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風流神針 作者:沐軼 (已完成)

 
mk2258 2014-1-20 22:53: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8 106388
99SuSuFuFu 發表於 2015-3-4 16:38
第90章 不要打趣奴家了

    天終於亮了.

    可是他兒子開始說胡話。這下子把田二貴嚇壞了,本來想賴著烤一會兒火的,卻也沒有心思了,趕緊的招呼媳婦抱著兒子出來,去找村裡其他人問古葉舟的住處,終於問到了有村民打聽過古葉舟的住處的,得知後,抱著兒子冒著漫天的大雪,踩著漫過了腳脖子的積雪,來到了古葉舟他們住的四合院。

    古葉舟已經起來了,吃過了早飯,正發愁這風雪還沒有停,而且地上的積雪已經很厚了,這要再出門去行醫,可真的很費勁了。

    古葉舟聽說田二貴的兒子狗蛋病倒了,趕緊讓他們把孩子放在床上,發現孩子嘴脣紫紺,摸了手腳,感覺四肢跟冰塊一般寒冷。見孩子全身發抖,額頭很燙,忙問孩子的感覺,可是孩子已經神志有些不清楚了,回答不了,倒是尤菜此前問過兒子的感受,所以知道,便回答說兒子先前覺得頭痛,發冷,全身酸痛。診脈望舌,舌淡,舌苔白滑,斷定孩子得了少陰傷寒,三陽傳盡不盡而傳入三陰,陽氣衰竭,生命垂危,必須立即回陽救逆,溫中散寒。

    當下,古葉舟取出金針,給孩子針灸列缺、風門、合谷、三陰交、足三里和跗陽穴。用平補平瀉的手法施針,留針一頓飯工夫。啟針後,又對這幾處穴位進行艾灸,各三十壯。

    連續施治了兩次,這孩子體溫下降,嘴脣也恢復了正常,神志也清醒一些了,甚至開口叫出了娘。高興的尤菜緊緊抱著兒子流淚。

    古葉舟對田二貴道:“你小孩這條命救回來了,還是那句話,一定要注意他的保暖,絕對不能再受寒,要不然,他還會再犯病的,他這病再犯,只怕就難以醫治了。這一點你千萬要記住!”

    田二貴連聲說好,又問診金,古葉舟還是搖頭說不用了,反正沒用藥,只是針灸。田二貴夫妻這才感激地抱著兒子,連聲感謝,冒著飄飄揚揚的大雪,踩著厚厚的積雪,往城隍廟方向走。

    他們剛剛走出小巷子,到了大街上,突然,尤菜驚叫了一聲,一個趔趄摔倒在雪地裡,連滾帶爬地躲開,好象看見了鬼似的。

    田二貴驚聲道:“怎麼了?”

    “有鬼!鬼抓我的腳……!”尤菜嚇得面無人色,指著摔倒的地方叫著。

    “放你娘的狗屁!這大白天的哪來的鬼?”不過,田二貴還是有些心虛,媳婦不可能無緣無誤自己嚇自己。他抱緊了兒子,探頭看了看紛亂的雪地,果然可見了一隻手,嚇得他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哆嗦,連著退後了好幾步。站了一會兒,見那手臂沒有動靜,終於還是壯著膽子再走上去,看見那是一個枯瘦的手,手掌還在哆哆嗦嗦地抽搐,手臂連著的身子已經被積雪整個兒蓋住了,只有這條手臂露在外面。

    田二貴明白了,應該是這人凍僵在了雪地裡,媳婦剛好走過他手掌處,所以下意識地抓住了她的腳踝。便道:“不是鬼,是人!可能是在雪地裡凍僵了,我看看……”說罷,田二貴要上前刨開積雪察看,卻被他媳婦一把拉住了:“別!別別!狗蛋他爹,別惹事了!”

    “可是他的手還在發抖,說不定還沒有死……”

    “有沒有死也不管我們的事情!”尤菜拖著丈夫往前走,“現在哪一天不死人?老天爺都不管,你管什麼!咱們還是各顧各好了!走吧!”

    田二貴只好跟著媳婦往前走,回頭看看,飄飄揚揚的雪花已經埋住了那手臂。

    可是,尤菜忽然又站住了,前後左右張望。

    田二貴問:“怎麼了?”

    尤菜放開他:“你在這等著!”說罷,她轉身跑了回去,在那凍僵的人那裡蹲下,一陣的亂刨,雪花四濺。

    田二貴以為她去救那人去了,心想媳婦還真是好心人,便也費力地想過去幫忙,但只走了幾步,他媳婦就站起身踩著深深的積雪回來了,手裡赫然拿著一件破舊的夾襖和一條褲子!

    “你!”田二貴驚呆了,“你把他衣服扒了?”

    “他反正要死了,我們不扒別人也會扒走的!先生不是說了嗎,要讓咱們給兒子保暖,沒有衣服,怎麼保暖?”

    說著,將手裡夾襖裹住了兒子,拉著田二貴的手:“快走!”

    田二貴想想也對,便不再說話了。跟著媳婦回到城隍廟,他們到了他們曾經住的那偏殿的廊下,田二貴一下子呆住了,因為,他大哥一家人還有老娘都不見了,他們原先的位置已經被別的災民占據,而他們住的地方,也已經換成了別的災民。可是他們一家人的鍋碗瓢盆等所有家當,全部都不見了!

    田二貴趕緊把兒子交給媳婦,衝上去,問那幾個災民:“喂!我放在這裡的東西呢?”

    “誰看見你的東西了?”一個災民哼聲抬頭看著他。

    “就放在這裡的,鍋碗瓢盆還有菜刀鋤頭啥的,好多東西呢!你們誰偷了?趕緊的拿出來!”

    “你他媽的說什麼?誰偷東西了?”一個壯壯的災民占了起來,用力地推了田二貴一把,差點把他推倒。田二貴站穩了,見對方來勢洶洶也不敢嘴硬了,聲音也降了一點:“昨夜我們就睡在這裡,東西就放在這裡的!”

    “老子沒看見!更沒有偷,你再敢誣陷老子,老子就揍死你丫的!”說罷,揮舞了一下拳頭。把田二貴嚇得縮了縮脖子,後退兩步。

    他媳婦趕緊抱著兒子上前,擋在丈夫面前,陪著笑對那幾個災民道:“對不起,我們不是說你們偷了,我們昨天的確就住在這裡的,東西就放在這裡的。後來我兒子病了,我們抱他去看郎中,東西就沒人照顧,回來不見了,想問問你們看見沒有?”

    那壯漢上下打量了一下尤菜那乾瘦而微微有些佝僂的身子,那菜色枯乾的臉,啐了一口:“她是你媳婦吧?呸!長得跟啥似的,要是長得好看一點,陪我們幾個兄弟樂呵樂呵,我們可能還會想起來,可惜太難看了……”

    其他災民都哈哈大笑。一個個戲弄地看著她。

    尤菜卻用一隻手抱著兒子,一隻手掠了一下鬢角的亂發,盡可能地擠出一點笑容:“幾個大哥,我們都是逃荒的,又是鄉親,幫個忙說一聲,奴家打心地感激……”

    “去去!你太醜了,又瘦又醜,我們實在沒什麼胃口。”

    另一個笑嘻嘻道:“不過,最好是脫光了搔一點給我們看看,或許能有點興趣,嘿嘿嘿。”

    尤菜並不覺得臉紅,不過卻露出了羞澀的神情,飛了一個媚眼過去,聲音也越發的糯了:“大哥……!你們就幫幫奴家嘛,不要再打趣奴家了……”

    田二貴氣得渾身發抖,一把將媳婦扯到一邊:“你發什麼花痴?!滾開!”

    媳婦被扯了一個趔趄,又氣又急:“他爹,不說好話,人家怎麼肯幫咱們?”

    便在這時,那幾個災民中的一個老者說話了:“行了!都是受苦受難的人,不要再玩笑了。——兩位,我們也是剛剛才來到這裡的,看見這裡有一塊空地,就留下了,真的沒有看見你們什麼東西,要是真的是我們偷的,那我們還不趕緊的走開,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田二貴也覺得這老漢說得有理,哭喪著臉道:“那老人家,你知道這之前有誰在這裡嗎?”

    “我們不知道。我們剛剛來,你最好問問你們先前在這裡的人是不是看見。”

    一句話點醒了田二貴,他一跺腳:“沒錯!大哥!說不定就是他們拿走了!找大哥他們去!”轉身就走。他媳婦在後邊抱著兒子跟著。那幾個年輕的災民打了一聲呼哨:“小娘子,你男人要是不要你了,就來這裡,脫光了興許能掙到一點吃的!”

    尤菜回頭,莞爾一笑,轉過頭,便看見丈夫那陰沉的臉,嚇得趕緊把兒子往上提了提,把臉躲在兒子寬大的夾襖後。

    田二貴此刻沒有心情教訓媳婦,他只想著早點找到大哥他們,問問自己行李的下落。

    他終於在大殿裡一個泥菩薩腳下的人堆裡找到了蜷縮著的大哥一家人。他衝上去,推了田大貴肩膀一下:“你把我們的行李藏哪裡了?趕緊拿出來!”

    田大貴有些莫名其妙,一把推開了他:“你放什麼狗屁!誰拿你的行李了?”

    “我行李就放在你們身邊的,不是你們拿的,是誰拿走了?”

    “我怎麼知道?我們已經分家了,你是你的,我是我的,我幹嘛要跟你看東西?你自己不看,丟了來賴我,是不是覺得我人老實好欺負?”

    尤菜陪著笑過來,拉了一把田大貴:“大哥,二貴他著急,沒有別得意思,我們就想問問你們,見沒見到我們的行李?是不是別人拿走了?”

    田大貴一把拍掉了她的手:“別拉拉扯扯的,免得又說我摸你。——別說我沒看見,就算看見了,我也不說!你們一家自己找去!”
99SuSuFuFu 發表於 2015-3-4 16:40
第91章 火焰與蛇

    大貴媳婦在一旁聽了,趕緊低聲說:“別聽你大哥的,他說的氣話,我們是真的沒有見到,天快亮的時候,我們看見有些人從大殿裡出來,說是要出城逃荒去,不能餓死在這裡,他們走了,應該就騰出地方來了,所以我們就進來,找到了這個地方。這裡至少可以遮擋風雪。我們離開的時候,你們的行李還在那裡,後來我們就不知道了,真的不是我們拿走的,我們也沒有看見誰拿走了。”

    田二貴氣呼呼道:“你們就不能幫我把行李也搬進來嗎?就算不是親兄弟,總也是一個村的鄉親嘛!這點忙都不肯幫?”

    田大貴冷笑:“要是真是村裡其他人的行李,興許我就幫著搬走了,偏就是你們家!我是不會幫忙的,——我明明沒有摸你媳婦**,你們偏偏要誣陷我,我憑什麼幫你們!”說罷,冷笑這抱著雙臂,蜷縮又躺在了地上。

    這一句話把田二貴夫妻說傻眼了,只能軟語央求著問。可是田大貴再也不理睬他們,大貴媳婦也只是說真的沒有看見。他們又問老娘,而田婆似乎因為又冷又餓,有些神志不清了,沒有回答他們一句話。

    田二貴只好帶著媳婦兒子離開,另外找了一個角落坐下。

    狗蛋孱弱的聲音說:“娘……,我餓……”

    尤菜自己也餓得頭昏眼花,只好哆哆嗦嗦地從懷裡掏出一塊野菜粑粑來,用力掰開了,三人一人一小塊。含在嘴裡慢慢化。

    田二貴他們的柴刀已經丟失了,沒有辦法砍柴。說道:“我去城外找吃的,哪怕是刨開雪。也要找到吃的回來!要是看見掉落的樹枝,也撿回來烤火!”

    尤菜點點頭,抱緊了兒子望著他。

    田二貴去的是城外,在城裡,他們已經沒有指望了。只能寄希望於城外,看看能不能揀到乾柴。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野菜。

    他一路跌跌撞撞的出了城門,卻看見城外到處都是人,一個個在費力地刨著積雪,找野菜。可是。並不是野外的野菜都能吃,能吃的野菜種類其實很少,要想找到這些能吃的野菜,在齊腳脖子的一片銀白的雪地裡,簡直就是海底撈針。

    他沿著山坡走。城外附近的山坡上的灌木和小樹,都已經差不多被災民們老早就砍了拿回去燒火了,而山上的樹木,差不多都就被山嶺的主人雇工砍掉了,就擔心災民偷伐樹木。所以。整個山嶺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之外,再看不見什麼樹木甚至灌木。

    田二貴以前沒有出城來過,不知道現在山林成了這個樣子,原來砍柴那回去賣的希望已經落空了。看樣子,只能跟著那些人一起挖野菜了。他開始在雪地裡刨,指望能發現一棵野菜。可是。城外附近的野菜已經差不多都被挖光了,那裡還有。他只能堅持著往前走,走出了好幾裡。估計應該有野菜了,才又開始刨雪。

    他的雙腳踩在深深的積雪裡,那破爛的布鞋已經整個被積雪濕潤透了。包括褲腿,就是變成了並冰渣子,他的雙腳要已經沒有了知覺,估計已經凍僵了。他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他原來是拿的一根從積雪下面找到的小樹枝,拔開雪地,雙手使勁地刨著雪花,尋找著下面的野菜,可是,樹枝太費力,根本不好刨雪,他只好扔掉樹枝,開始用雙手刨。

    這樣一來,他的雙手很快也被凍僵了,最後,整個人都要凍僵了,而這一番的辛苦,他只找到了兩顆薺菜,都哆哆嗦嗦地塞進了嘴裡,冰涼地吞進了肚子裡,把本來就已經冰冷的肚腸弄得成了一塊冰。

    他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他不停地哈著氣,可是哈出來的氣也冰涼的,根本不能給凍僵了的雙手增加一點點的溫暖。

    他知道,再不回去,只怕自己就一輩子回不去了。

    他開始艱難地往回走,比來得時候要艱難多了。他幾乎是一步一歇往前挪。

    天上還是繼續地飄鵝毛大雪,他在心裡祈禱甚至詛咒老天爺不要再下了,可是老天爺似乎聽不到他的聲音,大雪依舊下著。

    已經是黃昏了。

    山野裡原本到處都是刨積雪找野菜的人,此刻,已經不剩下幾個了。一路上,他不時地看見有人倒斃在雪地裡,有的已經被大雪覆蓋了大半個身子。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救他們,他自己還希望有人能救救他。他曾經努力地想扒下一具屍體上的衣服,拿去換柴火甚至糧食,可是被冰雪浸透變成了冰塊一般的衣褲,他早已經凍僵的雙手根本扒不下來。

    一步一挪,他終於遠遠地看見了縣城那低矮的城墻了,但願還沒有關城門,要不然,只怕就要被活活凍死在城外面!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一個背風的大石頭後面,蹲著兩三個半大的孩子,刨開了地上的一小塊地的積雪,在上面生了一小堆火,在火上烤什麼東西。

    他一下子來得精神,身體裡仿佛注入了強大的動力。在雪地裡摸索著,找到了兩塊石頭,拿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叫著:“我打死你們!”一個石頭擲了過去,咚的一下,砸在那幾個人身後的大岩石上,嚇了他們一跳,驚恐地看著他。

    田二貴舉著另一塊石頭,瘋子一樣的狂吼著衝過去。那三個半大的孩子嚇得轉身就跑,也顧不的火上烤的東西。

    田二貴衝到了火堆邊,看了一眼,發現火堆旁邊有一些蛇皮,而火上烤的東西是一根彎彎曲曲的青蛇!

    看來,這幾個孩子運氣好,找到了一條冬眠的蛇,扒皮之後正要烤著吃,沒想到被田二貴撞見了。

    三個孩子一個男孩兩個女孩,都沒有跑多遠,他們惦記著那一條蛇,站住了,轉頭看著他,不停地哈著熱氣。

    田二貴顧不得別的,一把抓起火堆上架著正在燒烤的蛇,胡亂地往嘴裡塞。同時,緊張地四處張望著,這黃昏的荒郊野外,又是大雪飄飄,四周已經看不見一個人影,除了那三個孩子。

    一個稍大一點的女孩子哭著哀求:“大叔,你給我們留一點唄,我們也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田二貴顧不上說話,不停地拼命吞咽著都還不及怎麼咀嚼的蛇肉,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另外兩個孩子也哀求著,一邊慢慢地往火堆處挪動:“大叔,你別都吃了,給我們留一點吧。我爹娘爺爺還有姐姐弟弟還沒有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三個孩子已經距離田二貴只有不到幾步了,田二貴狂吼著,抓起那塊石頭,作勢要砸他們,嚇得三個孩子連連後退。田二貴已經被凍得灰白髮黑的臉滿是猙獰,含糊地叫著:“你們再敢過來,老子就把你奸了!”那大一些的女孩臉色大變,趕緊又往後退了幾步。

    年紀小一點的女孩聽不懂田二貴的話的意思,她只惦記著那一條蛇,眼看著一大半都已經被田二貴吃掉了,她絕望了,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搶那剩下的小半截蛇。可是,她太小了,被田二貴一把就推倒在了雪地裡。

    另外兩個孩子發瘋一般也衝了過去,特別是那個稍大一點的女孩子,已經只比田二貴矮半個頭了。她發瘋一般用力一下子撲倒了田二貴,伸手去抓剩下的半條蛇。

    田二貴摔倒時,手裡的石塊脫手,落在了火堆旁。這時,另一個男孩子也衝過來,壓住了田二貴的腦袋。

    要是在以前,這三個孩子根本壓不住他,可是現在,他在雪地裡已經差不多凍僵了,手腳都不聽使喚。竟然被三個孩子壓著翻不了身,兩個女孩在搶他手裡的半條蛇。可是田二貴死死地抓著不防,怎麼都扯不下來。那男孩子到底是男的,也嚇得了手,抱住了田二貴的腦袋,狠狠一口咬在田二貴的耳朵上。

    啊——!

    田二貴發出了凄厲的慘叫。

    那大一些的女孩,一把抓住火堆裡的一根燃燒的柴火,一下子杵在了田二貴抓著蛇的手臂上!

    吱……,啊——!

    皮肉燒焦的聲音,夾雜著田二貴的長聲慘叫。終於,他的手再也無力抓緊那剩下的半條蛇。被孩子搶了過去。

    那男孩還在咬田二貴的耳朵,鮮血已經把下面的白雪染紅了。

    大一點的孩子道:“蛇搶到了,快跑!你們先跑!快!”

    那男孩才松了嘴,拉著另一個小女孩,爬起來就跑。那大一點的女孩子還死死按住田二貴,用燃燒的柴火燒他的手!

    田二貴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掀開了她,他爬起來,一下子撲到了那大一點的女孩,壓在她的身上,發狂地叫著:“老子今天要入死你!”僵硬的手抓著女孩子的衣襟撕扯。女孩子哭喊著救命,拼死抵抗著。可是到底年紀小,力氣比不過既使是已經差不多凍僵了的田二貴。她的衣襟被扯開了,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膚,還有微微隆起的小胸脯。

    田二貴眼睛放光,張嘴要往那蓓蕾咬去。便在這時,就聽到咚的一聲悶響,眼前一黑,癱倒在了女孩子的身上。

    一道鮮血,從他的後腦緩緩流淌而下,沒等滴落,就已經凍結成了冰。

    他的身後,站著那小男孩,手裡抱著田二貴扔在火堆旁的那塊石頭,上面粘附著鮮血。那小女孩則哆嗦著驚恐地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田二貴。
99SuSuFuFu 發表於 2015-3-4 16:41
第92章 曾經的情郎

    田二貴身下的女孩子用力推開了他,爬了起來,彎腰喘息著,狠狠踢了田二貴幾腳,拉著兩個孩子,往城裡跑去。

    不知過了多久,田二貴才慢慢地甦醒過來,他感覺頭上要裂開了一般,他掙扎著爬起來,四處看了看,天已經黑了!藉著積雪的反光,他看不見那三個孩子的身影,也看不見任何人。只有那大岩石下面的那一小堆火,還在發出微弱的光亮。

    天已經黑了,城門早就關閉了,進不了城,而火堆又已經快燒完了!

    他摸著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踉蹌著走到火堆邊,一屁股坐下,把火堆外面的剩餘的柴火都放在了火堆上。火這才又漸漸大了起來。他一邊咒罵著,一邊將凍僵的手臂放在火堆上烤火。可是,他的雙手幾乎要伸到火堆裡了,他卻一點溫暖的感覺都沒有。

    他甚至聞到了肉燒焦的味道,這才知道自己的雙手被燒著了,可是卻一點痛感覺都沒有,仿佛這一雙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他嚇壞了,舉起雙手看,才發現雙手都已經變成了黑灰色!有了地方已經脫皮了,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真肉。

    “我的媽呀!”田二貴嚇壞了,不停地搓動著手掌,可是,更多的黑會色的皮肉脫落了。而雙手卻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趕緊又把同樣的沒有的任何痛感的雙腳伸出來,脫下鞋子,光著腳在火堆上烤。

    那一雙腳也同樣變成了黑灰色!而且。皮肉脫落的地方更多!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原來,他的雙手雙腳都已經嚴重地凍傷了。而先前的廝打,手腳因為劇烈的摩擦。剝脫潰爛了。他嘴裡一邊咒罵著那三個孩子,一邊伸腳在火堆上烤。可是,跟雙手一樣,雙腳就算在放在了火堆上也沒有任何痛的感覺。

    他的心瓦涼,想求助,四處看看,卻沒有一個人影。而那一小堆火,也很快就燒得沒有了,天黑了。地上都是積雪,他雖然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機會找到柴火,可是他還是四處刨開雪地,想找一根樹枝,可是沒有。反而凍得快僵硬了,只好回到火堆邊,守著那一小堆火,看著火焰一點點的熄滅下去。最後一星點火光也消失了,他整個人又陷入了冰雪之中。

    他刨開灰燼。整個人蜷縮著躺在那還有溫熱的灰燼上。

    可是大雪紛紛揚揚,很快便把那本來被火堆占據的地盤覆蓋上了一層白雪,連帶著田二貴的身上,也變成了黑黑白白的。最終變成了雪白。

    田二貴已經沒有力氣動彈了,他只能保持著這個姿勢,希望能熬到第二天早上。

    可是。他身下的溫度很快就消失殆盡,那無邊的冰冷包裹了他的全身。他感到連頭都開始凍僵了。他知道不能再這樣在雪地裡呆下去。得走動,才能暖和。而且,就算倒下,也要在城門邊,那樣說不定第二天開城門的時候,自己能獲救。

    於是,他掙扎著爬起來,艱難地一步一停地往往縣城的方向走去。

    雪地裡,他身後的一趟腳印,很快就被漫天的大雪掩蓋了。

    ……………

    城隍廟裡。

    尤菜緊緊抱著兒子狗蛋,眼巴巴望著大殿門外那紛紛揚揚的大雪,期待著丈夫扛著柴火或者抱著野菜回來。可是,一直到天黑,都沒有見到。

    而她身邊外出的災民差不多都回來了,一個個咒罵著鬼天氣,外面全都是白雪,樹都被砍光了,沒有柴火,也挖不到野菜,看樣子,這老天爺是要存心活活凍死餓死所有的災民。

    大殿裡的人,早已經把大殿裡能燒的東西都拆下來燒了,就差沒有拆房子了。大殿裡又好幾處火堆,可是,都圍滿了人。又都是別的村的災民,他們也不認識,只能抱著兒子苦苦地等著丈夫回來。

    狗蛋在母親懷裡不時地用孱弱的聲音說著:“娘……,我餓……”

    早上的那一小塊野菜粑粑,早已經消化沒了,肚子裡空空如也,尤菜自己也餓得發昏,懷裡還剩下最後的一塊野菜粑粑,那是第二天的食物,再也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了。要是現在吃了,明日可怎麼辦?

    天黑了,一些災民躺下睡覺了。大殿里幾乎聽不到說話聲,大家都很餓,饑腸轆轆的,少說一句話,便可以節約一點體力。

    到了後半夜,尤菜餓得實在扛不住了,兒子狗蛋聲音已經差不多聽不見了。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跟兒子會不會活活餓死。她終於一咬牙,把唯一的家當那床被子披在身上,抱著兒子,蹣跚著往李棟子那邊去了。

    李棟子的柴火堆早已經熄滅,一家人擠在一起,尤菜低聲喚了一句:“棟子哥……!棟子哥……!”

    李棟子爬了起來,黑漆漆的也看不清:“誰啊?”

    “是我啊……”

    “哦!”李棟子聽出了是二貴子媳婦的聲音,立即來了興趣,道:“過來,這邊坐。”

    白天離開城隍廟外出逃荒的災民比較多,所以空出來了不少地方。尤菜抱著兒子,坐在了他身邊,低聲道:“我家狗蛋餓得不行了,他爹出去找吃的,一直沒有回來,棟子哥,你有吃的沒?給一點我狗蛋吃,我念你一輩子的好!”

    李棟子笑嘻嘻道:“不用念一輩子,你現在對我好就行……”說著,一把扯掉她身上披著的破被子,扯開她的衣襟,伸手去軟塌塌的胸脯,尤菜趕緊擋住,低聲說:“棟子哥,別這樣……,好多人呢……”

    “都睡了!沒人看見。”李棟子掰開按她的手,又往她懷裡摸。

    尤菜趕緊又抓住了他的手,哀聲道:“棟子哥,不能這樣……”

    “又不是沒有摸過,再說了,我們在牛棚裡,還一起睡覺了,現在摸一下又什麼打緊!”

    “我……,我已經對不起二貴了,再不能那樣……”

    “管他的,我們自己快活就行了。來嘛……,我這有糠粑粑,睡一覺,給你兩個粑粑!”

    “不不……!”尤菜緊緊抓著他的手,“不要這樣……,旁邊都是人,哪能幹這樣的事情……,再說了,狗蛋還餓著醒著呢……”

    “那好辦!”李棟子見她死活不放手,便從掏出兩個糠粑粑,遞給尤菜:“這下總可以了吧?”

    尤菜緊緊抓著,把其中一個遞給了兒子,另一個手裡抓著,想送進嘴裡吃,可是李棟子已經將她撲倒了,雙手撕扯著她的衣衫,胡亂地扣摸著,一張嘴在她臉上亂啃。尤菜就當自己死了,一動不動任憑他折騰。

    好半天,李棟子那話兒還是跟蠶寶寶似的軟搭搭的不起來。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沒有用。他泄氣了,從尤菜身上爬了下來。嘟噥道:“你媽x的,怎麼起不來?跟自己媳婦這樣,跟別人媳婦也是這樣,到底怎麼回事啊?”

    卻原來,李棟子摔斷了腿的同時,也傷到了他的男根,竟然一直不舉。

    尤菜卻舒了一口氣,現在終於有空了,她拿著糠粑粑塞進嘴裡咬了一口,費力地咀嚼著。正要再咬,卻被李棟子一把搶了過去。

    尤菜趕緊坐了起來,顧不上拉胸前敞開的衣衫,便去搶李棟子手裡的糠粑粑,卻被李棟子一把推倒。她又坐了起來,怒道:“你怎麼搶回去了?給我!”

    “給你個卵!”李棟子罵道,“老子又沒入你,給你一個粑粑就不錯了!這個老子自己吃。”

    “你自己入不進去怪誰?給我……!”

    “去你媽的!”李棟子一聽這話頓時惱羞成怒,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尤菜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李棟子卻不理睬,自己把那個糠粑粑吃了,蒙頭又睡,仿佛尤菜不在這裡似的。

    尤菜想不到以前的情郎現在竟然連一塊糠粑粑都要搶回去,哪裡還有半點的溫情。默默地把胸前的衣衫收拾好,抱起兒子,起身回到了他們原先的地方,坐下,用被子緊緊把兒子和自己裹著,就這樣一直坐到了天明。

    天亮了,她抱著兒子,披著被子,站在城隍廟大殿的門口,望著外面,期待著丈夫那熟悉的身影出現。整整一夜,也不知道丈夫好不好,還是否活著。

    突然,她的目光呆住了,她看見了城隍廟那已經沒有大門的門口,丈夫田二貴就站在那裡,搖搖晃晃的,仿佛疲憊至極。

    尤菜大叫一聲,抱著兒子便衝了過去,可是沒有等她衝到田二貴面前,田二貴已經頹然倒下。他最後的一絲力氣都已經用光了。

    尤菜趕緊放下兒子,一把抱住田二貴,拼命地搖晃著,可是他看見他臉上、手上肌膚已經變成了黑灰色,更是嚇壞了,費力地想把他抱起來,可是,連著三天只吃了不過半個野菜粑粑,她早已經沒有了力氣,哪裡抱得動壯實的田二貴呢。

    尤菜無助地望著四周冷漠地看著她的災民,哀求著誰過來幫幫忙。可是沒有一個災民上前,只是縮著脖子冷眼瞧著。尤菜對兒子狗蛋說:“你趕緊跑回去叫大伯來幫忙,你爹病倒了!快點!”

    狗蛋大病初愈,本來站著都困難,可是見父親這樣,也是嚇壞了,趕緊的費力地踩著厚厚的積雪,回到了大殿裡,找到了大伯田大貴,奶聲奶氣說:“大伯,我爹病了,我娘讓你去幫忙。”

    田大貴瞧了孩子一眼,冷冷道:“你們家跟我們家分家了各管各的,所以,你爹的事情我不管。回去吧!”
99SuSuFuFu 發表於 2015-3-4 16:42
第93章 一輩子陪你睡

    狗蛋見大伯這樣,有些害怕,也不敢再說什麼,站在那裡傻傻的不知所措。田大貴怒道:“我說的你沒有聽見嗎?滾!我不想看見你們家的任何人!滾!”

    狗蛋嚇得倒退了好幾步,眼淚汪汪的卻不敢哭。這時,他看見了不遠處的李棟子正在那朝這邊張望,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這個棟子叔叔曾經給自己一個糠粑粑吃,還趴在娘的身上不知道在什麼,看樣的跟娘很熟,他能給自己吃的,應該就能幫忙,於是,他跌跌撞撞地過去,來到李棟子面前,哭著說:“棟子叔叔,我爹病倒了,我娘抬不動,你去幫一下唄。”

    李棟子同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老子沒空!滾開!”

    狗蛋不知道這個昨夜還給自己吃食的叔叔,怎麼今天就變得這樣的凶神惡煞。不敢再說,只好轉身,摸著眼淚哭著往回走。正走著,被一個婦人擋住了,問:“狗蛋,你哭什麼呢?”

    狗蛋放下手一看,是村裡寧家的二叔寧老二。便哭著說:“我爹病倒了,在外面,我娘抬不動,大伯他們也不幫忙,嗚嗚……”

    寧老二忙道:“在哪裡?帶我去!”

    狗蛋把寧老二帶到城隍廟門口,見尤菜還抱著田二貴在哭,便上前看了一下,吃了一驚:“哎呀!他這個樣子,還活著嗎?不會死了吧。”

    “還活著!”尤菜趕緊說,“我摸了他的心口,還有熱氣。嘴巴也還出氣呢。他二叔,多謝你幫我抬一下。”

    寧老二二話不說。蹲下,他抬前面。尤菜幫著抬兩腳,這樣半抬半拖地弄到了大殿裡他們躺的地方。寧老二道:“他這樣得找郎中啊!”

    尤菜無助地望著他:“我哪有錢請郎中啊。”

    “我去叫古先生吧,他針灸治病,沒錢的不收錢。”

    一句話提醒了尤菜,趕緊地點頭答應。連聲謝謝。

    寧老二快步走了。尤菜抱著丈夫那冰冷的身子,就像抱著一塊冰,她想幫他搓搓暖和,可是看見田二貴手腳上的凍傷潰爛的肌膚,又不敢動手了。只是嗚嗚地哭著。

    過了一會兒,寧老二帶著古葉舟來了。

    古葉蹲下身查看了一下田二貴,不由心頭一沉,取出金針,針刺他人中、百會、內關和足三里,給了片刻,田二貴終於緩緩甦醒了過來。睜開眼看了他們一眼,孱弱的聲音問:“我……,我這是在哪裡……?”

    尤菜忙哭著說:“你已經回到城隍廟裡了。古先生在給你看病呢!你放心。”

    田二貴望著古葉舟:“多謝先生。”

    古葉舟擺擺手,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四肢,末端都已經變成了黑灰色,就算沒有變黑的地方。也裂著一道道的口子,深可見肉。說明組織都已經壞死,已經沒有康復的可能。古葉舟看了尤菜媳婦一眼。朝外面努努嘴示意到門口說話。尤菜忙跟著古葉舟走開了幾步,古葉舟低聲道:“你男人的傷非常的嚴重。雙腳和雙手差不多都已經凍壞死了。”

    尤菜驚呆了,拉著古葉舟的手。雙膝一軟就要下跪,古葉舟趕緊把她一把扶住。尤菜眼淚汪汪說:“古先生,求你救救他吧,要是沒有腿,他……他以後可怎麼辦?我們一家人可怎麼活……?求你了……”

    古葉舟皺眉道:“不是我不願意救,只要我力所能及,我當然會救治的,可是,他的雙手雙腳已經壞死,根本不可能救治了,死的東西是無法救活的。知道嗎?”

    “都說你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聽說你救活了一個屠夫的兒子,都已經死了的,你救活了,求求你,救救我男人吧!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古葉舟苦笑搖頭:“我說的是真心話,他的雙手雙腳已經殘廢,沒有辦法醫治,而且,還可能感染化膿,毒邪攻心,那可就連命都沒有了!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馬上給他截肢,也就是砍斷他已經壞死的手腳,只有這樣,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啊?要……,要砍斷手腳……?那他以後怎麼辦?我們一家人可怎麼辦?田地誰來種?我們家可全靠他了,要是沒有了手腳,我們一家都要活活餓死的。先生,求求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救救他啊。”

    “我真的是無能為力。他的雙手雙腳已經壞死,沒有辦法救治。但凡能救治的,我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的。不過,要是不截肢,他真的有生命危險!”

    尤菜瞧著他:“我知道了,先生,你還是嫌我家窮,給不起錢……”

    “不是給不給錢的問題,一個村子的人,能幫的我一定幫,可是……”

    尤菜一下子抱住了他,低聲道:“先生,我沒有錢,我只有這身子,便拿來報答先生好不好?只求你救救我男人,幫他治好手腳,我……,我一輩子陪你睡覺……”

    古葉舟趕緊一把推開了她,回頭看了一眼田二貴,見他緊閉雙眼歪著頭,可是寧老二和狗蛋兩雙滴溜轉的眼珠子正瞧著他,不由有些窘迫,道:“嫂子,別這樣!我真的救不了他的雙手雙腳,因為他的手腳都已經壞死了……”

    “你連死人都能救活,怎麼就治不好手腳呢?”田二貴低頭看了看自己單薄柔弱微微有些佝髏的身子,自己也有些自慚形穢,哆嗦著說:“先生是嫌棄我的身子是嗎?那……,那多少錢我先欠著你,我去窯子賣,換錢回來還你,好吧?”

    古葉舟濃眉皺到了一起:“你怎麼聽不明白我的話呢?你男人的手腳都已經廢了,已經被凍死了,治不了的,就算你放一座金山在我的面前,我也治不好他的手腳!我能幫忙的,就是替他截肢,從而保住他的性命!免得倒時候連命都保不住!”

    “可是你連死人都能救活!為什麼就治不好手腳呢?說到底你還是不嫌棄我家窮,拿不出錢是不是?”

    古葉舟哭笑不得:“尤屠夫的兒子是屍厥,是一種假死,所謂假死就是不是真正的死了,而是活著的,所以還能救活,要不然,人要是真的死了,就不可能救活了!你男人的傷不一樣,他的手腳都已經壞死,根本沒有辦法救活的。”

    尤菜搖著頭:“大家都說你是的醫術高明,能把死人救活了,都在這麼說,你怎麼就治不好我男人的手腳呢。你還是嫌棄我們窮……”

    不管古葉舟怎麼解釋,尤菜就是一口咬定古葉舟是能幫不幫,便一直哀求他行行好。整整說了半個時辰,古葉舟也沒能讓她明白這本來簡單的事情。古葉舟無奈地搖搖頭,道:“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我還要去行醫,這樣吧,反正截肢也不急在這一刻,你們先考慮兩天,願意截肢了,就來找我。我可以免費幫你們。”說罷,不再聽尤菜的反覆嘮叨,邁步出了大殿走了。

    尤菜無奈,回到丈夫田二貴身邊。寧老二已經離開回他那一堆去躺著了。只有兒子狗蛋還有哆嗦著站在那裡,眼巴巴望著她。

    這時,田二貴終於慢慢睜開眼,望著她,已經凍壞了變成了黑灰色的嘴脣動了動,問:“先生怎麼說……?”

    尤菜抹了一把眼淚,眨了眨淚眼,勉強一笑,說:“先生嫌棄咱們家沒有錢給他診金,不願意幫忙。還說要砍掉你的手腳。我怎麼求他都沒有用。”

    田二貴大口地喘了幾口氣,翻著白眼,望著媳婦,道:“先生不是那種人……!一定是你沒有好好求他……”

    “我好好求了的……,我都說了寧願賠他睡覺一輩子……,他都不肯……”

    “人家哪裡看得上你這貨色,也就我才娶你……,你還是想法子掙錢給他診金,他才肯救我的……”

    “我也說了!”尤菜已經顧不得旁邊就有別的災民,厚著臉皮說,“我還說了,我去窯子賣,換錢給他,他都不肯,我能怎麼辦?”

    “人家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要是響當當的現錢擺在他面前,那才會點頭的。所以,你趕緊的去賺錢去,先買吃的拿回來,我要餓死了……,對了,你不是還有兩塊野菜粑粑嗎?趕緊的都給老子吃……,狗日的,老子死了,你可沒有好日子過!”

    尤菜含著淚點點頭,從懷裡把最後的一個粑粑拿了出來,遞給田二貴,可是田二貴的雙手已經不聽使喚,根本抬不起來接,又罵道:“我日你媽的!你眼睛瞎了,看不見老子手動不了,喂老子啊!”

    尤菜趕緊拿著野菜粑粑,掰下一塊,喂到田二貴的嘴裡。田二貴費力地咀嚼,可是那野菜粑粑早已經凍得**的,一時半會哪裡咬得動,可是肚子已經餓壞了,便使勁地強行屯了下去。

    尤菜又喂了他一小塊,可是田二貴還望著媳婦手裡的粑粑,尤菜苦笑:“他爹,這一點留給我和狗蛋,行不?”

    “放你娘的狗屁!”田二貴孱弱地嚷嚷著,“老子都是死了,你還不給老子吃,想餓死老子了,你好改嫁?做夢!老子就算死,也要先掐死你!快點喂老子!”

    尤菜只好把剩下的小半塊粑粑全部都給了田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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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不配當野雞

    吃完之後,田二貴都沒有感到吃過東西一樣,叫嚷道:“還有一個呢?狗日的想瞞著?”

    “那一個昨天我和狗蛋已經吃了。”

    狗蛋傻乎乎說了一句:“棟子叔叔還給了我一個糠粑粑吃,給了娘一個。”

    田二貴本來有氣無力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盯著媳婦:“他,為什麼給你吃的?說!”

    “沒有啊……”尤菜下意識地象掩飾。

    “有的!”狗蛋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兀自奶聲奶氣說著:“棟子叔叔給了我一個糠粑粑,我一個人吃完了,他給了娘一個,娘要吃,他就趴在娘身上不讓她吃,娘吃不成,後來又被棟子叔叔搶回去了……”

    啪!

    尤菜給了兒子狗蛋一個嘴巴子:“龜兒子你瞎說什麼!”

    狗蛋哇哇哭了起來,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打自己。

    尤菜轉頭,便看見丈夫那已經噴火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惡毒的話一連串地鑽進了她的耳朵:“臭婊子!你真的偷男人!給老子戴綠帽!狗日的,我**x,等老子好了,要剝了你的皮,把賣到窯子去,讓你真正的當婊子去……!

    尤菜哭著說:“你賣了我,你雙手雙腳動不得,還不得餓死?”

    “老子就算餓死,也咽不下這口氣……!”他嘴上這麼說,可是心裡也打鼓,現在自己手腳一點知覺都沒有,還指望媳婦去掙錢請郎中給自己治病救命呢,說到底。為了活命,還是得忍住氣。反正現在只有指望媳婦窯子掙錢了,那時候千人入。萬人睡的,也就不在乎多一個李棟子。便咬牙道:“行了,既然這樣,你給老子去找李棟子,就說入一次,十個野菜粑粑!先讓他拿十個粑粑來還帳!媽的兩個怎麼行?快去!他還要入,就再拿十個粑粑來!快去啊!狗日的!”

    尤菜支支吾吾說:“他……,他那東西起不來……,昨天沒有入成。所以把粑粑搶回去了,現在去,他不會給的……”

    “不給?老子就捶死他!”可是,這話剛剛出口,又覺得不現實,要說兩個都沒事的時候,他有自信打得過李棟子,更何況後來李棟子的一隻腳還摔斷了,成了個瘸子。就更不用說了,可是,自己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手腳都動彈不得。哪裡還有本事去跟他打架?便改口道:“老子跟大哥說,大哥去捶死他!”

    狗蛋好了傷疤忘了痛,又奶聲奶氣說了一句:“大伯說已經分家了。他不會管我們家的事情,剛才娘讓我去叫大伯來抬你。大伯都不肯,還讓我滾。”

    田二貴氣得翻白眼。惡狠狠盯著媳婦,咬牙切齒咒罵:“都是你這狗日的,誣賴他摸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辦?你媽x的,就算是他真的摸了你**,你裝孫子也不會?你個狗日,把事情搞成這個樣子,老子要是死了,就是你狗**日的害的!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尤菜低著頭,只是哭著聽著丈夫惡毒地咒罵,不敢回一句嘴。

    田二貴罵累了,喘了一口氣,道:“你以前跟他睡過沒有?”

    尤菜不敢再抵賴,哭著點點頭。

    “睡過幾次?”

    “就……就一次,真的!那天你來縣城了,我從田裡回來,他半路上硬把我拖到路邊一個牛棚裡……,就這一次……,還有幾次他只是摸了,沒有真的搞成……”

    “**x的婊子!賤貨!去,不能讓他白日,給老子找他去,要十個粑粑!啊不!要二十個!三十個!他要是不肯,就去衙門告他!快去啊,臭婊子!”

    尤菜不敢違拗,站起來,哭著慢慢走,一直走到李棟子那裡。

    李棟子一直在注意他們這邊的動靜,他也看見了寧老二幫忙把田二貴抬了進來,古葉舟來了,好象給田二貴治病了,又走了。然後田二貴夫妻一直在說話,好象尤菜還哭了,但是距離遠,聽不見他們說什麼。正心裡忐忑,便看見田尤菜哭著過來了,更是不安,訕訕地站了起來。

    尤菜一直走到他面前,哭著說:“他知道了我們的事情……”

    李棟子打了一個冷顫:“他……,他怎麼會知道?你說的?”

    “是我家狗蛋說的,說你昨天趴在我身上。他就知道了……”

    “兔崽子!老子昨天怎麼不先把他弄死!那現在怎麼辦?”

    “他說了,你要是不給三十個粑粑,他就來捶你,還要去衙門告你強姦我……”

    李棟子差點癱在地上,剛才他沒有聽見古葉舟說的話,並不知道田二貴手腳都已經殘廢,沒有這個能力來捶他了,想著以田二貴這樣的暴脾氣,肯定會捶死自己的。自己一條腿已經廢了,可不是他的對手,只好苦著臉哀求道:“嫂子,我錯了,你們可憐可憐我,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幹了……”

    李棟子一服軟,尤菜反倒有了精神,立即明白了為什麼李棟子會這樣,心裡便有了一個主意,低聲道:“三十個粑粑!給我,他才不會告你,還說以後你還想,每次十個粑粑!”

    “我不敢了,以後再也不敢了。粑粑我給你……”說罷,李棟子趕緊的拿起地上的一個布口袋,他媳婦一下子抓住了,被他一腳踢翻。扯開口子,一五一十地數了出來,全部都倒空了,也只有二十三個糠粑粑。

    李棟子的媳婦抱著他的腿,哭著說:“他爹,不能啊!全都給了,我們一家人可怎麼活啊?”

    李棟子看了看一家老小可憐巴巴望著他,便又一腳踢開了媳婦,對尤菜陪著笑說:“你跟二貴哥說一下,就說我對不起他,我所有的糠粑粑全部都給了你們了,可再也沒有了。”

    尤菜用裙擺兜著這些粑粑,簡直心花怒放,回頭看了一眼丈夫田二貴,見他閉著眼歪著頭,沒有看這邊。顯然沒有底氣。便心裡怦怦亂跳起來,兜著粑粑,道:“你把口袋也給我了唄!”

    李棟子趕緊的拿過那空口袋,幫她把粑粑都裝了進去。

    尤菜這才提著粑粑,快步走到了泥菩薩像後面,把田二貴的視線擋住了,這才摸出一個粑粑,胡亂地吞進了肚子裡。又拿了一個也沒有怎麼嚼就咽了。然後,想了想,把心一橫,扛著那小半袋粑粑,轉身出了後門。

    她一路的往城外走。踩著深深的積雪,想著口袋裡現在有了二十多個粑粑,一下子覺得自己好富有,生活也充滿了陽光。

    她一直出城,又走出了好遠,看看四周都沒有人,這才爬上山,在一個大石頭下站住了,又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別人之後,她放下袋子,開始挖地上的雪。很快,就挖了一個大窟窿,一直挖到見了底下的泥土了,這才停手。

    也就這麼會兒工夫,她的手掌已經差不多要凍僵了,由此可以想象丈夫昨天一天一夜在雪地裡,難怪手腳都凍壞了。要是古先生願意收這些粑粑給丈夫治好傷就好了。可惜,古先生人家是有本事的人,能起死回生,那是吃白米飯的人,不會收這野菜粑粑的,想用這個去讓他治傷,只怕不行,還是要去掙錢才好。

    她從袋子裡取出兩個粑粑,放進了懷裡,把剩下的一小袋子米糠粑粑都放進窟窿裡,然後把雪都推進去掩埋了,整個鋪平。又趕緊的四處看看,茫茫雪原裡沒有人。她才松了一口氣,又仔細把賣粑粑的地方四周看了看,記住了具體的方位,開始往回走。

    大雪還在紛紛揚揚下著,很快就把地上的腳印掩埋了。這讓她更加放心。

    有了這十幾個糠粑粑,至少能熬過十天了。這期間,一定要趕緊的掙錢,找出路。

    她進了城裡,沒有急著往回走,既然已經決定了賣身換錢給丈夫治病,那就得成趁早。她有自知之明,自己這樣子,那種中高檔的青樓是沒辦法去的,只能去低級的窯子。她知道城裡下三爛的野窯子在南城一帶,便去了那裡。看了一家比較大的,在門口來回走了好幾趟之後,這才把心一橫,就當自己做夢被鬼壓好了,沒什麼!她籠著手上了台階,走了進去。

    裡面一個龜公見到有人進來,趕緊的笑嘻嘻迎了出來,可是一看是婦人,頓時就把臉拉下了:“什麼事啊?”

    尤菜紅著臉,低低的聲音說:“我……,我活不下去了……,想出來賣……”

    龜公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見她蓬頭垢面,又乾又瘦,身子還佝髏著,臉盤子也沒什麼看頭,便狠狠啐了一口:“就你這德性,還想掙這個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嗎?”

    尤菜又羞又窘,期期艾艾低聲道:“我……,我不要很多錢……”

    “你這德性,便是一文錢也不值!你知不知道,滿城的那麼多的災民,有多少人想幹這個行當?喏,你自己看看街道兩邊站著的那些女人,都是幹這個的野雞!我們這雖然是上不了檯面的窯子,卻也是有些臉面的,裡面的姑娘要**有**,要臉蛋有臉蛋,你呢,有什麼?只有一身排骨!你不說你是女的,都不知道你是女人,你說誰會有興趣?滾滾!”

    說罷,用力地往外推她,到了門口,還踹了一腳,把尤菜媳婦踹倒在了雪地上。
99SuSuFuFu 發表於 2015-3-4 16:43
第95章 血染的胭脂

    尤菜又羞又急,嗚嗚地哭了起來,慢慢地爬起身,沿著街往前走。

    她又去了幾家窯子,都被攆了出來。

    路人似乎對這種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幾乎沒有人停下來看熱鬧。尤菜只能爬起來,看看街邊那些哆哆嗦嗦站在屋檐下等著客人的野雞,便也找的一個角落站著等。每看見一個男人走過去,都要費力地扮出一個微笑。可是,幾乎沒有人看她,仿佛當她不存在。她整整的站了一個多時辰,凍得手腳都僵了,臉上的肌肉也不會動了,笑容也扮不出來了,卻還是沒有一個男子哪怕停下來問問價錢。

    尤菜冷得實在是扛不住了,只好哆嗦著往回走。

    她艱難地往回走,一路的乞討,可是沒有任何人給他一點吃的。也沒有幾家的房門是開著的。

    終於,她兩手空空地回到了城隍廟,又站住了,想了想,從懷裡把一個粑粑拿出來,解下頭上包裹的頭巾,把粑粑藏在了頭髮裡,依舊包好。然後從大門進去,徑直回到了丈夫田二貴那裡。

    田二斜靠在泥菩薩的基座下面的磚墻上,兒子狗蛋靠著他睡著。看見媳婦回來了,田二貴才有氣無力罵道:“狗日的,你去哪裡去了?這麼久才回來?”

    尤菜媳婦哆哆嗦嗦道:“李棟子只是給了一個粑粑,說再也沒有了,我就出去外面看看,想找一家窯子做買賣……”

    “粑粑呢?給老子!你不會吃了吧?要是吃了,也給老子吐出來!快點!老子要餓死了!”

    尤菜趕緊的從懷裡把那個米糠粑粑摸了出來,掰下一小塊。送到田二貴嘴邊,看他吃了。又掰一塊喂他。田二貴很快就把那個米糠粑粑都吃光了。還是死死盯著媳婦:“還有沒有?”

    “沒了!”

    “放屁!怎麼只有一個?把衣服扯開讓我看!”

    尤菜扯開了衣襟,露出了一對軟搭搭癟癟的**。象兩隻倒空了的米袋子。她連野雞都去做了,也有不在乎脫衣服。儘管她已經袒露了胸腹,可是,昏暗的大殿裡東倒西歪的災民,卻幾乎沒有人看她一眼。連續三天不吃飯,那種饑餓已經讓這些災民對那種事情沒有了興趣,一心只想著怎麼才能弄到吃的。

    田二貴很認真地看了看,果然沒有,這才泄氣地道:“媽的!他就不怕老子去衙門告他!”

    “他怕。只是他沒有粑粑了。所有的粑粑就這一個,給了我們了。”

    “算了,媽的,明天你再出去窯子賣,一定要掙到錢回來!聽見沒有?”

    尤菜委屈地哭著點頭,攙扶著丈夫躺下睡覺,把唯一的那床被子蓋在了丈夫的身上。把先前從死人身上脫下來的那衣服,包著兒子狗蛋,懷裡緊緊抱著取暖。然後倒過來躺在丈夫田二貴的腳邊,那雙腳已經成了黑炭一般,開裂的傷口,在往外流淌著黃紅的膿血。有一股的惡臭。尤菜便轉了一個身,背對著。

    懷裡,兒子狗蛋孱弱的聲音道:“娘……。我好餓……”

    “噓!”尤菜用手掌堵住兒子的嘴,把嘴巴湊到他的耳邊。“別說話,睡覺!睡著了就不餓了!”

    狗蛋乖乖地閉上眼睛。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又睜開了:“娘……,我睡不著……,好餓……”

    “別說話!不管睡得著不,就閉上眼睛,啥也不要想。”

    狗蛋又乖乖地閉上眼睛。

    天漸漸地黑下來了,大殿裡以前熙熙攘攘的聲音,此刻幾乎都已經聽不到了,除了孩子的哭聲,還有傷者病患的呻吟。幾乎聽不到人說話。每個人都想著少說一句話,多留一點的體力。

    到了半夜,尤菜估計丈夫已經熟睡了,這才悄悄的解開頭上包裹的頭巾,取出了那塊小小的糠粑粑,掰下一小塊來,塞進兒子嘴裡。

    狗蛋下意識咀嚼著,當發現是糠粑粑後,立即來了精神,睜開了眼睛要說話,尤菜趕緊用手蓋住他的嘴,低低的聲音在他耳邊說:“別出聲,吃就行了。千萬不能跟任何人說,特別是你爹,要不然,明晚上可就沒有吃的了!聽見了嗎?”

    狗蛋乖巧地點點頭。

    尤菜又擺下一小塊塞進兒子嘴裡,自己也吃了一小塊。大半都給了兒子吃了。肚子裡有了食,狗蛋也就能安睡了。

    第二天,尤菜把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衣服穿上,叮囑兒子一定好好看著父親,自己出去找吃的,千萬不要亂走。然後她才又出了城隍廟,她站住了,脫下頭上包頭的頭巾,把頭髮在雪地裡用積揉搓弄濕了,然後拿出一把斷了的小梳子把頭髮梳了,濕漉漉的重新盤了一個髮髻。一腦袋的濕頭髮很不舒服,她已經全然顧不得了。又用積雪把自己髒兮兮的臉也洗了,咬破了手指,把嘴脣抹了一點鮮紅的血,乾了之後就變紅了,又擠出一點血,蘸了抹在兩個顴骨上,看著臉頰也有了一些紅潤。

    乾癟的胸脯她是沒有辦法弄起來的,她便把襪子脫了,揉成兩團,分別塞進兩側胸前,這樣便微微有些隆起了。她又把把褲帶撕開成兩個,一個穿褲子,一個系在腰上,這樣,就可以顯露出自己因為饑餓而變得乾瘦的小腰了。

    收拾好之後,到了南城窯子一條街,也不指望能進窯子了,只能是站在街邊等客。

    可惜,她太瘦弱太單薄了,雖然這樣努力了,卻並沒有收到更好的效果,只不過多了幾個人停下來看看她,又走開了,因為這一條街可供選擇的野雞太多了,其中很多都是非常年輕的女子,隨便都能找到比她姿色強很多的,不用找她這個半老徐娘。

    就這樣,她苦苦的在風雪裡又等了一天,卻還是沒有接到一個客人。她已經熬不住了,她再也不願意等待下去。終於她決定主動拉客。

    她從街角站了出來,勇敢地迎接著每一個路過的男人,用顫抖的聲音說著:“大爺!要我嗎?只要兩文錢……!

    那些男人不是繞開走,就是直接一把將她推倒在雪地裡,有的還上前踢上幾腳,或者狠狠地啐一口。

    但是她沒有氣餒,依舊厚著臉皮攔著過往的男人,不管是老少。

    當她再次頭昏眼花地攔住了一個高大壯實的年輕人的時候,那個男人沒有推開他,也沒有饒過去。只是那樣站著,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她知道機會來了,一下子撲過去抱住了對方,因為凍僵了而變得顫抖的聲音說著:“大爺,要我吧,只要兩文錢!”說著,不顧一切地用差不多凍僵動不了的嘴脣,要去親對方的嘴,可是被對方堅定地擋住了。

    旁邊跟著男子一起的一個身穿深紅短打,披著玫瑰紅大氅的年輕女子厭惡地伸手,想扯開尤菜,但是那男子說了一句:“等等!”說罷,吸了吸鼻子,警惕地瞧著尤菜:“你臉上有血腥味,哪來的?”

    尤菜被對方的氣勢鎮住了,她不敢說謊,帶著哭腔說:“我沒錢買胭脂,就用我自己的血抹的……”說罷,將咬破的手指頭豎起來給那男子看。

    男子微微皺眉,看了一眼旁邊那冷峻的女子。那女子慢慢放開了抓著尤菜胳膊的手。

    尤菜她這時已經看見了兩人身上都帶著刀劍,應該是行俠仗義的江湖俠士,又看出了這一對男女對她些須的同情,立即哭喪著臉接著說:“我男人手腳都凍傷了,郎中說是要很多錢才能醫治,我沒有辦法,所以才出來作這個營生,等了一天也沒有一個客人找我,大爺,你就可憐可憐我,要了我吧!”說著,雙膝一軟,就要下跪。卻被那男子攔住了。

    旁邊那女子脆聲道:“你知道一個叫古葉舟的郎中嗎?他給窮人治病很多時候不要錢,可以找他給你男人看看。他的醫術很好的,我可以帶你去!”

    尤菜感激地拼命眨眼,想擠出幾滴感動的眼淚出來,可是嚴寒似乎已經把她的淚腺也凍住了,哪裡能擠出眼淚來。帶著哭腔說:“多謝女俠,原來你們也認識古先生啊?太好了,他是我們一個村的。他還給我兒子看過病,沒要錢,可是,我請他給我丈夫看病,他卻嫌棄我們沒有錢,不願意給我男人治。我說的要很多錢的那郎中就是他,我就是因為給他掙診金所以才出來賣的。女俠!大爺!兩位要是跟古先生熟,能不能幫我說說,求求他,救我丈夫一命,不要砍斷他的手腳,求你們了……”說罷又要下跪。

    男子拉住了她,沉聲道:“他為什麼要砍斷你丈夫的手腳?如此可惡!”

    “他……,他說不過錢就只能砍手腳……”

    “狗賊!真是無恥!我非找他算帳不可!”

    女子本來白淨的臉蛋更加沒有血色,低聲道:“大哥,古先生不是那樣的人!事情還不清楚。不能妄下斷言!”

    “怎麼還不清楚,人家這麼可憐的一個婦人,難道還要會誣陷他不成?你就是向著他,我知道他救過你的性命,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橋歸橋路歸路,這件事情我會跟他討個說法!”
99SuSuFuFu 發表於 2015-3-4 16:44
第96章 不送

    說罷,男子從懷裡掏出錢袋,倒出一堆銅錢,落在尤菜的手掌裡:“這些給你!我正要去找那古葉舟,到時候我會讓他去給你男人治傷的!你放心先回去!”

    尤菜驚喜交加,緊緊地攥著那些銅錢,咕咚一聲跪在雪地裡:“大爺!多謝大爺!你要了我吧?你給了錢就要了我吧……”

    那男子已經繞過她身邊,帶著那女子快步往前走去。

    尤菜轉身又磕頭,直到那一對男女都沒有了影子,這才站起來,躲到沒人的小巷子裡,哆嗦著開始數手心裡的銅錢,一共是二十七文!

    天啦,這要接十四個客人才能掙到的錢啊。

    這點錢只怕是不夠那古先生診金的,但是,她還是想再去求求看,或許那位好心的大爺出面說情,加上這些錢,古先生就會給丈夫治病的。就能保住丈夫的腿了。

    她挪動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地往前走。她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早已經餓得頭昏眼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走到古先生他們那個院落。不行,得先買一點吃的,顧不得別的了。

    她的目光開始往街邊的商鋪瞄,開店賣吃食的大多數已經關門了。她走了很遠,才看見了一家小吃店。因為把災民們搶奪吃食,門口擺放的糕點都用鐵絲網的罩子罩著,另外來還有兩個夥計手裡拿著棍子在門口吆喝,同時防著災民搶奪吃食。

    那夥計看見尤菜過來,警惕地拿著棍子瞧著她。

    尤菜看著鐵絲網罩子裡的白面饅頭,還有黑面窩頭。使勁地吞咽著口水,指著看樣子最便宜的一個小小的黑面窩頭。結結巴巴問:“這個……,多少錢?”

    “三十文!”夥計很不耐煩回答道。

    “啊?怎麼這麼貴啊?以前不是賣五文錢一個的嗎?”

    “切!你說的那是什麼年代的事情了?——沒錢湊什麼熱鬧?滾滾!”說罷。拿著棍子攆尤菜。

    尤菜趕緊把手掌張開了一下,露出了手心裡緊緊攥著的銅錢。那夥計立即就停手了,換了一付笑臉:“這位大嫂原來有錢啊。怎麼不早說,你要買多少?”

    “想買,太貴了。”

    “大嫂子,看樣子你也是出來逃荒的,就應該知道,現在方圓千里都在鬧饑荒呢!而且,這大雪已經下了四天四夜了!山上沒有野菜。這價錢還不得飛漲?便是在下雪前,這黑面窩頭就已經賣到十文錢一個了。下了這幾天的雪,更是一天一個價!您現在不買,只怕過了今天,便要是漲到四十文甚至五十文錢!那時候你可就要後悔死了!”

    尤菜呆呆地站在那裡,她連還價的勇氣都沒有了。手裡的錢,就算全部花了,也只夠買一個黑面窩頭的,可是。這些錢還要留著給古先生付診金救治丈夫手腳的,那這才最緊要的。

    尤菜默默轉身,繼續往前走。身後那夥計高聲嚷嚷:“大嫂,你今天不買。明天可別後悔!我敢跟你打保票,明天價錢至少要漲到四十文!聽見了嗎?四十文……!

    尤菜充耳不聞,一直往前走。這時。她看見了路邊有一些男子蹲在地上,擺地攤買野菜粑粑的。便蹲下了。望著粑粑,說:“多少錢一個?”

    “薺菜的二十文!榆樹皮的十文!秸稈的八文!”

    榆樹皮的就是把榆樹皮剝下來。切碎,用碾子碾,再用細磨推,煮熟了,把沉澱的渣子撈起來,捏成一團一團的粑粑。那秸稈的差不多,不同的只是用的是秸稈。這玩意吃了喉嚨很難受,比榆樹皮的更難以下咽,所以相對要便宜一些。

    “沒少嗎?”尤菜問。

    “說的就是賣價!一文錢都沒得少。”

    尤菜想了想,要是用八文錢買這麼一個秸稈粑粑,就只剩下十九文錢了,只怕古先生更不會要。現在,還是先顧一頭吧!

    尤菜艱難地站了起來,慢慢地接著往前走。

    腸胃因為空空如也,開始火辣辣的絞痛,全身沒勁,眼冒金星,但是她還是一直堅持走到了古葉舟他們的院子門外。

    她推門,院子門拴上了,大聲叫,裡面有人問:“誰啊?”

    “是我,我是公鵝寨村田二貴家的,我來請古先生看病的。”

    “等等!”

    過了片刻,門打開了,院子裡站著好幾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古葉舟!

    尤菜踉蹌著走進去,咕咚一聲跪倒在雪地裡,雙手攥著那二十七文錢:“先生,我,我就這麼點錢了,全都給你,求你救救我家男人,不要讓他斷了手腳啊……”

    一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姓古的!你聽見沒有!就是這位婦人,請你給他可憐的丈夫治病,你卻漫天要價,逼迫人家去街頭賣身!為了招引客人,甚至不得不咬破自己的手指頭抹嘴和臉。我說你是偽君子!沒錯吧!”

    尤菜轉臉看去,這才發現正是先前送自己錢的那位年輕的江湖俠士。旁邊站著的,正是那位跟他一起的一身白衣的女子。

    這兩位,正是穩順鏢局總鏢頭的兒子曾端清和女兒曾凌梅!

    “你胡說!”站在古葉舟身後不遠處的寧三妹搶步上前,冷臉瞧著曾端清:“我們先生可不是這種人,現在正主來了,正好問個明白!”說著,走上前幾步,盯著尤菜,道:“二貴家的,我問你,我們先生給你二貴哥治病,可曾開口要過你一文錢?”

    尤菜張皇地望著她,又看看同樣陰著臉的古葉舟,忙不迭搖頭擺手:“沒有!沒有!先生沒有開口要過一文錢!”

    曾端清在一旁衝著古葉舟怒道:“你們這樣逼問,人家敢說有嗎?還指望不指望你給她丈夫看病了?”

    “那你自己問!當面問!”寧三妹叉著腰,跟一隻護犢的母豹差不多,凶巴巴衝著曾端清吼。

    曾端清望向一襲素裙,白絹扎腰的寧三妹,眼神力氣變得溫柔,常言道,要想俏,一身孝,寧三妹這身孝服,反倒讓她平添了幾分清雅高潔,更顯得楚楚動人,看的曾端清心裡酸酸的。他走到尤菜面前:“你先起來!”

    尤菜趕緊爬了起來。

    曾端清道:“你不用擔心,我替你作主,你照實說,他是不是漫天要價才逼著你出去賣?不用擔心,你實說就行,不是只有他一個郎中!他這種虛偽的人,不願意給你看病,我出錢請郎中給你看!”

    尤菜驚喜交加點點頭,說:“古先生雖然嘴上不說要錢,可是他明明能治好我男人的手腳,偏偏故意的刁難,說只能砍斷我男人的手腳!要不然,我男人就會死。他都能治好死人,怎麼就治不好我丈夫的手腳?他這不是暗著要錢嗎?”

    曾端清轉身望著古葉舟:“你聽見了嗎?你這見死不救的偽君子!”

    “不許你這麼說我們先生……!”寧三妹用力地推了曾端清一個趔趄,怒氣勃發,美麗的瞳眸幾乎要噴出火來。

    曾端清想不到寧三妹居然為了古葉舟要跟自己拼命一般,不由怔住了,眼中滿是痛苦,想說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古葉舟身後的曾飛霞上前道:“曾師兄,你是誤會了,古先生這些天一直在給冰雹中受傷的災民義診,從來沒有要過一文錢,而且,對那些垂危又沒有錢的病人,他還免費給藥。我這幾天都跟他一起的,我親眼都看見的!”

    “沽名釣譽而已!”曾端清冷冷道,“他真要這麼好心,那就去給這婦人的丈夫治傷!一文錢不要,把他的傷治好,要是這樣,什麼都不用說,我就相信他是好人!”

    寧三妹怒道:“我們先生剛才就已經跟你說得清楚,她丈夫的手腳因為在冰天雪地裡凍了整整一天一夜,手腳末端都已經變成了黑灰色,都已經壞死了,壞死的東西是不能治好的,這跟先生治尤屠夫的兒子的屍厥不一樣,他是假死,不是真的死了,所以才救,要是真的死了,神仙也救不了!更不用說我。先生警告了她,她丈夫已經凍死的手腳,必須截肢,要不然,死了的手腳上的毒邪,會循經而上,會危及他的性命!你怎麼就聽不進去?”

    “花言巧語偽君子!還不是為了錢?”曾端清沒有看寧三妹,冷笑瞧著古葉舟:“多少錢,我給!行了吧?”

    古葉舟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剛才有一句沒說錯,南嘉縣城裡,不是只有我一個郎中,你們說我是偽君子,那就請你們去找真正的君子治她丈夫的傷吧!——不送!”

    說罷,轉身,背著手進了自己的屋子。寧三妹狠狠瞪了曾端清一眼,嬌軀一扭,跟著轉身進了屋裡。曾飛霞嘆了一口氣:“你們真的誤會先生了!”也跟著進了古葉舟的屋子。

    “古先生,求你救救我男人啊……”尤菜又要衝過去哀求,卻被曾端清一把攔住了:“不用求他!他是鐵石心腸!我帶你去找汪神醫,他才是真正的神醫!不是這偽君子能比的!”

    “可是,我沒那麼多錢啊……”

    “我幫你出!你放心就是!走吧!”
99SuSuFuFu 發表於 2015-3-4 16:44
第97章 鐵甲將

    一直不說話的曾凌梅趕緊攔住了他們,靠近了曾端清,低聲道:“哥,你別忘了我們這次來的目的!”

    曾端清微微一怔,隨即緩緩點頭,取下腰間的一塊玉佩,遞給尤菜:“你拿這個去找汪神醫,就說穩順鏢局的曾端清願意出錢請他幫你丈夫治病。這是抵押物,到時候多少錢,我會去找他付清贖回玉佩的。”

    尤菜呆了,咕咚一聲跪倒,哆嗦著接過他手裡的那塊玉佩,磕了好幾個頭,連謝謝都說不出來了,哽咽著站起身出門走了。

    曾凌梅看了兄長一眼,轉身,走到古葉舟的房門外,輕輕敲了敲。

    “進來!門沒有閂!”裡面傳來曾飛霞的聲音。

    曾凌梅推門進去,曾端清遲疑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進去。

    曾凌梅瞧著古葉舟,低聲道:“其實,我們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這件事情,而是另外有事。”

    古葉舟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只是整理著自己的藥箱,似乎準備出門行醫了。

    曾凌梅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低聲道:“我得到消息,山神這幾天有可能要對你不利!你要小心!”

    古葉舟終於停了,他慢慢轉身,瞧著曾凌梅那猶如溫潤白玉雕刻一般精製的俏臉,還是沒有說話。

    曾凌梅也勇敢地望著他,道:“其實,我一直安排人暗中注意你四周的動靜,就是擔心山神來報復你,雖然城門有守城的官兵。但是,他們在暗處。咱們在明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所以,還是小心為上。今天,我的人稟報我說,你住的地方周圍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在張望,所以我跟我哥來看看,想不到路上遇到了這件事情。我不相信她的話,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不會做那種事情。”

    一旁的曾端清鼻孔裡哼了一聲,似乎頗不以為然。

    古葉舟將藥箱提著。往門外走。邊走邊說:“對不起,我要去行醫了。你們請便!”

    說罷,徑直走到門口。

    突然,他聽到了門外勁風獵獵,猛地站住,迅即提起手裡的半人高的藥箱,擋在頭臉面前。

    ■!

    塵土飛揚,一隻金光閃閃的巨斧劈破了那薄薄的門板,切入了古葉舟的藥箱!

    古葉舟放手。搶步上身,雙拳結結實實擊中了那手持巨斧的黑大壯漢,將對方撞得倒飛出去,扯動藥箱門板。嘩啦啦散落了一地。

    古葉舟飛身出門,便站住了,面前的雪地上。那偷襲他的黑大壯漢正費力地站了起來,他的全身。披著一塊塊的厚鐵板作成的鎧甲!除了眼睛的一條窄窄的縫隙,其他全身都罩在這周身的鐵甲之中!

    從他那熟悉的巨斧。古葉舟知道,這位身穿鐵板鎧甲的高大壯漢,正是揚言要來殺自己報仇的山賊首領山神!

    院子裡,還有三個同樣高大的壯漢,也是身穿同樣厚重的鐵板鎧甲,手持不同的兵器,將他堵在了門口!

    在院子門口,還有幾個手持兵刃的山賊嘍囉在把門。看樣子,他們是有備而來!

    曾凌梅和曾端清兩緊跟著古葉舟出來,曾端清指著對方,厲聲道:“山神,你竟然還敢縣城來撒野!你當真不怕王法嗎?”

    山神哈哈大笑:“你說的都是廢話!我都占山為王了,那就是跟朝廷作對到底了,還怕的鳥的王法!——兩個小娃娃,你們父親已經說了,不參與我跟這小子的恩怨,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還不站到一邊去!就不怕我血洗了你們鏢局?”

    曾凌梅百合一般潔淨的臉蛋此刻滿是嚴霜,上前一步,緩緩拔出了腰間長劍,劍指山神:“鏢局子是我爹的,我的命是我的,我的命是古先生救的,有恩報恩!今天,我不能袖手旁觀!我今天的作為,也與鏢局子無關!”

    曾凌梅見對方四個都穿著厚厚的鐵鎧甲,顯然是防著古葉舟的犀利暗器,而從上次雙方決鬥來看,古葉舟的武功雖然不是花架子,而且比自己強,但是與那山神相比,估計卻是略遜一籌的。對方另外三個武功不知道怎麼樣,既然能穿得動這麼數十斤重的鐵鎧甲,想必武功不會差到哪裡去。而且,只怕是力道很大。相比而言,自己這一方就比對方要弱一些,這還不知道對方是否埋有伏兵,總的來說,今日是勝少敗多的局面,所以,她說話也有沒有這麼滿,把事情攬在自己的身上,撇開鏢局的關係。免得到時候連累父親他們。

    山神又是一陣的冷笑:“你要是怕死,就滾一邊去!要是真的嫌命長,那就在我斧下受死吧!老子倒是不介意砍死你這樣的美貌小妞!”

    一旁另一個大汗也哈哈大笑,道:“大哥,這小妞不如交給我來收拾,你專心對付那姓古的就行了。他的暗器厲害,要加倍小心。”

    一聽這漢子的聲音,古葉舟便認出了他正是帶領山賊血洗公鵝寨的龍頭!此人武功極高,是個勁敵,跟曾凌梅單打獨鬥,曾凌梅只怕難以招架,更何況對方身穿鐵鎧甲,刀槍不入,更是如虎添翼。今日一戰,凶多吉少,還是不要拉她們陪葬的好。

    想罷,古葉舟朗聲道:“曾姑娘,多謝你的好意,心意我領了,跟這山神,我們是不死不休的仇怨,你不需要趟這趟渾水,請退到屋裡吧。我一個人能對付他們。”

    曾凌梅劍眉一豎,道:“我曾凌梅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我早就說過,只要他來對付你,我就會幫你對付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沒有分別!”

    古葉舟想不到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詫異之餘多了幾分感動,看來,這女子對自己到是真的動了真情了。自己再要推託,只怕是會讓她傷心。心念一動,古葉舟靠近了曾凌梅兩步,低聲道:“光咱們,難以應付,你須得殺出去找救兵,只要官兵一來,他們不會不戰而退的。”

    曾凌梅點點頭,轉頭對哥哥曾端清道:“等會你殺出去叫官兵來!”

    曾端清回頭看了看屋裡的一身孝服楚楚可憐的寧三妹,沉聲道:“我不走,我要保護三妹!”

    曾凌梅急得跺腳:“他們今日是找古先生來的,不會傷害別人的!”

    “不行!我不能讓三妹有任何閃失!”

    山神冷笑:“行了,你們不用想著呼叫救兵了!整個院子四周都是我們的人,你們殺不出去的。真想活命,就站到一邊去!”他又盯著曾端清,他還是有些忌憚鏢局的,現在只求盡快殺掉古葉舟,好及時撤出城外,不能多樹強敵,便道:“除了這姓古的,今日我不傷別的人,不過,敢出手的,我也不會客氣。”

    曾端清擋在門口,冷冷道:“別人我不管,只要不傷害三妹,我不會出手。”

    “嗯!”山神又望向站在古葉舟身後的曾飛霞和曾飛松,“你們兩位呢?是在一邊看熱鬧,還是也想上來受死?”

    曾飛松笑呵呵道:“我跟他只是鄰居,沒有什麼關係,我當然不會插手你們的事情,我,我這就回屋裡去。”

    “站住了,不插手就站在一邊,不要走,看看老子怎麼殺了你的這位鄰居!”

    曾飛松趕緊訕訕地走到一旁,甚至都不敢看古葉舟一眼。曾飛霞眼看著山神從鐵鎧甲頭盔眼部窄窄的縫隙望出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打了一個哆嗦,道:“瓢把子,城裡可都是官兵,一旦打殺起來,他們肯定會聽到的,要是官兵把你們都包圍了,你們可難以脫身,還是先回去吧,你們的恩怨,以後再說。”

    山神冷笑:“廢話少說!想活命,就滾開!想死,就留下!”

    曾飛霞頓時啞了,漲紅著臉不知該怎麼辦,她武功不太好,實在沒這個膽量出面。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古葉舟已經掏出了手槍。手槍是自己賴以克敵制勝的法寶,亮出來,便有威懾作用,至少讓對方不敢過分強攻。所以,在對方沒有動手之前,古葉舟已經掏出自己的九二式手槍,上膛。他手裡沒有武器,只有這手槍。

    便在這時,屋裡的寧三妹已經靈巧地從擋在門口的曾端清的腋下鑽了出來,將一柄單刀遞給了他,這柄刀,是上次在胡旺海家跟偷襲的山賊決鬥時候繳獲的。一直藏在屋裡。

    古葉舟感激地笑了笑,接過單刀,槍交左手,右手握刀,對寧三妹說:“你回屋裡去,躲起來,不要讓我分心照顧你!”

    寧三妹點點頭,狸貓一般乖巧地鑽過曾端清身邊,進了屋裡。

    古葉舟轉頭盯著山神。

    古葉舟一直在觀察山神鎧甲的關節處,看看有沒有空檔可以讓子彈射進去。這鎧甲太厚實了,估計自己的5.8毫米小口徑子彈難以洞穿,只能找空隙,而對方整個身體都罩在鎧甲裡,除了雙手手指,連手背都有甲片覆蓋!對方頭部倒是一個最大的縫隙,但是還是太窄了,也就兩指寬,就算對方站在那裡不動,讓自己瞄準射擊,以自己對槍械的生疏技能,幾乎沒有可能射中那個縫隙。更何況對方已經知道自己有一種犀利的暗器,作了裝備的準備,肯定也作了戰術的準備,不會傻傻站在讓自己瞄準。

    曾飛霞從懷裡摸出一個焰火,又取出火鐮要點火,山神咆哮道:“攔住她,別讓她呼喚救兵!”
99SuSuFuFu 發表於 2015-3-4 16:46
第98章 開弓沒有回頭箭

    說罷,山神舉起巨斧,狂吼著朝著古葉舟劈來,與此同時,旁邊一個鎧甲壯漢,也跟著朝古葉舟進擊。而龍頭,卻搶上前鬼頭刀朝著曾飛霞當頭劈下,曾飛霞沒有辦法點火,來不及發射焰火,只能先招架對方進攻再說。剩下一個鎧甲壯漢,則在一旁虎視眈眈盯著曾端清他們幾個沒有動手的人,防止他們突然出手。

    古葉舟單刀翻飛,以一敵二,卻不落下風,這主要是山神二人害怕古葉舟手裡的暗器,不敢過分強攻,只是試探地進擊。古葉舟的壓力並不大。

    他的刀子砍在對方的鐵鎧甲上,當當作響,卻不能造成什麼損害,所以山神二人對古葉舟的刀子幾乎不躲閃,只是一邊砍劈一邊盯著他手裡的手槍,小心提防,只要是他一抬手,立即就費力地閃動,不讓他“放暗器”。雙方你來我往,進進退退,試探性的進攻。

    而龍頭跟曾凌梅的激戰,則已經成了一邊倒。因為龍頭的武功本來就比曾凌梅略高,加上一身的鐵鎧甲,更不怕曾凌梅的長劍,所以一路的強攻,而曾凌梅只能利用自己快速的身法躲閃,抽空朝對方的臉部縫隙點刺,也多少讓龍頭有些忌憚,所以,曾凌梅才一直堅持了數十回合,但是到得後來,已經是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曾端清瞧著妹妹已經招架不住,臉上陰沉的象要下雨。這時,龍頭又是劈頭一刀砍下來,釵橫鬢亂的曾凌梅已經難以支撐抵擋。曾端清終於一聲清嘯。手中長刀出手。砍向龍頭的握刀手掌!

    龍頭只能避開,瞧著曾端清:“你到底還是出手了!”

    “你傷我妹妹,我怎能坐視?”

    “好啊,那你們兄妹就一起上吧!”

    在一旁掠陣的那鎧甲壯漢,已經搶先擋住了曾端清:“二當家的,我來應付他!”

    雙方又激戰在一起。

    這邊古葉舟已經找到了如何應對的辦法,就在山神再次一巨斧劈下來的時候,他沒有再躲閃。反而滾地搶進,一直鑽到了對方的小腹前,手槍從下而上,插進山神的襠下!

    砰!

    山神哎喲一聲慘叫,退後了好幾步,鮮血從他的鐺下流淌出來!

    可是山神並沒有倒下。

    卻原來,古葉舟注意到了他的襠部有鐵甲遮擋,估計對方襠下應該沒有,不然活動不便,所以冒險滾進強攻。貼身射擊。卻想不到山神的襠部下面雖然沒有鐵片擋著,但是卻用了兩層比較柔軟的鎖子扣做成了一個鐵褲衩!

    這種鎖子扣鎧甲。是用一個個的鐵環相互扣鎖在一起連成的,比較柔軟,主要用於關節處的防護,有時也作為輕裝甲使用。柔軟是他的特點,但是也是它的弱點,相比鐵甲來說,防護力要弱很多。所以,儘管他襠部下面用了兩層鎖子扣軟甲,還是被古葉舟一槍洞穿,射入了他的陰部!

    不過,鎖子軟甲還是消耗了子彈大部分的動能,所以只是傷到了山神,卻沒有射入他的腹腔,沒有造成致命的傷害。

    這一下,反倒把山神的怒火升騰了起來,他狂吼一聲,再也不管古葉舟是否會開槍,手中的巨斧跟風車一般掄圓了砍向古葉舟!

    古葉舟想不到這一槍竟然沒有要了山神的命,也是很吃驚,立即利用靈動的身法,躲避著對方的強攻。古葉舟從小洗練武術,高強度的套路訓練,讓他擁有快捷無比的身法,在一身重甲的山神強攻下,比較從容地閃避,還能抽空回擊,目標就是他沒有防護的手指和眼部縫隙!

    這邊兩人正在鏖戰,那邊曾凌梅已經再次面臨絕境。她一直想點焰火,可是騰不出手來。龍頭已經瘋狂地朝著她再次強攻。很快,曾凌梅再次招架不住了,連連後退,被龍頭逼得一直退到了屋子的墻壁上。

    便在這時,寧三妹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滾水,從屋裡衝了出來,嘩的一下,全都潑在了龍頭的身上,一頭一臉都是。

    從接縫處尤其是眼部進去的沸水,燙得龍頭連聲的慘叫,連連的後退。

    曾凌梅喘息了幾口,既然寧三妹有熱水,就說明屋裡有火!曾凌梅想起來先前進屋的時候,火鋪上的確在燒著熱水的。便將手中的焰火扔給寧三妹:“快!點焰火!我們的人就會找官兵來!”

    寧三妹趕緊抓起焰火,正要跑回屋裡,在門口,卻被一個全身鎧甲的壯漢擋住了,正是跟山神一起強攻古葉舟的那個鎧甲壯漢。

    “把焰火給我!”鎧甲壯漢咆哮著,手裡的長矛槍花閃現,毒蛇一般朝著寧三妹刺了下來。寧三妹嚇得連連後退。突然,從身後閃過一柄單刀,截住了鎧甲壯漢的刀子,正是曾端清。

    曾端清擋在了寧三妹的面前,應對著那鐵甲壯漢的進擊,而與此同時,身後的那個原來跟他激戰的鐵甲壯漢也從後邊朝曾端清進攻。曾凌梅想幫手,卻被再次怪叫著發瘋一般衝來的龍頭擋住了。

    門口被堵住,寧三妹進不去點焰火,她又不會武功沒有辦法幫忙,只能躲在屋角幹著急。

    便在這時,龍頭狂叫著下令讓門口守著的幾個嘍囉去殺寧三妹。兩個嘍囉掄著刀子朝著寧三妹衝了過來,寧三妹尖叫著四處逃避。曾端清眼睛都要噴火了,可是他一個面對兩個鐵甲壯漢,已經脫不了身去保護寧三妹。

    寧三妹被兩個嘍囉圍逼到了現在墻角,無處躲藏,眼看著就要被兩個嘍囉砍死刀下,耳輪中就聽著兩聲巨響:

    砰!呯——!

    舉著刀子衝在最前面的嘍囉身子猛地一震,頹然摔倒死去,後背一個窟窿,鮮血汩汩而出。

    另一個嘍囉手中的單刀刀刃已經斷了,只剩個刀把子。

    開槍的自然便是古葉舟。

    他聽到寧三妹的驚叫,眼角看見了她的危機,顧不得山神的瘋狂砍劈,甩手一槍,將第一個嘍囉擊斃,但倉促間第二槍卻打偏了,但無巧不巧正擊中了第二個嘍囉手裡的單刀,將刀刃擊斷!

    而古葉舟卻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就這短短的一瞬間,山神反手倒撞,巨斧斧背狠狠擊中了古葉舟的左邊後背,打得他橫飛出去!

    古葉舟著地一滾,便爬了起來,便感覺整個左側後背劇痛徹骨,左臂無力,握著的手槍都差點掉在地上了。無奈,只能扔掉右手單刀,槍交右手。但覺得胸中氣血翻涌,嗓子甜甜的有瘀血便要噴出,他知道這一口血要是噴出,鐵定勁力全失,那可就危險了,強行生生將一口鮮血咽了下去,死死盯著大踏步朝他衝來山神。

    山神看見古葉舟依舊挺立,非常吃驚。他這一下,雖然是斧背擊中,但這巨斧重六十二斤,加上他天生神力,這一斧背就算是石碑也會被砸個粉碎,想不到竟然沒怎麼傷到眼前這年輕人!

    他卻不知道,古葉舟穿越而來的靈魂經過穿越時空的淬煉,已經具有一種超強的抗擊打能力,這種能力隨著靈魂附體,轉移到了新的身體上,所以雖然古葉舟俯身的這個書生只是個身材單薄的書呆子,卻擁有極強的抗擊打能力!同時,還有自我療傷修復能力。這就是他後腦被一鋤頭砸傷,卻能幾天就完全康復的原因。

    現在山神這一斧背,雖然結結實實擊中了古葉舟,但古葉舟超強的抗擊打能力和自我修復機能立即產生了作用,護住他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同時開始修復他受損的內臟,所以沒有馬上倒下。

    被古葉舟一槍擊斷刀柄的嘍囉嚇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以為見鬼了,趕緊扔掉刀柄,想另找一把刀,便在這時,嗖的一聲輕響,一枚袖箭準確地射入了他的咽喉。

    這一枚袖箭,是曾端清射出的。他就在附近,還不及擊斃第一個,卻能抽空使出袖箭射死第二個。可是,他不顧一切射出袖箭的同時,那合擊他的兩個鎧甲壯漢,他只閃過了一個的單刀,另一個的長矛嗖地一下刺入了小腹。儘管他及時一把抓住槍身,但已經身受重傷,半跪在地上。

    另一個鐵甲壯漢舉起單刀,朝著跪到在地上的曾端清一刀劈了下去。

    曾端清奮力舉刀迎擊,當啷一聲,他手裡的單刀被對方砸飛了。另一個鐵甲壯漢的長矛再次朝著他刺來。曾端清用盡最後的力氣著地一個賴驢打滾,滾向寧三妹,終於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棍。

    寧三妹不顧一起衝上去,想攙扶曾端清起來,可是曾端清太重了,又受了重傷,她根本抬不動。

    兩個鐵甲壯漢咚咚地朝著他們衝了過來,舉著兵刃。

    忽然眼前一花,一個紅裝女子出現在了他們面前,手中一條九節鞭,凌空閃現出幾朵槍花,正是走江湖耍把式的曾飛霞!

    曾飛松想不到妹妹會出手,急聲道:“你瘋了!快回來!”

    曾飛霞勉力一笑,道:“我已經說好了要跟古先生行醫,總不能看著他的丫頭被砍死,那我以後如何面對先生?”

    “你蠢啊!我們說好了只是為他的錢糧,沒必要為了這個不要性命!快回來!”

    “開弓沒有回頭箭!哥哥,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你不要管!”
99SuSuFuFu 發表於 2015-3-4 16:47
第99章 兩槍

    說著話,那兩個鐵甲壯漢已經衝到了曾飛霞的面前,曾飛霞九節鞭捲動,毒蛇一般點刺對方的眼睛,鐵甲壯漢用兵刃護住面部,低著頭往前衝。曾飛霞的武功本來就是花架子,更何況要面對對方兩個鐵甲壯漢,被迫連連後退,但她依舊拚死護住寧三妹。

    便在這時,半空一聲暴喝,一道人飛躍而來,狠狠一腳踢中了一個鐵甲壯漢,將對方撞倒了。

    曾飛霞驚喜地叫了一聲:「哥!踢得好!」

    踢出這一腳的,正是曾飛松。

    另一個鐵甲壯漢吼道:「你不是不插手嗎?你不要命了?」

    曾飛松沉聲道:「我妹妹是我唯一的親人,你們要殺我妹妹,我怎能袖手旁觀!」

    「那就一起死吧!」壯漢吼著,單刀劈向曾飛松。

    地上的鐵甲壯漢也爬了起來,抖動著長矛朝著曾飛霞他們再次強攻。

    嘭——!吱——!叭嗒!

    一道耀眼的焰火從寧三妹手裡飛起,在飄著雪花的灰暗的空中綻開,非常的漂亮。

    原來,趁著這空隙,寧三妹已經掏出火鐮,點燃了焰火放出了。

    曾飛霞一聲歡呼:「太好了!你們還不跑?官兵馬上就要到了!」

    山神怒道:「你們兩個過來,幫我先宰了這姓古的!」

    他襠部的鮮血不停地流淌,他已經感到自己手裡的巨斧越來越沉重,身上的鎧甲也跟一座山似的。只能出聲叫救援。

    那兩個對付曾氏兄妹的鐵甲壯漢,忙放棄了進攻。轉身咚咚走過去幫山神進攻古葉舟。

    寧三妹急聲對曾飛霞道:「姐姐。你快去幫先生啊!」

    古葉舟為了救寧三妹。被山神斧背擊中後背,遭到重創,半個身子都劇痛,左臂無力,再無法同時施展刀槍,只能右手持槍,費力地躲閃著對方的進攻。便成了山神狂追亂打,古葉舟東多西閃的局面。好在山神身穿的鎧甲太重,加之又受了傷,流血很多,有些無力追趕,便出聲呼叫援手。

    曾飛霞眼見兩個鐵甲壯漢都咚咚朝著古葉舟衝過去,現在已經沒有其他援手,只要纏住對方哪怕一個,都能給古葉舟減少負擔。便把銀牙一咬,長鞭捲出,纏住後面那個持長矛的鐵甲壯漢的一條腿。用力一扯,想把對方扯翻。可是竟然扯不動!這壯漢本來就高大魁梧,再加上那一身的鎧甲,便跟一座小山似的。

    寧三妹上前,抓住了她的長鞭兩人同時用力一扯,這才將那長矛壯漢扯倒。

    壯漢咆哮著,費力地往起爬,就聽咄的一聲輕響,一枚袖箭從曾端清的袖口飛射而出,正好從摔倒的壯漢的膝蓋那因為摔倒而翹起的鐵甲下面鑽了進去,射入了他的膝蓋!

    壯漢一聲慘叫,抱著一條腿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曾飛霞大喜,又一鞭抽了過去,掃中另一個鐵甲壯漢的腳踝,那壯漢虎吼一聲,轉身一刀,將那九節鞭斬斷!又朝古葉舟去了。

    曾飛霞手裡九節鞭只有一小節了,卷不了對方的腳,急聲對哥哥曾飛松道:「哥,快去幫古先生啊!」

    曾飛松卻搖頭:「我不去!他們只要不傷害你,別人我不管!」

    曾飛霞急得直跺腳,扔下斷了的九節鞭,一把搶過曾飛鬆手裡的單刀,追了上去。在這壯漢即將纏住古葉舟之前,將他攔了下來,展開蝴蝶般的身法,跟對方用斗。

    可是,她的武功跟對方相比還是太差,又不擅長刀法,才幾個回合,單刀便被那鐵甲壯漢磕飛了,花容失色,連連後退。

    但是院子太小,那麼多人混戰,她可以躲避的地方實在不多,很快就被逼到了一個角落。

    古葉舟眼角瞧見,閃過山神一斧之後,立即轉身,一個魚躍前撲,抱住了那鐵甲壯漢的一條腿,將其摔倒,與此同時,手中槍對準他的襠部,砰!砰!連開兩槍。

    第一顆子彈射穿了雙層鎧甲,第二顆子彈從前面射穿的彈孔處射入,鑽進了鐵甲壯漢的襠部,撞中了骨盆,立即碎裂成三塊,一塊從他小腹透出,一塊洞穿他的骨盆,從側腰射出,另一塊,卻穿透他的腹腔臟器,直射入了他的胸腔!

    鐵甲壯漢慘叫一聲,當即死去。

    便在這時,古葉舟聽到身後勁風襲體,耳邊傳來曾飛霞驚聲尖叫。他已經顧不得回頭,抱著那條滿是鐵甲的大腿,猛地旋身,將大腿擋在面前。

    哐——!咔嚓!

    那一條鋪滿厚厚鐵片鎧甲的大腿,被那一斧子差點劈成兩截!但是,斧子深深切入鐵甲之中,一時間竟然拔不出來!

    古葉舟眼前就是山神握著巨斧的右手!

    砰!

    手槍再次脆響,子彈射向山神的手,切過他拇指魚目肌,扯去了他右手拇指指骨!

    啊——!

    山神慘叫,只剩下四根手指頭的手掌已經沒有辦法握住沉重的巨斧,他脫手後退,鮮血一路滴落,旋即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巨斧,奮力拔出,再次朝古葉舟頭頂砍去,卻砍了一個空。

    古葉舟已經從那條鎧甲巨腿中滾出,站了起來,死死盯著山神。

    他先後朝山神開過三槍,一槍撕掉了他的一隻耳朵,另一槍射入他的會陰,第三槍則基本上廢了他的一隻右手。可惜,三槍都沒能要了這凶悍狡猾的山神的命,讓古葉舟很是無奈。幸虧另外兩槍擊斃了一名鎧甲壯漢,使對方攻擊力大減。

    而這個時候,曾飛霞那邊已經再次面臨險情,她對決的是武功不亞於山神的二當家龍頭,而龍頭因為被寧三妹的開水燙傷,反倒把怒火激起了,狂吼著玩命地朝著曾凌梅進攻,將曾凌梅整個罩住,讓她根本沒有辦法游鬥,曾凌梅很快頭髮散亂,再次陷入困境。

    正在曾凌梅危機萬分的時候,就聽到院子外喊殺之聲大起。緊接著,院門被撞開,一個乾瘦的老者,手持一對長鉤鉞,衝了進來。門後警戒的兩個嘍囉立即揮刀迎擊,卻被老者兩招就砍翻在地。

    隨即,老者飛身上前,一招將龍頭逼退!

    曾凌梅驚喜交加,望著老者,叫了一聲:「爹!」

    這乾瘦老者,正是曾凌梅的父親,穩順鏢局的曾總鏢頭!

    龍頭怒道:「好你個姓曾的!你果然要插手這事情?你們不想走鏢了嗎?」

    曾鏢頭淡淡道:「對不起,我本來是不打算插手這件事情的,可是,我這女兒,鐵了心要幫龍先生,這樣一來,我不幫她,她就會被你們殺死,因此,我已經沒有了選擇!」

    龍頭怒喝道:「好!好一個沒有選擇!既然這樣,那就讓我領教一下江湖有名的『奪命雙鉤』曾老鏢頭的絕活吧!」

    龍頭鬼頭刀掄圓了衝了過來,但是曾鏢頭的武藝可不是女兒曾凌梅能比擬的,龍頭的鬼頭刀已經不能罩住對方,不過,仗著一身的鎧甲,倒也跟曾鏢頭拼了個旗鼓相當!

    這時,門外又沖進來幾個鏢師,為首的,正是鏢局的大夥計洪偉強!

    洪偉強看了一眼場中的戰況,搶步過去,擋在了已經花容失色的寧三妹的面前,回頭道:「三妹,你沒事吧?」

    「我沒事!」寧三妹望著古葉舟,急聲道:「快去幫我們先生啊!」

    「我要保護你!」

    「不要你保護!快去幫忙!」

    這時,一條腿中了曾端清袖箭的那鐵甲壯漢已經瘸著衝了進來,手中長矛當棍使,照著洪偉強劈來。洪偉強暴喝一聲,硬碰硬,手中單刀迎上,噹啷一聲,將對方長矛給磕開了。不過,那長矛槍身是精鐵鍛造,將他單刀崩缺了一個口子。

    這時,從院子外面又沖進來一些山賊嘍囉,雙方頓時混戰在了一起。

    山神身受兩處傷,又是左手持斧,威力大減,因為流血過多而頭昏眼花了,當他看見了曾鏢頭他們衝殺進來,便知道今天是殺不了古葉舟了,而且,曾鏢頭他們進來之前,說不定已經通知了官兵,必須在官兵關閉城門之前衝出去。

    山神退後了幾步,陰惻惻朝著曾鏢頭一聲冷笑:「好!穩順鏢局,好!你們就等著血洗鏢局吧!」抬頭,一聲尖利刺耳的呼哨從嘴裡傳出,響徹四周。

    龍頭立即叫道:「風緊,扯乎——!」

    古葉舟冷笑:「既然來了,就別指望這麼輕鬆地離開!」槍交左手,抓起地上自己的單刀,搶步上前進擊。這時,從院子外面又沖進了無數的山賊嘍囉,攔住了古葉舟他們,拚死掩護山神他們後撤。

    龍頭也跳出了圈子外,往外撤,曾鏢頭並沒有藉機追擊,鏢師的習慣就是不趕盡殺絕,雖然他知道這個梁子是結下了,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總是會留下一點迴旋的餘地。

    曾鏢頭沒有追擊,其他的鏢師自然也就不會追擊,只是防守。曾凌梅力鬥龍頭,已經體力耗盡,哥哥曾端清又身負重傷。而曾飛松兄妹武功不算高,就算想追擊,也有心無力。於是,只有古葉舟一人瘋狂進擊,他知道要是讓山神再逃走,只怕後患無窮。可惜他一人力量不足,雖然殺了好幾個山賊,但是其餘的山賊還是把他擋住了,山神他們得以從容退出了院子外。

    院子外已經有數匹戰馬等著,山神等人四個鐵甲壯漢各自上了戰馬,打馬朝著城門衝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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