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W]上古之戰I永恆之井 作者:理察·A.奈克(已完結)

theo0929 2014-3-8 07:38:54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 9737
【作者簡介】:

        理察·A.奈克(Richard A. Knaak、1961年5月28日-)是出生於美國芝加哥的奇幻小說家。

【內容簡介】:

        驚心動魄的海加爾山戰役已經過去幾個月了,邪惡的燃燒軍團也被永遠地逐出了艾澤拉斯大地。而今,處于卡利姆多山脈間的一個神秘的能量黑洞卻將三位曾在沙場搏殺的勇士帶到了遠古——一個獸人、人類、甚至高級精靈都還未誕生的時代。其時,黑暗泰坦巨人薩格拉斯和他的爪牙正極力慫恿著艾薩拉女王和她的高等精靈們去清洗艾澤拉斯大地上的低等種族。其時,守護巨龍也正處于他們的極盛期——然而不久他們中的一位就會將這個世界導入無盡的黑暗中…… 本書是這套史詩般的三部曲小說的第一本,講的是三位主人公怎樣被卷入時間漩渦,又怎樣永久性地改變了那場上古戰爭的結束……

【作者其他作品】:
        魔獸爭霸(Warcraft) 2001
                巨龍時代(Day of the Dragon) 2006
                魔獸通史(The Warcraft Archive)
                巨龍之夜(Night of the Dragon) 2008

        上古之戰三部曲(War of the Ancients)
                永恆之井(The Well of Eternity) 2004
                惡魔之魂(The Demon Soul) 2004
                天崩地裂(The Sundering) 2005

        相關資料(Archive) 2007

        太陽之井三部曲(The Sunwell Trilogy)
                獵龍(Dragon Hunt) 2005
                冰之陰影(Shadows of Ice) 2006
                幽魂之地(Ghostlands) 2007 本帖最後由 theo0929 於 2014-3-8 20: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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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0929 發表於 2014-3-8 07:38
魔獸的曆史背景
       
          在人類與獸人爆發戰爭的一萬年前,艾澤拉斯世界只有一塊被無邊的海洋包圍的巨大陸地,這片大陸被稱為卡利姆多。許多不同的種族和生物在這片土地上生存,與惡劣的自然環境作鬥爭。在這塊黑暗的大陸中心是一片充滿神秘能量的湖泊,這片湖泊——它後來被稱為永恒之井——是整個世界的魔法和自然能量的源泉,在從這個世界以外無邊的黑暗中汲取能量的同時,永恒之井向整個世界源源不斷地釋放它的能量,為世界上形形色色的生物提供營養。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個由在夜間行動的人型生物組成的原始部落謹慎地在這片迷人的湖泊旁定居了下來,這些野生、遊牧的人型生物被永恒之井的神秘能量吸引,在湖邊修建了簡易的住房。天長日久,永恒之井的和諧能量對這個奇怪的部落產生了影響,使他們變得強壯、聰明,並且幾乎成為了不死之身。這個部落的名字叫卡多雷,意思是“眾星之子”。為了慶祝部落的不斷發展壯大,他們在永恒之井的周圍修建了高大的建築物和神殿。

  卡多雷——也就是後來被稱為暗夜精靈的種族——信奉月亮女神艾露尼,並認為每到白天的時候,女神就會在永恒之井的湖底沉睡。早期的暗夜精靈法師和先知以極其謹慎的態度研究永恒之井,想要了解它的秘密和力量。當暗夜精靈社會逐漸壯大之後,他們就開始探索未知的卡利姆多大陸,並且遇到了許多同胞。唯一能使他們停止探索的就是古老而強大的龍,雖然這些巨獸通常是隱居的生物,但他們也會盡全力守護一些神秘的地方。暗夜精靈認為龍是世界的守護神,所以最好不要去侵犯他們,以及他們所守護的秘密。

  暗夜精靈不斷的探索使他們遇到了許多強大的生物,並與他們成為了朋友,其中之一就是半神塞納留斯,原始森林的守護神。偉大的塞納留斯對好奇的暗夜精靈十分友好,並花了許多時間來向他們傳授關於自然世界的知識。暗夜精靈與充滿生機的森林建立了良好的關系,並且享受著和諧的自然平衡。

  很久很久之後,暗夜精靈的文明無論在疆域還是文化方面都有了巨大的進步。他們的神殿、道路和定居點遍布整個卡利姆多大陸。艾薩拉——暗夜精靈美麗的女王——在永恒之井旁邊建造了一座壯觀無比的宮殿,以供她寵愛的僕從居住。這些高等精靈對女王唯命是從,並且認為自己比其他的同胞更加高貴。雖然艾薩拉女王受到所有人民的愛戴,但許多民眾卻對上層精靈感到十分憎惡。

  艾薩拉和其他法師一樣對永恒之井的秘密擁有強烈的好奇心,她命令學識淵博的高等精靈解開它的秘密並揭示它的真正作用。上層精靈們夜以繼日地對永恒之井進行研究,最終他們發現了一種方法,使他們能夠運用和控制永恒之井的強大能量。當他們的試驗進一步進行時,高等精靈們發現他們可以運用這種新發現的力量任意創造或毀滅。高等精靈決定徹底掌握這些強大的魔法,雖然他們知道不恰當地使用魔法可能帶來的災難性後果,但艾薩拉和上層精靈們仍然開始了魯莽的魔法試驗。塞納留斯和許多資深暗夜精靈學者都警告說拿反複無常的魔法能量開玩笑只能帶來災難,但是艾薩拉和她的追隨者們仍然固執地想要增強自己的能量。

  當他們的能量增強之後,艾薩拉和上層精靈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高傲冷漠的上層暗夜精靈對他們的人民越來越嚴厲和殘暴。艾薩拉用一層黑色的面紗蒙住了她的面孔,開始疏遠她的人民,並且拒絕與任何人來往——除了她信任的高等精靈。

  年輕的暗夜精靈瑪法裏奧·怒風在花費大量時間研究了永恒之井之後,認為有一股可怕的力量使上層精靈和他愛戴的女王墮落了。雖然他無法想象將要有什麼樣的邪惡降臨,但他知道,暗夜精靈的生活將永遠被改變……

  高等精靈無節制地使用魔法,使得永恒之井的魔法波動傳入了無邊的黑暗宇宙中,並且傳播到了扭曲虛空,最終被盤踞在那裏的惡魔感覺到了。薩格拉斯——所有生命的死敵,世界的複仇者——感覺到了這股強大的魔法波動,並且找到了這股波動的來源。在觀察了艾澤拉斯世界並感受了永恒之井的無限能量之後,薩格拉斯急切地渴望占有這一切,他要摧毀這個世界,將它的能量據為己有。

  薩格拉斯糾集了他的惡魔大軍——燃燒軍團,開始向艾澤拉斯進軍。燃燒軍團由數以百萬計的咆哮著的惡魔組成,他們來自宇宙的各個角落,思想中燃燒著的全都是征服的欲望。薩格拉斯的副官——汙染者阿克蒙德和毀滅者瑪諾洛斯——已經准備好要率領他們的爪牙發起進攻了。

  被自己強大的魔法能量折騰得筋疲力盡的艾薩拉女王成為了薩格拉斯的第一個犧牲品,她同意為他提供進入艾澤拉斯世界的入口,甚至連她的僕從都放棄了對魔法的追求,轉而將薩格拉斯作為神來膜拜。為了表示對燃燒軍團的忠誠,他們協助女王在永恒之井裏打開了一扇巨大的、漩渦般的傳送門——即所謂“入口”。

  在所有事情都准備妥當之後,薩格拉斯開始了他對艾澤拉斯毀滅性的入侵。燃燒軍團的惡魔們從永恒之井中湧出來,對暗夜精靈的城市發動了突然襲擊。在阿克蒙德和瑪諾洛斯的率領下,燃燒軍團橫掃卡利姆多大陸,所到之處片瓦無存。惡魔術士從天空中召喚灼熱的地獄火,它們像隕石一樣撞擊著暗夜精靈優雅的神殿。末日守衛穿過卡利姆多的原野,屠殺它們看到的一切生物。狂暴的地獄犬在鄉村中狂奔,沒有遇到任何抵抗。雖然勇敢的暗夜精靈迅速組織起來為保衛他們古老的家園而戰,但是在勢不可擋的燃燒軍團面前,他們只能節節敗退。

  瑪法裏奧·怒風在此刻擔任起了為他的那些被圍困的同胞尋求幫助的任務,他的兄弟伊利丹曾經學習過上層精靈的魔法,但他因為對在上層階級中逐漸滋生的墮落感到憤怒而離開了他們。在確信伊利丹已經放棄了對這種力量的追求之後,瑪法裏奧開始啟程去尋找塞納留斯並組織了一支反抗軍。年輕美麗的女祭司泰蘭德同意在月亮女神艾露尼的的名義下與這兩個兄弟同行。雖然瑪法裏奧和伊利丹都愛著這位美麗的女祭司,但泰蘭德的芳心只屬於瑪法裏奧。伊利丹很嫉妒他的兄弟與泰蘭德的愛情,但他知道這點傷心與他嗜之如命的魔法給他帶來的痛苦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伊利丹對魔法能量有很大的依賴性,他為了克制自己重新汲取永恒之井中的魔法能量的強烈欲望而時刻遭受著巨大的痛楚。盡管如此,在泰蘭德的耐心幫助下,他仍然能夠保持足夠的理智來協助他的兄弟找到隱居的半神塞納留斯。在遙遠的海加爾山中的月光林地裏,他們找到了定居於此的塞納留斯。塞納留斯決定幫助暗夜精靈找到古老的巨龍並尋求他們的幫助,由紅龍阿萊克斯塔薩領導的巨龍答應派出它們強大的龍群,與惡魔和它們的首領作戰。

  塞納留斯通過呼喚森林之靈集結了一支由古老樹人組成的部隊,並帶領它們對燃燒軍團發動了一次大膽的突襲。暗夜精靈的盟軍都聚集在永恒之井和艾薩拉的神殿旁准備進行戰鬥。雖然這些新的盟友擁有強大的力量,但瑪法裏奧和他的同伴們意識到僅靠軍事力量是無法擊敗燃燒軍團的。

  當規模空前的戰鬥在艾薩拉的首都打響時,被迷惑的女王還在靜靜地等待薩格拉斯的到來。燃燒軍團的首領准備穿越永恒之井來到這個飽經蹂躪的世界,當他那無比巨大的陰影在永恒之井那波濤澎湃的水面下出現時,哈維斯——女皇最得寵的參事,召集了最強大的高等精靈。只有將他們的魔法能量集中在一起,才能打開一個足夠巨大的傳送門,讓薩格拉斯順利地踏入艾澤拉斯世界。

  在確認永恒之井就是使惡魔進入這個世界的大門之後,瑪法裏奧堅持認為應該摧毀它。他的同伴們被他這個瘋狂的想法驚呆了——永恒之井是他們長壽和力量的源泉。但是泰蘭德知道這是一個明智的抉擇,於是她請求塞納留斯和巨龍摧毀艾薩拉的神殿,並找到關閉永恒之井傳送門的方法。

  伊利丹知道永恒之井的毀滅將使他再也無法從那裏汲取魔法能量,於是他自私地背叛了自己的同胞,跑去向高等精靈告密。由於他對魔法能量的渴望和對瑪法裏奧的嫉妒,伊利丹對背叛他的兄弟絲毫沒有感到內疚。不管怎麼說,伊利丹發誓要不惜一切代價地保護永恒之井的能量。

  瑪法裏奧被伊利丹的背叛傷透了心,他帶領著他的同伴們深入艾薩拉神殿,當他們闖入神殿的主廳時,高等精靈們正在吟唱他們最後的黑暗咒文,法術在永恒之井深處制造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當薩格拉斯巨大的陰影即將露出水面時,瑪法裏奧和他的夥伴們發起了攻擊。

  但是收到伊利丹警告的艾薩拉女王對此早有防備,瑪法裏奧的夥伴幾乎全都被女王殺死。泰蘭德試圖從背後攻擊女王,但女王的警衛阻止了她。雖然泰蘭德擊敗了警衛,但她也受到了重創。瑪法裏奧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愛人倒下,在暴怒之中,他發誓要結束艾薩拉的生命。

  在神殿內外戰事正酣的時候,伊利丹出現在永恒之井的湖邊。他帶來了幾個經過特殊處理的瓶子,並用它們裝滿了閃爍著光芒的湖水。他知道惡魔們會毀滅暗夜精靈的文明,於是他偷了一些聖水,並將它的能量據為己有。

  瑪法裏奧和艾薩拉之間的激烈戰鬥令高等精靈的法術陷入了混亂。永恒之井中的漩渦最終發生了爆炸,並且引發了一系列災變。巨大的爆炸震撼了神殿的地基,並且使整個大陸發生了強烈的地震。在燃燒軍團和暗夜精靈繼續他們的血腥戰鬥的同時,波濤洶湧的永恒之井崩潰了。

  永恒之井的爆炸引發的強烈地震摧毀了世界的骨架,海水呼嘯著湧進了大陸的裂痕。卡利姆多大陸將近百分之八十的陸地被撕裂,只留下了少數支離破碎的大陸環繞著新形成的海洋。在新海的中心——那片曾經是永恒之井的地方——是一個翻騰著混亂能量的巨大漩渦。這個可怕的傷疤被稱為大漩渦,它永不會停息地瘋狂旋轉著。這是那場大災變的遺跡,也意味著一個理想時代的終結……

  而這場史無前例的戰爭,也被後來的人,稱為遠古之戰。
theo0929 發表於 2014-3-8 07:38
本書的引言

  驚心動魄的海加爾山戰役已經過去幾個月了,邪惡的燃燒軍團也被永遠地逐出了艾澤拉斯大地。而今,處於卡利姆多山脈間的一個神秘的能量黑洞卻將三位曾在沙場搏殺的勇士帶到了遠古——一個獸人、人類、甚至高級精靈都還未誕生的時代。其時,黑暗泰坦巨人薩格拉斯和他的爪牙正極力慫恿著艾薩拉女王和她的高等精靈們去清洗艾澤拉斯大地上的低等種族。其時,守護巨龍也正處於他們的極盛期——然而不久他們中的一位就會將這個世界導入無盡的黑暗中……

  本書是這套史詩般的三部曲小說的第一本,講的是三位主人公怎樣被卷入時間漩渦,又怎樣永久性地改變了那場上古戰爭的結局:龍族魔法師卡薩斯神秘地失去了他的一部分法力和關於那場戰爭的一些記憶;人族法師羅寧一面經營著自己的小家,一面卻又陶醉於自己日益增加的法力之中;而久經曆練的獸人老兵布洛克斯希加則只求光榮地戰死沙場。這三個原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生靈必須讓半神半人——塞納留斯和那些狐疑不定的暗夜精靈相信他們的女王是叛徒,否則燃燒軍團通往艾澤拉斯的大門便會重新開啟,那麼,這場上古戰爭就很可能一直延續到未來……

  前序

  海加爾山戰役已經結束了,它留在每個種族心裏的都是不願回首的回憶……

  克拉蘇斯,一個龍族的魔法師,卻在水晶球裏看到了再次重複的不忍卒讀的戰爭場面,來自他的同類,五大巨龍之一的時間之龍諾茲多姆的痛苦呻吟,促使克拉蘇斯決定要去尋求痛苦的根源。他叫上了他曾經的學生,也是最得力的夥伴,人類法師羅寧。

  與此同時,獸人的薩滿卡爾瑟也感覺到了這樣的異常,他的洞察力讓獸人首領薩爾派出他最得力的勇士——布洛克斯前去探個究竟。

  克拉蘇斯、羅寧,還有布洛克斯,卻在同樣一個地方,被一股神秘的能力黑洞卷了進去,他們不得不再次回到過去,回到戰爭開始前的年代,等待他們的是一場即將重新來過的“上古之戰”,他們在時間扭曲裏掙紮,全力阻止這場戰爭再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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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瓦羅森一隊人馬開始變得惴惴不安起來。羅寧知道,他們會有機會的。

  這和他們剛剛進入一片新的森林有關系。羅寧覺得這片森林和他們之前經過的不同。在這裏,暗夜精靈已經對周圍全然陌生了,他們也成了不受歡迎的入侵者。

  天很快就亮了。羅寧和克拉蘇斯到現在還神志不清,因為他們被捆綁好扔在夜刃豹的背上,每走一步都像要把肋骨擠斷一樣。可羅寧硬是不發出聲音,這樣暗夜精靈就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蘇醒了。

  可是,如果他們知道了又能怎樣呢?羅寧試著施展魔法,可每次到頭來只是一陣頭痛欲裂。他脖子上掛著一塊小小的翡翠符牌,就是因為它,才會那麼痛苦。只要他集中精力念一個咒語,思緒就會錯亂,太陽穴也猛烈地跳動起來。克拉蘇斯也戴了一個。暗夜精靈們把這保護得很好,因為這樣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羅寧注意到,他每次念咒語的時候克拉蘇斯都會幫他,盡管他現在的法力比羅寧還差。

  “我們走錯路了,”瓦羅森大吼道,“不應該是這條路。”

  “可是我們一直沿著正道走,隊長。”有一個精靈回答,“我們並沒有偏離方向。”

  “難道這看上去像地平線上的艾薩琳嗎?”瓦羅森打斷他。“除了看見這些鬼樹以外,還有什麼?卡爾薩利亞斯……還有一些我不怎麼喜歡的東西!不管怎麼樣,我們眼睛再銳利也好,對路再熟悉也好,已經走錯了。”

  “那該往回走老路嗎?”

  羅寧看不見隊長的臉,但是可以想象他有多麼挫敗。

  “不!不!還沒到時候。”

  瓦羅森還沒決定,是否要走新路。羅寧更加擔心起自己來。現在,一步步跨入這幽深的森林,他感覺到有一種什麼東西存在著,這是以前從來沒經曆過的。某種意義上來說,當時克拉蘇斯來找他幫忙的時候,也就是類似的感覺。而這一次,感覺更強烈……強烈得多。

  那究竟是什麼呢?

  “太陽馬上要升起來了。”另一個士兵抱怨道。

  據羅寧觀察,暗夜精靈雖然在白天也能活動,可是殺傷力卻要弱得多。他們是有魔法的生靈——而且是暗夜精靈。如果可以趁此時機除掉咒符,那他和克拉蘇斯就有勝算了。

  確定沒人看見,羅寧偷偷地搖搖頭。咒符前後搖動,但就是不滑落下來。最後他甚至使勁把頭往上伸,想要掙脫開那個咒符。他冒著被暗夜精靈發現的危險,可他必須這麼做。

  就在黎明快要來臨的時候,羅寧發現附近有人在樹葉裏盯著他看。

  不,這張臉是樹上的吧。樹葉和嫩枝甚至還勾勒出濃密的胡子。樹的果實就像兩個大眼睛,樹上綠色的色差好似一張調皮的嘴。

  這張臉出現沒多久就迅速消失在樹林裏。羅寧不禁奇怪,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呢?還是光線造成的?不可能,怎麼會這麼清楚呢?

  可是——

  只見暗夜精靈的武器一件一件出鞘。他們自己正在准備一場戰鬥,卻並不明白是為什麼,只知道戰爭就要來了。連他們的坐騎夜刃豹也繃緊了肌肉,拱起背脊,還露出鋒利的牙齒。

  瓦羅森突然指向右方:“那條路!就那條路!快!”

  轉瞬間,森林裏開始奔騰起來。

  巨大的樹葉飄落下來,幾乎擋住了精靈們的視線。旁邊的灌木突然間跳了起來,變成矮小的綠色生靈。他們面帶微笑並且動作敏捷。森林的地面似乎抓住了這些夜刃豹的腳,暗夜精靈紛紛落地。他們大叫起來,想穩住隊伍,場面反而更加混亂。

  附近傳來一陣低低的呻吟聲。羅寧只瞥到一眼,但能肯定有兩只精靈被困在一棵大樹上了。

  當瓦羅森正准備重新發號施令的時候,森林裏一片混亂。精靈們不是在忙著把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樹枝分開,就是在安撫自己受了驚嚇的坐騎。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寧願按照老路走下去,也不願意遭遇現在這樣的情形。

  瓦羅森大叫一聲,紫色堅硬的觸角帶著巨大的能量,立即伸展到森林裏的好幾個地方。其中一根觸角纏住了一個灌木小妖,頃刻間就送他下了地獄。盡管小妖的死法非常難看,可這個生靈好像還是一個勁地往前沖,留下了一串燒焦的痕跡。

  幾乎同時,風聲大作,好像也受到了這場攻擊的影響。風吹起灰塵,斷樹枝還有飄落的樹葉在空氣中飛舞,後來連精靈們的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火焰熄滅了,一枝巨大的樹枝掉落在瓦羅森的身邊。

  “重新組隊!”瓦羅森咆哮道,“重新組隊,往後退!趕快!”

  這時,一只滿是樹葉的手捂住了羅寧的嘴。他非常驚訝,而身後,又覺得有手正在抓他的腳。

  輕輕一推,他就松綁了。

  夜刃豹看到這個情形馬上大吼起來。但是越來越多的灌木小妖把它們包圍起來,實在讓它們痛苦異常。瓦羅森立刻收回觸角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當他發現自己的囚犯不見了的時候,一臉苦相。可還來不及阻止,手臂和臉都被樹枝給綁住了。

  灌木小妖剛好在羅寧陷入危險的時候救了他。他們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快速地把他解救出來。此時的羅寧真希望克拉蘇斯也能獲救。但除了眼前的這些灌木小妖之外,別的什麼都看不見。盡管他們長得矮小,卻很有力量。

  令人驚訝的是,一個孤獨的精靈騎著夜刃豹殺出重圍,辟出一條路。羅寧認得出他——卡爾薩利亞斯,他的眼睛裏流露出絕望的神色,似乎羅寧的逃走是最大的噩耗。不過從他有限的了解來看,也的確如此。

  二話沒說,卡爾薩利亞斯就命令精靈們繼續前進。羅寧知道,暗夜精靈,特別是他親愛的妻子溫蕾薩是非常尊重大自然的。而像卡爾薩利亞斯這類,卻根本不在乎這個。他揮舞著刀子,憤怒不已,在灌木裏大砍大伐。

  這時候,很多巨大的黑鳥突然從周圍襲來,把精靈們團團圍住。卡爾薩利亞斯發瘋似的手臂到處亂擺,卻連根鳥毛都沒有打下來。

  精靈們已經疲於奔命,根本沒注意到地面上又有新的危險了。他們要經過的樹突然長高了兩尺,仿佛根部被拉長了一樣。

  卡爾薩利亞斯被鳥搞得團團轉,也無暇注意這邊的情況。

  坐騎開始絆了一下,到後來爪子被纏得越來越緊,發出陣陣慘叫聲。騎在他身上的暗夜精靈想幫它擺脫,無奈情況只是更糟。

  坐騎卷成一團,卡爾薩利亞斯從上面摔下來,被壓得粉碎,在巨大的力量之下,盔甲簡直就像紙一樣不堪一擊。坐騎要稍微好些,不過也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聲。

  灌木小妖帶著羅寧繼續向前,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過了不久,羅寧又聽到暗夜精靈打鬥的聲音。可是不一會兒聲音就消失了。瓦羅森似乎帶著一幫手下敗將逃跑了。

  後面的灌木小妖終於追上了羅寧,還帶來了克拉蘇斯。羅寧開始覺得有些擔心——這些救了他們的灌木小妖到底是何居心。難道好不容易從暗夜精靈手中逃脫,卻要面臨更恐怖的命運嗎?

  灌木小妖放慢了腳步,最終在一塊空曠地帶停了下來。天已經亮起來了。小鳥正在歡樂地歌唱,數以萬計的花朵綻放,繽紛絢爛。似乎一切都在歡迎新來的客人。

  羅寧看見了一張樹葉般的臉。令他驚奇的是,笑容裏竟然蘊含著一朵白色的花。

  一股花粉噴射出來,彌漫於人們的鼻子和嘴巴裏。

  羅寧聞到了味道,咳嗽了一下,覺得飄飄欲仙起來。他覺得周圍人又在動了,把他帶到了陽光裏。

  但是還沒等光線照射到臉上,他就已經失去了知覺。

  跟羅寧想象的情況不同,克拉蘇斯並不是一直都昏迷著。沒錯,他是很虛弱,虛弱到幾乎要死去,但他卻從身體上心理上調整自己。雖不能說是成功,至少還是活下來了。

  克拉蘇斯也注意到了森林裏的那些神秘的生靈,而且很快就知道,那些是森林的護衛。他比羅寧要敏感和警惕一些,他知道暗夜精靈是被故意引到這裏來的。實際上暗夜精靈才是真正的目標,而羅寧和自己卻成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克拉蘇斯很清楚整個情況,所以在混亂當中毫發未傷。在灌木小妖襲擊暗夜精靈的時候,以及在他們眼皮底下救他和羅寧的時候,他忍住什麼都不做。感覺上,灌木小妖救他們並沒有什麼惡意,但這並不等於說,之後他們就不會再有危險。所以一路上都格外小心,希望這次不要像上回那樣。

  而今到了這個陽光普照的地方,他卻失算了。一不留神就吸入了花粉,所以也和羅寧一樣昏了過去。

  和羅寧不同,他只昏睡了幾分鐘。

  醒過來。有一只小鳥停靠在他的膝蓋上,讓他吃驚不已。他一甩手,小鳥又飛上了枝頭。

  克拉蘇斯警惕地環顧四周。很明顯,他和羅寧正躺在一塊神秘的林中空地上,而這塊空地被賦予了古老的魔法。陽光普照,草地、花朵還有小鳥一起分享著這片寧靜。克拉蘇斯是應該知道這裏的——可是現在,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問題是,他並沒有跟羅寧說實話。他覺得腦子裏很亂,記憶交錯。以前他認得出暗夜精靈到底是什麼樣的,但關於其他的——大部分世俗事情的記憶——都徹底消失了。當他想方設法集中精神的時候,除了空白之外什麼都沒發現,精神和身體一樣脆弱不堪。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要承受的比羅寧多得多呢?羅寧是一個具有超凡的能力的人,但是精神上卻很脆弱。經曆了一次如此艱難的飛行,他們都沒有被打倒,這在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一想到這個問題,克拉蘇斯就覺得有種負罪感。有好幾次,羅寧都差點兒為他犧牲。

  盡管身體還很虛弱,渾身疼痛,克拉蘇斯還是勉強站了起來,可那些灌木小妖已經不見了。可能他們又變回了森林的一部分,等到下一次接到任務、需要行動的時候再出現。這種方法真是守護森林的絕佳辦法,在他們面前,暗夜精靈簡直就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森林統治者究竟要兩個毫無威脅的流浪漢幹嘛呢?

  羅寧還在昏昏沉沉地睡著。看樣子,還要再睡會兒。克拉蘇斯看周圍沒什麼危險,就把羅寧留下,獨自出去探探出路了。

  鮮花就像籬笆一樣,在草地上厚厚地鋪了一層。克拉蘇斯靠近它們,小心翼翼地看著花。

  當他走近這些花,只相距一尺的時候,所有的花都面向他,盛情開放。

  而一後退,站到原地的時候,花又回到原來的樣子。這是一道簡單而又柔軟的屏障。現在的羅寧和克拉蘇斯都是安全的,他們不會受到外來的襲擊,但他們也休想給森林添什麼麻煩。

  目前這種情況下,克拉蘇斯甚至連跳過花的念頭也沒有。估計這麼做又會碰到什麼防護機關,說不定就沒花那麼溫順了。

  只剩下最後一種辦法了。要保持體力,恢複元氣,最好的辦法就是席地而坐,盤起腿,然後深呼吸。克拉蘇斯以前研究過這樣的林中空地……

  於是對空氣說:“我想跟你說話。”

  他的話在風中飄蕩,一遍遍在林中回響。鳥兒不唱歌了,草地也不動了。

  又刮過一陣風。

  有一個回答:“我們說什麼呢?”

  克拉蘇斯等了一下,他聽見遠處牛羊嬉戲的聲音,似乎動物們也趕上了這個關鍵時刻。嬉戲吵鬧聲越來越近,他皺起了眉頭,樹林裏出現了一個影子。

  “我認識你,”克拉蘇斯先開了口,“我認識你。”

  可是名字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了。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見過眼前這個神秘人物。

  “你的故事,我有所耳聞。”這個高大的神秘人物身體像一只精靈,而下半身卻像一頭雄鹿。“可是我還想了解更多。”

  只見森林之王四腿一躍就跨過了花朵的阻隔。花朵們就像獵犬一樣,給主人讓開了一條道。有一些花草甚至還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腿。

  “我是塞納留斯,”他對面前這個小個子說,“這是我的領地。”

  塞納留斯……塞納留斯……這個名字聽起來非常具有傳奇色彩。克拉蘇斯記憶裏有模糊的印象,可還是想不起來。塞納留斯,這個常常被暗夜精靈還有森林居民提起的名字。他不是一個神,卻近乎是一個神。半神半人吧。在他的領地裏,權力之大,可與偉大的龍族相媲美。

  肯定不止這些,可是不管怎麼盡力去想,都是沒有用的。

  塞納留斯看到克拉蘇斯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嚴肅的表情也緩和下來,他說:“你的身體還沒恢複過來,也許還要多休息一下。”

  “不。”克拉蘇斯勉強讓自己站起來,在半神半人面前站得筆直,“不!現在可以說。”

  “隨你吧。”只見半神半人轉過頭來,好好打量他眼前的克拉蘇斯,“你不像是看上去這麼簡單。我從暗夜精靈身上受到了啟發,而且還感覺到更多其他的東西。你幾乎讓我想起了——可是好像又不像。”他還提到了羅寧:“他跟我領地內外的生靈都不一樣。”

  “我們不遠萬裏來到這裏。現在迷路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兒。”

  誰知塞納留斯竟一陣大笑。他一笑,更多的花朵開放了,鳥兒又在枝頭唱歌了。一縷清風拂過克拉蘇斯的臉上,就像是親密愛人溫柔地撫摸。

  “你來自遙遠的遠方!我的朋友,你還可能在哪兒?除了卡利姆多,你還可能在哪兒?”

  卡利姆多。至少聽起來,確實差不多。還有哪個地方,會像卡利姆多一樣聚居著這麼多的暗夜精靈呢?“可是我懷疑,但是——”

  “我感知到世界的一種動蕩不定。”塞納留斯打斷他,“矛盾正在醞釀中。我自己也在找尋它的源頭和位置,但是找不到的部分,就留給你們兩個。”他走向克拉蘇斯,看了看還在沉睡的羅寧。“兩個不知來路的過客。兩個迷失的靈魂。對我來說,你們簡直就是兩個謎。真希望你們沒有出現。”

  “但是……是你救了我們啊。”

  森林之王哼了一聲:“暗夜精靈的氣焰越來越囂張了。他們拿走了本不應屬於他們的東西,還要踐踏自己不想要的東西。簡直自以為是,以為什麼東西都要在他們的掌控之下。雖然還沒侵犯到我的領地,可是我就是要讓他們誤走這條路,好給他們個教訓。”他狡黠一笑:“不過他們倒也算幫了我一個忙,把我要的人都帶來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克拉蘇斯突然覺得雙腿發軟,站也站不住了,可他硬撐著,說:“似乎他們也知道我們要來。”

  “艾薩琳確實擁有自己的能力。她畢竟俯瞰著整個永恒之井。”

  克拉蘇斯有如五雷轟頂,但這一次卻不是因為身體虛弱造成的。塞納留斯說的字眼實在

  讓他害怕異常。

  “艾……艾薩琳?”

  “是的。就是暗夜精靈的都城,就在永恒之井的旁邊!你連這個也不知道嗎?”

  這時,克拉蘇斯一下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接受這個現實。即使讓塞納留斯看出自己的疲憊也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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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艾薩琳。

  永恒之井。

  盡管克拉蘇斯現在的記憶已變得千瘡百孔,可兩個史詩般神奇的地方,是怎樣也忘不了的。

  艾薩琳和永恒之井。前一個是暗夜精靈統治著的魔法王國。他真傻,怎麼當時被俘虜的時候都沒意識到呢?它幾百年來一直就是世界的焦點。

  而永恒之井,本身就是一個魔法之地。幾個世紀以來,它強大而神秘的無盡力量一直被巫師所津津樂道。它又一直是暗夜精靈魔法力量的源泉。

  可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現在不論是艾薩琳還是邪惡的永恒之井都已經不復存在了。它們都在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場災難中,毀於一旦……

  克拉蘇斯又思緒萬千。

  「你還沒恢複過來。」塞納留斯關切地說,「我應該讓你休息的。」

  克拉蘇斯還是盡力回憶過去,回答道:「我會好的……等我朋友醒了以後就會好的。我們……我們會盡快離開,免得給你添麻煩。」

  塞納留斯皺了皺眉頭:「年輕人,你誤會了。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客人。我也很想了解你的情況。既然我留下了一個,那一定就會留下另外一個。」他轉過身,向花的方向走去。「我想你們需要點兒吃的,很快就可以送來。先休息一下吧。」

  他沒征求克拉蘇斯的意見,而克拉蘇斯似乎也不爭辯什麼。因為他明白,一個像塞納留斯這樣的森林之王堅持要他們留下,那也就只能留下了。只要塞納留斯願意,他們就是他的朋友。

  克拉蘇斯並不擔心這個,他反倒擔心起自己的命來。

  艾薩琳和永恒之井都在一場恐怖的災難裏毀於一旦了。魔法師克拉蘇斯一想到這個,他就感覺又一場災難就要降臨了。

  「我告訴你,親愛的參事先生,我愛慕驚喜。但是這次我的要求特別高。」

  哈維斯笑笑,把女皇領入到室內。對待女皇,他真是極盡親切之能事,懇求女皇來看他的魔法。他知道,艾薩拉期待發生奇跡,而他是不會讓她失望的,即使心裏並不這麼想。

  見他們進來,所有的士兵都跪下。盡管他們的表情和平常差不多,就像哈維斯一樣。房間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除了艾薩拉。

  她看了看漩渦,用失望的語氣說:「沒什麼兩樣啊。」

  「您應該到高一點的地方近一點看,這可是千月之光啊。」

  艾薩拉皺了皺眉頭。哈維斯請求她不要帶侍從一起來,但現在她也許有些後悔了。可是,艾薩拉畢竟是女皇,即使一個人的時候,也有必要表現出掌控一切的樣子。

  艾薩拉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旁邊。她先是看著上層精靈表演的魔法,然後又目不轉睛地看著裏面的黑暗漩渦。

  「看起來還是沒有什麼變化。親愛的哈維斯,我想要更多的——」

  她喘了一口氣,盡管哈維斯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已經知道她完全理解了。

  這種聲音他已經聽到過,神的聲音,所有人都聽到過。

  我來了……

  儀式結束以後,泰蘭德終於可以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時間了。作為月神殿的祭司,她需要全神貫注。可她並不希望是每時每刻都如此。月亮女神的仁慈博愛,是泰蘭德進入月神殿供職的首要原因。從此,泰蘭德也找回了一些內心的平靜。

  可有一件事卻困擾了她很久。隨著歲月的流逝,瑪法裏奧、伊利丹和她之間的關系已經變了。他們已經不再是童年時的玩伴。童年世界裏的簡單和快樂也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成人世界裏複雜的關系。

  對於瑪法裏奧和伊利丹,她的感覺也已經變了。她知道,他們兩個對她的感覺肯定也發生了變化。兄弟倆之間的競爭曾經一直是在友好的氛圍裏進行的,可越到後來競爭就越明顯,她不喜歡這樣。到現在,幾乎已經演變成了彼此的爭鬥,好像是為了爭奪。

  泰蘭德知道——即使他們不清楚——他們爭奪的正是她。

  她簡直受寵若驚,但又不想任何人受到傷害。可是到頭來,總要傷害其中的一個。在她的內心深處,早就知道在尋找生命伴侶的時候,肯定是從他倆中挑一個,不是伊利丹就是瑪法裏奧。

  泰蘭德穿著銀色連帽長袍,一句話都不說,匆匆穿過神殿裏宏偉的大理石大廳。抬起頭來,可以看見一幅壁畫,勾畫出天堂的樣子,畫得好極了。如果不是很仔細看的話,還會以為這個神殿真的沒有屋頂。而舉辦儀式的大密室是露天的,在那裏,月光普照下來,仿佛媽媽撫摸她親愛的孩子。

  泰蘭德經過若隱若現的女神雕刻——都是那些曾經擔任過祭司的女神——最後跨過門廊裏的大理石地面。這裏,鋪滿了精細的馬賽克,以世界的構成為圖案,還有一些其他神的肖像。其中月亮女神當然處在最顯著的位置。眾神的臉上幾乎無一例外都模糊一片。只有半神半人、孩子和侍從才有清晰的面容。其中有一個就是塞納留斯,很多人稱他是月亮之子和太陽之子。他自己沒有對此發表過評論,可泰蘭德卻一直願意這麼想。

  室外,夜裏的涼風讓她覺得舒服些。泰蘭德走下雪白光滑的臺階,加入到群眾的隊伍當中去。很多人低下頭迎接她。另外一些人很恭敬地讓出路來。這可能是當月神殿祭司的好處吧。可是此時此刻,泰蘭德真想回歸到平靜簡單的生活中去。

  蘇拉瑪城並沒有艾薩琳那麼輝煌,但她也有自己獨特的地方。泰蘭德走入主廣場的時候,眼前一片明亮炫目的顏色。小販們擺出林林總總許多商品;達官貴人穿著鑲鑽的亮紅色長袍;旁邊,社會地位稍遜一籌的精靈們穿著各色花衣服,綠色的,黃色的,還有藍色的。集市裡的每個人都想以自己最好的一面示人。

  房子也是當地居民展示的一部分。泰蘭德看到很多五彩繽紛的房子,連商店也被漆成各種顏色。火炬的燈光照亮了它們,仿佛流動的火焰。

  在泰蘭德有限的閱歷中,並沒有碰到多少暗夜精靈之外的族群,可他們卻嘲笑她的種族喜好俗氣的顏色,甚至在她面前說,他們簡直是色盲。實際上她自己的口味是偏於保守的,盡管沒有瑪法裏奧那麼保守。但她覺得暗夜精靈只是更喜歡豐富多樣的色彩而已。

  在廣場中央,一群精靈聚集在那裏。他們大都做出手勢,還指指點點,要不罵髒話,要不就出言諷刺。泰蘭德很好奇,想去看個究竟。

  起先,旁觀人群並沒注意到她。看來他們圍觀的東西一定很稀奇。後來她輕輕地拍了拍身邊精靈的肩,她立刻就被認了出來。於是那個精靈讓開了一條道。這樣,她才走進了人群。

  中間有一只籠子,比她稍微矮一些。籠子用很結實的鐵棒做成,看來裏面關著一頭野獸。因為他挺有力氣,弄得籠子咯咯響,還不時傳出動物般的咆哮聲。圍觀的精靈議論紛紛。

  那些站在她前面的精靈再也不肯動了,有人在拍他們也照樣站在原地。可她還是很好奇,只能從夾縫中看個究竟。

  她喘了口粗氣。

  「這是什麼?」泰蘭德脫口而出。

  「沒人知道。」正巧有一個值班哨兵在邊上,他穿著蘇拉瑪城看守的胸甲和長袍。「月亮守衛使用過三次魔法才把他弄到這兒來的。」

  泰蘭德本能地環顧四周,想找一個穿綠色連帽長袍的巫師,可是卻沒找到。很有可能是他們給籠子念了咒語,然後把這個野獸留給了看守,自己去討論到底要怎麼處置他了。

  籠子裏到底是什麼呢?

  肯定不是矮人,雖然她剛開始這麼想過。因為就算他站直,也要比暗夜精靈矮差不多一尺,可身體卻有差不多兩倍寬。顯然,這頭野獸強壯無比。泰蘭德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強壯的野獸。真是奇怪,籠子的魔法竟然讓這頭野獸乖乖地呆在裏面。

  突然一個圍觀者,用一根金色的棍子猛戳毫不動彈的野獸,又引起一陣騷動。但暗夜精靈再也沒有從野獸粗壯有力的手中搶回這根棍子。野獸生氣的時候,臉上就扭曲起來。要不是手腕上、腳踝上還有頭頸都被鎖鏈捆住,他早就把柵欄給折斷了。這些鎖鏈讓他不能動彈,而且即便他有力氣,也拿柵欄沒辦法。

  泰蘭德忽然頓生憐憫之心。無論是艾露恩還是塞納留斯都教導她要尊重生命。雖然這頭野獸乍一看像個魔鬼,可綠皮怪獸穿著很基本的衣服——這至少說明了他還有起碼的智力。而現在,卻這樣像動物一樣被耍著玩,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野獸的面前有兩個棕色的空碗,他應該已經吃過一些東西了。可是那麼一個大個子,泰蘭德想他肯定沒飽。她轉過身跟哨兵說:「再給些水和吃的。」

  「恐怕我不能做他們沒有吩咐過的事情。」哨兵回答道,眼睛卻還注視著人群。

  「這難道還需要他們吩咐?」

  哨兵聳聳肩,說:「他們還沒決定怎麼處置他呢。他們也許覺得不用再給他食物和水了。」

  哨兵拒絕了她,但是精靈暗夜的正義感不是可以輕易被動搖的。

  「那如果我帶吃的和喝的來,你也要阻止我嗎?」

  這時哨兵看上去有些為難了:「請你真的不要這麼做。那野獸說不定就咬斷你的手一口把它吞下去,而不是吃你給他的食物。你還是走吧。」

  「我要試一試。」

  還沒等他開口勸她,泰蘭德就已經轉身離去了。她徑直走到最近的一家食品攤,買了一壺水還有一碗湯。籠子裏的野獸看上去是吃肉的,所以還特地買了點新鮮的肉給他。小販不肯收她的錢,泰蘭德就給了他一些祈福,謝過他回到廣場上來。

  圍觀時間長了不免無聊,等泰蘭德回到廣場的時候,人群已經撤走了大半。這樣,她反倒更容易接近野獸。野獸瞥了她一眼,以為又來了一個看客。直到他看到泰蘭德手上拿著的東西,才開始感興趣起來。

  他盡力坐起來,濃密眉毛下深陷的眼睛緊緊盯住她。泰蘭德猜他有五十多歲了,因為頭發已經花白,粗糙的臉上也早就布滿了生活的滄桑。

  只要泰蘭德再靠近野獸些,他一伸手就能拿到食物了,這時她猶豫了。萬一他想傷害他,那哨兵一定會用他那銳利的長矛刺穿野獸的身體。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那真是莫大的諷刺。她要救他,到頭來卻把他送上絕路。

  泰蘭德小心翼翼地靠近籠子,跪在地上,問:「你聽得懂我說什麼嗎?」

  野獸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然後點點頭。

  「我給你帶了些東西。」她先把湯端了出來。

  他眼神警惕,緊緊盯著這碗湯。泰蘭德可以看出其中的懷疑。他朝士兵的方向瞥了一眼,右手一會兒握緊,一會兒又張開。

  他緩緩伸出手,泰蘭德這才看清這雙手又大又厚,大得簡直可以把她兩只手一把握住,嚇得她差點就把手縮回去了。

  而野獸竟然溫柔地從泰蘭德這兒拿過碗輕輕地放在自己跟前,滿眼期待地看著她。

  泰蘭德會心一笑,但是野獸面無表情。接著,她就放松多了,把肉和水都遞了過去。

  野獸把三樣東西擺放妥當,才開始吃起來。他一口喝下碗裏的湯,湯水從下顎流下來。接著開始吃肉,鋸齒形狀的牙齒毫不猶豫就把生肉撕碎,可泰蘭德並不介意他這副狼吞虎咽的吃相。如果她自己處在這樣的情況下,估計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周圍又有一些旁觀者圍了過來,可泰蘭德根本不在意。她在旁邊耐心等待野獸吃飽。他把肉啃完以後還把骨頭一分二,連脊髓也吸得幹幹淨淨。看他這副恐怖的吃相,圍觀者實在受不了,都紛紛離去了。

  最後一個圍觀者也走了。他突然哈哈大笑,把那些骨頭殘渣扔了一地,開始喝水。但眼睛一直盯著泰蘭德看,一秒鐘也沒離開過。

  水一飲而盡,他用手擦了擦嘴,說:「好。」

  他竟然會說話,這著實讓泰蘭德一驚,雖然之前她也知道他聽得懂自己的話。她又笑了笑,身體靠到了籠子旁邊。

  士兵大叫道:「你不能靠得那麼近!他會沖出來的。」

  「他不會的。」泰蘭德向士兵保證,隨後看看這頭野獸,說,「你會嗎?」

  他搖搖頭,手放回到胸上,示意不會這麼做。士兵這才向後退了幾步,不過還是時刻監視著他的動靜。

  泰蘭德也不顧他們的存在,問道:「還想吃什麼東西嗎?」

  「不用了。」

  她頓了頓,說:「我叫泰蘭德,是月神殿的祭司。」

  野獸似乎不願意再跟她說下去。可是泰蘭德卻一直等著他的回答,於是他才說:「布洛克斯……布洛克斯,我是酋長薩爾的僕人,薩爾是獸人的統治者。」

  泰蘭德想了想。從長相來說,這頭野獸很明顯是個勇士。他是薩爾的僕人。這也是個奇怪的名字,某種程度上比布洛克斯這個名字還要奇怪。

  這個薩爾就是獸人的領導者。她在月神殿裏接受了很全面的教育,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獸人。當然,如果每個獸人長得都像布洛克斯的話,那麼暗夜精靈也肯定都會過目不忘的。

  她想問得再細一些:「你從哪裏來,布洛克斯?你怎麼到這裏來的?」

  很快泰蘭德就意識到自己錯了。獸人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用手捂住嘴。真傻,她怎麼不想想月亮衛士肯定早就盤問過他了,雖然肯定沒有她的態度那麼好。但現在獸人一定以為,之前強逼魔法都不奏效,現在派她來用軟的了。

  布洛克斯再也不想繼續說話了。他拿起碗遞給泰蘭德,一臉的不信任。

  就在此時,一股能量毫無征兆地穿進籠子,擊中了獸人的手。

  布洛克斯一聲慘叫,捂著燒傷的手指,緊緊地握住。他用仇恨地眼光看著泰蘭德,不禁向後仰去。士兵們的長矛也一根根對准布洛克斯,逼著他往後退。

  這時有一個很熟悉的聲音焦急地問:「你沒事吧,泰蘭德?這個野獸沒傷到你吧?」

  「他根本沒打算傷害我!」泰蘭德生氣地轉過頭去,她就知道是他,「伊利丹,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伊利丹皺了皺眉,金色的眼睛頓時失去了些光彩。「我只是怕你出事!這野獸會——」

  泰蘭德打斷他:「在籠子裏,他能怎麼樣?而且他不是野獸!」

  「不是野獸?」伊利丹斜著身子看看布洛克斯,布洛克斯露出牙齒,卻沒有反抗什麼。伊利丹輕蔑地哼了哼:「對我來說跟沒進化的動物沒什麼兩樣。」

  「他只是想把碗還回來。如果有什麼危險,士兵們會救我的。」

  伊利丹的眉頭又皺了皺,說:「對不起,可能我反應過激了。可你也必須承認,今天這樣太冒險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們說這野獸醒的時候,差點掐死了一個月亮衛士。」

  泰蘭德這才看看周圍的士兵,他們表情僵硬,不情願地點點頭。伊利丹之前忘了告訴她了,但是也已經沒什麼兩樣了。之前布洛克斯已經被虐待了,而她也已經決定要幫他的忙。 本帖最後由 theo0929 於 2014-3-7 19: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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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謝謝你的關心。伊利丹,不過我想再告訴你一次,我沒事。」她看看獸人的傷勢。布洛克斯的手指都發黑了,眼睛上的傷也很明顯,可他卻沒有叫出來,也沒要求治療。

  泰蘭德不顧伊利丹的反對,又跪到了籠子旁邊。毫不猶豫地把手伸了進去。

  伊利丹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泰蘭德!」

  「你們!都往後站!」她轉而輕聲地對布洛克斯說,「我知道你並沒有傷害我的意思。我可以幫你療傷的,把手伸過來吧。」

  布洛克斯咆哮了一聲。可在泰蘭德看來這並不是生氣,而是在做決定罷了。伊利丹就站在泰蘭德的身邊,如果有什麼異常,他會馬上行動。

  「伊利丹,我想求你往後站。」

  「為什麼,泰蘭德?」

  「為了我好嗎?伊利丹。」

  她知道他強忍住了憤怒,但伊利丹還是聽了泰蘭德的話,轉過身去,面對著廣場周圍的房子。

  泰蘭德又看看布洛克斯。他卻看看伊利丹,有那麼一瞬間,還露出了滿意的神情。然後才轉回來看著泰蘭德,伸出受傷的手。

  她把他的手攤開,檢查了一下傷勢,兩只手指上的肉都燒光了。還有一只手腫起來還化了膿。

  「你剛才對他做了什麼?」她問伊利丹。

  「最近剛學的。」他說。

  沒錯,這肯定不是從塞納留斯那裏學的。這是一種高級的精靈魔法,伊利丹剛剛運用的時候都沒怎麼集中精力。可見,只要對手夠刺激,伊利丹就能行。看起來他自己對此也很是得意。

  可泰蘭德卻不怎麼喜歡這種魔法。

  「月亮女神,請聽我的懇求……」泰蘭德拿起布洛克斯的手指溫柔地親了又親,周圍的士兵都非常驚訝。她向女神祈禱,賜予她力量來緩解布洛克斯的痛苦,來化解伊利丹一時沖動犯下的罪過。

  「把手伸出來,盡力伸。」泰蘭德命令布洛克斯。

  布洛克斯看了看身邊的士兵,向前挪動了一步,盡力伸出腫了的手。泰蘭德本以為籠子的魔法會阻攔他,但是卻沒有。也許是布洛克斯沒有逃脫的跡象,所以魔法就不顯靈了。

  泰蘭德仰望夜空,一輪明月懸在空中,她念道:「月亮女神,用你的純潔、你的優雅和你的愛賜予我力量吧,讓我治好這……」

  她一遍遍地懇求著。周圍的士兵唏噓一片。伊利丹想走過去勸她,可還是作罷了。因為很明顯如果這麼做,泰蘭德會生氣的。

  一束銀色的光線——那是月亮女神的光芒圍繞著她。泰蘭德自己儼然就是女神,她的身體裏浸染著月亮女神的光輝。

  布洛克斯被眼前的這幕驚呆了。他已經逐漸開始信任泰蘭德了,讓她握著自己的手。

  當月光照射到他的手指上時,腫脹燒傷的傷口愈合了,骨裂的地方也好了。布洛克斯受的重傷刹那間痊愈了。

  這僅僅用了幾秒鐘時間。獸人站著不動,眼睛張得老大,他驚呆了。

  「謝謝您,月亮女神。」泰蘭德輕聲說道,放下了布洛克斯的手。

  士兵們紛紛單腿跪地,向他們的祭司磕頭。布洛克斯握緊自己的手,一個個手指看過來,時不時還甩甩,這真是讓人驚訝啊。他剛開始還小心翼翼地撫摸皮膚,到後來不覺得痛就使勁地碰。他真的高興極了。

  突然布洛克斯在籠子裏扭動了一下。泰蘭德擔心他又有哪裏受傷了,或者是前面沒治好,但這時,他又不動了。

  「祭司,我萬分感激。」布洛克斯說著,身體趴下來,「我欠你一個情分。」

  看到這樣的感激,泰蘭德不免有些尷尬,她往後退了退。

  伊利丹立刻抓牢穩住她的手臂:「你沒事吧?」

  「我……我……這……」真的很難形容,得到月亮女神的恩澤,是怎樣的一種感受。「月光女神顯靈了。」說完後,她就再也說不了什麼了。

  最後士兵才全體起立,他們對泰蘭德更加尊敬了。站在前面的一個士兵走上前來說:「祭司,可以請你賜給我祈福嗎?」

  「當然!」月亮女神可以任意地給予祈福。月亮女神一直教導她,她觸摸過越多的人,就有越多人可以理解愛和團結,並把這種精神散播給其他人。

  泰蘭德打開手掌,摸了摸每一個士兵的胸口,然後摸了摸他們的前額。這象征著一種靈魂和精神的統一。每一個士兵都為此感恩戴德。

  伊利丹又拉住她的手臂說:「你得恢複一下,泰蘭德。來!我知道一個地方。」

  而籠子裏卻傳出布洛克斯的聲音。「祭司,我這個低賤的獸人可以接受你的祈福嗎?」

  周圍的士兵一言不發。連一個獸人都如此虔誠地懇求祈福,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可伊利丹忍不住開了口:「你已經為他做得夠多了。看你的身體都已經顫顫悠悠了!來——」

  可是泰蘭德卻拒決不了獸人,她毫不猶豫就伸出手摸了摸他粗糙的毛發還有深棕色的頭。

  「願月亮女神保佑你和你的族人……」她輕輕說道。

  「願你的手臂永遠強壯。」布洛克斯回答道。

  聽到這樣的回答,泰蘭德不由皺起了眉頭。不過她馬上就理解了,布洛克斯之前過著怎樣的一種生活。他對她的祝福,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的,一種對生命和健康的渴望。

  「謝謝你。」她笑著回答。

  泰蘭德起身的時候,伊利丹又發話了:「現在我們可以——?」

  突然之間,泰蘭德覺得疲憊不堪。但是作為一個祭司,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而現在,她的威信也得到空前的提高。不過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一天多沒有合眼了,也該回去休息和睡覺了。

  「請原諒,伊利丹,」她輕聲說,「我覺得很累,但我想回自己的月神殿那裏了。你理解的,對嗎?」

  伊利丹一下喪了氣,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是的,我理解。可能那樣比較好。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必了,我想一個人走回去。」

  伊利丹什麼也沒說,微微頷首,尊重她的決定。

  臨走的時候,泰蘭德又朝布洛克斯笑了笑。獸人點點頭。盡管她已經筋疲力盡,但精神上卻像新生了一樣。可能的話,她會跟主祭司報告布洛克斯的情況。對於這個無家可歸的獸人,月神殿方面不會無動於衷的。

  泰蘭德走路的時候,月光灑在身上。她覺得今晚的經曆將永遠改變她,尤其是她和布洛克斯之間的相互感知是艾露恩所賜予的。

  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訴主祭司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伊利丹目送泰蘭德離開,可泰蘭德卻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他很了解泰蘭德,她一定還沉浸在剛才的情景裏,所以對別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意,包括他。

  「泰蘭德……」他多希望可以跟她講講自己的感情,可沒機會了。他已經在神殿的旁邊等了好幾個小時了。可如果泰蘭德剛走出來的時候就叫她,似乎不太好,他只有在暗地裏等,想做出邂逅的樣子。

  不料泰蘭德特發現了被月亮衛士抓住的獸人,他如此精密的計劃也就這麼泡湯了。現在,他不但失去了機會,而且還尷尬得要命,看起來就像個傻瓜。

  他根本來不及控制自己,話已經說出口了,右手握成一團。

  籠子那裏傳來一陣大叫,他馬上往那邊看了一眼。

  籠子被照得通亮,卻並不是月亮女神銀色的光線。一縷紅色的電光射出來,似乎要吞噬一切。

  布洛克斯發出陣陣痛苦的慘叫,而衛兵們則同時間四處站開。

  伊利丹迅速念了幾句咒語。

  一會兒,電光消失了。布洛克斯也安靜了下來。

  趁沒人注意,伊利丹迅速離開了現場。他的憤怒終於有了發泄的機會。真慶幸衛兵們沒有察覺真相。泰蘭德走遠了,沒有看見他泄憤。

  他也很感謝那些月亮守衛,他們在籠子四周施下了魔法。多虧了這魔法才讓籠子裏的獸人沒有一下子被殺掉。

  他們在他周圍垂死掙紮。

  布洛克斯所見之處,夥伴們都已經快不行了。加諾從小跟他一起長大,感情就像親兄弟那麼好,也倒下了,身體被砍成了幾塊。劊子手正是一個青面獠牙、高大凶猛的惡魔。但不一會兒,惡魔就被布洛克斯解決了。他跳到惡魔身上,一聲嚎叫。惡魔穿著盔甲,但還是被一劈為二倒地身亡了。

  燃燒軍團還是不斷湧來,獸人人數正在不斷銳減。只有一小部分還在頑強抗敵,可每分鐘都有犧牲。

  之前,薩爾其實部署了防禦的方法,燃燒軍團是不可能攻得進來的。部落正在求援,可需要時間。他們需要布洛克斯和他的兄弟們。

  獸人還是越來越少。敦爾突然倒下了,頭顱落在地上,血流成河;費澤也早就犧牲了,屍體根本無法辨認,他葬身於一團綠色的火焰裏,可他不是被活活燒死的,而是這綠色的火焰腐蝕溶解了他的身體。

  布洛克斯在恐怖的敵人面前揮動著堅毅的戰斧,可儼然是一種浪費。他每每揮汗如雨,可只要向前看就看到更多的獸人倒下。

  越來越多……

  現在,只剩下他孤軍作戰了。成千上萬尖叫連連的怪物向他湧來,似乎要搗毀一切。

  當他們行將碰到這個孤膽英雄的時候,布洛克斯醒了。

  他不冷,卻在籠子裏發抖。無數次,他以為自己早已對潛意識的恐懼產生了免疫。可是每次噩夢來襲,還是讓他增添了新的緊張和痛苦。

  新的負罪感。

  那個時候,布洛克斯應該死去。他應該和戰友們一起犧牲。他們都為部落奉獻出了生命,可他自己卻苟活著。這是不對的。

  我是一個懦夫。他又一次這麼想,如果我再努力點,我應該跟他們一起犧牲的。

  他曾經告訴過薩爾,可酋長總是搖搖頭說:「沒有人需要更努力了,老朋友。傷疤已經

  留在那兒了,偵察員也看到你在奮勇抗敵。你的所作所為和那些犧牲的獸人一樣讓人尊重。」

  布洛克斯那時接受了薩爾的贊賞,可還是不能原諒自己。

  而現在,關在這裏,像一頭等待被屠宰的豬。那些精靈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好像他長了兩個頭,奇醜無比一樣。只有泰蘭德,才給了他尊重和愛護。

  布洛克斯在她的身上感知到了一種神秘力量,那就是獸人們所說的一種古老的魔法。她向月亮女神祈禱,之後他如此嚴重的傷口就癒合了。她的確有天賦,布洛克斯感激她能為自己祈福。

  不過這些都快要到頭了。估計精靈們很快就將決定如何處置他。布洛克斯什麼都不說,這讓他們一無所獲。他根本不肯招認任何關於獸人的細節情況,尤其是他們的藏身之地。的確,他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可他要假裝自己知道實情,卻又只給精靈們一點點的提示。這些精靈並沒有和獸人結盟,所以對外來者有種天生的藐視——這對獸人來說,無疑是個威脅。

  布洛克斯在籠子裡翻來覆去,不知道哪天晚上他就會死。可是,卻不是以他自己理想意願的方式。將沒有榮耀的戰爭、沒有史詩來紀念他。

  「神啊!」他喃喃自語道,「聽見我的聲音吧,給我最後一個戰鬥的機會,讓我活出自己的價值吧。」

  布洛克斯仰望著天空,默默地祈禱。但他不是泰蘭德,他只是一個無名小卒,沒有神明會聽到他的祈禱的。

  他的命運掌握在暗夜精靈的手裏。

  瑪法裏奧是怎麼到蘇拉瑪城去的,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連續三天晚上他都呆在家裏,體會著老師塞納留斯說過的話,也回想著在翡翠之夢裡親眼看到的一切。已經三天了,可還是沒有答案。他確信艾薩琳的咒語將會繼續,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情況會越變越糟。

  可是,其他人都還沒有覺察到這個問題。

  也許,他到蘇拉瑪城來,是尋求一些不一樣的聲音的,或者可以找人聊聊內心的兩難困境。這個人,一定是泰蘭德,而不是他的孿生弟弟。她的想法更周密,而伊利丹卻總是沖動行事。

  是的,泰蘭德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然而,在去月神殿的路上,瑪法裏奧看到一大隊的騎兵行進過來。他馬上站到街邊,只見幾個士兵穿著灰綠色的盔甲,坐在神氣的坐騎上匆匆而過。在騎兵方陣的前方,有一面方形的紫色旗幟,中間畫著一只黑色的烏鴉。

  這是拉芬克雷斯特的旗幟。

  精靈的領導者騎在最前面,他的坐騎更大,毛發也更有光澤,在一隊騎兵中一看就是領頭的。拉芬克雷斯特自己又高又瘦,頗具帝王的威嚴。似乎沒有人能夠阻擋他的目標,不管這個目標是什麼。他的金色長袍垂到地上,高高的雞冠頭盔上刻著他的名字。

  他確實長得像一只鳥,高而瘦,鼻子鉤起來,和烏鴉也有些像。而他濃密的胡子和嚴厲的眼神,讓他看起來像個智者。除了上層精靈之外,拉芬克雷斯特被認為是女皇面前最有影響力的人物。女皇過去常常采納他的意見。

  瑪法裏奧看見他,才怪自己之前連想都沒想到過拉芬克雷斯特。不過現在似乎時機不對,不能跟他談。拉芬克雷斯特和他的精銳部隊,似乎要去完成一個很緊急的任務。這不禁立刻讓瑪法裏奧毛骨悚然。難道他對於艾薩琳的擔心真的要實現了?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城市裏根本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平靜。衛兵們應該早就做好預警,消息估計也早應該傳到蘇拉瑪城了。

  騎兵們消失在視線裏,瑪法裏奧則繼續往前走。人實在太多了。他在森林裏呆了那麼長一段時間,已經變得有些自閉,所以很不習慣。他盡力忍住自己的不適,好在馬上就能見到泰蘭德了。他急切地想要見到她,一想到她,瑪法裏奧就能平靜下來,比其他什麼方法都管用。

  他知道也得見見自己的弟弟,可是不想在今晚。他想見的是泰蘭德,也想和她多待一會兒。伊利丹反正一直都在,晚些也沒關系。

  這時候,瑪法裏奧隱隱約約看到廣場上擠滿了人。可他太想要見泰蘭德了,所以根本管不了那麼多。他希望到了那兒,就可以不費周折直接見到她。而且今天,瑪法裏奧似乎要比往常更加急切,這和他對艾薩琳的擔心沒什麼關系。可每次他回到這裏,都會感受到一種異樣和不舒服。

  他走進神殿的時候,兩個守衛打量了下他,她們並沒有穿長袍,而是銀閃閃的胸甲和褶裙,胸甲中間裝飾有新月的圖案。月神殿裏都是女性的祭司,她們大都能騎善射,精通戰術。泰蘭德本身就是一個優秀的射手,水平比瑪法裏奧和伊利丹都要高。月亮女神總是教導她們崇尚和平,但也教會了她們防身之術。

  「我們能幫你嗎,兄弟?」前面一個守衛客氣地問。她們都警惕地站著,手上的長矛早已做好准備對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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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是來見你們新任祭司泰蘭德的。她跟我是好朋友。我的名字叫——」

  「瑪法裏奧。」第二個守衛接過他的話來,她看上去和瑪法裏奧差不多年紀,笑著說,「泰蘭德曾經跟我合用過一個房間,我看到你們在一起過。」

  「現在可以跟她說話嗎?」

  「如果她做完了冥想,這個時候就應該有空了。我會叫人去通報一聲。你可以在月亮神室等一下。」

  許多偉大的儀式都在月亮神室舉行。如果祭司不用的時候,那麼每個人都能進去,在那裏享受片刻的寧靜。

  一走進去,瑪法裏奧就感覺到了月亮女神的撫摸。長方形的室內,四周種滿了夜來香,中間矗立著一塊大石碑,專供祭司演說之用。通往石碑的環形石路上雕刻著繁複的花樣,都是月亮盈缺的圖案。瑪法裏奧來過這裏幾次,他發現不管月亮在天空上的什麼位置,溫柔的月光總能照亮整個房間。

  他走到中間,坐在一個供祭司用的石凳上,周圍的環境讓他覺得安心多了。可是等了很長時間,他還是不耐煩了。他甚至擔心,這樣的冒昧前來,泰蘭德會不高興的。以前,他們見面之前都會先說好的。這次確實有些突然,他自己就這麼闖來了。

  「瑪法裏奧。」

  在這個刹那,他所有的擔憂都消除了。他抬起頭,看見泰蘭德正走進月光。她銀色的長袍發出神秘的夜光,眼睛裡滿是榮耀。頭發鬆散開來,披在肩上。眼睛在夜裏的光線下更加楚楚動人。而她的笑容更是讓整個月亮神室奕奕生輝。

  泰蘭德走向他,瑪法裏奧愣在那裏,根本來不及上前迎接她。他知道自己肯定臉黑了,可沒辦法,只能希望泰蘭德不要看見了。

  「你還好嗎?」泰蘭德關切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事,希望沒打擾你。」

  泰蘭德笑了笑,笑容比以前更迷人了,說:「你從來不曾打擾我。實際上,我很高興你能來。我也想見你。」

  如果泰蘭德之前沒有看到瑪法裏奧臉黑,那現在一定看到了。但是,瑪法裏奧繼續說:「我們可以去室外散散步嗎?」

  「如果你想的話,那好啊。」

  他們走出月亮神室的時候,瑪法裏奧說:「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關於我一直做的夢嗎?」

  「我記得。」

  「那天伊利丹和你走了以後,我跟塞納留斯說了這個夢。我們想了很多辦法想要弄明白,到底噩夢為什麼一直不斷重演。」

  泰蘭德的語氣一下子變得關切起來,問:「發現了什麼嗎?」

  瑪法裏奧點點頭。經過門口的兩個守衛的時候他頓了一頓,直到他倆走下臺階才繼續說下去。

  「泰蘭德,我已經進了一步了。可能你跟伊利丹都無法想象。塞納留斯幫我領了一條路,可以到達靈魂本身的路——翡翠之夢,老師是這麼叫它的。不僅如此,我還看到了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真實世界。」

  泰蘭德的視線移向了廣場上的一小撮人群:「你看見什麼了?」

  他讓泰蘭德把頭轉過來,希望她真的可以理解他的發現,他說:「我看見了艾薩琳……和永恒之井。」

  他一五一十地把所見所聞都告訴了泰蘭德。還有他了解真相的願望,以及當他看到高等精靈和暗夜精靈女皇真面目的時候,是何等沮喪。

  泰蘭德頓時無語。看著他,目瞪口呆,就跟瑪法裏奧當初知道真相時一樣。她問:「女皇?艾薩拉?你肯定嗎?」

  「不完全。因為在裏面,我沒有看到很多東西。不過我很難想象如果沒有她的應允,事情怎會混亂到那種地步。沒錯,哈維斯對她有很大的影響,可是她也不會袖手旁觀的。我想女皇一定知道危險所在,可是我想他們都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泰蘭德,如果你跟我一樣經歷過翡翠之夢的話,你也會跟我一樣害怕的。」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安慰他說:「我並不懷疑你所說的,瑪法裏奧。但我們應該再多了解點情況!要說艾薩拉自己讓她的城市陷入危險……必須很謹慎。」

  「我想跟拉芬克雷斯特談談這件事。他對女皇也有不小的影響。」

  「是個好主意。」她的視線再一次轉向廣場中央。

  瑪法裏奧什麼也沒說,但卻跟隨她的眼神,不由好奇,到底她在看什麼東西?人群終於散去了,讓他終於也能看清楚了。不過之前他根本沒注意那些。

  那裏有一只籠子,裏面關著的並不是暗夜精靈。

  「那是什麼?」瑪法裏奧皺了皺眉頭問。

  「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瑪法裏奧。他的名字叫布洛克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他,也沒看到過他。我知道你的事情很重要,可現在我想去見他,幫我個忙吧。」

  泰蘭德帶瑪法裏奧一起過去。他注意到衛兵們突然警惕起來。他們看看泰蘭德,過了沒一會兒,突然之間竟全體下跪,瑪法裏奧驚呆了。

  「歡迎回來,祭司。」一個士兵說,「你能來我們覺得很榮幸。」

  受到這樣的禮遇,泰蘭德尷尬不已:「起來吧!起來!」等他們都站起來以後,她問:

  「他怎麼樣了?」

  「拉芬克雷斯特說要處理這裏的情況。」另一個士兵說,「他現在正在外面勘察捕捉地點,找更多的證據和可能的切入口。等他回來,他說想親自傳訊這個犯人。這意味著,明天之前,這個獸人很有可能被轉移到黑鴉堡的密室裏。」黑鴉堡,是拉芬克雷斯特的要塞。

  士兵如此一番直言,實在是讓瑪法裏奧吃驚不已。士兵們對泰蘭德都充滿了一種敬畏之情。的確,她是月神殿的祭司,可之前一定發生過什麼使她的威望有這麼高。

  泰蘭德一聽說這個消息,就開始心緒不安起來:「傳訊……會問些什麼呢?」

  士兵再也不敢正視她:「拉芬克雷斯特怎麼滿意就怎麼問了。」

  泰蘭德沒有再追問下去,她輕輕搭在瑪法裏奧肩上的手,一下子握緊了起來。

  「我們可以跟他談談嗎?」

  「只能一會兒,而且說話的聲音要讓我們都聽得見,我想你可以理解。」

  「我懂。」泰蘭德把瑪法裏奧帶向籠子,他們都跪了下來。

  瑪法裏奧大吃一驚,籠子裏的東西實在讓他太驚訝了。他從老師塞納留斯那兒學習到千奇百怪的生靈,可從沒有見過這一種。

  「祭司——」他發出一陣低低的聲音,異常痛苦。

  泰蘭德再靠近了他一些,關切地問:「布洛克斯,你是不是病了?」

  「不不,祭司,只是想起……」他沒有再解釋什麼。

  「布洛克斯,我帶了一個朋友來。我想你見見他。他的名字叫瑪法裏奧。」

  「如果他是你的朋友,祭司,那我覺得很榮幸。」

  瑪法裏奧在旁邊擠出一個微笑:「你好,布洛克斯。」

  「布洛克斯是一個獸人,瑪法裏奧。」

  他點點頭說:「我以前從沒聽說有獸人。」

  「我知道暗夜精靈,你們曾經幫我們共同抗擊燃燒軍團。不過在和平年代,聯盟就漸漸地解散了。」

  他的話前言不搭後語,可瑪法裏奧卻覺得非常不安,他問:「你……你怎麼會到這裏來的,布洛克斯希加?」

  「祭司可以叫我布洛克斯希加。而你,只能叫我布洛克斯。」然後他看著泰蘭德:「你上次也問過我這個問題,我沒回答。這是我欠你的。現在我告訴你,我告訴過這些——」他向周圍的士兵做了一個詆毀的手勢,「和他們主人的內容。不過,你也不會相信我說的話。」

  布洛克斯的故事說得天衣無縫。他很小心,盡量避免說到他的族人,他們住在哪裏。只提到,在酋長的指揮下,他和另外一個獸人到山裏去調查一個傳聞。在那裏,他們發現了世界的黑洞——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而它本身又在無情地運動著。

  它吞噬了布洛克斯,把他的同伴也一劈為二。

  瑪法裏奧聽著聽著,又開始恐慌起來。獸人說的每一個細節都讓他想起永恒之井,以及高等精靈從中獲取的能量。永恒之井的魔力當然會制造出這樣恐怖的漩渦。

  但也可能不是!瑪法裏奧堅持,當然,這可能和艾薩琳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們沒有那麼瘋狂!

  是嗎?

  布洛克斯越說越多,那些可怕的細節聽起來越來越相像了,瑪法裏奧根本難以否認,這兩者之間可能存在的某種聯系。更糟的是,獸人的表情是他熟悉的,就是在永恒之井和宮殿之上感覺到的。

  「是個錯誤。」布洛克斯說。「不應該發生的事情。」他又補充道。他的描述如同利劍一般刺痛了瑪法裏奧。

  他根本沒意識到布洛克斯的故事講完了。他已經完全沉浸在關於真相的想象當中。泰蘭德捏了捏他的手臂,他的注意力才恢複過來。

  「你沒事吧,瑪法裏奧。你看上去好像很冷?」

  「我……我沒事。」他又問布洛克斯,「你把這些都……都告訴拉芬克雷斯特了?」

  獸人未置可否,而旁邊的士兵則回答:「是的,他就是這麼說的,基本上一字不差!」說著說著,士兵就大笑了起來,說:「拉芬克雷斯特跟你一樣,幾乎不相信。到明天,他自己會把真相全挖出來。如果附近有他的朋友在,他們會知道找我們麻煩沒什麼好結果。」

  拉芬克雷斯特認為,獸人要入侵他的領地。瑪法裏奧覺得很失望。他開始懷疑,拉芬克雷斯特能不能把他的見聞和布洛克斯的故事關聯起來。他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會被相信。他竟然准備告訴拉芬克雷斯特,敬愛的女皇可能卷入了魔法,很有可能毀滅她自己的人民。如果換作別人告訴他,他自己也不願意相信。

  如果再有些證據就好了。

  士兵開始焦急地走動,他說:「祭司,我想請你和你的朋友離開。我們的隊長馬上就要來了。我不應該讓你們——」

  「沒問題。我理解。」

  他們起身的時候,布洛克斯到籠子前,一只手伸向泰蘭德,說:「祭司,最後一次祈福,可以嗎?」

  「當然。」

  泰蘭德又跪了下去,瑪法裏奧惶恐不已,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最好的辦法是把所有的懷疑和猜測都告訴拉芬克雷斯特,可也似乎沒什麼用。

  如果他能和塞納留斯談談就好了,可就怕到時獸人已經——

  塞納留斯……

  瑪法裏奧瞥了一眼泰蘭德和布洛克斯,做出了一個致命的決定。

  和布洛克斯告別以後,泰蘭德站了起來。瑪法裏奧握住她的手臂,謝過了士兵。泰蘭德還是心煩意亂,可瑪法裏奧卻一言不發,醞釀著他的計劃。

  「我們得做點兒什麼。」她好久之後才開口。

  「什麼意思?」

  「明天他們會把布洛克斯帶到黑鴉堡。一到那裏,他就——」泰蘭德遲疑了一下,說,「我非常尊敬拉芬克雷斯特,但是——」

  「我跟主祭司說過這件事。她說她無能為力,只好為布洛克斯的精神祈禱。她很高興我有同情心,但卻讓我不要管太多,讓事情順其自然吧。」

  「事情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瑪法裏奧喃喃自語道,凝視著前方,緊緊咬住牙齒。即使他心裏很害怕,但是已經沒有退路了。「這裏轉彎。」他突然說,帶泰蘭德走進一條小路,「我們去見伊利丹。」

  「伊利丹?為什麼?」

  瑪法裏奧深呼吸了一下,想到了獸人還有永恒之井,他回答說:「因為我們應該讓事情順其自然,在我們的引導下,就是這樣。」

  哈維斯站在熊熊燃燒的球體前,全神貫注地看著中間的裂縫。球體的深處,神的眼睛也看著他。對話開始了。

  我聽見了你的懇求。他對哈維斯說,而且知道了你的夢……世界上的不純淨和不完美應該被消除。我會給予你渴望的東西,你是我忠誠的……

  哈維斯跪在地上,視線沒有離開過一步。其他的高等精靈繼續施展魔法,要把他們已經取得的成果繼續擴大。

  「你會來嗎?」暗夜精靈回答,眼裏充滿了期待,「你會來到我們的世界完成它嗎?」

  入口還沒有開啟……需要被加強……因為它要足夠大,讓我能夠進入……

  哈維斯點頭表示理解。如此一個龐然大物,暗夜精靈的大門確實容不下他,只要他往那兒一站,估計大門就四分五裂了。確實要把門加大加寬,使之永久敞開。

  「我該怎麼做呢?」他問道。「高等精靈已經竭盡所能施展他們的魔法。已經達到了技術和水平的極限。」哈維斯總結道。

  我會派一個人來指導你們……他會經過你們這裏,但你們要准備好迎接他的到來……

  哈維斯高興得幾乎要跳了起來。他下了命令:「千萬不要有什麼閃失!一定讓他來了以後覺得滿意。」

  經過加倍的努力,高等精靈的密室直接從永恒之井汲取能量。室外,天色駭人。任何人只要看到黑水也會陷入恐懼當中。

  火球開始膨脹起來,中間的裂縫漸漸打開,仿佛一張野蠻的嘴。突然,千百萬個哭聲充斥在密室裏,聲音不絕於耳。

  但是有一個高等精靈遲疑了。哈維斯做好了最壞打算,他逼著自己站到圓圈的中央,加入了自己的法力和技巧。他不會辜負這個神的!絕不會!

  然而剛開始並不順利。入口緊緊的,一點都沒打開。哈維斯把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球體上,強行要擴大中間的裂縫。

  接著,一道強光讓精靈們不得不向後退。大家都很驚訝,但仍然繼續努力。

  球體深處,出現了一個長相奇怪的家夥。剛開始,才只有幾寸高,隨著漸漸朝前移動,他變大,變大,越變越大……

  這下站在球體入口的巫師們就遭了殃,兩個巫師倒地不起,一個幾乎不能呼吸,還有一些搖搖欲墜。但在哈維斯的瘋狂的控制下,他們又恢複了力量。

  突然,傳來獵犬陰森恐怖的叫聲。只有哈維斯才看得清楚球體的入口首先出來的是什麼東西。

  怪獸大都是一匹馬的大小,頭上的角向前彎曲。身上長著紅色的鱗片,背上多出一撮小小的棕色毛。雖然很瘦,但都很強健。腳上有三根趾頭,每根趾頭上都長著鋒利的爪子,而且幾乎有半只腳那麼長。每頭怪獸的後腿都要比前腿短一些,但哈維斯一點兒都不懷疑他們的速度和敏捷性。

  它們的肩上還豎立著兩根有如鞭子一般、長長的皮觸角,觸角的頂端有小小的吸盤似的嘴。觸角不斷地前後甩動,對著巫師們虎視眈眈。

  它們的臉長得很特別,又像狼又像昆蟲。野蠻的下顎裏長著尖尖的牙齒。眼睛窄窄的,全是眼白,流露出奸詐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不是簡單的動物。

  接著,它們的主人從後面走了上來。

  他穿著鋼鎧,帶著鐵手套,巨大的手上握著一根鞭子,鞭子所到之處,無不閃出銀光。

  他的胸和肩比身體其他部分都要寬,身材非常魁梧,在一群勇士裏鶴立雞群。鋼鎧沒有遮蔽住的地方,從鱗片裏泛出神秘的光芒。

  「我是神派來的侍從,」他說話的時候,目光熊熊燃燒著,「來幫助你們打開入口,讓神榮耀的軀體進入!」

  一頭野獸狂叫一聲,只見鞭子抽打過去,馬上沒了聲音。

  「我是犬王,」巨大的野獸凶神惡煞,緊緊盯住哈維斯,「我是哈卡。」 本帖最後由 theo0929 於 2014-3-7 19:40 編輯

theo0929 發表於 2014-3-8 07:39
第五章

  終於,羅寧醒了過來。

  他真不情願起來,他睡著的時候一直在做夢。大部分是關於溫蕾薩和即將出生的雙胞胎的。好在這一次都是些溫馨美滿的畫面,也是他一直以來所希望的美好生活。

  可是醒來後,羅寧卻擔心,自己可能不能活著見到家人了。

  他睜開眼,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此時這張臉卻不怎麼讓人高興。克拉蘇斯躺在他的旁邊,一臉關切。這只能讓羅寧更氣憤,要不是紅龍克拉蘇斯,他根本不會到這裏來。

  起初羅寧不知為何,總覺得視線有些模糊,後來才意識到已經不是白天了,他是在月光下看到克拉蘇斯的臉。月光灑在樹林裏,光線很強烈,甚至有些不自然。

  他非常好奇,從地上爬起來,想讓僵硬的身體放松一下。

  「慢慢來,羅寧。你已經睡了一天多了。你的身體可能需要一兩分鐘才可以恢複過來。」

  「這裏哪兒?」羅寧環顧四周,「我記得這片樹林,我們被抬到這裏來的。」

  「從我們到這兒以後一直被當做客人,森林之王對我們很友善。現在我們很安全。羅寧,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們走不掉了。」

  羅寧終於站了起來,呆呆地望著這片樹林。周圍確實有什麼東西存在,可是他們也沒有任何被困的跡象。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克拉蘇斯也會編故事。

  「如果我們想走的話會怎麼樣呢?」

  克拉蘇斯指了指一排排的花,說:「它們會阻止我們的。」

  「它們?花?」

  「請相信我說的話,羅寧。」

  羅寧真想看看花到底能拿他們怎麼樣,不過他還是決定不要冒險。克拉蘇斯說,只要他們不走,就不會有危險。那麼既然現在他們都醒了,也許會想得出逃脫的辦法。

  羅寧肚子餓得咕咕響。也難怪,他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了。

  還沒等他說話,克拉蘇斯就遞上了一盆水果和一壺水。羅寧狼吞虎咽一口氣就把水果吃完了,雖然不能完全填飽肚子,但至少胃不抱怨了。

  「森林的主人早上送過吃的以後,就沒再拿來過。我想他很快就會——如果他知道你已經醒了的話。」

  「他會嗎?」這話羅寧並不愛聽,有人似乎在掌控一切。「他到底是誰?」

  克拉蘇斯一下子不自然起來:「他叫塞納留斯,你記得嗎?」

  塞納留斯……他好像有印象,但卻又不記得。塞納留斯。他了解一點相關的情況,但似乎和魔法沒有直接的關系。這個名字讓他想起故事,神話……

  是森林之王?

  羅寧一下子叫了出來:「難道我們是森林之王的客人?」

  「實際上,是半神半人,讓人尊敬的半神半人。」

  「塞納留斯……」

  「你們在說我嗎,我在這裏!」突然四處都傳來一個聲音,「歡迎你,羅寧。」

  只見月光下走出一半精靈一半雄鹿身體的家夥,他甚至比高大的克拉蘇斯還要高。羅寧直直地看著他的鹿角、他的臉,還有他奇異的身體。

  「你睡了很久,年輕人。所以我想早上送來的吃的已經不夠了。」他向身後做了一個手勢,說,「這裏還有些吃的給你們。」

  羅寧看到原來空空的盤子一下子堆滿了高高的水果。旁邊還有一個木質盤子,裏面有一塊很厚的肉,味道聞起來就很香,應該合他的口味。毫無疑問,水壺也被重新倒滿了水。

  「謝謝你。」羅寧說,但他不想被眼前的美食分了心,「不過我有個問題。」

  「你等下會有很多時間問問題的,現在,還是先吃吧。」

  克拉蘇斯拍拍羅寧的肩。羅寧點點頭,就和他一起吃了起來。羅寧看到肉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不是因為他不吃肉,而是他很驚訝,森林之王竟然肯犧牲一頭動物來招待兩個陌生人。

  塞納留斯看出了他的好奇,就說:「每一個動物都有它專門的用途。他們也是森林循環的一部分,這其中也包括必需的食物。你們就像熊或者狼一樣,在我的領地上自由地涉獵,所以沒有什麼東西是被浪費的。每種生物都有可能是新生生物的食物。現在你們所吃的小鹿還會再生,所以不要有什麼顧慮。」

  羅寧皺起了眉頭,他不怎麼明白塞納留斯的解釋,但也不需要他再解釋一遍了。塞納留斯只是把羅寧和克拉蘇斯也看成森林裏的捕食者。僅此而已。

  吃完以後,羅寧感覺好多了,就想到了問題。可塞納留斯卻先開口了。

  「你們不應該在這兒。」

  他倆頓時都啞口無言。

  塞納留斯在樹林裏來回踱步。他說:「我跟其他人商量過了,討論了你們的情況和處境,我們都覺得你們不應該呆在這裏。你們可以走,但問題是怎麼走,我們還沒決定。」

  「也許我可以解釋一下。」克拉蘇斯打斷了他。他看上去還是比羅寧要虛弱,當然比剛到樹林的時候要好很多。

  「也許是的。」羅寧同意。

  克拉蘇斯看了看他的同伴,他沒有任何理由隱瞞事實。塞納留斯已經幫了他們很多,甚

  至是他們旅途中第一個伸出援手的。

  可是羅寧沒有料到,克拉蘇斯說了這樣一個故事。

  「我們是從海上來……很遙遠的,可是這不重要。關鍵是我們為什麼要停留在這裏?」

  克拉蘇斯編了一個新故事,在他的故事裏,是他發現了裂縫,而不是諾茲多姆。他並沒有把裂縫描述成一個時間的斷裂點,而是一種驚動現實結構的奇怪事物,而且將會造成巨大的災難。羅寧和他就是為了找出麻煩的源頭而來到這裏。

  「我們飛過了島上北面的山峰,覺得在那裏的感覺是最強烈的。在那裏,很多可怕的東西不斷出現。我們都覺得不對勁,可當我們想飛得近一點,看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我們就被捉住了。」

  「而且進入了暗夜精靈的領地。」塞納留斯補充道。

  「是的。」克拉蘇斯點點頭。羅寧在旁邊什麼也沒說,他怕多說什麼反倒讓克拉蘇斯露了餡。他不但沒有提到他們真正從哪兒來,還有一樣東西沒說,而這點可能塞納留斯正感興趣。

  那就是克拉蘇斯他可以變成一條龍。

  塞納留斯往後退了一步,看著他倆。羅寧看不見他的表情。他會相信克拉蘇斯編的這個故事嗎?

  「我得和其他人再商量一下。」塞納留斯轉回頭來,看著羅寧和克拉蘇斯,說,「有什麼需要,我不在的時候也可以得到滿足……我們回頭再說。」

  他倆誰都不說話,森林之王消失在月色中。

  「這樣做沒用的。」羅寧大聲說道。

  「也許吧。但我想知道其他人到底是誰。」

  「也跟他一樣的半神半人?這似乎最有可能。為什麼不告訴他你——」

  克拉蘇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羅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克拉蘇斯用安靜的口吻,說:「我已經是一條喪失力量的龍了,親愛的朋友。我想在恢複之前保守這個秘密。」

  「那麼……其餘的故事呢?」

  克拉蘇斯看看他:「羅寧,我記得告訴過你,我們可能在過去。」

  「我懂了。」

  「我的記憶……因為我失去了力量,記憶也開始散亂起來,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記得起來,我知道我們在什麼時間維度。」

  羅寧頓時精神大振,他脫口而出:「那太好了!現在我們可以決定誰最——」

  「讓我說完。」克拉蘇斯又露出嚴厲的表情,「我為什麼要編這個故事呢,有個很好的理由。我想塞納留斯也知道一些現在發生的事,尤其是現在有些反常的情況下,唯一不能告訴他的是我的預感。」

  克拉蘇斯聲音越來越低,羅寧也越專注:「什麼?」

  「恐怕我們比燃燒軍團要早到。」

  羅寧已經聽夠了恐怖的消息,克拉蘇斯所說的再也嚇不倒他了。他幾乎經曆了一場生死——惡魔之戰——羅寧還沉浸在夢魘中。只有溫蕾薩理解,他當時有多痛苦,而她也為此困擾許久。所以他們需要借助愛以及將要出生的孩子,來彌合內心和靈魂的創傷。

  而現在羅寧又被拋回到了夢魘之中。

  羅寧跳了起來,說:「那麼我們必須要告訴塞納留斯,還要盡力告訴所有人!他們會——」

  「他們不應該知道……我甚至擔心想要保守這個秘密,已經太晚了。」克拉蘇斯也站了起來,看著他以前的學生,「羅寧,按照事情的真相,燃燒軍團是在一場浴血奮戰中敗下陣來的。」

  「是的,可是——」

  克拉蘇斯顯然是忘記了,也許塞納留斯聽得見他倆在說什麼,他抓住了羅寧的肩膀。盡管他的身體還很虛弱,然而長長的指甲掐在羅寧身上,還是讓羅寧覺得疼痛不已。「你還是不明白!羅寧,我們到這裏來,或者只是單單待在這裏……我們可能已經改寫了曆史!我們現在要對燃燒軍團在第一次戰鬥中的勝利負責,這對很多無辜的死者有意義,也能幫我們抹去時間。」

  瑪法裏奧花了很久才勸服伊利丹,終於願意加入到突如其來而又衝動的計劃當中。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怎麼勸——而是泰蘭德熱烈的懇求。在她的目光下,連伊利丹都融化了。實際上答應幫這個忙,他根本就不在意籠子裏的囚犯到底是誰。瑪法裏奧知道他弟弟和獸人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事,而泰蘭德也被卷入其中。泰蘭德把伊利丹拉入了他們的陣營。

  現在,他們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四個士兵都高度警惕,各占一方。太陽剛剛升起,廣場上除了士兵,空無一人。其他精靈都在睡覺的時候,就是下手最好的時機。

  「我來對付那些士兵。」伊利丹提議,左手已經握緊了一個拳頭。

  瑪法裏奧馬上回過來。他當然不是懷疑弟弟的能力,但他也不想傷害那些士兵,他們只是盡忠職守罷了。「不,我說過我來對付他們。等我一下。」

  他閉上了眼睛,放松一下。似乎遠離了世界,卻看得更加清楚。他知道自己究竟要幹什麼。

  他們的行動還需要老天幫忙。微風拂面,花香四溢,小鳥歌唱,這樣和諧美妙的環境會讓士兵們身心愉悅,自然就放松了警惕。

  一切都准備好了,瑪法裏奧的法術也准備好了,他眨了下眼睛,輕聲說:「來……」

  伊利丹猶豫了一下,泰蘭德跟在瑪法裏奧的後面出來了以後,他才出來。他們三個都向著籠子和士兵走去。盡管施了法術,瑪法裏奧還是時時監視著四個士兵的動靜。他們離士兵只有幾尺遠了,士兵似乎還無動於衷,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起作用了。」泰蘭德輕聲地說。

  伊利丹站在了最前方的一個士兵前,向瑪法裏奧揮揮手,問:「好法術,哥哥,但可以持續多久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們得抓緊。」

  泰蘭德跪在了籠子旁邊,往裏面看。她說:「布洛克斯也中了魔法,瑪法裏奧。」

  獸人躺在籠子的後部,眼神飄忽,根本集中不了精神。泰蘭德叫他的名字也沒反應。

  瑪法裏奧想了一想,說:「你搖搖他的手臂再叫他的名字試試。他一看到你,你就得讓他別發出任何聲音。」

  伊利丹皺了皺眉頭,說:「他肯定會叫的。」

  「還有一點時間法術就失靈了。伊利丹,你必須要動作快。」

  「我不會拖你們後腿的。」伊利丹哼了一聲。

  「別動,你們倆。」泰蘭德把手伸進籠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獸人的上臂,又叫了他的名字。

  布洛克斯總算醒了。眼睛睜得很大,嘴巴也是,眼看馬上就要發出震耳的叫聲。

  可說時遲那時快,布洛克斯一把捂住嘴。他不斷眨巴著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是真的。泰蘭德摸了摸他的手,點點頭,再一次看著他。

  瑪法裏奧看看他弟弟,輕聲地說:「現在!趕快!」

  當伊利丹緊緊抓住籠子門閂的時候,手上發出亮黃色的光,而籠子卻被一種紅色的能量所籠罩,響起了輕微的報警聲。

  瑪法裏奧焦急地看著士兵們,可他們似乎還無動於衷。他這才松了一個口氣,繼續看著伊利丹行動。

  伊利丹很熟悉暗夜精靈的魔法,也學過怎麼處理它。他手上泛出的神奇的黃光蔓延到籠子裏,很快就把籠子本身的紅色給包圍了。汗珠流下了他的前額,可是他毫不畏縮。

  最終,他放開手往後退。瑪法裏奧從後面扶住弟弟,不然他可能要倒在士兵的身上了。「現在可以打開籠子了,泰蘭德。」

  為布洛克斯松綁之後,泰蘭德輕輕地碰了下籠子的門——門就立即自動打開了。

  「鐐銬。」瑪法裏奧提醒伊利丹。

  「當然,哥哥,我沒有忘記。」

  於是伊利丹蹲下身子去解獸人的鐐銬。然而布洛克斯起初沒有反應,只是警惕地看著這個暗夜精靈。泰蘭德只得拉住他的手,讓他往自己這邊靠。

  伊利丹又默默地念了幾句咒語,鐐銬就像嗷嗷待哺的小孩的嘴一樣啪地開了。

  「好了,問題都解決了。」伊利丹高興地笑了。

  因為關在籠子裏的時間太長,布洛克斯的身體已經僵硬不堪,所以只能緩緩地移動。他草草地向伊利丹點點頭,表示感謝,卻一直看著泰蘭德,聽從她的指揮。

  「布洛克斯,仔細聽著,我要你跟瑪法裏奧走,他會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們在那裏會合。」

  關於這個問題,泰蘭德跟瑪法裏奧之前爭執過。泰蘭德想讓布洛克斯跟她走,可兄弟二人最終說服了她,讓布洛克斯跟他們走。因為如果大家發現布洛克斯不見了,而曾經照顧過他的泰蘭德也不見了,月亮守衛很容易把這一切聯系在一起。這可能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他們很快會把這些聯系到一塊兒的。」瑪法裏奧堅持認為,「你是唯一給過他幫助的。所以你必須要留在這裏。他們不太會想到是我救的布洛克斯,就算想到了,也不太會責備你。你是月神殿的祭司。你認識我並不是什麼罪過,這樣他們也不能給你貼什麼犯罪的標簽。」

  泰蘭德同意了,可卻不想讓瑪法裏奧單獨承擔所有的責任。沒錯,是他想出的這個辦法來救布洛克斯,可一開始是泰蘭德的想法啊,也是她把瑪法裏奧介紹給布洛克斯的。

  現在泰蘭德還得要求布洛克斯,去信任一個差不多算是陌生人的伊利丹。布洛克斯看了看瑪法裏奧,又憤怒地看了看伊利丹:「也要跟他一起嗎?」

  「我剛剛救了你,野獸——」伊利丹噘起了嘴。

  「夠了,伊利丹!他很感激你!」泰蘭德沖著伊利丹喊,「你只要跟瑪法裏奧走就可以了。他會帶你去一個沒人會發現的地方!去吧!相信我!」

  布洛克斯用巨大的手握住泰蘭德的手,跪了下來,說:「我相信你,祭司。」

  就在這個時候,瑪法裏奧注意到有一個士兵開始煩躁不安了。

  「法術快失靈了!」瑪法裏奧噓了一聲,「伊利丹!帶泰蘭德走!布洛克斯!跟我來!」

  布洛克斯以驚人的速度跳了起來,跟著瑪法裏奧。瑪法裏奧根本不敢往後看,他只希望法術還能支撐一會兒。因為泰蘭德和伊利丹沒什麼可害怕的,他們直接回伊利丹的家裏,就在附近。而且也沒人會懷疑他們兩個。

  可對瑪法裏奧和布洛克斯來說,就完全是兩碼事了。沒有人會誤會布洛克斯什麼,但會誤會他。所以他們倆要盡快出城。

  可是當他們離開廣場,拐入蘇拉瑪城蜿蜒的小路時,傳來了瑪法裏奧最擔心的聲音。

  有一個士兵最終還是醒了,他開始大聲喊叫,接著他的同伴們也開始喊叫,幾秒鐘以後,城市上空就響起了號角聲。

  「這邊走!」瑪法裏奧跟布洛克斯說,「我安排了坐騎等我們。」

  實際上,瑪法裏奧不需要說什麼,因為獸人雖然體形龐大,身手卻很矯健。如果在荒郊野外,一定跑得比瑪法裏奧還要快。

  號角聲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蘇拉瑪城又恢複了生機,這一切實在來得太快了。

  這時,瑪法裏奧指了指拐角的地方,說:「這兒!就在這裏附近!」

  他們轉入旁邊的一條小路。布洛克斯突然停住了,直愣愣地盯著瑪法裏奧的坐騎看。

  巨大的夜刃豹是黑色的,非常健壯。看到陌生人,它們都開始哼哼起來。等瑪法裏奧走過去的時候,才安靜下來。他拍了拍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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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布洛克斯搖搖頭,「我們就騎這個?」

  「當然!抓緊!」

  獸人有些猶豫了,可是周圍的號角聲逼著他不得不這麼做。布洛克斯一把拉過韁繩,看著瑪法裏奧演示給他看,怎樣騎上去。

  布洛克斯試了三次,才終於騎了上去。他還花了一會兒學習怎麼在上面坐穩。瑪法裏奧時不時往身後瞥幾眼,他擔心那些士兵——如果情況更糟,月亮守衛自己會追上來。也難怪,布洛克斯根本不會騎。

  最後一次調整位置的時候,布洛克斯不情願地點點頭。瑪法裏奧深呼吸,拉起韁繩,就往前趕路了,布洛克斯則盡力跟在他的後面。

  就這麼幾分鐘之內,暗夜精靈的命運就被完全改變了。這樣大膽的行為可能讓他最終在黑鴉堡裏遭受譴責。可他知道不能讓這個機會白白溜走。不管如何,布洛克斯和高等精靈的工作有關聯……

  他有一種恐懼的預感,卡利姆多的命運興亡,都在此一舉。

  瓦羅森並不想面對哈維斯,可這不是他可以說了算的。哈維斯命令他,隊伍一到就去見他。對於他的命令,幾乎一定要立即遵守,幾乎和對待女皇艾薩拉的命令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哈維斯一定不愛聽隊長的報告。瓦羅森的隊伍莫名其妙誤入歧途,又被森林小妖襲擊,怎麼解釋呢?他想拿卡爾薩利亞斯來當替罪羊,可是他的主子也未必聽得進這個借口。對哈維斯來說,瓦羅森是負責的頭,這才是最重要的。

  瓦羅森根本不用問主子在哪裏,因為施展魔法的時候他只可能在密室裏。事實上,他自己更喜歡在外沖沖殺殺,在密室裏修煉魔法倒不是他最中意的。的確在他心裏,哈維斯和女皇甚至比他自己還重要。

  他走近密室,士兵們看了看他。盡管他們還是很尊重地跟他打了招呼,可表現有一點異常——都有些心緒不寧。

  似乎他們也知道,等待瓦羅森的將是怎樣的命運。

  面前的門打開了。他眼睛朝下以示尊敬,走進了高等精靈的密室——眼前出現了一個噩夢般的怪獸。

  「艾露恩保佑我!」他本能地拔出了刀。這個恐怖的野獸狂叫一聲,兩根觸須急不可待地向他伸過來。瓦羅森估計自己沒有什麼勝算,但還是決定盡力一搏。

  這時傳來一個他不熟悉的聲音,讓他毛骨悚然,一根可怕的鞭子抽打在怪獸的背部。

  怪獸一下子就退縮了,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瓦羅森目瞪口呆,盯著聲音發出的那個方向。

  「他的名字叫哈卡,」哈維斯從旁邊走了出來,高興地說,「地獄獸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造物主把他派來幫助我們打開空間通道。」

  「造物主?閣下?」

  哈維斯像父親一樣把手搭在瓦羅森的肩膀上,把他帶向神秘球體的方向,這讓瓦羅森驚奇不已。球體看上去有些兩樣了,讓他覺得很恐怖。似乎只要他站得近一些,就會吞噬掉他的身體和靈魂。

  「沒事,我的隊長。沒什麼好怕的。」

  他已經為失敗作好受懲罰的准備。可即使這樣他也得先把情況說明,以免再丟面子:「我的哈維斯,犯人不見了!我們在森林裏遭到的阻擊——」

  哈維斯只是笑笑:「你會有機會將功補過的。首先,你得先了解一下真相。」

  「閣下,我不——」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現在明白了。」哈維斯說,他的假眼滿意地閉了起來。

  瓦羅森可以感覺到神的存在,把他的身體一層一層剝落。在球體深處透視到瓦羅森的內心——在那裏散發出一種愉悅之情。

  你也要好好侍奉我……

  瓦羅森跪了下來。

  「神很快就會降臨的。」哈維斯解釋道,「問題的關鍵在於,出口必須要擴建,不然根本容不下他!他已經派士兵打開其他的通路。他們會幫我們來完成擴建工作,這樣就能實現我們的夢想了。」

  瓦羅森點點頭,又高興又慚愧。他說:「那兩個犯人逃走了。」

  哈卡嘶嘶的聲音打斷了他:「這事情無關痛癢,他們遲早會被捉回來。造物主最為關心的是,哈維斯閣下曾經說過的事情——崩潰——以及與此有關的事情!」

  「可是怎麼找著他們呢?森林是由塞納留斯庇護著的!我很肯定是他。」

  「塞納留斯只是一個森林之王而已,」哈維斯提醒他說,「而現在我們背後遠遠不止這些。」

  哈卡轉過頭來,鞭子抽在地上,斷了,石頭地面上劃出一道綠色的閃電。

  閃電一來,房間裏整個都亮了起來。綠色的光線不斷增強,範圍也越來越廣。

  兩頭地獄獸狂叫不已,觸須都繃緊起來。不過哈卡把它們壓在了後面。

  一個四個腿的身影出現了,越變越大,越變越寬。瓦羅森對這一切已經很熟悉了,但是還是不由地尖叫一聲,讓人毛骨悚然。

  新的地獄獸搖了下身子,加入到隊伍當中去。暗夜精靈簡直被迷住了,他們緊緊盯住哈卡看,他用鞭子又抽打了一下,第四頭地獄獸出現了,排在之前三頭之後。

  他把鞭子在周圍甩了又甩,形成一個圓形的圖案,越來越亮,直到他眼前的空氣中產生了一個洞,這個洞和地獄獸差不多高,卻還要寬。

  哈卡又發出了命令。

  地獄獸跳進了洞穴,消失了。等最後一個跳進去以後,洞本身也消失了。

  「他們知道要找什麼。」哈卡對他目瞪口呆的同伴說,「他們知道要找什麼。」這可怕的怪物把鞭子也弄好了。他看著瓦羅森說:「現在我們開始行動吧……」

  一天之後,克拉蘇斯才意識到自己和羅寧被軟禁著。

  又過了半天,他才得出結論——軟禁他們跟塞納留斯沒有關系。

  可他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誰有這個能力瞞過了森林之王的法眼,是塞納留斯的同伴嗎?不可能。森林之王應該對他們的詭計一清二楚。是暗夜精靈嗎?克拉蘇斯也打消了這種懷疑。這樣看來誰都有可能。

  所以,克拉蘇斯就得出了這樣一個還有些道理的結論:那些監視塞納留斯和他們兩個的人,應該是自己的同僚。

  在他自己的時代裏,他曾經派了一些偵察員,專門跟蹤那些有潛力改變世界的人,不管是好是壞。人類,獸人——每一個種族——中都設置了專門的間諜。龍族也把這看成是一種必要的手段。除去他們自己,年輕的種族更容易制造災難。其中有一些間諜還小心謹慎地關注著艾薩琳。可他們不到災難臨頭,是什麼也不會做的。

  所以這一次,顯然是晚了一步。

  對於塞納留斯,克拉蘇斯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如果有人可以彌補他和羅寧所造成的傷害的話,那肯定就是巨龍了,問題是他們要能聽得見。

  他一直等到羅寧睡著,這時塞納留斯也不大可能折返了。似乎他和羅寧的需要,都能夠被森林安靜而又隱蔽的精神所感知。食物會准時送到,他們一吃完,盤子也被收拾幹淨。這樣也保證了塞納留斯可以和同類們秘密商討——幾天,幾周,幾年甚至更長——也不用擔心他們兩個會餓死。

  不管是新月還是滿月,樹林裏總是月光普照。克拉蘇斯等羅寧真的睡沉了,就輕輕地起身,朝花朵的方向走去。

  即使在晚上,它們的警惕性也很高。他走到可以不讓花朵發現的最近端,仔細看看這棵樹,他知道秘密機關的所在。塞納留斯可能錯過或者沒有發現的,克拉蘇斯卻找得到。

  起初,樹看上去也沒什麼兩樣。每一棵樹他都輪流檢查,第二次看起來還是一模一樣。他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可他盡量克服。因為如果放棄了一次,恐怕就會永遠放棄的。

  突然,他看到一棵高大的橡樹,樹幹特別粗。

  我認識你,我認識你是誰,守護者。

  沒有動靜。沒有回答。克拉蘇斯懷疑是不是自己弄錯了,可他不想這一次也白費。

  他又試了一次,我認識你。隱藏在樹中,你看著我還有整個森林。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們為什麼來這裏。

  克拉蘇斯感覺到有輕微的搖動。可能他的突然出現,打擾了看守的清淨。所以他們還不想那麼快現身。

  有很多事情我可以告訴你,卻不能告訴森林之王,可是我不想只對著一根樹幹說。

  這樣做,我們兩個都得冒險。有一個高傲的聲音回答,森林之王有可能也在監視我們。

  終於有回答了,克拉蘇斯很高興。你我都知道,他現在不在這裏,而且你也可以不讓旁人知道啊。

  又是沉默。克拉蘇斯想,是不是逼得他太緊了。

  樹幹漸漸消失了,似乎樹皮裏要走出一個人。走出一個高高的人以後,樹皮也消失了,變成一件長而飄逸的風衣和一張瘦削的臉,一張克拉蘇斯很久以前就熟悉的臉。

  他走到樹林裏,從頭到腳把克拉蘇斯打量了一遍。克拉蘇斯也搞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肯定他有些挫敗。

  「你是誰?」看守輕聲問。

  「也許可以說,我是你的遠房親戚。」

  看來這場對話注定是要在不信任的基礎上進行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克拉蘇斯堅決地回答道,「我也知道阿萊克斯塔薩是生命的女皇,諾茲多姆是時間之龍,伊瑟拉是夢想之龍,瑪裏苟斯是魔法之龍。」

  看守這一個個名字逐一消化,突然說:「你漏了一個人。」

  克拉蘇斯點點頭,說:「還有耐薩裏奧是大地和岩石之龍,他是大地護衛。」

  「這些名字外族知道的很少,不過還是有些人知道的。那你又叫什麼名字,竟然自稱是我的親戚?」

  「我就是……克萊奧斯特拉茲。」

  看守一聽身體就往後倒了下去。他說:「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呢?是女皇的配偶

  啊。中間一定出了些差錯。自從你被捕以來,我們一直在監視你的動向,可你看上去真的不像是我們的族人。塞納留斯權力再大,也不能把你扣在這裏啊,怎麼可以把克萊奧斯特拉茲扣押在這裏?」

  「我受了很重的傷。」克拉蘇斯沒有接他的話,繼續說,「時間是最關鍵的問題!我必須立刻去見女皇,告訴她我所知道的一切!你可以帶我去嗎?」

  「你確實有龍的傲氣!可你的身份還那麼可疑。我憑什麼冒著觸怒所有龍族的危險,還要冒著觸怒森林之王的危險帶你走呢?從現在開始,他就知道有人在算計他,他很快就會采取相應的行動。」

  「因為世界存在著潛在的危險——我們的世界——要比冒犯一個森林之王嚴重得多。」克拉蘇斯深吸了一口氣,說,「如果你能答應我的要求,我就告訴你實情。」

  「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你。」看守說,同時把頭轉向一邊,「而且你現在處於被監控的狀態,我並不怕你什麼。如果你知道什麼,那就讓我看看你的焦慮是否是真的吧。」

  盡管越來越不喜歡這個同族,但克拉蘇斯沒有反駁,他說:「如果你准備好了的話——」

  「來吧。」

  他們的精神開始相通,克拉蘇斯將全部真相釋放了出來。

  看到這麼多具有沖擊力的畫面,看守一陣暈眩。影子的咒語顯靈了。他的臉都被扭曲了,一個爬蟲和精靈的混合體出現了。

  可是這些影子來得快,消失得也快。看守還沉浸在他看到的畫面裏。他稍微平複了一下說:「這些都不可能。」

  「也許吧。」

  「這都是你的想象,簡直是無稽之談。」

  「如果是真的,」克拉蘇斯悲傷地說,「這下你能理解,我為什麼要見女皇了吧。」

  可看守卻搖搖頭,說:「你的要求——」

  突然,兩條龍都呆住了。他們都感覺到一個龐然大物靠近的聲音。

  塞納留斯。森林之王竟然又回來了。

  看守轉身想逃跑,但克拉蘇斯擔心自己會就此錯過機會。於是他伸出手去拉住他。

  「不,你不能走。你不能袖手旁觀!我一定要去見阿萊克斯塔薩女皇!」
theo0929 發表於 2014-3-8 07:39
第七章

  他的手臂伸出了花叢。那些花馬上做出反應,一下子就開得更大,噴灑出一種具有魔力的花粉。

  克拉蘇斯眼前的世界,瞬時模糊起來。他頭昏眼花,跌倒在花叢裏。

  突然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他聽到無聲而焦急的歎息。感覺是另外一只龍抓住了他。

  「這麼做真傻!」還有一頭龍哼哼道。

  他很想說些什麼,可嘴巴已經不聽使喚了。

  當他昏倒的那一瞬間,他心裏有的不再只是對扶住他的那條龍的感激之情,他只是覺得很惱怒自己,已經沒有機會確定,羅寧是不是可以跟他一起逃離這裏。

  布洛克斯在黑夜的森林裏加緊趕路。這個倒黴的獸人連坐騎都坐不穩。盡管他很習慣騎自己族人馴養長大的狼,可這只豹卻有些不同,讓他時時焦慮不安。

  瑪法裏奧在前方,彎著身子趴在坐騎上,指引方向。布洛克斯暗自慶幸瑪法裏奧很有方向感,不過他也希望這段艱苦的旅程不會太長。

  天很快就要亮了。布洛克斯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這樣一來,在很遠的地方他們就能被發現,而瑪法裏奧的意見卻正好相反。如果月亮守衛來阻截他們,這些精靈的魔法在白天要比晚上弱得多。

  當然,他們還有那些士兵要對付。

  布洛克斯聽到身後追逐的聲音:號角聲,遠處傳來的喊叫聲,偶爾還有坐騎發出的吼叫聲。他本以為瑪法裏奧有詳細的計劃,而不是僅僅逃走了事。可現在很顯然不是這個樣子。瑪法裏奧不是什麼勇士,他只知道做他所謂正確的事情。

  天色漸漸由黑轉灰,是那種霧蒙蒙的灰——晨霧。獸人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霧很是高興。不管它會持續多久,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坐騎不要在灰蒙蒙的晨霧裏,把瑪法裏奧跟丟了。

  周圍的東西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布洛克斯伸手去摸戰斧,可瑪法裏奧還幫他保管著。瑪法裏奧沒有給他任何武器,可能是以防萬一的舉動吧。

  號角聲再次響起,這一次離得更近了。獸人吼叫了一聲。

  瑪法裏奧消失在霧色中。布洛克斯加緊追,擔心自己的坐騎跑反了方向。

  突然,布洛克斯的坐騎為了避開一塊岩石,一扭,一不小心就失去了平衡。獸人隨即就從坐騎上摔了下來,跌倒在不平坦又硬邦邦的地上,又翻滾到草地裏。

  瑪法裏奧之前教過他,萬一碰到這種情況怎麼辦。布洛克斯正准備翻個身繼續上坐,卻不料坐騎已經自顧自地繼續奔跑,消失在大霧中了。

  追捕的聲音卻越來越響。

  布洛克斯馬上找到了一些東西,應該說是任何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他撿起了一根樹枝想用來支撐他的手,而石頭不是太小不能用,就是太大搬不了。

  旁邊的灌木叢裏傳來沙沙的聲音。

  布洛克斯振作了一下精神。如果是一個士兵,他們的機會均等。如果是月亮守衛,他的勝算就小了,可他也要一搏。

  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四腿怪物。

  布洛克斯吃驚不小,這個怪物的叫聲有些像狼,又有些像狗,長得卻和兩種動物都不像。肩膀以下的位置和他長得差不多高,可背後卻伸出兩條互相纏繞的皮質觸角。嘴裏滿是利牙,綠色黏稠的唾液從嘴裏流出來。

  獸人腦子裏滿是恐怖的畫面。他看到過這樣的怪物,可卻從來沒跟它們交過手。

  地獄獸——燃燒軍團的沖鋒隊。

  布洛克斯從可怕的回憶中清醒過來。他使勁向前,站到龐然大物的下面。地獄獸想用爪子抓住他。獸人盡全力撥開了它的爪子。地獄獸身體搖晃了一下,頓了頓,重新打量了一下獸人。

  此時,布洛克斯趁機用拳頭擊中了怪物的鼻子。

  如果是一般的種族,這樣一拳打下去,自己的手肯定也廢了。可布洛克斯不是一個一般的獸人,他動作敏捷,力大無比,動作總比地獄獸要快一步。而且他動手的時候每次都充滿仇恨,也許這時的力量也是最為強大的。

  最後,他打斷了怪物的鼻子。地獄獸開始東倒西歪,樣子讓人覺得可怕。深綠色黏稠的液體,從他的傷口流出。

  布洛克斯的手經過強勁的擊打,疼痛不已。但他卻緊緊盯住對手。他不會讓對方看出自己有一絲的害怕和退怯。這也是出於生存的本能。

  這時,霧已經散了。布洛克斯的坐騎竟然自己跑了回來。聽到它的叫聲,地獄獸就把頭回了過去,根本不再注意獸人了。兩個龐然大物用爪子和牙齒扭打在一起。

  布洛克斯知道地獄獸拿他的坐騎沒辦法,所以他就往後撤退。還沒走幾步,又聽到身後傳來均勻沉重的呼吸聲。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只見不遠處,又有一只地獄獸要跳到布洛克斯的身上。

  他實在別無他法,只好撒腿就跑。

  地獄獸一邊追,一邊叫。而先前一只地獄獸和布洛克斯的坐騎根本不管那麼多,只顧自己打鬥。坐騎身上已經受了兩處傷了。布洛克斯在心裏默默感謝它在危急時刻出現,暫時幫他解了圍,而現在他得繼續想辦法逃脫。

  哪裏的路最窄,布洛克斯就往哪裏鑽。那個大一點的地獄獸必須要繞道或者把自己劈成幾半才進得來,所以根本捉不到他,於是他也不想繼續跑了。可他心裏知道,沒有武器,要打敗地獄獸是不可能的。

  不遠處,布洛克斯聽到動物的垂死掙紮聲,他知道坐騎已經敗下陣來。現在,只剩下外面的兩個地獄獸和他一個獸人決鬥了。

  可能是被外面聲音分心的緣故,布洛克斯沒有留意腳下。突然一棵樹根一下子突起,拌住了他的腳,摔倒在地上。

  他的平衡能力真的不好,直在地上打滾。他先握緊一棵光禿禿的小樹,只比他高一頭。但是可能因為他用力過猛,樹被連根拔起。隨即他又倒在了地上,撞上一棵大樹。

  布洛克斯頭疼欲裂,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去看身後的龐然大物。那棵小樹還握在他手裏。他揮舞了一下,把它當長矛一樣刺向地獄獸。

  地獄獸用力打掉獸人手裏這臨時性的武器。小樹的三分之一被劈斷了。雖然獸人的視線還是模糊不清,可他還是將剩下的那截樹枝緊緊握住,沖向地獄獸。

  地獄獸先前已經受了傷,這樣布洛克斯的武器威力就更大了。他竭盡所能把鋒利的尾部插入了地獄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地獄獸一陣大叫,想要掙紮反撲。可布洛克斯已占得了先機。他全身用力,把「矛」越插越深。

  地獄獸的一根觸須,已經伸向了布洛克斯。他松開一只握樹枝的手,使勁地拉住地獄獸的觸須。

  不久觸須就被拔了下來,地獄獸發出一陣鬼哭狼嚎。

  地獄獸身上流出了很多肮髒的血液,不一會兒它的前腿就跪倒在地上。布洛克斯還是抓著樹,調整了一下位子,以防地獄獸的垂死抵抗。

  只見地獄獸的後腿也快不行了,尾巴開始發瘋一般地痙攣。驚恐的地獄獸甚至用爪子抓住自己的喉嚨,最後把布洛克斯的武器一折為二,可前半部分還在留在了自己身體裏。

  布洛克斯擔心地獄獸還會活過來,他馬上急著尋找新的武器。

  可是,沒想到他又要再次面對先前遇到過的第一個地獄獸。

  另外一個地獄獸已經遍體是傷——鼻子上有被布洛克斯弄傷的傷口,右肩上的一塊肉也被削掉了。盡管傷勢嚴重,可看上去還是精神亢奮,想要一舉消滅精疲力竭的獸人。

  布洛克斯找了一根斷樹枝,像劍一樣揮舞著。可他也知道,不會一直這麼幸運了,好運要用完了。這樣一根破樹枝,已經很難抵禦這個巨大的惡魔了。

  地獄獸臥下,繃緊全身的肌肉——

  正當它要跳起來的時候,森林蘇醒了,也開始幫助布洛克斯對付敵人。本來生在地獄獸腳底的野草,開始瘋狂地生長,迅速長高。地獄獸一離開地面,就被野草層層纏住。

  地獄獸絕望地吼叫起來,甚至用觸須幫忙,想甩掉纏繞全身的野草,但是不行。

  「布洛克斯!」

  只見瑪法裏奧騎著坐騎,向布洛克斯奔來,也顯得疲憊不堪。暗夜精靈拉住韁繩,把一只手伸向布洛克斯。

  「我又欠了你一個情分。」他低聲道。

  「你不欠我什麼。」瑪法裏奧看了一眼被困的地獄獸,「它們不會纏住它很久的。」

  的確,每一次地獄獸的觸角碰到野草,它們就馬上凋謝枯萎。而地獄獸的前爪已經自由了,它還在試圖解放自己的其他腳爪,並且還企圖把爪子伸向布洛克斯。

  「魔法,」布洛克斯喃喃自語,他回憶起相似的場面,「它在用毀壞魔法。」

  瑪法裏奧神色凝重,讓布洛克斯快點上坐騎。夜刃豹叫了一聲。

  「那麼,我們最好盡快離開這裏。」

  號角再次響起,這一次幾乎是近在咫尺。布洛克斯甚至都覺得,要看到追兵的號角了。蘇拉瑪城的追兵真的快追上來了。

  突然,瑪法裏奧猶豫了一下:「如果他們當中有月亮守衛的話——」

  「如果有足夠的魔法的話,的確是可以殺死一兩個地獄獸,瑪法裏奧,但是如果你要留在這裏和月亮守衛一起來對付地獄獸的話,我也奉陪到底。」這樣做不是死就是再次被抓。布洛克斯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不會放棄瑪法裏奧的,因為他已經救了自己兩次。

  晨霧散去,遠處的景物已經清晰可辨。瑪法裏奧緊緊握住韁繩,他要快點逃離地獄獸的陰影和追兵的追捕。他沒有跟布洛克斯說什麼,只是快馬加鞭地趕路。

  在他們的身後,地獄獸的另外幾個腳爪也已經解放出來。它的注意力,很快被新的獵物發出的聲音所吸引……

  有東西擾了羅寧的美夢,他覺得很不舒服。

  他沒有馬上起來,而是睜開眼睛看看周圍。日光讓他漸漸辨析出周圍的樹木,幾步之遙

  的花朵衛士,還有他所躺著的草地。

  可是克拉蘇斯卻不見了。

  他坐起來,開始找他。他肯定在樹林裏的什麼地方。

  可是仔仔細細查了一遍,還是找不到。克拉蘇斯真的不見了。

  羅寧小心翼翼地走到樹林的邊緣。那些花朵馬上對著他,每一朵都更加開放。他本想試試花朵到底有多少能耐。可想想如果他這麼做,估計森林之王不會再讓他們在這裏久留,於是就作罷了。

  他看著樹林,輕聲地叫道:「克拉蘇斯?」

  沒有回答。

  這時,他看到眼前的一棵樹,看上去有些不同。可他也說不出不一樣在哪兒。

  他往後退了一步,努力地想了想,突然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影子裏。

  「克拉蘇斯呢?」塞納留斯問,語氣一點都不客氣。盡管晴空萬裏,可天上還是刮起了大風,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你的朋友在哪裏?」

  羅寧面對他表情盡量保持自然,回答說:「我不知道,我剛起來,就發現他不見了。」

  森林之王的金黃色眼睛裏滿是怒火,眉宇好像一道利劍。「世界馬上要有麻煩了。有些人已經感覺到了闖入者,是種不一般的生靈,到處吸食,似乎在尋找某些東西——或者某個人」。他仔細打量了下羅寧,繼續說,「而且自從你們從天而降以後,似乎危險更近了。」

  羅寧不由心生懷疑,這些無名生靈到底是什麼呢?如果真有這樣的事,時間就更緊急了,比他和克拉蘇斯想象得還要緊。

  塞納留斯看羅寧一言未發,又補充說:「你的朋友如果要逃走,一定需要有人幫他。可他現在把你留在這裏,這是為什麼呢?」

  「我——」

  「其他人確實堅持,要我把你們立刻交出去。他們都很不理解為什麼我把你們留在這裏保護你們。至於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對這個問題,他們和我比起來,有更透徹的理解。而且為什麼暗夜精靈對你們如此感興趣,我直到剛才才相信他們的話。」

  羅寧之前說話的心態都很平和,可現在塞納留斯這樣的語氣,讓他在內心也產生了某種抵觸的力量。

  「現在看來我得聽從大家的意見了。」森林之王不情願地說。

  「我們聽見你的呼喊了,」傳來一個很低的嗓音,聲音又很空曠,「你承認自己錯了。」

  羅寧想回頭看究竟是誰在說話,可他的腿——他整個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

  他的身後有比森林之王更為有力的東西在推動他。

  塞納留斯對別人的那些意見似乎不是很高興:「我得承認,只能那麼做。」

  「真理即將示人了。」一只厚重地長滿毛發的手掐住了羅寧的脖子,緊緊地掐住。「而且很快就會知道了……」

  「你應該呆在神殿裏!」伊利丹堅持道,「瑪法裏奧和我都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泰蘭德還是不聽:「我必須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也看到了有多少騎兵在追他們!如果他們被抓住了——」

  「不會的。」他瞥了一眼窗外。沒有太陽的日子,他特別討厭。他覺得自己的權力削弱了,魔法的威力也消退了。伊利丹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是那種拼命研究魔法的家夥,而老師塞納留斯所教的東西他都不感興趣。

  他們站在廣場附近,形勢危險。泰蘭德曾說如果風聲不那麼緊了,就回到這裏來。月亮守衛和其他士兵幾乎全體出動去追捕瑪法裏奧,只剩下幾個在籠子附近尋找線索。可他們什麼也沒找到,連一個嫌疑犯都找不到。伊利丹也早料到這個情況了。實際上,他總以為自己至少和那些榮耀的巫師一樣精明。

  「我應該去追——」

  她到底有完沒完?「那麼做的話,每個人都很危險!你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被帶到黑鴉堡去見拉芬克雷斯特嗎?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也許會把我們帶去當——」

  伊利丹突然閉上了嘴。廣場另一邊來了一隊穿著盔甲的騎兵,領頭的正是拉芬克雷斯特自己。

  他們要躲都來不及了。一隊人馬走過來,拉芬克雷斯特先看看泰蘭德,然後是她的同伴。

  當他看到伊利丹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我認識你,小夥子……伊利丹,是嗎?」

  「是的,閣下。我們見過一次。」

  「這是?」

  泰蘭德鞠了一躬:「我是泰蘭德·語風,月神殿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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