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風流神針 作者:沐軼 (已完成)

 
mk2258 2014-1-20 22:53: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8 106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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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沐軼,男,西藏 - 拉薩,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一個天災人禍接踵而來的末世,穿越來到這裡的醫科大學生,要想帶著心愛的人逃脫生天,他能依靠的,只有手裡一枚小小的金針。

【其他作品】:《你的老公我做主》、《神棍醫生》、《盛唐刑官》《明朝卦師》《醫步登天》《刀筆吏》《冒牌知縣》《本草王》《刑名小師爺》《大唐小郎中》《宋醫》《暗靈法醫》《納妾記II》《三眼法醫》《刑名師爺》《納妾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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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4-1-20 22:54
風流神針 正文 第1章 碎片





     暮色黃昏。

    中醫院會議室的門口,莊輝跟其他幾個同學,在樓道裡,一個個縮著脖子,雙手插著褲子口袋裡,緊張地望著會議室緊閉的大門。

    莊輝是中醫大學的學生,他們在這所中醫院實習。今天,是實習結束的日子。醫院的大夫們正在裡面商議他們的實習鑒定。

    等了好久,門打開了,一個面無表情的醫生站在門口,用同樣沒有任何情感的話說:「進來拿你們的鑒定吧!」

    幾個同學魚貫而入,進了會議室。

    桌上,放著他們的實習鑒定。他們各自找到了自己的那一張,然後一起鞠躬感謝,一邊看著一邊往會議室大門外走。

    莊輝也在低頭看自己的實習鑒定,他只看了幾行字,就呆住了,嘴角原本的微笑,露成了苦澀。

    他的室友名叫冷慶,諧音的外號叫愣青,也是因為他有些大大咧咧愣頭愣腦的。他已經看完了他自己的,鑒定寫的不錯,他很滿意。便笑嘻嘻湊過來:「我看看,實習老師怎麼誇讚你這個咱們醫科大的高材生的!」

    剛看了幾眼,他笑嘻嘻的臉頰,很快就因為驚愕而僵硬了,一把搶過了莊輝手裡的鑒定,轉身快步進了會議室,衝著莊輝的實習老師說道:「常醫生,您給莊輝的鑒定是不是寫錯了?」

    常醫生肥頭大耳的,人到中年,顯得很富泰,他坐在長長的會議大桌子後面,瞇著一雙小眼睛,眼睛下面大大的眼泡鬆鬆垮垮的鼓起,像另外長了一對眼珠子似的,看著很彆扭。他咧嘴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黃斑牙,伸出胖胖的手掌抱住雙肩,左右搖晃著轉椅,望著冷慶:「怎麼了?」

    冷慶把鑒定放在他的面前,盡量擠出討好的笑容:「您看這句:『書本知識比較豐富,但不懂變通,有時自以為是。』這,這,嘿嘿,我們實習生沒有什麼臨床經驗,自然是不會變通的。這個我們也都知道,不過,別的實習老師都沒有這麼說啊。我們以後真正當醫生了,就知道變通了。」

    「那證明我沒有說錯啊!」

    「這句話是沒錯,關鍵是後面一句話,——『有時自以為是』,這個……,嘿嘿,應該是老師寫錯了,能不能給改改?」

    常醫生哧的一聲笑,抬手捋了捋梳得原本就整整齊齊的大背頭:「不好意思,我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不喜歡弄虛作假。」

    「我沒讓你弄虛作假啊。老師……」

    莊輝在身後拉了他一把:「算了!冷慶」

    「算什麼算?」冷慶轉頭瞪了他一眼,「你這樣的實習鑒定,哪個單位敢要你?」

    常醫生淡淡道:「既然知道這個結果,當初就不該自以為是!」

    莊輝濃眉微蹙,嘴唇動了動,沒有開口。

    冷慶盯著常醫生:「老師指的是莊輝給那個頭痛病人針灸的事情吧?」

    「知道就好!」

    冷慶忍住怒火,繼續用討好的口氣說:「那件事我們幾個實習的同學都在場,那個病人頭痛四年了,現在每天吃一把的去痛片都沒有用。您先前診斷是膽經鬱熱,針刺雙太沖、雙丘墟、雙足三里,雖然當時頭痛大減,但是,過不了多久,病人又痛起來了。您一直治療都沒有治好。那天病人來複診,你恰好又出去辦事去了,病人頭痛得要撞牆,我們都沒有辦法。莊輝看他可憐,所以才給他針灸治療。他換了穴道之後,一針見效!隨後你不也幾次隨訪,都說頭痛再沒有發作,說明莊輝的治療是對的啊。」

    「他的治療?」常醫生肥厚的嘴唇吐出一聲冷笑,「他一個實習的學生,有處方權嗎?有治療權嗎?搞清楚,他必須在我的指導之下,才能給病人看病!」

    「可他沒有給病人開藥啊,只是放血和針灸,針灸是莊輝的強項,他的針灸課的成績是滿分!全年級就他一個!別的科目也都是優等,每學期都拿一等獎學金的……!」

    「所以自以為是啊。記住,年輕人,什麼時候都要低調!不要太猖狂!」

    莊輝緊皺的眉頭慢慢打開了,上前一步,望著常醫生:「那病人頭痛難忍,其他醫生說是您的病人,他們不好接診,都不願意接手診治。可是您當時出去辦事去了,一直沒有回來。那幾天,我跟隨您給他看病,知道他的病因。但我從你的選穴上看覺得您辯經可能有問題,我仔細查看過,病人具體的疼痛是在耳後手少陽三焦經所過之處,應當針刺左側中渚穴,同時在關衝穴放血。您先前的辯證和選穴有一些問題,所以效果不太好。我改變穴位針灸後,治好了他的劇烈頭痛,而且幾次隨訪得知一直再沒有復發。說明我的治療的確是成功的。」

    「成功了又怎麼樣?你一個實習的學生治好了我一個從醫二三十年的老醫生治不好的病,很了不起是吧?可以很囂張很猖狂了是吧?成了神醫了是吧?」

    莊輝淡淡道:「我知道,我是實習生,沒有處方權,不能給病人治療,所以老師的批評我誠懇接受,但是,老師認為我自以為是,態度猖狂,我不能接受!我以為,一個醫者,應該有一顆仁愛憐憫、救死扶傷之心。——病人當時頭痛得非常的厲害,幾次用腦袋撞牆。甚至有疼痛休克的跡象,我才給他治療的。而且我有充足的把握。如果這件事情再從頭來一次。我還是會給他治療。這是一個醫者的本份。」

    「醫者?嘿嘿,哈哈哈,」常醫生很誇張地仰天大笑,只笑了幾聲,就突然停住了,滿臉的譏諷,「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拿著這樣一張實習鑒定,能去哪個醫院當醫生?好了!你這位救急扶傷的神醫可以走了,我這裡不歡迎你。——出去!」常醫生站了起來,胖胖的手臂朝著門口一指,怒喝。

    莊輝伸手拿起桌上的實習鑒定,舉起來,盯著他,慢慢地,撕成了碎片,散落在了他的面前,轉身,大踏步地往門外走去。

    「你什麼態度!姓莊的,你給我說清楚……!」常醫生衝了過去,撞翻了幾張椅子,甩開了幾個醫生的阻攔,一直衝到莊輝身後,揮舞著拳頭。

    莊輝站住,轉身,背著雙手,冷冷看著他。

    一旁的冷慶乾笑兩聲,對常醫生道:「想動手?常醫生,我好心提醒你一下,這位莊輝,可是我們省大學生運動會的武術全能冠軍!」

    常醫生縮了縮胖胖的脖子,馬上把拳頭放下來了,道:「誰要打架了?我只是讓他說清楚……」

    莊輝淡淡一笑,瞧了一眼桌上的碎片:「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說罷,邁步走出了辦公室。

    常醫生氣得臉色鐵青,一臉肥肉亂抖,卻不敢發作,只能望著莊輝遠去。

    莊輝走到醫院門診樓的台階處,幾個同學追上了他,一邊寬慰他,一邊低聲議論著這件事該怎麼辦。

    冷慶回頭低聲嘟噥道:「他自己醫術不行,也不讓別人行,什麼玩意嘛!」

    一個女同學低聲道:「我聽說,那件事情讓常醫生面子掃地,那個頭痛的病人逢人就說他的頭痛常醫生怎麼治都治不好,讓莊輝這個實習的學生給治好了。搞得他很沒面子。醫院的醫生都偷偷笑話他。」

    「所以他打擊報復,公報私仇啊!」冷慶恨恨道,「不行,這件事情不能算完,我們去找科室主任去!不行就找院長去!這中醫院不是他姓常的開的,是國家的!總有說理的地方!走!找醫院領導去!」

    另一個同學道:「聽說院長到外地開會去了,科室主任請假了。都不在。」

    「我說呢,他怎麼敢這樣囂張。原來是趁著主任、院長不在啊!莊輝,別擔心,我們一定給你找一個公道!」

    其他同學也紛紛點頭。

    莊輝苦澀地笑了笑:「謝謝你們,先回去!」

    天已經漸漸地黑了下來。幾個同學又寬慰了他一番之後,便分開走了。

    莊輝在路邊小吃店買了一籠小籠包當晚飯,用小塑料袋裝著,拎著一邊吃一邊往公交車站走。到了公交車站,公交車還沒有來,站上沒什麼人等車。

    他不經意地回頭看了看,見車站後面的人行道上,趴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微微有些發福的身子匍匐著跪在地上,衣著很破舊,不停地磕頭,她的面前,放著一個同樣破舊的瓷碗,碗裡有幾塊幾毛的零錢。人行道上的行人來往如梭,卻都如同激流中被礁石擋開的水流一樣,紛紛避開了那乞討的老婦。

    莊輝咬在嘴裡的半口小包子停止了咀嚼,他有些遲疑,要不要給這乞討的老婦一點幫助。終於,他走了過去,站在老婦面前。老婦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她面前,便抬起頭望著他,眼神中滿是期盼。
mk2258 發表於 2014-1-20 22:54
風流神針 正文 第2章 毀滅


   

  


     莊輝彎腰,將手裡剩下的半袋小籠包都遞了過去:「老婆婆,喏,小籠湯包,剛買的,熱的。吃吧!」

    乞討的老婦茫然地望著那小籠包,眼神並沒有渴望,又抬起眼簾瞧向莊輝,乾癟的嘴唇嘟噥了一句:「給一點錢吧……」

    乞丐只要錢不要吃的?!

    莊輝哭笑不得,哂笑一聲:「老婆婆,有這麼一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如果乞丐跟你要錢,你就給他吃的;如果要吃的,你就給他錢。』——我本來是想,如果你接了我這小籠湯包,吃了,我會給你錢,可是你沒有。行了,既然你不缺吃喝,我也就沒有必要多事了。」

    說罷,莊輝縮回小半袋小籠包,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到了公交車站。

    他很快吃完了小籠包,將袋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雙手插著褲口袋。等車的人開始多了,他站在公交車站雜亂的人群中,茫然地望著夜色裡街道上開著車燈穿梭來往的車輛。

    遠處有尖銳的警車警笛聲響起,人們都往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一輛警車閃著警燈,拉著警笛,飛馳著朝這邊駛來,街道兩邊的人都緊張地注視著。

    突然,「砰!」一聲巨響,警車爆胎了,頓時失去了控制,整個車身一連串的翻滾,在水泥街道路面上擦出一道道的火星。最終撞在了非機動車道隔離綠化帶上,轟響聲中停住了,就在莊輝幾步遠的地方。

    警車翻滾時,車裡的兩個巡警都被甩了出來,其中一個重重地摔在莊輝面前的快車道上,鮮血飛濺。與此同時,他腰間的一柄九二式小口徑警用手槍也被摔出了槍套,沿著地面一直滑到了莊輝的面前。

    四周的人都跑開了,莊輝沒有。他撿起了地上的槍,跑過去要察看那重傷的巡警的傷勢。巡警一動不動趴在地上,一頭一臉的鮮血,在傷情不明的情況下本來不應該馬上移動,以免造成新的傷害,但是他躺的位置在快車道上,太危險了,於是莊輝蹲下,將他抱了起來,轉身走向路邊。

    剛走到綠化帶處,便聽到四周人又發出了尖叫,同時,一道刺眼的白光直直的照向了他,耳邊傳來淒厲尖銳的剎車聲!

    原來是後面一輛高速行駛的小車,為了避開前面在路面翻滾的警車,猛打方向,逕直衝向了莊輝!

    莊輝用力將重傷巡警身體拋向綠化帶,隨即旋身飛起,空中轉體,那小車風馳電掣地緊貼著他的身下衝過,彭的一聲,重重撞在了車站旁邊高高的水泥柱路燈上,將路燈整個撞斷了!

    莊輝的身子往下落的同時,他聽到了四周人群的尖叫聲。在地上,他看到了身後那被撞斷倒塌的巨大水泥柱路燈的影子正迅速變大,將他整個身子罩住了!他想閃避,可是,他旋身而起的力道已經用盡,此刻雙腳還沒有落地,無法借力。

    彭——!

    莊輝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道重重地撞在了他的後背,瞬間,整個景色和人群都在快速旋轉,身邊無數的五色斑斕的漩渦非常的絢爛。

    他的身體被吸入了那旋窩中,與他一起的,還有那輛翻倒在綠化帶的警車,翻滾著,先後消失在了漩渦的深處。

    ……………

    莊輝感覺到自己輕飄飄的,四周都是縹緲的雲霧,夾雜著五彩的漩渦。不知道身在何方。

    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彷彿來自四周,又好像來自心底:「年輕人,不用怕,你沒有死。」

    莊輝大喜,掙扎著問:「誰在說話?我在那裡?」

    「你不用知道你在哪裡,你只要記住你會去哪裡!」那聲音在他身體裡顯得那麼的虛無縹渺,充滿的陰森。

    「我要去哪裡?」莊輝下意識問。

    「你要去的地方,是一個平行存在的另一個世界,只不過,你去的這個時代,正在發生著各種各樣的天災人禍,最終,會走向毀滅!」

    莊輝驚呆了:「為什麼要送我去哪裡?」

    「這是宿命……」那個聲音淡漠而飄渺,更讓他心寒,「你只有一個機會可以脫離這場終極毀滅,那就是找到跟著你一起穿越去的那輛警車,那是你唯一的機會,找到它,你才能離開那個即將毀滅的世界。」

    「警車?」莊輝想起了那輛翻滾摔倒在隔離綠化帶的警車,似乎跟著自己一起進入了漩渦,可是他往四處張望,卻看不見警車的影子,急聲道:「警車在哪裡,我要怎麼才能找到它?」

    「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莊輝還要問,突然感覺他的身體急速地下降,四周的五彩漩渦都被拉長成了一條條變形的綵帶,飛馳著從他的身邊掠過。

    終於,轟的一聲炸響,莊輝失去了知覺。

    …………

    ————————————————

    莊輝慢慢從昏迷中甦醒。

    耳邊傳來了哭聲,還有歎息和議論聲。那哭聲撕心裂肺,讓他聽了也忍不住落淚。

    誰在哭?是爸爸、媽媽?不對,聲音不對。

    自己不是遇到車禍了嗎?自己沒有死?

    他立即為這個發現而興奮起來。他緩緩睜開眼睛,光線很強,日頭很毒,他立即又閉上了。

    剛才的一瞥,他已經基本上看清楚站在他身邊的人,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身材嬌小,但很結實。穿著一套粗麻布的衣裙,洗得發白,瓜子臉,眼睛大大的,只是皮膚有些黑,一頭比黑緞子還要柔亮的秀髮,在腦後結成了一根長辮子,搭過香肩,曲線優美地滑過微微拱起的胸脯,垂落在面前,髮梢用一根紅頭繩紮著。一雙滿是淚花的大眼睛正急切地望著他。只可惜她一張臉被眼淚鼻涕還有塵土給弄花了,也看不出個長相如何,四周有很多人,扛著鋤頭、釘耙、扁擔啥的。

    一個非常奇怪的感覺讓莊輝心中陷入了不安。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怎麼來的,因為剛才的一瞥速度太快,他來不起看清楚眼前的人。但是,他能肯定一點,那就是,這種不安來自於眼前的這些人。

    這些人怎麼了?

    莊輝又一點點地掙開了眼睛,漸漸地適應了這強烈的光線,睜開眼後,他發現,不知道什麼原因,太陽光遠比現代社會強烈得多,曬都人皮膚發燙。

    當他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後,他的雙眸立即睜大了,直愣愣地盯著那抱住他哭泣的那女子,又望向四周站著的人。

    「古先生沒死!他睜開眼睛了!」不知道是圍觀的人中的誰這麼嚷了一嗓子。

    那少女立即抬頭,滿臉淚花地望向莊輝,立即,狂喜著抱住了他的肩膀:「古先生!你沒死?!太好了!真是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莊輝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轉開到了其他人身上,他看見的這些人,都穿著古裝!——那種只有在古裝的影視劇裡才能看見的斜襟短衫,腰間紮著布帶。不管男女頭上都是長髮,女的挽著髮髻,男的用頭巾裹著,腳下是肥大的燈籠褲,土布鞋。

    抱著他肩膀搖晃的那女子,穿的也是一件古代女子才有的襦裙!

    難道,是一個演古裝戲的影視劇組的人救了自己?

    他立即仰頭去看身後的人,希望能找到一個穿現在西裝、夾克的人,可是,看見的,依舊是古裝短衫和襦裙!

    那女子見他這神情,忙問:「先生,你覺得怎麼樣?別怕,已經讓人去叫龔郎中去了!」

    郎中?這不是古代才有的對醫生的稱謂嗎?看這些人的古裝,加上這個稱呼,難道,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穿越?

    一想到這個詞,莊輝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腦海中冒出了在虛無縹緲中存在於四周又或者是自己心底的那個淡漠的聲音,警示自己將穿越到一個平行世界,難道,那聲音說的平行世界,是中國的古代社會?

    他身邊的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衫的古裝老者蹲下身看著他,滿臉的慈祥:「好啊,我就說古先生天額飽滿,不是一個短命的人。你們看,他腦袋挨了這麼重的一下,都說他沒氣了,這不,又活過來了?」

    兩個年輕漢子也一邊說著是啊是啊,一邊蹲下,望著莊輝:「先生,你沒事了吧?」

    莊輝努力地擠出了一句話:「你們是誰……?」

    頓時間,所有的人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面面相覷。

    那年長一點的漢子道:「先生,我是大貴啊。你怎麼了?怎麼不認人了?」

    他旁邊的年輕一點的漢子道:「哥,我看先生是腦袋挨了這一鋤頭背之後,被打懵了,一時沒有回過神來,我以前聽龔郎中說過,等龔郎中來給看了之後,應該就能好了。」

    另一側的那白髮老者兀自不信,低頭望著莊輝:「先生,你不會連我都不認識了吧?我是咱們村的裡正莫叔啊。我可是你的老鄰居。」

    那襦裙少女聽他們這麼說,忙道:「先生,沒事的,別害怕!龔郎中馬上就來了。」

    「你是誰……?」莊輝又擠出了一句,「我這是在哪裡?」
mk2258 發表於 2014-1-20 22:55
風流神針 正文 第3章 皇帝和國號





     襦裙少女有些發慌:「我是誰你都不知道了?我是服侍你的寧三妹啊!我家是你家的佃戶。你家的五畝地都是我家租了種的。你這是在我們村裡啊。他們為了挑水的事情,打起來了,你來勸架,結果誤傷到了你。——你想起來了嗎?」

    莊輝更是迷惑,自己什麼時候給別人勸架來了?這少女一直叫自己先生,難道,自己已經……,已經靈魂附體,借屍還魂成了另一個人了?

    一想到這個詞,莊輝更是惶恐,掙扎著要起來,可是寧三妹立即把他按住了:「先生別動,你後腦的傷還在流血呢,等一下龔郎中還給你看了之後再說!」

    「鏡子!誰有鏡子?」

    寧三妹雖然嬌小,可力氣很大,莊輝掙扎著還是起不來,可是他急著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借屍還魂了,他不顧一切地嚷了起來。

    「鏡子?」寧三妹愣了一下,「誰沒事把鏡子揣身上啊?又大又沉的。」

    莊輝從圍觀的人群縫隙,看見了人群外面的地上,放著幾個水桶,馬上叫道:「水!我要喝水……!」

    「快快!舀一票水拿來!」站在莊輝腳邊的一個少婦忙不迭對身邊男子說:「蘭草爹,快去啊!」

    站在他旁邊一個矮矮壯壯的年輕人趕緊答應了,轉身擠出人群,快步來到幾個水桶邊,一個葫蘆瓢從外面的水桶裡舀了一瓢的水送到他的面前。寧三妹忙著把他攙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幫他拿著一瓢水,送到他面前。

    莊輝沒有喝,他低頭,看著水瓢裡那半瓢的水。水是淡黃色,底部沉澱著些須的泥沙,比較渾濁,但是,已經足夠讓他看清楚自己大致的長相了。——這是一張清秀的臉,帶著一點的稚氣,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這張臉絕對不是自己原來的臉!

    他左右側臉,水瓢裡的人影也跟著側臉。證明那張臉的的確確是屬於自己的。可是,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他的目光慢慢地從水瓢挪開,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抬手推開了面前的水瓢,便看見了自己的身體和下肢。

    自己身上穿著長袍,一件打著補丁但是洗得很乾淨的青色長袍。這樣的長袍,只有在古裝影視劇裡才能看見。

    莊輝又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火辣辣的太陽烤得他頭皮發燙,腦袋發昏,苦澀地問了一句:「現在,是哪一年?」

    莫裡正很是疑惑,道:「中和元年,九月二十三!——先生,你怎麼了?怎麼連日子都記不得了?」

    中和?這是哪個皇帝的年號?他腦袋裡搜了一邊,沒有絲毫印象。古代皇帝年號太多了,除了貞觀、康熙之類的著名年號之外,能記住的真不多。

    「國號是什麼?」

    莫裡正臉上的憂色更濃了:「國號……?這個,唉,現在也弄不清楚了,應該是『大齊』吧,——先生,這些都是你交給學生的,你怎麼反倒自己不知道了?」

    莊輝身邊的寧三妹趕緊說:「馮叔,可不能這麼說,先生是頭挨了那一鋤頭背,有些蒙,所以一時糊塗了,很快就會好的!」

    「皇帝是誰?」莊輝又問了一句,那個國號「大齊」,他不算豐富的歷史知識裡是找不到這這個國號,他不知道這是屬於哪一個朝代,便又問皇帝。

    「皇帝?皇帝叫什麼我可不知道,而且,現在究竟誰是皇帝也鬧不明白了,亂糟糟的了……」

    一旁的大貴見他傻問,看樣子不會死了了,很是高興,便笑嘻嘻搶著回答,「先生你是我們村上最有學問的人,你都不知道皇帝叫什麼名字,我們怎麼回知道?」

    圍觀的村民們都轟地笑了起來。

    莊輝傻眼了,自己借屍還魂,成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朝代的古人。他被這個事實驚呆了,也不知道因為這個,還是因為附身的那個人的傷勢太重,他有些頭暈,便閉上了眼睛。

    便在這時,圍觀的人外面,嚷嚷著:「龔郎中來了,讓開讓開!快讓開!」

    人群散開,一個老者踱步進來,正是村裡唯一的村醫龔郎中。他肩膀上背著一個藥箱。蹲在莊輝身邊:「傷著哪裡了?」

    寧三妹趕緊回答:「後腦勺!一鋤頭背正好打在後腦勺上!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打的,莫叔,你可一定要查出來是哪個直娘賊打了先生!」說罷,寧三妹充滿怒火的目光掃了眾人一遍。圍觀的人便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特別是那些參與了剛才打架的人。

    莫裡正沉著臉掃了眾人一眼:「我身為本村里正,村裡差點出了命案,這件事絕對不能完。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到底是誰打傷了古先生,一定要扭送衙門重重治罪!——剛才在場的誰也不准走,先讓龔郎中給先生治病,完了我再追查!」

    眾人都紛紛點頭贊同。

    龔郎中問莊輝道:「先生,你覺得怎麼樣?」

    「還行!」莊輝沒有多說,他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龔郎中抱著莊輝的腦袋,查看了他後腦一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因為他發現莊輝後腦的枕骨已經破裂!這樣嚴重的傷勢,按理說會馬上斃命的,就算不馬上死去,至少也不能醒著說話啊。怎麼莊輝卻還能很清楚地睜開眼睛看著自己跟自己說話?

    龔郎中再次問莊輝道:「先生,你不覺得頭痛噁心啥的嗎?」

    莊輝茫然地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這次他沒有再說話。

    龔郎中說:「我給他上藥,你們趕緊的派人去找一塊門板來,把他抬回去,臥床休息,絕對不能下床,也不要挪動!」

    說罷,龔郎中取出剪子,把他的後腦傷口附近的頭髮全部都減了,然後從藥箱裡取出一個瓷瓶,倒了一些紅色的膏藥在手心裡,然後摸在了莊輝後腦的傷口上。再用繃帶包紮好。

    剛剛去取水的那男子趁著龔郎中給莊輝看病,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上面,便悄悄退了出去,左右看看,彎腰拿起自己的鋤頭,仔細看了看鋤頭的後背,上面赫然便是一小灘的血跡,還有幾根沾著鮮血的頭髮。

    他不由打了一個冷戰,左右又看了看,彎腰下來,拿著自己的鋤頭,把上邊頭髮扒拉下去,埋進土裡,然後又吐了些口水在鋤頭血跡上面,用衣袖使勁的擦。

    便在這時,就聽到人群裡龔郎中說了一聲:「成了,先送他回去靜養!等一會抓了草藥送來。」

    這漢子趕緊的把鋤頭倒過來杵進沙土裡,搗了搗,然後放開鋤頭,扭頭回身,望見人群中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正要長舒一口氣站起來,忽然,他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又轉頭一看,便望見了一雙冷冷的眼睛,——莊輝的眼睛!

    躺在地上的受傷的莊輝,目光中帶著些須的譏諷,從人群的一雙雙腿之間望了過來,讓這漢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遍在這時,莫裡正站了起來,高聲道:「大貴、二貴,麻煩你們兄弟兩回去,卸一塊門板回來,把古先生抬回家去。」

    兩個漢子答應了,轉身快步往村裡跑。

    裡正游叔站起身,環顧四周,道:「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你們倒好,為了挑水,居然動手打架!古先生好意過來勸解,你們居然把他腦殼都打碎了!說!誰幹的?乖乖自己說出來。不然老子查出來,先吊在村口槐樹上一天一夜,再送縣衙門治罪!」

    眾人都低著頭,誰也不說話。

    「說啊!怎麼啞巴了?先前不是喊著嚷著老子打死你的嗎?咋現在都成了悶頭葫蘆了?——誰先動的手?說!」

    一個小伙子低聲道:「是莫姐……,她先動鋤頭的!」

    站在莊輝腿腳處的那女子便是人稱的莫姐,名叫莫槐香,是莫裡正的女兒。剛才那位偷偷擦掉鋤頭上血跡的男子,便是他的丈夫吳有根,是莫家的上門女婿。

    莊輝一眼望去,見這莫槐香身穿深紅色短衫,同樣深紅色的燈籠褲,腿下則紮著一雙鹿皮筒靴。看臉上,一張粉光緻緻的鵝蛋臉,光潔而嫵媚,靠近雙眉間的眉毛稍稍淡一些,但是後面則是又濃又黑,讓她看著有一種女漢子的威武。膩如玉脂的鼻子很是挺拔,紅潤的嘴唇有些薄,一看就是個快嘴之人。

    莫槐香雙手叉腰,怒道:「怎麼是我先動手?我在地裡幹活,聽說你們這邊打起來了,我跑來,就看見你們幾個壓著我家有根在地上,又打又踢,我才衝過來,我拿鋤頭也不過是嚇唬你們的,可是三柱子你們幾個就拿鋤頭來打我,那我當然要回手了!

    「是你先衝過來用鋤頭打我們,我們才回手的,怎麼成了我們打你了!」

    「你們不打我有根,我會打你們嗎?」

    「你家有根不仗著你爹裡正的名頭,非要先打水,我們會打他嗎?而且,他還推開我媳婦,先打了一次水,又搶先打水,這不是欺負人嗎?我媳婦跑去叫我們來,他還提勁,嘴裡不乾不淨的,我們才動手的。」
mk2258 發表於 2014-1-20 22:56
風流神針 正文 第4章 賠償





     莫裡正的臉立即陰沉了下來,轉身望向一直僵直蹲在地上的那漢子道:「有根,你蹲在那作什麼?過來!」

    吳有根聽了這話,趕緊站了起來走過去。莫裡正盯著他:「你為什麼要搶先打水?我不是說了嗎?今年年大旱,村裡所有的水井都乾涸了,也就村口這池塘還有一點水。村裡人多,大家排隊,一人一次只能打一擔水!你為什麼不聽?」

    吳有根低著頭:「槐香說了,我們家後院的菜地的菜,全都枯黃了,再不澆水,全得死……」

    一個村民氣呼呼道:「我們家人都沒有喝的,你卻挑水去澆菜!而且還要搶先挑,你說你該不該打?」

    吳有根嘟噥著:「水池都見底了嘛。輪到我,都沒有水了……」

    莊輝躺在地上聽了好半天,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不由苦笑,把目光透過人群,望向遠處,只見一層層的梯田,種的都是稻穀。可是,稻穀長得稀稀落落的,按理說,現在正是抽穗的時候,應該是金黃色的,可是大部分的稻穀秧子,都是乾枯的,彷彿火一點就著,很顯然,稻田里沒有什麼水了。莊稼長勢實在不好。

    他的手在地上又摸了摸,滿手的塵土,跟灰一樣,沒有一點水分。

    這旱情還真的很厲害啊。

    他又想那個聲音說的,自己穿越過去的平行世界,正發生各種天災人禍,並將走向毀滅。——眼前的旱災,就是這天災人禍其中的一種?

    警車呢?

    那聲音說過,警車是自己脫離這個即將毀滅的世界的唯一機會,只有找到它才能離開,可是警車在哪裡?

    他張皇四顧,從人群一條條腿之間望過去,四周並沒有那輛警車,也沒有任何來自現代社會的東西。

    這時,裡正游叔查對之後,發現當時一共有五個人掄了鋤頭,其中包括女兒莫槐香。臉色更是不好看,吩咐把鋤頭都拿過來給自己過目。

    五把鋤頭一把把放在游叔的面前,他挨過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端倪,便道:「按理說,古先生的後腦勺這一下子,已經見血了,應該會在鋤頭說留下血跡啊。怎麼沒有呢?會不會不是用鋤頭打的,而是板磚啥的?」

    莫槐香道:「不會的,肯定是鋤頭!因為打架的時候,我們都是使的鋤頭,沒有使板磚的。」

    「有人看見是誰打了古先生嗎?」

    「當時亂糟糟的,」莫槐香嘟噥道:「他們四個打我一個。我哪顧得上看別的。等我發現先生受傷躺在地上的時候,我才趕緊說別打了,出人命了,他們才罷手的。不知道是誰打傷了。」

    所有的人都說只看見古先生在拚命地勸他們,然後就到在地上了,腦袋出了好多血,都沒有看清楚到底是誰打傷古先生的。

    反覆盤問了好半天,還是問不清楚到底是誰打傷了莊輝借屍還魂的這個人。游叔想了想,道:「那好,你們五個打架,古先生給你們勸架你們都不聽,按理說,應該把你們五個都扭送去衙門治罪!」

    「別啊,莫叔!」一個漢子差點跪下來了,「我要是進了大牢,眼看著要秋收了,地裡的稻穀咋辦啊?爛在地裡,全家人都個餓死!」

    「天旱成這樣,有多少收成?都收上來了就不會餓死嗎?」圍觀的一個老者嘟噥了一句。

    那漢子馬上轉身:「齊伯,可不是這樣說話的。收上稻穀,總也能熬些日子不是……?」

    「行了!」莫裡正打斷了他的話,「再沒有查出真正的兇手之前,我暫時不會抓你們。不過,你們得賠償古先生的藥費損失!」

    「賠賠!我們賠!」四個參與動鋤頭打架的人忙不迭的答應。

    「那好!你們四個,加上我家槐香,每人賠償古先生兩斗米!誰不給,老子就綁了他,送縣衙治罪!」

    莊輝學中醫的,對中國古代的劑量單位很熟悉,知道這兩斗米大概相當於二十四斤,差不多夠一個人吃一個月的。

    一聽這話,那參與打架的四個人都哭喪著臉說:「里正,按理說,把先生打傷了,是因為賠償,就算不是我打傷的,也該賠,誰讓我們說不出到底是誰打的呢?只是,每個人兩斗米,要是秋後之後還好說,可是現在青黃不接的時候,我們可真的拿不出來啊!」

    另一個也說道:「是啊!我們家已經斷糧十多天了,都是指望著孩子娘他們上山摘蕨菜薺菜回來當飯吃呢。」

    「是啊!我家也是,一個月前就開始吃薺菜的。」又一個參與打架的孩子說。

    最後一個打架的漢子紅著臉說:「我們家雖然還有一點糧食,估計最多也就夠兩三天的,吃完也就完了!肯定不夠二斗的。加上薺菜還行……」

    莫槐香怒道:「誰要你們的薺菜?古先生可是我們村唯一的這麼一個先生,那是參加過應舉考試的秀才,是文人!能跟你們這些泥腿子比嗎?能跟你們一樣吃野菜嗎?要是以前,古先生沒有被打傷之前,你們吃什麼我們管不著,可是,這一次是我們誤傷了古先生,他又是養傷的時候,怎麼都不能再吃薺菜的。」

    參加打架的三柱子的媳婦嘀咕了一句:「你們家有糧食嘛,當然不在乎!」

    莫槐香瞪眼道:「我家糧食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你們吃完了,怎麼,就眼紅我們家的糧食了?」

    三柱子媳婦眼神閃爍著:「我也沒眼紅啊,不是你說了不能給薺菜嗎?我就說,你們家不是有現成的稻穀嗎?我們家可就只有薺菜了,要不,你們先給我們墊著,等秋收了,我們就還你。」

    「行啊!」莫槐香很是痛快,答應了又覺得父親在這裡,自己直接答應了不妥,忙又轉頭對父親道:「爹,你說行不?」

    「只能這樣了。」莫裡正點點頭,對寧三妹和自己女兒莫槐香道:「回頭你把糧食給先生送去,先生傷勢很重,養傷的這段時間,你跟槐香你們兩個輪流照顧先生。」

    二女忙答應了。

    莫裡正又對那參與打架的四個瞪眼厲聲道:「你們四個,等一會到我家來,在我家帳本上畫押!秋收必須還!」

    四個漢子跟他們的媳婦忙不迭打躬作揖答應了下來。

    正說話的時候,跑回村子去卸門板的大貴和二貴,扛著門板回來了。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面朝下放在門板上,幾個人抬著,往村裡走。寧三妹一旁陪著。

    路上,幾個小孩跟著看熱鬧,唧唧喳喳的跟小麻雀一般。

    莊輝是面朝村子的,所以能看見村子的樣子。這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小山村,座落在一個小山坡下。稀稀落落的大概不到一百戶人家,幾乎都是吊腳樓。

    村子裡的路高低不平,似乎以前曾經用石塊砌過,只是天長日久,日曬雨淋的,地面都變形了。門板不停地顛簸。跟在莊輝身邊的寧三妹一個勁嚷嚷:「慢點!小心點!先生傷了,痛呢!」

    終於,門板在一處吊腳樓下停住了。領頭的大貴說:「這樓梯陡,抬門板上不去!」

    寧三妹馬上說:「我來背,誰幫我抽一下!」莫槐香馬上過來,攙扶著莊輝坐在門板上。寧三妹轉身,讓莊輝輕輕趴在她的背上,雙手從她肩膀上搭拉下來。寧三妹雙手托著莊輝的屁股,在眾人的小心聲中,在莫槐香的幫助攙扶下,開始一步一步踩著很陡的樓梯往吊腳樓上爬去。

    莊輝是不願意讓一個女人背上樓的,可是,他感覺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後腦的疼痛開始一陣陣地向他襲擊過來了。他只能聽從安排。

    終於,寧三妹把莊輝背上了吊腳樓。其他的人也跟著上樓。

    這些人走過樓道,腳下的木板發出了各種嘎吱吱的怪響。寧三妹把莊輝背到樓上屋子的中間,是一個相對寬闊的廳堂,正面側邊有一個門,莫槐香搶上前把房門打開,寧三妹把莊輝背了進去。

    屋子裡很暗,只有臉盆大小的一塊窗戶透進光線來。這好像是一個廚房,但是很大,一大半都是齊膝高的鋪著木板的火鋪。中間有一個四方的火鋪,但是沒有生火。火鋪的上方,掛在一個黑漆漆的鐵鼎罐。

    寧三妹轉身蹲下,慢慢地把莊輝的屁股放火鋪邊上,對莫槐香道:「槐香姐,幫我扶助先生。」

    莫槐香踩上火鋪,跪下,攙扶住莊輝。寧三妹麻利地跳上火鋪,把放在牆角的一個鋪蓋卷攤開,鋪平整,然後過來要攙扶莊輝,莫槐香已經打橫把莊輝托著,走到了鋪蓋處,小心地把他放下。

    莊輝嘟噥了一聲:「謝謝!」

    莫槐香紅撲撲的俏臉帶著愧疚:「可不能這麼說,先生,是我們打架誤傷了你,心裡正過不去呢,你再這麼說,那,我們可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站在鋪下的幾個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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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神針 正文 第5章 小美人


   

  


     莫裡正捋著鬍鬚笑呵呵道:「是啊是啊!先生宅心仁厚,教出的孩子,那是一准出息。——對了先生,你先安心養傷,學堂的事情,你先不要擔心,我會安排那些娃娃們自己溫習功課的。」

    莊輝勉強笑了笑,他還不習慣自己這個新角色。

    莫裡正對其他幾個人道:「行了,讓先生好好休息,都回去吧!」又對寧三妹說:「你跟槐香你們兩這段時間辛苦一下,好好照顧先生。有什麼事情,就告訴我。」

    「行!」二女齊聲答應。

    莫裡正帶著那幾個人出去了。莫槐香沒有走。她挪到火鋪邊說:「我來生火!」

    「槐香姐,我來生火,你回去拿米吧,我給先生熬粥喝。先生家裡只有糠粑粑了,他傷很重,得補補。」

    莫槐香一拍腦門:「看我這記心,我馬上去。」

    等莫槐香走了,寧三妹這才開始生火。她的手腳很麻利,火很快就升起來了。她這才坐在莊輝身邊的一根矮凳子上。滿是憐惜柔情款款望著莊輝。

    莊輝說:「你去洗個臉。看你髒的。」

    寧三妹羞澀一笑:「不用了吧。水挺金貴的。」

    「騙人的吧?」莊輝道,他看了一眼她烏黑秀美的長辮子,道:「我看你除了這張臉,別的都挺乾淨的,頭髮也不髒亂,要是不洗臉不洗澡,怎麼會這麼乾淨?」

    寧三妹撲哧一聲笑了:「我的爺!你知道的啊,山底下縣城河邊還有水,我每天都會下山去河邊打水,順便洗臉洗腳,躲在沒人的地方洗澡,誰像你,藉故沒水,就不洗。」

    莊輝笑了:「那你現在洗洗臉吧,讓我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寧三妹把長辮子甩到面前,羞答答捻弄著髮梢,「這麼些年在你眼皮子下幹活,還沒看夠啊?」

    「你是不想讓我看你的臉吧?」莊輝似笑非笑瞧著她。

    寧三妹髒兮兮的臉泛起兩朵紅雲,羞澀地瞟了他一眼,甩開長辮子,拿了木盆,從火鋪旁邊的大水甕裡舀了一小瓢水,一點點倒在手心,一邊倒一邊擦自己的臉蛋。

    莊輝苦笑:「你倒這麼點水,怎麼洗臉啊?多打一點。」

    「不用了,水金貴得很,喝都不夠,哪能拿來洗臉。」

    「水不夠洗不乾淨!快點,不然我起來自己倒了!」

    「好好!你別動,怕了你了,我倒就是。」

    寧三妹沒好氣地剮了他一眼,又舀了半瓢水倒進盆裡,開始洗臉。

    洗完臉,寧三妹將木盆裡的髒水倒在一個水桶裡。莊輝奇怪道:「怎麼不倒掉?留著做什麼?」

    「煮豬潲的時候用啊。」

    莊輝無語,這簡直是惜水如金了。

    寧三妹又上了火鋪,坐在他身邊:「現在可好?」

    莊輝望著她,不由呆了一下,這少女竟然是個絕色美人,一張宜喜宜嗔的俏美臉龐,眉毛如畫,宛然動人,長睫毛大眼睛高鼻樑,紅撲撲的櫻桃小嘴旁還有一個淺淺的梨渦,顯得很是可愛,如蜜桃兒一般潤澤的紅唇微啟間,貝齒如弧,潔白晶瑩。讓人看了不由怦然心動。只是臉蛋雖然黑了一點,但粉嫩嫩的,是那種非常健康的顏色。這副模樣,便是比當代的當紅女星,也是不差的,而且比現在社會那些塗脂抹粉珠光寶氣女星來說,寧三妹更多了一份天真清純。

    寧三妹被莊輝眼睛不地盯著看,有些不好意思了,嗔道:「咋了?不認識了?」

    莊輝點點頭:「嗯,我……,我怕是真的被打傻了。我怎麼一點事情都想不起來……!」

    寧三妹臉上笑意立即消失了,一抹憂慮掠過她的眉梢,立即又換上了寬慰的微笑:「別擔心,等一會龔郎中來了,會給你開藥的。吃了藥,慢慢地就會想起來的。」

    正說話,莫槐香肩膀上扛著一袋米,手裡還提著小半袋進來了。寧三妹忙過去幫忙,將米袋子放在了火鋪上。

    莫槐香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塵,指著那一大袋說道:「這一袋是十三斗稻穀,沒舂的。家裡舂好的米不多,我爹說就給先生稻穀吧。這幾天我們兩換著幫先生舂米。因為是稻穀,加上咱們兩要照顧先生,也吃住在先生這,所以多給了三斗,算咱們兩的口糧。」

    接著,她又指著那一小袋說:「這是米,我已經舂好的。家裡就這麼多了,全拿來給先生。回頭我再舂就是。」

    莊輝望著她:「多謝槐香姐。」

    「不說謝字,做錯了事情,彌補一下是應該的。」莫槐香轉身對寧三妹道:「今天你照顧先生,明天這個時候我來換你。」

    寧三妹點點頭。

    莫槐香俏生生地看了莊輝一眼,笑了笑,這才轉身走了。悚雖然屋子裡比較暗,但是莫槐香的這一眼,還是讓莊輝全身酥麻,有一種過電的感覺。看不出來,這壯實的村婦,還有這般的勾人的眼神。

    寧三妹把掛在火鋪上的鐵鼎罐取下來放在一邊,又拿了一個藍邊的小土碗,從米袋子裡舀了小半碗米,倒進鐵鼎罐裡。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就在古葉舟眼皮底下半蹲著身,便把那纖腰下的渾圓臀部盡情展露在了古葉舟面前。看得古葉舟心底發熱,

    好在她很快就站起來下了火鋪,才釋放了古葉舟的眼睛。寧三妹將那一大袋稻穀和一小袋米背了出去,放在了隔壁房間裡。回來,舀了兩瓢水倒進鐵鼎罐,也不淘米,彎腰從火鋪邊拿了一個三腳撐架放在火鋪上。然後,把鐵鼎罐放在了三腳撐架上,開始熬粥。

    莊輝已經能理解她為什麼不淘米直接熬粥了,因為水太金貴,能省就省,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寧三妹在忙的時候,莊輝斜靠著躺著挪動了一下身子,這才感覺自己褲腰帶處有什麼東西沉甸甸的,他便伸手進去摸了一下,涼冰冰的。

    這是什麼?

    莊輝抓住了那東西掏了出來。

    一柄九二式5.8毫米警用手槍!

    莊輝又驚又喜,這應該就是穿越前巡警警車出車禍,摔在地上被自己撿起來的那柄手槍!

    自己不是靈魂穿越嗎?怎麼這柄槍會跟隨自己一起穿越呢?而自己身上的其他東西如手機啥的怎麼不跟著一起穿越呢?他不明白,估計應該是當時自己手裡抓著這手槍的緣故吧。

    不管怎樣,現在手裡有了這玩意,莊輝一下子膽子壯了很多,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一下子有了依靠似的。不過,不知道有沒有子彈,有多少。

    他趕緊摸索著退下彈夾看了看,彈夾裡滿滿的兩排子彈,數了一下,總共二十發!

    二十發子彈,應該夠自己保命的了。

    莊輝非常的興奮,他抬眼看了看在火鋪那邊忙活做飯的寧三妹,屋裡光線很暗,她沒有注意到莊輝的舉動。

    莊輝忙把手槍又揣回了懷裡。

    想了想,莊輝問寧三妹:「我被他們打傷的時候,你又沒有聽到什麼巨大的聲音?比如『轟』的巨響什麼的?」莊輝想,那警車穿越過來,或許應該有什麼巨大的響動。

    寧三妹奇怪地瞧著他:「什麼響動啊?沒聽到啊。——我當時在地裡幹活,沒在那裡,是別人來叫我說你受傷了,我才跑去的。」

    「那,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大傢伙,喏,這個樣子的!」莊輝比劃著形容警車的外貌,還說了一些特徵。

    寧三妹茫然搖頭:「沒見過,是什麼東西?這麼奇怪。」

    「沒什麼,」莊輝很失望,隨口道,「我昏倒的時候夢見的。」

    「瞧你,夢見的東西哪能就真的有啊,真是的。」寧三妹嬌嗔地白了他一眼,接著忙碌著。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踩著樓板嘎吱嘎吱的。接著有人嚷嚷道:「古先生!」

    「龔郎中來了!」寧三妹燕子一樣輕盈地飛出了廚房門,看見龔郎中提著幾包藥站在廊下,趕緊的迎了上去:「您來了!」

    「嗯!古先生怎麼樣了?」

    「還行吧……」寧三妹放低了聲音,「就是他不記事了,說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先前,他連莫叔、大貴、二貴都不認識了。連我都不知道是誰!這可怎麼辦啊?」

    龔郎中笑了笑,道:「不妨事,這是正常的,有些人,腦袋瓜受到重擊,就會忘記一些事情,傷害越重,忘記的事情就越多。」

    寧三妹驚詫地張大了嘴,不過,那可愛的小嘴也最多不過能塞進一個鵪鶉蛋:「那怎麼辦?」

    「慢慢幫他回憶啊!還能怎麼辦?慢慢的他就想起來了。」

    寧三妹柳眉耷拉著,憂心忡忡點點頭。接過他手裡的藥包,陪著他的進了廚房。龔郎中上了火鋪,坐在莊輝身邊的矮凳子上。彎腰,拿過他的手腕診脈,接著又看了看他的舌象。然後問他:「感覺怎麼樣?」

    「頭疼,想吐……」

    「嗯,正常的,放心吧,我已經給你開了藥,吃了就好了。」

    莊輝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mk2258 發表於 2014-1-20 22:57
風流神針 正文 第6章 米糠粑粑


   

  


     「不用客氣的,先生,我走了!」龔郎中起身下了火鋪要出門,門口寧三妹賠笑道:「龔郎中,這藥費多少錢?」「不用了!」龔郎中有一種施人恩惠的愜意,笑呵呵擺擺手,「古先生是我們村子唯一的秀才,也是我那小孫子的啟蒙老師,他一年到頭也難得找我看一回病,現在他為了勸架受傷了,我送一點藥,那也是一點心意。反正都是山上采的。不值當什麼錢!」

    「那我可替先生多謝你了!」寧三妹笑嘻嘻答道,一直把龔郎中送到了吊腳樓的樓梯口,這才回來。

    莊輝雖然感到頭部很痛,但是,此刻的他更牽掛的是自己來到了一個怎樣的世界。他看著寧三妹進來,問道:「我真的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你能告訴我嗎?」

    寧三妹想起了剛才龔郎中的話,雖然心裡沉甸甸的,可是臉上卻露出了爛漫的微笑,想剛剛綻開的花蕾,一扭身,坐在他身邊凳子上,側過臉,柔柔地瞧著他:「你什麼事情記不起來可以問我,我告訴你。」

    「你先前說,你家是我家的佃戶?」

    「是啊,我家就在你家後面不遠。你是我東家,我家佃種你家的田。記得不?」

    想不到自己還有地租給別人種,收租子,那不成了地主了嗎?不過五畝地實在算不上地主,充其量是個中農罷了。

    莊輝又問:「你們家裡還有什麼人?你來照顧我,家裡人不用管嗎?」

    「我家有爹娘,還有兩個哥哥,我是老三,所以叫三妹啊。家裡有兩個哥哥照料,不用擔心的。所以才有空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啊。不過也不是白照顧的。嘻嘻嘻」

    莊輝又問:「我是不是姓古?」

    寧三妹喜道:「對啊!這個你還記得?太好了!」

    「那我叫什麼名字?」

    寧三妹臉上笑容馬上就僵住了,看來古先生沒有恢復。便又趕緊扮了一個笑容:「你叫古葉舟。」

    (為了敘述上的方便,以後不再用莊輝穿越前的名字,改用他在古代借屍還魂的這個秀才的名字「古葉舟」)

    古葉舟問:「我是不是村裡的學堂的先生?」

    「對啊,你是我們村裡唯一的秀才,村裡唯一的私塾就是你教的,就是因為你要教書,沒空種地,你們讀書人也不會種地,所以把五畝地都租給我家耕種了,每年給你家交租子。私塾裡有十幾個孩子呢。裡正莫叔的孫女蘭草也在。是唯一的一個女孩。莫叔說女子家的,讀一點書認識字,不當睜眼瞎,挺好,可惜我沒這福氣。」

    「我爹娘是不是不在了?」家裡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別人,這個容易猜出來。

    寧三妹鄭重地點點頭:「是啊,先生,你爹娘在你十五歲的時候就染病沒了,家裡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你記得古代的什麼朝代或者皇帝嗎?或者有名大臣?」古葉舟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只要寧三妹說出一個自己知道的古代名人的名字,就可以從中推斷出自己大致來到了一個什麼時代。

    可是,寧三妹茫然地搖搖頭:「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我不知道。」

    古葉舟很是失望。不過這也難怪,一個山村的農婦,是不會去關心誰當了皇帝的,只要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行了。看來,從他這裡打探出關於時代的消息是不可能的了。

    古葉舟又問了一些村裡的事情,寧三妹都一一說了。

    最後,古葉舟問:「先前我聽說,我受傷,是因為挑水的事情,我又聽莫叔說,村裡所有的水井都乾涸了,只有村口的那一口水井還有水。那,咱們這是不是乾旱很嚴重啊?」

    一說到這個問題,寧三妹的臉色便佈滿了陰霾:「是啊,去年開始,就不怎麼下雨,一直到今年。去年還偶爾下了幾場小雨點,今年,是一顆雨都沒有下。整個冬天也光干冷不下雪。去年的收成就不好,一畝地也就不到兩百斤,今年,只怕是連一百斤都收不到!唉!」

    古葉舟心頭苦笑:自己怎麼來到了一個旱災嚴重的村子,看樣子,只怕連吃飽都成問題。

    說著話,鐵鼎罐撲撲的冒著熱氣,粥已經熬好了。

    寧三妹起身過去,從櫥櫃裡拿了一個藍邊土碗放在火鋪旁邊,用一個竹篾編的防燙的襯墊左右夾著,端起鐵鼎罐,將裡面所有的粥都倒進了土碗裡。又從櫥櫃裡一個小罈子裡夾了一夾醃白菜放在碗裡,端著,遞給古葉舟。

    古葉舟沒有接,問道:「你把所有的粥都給我了,那你吃什麼?」

    寧三妹笑了,一雙撲閃著長睫毛的大眼睛彎成了一個月牙兒:「傻話!我從來都是回家吃的啊。——你父母去世之後,我家佃租你的地種,當時就說好了,我平日裡來給你做飯洗衣,打掃房間。照顧你起居。你每年少收我家一百斤稻穀的租子。記不得了嗎?你已經免了我們家一百斤租子,我還在你這吃,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怎麼沒有?」古葉舟振振有詞,「丫鬟都是吃主人的,哪有自己帶飯的丫鬟?」

    「我可不是你的丫頭!」寧三妹輕笑著,俏麗的臉蛋上滿是暈紅的笑意。

    「丫鬟都這樣,不是丫鬟就更應該這樣了,應該由我包你吃!以後就這樣,你再加一碗米,熬粥我們兩一起吃。既然你來照顧我,那就一起同甘共苦!而且等我好了以後,你也在我家吃就行了,住在這裡,不用回去的。」

    「真的?」寧三妹驚喜交加,一雙美麗的眸子裡都滿是光彩。

    「當然是真的,以後你吃住跟我在一起。」

    「可是……」寧三妹眼中的光彩慢慢消失了,「你的糧食本來就不夠吃的,再加上我,那就更不夠吃了。」

    古葉舟充滿自信地笑了笑:「別擔心,相信我,我會想辦法掙錢的。咱們不用吃米糠、野菜!」

    古葉舟信心滿滿,不管是穿越到了哪個朝代,憑借自己來自現代社會的豐富的知識,掙錢養家餬口應該不會太難。加上自己的歷史知識也不錯,搞得好了,說不定還能改變歷史,當一個風雲人物。

    寧三妹莞爾一笑,道:「先生是最有本事的,我當然相信。」

    「那你趕緊熬粥啊。」

    「不用了,廚房碗櫃裡不是還有糠粑粑嗎?我吃那個就行!」說罷,打開了櫥櫃,果然幾個米糠做的粑粑在裡面放著,便拿了一個出來,放在嘴裡,費力地咀嚼起來。

    古葉舟有些奇怪:「你怎麼知道碗櫃裡有糠粑粑?」

    寧三妹大眼睛眨了眨,望著他:「我服侍你的,給你做飯洗衣,我怎麼會不知道?」

    古葉舟點點頭:「嗯……,我的腳那裡有些冷,好像被子沒有蓋好,幫我把被子理一理。」

    寧三妹趕緊把手裡的糠粑粑放在旁邊的凳子上,然後跪在古葉舟身邊,嬌小的身子越過古葉舟的腿,一手撐著,一手替他整理被子。那被腰帶勒住的纖腰上,原本只是微微隆起的胸脯,因為這個姿勢而變成了兩道優美的弧線,像兩個剛剛長出的小白瓜。

    她沒注意到古葉舟在看她,只是麻利地整理好了被子,跪直了身子,渾圓的臀部坐在小腿上,側身望向古葉舟,便看見古葉舟手裡拿著那糠粑粑,已經咬去了一半,正在嘴裡費力地咀嚼著。

    米糠粑粑很澀,吃了扎喉嚨,根本難以下嚥。是古葉舟穿越之前從來沒有吃過的東西,非常的難吃。

    「先生,你怎麼吃粑粑了?給我!」寧三妹伸手去搶,古葉舟卻把糠粑粑放在自己懷裡,望著她:「這就是米糠做的粑粑?你們就吃的這個?」

    寧三妹嘻嘻一笑:「我可沒這福氣,我們家吃的是山上摘回來的薺菜做的粑粑,比不得你還有米糠吃!——也不是咱們兩家斷糧了,村裡除了莫叔他們幾個大戶,差不多都斷糧了。今年收成已經沒有多少指望,現在還有薺菜吃就不錯了,只怕翻年去,連薺菜都挖光了。」

    古葉舟道:「莫叔他們賠償的糧食夠咱們吃多久?」

    「應該說夠你吃多久!」寧三妹笑嘻嘻道,「我和槐香姐只照顧你到你能下床下樓。你就自己照顧自己了。你現在這些糧食,如果只吃米,不攙和別的吃,夠四個月吃的。」

    「地裡的糧食,估計能打多少?」

    「你的田都是上好的水田,平常的年景,每畝應該可以打三石(三百六十斤)左右的稻穀。大旱之後,就減產了。今年這樣子,一畝地估計只能收一石多稻子,五畝地也就是五石,打成米,也就三石白米。」

    「你們給我交多少稻穀租子?」

    「扣除我當你丫頭你減少的租子,每年交給你兩石七斗(三百二十斤),足夠你吃的了。不過,乾旱之後就不夠吃了,去年收成每畝只有不到兩石,你說了,收成減半了,租子也減半。所以去年只收了我家一半的租子,打成白米只有一石五斗(一百八十斤),所以今年你的糧食不夠吃,到後來只能吃谷糠做的粑粑。記得嗎?」
mk2258 發表於 2014-1-20 22:57
風流神針 正文 第7章 自醫


   

  


     古葉舟道:「我記不起來了,不過我說了我一定認賬,旱災減產了當然要減租子。那今年呢。」

    寧三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今年收成更不如去年,估計每畝能打上一石就不錯了……」

    「那就是說,只有去年的一半?你們交給我的租子也應當再減再一半?是不是還要交田賦?」

    「當然要交,不過是十取一,不算太重,再加上今年歉收,朝廷應該會減免田賦的。」

    「就算不交,我也只有七斗米(九十斤)了,最多夠我吃三四個月的。」

    寧三妹苦笑:「你一個人還有七斗米,我們全家收成的莊稼也不到一石,一家五口人,一人還不到兩斗,我才是不知道該怎麼熬過去呢……」她看見古葉舟愁眉苦臉的,忙又展顏一笑,寬慰道:「別擔心,山上有葛根、蕨菜、再加上谷糠、薺菜啥的一起攙和著吃,應該能堅持到明年秋收。但願明年是個好年景。那就不怕了。所以不用擔心的。」

    古葉舟道:「我會想辦法掙錢,不必這樣吃苦。——你去再熬一碗米粥,咱們兩一起吃。」

    「不用,我喜歡吃糠粑粑,沒事的。」

    「有事!」古葉舟大聲道:「要吃,兩個一起吃,你在這裡照顧我,就沒有我吃米粥你吃米糠的理!——要不就把米糠和白米攙和在一起熬粥,咱們兩一起吃!」

    「可是你的傷……」寧三妹擰著眉瞧著他。

    「聽我的!這個家是我的,我能做主對不?」古葉舟擺出了架子。

    寧三妹有些惶恐地點點頭:「當然了,先生您作主。」

    「那就趕緊熬粥,我們兩一起吃!快快!」

    在古葉舟一連串的催促中,寧三妹只好又熬了一碗稀飯,兩人一起吃了。

    寧三妹吃得很慢,很香,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嘗過米飯的滋味,要一顆米一顆米地品嚐似的,直到把碗底最後一點米湯都貓兒似的舔了乾淨,這才意猶未盡地咂吧咂吧嘴。忽然發現嘴角還要一粒米,雀舌兒一卷,舔進了嘴裡。

    古葉舟看得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羞得寧三妹臉蛋變成了個熟透的水蜜桃。

    吃完飯,古葉舟感到頭部的傷越來越痛,一陣陣的,而且身上似乎開始發燒,傷口附近也火辣辣的。他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兆頭,說明龔郎中的藥不太好。傷口很可能已經感染了!

    古葉舟對寧三妹道:「去,拿紙筆來!」

    寧三妹不知道古葉舟要作什麼,趕緊的拿來了紙筆。並攙扶他坐了起來。用一根矮板凳放在他面前當書桌。古葉舟提筆寫了一個防止感染,清熱解毒「五味消毒飲」,防止破傷風的「玉真散」,還有治療頭骨骨折的外用藥「消瘀止痛膏」,又寫了內服藥「腦震傷散」,出了藥方,還有炮製方法,遞給寧三妹:「拿去,找龔郎中抓藥!」

    「這是什麼?」寧三妹不認識字,茫然地望著那藥方問。

    「這是藥方,是治療我頭部外傷的藥方。拿去抓藥就是。」

    「可是……」寧三妹大著膽子說,「你又不懂醫術,開的方子能管用嗎?」

    「誰說我不懂醫術?」古葉舟故意板著臉,「我只是不想在人前顯擺罷了。」

    「是啊……?」寧三妹很是有些意外,「可是,這是龔郎中開的藥方,他的醫術很厲害的,村裡人病了都找他看病,對了,他還能給牛羊豬啥的看病呢!」

    這全科大夫也太全科了,連獸醫都會。不過也難怪,村子裡,要的就是這樣的全能大夫。不過,他治療傷科的用藥很顯然不專業,對自己的傷用處不大,必須換藥。

    古葉舟繼續板著臉說:「趕緊的去抓藥!不用廢話!這個家既然是我當家,我就能決定!再說了這是我的身體,我最瞭解!快去!」

    「哦!」寧三妹有些委屈地點點頭,下了火鋪,下意識摸了摸懷裡僅有的幾文錢,咬咬牙,又從米袋子裡舀了一碗米。用一塊洗得微微有些發白的藍布包好,拿著要出門。

    古葉舟又叫住了她:「跟龔郎中買一付金針來。」

    「金針?幹啥用啊?」

    「針灸治病啊!」

    「先生會針灸?」

    「當然會,以前我只是難得說罷了,現在我自己病了,當然要用針灸給自己治病了!快去!」

    寧三妹半信半疑,答應了,拉上房門,拿著米袋,快步下樓,往龔郎中家走。

    莫裡正家的吊腳樓就緊挨著他們家的吊腳樓的,經過莫裡正家樓下,便聽到樓上傳來莫槐香的聲音:「三妹,先生的傷怎麼樣了?」

    寧三妹抬頭,見莫槐香靠在樓上欄杆處,正探頭看她,便道:「還行,先生讓我去找龔郎中抓藥,他開了一個方子。」

    「啥?先生還會開方子?我瞧瞧!」說著,莫槐香快步跑下了吊腳樓,從寧三妹手裡接過方子看了一眼,說:「還真是藥方哦,我咋不知道先生會看病呢?」

    寧三妹笑道:「他可能是一直不願意顯擺,所以別人都不知道吧。」

    「這樣啊!」莫槐香立即就信了,「先生是個本事的人,懂得看病也沒有什麼可以奇怪的。走,我跟你去瞧瞧!」

    兩人說著來到了龔郎中家。龔郎中正在準備晚飯,看見她們進來,瞇著眼問寧三妹:「怎麼了?先生的傷勢又反覆?」

    「嗯,他看樣子痛得厲害,所以開了一個方子讓我來拿藥。」說罷,把方子遞了過去。

    龔郎中接過看了一遍,搖搖頭:「這個方子我不認識,不過,並不比我的方子高明,我看,就不用換了,就用我的藥方,一定會好的。你回去跟先生說。」

    寧三妹搖搖頭:「這是先生開的藥,他是秀才,沒有把握他不會亂開藥的。你就給我抓藥好了。」

    一旁的莫槐香也說道:「是啊,先生是個很謹慎的人,沒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更何況是他自己的身子,龔郎中,你就給抓藥吧!」

    龔郎中還有面有難色。

    寧三妹把手裡的一碗米還有懷裡的幾文錢都放在了龔郎中的面前。

    龔郎中瞧著那米,眼睛有些放光,諾諾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嗯……,不過,你說的也對,先生是秀才,他知道開方子可不是鬧著玩的,既然他開了方子,說明他心裡是有底的。那我就放心的。或許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到了一個好方子也未可知。那我就給你抓藥!」

    說著,龔郎中拿著房子,進了自己的藥方倉庫。好半天,出來了,拎了幾個藥包,遞給寧三妹:「喏,都在這裡了。都抓好了,而且都是炮製好了的。——記住,用了藥你要仔細的觀察,要是有什麼不妥當的,馬上來叫我!」

    寧三妹鄭重地點點頭,正要走,又站住了,轉身對龔郎中道:「對了,先生還讓我跟先生買一付金針,不知道有沒有多餘的?」

    「金針?先生會針灸?」

    「嗯!」寧三妹很肯定地點點頭。

    「金針我有多的,不過,扎針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會傷到人的。」

    寧三妹道:「不會的,我先生不是莽撞的人。您給我吧,錢米夠不夠?」

    「夠了夠了。等等,我去拿!」說著,龔郎中轉身進了裡屋,片刻,拿出一個小小的針筒出來,遞給寧三妹:「拿去吧。」

    聽到龔郎中說了扎針弄不好要出危險,寧三妹有些猶豫了,她雖然在外人面前替古葉舟吹噓,但是,要是弄不好出危險,那可就壞事了。她沒有見過古葉舟用過針灸,自然是心裡沒有底,想了想,還是對龔郎中道:「大伯,要不然,你也跟我去看看唄,要是有什麼不妥當的,你在總是要好的。」

    龔郎中回頭看了看廚房:「我,我還沒有吃飯呢,不要,你讓他先等等,我吃了飯就來。」

    莫槐香在一旁跺腳道:「龔郎中,先生那痛得很,你還惦記著吃飯,不能先給先生看了之後再吃嗎?我知道你們家早就斷米了。吃的都是薺菜,廚房鍋子裡不過就是薺菜粥,又不是什麼山珍海味,有什麼放不下的。走了走了!」說著,伸手拉著龔郎中就走。

    龔郎中無奈,回頭對廚房裡嚷了一嗓子:「孩他娘,你們自己吃飯,我去給先生看病,不用等我。」

    廚房傳來龔郎中的妻子蒼老的回答:「好!你放心給先生治病,我們會給你留飯的。」

    龔郎中苦笑一下,搖搖頭,跟著寧三妹和莫槐香下了吊腳樓,回到了古葉舟的家裡。

    古葉舟看見龔郎中進來,並沒有什麼意外的,招呼他坐下後,對寧三妹說:「你來幫我,把繃帶取下來,把傷口上的藥去掉,用淡鹽水沖洗一下傷口。然後再上藥!」

    龔郎中聽得頭昏:「用鹽水?那不是很痛嗎?用那作什麼?」

    「清創消毒。」

    龔郎中更是聽不懂,不過,人家是秀才,知道的本本來就多,他也不好多問,好像顯得自己沒本事似的。
mk2258 發表於 2014-1-20 22:58
風流神針 正文 第8章 滿城盡帶黃金甲


   

  


     古葉舟見寧三妹沒有動,又道:「快去啊!」

    「鹽巴……,嗯,家裡早就沒有鹽巴了……」寧三妹說。

    莫槐香立即道:「我家裡有,我去拿來!要多少?」

    「手指頭抓個三分就可以了。」

    「好!」莫槐香馬上跑了出去。

    古葉舟又讓寧三妹煎內服的藥。寧三妹剛剛把藥罐放在火鋪上煎藥,莫槐香就回來了,手裡抓了一把鹽巴,遞給莫槐香:「拿去吧!」

    「這個,太多了吧,先生說,只要三分就可以了。」

    「多的炒菜用啊!」

    寧三妹本想說家裡的地裡的菜都已經枯黃沒法吃了,除了醃菜、泡菜,已經沒有新鮮菜可以用到鹽巴炒了,但是又怕莫槐香再跑回去拿蔬菜來,所以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眼下去了。

    她拿來了一個木盆,舀了一小瓢清水,按照古葉舟的指揮加了一點鹽巴,然後,拆掉古葉舟頭上的繃帶,用鹽水洗去他後腦傷口處的藥膏,在按照古葉舟的吩咐,把外用藥敷說,重新包紮好。

    整理好這些,寧三妹才長舒一口氣,發現自己腦門都是毛毛汗了。

    古葉舟道:「金針呢?」

    龔郎中趕緊拿出金針筒,遞了過去。

    古葉舟結果,在寧三妹的幫助下坐好,將金針用藥水擦試消毒之後,手法嫻熟地刺入了自己的阿是、風池、合谷、太沖、天柱崑崙等穴道。

    龔郎中簡直看呆了,古葉舟的方藥他從來沒有見過,現在正在用,還不知道療效,不過,古葉舟嫻熟而非常神妙的針灸手法,卻是讓他目瞪口呆。要知道,針灸水平高低,一看取穴是否精準,二看手法是否純熟圓潤。而針灸的針術,一般都是不傳的。醫術裡只有穴道,很少有教人如何針灸的手法。因為針法很多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寫不出來,只能靠自己的領悟。就像菜譜一樣,全部的步驟都告訴你,你也不能作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來。

    龔郎中行醫數十年,也會過不少的針灸好手,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象古葉舟這樣針灸手法如此嫻熟而且取穴如此精純的人。不說別的,單單是這一手,便讓他龔郎中感到自愧不如。

    金針入穴,古葉舟立即感到頭部劇烈的疼痛有了明顯減輕,胸中的噁心反胃,也很快消失了。眼前也亮堂多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龔郎中微笑著問道:「先生,你的針灸手法非常的高明啊!原來先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杏林高人!」

    古葉舟心中一動,杏林這個中醫稱謂,出自三國時期的《神仙傳》,記載了名醫董奉的傳說。既然龔郎中能說出這個名詞,那說明自己現在穿越過來的這個年代,應該是在三國之後。當然,這只是一個跟真實古代平行的另一個世界。

    古葉舟不懂聲色地搖搖頭:「龔郎中過獎了。我只是閒暇的時候學了一些皮毛,算不上什麼的。」

    「僅僅皮毛,就已經如此了得,要是先生專心醫術,只怕老朽就沒有飯碗了。哈哈哈!」

    古葉舟聽他的笑聲有些苦澀,知道他因為自己露了這一手而擔心了,擔心自己搶了他的飯碗。他本來想說自己不會行醫的,讓龔郎中不用擔心,但是,又想到自己穿越到這個連續兩年大旱的古代,要想生活下去,生活得好,便只有靠自己的醫術。既然是同行,競爭就在所難免。於是,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轉頭問寧三妹:「藥好了嗎?」

    「差不多好了。我這就倒給你喝。」

    龔郎中訕訕道:「老朽原來是擔心先生不擅長針灸,怕傷了身子,所以來看看,現在知道先生原來是杏林高人,老朽也就放心了。就此告辭。」

    古葉舟道:「龔郎中請留步。」

    龔郎中本來已經站了起來,又坐下:「先生還有事情嗎?」

    「嗯,有幾個醫術上的問題,想請教。不知龔郎中肯否賜教?」

    龔郎中一聽,便笑了,捋著鬍鬚道:「有何不可,先生儘管問就是。」

    古葉舟想了想,道:「唐朝名醫孫思邈的名篇《備急千金要方》裡面有一些方藥,我還不太懂,龔郎中肯否指點一二?」

    龔郎中道:「孫思邈的《備急千金要方》老朽倒是知道一些的。談不上指點。」

    古葉舟又問道:「大宋朝的兒科聖手錢乙,在兒科方面的造詣非常的深,龔郎中以為如何?」

    龔郎中又是一愣:「錢乙?大宋朝?——先生說的老朽孤陋寡聞,都沒有聽說過啊。」

    「哦,那金元時期的溫病學家劉完素呢?」

    龔郎中又搖頭,面現慚愧之色:「沒有聽說過。」

    「明朝名醫李時珍?」

    龔郎中還是搖頭。

    既然這龔郎中只知道唐朝的孫思邈,卻不知道宋朝以後的人物,那自己所來到的這個時代應該就是介乎於唐宋之間。

    古葉舟隨口又問道:「那龔郎中對張仲景的《傷寒論》可有研究?」

    「研究談不上,略知一二,可惜,原著已經失傳,找不到了。我手裡的,也只是一些零散方劑和記載。」

    古葉舟想了想,又道:「那唐朝大詩人李白、杜甫你可有研究?」

    「研究談不說,他們的詩我倒是知道一些。」

    「安祿山之亂你知道吧?」古葉舟又問。

    龔郎中有些不悅:「我們大唐發生的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先生也太小瞧我了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古葉舟聽他說「我們大唐」,心中一動,又問:「現在是——唐朝?」

    「是啊。」

    「那為什麼裡正莫叔又說是什麼『大齊』?」

    「那是逆賊黃巢攻佔長安自封皇帝後搞的鬼,不算數的。」

    黃巢?黃巢起義?「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黃巢?

    唐朝末年!

    這可不是一個好時代,天下大亂的時代啊。古葉舟憂心忡忡,期望自己搞錯了,又問:「黃巢這逆賊應該已經死了嗎?」

    「死?都希望他死,他還活得好好的,把長安都佔了。唉!」

    古葉舟一顆心沉到了底,——自己穿越到了唐朝末年黃巢起義的亂世,究竟是誰當皇帝已經不重要,因為他知道,唐末的皇帝基本上都被宦官控制了,藩鎮割據,相互征戰,皇帝已經管不到了。

    更讓他不想再瞭解深入的原因,是穿越時那個聲音曾說過,他來到的這個世界,最終會在天災人禍中走向毀滅,那瞭解那麼多又有什麼用,最關鍵的,是找到那警車,離開這即將毀滅的世界。

    既然知道是穿越到了跟唐朝一樣的世界,古葉舟憑借自己對科舉制度的瞭解,也就知道為什麼村裡人叫自己秀才,自己日子卻苦得要啃糠粑粑,那是因為在唐朝,除了秀才科這個詞之外,對凡是參加科舉應試的人,也都叫秀才,跟明清時期的秀才不一樣,所以,自己只不過是參加過科舉考試的讀書人,而且應該沒有及第,不過這在山村裡普遍不識字的莊稼漢裡,已經是很難得的了,所以對他都很尊敬。不過,唐朝的秀才因為是經過縣太爺審核批准參加科舉的,是縣太爺的門生,所以是有一定的特權的,比如不用繳納稅賦,見官不用磕頭,未經縣太爺批准不受拘捕刑訊。特權有,卻沒錢享受,所以,日子過得有點苦,算是個窮秀才。

    龔郎中望著他臉上陰晴不定,有些忐忑,畢竟,他不是專門搞學問的,說的這些雖然很簡單,自己都知道,但是,就怕其中有些地方說的不準確,讓秀才笑話了。

    古葉舟心情很複雜,不想多說話,便勉強一笑,對龔郎中道:「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多打擾郎中了,改日再聊。」

    龔郎中忙起身拱手:「那老朽就告辭了。」

    龔郎中走後,莫槐香有些奇怪地望著古葉舟:「先生,你怎麼連黃巢叛亂都不知道了?這些不都是你跟大伙講的嗎?」

    寧三妹忙插話道:「先生頭部剛剛受傷,好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吃了藥之後,慢慢就會想起來。」

    「嗯嗯,那你可要趕緊的吃藥,回憶起事情來,咱們村的孩子,可還都指望你好好教,將來出人頭地也考一個秀才呢。行了,我也不多說了,天黑了,我回去了。」

    說罷,莫槐香也告辭走了。

    莫槐香望了望窗外,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繁星點點。他們的廚房裡,只有火鋪的火光照耀著,沒有再另外點燈。所以光線很昏暗。

    寧三妹陪著古葉舟坐了一會,便低聲對古葉舟道:「咱們也睡吧。」

    古葉舟知道,古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只要沒有事情,都會睡得很早。當下,便點了點頭。

    寧三妹幫著古葉舟寬衣,只剩下貼身的中衣的時候,寧三妹還要幫他脫,卻被他攔住了,示意就這樣睡。於是,寧三妹攙扶他睡下。

    然後,寧三妹熄滅了火鋪的爐火,黑暗中站在火鋪邊,問:「先生,你讓我留下,那我睡哪裡?」

    「你自己愛睡哪裡都可以。」

    寧三妹輕輕咬了咬紅唇,黑暗中幽怨地瞥了他一眼:「那……,我睡隔壁糧倉裡好了,你有什麼事情就拍後面的牆壁,我就聽到了就過來。」

    「好的!謝謝!」
mk2258 發表於 2014-1-20 22:59
風流神針 正文 第9章 吊腳樓


   

  


     第9章吊腳樓

    寧三妹嫣然一笑:「我得回去跟爹娘說一聲,以後我就跟著先生了,他們聽了一定很高興的。你睡吧,我回來自己到隔壁睡。」說罷,摸黑出了廚房門。

    很快,寧三妹就回來了,並不進廚房,隔著門說:「先生,我回來了,我爹娘還有哥哥聽說你答應我吃住在你這裡,都很高興,讓我好生服侍你呢。」

    古葉舟嗯了一聲:「早點睡吧!」

    寧三妹答應了,便進了隔壁糧倉裡睡了。

    夜深了。

    古葉舟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穿越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估計這一晚自己注定要失眠了。

    睡不著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墊的褥子和蓋的被子都很薄,而且跟砂紙一樣摩擦著皮膚,生疼。裡面的東西似乎不是什麼棉花。古葉舟的歷史知道告訴他,在宋朝之後,才出現了棉花,而這之前,只有桑蠶吐的絲做成的絲綿,而那個價格昂貴,不是一般百姓能消費得起的,稍稍有些錢的,便只能買一些山上的野棉放在裡面。這種野棉跟真正的棉花不能相比。只能是比單層的布料要稍稍好一些。對於習慣了現代社會山珍海味綾羅綢緞的古葉舟來說,是非常的不習慣的。好在火鋪裡有火,夜裡雖然有點涼,卻還感覺不到寒冷。

    古葉舟因為頭枕部受傷,不能仰臥,只能側躺著,或者趴著,這個姿勢時間長了就很不舒服,只能艱難而小心地翻身。

    火鋪的爐火已經漸漸地小了下去,古葉舟的思緒飛回了現代,這一輩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現代社會裡,自己遇到了車禍,或許已經死了。自己的父母、親朋好友不知道如何的傷心。唉……!

    想到難過處,古葉舟眼眶都濕潤了。

    整整一夜,古葉舟便是在這樣時而傷感,時而難過,時而憂慮中度過。

    次日黎明,寧三妹便起來了,小貓咪一樣輕手輕腳進了廚房,開始生火做飯。

    等到天亮的時候,她的早飯已經預備好了。她蹲在古葉舟的鋪邊,望著已經沉睡的古葉舟,猶豫著是不是叫醒他。

    這時,古葉舟睜開了眼睛,便看見那燦若朝霞的俏臉。聽到她柔聲道:「先生,早飯做好了。要起來不?」

    古葉舟趕緊收回目光,點點頭,寧三妹便幫他穿好了衣服。因為頭上紮著繃帶,沒辦法梳頭,也只能這樣。

    寧三妹打了熱水給他洗臉,水很少,只夠濕潤臉帕的,古葉舟已經知道現在水的金貴,所以也沒多要。

    早飯是稀粥泡菜,吃過之後,古葉舟感覺頭部還是有些疼痛,便取過金針,又自己針灸了一會,很快便止痛了。寧三妹服侍他又服了一回藥。攙扶他躺下,隨後,寧三妹又出去了,不知道幹什麼。不過,沒多久,他聽到樓下傳來隱隱的「叮咚!叮咚!」的有節奏的聲音。

    古葉舟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什麼聲音。便試著起身,慢慢地攙扶著牆壁站了起來。

    按理說,他這樣重的傷,這麼短的時間是不可能下床的,不過,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傷勢好的很快,已經能起床了。

    他摸索著牆壁,走到了後窗,輕輕推開窗戶,看見窗外籬笆牆外的長著稀稀落落稻子的稻田。

    他扶著窗戶,探頭出去往下一看,便看見寧三妹正在窗戶下面踩著一個翹翹板一樣的東西。在另一頭,則是一個石頭鑿出來的石臼,石臼裡面放著一些稻穀。翹翹板的這一頭,是一個向下的粗大椎子,正隨著寧三妹的踩動,一下一下地砸捶著石臼裡的稻穀。

    古葉舟沒有見過這樣的裝置,但是,他立即就猜到了這是舂米用的。剛才聽到了叮咚聲,正是寧三妹舂米發出的聲音。

    寧三妹只有一個身子露出樓下,看不清她的整個動作,那叮咚叮咚的聲音,一直持續不斷。

    古葉舟有心下去幫忙,可是,就走這麼幾步,他已經感到頭昏眼花了。就現在自己這身體,只怕下不到樓下去。還是不要去給她添亂了。

    古葉舟關上窗戶,慢慢回到鋪蓋上躺下。靜靜地聽著窗外的叮咚聲。

    大概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寧三妹回到了廚房,她的頭髮都有些濕了,顯然,那舂米的活可不是輕鬆的。特別是對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半大女孩來說,更是吃力。

    寧三妹用臉帕擦了擦汗水,上火鋪來到古葉舟身邊,低聲道:「先生,我下樓去切豬草餵豬。你好生躺著啊。」

    「你去吧,不用擔心我。」

    寧三妹柔柔地望著他,點點頭,這才拿了鋤頭釘耙啥的,出門走了。

    古葉舟躺了一會,實在是無聊,

    他慢慢起身,扶著牆壁,走到火鋪邊,費力地下了火鋪,慢慢地走到大堂中間,左右看了看,左右各有一個門,他便慢慢走到左邊的門前,推開了房門,裡面是一個倉庫,放著一個大大的米缸,上面蓋著木蓋子。米缸的一角還缺了一個小口,另外放著一架紡車,還有一些農具雜物。還有一口大木箱子,也已經褪色得看不出本色了。靠裡的地方放著一張小床。還有一床薄薄的被子。這應該是昨天晚上寧三妹睡的地方。

    他跨步進去,打開米缸,裡面放著的是那一袋的稻子。還有已經舂好的小袋白米。

    這就是自己今後一年的口糧?

    古葉舟苦笑,轉身出了房間,慢慢摸著牆壁來到另一面的房門前,推門往裡一看。裡面是一間簡陋的書房,一張陳舊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油漆顏色的木桌子放在窗前。上面放著文房四寶,還有一疊的書。對面一面牆,是一個同樣簡陋的書櫃,上面只有寥寥的幾個書匣子。靠裡的,是一張木床,沒有被褥,只有一個空床架子。鋪著一張涼席。還有一個磚頭放在床頭部,估計就是當枕頭用了。

    他感覺了一下自己的體力,似乎可以支持自己再走動走動,便慢慢出了書房,又挪到廊下,扶著欄杆,走到了樓梯口處,慢慢下了吊腳樓。

    樓下聞到的隱隱的屎糞的臭味,他側臉望去,這才看見這吊腳樓的樓下,是圈養牛羊等牲畜的窩棚,只是,幾個窩棚裡只有一頭不大豬。其他的都是空著的。

    他站在樓梯上,寧三妹瞧見了她,趕緊跑了過來,攙扶著他:「先生,你怎麼下樓來了?你得躺著養傷啊。」

    古葉舟笑了笑:「躺著悶得很,試著起來走走,倒也還不太頭昏,就下來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我扶你上樓去躺著。」

    「不用了,我沒事,在樓下坐坐陪你。」

    寧三妹拗不過,只好扶著他先坐在樓梯上,又跑上樓,拿了一根凳子下來,放在了地上,攙扶他坐下,然後接著切豬草。

    古葉舟說:「你……,你還沒成親吧?」

    寧三妹俏臉一紅,有些幽怨地瞧了他一眼:「我們這樣的窮苦人家,誰會看得上我們?」

    古葉舟立即感覺到了她的溫情,看來,這女子對自己借屍還魂的這位秀才是傾心的,不過從現在的情況看,這位秀才並沒有想娶她的意思,也許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吧。

    古葉舟低下頭,避開了她火辣辣的目光,又道:「我教書的私塾在哪裡?」

    「就在莫叔他們家的樓上啊。」寧三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三層的帶著竹籬笆院子的龐大吊腳樓。

    那就是這個公鵝寨的裡正家?看那房子,比自己的大了好幾倍。有裡正的氣派。

    他正端詳裡正莫叔家,忽然,看見遠處兩個村民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到了裡正家樓下,拉開了竹籬笆,咚咚地跑上樓,一邊跑一邊嚷嚷:「莫叔!莫叔!」

    裡正莫叔出現在了二樓的廊下,手裡拿著一個饃饃在吃著:「什麼事情?」

    「不好了!羅家財和李棟子還有幾個人到山上巖縫那去挑水,繩子斷了,都栽到巖縫裡去了!」

    莫裡正跺腳道:「我不是說過嘛,那巖縫太危險,讓你們不要去那裡挑水嘛!」

    「村口的水井等著挑水的人太多了,去山下縣城河邊挑又太遠了,所以他們說等不及,說再挑不到水,家裡的孩子老人要渴死了。所以就上山去了。」

    「嗨!」莫裡正狠狠地拍了一下欄杆,「走!趕緊的叫人,去把他們找到拉上來,——唉!只怕是來不及了,那巖縫那麼深,摔下去,哪裡還有性命?能把屍體找回來就不錯了!快走吧!」

    說罷,莫裡正跟著那兩個村民急急忙忙地下樓走了。

    古葉舟愣愣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問寧三妹道:「那巖縫是怎麼回事?」

    「那是在後山的一個有兩人多寬的岩石縫隙,非常的深,大概有十幾丈。下面倒是有一潭水,只是,沒有辦法直接用水桶下去提,因為下面拐了好幾個拐。必須人下去才能提水。但是那下面非常的陡峭,很危險。莫裡正早就說過,讓大家不要去那裡提水。結果有人不聽,已經摔死了三個,其中兩個連屍體拉不上來,因為被死死地卡在石頭縫隙間了。就是這樣,有些人不想排隊等水,還是去那裡提水。」

    古葉舟心中側然,可見村裡缺水已經到了何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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