪中,沈默片刻,然後繼續前進。

  四處都是冰雪,前路永無盡頭。他的臉被凍得通紅,露在外面的皮膚每一寸都掛著冰霜,但是他一直緊守著胸中的一團火焰。只要這團火焰未曾熄滅,他就能永遠地走下去。

  就在這時,他覺得皮膚上的霜凍開始鬆解,嘎吱嘎吱地大片落下來。

  溫度開始回升了。他瞬間意識到這一點。

  大地上的冰雪開始逐漸融化,冰漿開始在每一處河道中流動。

  從冬眠中醒來的大腦試著重新給身體發出指令,但是周圍神經系統幾乎被破壞殆盡,只有受到骨骼和厚實肌肉保護的中樞神經系統才殘餘著重新工作的能力。

  這樣下去不行啊,他躺在地上,默默用大腦回憶自己是怎樣掉入陷阱,並且中伏被人封印的。

  不知道……貞子現在怎樣了。

  蘇荊試著動一下自己的手指,但是他失敗了。

  我得動起來。他想。

  我要動起來。

  聽從我的命令,我的身體,我把你強化到這幅模樣可不是讓你就在這裡睡大覺得。

  聽從我的命令,我的身體。

  動。

  每一個被細胞液破壞的體細胞都在試著修複自己,細胞的活性在努力發揮作用,將舊的、壞死的細胞吞噬,然後重新生長出新的細胞。

  還不夠。蘇荊想,我要更快。

  一片又一片的組織蠕動起來,他事先儲存在高能脂肪中的熱量開始運作,以驚人的速度開始消耗。

  解開。

  解開。

  解開!

  在頑強的求生意志下,「複原」異能的第二層終於打開了。受到這股力量的刺激,每一片破裂的細胞都開始愈合,新陳代謝的速度十倍、二十倍地增長。在他身體中揮之不去的寒冷開始一點一滴地被逼退,體溫從零度開始一路上升,體液重新恢複了流動,很快地,他的體溫達到了四十攝氏度,然後還在繼續往上升高,五十攝氏度、六十攝氏度……在他的體表,不斷有白氣蒸發,皮膚摸起來簡直有些發燙。

  終於,他睜開了雙眼。這個動作拉傷了他的面部肌肉,但是下一秒鐘就迅速愈合。

  這樣就足夠了。蘇荊默默調節著自己體內的溫度,讓它回到了正常的狀態。再有三分鐘,自己就可以恢複運動能力了。他不斷眨動著自己的雙眼,讓眼皮抹去眼球上的結霜。

  獵魔蟲從他的左眼中飛出來,很人性化地抖了抖自己深紫色紋路的雪色翅膜。它代替蘇荊的眼睛,望向了窗外。

  天黑了嗎?為什麼自己現在不是在什麼秘密的研究基地裡,而是在以前住的這所住宅裡呢?貞子在哪兒?蘇荊操控著獵魔蟲在住宅裡四處搜尋,但是卻一點都找不到他人的蹤跡。接著他注意到了走廊上似乎有著大型重物被拖曳的痕跡,他略微轉了一下腦袋,明白那是被凍結的自己被拖進房間裡的時候留下的印記。

  當他操控著獵魔蟲飛回房間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地板上有一攤小小的血跡。

  蘇荊掙扎著坐起身來,將身上的最後一點冰屑抖掉。他爬到那一灘血跡邊上,然後伸出舌頭,像狗在舔水一樣舔了一下,然後他僵住了。

  這個味道,他很熟悉。

  有點苦澀,卻又有著甜美的回甘……是山村貞子的血跡。

  他拈起地板上一個小洞中嵌著的彈頭,端詳了一會兒,然後一口吞了下去。

  他爬起身來,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仔仔細細檢查了一下,最後靠著獵魔蟲的透視視界在脖領處找到了一枚紐扣大小的定位器。他回想了一下,然後想起了那天早上,有一個矮小的敦實男人曾經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內側口袋,那十幾枚地磁偵測裝置都還在,這是他這麼多天的手工成果,一枚一枚的小圓球,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當他走出房間的時候,他的餘光瞥到了墻角一個黑色的東西。

  是一臺錄音機。

  他走過去,把錄音機打開,裡面放著一卷磁帶。

  蘇荊按下了播放鍵,然後靜靜地傾聽著。

  先是一大段的白噪音,從背景中似乎能隱隱約約地聽見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女人的哭泣聲。他想起來了,在夢境中,就是這個聲音在一次又一次地呼喚自己,讓自己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接著,他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

  【…………荊,如果你能聽見這段話,那麼就證明,我的祈禱起效了。我在這裡將要再一次虔誠地感謝上天。它也許讓我失望了無數次,但是只有這一次,它讓我的願望實現了,我就衷心地感謝它……】

  蘇荊在廚房裡翻找刀具,然後他找到了一柄順手的廚刀。他用手指間的高溫火焰快速地把這柄刀的刃口捋了三四遍,讓它的鋒刃更為犀利。他握著刀走進衛生間裡,然後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赤裸地站在了鏡子前,接著,他握著刀,將自己的肩膀用力刺穿了。

  【……我知道,也許我在你心中並不是最重要的人……荊,我知道,我也許永遠也不能跟上你的腳步,追隨你的身影……】

  蘇荊面無表情地把自己肩膀上的傷口扯開,露出了裡面的關節。接著,他咬著牙,用力,然後哢嚓一聲,硬是挖出了一塊骨頭。接著,他把一枚小圓球塞了進去,再用繃帶緊緊纏上了。接著他換了一隻手,又把另一邊的肩膀切開了。又是再一次的植入手術。

  【但是……荊,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是我有生以來最開心,最幸福的一段時間。也只有在這一段時間裡,我感覺到了,成為一個人……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不是作為妖魔,不是作為怪胎,而是作為一個愛上某人的人而已……】

  將兩邊肩膀處理完畢後,蘇荊又把自己的膝蓋挖開了,在髕骨後,交纏複雜的韌帶和肌肉中找到了一個空位,這是他之前就已經在慢慢改變的構造,為這些他自己設計、自己製造的地磁感應裝置騰出了一個專門的位置。只可惜時間不夠,令他有一些關節沒有培植完全,以至於不得不用利器硬撬。裝配完兩側膝蓋後,又輪到了雙足的根骨。在血流了一地後,他又把自己的肘關節一個一個地切開,再次植入。

  【阿荊……我這是第一次這樣叫你吧……你以前總說你的妹妹是這樣稱呼你的,但是我卻一次也沒有這樣叫過你……阿荊……】

  蘇荊用繃帶把自己兩邊的手肘纏上,然後又握起刀,照著鏡子,側過身去,插進了自己的腰部,狠狠往後橫拉了一刀,就像這不是自己的身體一樣。他在鏡中看見了自己的背部肌肉紋理,以及切口中的脊椎。他拿起一個體積最大的圓球,從傷口裡深深地嵌了進去。那裡有一個常人不具備的關節,就像是一個三個爪的夾子,或者是固定器,正好和那個地磁偵測裝置嚴絲合縫地咬合在一起。

  【阿荊,我愛你。】

  蘇荊跪在地上,弓起自己的脊背。在他的兩塊肩胛骨的位置,兩個鼓包漸漸凸起。他在喉嚨中發出了低沈的咆哮,就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那兩個鼓包越來越凸出,撕扯著他背部的皮膜。他反手握刀,在自己的脊背上一左一右地割出了兩道又深又長的裂口。

  從裂口中,兩節包裹在薄薄皮膜中的骨茬逐漸探出來,接著,在他痛苦的咆哮聲中,這兩節骨茬越伸越長,然後,就像是突破了某個界限,這一對骨茬猛地展了開來,就像是一朵鮮花在一瞬間開放,一對翼翅出現在了蘇荊的背部。

  這一對翅膀完全伸展開後大約有五米長,但是在狹窄的浴室裡,它只能蜷縮在蘇荊的背上,很不好看,濕漉漉的,皮膜上裹著一層黏液。蘇荊拉過左側的翅膀,右手毫不留情地切開了稚嫩翅骨的第一節骨節,剛長成的蝠翼就像是有生命般地抖了一下,蘇荊把地磁偵測裝置嵌進去,然後又拉過了另一邊翅膀。

  在一切都完成後,蘇荊擰開浴室的蓮蓬頭,把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汙清洗了一遍,然後有條不紊地用毛巾把自己擦乾淨,接著穿上了那套卡片化成的黑色外套。這套衣服自動適應了他背後的翅膀,在他的背部開了兩個口子,正好讓他的翅膀伸展開來。

  蘇荊套上自己的靴子,然後走到錄音機面前,按下了倒帶按鈕。他想再聽一次,倒帶的時候,山村貞子的聲音模糊地匯聚在一起,似乎變成了另一句話。他哢嚓一聲按住了倒帶鍵。然後重新快進到底,再重新倒帶。

  在嘰嘰嘎嘎的倒帶聲中,山村貞子的傾訴和白噪音混在一起,斷斷續續地組成了一句話……

  【阿荊……救救我……】

  半分鐘後,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夜幕中衝天而起,開始還有些緩慢和僵硬,但是隨著這道黑色的影子在空中做了幾次機動動作,他逐漸習慣了飛行的感覺。一對寬達五米的翅膀在他背後肆無忌憚地伸展開,由體內各處關節的地磁偵測裝置提供作用力,而雙翼的地磁偵測裝置則負責平衡——這就是蘇荊想到的飛行方式。他懸浮在離地兩百米左右的高空中,長髮在夜風中飛舞。

  在仰起頭感應片刻後,他的目光轉向了西南方向。

  「我來了。」

  夜空中,黑色的烏鴉無聲而快速地掠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9-8 15:01 編輯

joseph2943 發表於 2014-11-3 12:07
第一百二十七章:真相

  高山暮人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在和山村貞子的右手腕拷在一起的同時還握著一柄手槍,一動不動地指著副駕駛座上的山村貞子。

  她現在已經合上了雙眼,看上去失去了知覺,但是高山暮人一秒鐘也不敢鬆懈。

  箱根距離東京只有一百公里左右,在三四個小時的旅程後,高山暮人沿著道路情況不太好的公路一路開到了箱根,這個日後也許有著度假村潛力的地方。

  他扯了扯左腕上的鐐銬,讓山村貞子指路。女人睜開雙眼,花了幾秒鐘的時間分辨地形,然後向著一條通向海邊樹林的小徑指了指。

  又開了十多分鐘後,山路的路況已經狹窄到了不能再讓汽車前進的程度。高山暮人打開車門,把山村貞子推下去,然後自己再爬了下去。

  前方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別墅,看上去幾乎就像是古典鬼片中的布景,外墻上爬滿了藤蔓,窗戶都被木條釘了起來,就像是裡面居住的人見不得光一樣。高山暮人再一次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槍,確認子彈上膛,可以隨時發射,又掏出一個小手電筒,擰開燈光後叼在自己嘴裡。然後他把山村貞子拽到自己的面前,以她的身軀作為盾牌掩護自己。

  他悄聲地推著山村貞子走上前,一腳把朽爛的屋門踹開,迅速瞄準了裡面的東西。

  什麼也沒有。

  亂七八糟的家具淩亂地堆放在一起,方便食品的包裝袋、沒洗的碗筷、以及堆成小山的書籍……

  一切都不像是正常人居住的地方。山村貞子睜開了眼睛,掃視著四方,露出一個苦澀的眼神。

  「咳咳咳……是誰,小偷嗎?這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一個枯朽的聲音從這所別墅的樓梯上傳來,高山暮人迅速把手電筒和手槍對準那裡,然後發現是一個形容枯槁的男人。這個男人骨架很大,但是很瘦,身上套著一件白色的袍子,精神很矍鑠,但是看起來很邋遢,兩鬢的頭髮全白了,亂糟糟地披散在他身上,鬍子則看上去有一兩周沒刮了。

  「別動!舉起雙手,趴在墻上!日本公安警察官!」

  高山暮人暴吼道,他握持在右手的手槍穩穩地瞄準這個老人的頭部,只要一有異動,他就會第一時間開槍將其擊斃。他瞇著眼睛,似乎從這個老頭的臉上辨認出了一些特徵。這張臉讓他有著模糊的印象,就在他之前看到的簡報上,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當時這個人還是英姿勃發的東京大學精神科副教授,正在成為整個醫學界的焦點人物……

  「……伊熊平八郎博士?」

  「……正是我。」枯朽的男人不知道在哪裡打開了一個開關,昏黃的燈泡照亮了整個居室,他看清了高山暮人和他手中的山村貞子,然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早就猜到會有這一天的……」

  高山暮人推著山村貞子走上前,他用槍緊緊逼迫著伊熊平八郎,把他逼到了墻角,低聲咆哮道:「伊熊平八郎博士!你到底在做些什麼研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現在命令你,把她的那個姐妹交出來,我要……」

  「你想殺了她們,對吧。」伊熊平八郎沈靜地說。

  「………………」高山暮人對自己的真實意圖被揭穿這一點並沒有感到慌張,他往伊熊博士的腿上開了一槍,巨響過後,枯朽的男人坐倒在臺階上,「沒錯,你猜對了,我不能讓這樣的怪物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現在,告訴我,另一個異能者在哪裡?!」

  「噓——」伊熊平八郎對自己的大腿被射穿這件事一點都沒有感到激動,他只是微微看了一眼自己大腿上的傷口,然後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嘴邊,「她正在睡覺呢……千萬不要吵醒了她……不然……你就會死的。」

  「………………」高山暮人毫不遲疑地往伊熊博士的另一條大腿上開了一槍,對方只是顫抖了一下,臉上的神情一絲都沒有變化。

  「這位警司,你知道嗎?痛苦只是身體上的幻覺而已……」伊熊平八郎的臉上浮現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只要你經過一段時間的意志上的訓練,你也可以做到這一點,完全無視身體上的傷痛。在貞子的媽媽和我被驅逐出學術界之後,我曾經在這裡的瀑布下修行了數年,希望同樣能訓練出念力來。雖然沒有她和她的媽媽那麼厲害,但是……控制自己的神經感覺,這一點我也是能做到的,特別是和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妖怪生活了這麼多年……」

  伊熊平八郎的枯瘦臉上突然露出一個震駭的表情,他絕望地低聲道:「你不該開槍的……你不該把她吵醒的……」

  高山暮人全身的汗毛一炸,他握著手槍迅速轉了幾個身,用銳利如鷹隼的雙眼四處搜索著可疑的東西。不料這時,伊熊平八郎迅速地伸手拉了一個開關,接著整棟房子都陷入了黑暗。

  「可惡——你這混賬!!」高山暮人剛才為了說話,已經用左手把自己的手電筒收了起來,而這一刻,他以最快速度把手電筒掏出來,然後擰開了開關。

  「不能見光——把你的手電筒關掉,然後離開這間屋子,永遠別回來……不然你就得死在這裡,而惡魔也會被你的暴行釋放出來……」坐在地上的伊熊平八郎幽幽地說。

  「不,已經遲了。」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山村貞子冷靜地說,「我的妹妹……已經來到了這裡。」

  高山暮人狂亂地用手電筒掃視著四方,他握著手槍的手開始顫抖。一股無形的壓迫力開始侵入他的心靈,試圖將他轉化為失去理智的狂徒。他的潛意識已經讓他明白了,正在逼近自己的是怎樣的邪惡,是怎樣的純粹的獸性,是被人以血肉祭祀的妖魔的後代,是充滿了負面意識的黑色念力集合體。

  他緩緩轉過身,把手槍頂在山村貞子的額頭上。在手電筒的照耀下,少女的臉色蒼白而死滯。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高山暮人喃喃自語道,「你從來就沒有姐妹,如同我之前所想的那樣,那只不過是你這個瘋女人想像出來的另一個人格。你的心靈承受不住失控的力量造成的後果,所以你想像出了一個邪惡的自己。你只不過是一個逃避現實的人格分裂者!那個破壞者、邪惡的意志,只不過是你自己的惡念!你裝出這麼一副善良的模樣,只是因為你把邪惡的自己徹底切分了出去!所以你才能保持這樣一幅純潔可憐的模樣……我被你騙了!只要殺死你,一切就能解決!就算子彈殺不死你,用刀、用火、用炸藥——只要殺了你,一切都結束了!!」

  山村貞子平靜地看著他,她的眼中漸漸露出一絲憐憫,高山暮人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逐漸收緊,然後他發現,山村貞子的眼睛似乎沒在看自己,而是看著……某個在自己肩膀附近的東西。

  「……你錯了。高山先生。」山村貞子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再見,很抱歉。」

  高山木人僵住了,他已經感覺到了不對。一隻冰涼的小手從自己的脖子後面伸了過來,柔弱無力的肢體纏住了他的脖頸,像是水草一樣的頭髮飄拂在他的脖子上,他知道自己的背上已經附著了某種東西,某種像是軟體動物的、邪惡又難以形容的生物。

  他緩緩地轉過頭去,看見了那個難以名狀的、裹在白色袍子裡的柔軟生物。

  一聲不似人聲的哀嚎從別墅中傳來,接著是三聲連續的槍響,然後又有一聲。

  最後,一切都歸於沈寂。

  ——————————————

  夜空中,一隻鼓動雙翼的巨鳥從天而降,然後毫不留情地一腳踩在了小豐田上,將車頂踩出了一個巨大的凹陷。蘇荊用一根髮帶把自己的長髮束了起來,免得被高空的風亂吹,影響自己的視線。

  他從車頂上跳了下來,往車窗裡掃了兩眼,沒找到什麼線索。接著他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破爛住宅。

  蘇荊開啟了自己的紅外視覺和靈能視覺,右手袖管中的銀色長鞭微微露出一個頭,一步一步地走向這座不祥之宅。然後他的身影就被這座別墅在月光下投出的暗影吞噬了。

  他走進洞開的大門,有些意外地看見地上仰躺著一具屍體。是之前他記得的那個又矮又敦實的中年男子,他的臉上布滿了驚駭,嘴張得很大,右手死死地握著一柄打空了子彈的警用左輪手槍。在他的太陽穴上,有一個深深的彈孔,從右邊貫穿到左邊。蘇荊摸了摸他的體溫,死去大概是在一個多小時到兩個小時之前的事了。

  他站起身來,掃視著四周,然後看見了坐在樓梯上的衰朽老人。如果不是他身上還有著熱量,那麼蘇荊真的差點把他當成死人。他就那麼坐在那裡,身上一點生命的氣息都沒有透出來。

  蘇荊走到老年男子的面前,用溫和而強大的精神力灌入他的腦中,出乎他意料的是,此人的意志竟然堅韌到了連他都很難影響的程度。

  隨著這股刺激,坐在樓梯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啊……你就是……咳咳,貞子的……男人吧。」伊熊平八郎艱難地咳嗽了兩聲,他握住蘇荊的手,低語道,「我馬上就要死了……但是,你必須消滅她……消滅那個東西。」

  「……消滅誰?消滅貞子?」蘇荊揚起一側眉毛。

  「不……不是貞子……是另一個貞子。」伊熊平八郎用將死之人的眼睛看著蘇荊,他的眼中燃燒著幽幽的鬼火,「別人一直都以為……我才是貞子的生身父親……但是只有我和志津子才知道……她……是妖魔的子嗣啊……」

  蘇荊一動不動地聽著。

  「一開始只有一個……然後……就分裂出了兩個……」伊熊平八郎的長長指甲摳進了蘇荊的皮膚,「我親眼看著的……在貞子小學的時候,她整夜整夜地哀嚎,然後……就像是蛞蝓一樣,從她的身體中分裂出了另一個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9-8 15:03 編輯

joseph2943 發表於 2014-11-3 12:10
一百二十八章:伊熊博士的故事

  【查明山村貞子身上的真相】這個任務的光已經在閃著光芒了,顯示的已經是「可以交付」的狀態。

  蘇荊從之前和卡爾蕾絲的閒談中知道,這種任務的獎勵是靠「完成度」來結算的。也就是說,「真相」查明的程度越深,那麼可以得到的獎勵也越豐厚。

  從伊熊平八郎彌留前的無意識訴說,蘇荊總算拼湊出了整件事情的原貌。

  貞子的母親山村志津子,據鄉野中的傳聞,年輕的時候在海灘上撿到了一個「役小角」的石像後,就擁有了異於常人的超能力。但是從伊熊平八郎的口中,蘇荊聽到的卻是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山村志津子的這一家族,祖上就有著「海神巫女」的傳聞,據說,這個家族中每過幾代就會出現一個擁有著超常能力的女性,而除了超常的念力之外,她們對大海有著異常的感知,而且她們會和海中的神祗交媾,產下海神的後代。

  這個海神的信仰很明顯不是什麼正派的崇拜教派,據山村志津子的透露,其主要的祭祀內容都是血祭,為海中的邪神獻上血肉祭祀,祈禱來年的豐收。而這個隱秘的教派,信徒大都是海邊漁村裡愚昧的村民。如果這個「海神」是真實存在的,那麼根據志津子的回憶,那麼這家夥起碼也存在了數百年,在這數百年中,海邊的邪教祭祀一直沒有間斷。

  根據伊熊平八郎以現代科學的觀點來看,就是隔代遺傳,隱性的基因和顯性基因的表達。而逐漸衰落的山村一族,這一代的海神巫女就是山村志津子。在意識到自己的能力的與眾不同後,她並不甘於平凡,而是和年輕氣盛的伊熊平八郎一拍即合,一度成為了公眾人物。

  報紙上一般都說,山村志津子是在一九四七年生下山村貞子,並在同年進入東京,與伊熊平八郎相遇。但這只是二人共同編織的謊言,早在一九四六年的時候,她就曾經秘密進入東京,求托朋友尋找可靠的醫生對自己進行身體檢查,而當時被介紹來秘密檢查她身體的,就是伊熊平八郎。

  那時候,她已經懷孕了十五個月。

  伊熊平八郎在身體檢查中發現了這個情況,在她腹中的胎兒,根本就不像是人類的嬰兒,更像是……某種軟體動物。震驚之下,他逼問山村志津子,後者則吞吞吐吐地說出了事實:

  她已經完成了和海神的交媾儀式,並且懷上了「海神」的子嗣。

  這個事實把伊熊平八郎震得不知東南西北,他聽山村貞子講述了他們一族的歷史。他以為「海神血脈」只是某種象徵意義上的說法,更可能是某種近親交配產生的基因病現象,而以「海神的子嗣」作為掩蓋,沒想到事實更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可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一個打破了生殖隔離的界限,長期與異種海獸混血的隱秘家族成員。

  本能地,他隱藏了這個事實結果。作為一個科研人員的研究熱情和對這份研究成果的獨占欲令他緊緊守住了這個秘密。他不顧家庭的反對跟隨志津子回到箱根,並且等到了第二十個月,海神的子嗣終於降生,伊熊平八郎成為了山村貞子名義上的養父。

  之後,懷著野心的山村志津子把女兒交給母親撫養,和伊熊平八郎一同回到東京,開始了他們震驚全日本的第一步。

  日後,就算是自己身敗名裂、被逐出東京大學、不得不和妻子離婚,伊熊平八郎還是頂著物議,和山村志津子一起隱居在箱根,就是這裡,山村一族的祖地。

  曾經在這個鄉下地方享有盛譽的海神巫女血脈已經隨著社會的發展而逐漸邊緣化,而距離上一次海神祭祀也有數十年的時間了。在經歷了夢想的破滅後,山村志津子在一九五六年跳入火山自盡。

  第二年,三原山火山爆發。

  伊熊平八郎一直以父親的身份撫養著山村貞子,並且在暗中觀察和研究她身上的秘密和力量,山村貞子的天賦念力更淩駕於其母親之上,甚至可以接近無視他人的「場」對其思想的影響。他也曾試著修煉念力,在瀑布中修行了兩年,得到了一些成果,但也染上了伴隨他後半生的肺炎。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山村貞子經歷了一次改變她人生的遭遇。在一次遠足中,她聽見了海中傳來的聲音,在那之後,數十名小學生被海浪卷走,而只有她安然無事。被當作妖魔的山村貞子回到家後一直悶悶不樂,並在隔天發起了高燒。

  一直照顧她的伊熊平八郎震驚地發現,她似乎開始表現出了其真正「父親」的一些生物特徵,人類的形象慢慢退化,而從她的身體中,不斷有大量的冗餘細胞形成新的組織,就像是單細胞的生命一般,以極為詭異的方式,在長達三天的過程中「分裂」出了一個新的「貞子」。

  他向學校請假,山村貞子一直在家中修養了一個多月才重新回到學校。

  而那個分裂出來的「貞子」,則是所有噩夢的開始。

  如果是以伊熊平八郎的理解,這一次詭異至極的分裂,就像是許多代積累的異種基因終於在她身上爆發。半人半獸的生物終於開始「純化」自己,將自己分裂成兩半,一半是作為「人」而生存的山村貞子;一半是作為「妖魔」而生存的山村貞子。

  山村家的最後一代傳人,山村志津子的母親也在前不久病逝,世界上,這是最後的兩個山村一族了。伊熊平八郎找不到任何已知資料,只好從零開始,開始研究這一對分裂者的特性。他在研究中發現,「妖魔貞子」的心智接近於零,而其性情冰冷而殘忍,接近於其「父親」的秉性和特徵,也許是因為發育不完全的原因,她的骨骼軟弱到不能支撐她正常行走,關節極軟,容貌更是難以形容,只能以半蜘蛛的方式爬行。

  但是與之相對的,就是她的念力強度更淩駕於山村貞子之上。隨著他的進一步觀察,他發現這兩個貞子之間有著一種神秘的聯繫。在某些時候,「妖魔貞子」似乎可以強行地將自己的思想和力量遠距離傳遞在山村貞子的身上……自身行動不便,但是借著山村貞子的身體,「妖魔貞子」經常行以破壞和毀滅之事。

  萬般無奈之下,初中畢業後,伊熊平八郎就讓山村貞子獨自前往東京求學,寄希望於距離能夠削弱一些「妖魔貞子」對貞子的控制力。

  而在那之後,他就將自己和「妖魔貞子」一起鎖在這間別墅裡,寄希望於用自己的力量遏制她不做出更大的破壞。

  但是,最近一年,他總是在午夜做夢,夢見「妖魔貞子」的聲音,她似乎在用神秘的語言號召聽見她聲音的人,重新恢複海神的崇拜,並且舉行已經廢棄了幾十年的血肉祭祀……

  他大汗淋漓地醒來,然後醒悟到,這是「妖魔貞子」在用自身的念力,向外界無限制地發出心靈的廣播,偽裝成「神啟」,蒙騙那些心智特別敏感的人,為她的「父親」,那個居住在海中的邪神重新尋找血肉的餌食。

  他有心阻止,卻又無能為力。他想過殺死「妖魔貞子」,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的意志已經完全被對方所擊潰……他已經徹底變成了「妖魔貞子」的傀儡和僕從,只是靠著堅韌的意志才保留著一點清明,直到今天,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進入了這所幽暗的山間別墅。

  「之前……貞子就和我說……她相信會有一個人來救她的……」伊熊平八郎的頭越垂越低,聲音也越垂越低。他已經衰弱到了極點,而之前打中他的兩顆子彈則徹底毀滅了他一直以來以精神力支撐著的身體。

  「告訴我……貞子在哪兒?她現在有什麼危險?!」蘇荊把他搖醒,全力灌輸自己的精神力,維持著風中殘燭一般的生機。

  「另一個貞子……貞子和那個妖魔……做交易。她要用自己的身軀換取……那個妖魔的力量……」

  「在哪裡?!那兩個人在哪裡!?」

  伊熊平八郎的眼睛合上了。

  「該死……」蘇荊擡起頭,微微感應了一下,確認了方位,轉頭看向門外。

  在那裡,遠處似乎有海浪的聲音。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7-9-8 15: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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