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材料帝國 作者:齊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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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4-5-12 20:41:5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4 1813686
mk2258 發表於 2014-5-31 06:15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三十章 喝涼水能敗火



     「秦海!你不要油嘴滑舌,和廠裡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翟建國歇斯底里地吼叫起來。在他看來,秦海這廝實在是太可惡了,居然敢在他這個辦公室主任面前耍嘴皮子,而且居然還能耍得比他更出彩。

    聽到翟建國的叫囂,秦海噗地一聲笑出來了:「翟主任,你沒事吧?青鋒廠是不是轉產洗衣機,是你們領導說了算的事情,與我何干?我說轉產洗衣機是死路一條,你說我的話是錯的,那就錯了唄。一句錯話也能讓你這麼緊張嗎?」

    「你必須懸崖勒馬,否則……否則……」翟建國腦子有點亂,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能有什麼辦法來懲罰秦海。秦海已經報到,是實打實的國企職工,只要不犯什麼大錯,青鋒廠是沒權力開除他的,甚至於要扣罰工資之類的,都必須有明確的理由才行。

    「唉,翟主任,看來我的確得給你倒點水了。」秦海歎了口氣,拿起自己的水杯,撂下翟建國逕自出了門。過了一會,他端著一杯水從外面進來了,把水杯往翟建國面前一放,說道:「翟主任,天太熱了,你喝點水壓壓火。」

    翟建國的確是讓秦海氣得有點上火了,見秦海遞過杯子,他也沒想太多,接過杯子咕咚咕咚就喝了個乾淨。秦海弄來的水十分清冽,翟建國只覺得渾身一陣清爽,但緊接著就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秦海,你這水是從哪倒來的?」

    「水房啊。」秦海無辜地看著翟建國說道。

    「我呸!你說這是自來水?」翟建國眼睛瞪得滾圓,怒道。

    像安河這種亞熱帶省份,人們在夏季是有喝涼水的習慣的。但在平苑縣,人們對於喝自來水卻有一些忌諱,原因據說是因為曾經有一年自來水公司的取水口被一頭腐爛的死豬堵塞過,等維修人員到達現場的時候,發現死豬的肉已經有一半不見蹤影了,想必是被抽進了蓄水池,又送到了千家萬戶。

    雖然說自來水在出廠之前經歷過無數道消毒、過濾的處理,縱然有什麼死豬肉混進去,最終也會被過濾掉。但這個傳聞出來之後,眾人還是捕風捉影地說自己的確曾從自來水中喝出了腐肉的味道,更有神人繪聲繪色地說自己還喝到了一截疑似豬腰子的東西……

    自那之後,平苑縣城裡的人就不再敢直接喝自來水了。翟建國在盛怒之下被秦海騙著喝了一杯自來水,那份委屈實在是無處哭訴。

    「翟主任,我可是好意,我看你火氣太大,所以弄點涼水給你敗敗火……」秦海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你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翟建國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用手指著秦海,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想到關於豬腰子之類的傳言,他連去醫院洗胃的心都有了,哪還能坐得下去。

    「你的問題,我一定會向廠長辦公會議反映的!」

    翟建國撂下一句狠話,便拂袖而去。秦海也是有恃無恐,把翟建國的威脅只當成了清風拂面。他笑吟吟地跟出門去,站在門口招呼道:「翟主任,慢走啊,樓梯有點壞,你小心……呃,好像說晚了……」

    只聽得樓梯上枯嚓一聲悶響,緊接著就是翟建國的一聲慘叫以及重物滾下樓梯的轟隆聲。單身樓裡的住戶都被驚動了,一個個從屋裡跑出來,議論紛紛:

    「哎呀,是誰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好像是翟主任……」

    「他怎麼到單身樓來了?」

    「誰知道呢……」

    「翟主任,你沒事吧,你躺著別動,我去醫務所給你叫醫生……」

    「翟主任,我拿自行車馱你去醫務所吧……」

    聽到這一通喧嘩,王曉晨也從屋裡出來了。她一挑門簾,正好與秦海四目相對,她瞪著秀麗的大眼睛對秦海問道:「小秦,出什麼事了?」

    「翟主任從樓梯上滾下去了。」秦海笑著說道。

    「他怎麼會從樓梯上滾下去呢?」王曉晨有些不解。

    秦海道:「可能是想下樓快點吧……」

    聽到這個無厘頭的解釋,王曉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揉著肚子笑了好一會,才收起笑意,對秦海說道:「小秦,翟主任是剛從你這出去的吧,你是不是惹他生氣了?你可小心一點,翟主任這個人,不太好說話的。」

    秦海聳聳肩膀,說道:「他好不好說話,關我什麼相干。我好端端在屋裡坐著,他跑來衝我吹鬍子瞪眼,還指望我對他客氣?我沒親自把他踹下樓梯,已經算是很有修養了。」

    王曉晨問道:「翟主任為什麼來找你吹鬍子瞪眼啊?你做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情嗎?」

    秦海道:「我之前壓根就沒見過他,誰知道他是抽什麼瘋了。」

    翟建國來向秦海發難,原因在於聽說秦海說了一些對洗衣機市場悲觀的話,而這些話恰恰是從王曉晨那裡傳出去的。王曉晨也是出於對廠子前途的擔憂,所以才把從秦海這裡聽到的消息告訴其他工友,直至最終傳到翟建國的耳朵裡去。秦海不想把這個前因後果告訴王曉晨,因為這樣會讓王曉晨覺得有心理壓力。

    王曉晨道:「小秦,你還是小心一點吧,你剛到廠裡,得罪了翟建國可不是一件小事,韋廠長最信任他了,得罪他就相當於得罪了韋廠長呢。」

    秦海歎了口氣:「我也不想惹他,可是他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我豈能忍他?……對了,曉晨,我昨天還忘了件事,咱們一塊做的那把匕首,還有工兵鍬,我和胖子他們給賣出去了。你也出了一份力的,所以給你分了五塊錢。」

    秦海說著,把自己分到的五塊錢取出來,遞到了王曉晨的面前。

    「我可不要!」王曉晨像是看到一塊燒紅的木炭一樣,連忙退後兩步,連連擺手,「我又沒做什麼事情,哪能拿你們的錢呢。」

    「你就拿著吧。」秦海走上前,一把拉過王曉晨的手,把錢塞到了她的手心裡。

    王曉晨長這麼大,還不曾被一個男人拉過手,一時間羞得滿臉通紅,連拒絕都忘了,癡呆呆地握著那五塊錢,不知該說什麼好。

    秦海做出這個動作,實在是什麼也沒多想。在他穿越之前的那個年代,男男女女之間拉拉扯扯、肌膚相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秦海就不止一次被實驗室的女碩士、女博士們挽著胳膊、摟著脖子照過相,那些腐女們一向是以**比自己大的男老師為樂的。

    「錢不多,你先收著吧,等以後我們再做其他的東西,你還來給我們幫忙,有錢大家一起掙。」秦海說道。

    王曉晨好容易才讓通紅的臉頰恢復了正常的顏色,這個時候再想把錢退給秦海已經不太合適了,再說,她也沒有勇氣拉著秦海的手把錢塞回去。

    「那……那就謝謝你了,小秦。」王曉晨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聲音裡透著一種莫名的喜悅。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能夠掙到一筆外快,五塊錢對於她這樣的女孩子來說,可算是一筆巨款了。

    「不必謝,這也是你的勞動所得嘛。」秦海呵呵笑著說道。

    給王曉晨發五塊錢的報酬,是秦海早就打算好的。不過,在頭一天與寧默他們分錢的時候,他把王曉晨這件事給忘了,到今天看到王曉晨的時候才想起來。

    秦海到青鋒廠總共才四五天時間,王曉晨與他素昧平生,卻處處照顧他,非但替他打過開水,有一回在水房遇到秦海洗衣服的時候,她還主動上前替秦海把洗不乾淨的衣領搓了一把,儼然就像是一個小姐姐一般,所以秦海一直惦記著要找機會回報一下王曉晨。

    與王曉晨對門相處這幾天,秦海發現王曉晨是個非常節儉的女孩子,她幾乎不到食堂去吃飯,每天都是自己做飯,而下飯的菜則是簡單之極,要麼是一把空心菜,要麼是幾塊醬腐乳,根本見不到一點葷腥。

    秦海向其他人側面地打聽過,知道王曉晨是個從鄉下招工上來的女孩子,每月發了工資之後,一大半都要拿回家裡去,只剩下很少的一點維持自己的生活。作為一個20歲的女孩子,她甚至於連一盒「萬紫千紅」的雪花膏都買不起,只能用2分錢一盒的蚌殼油來搽臉和手。

    知道了這個情況之後,秦海便有心想幫王曉晨找點掙錢的機會。這一回做匕首的事情,因為要用到化驗室的一些設備,所以他請了王曉晨幫忙,現在匕首賣出了一個高價,給王曉晨發點報酬也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哎,對了,秦海,你沒打開水吧?我這裡有點多餘的開水,你拿去用吧。」王曉晨掙了五塊錢的外快,心中的歡喜與感激之情交織,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表示才好。愣了一會,她才想到可以給秦海送點開水,這也是這個節儉的姑娘能夠找到的唯一的答謝方法了。
mk2258 發表於 2014-5-31 06:16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扶上馬送一程



     在翟建國去找秦海談判的時候,韋寶林拎著一盒茶葉,敲響了老廠長寧中英的家門。

    「誰啊!」

    屋裡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老廠長,是我啊,小韋。」韋寶林用溫柔的聲音答道。

    「小韋?」屋裡的人嘀咕了一聲,隨後門便打開了,一個身高一米七幾、腰板挺直、頭髮花白的老頭出現在韋寶林的面前。

    「老廠長,我來看看您。正好有人送了我一盒好茶葉,我想起老廠長最喜歡喝碧螺春,就給您拿來了。」韋寶林把那盒茶葉捧出來,遞到老頭寧中英的面前,笑吟吟地說道。

    「哦,那就謝謝你了。」寧中英微微點點頭,伸手接過茶葉,把韋寶林讓進了客廳。

    「老廠長,最近在忙什麼呢?」賓主分別坐下之後,韋寶林用拉家常的腔調,問起了寧中英的生活起居。

    在寧中英當廠長的時候,韋寶林是他的辦公室主任,那時二人的關係是十分融洽的。韋寶林做事頗有一些機靈勁,對於寧中英的喜好、習慣等瞭如指掌,處理各種事務都非常合寧中英的心意,因此深得寧中英的賞識。

    有關「明白人當家」的政策下達之後,寧中英作為一個年過五旬、而又沒什麼文憑的老幹部,自然只能退居二線。在縣經委讓他推舉接班人的時候,寧中英沒有推薦韋寶林,而是推薦了另外一位副廠長。按寧中英的說法,韋寶林當個侍候人的辦公室主任是很稱職的,但要當一廠之長,就不合適了。

    但韋寶林自己可不是這樣認為的,他覺得自己有大學學歷,又長袖善舞,屬於開拓性的人才,憑什麼就不能當個廠長呢?他利用搞接待的時候與縣裡一些官員結下的交情,展開各種遊說活動,最終讓縣裡否決了寧中英的推薦,轉而任命韋寶林當上了青鋒廠的廠長。

    縣經委的主任親自到青鋒廠來宣佈了韋寶林的任命決定,同時任命寧中英為青鋒廠調研室主任,並且叮囑寧中英要對年輕同志「扶上馬、送一程」。在那次的會議上,寧中英一改往日的霸氣,在整個會議過程中一言不發,甚至於經委主任讓他表態的時候,他也只是擺擺手,讓經委主任吃了個癟。

    經委主任一行離開之後,韋寶林怯生生地來到寧中英面前,請老領導對他提出要求。寧中英似笑非笑地看看韋寶林,然後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說了句「好自為之」,就揚長而去了。

    跟在韋寶林身邊的狗腿子翟建國沒看懂寧中英打的啞謎,只顧咧著嘴傻笑。而跟隨寧中英多年的韋寶林卻臉色驟變,連罵街的心都有了。

    用手指天指地,是那些年裡家喻戶曉的一個政治段子,說的是某老帥對某個「火箭式」幹部的鄙薄。這個段子是真是假,已經無法考證,但這個動作的含義,韋寶林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在說他不知天高地厚。

    從那時起到現在,已經兩年時間過去了。韋寶林在青鋒廠的執政並不順利,青鋒廠經營績效每況日下,引來不少對他的非議。出人意料的是,從一開始就不看好韋寶林的寧中英卻從未對廠裡的經營發表過意見,甚至於項紀勇、蕭東平等老部下到他家裡去發牢騷的時候,他也只是笑而不語,不肯發表議論。

    韋寶林對寧中英採取了一種表面尊重、私下防備的策略,每隔兩三個月,他就要親自登門去問候一下寧中英,每次還必定會帶上一些小禮品,與當年當辦公室主任的時候一樣。遇到寧中英要用車或者報銷醫藥費等事情,韋寶林一概是給予最大的支持,要求行政科、財務科等絕對不能對寧中英有絲毫怠慢。

    正因為韋寶林始終保持著謙恭,寧中英對他的態度也相對比較友善,至少是一種面和心不和的狀態。韋寶林知道,寧中英一直認為他不適合當廠長,而他當上廠長之後,也的確印證了寧中英的預言,因此寧中英對他是極其不屑的。韋寶林沒指望能夠贏得寧中英的肯定,他只需要安撫住寧中英,讓對方不要拆自己的台就行了。

    聽到韋寶林的問候,寧中英靠在沙發上微微一笑,說道:「我一個老頭子能有什麼事情忙,每天就是吃飯、等死,沒有其他的事情。」

    「哎,老廠長哪能這樣說啊。」韋寶林裝出責備的樣子說道。他用眼睛掃了一下屋裡的陳設,看到吃飯桌上擱了個圍棋盤,上面擺著黑白二色棋子,便走過去,認真看了看,然後說道:「老廠長在打譜呢?嗯,這好像是中日圍棋擂台賽上江鑄久與小林光一的那一局吧?江鑄久真是可惜了。」

    寧中英沒有接韋寶林的話頭,只是微笑不語。他知道,韋寶林越是這樣做作,越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韋寶林那點花花腸子,在縣領導那裡挺管用,在寧中英眼裡就是一些小把戲而已,根本別指望能瞞得住他。

    「對了,老廠長,我今天登門,一來看望一下老廠長,看看老廠長生活上有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二來呢,是想請老廠長對於青鋒廠的經營提出一些寶貴意見,以便廠裡進行決策的時候作為指南。」韋寶林終於把話頭引回了正題。

    「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縣裡既然把青鋒廠交給了你,那一切經營你就自己拿主意好了,我這個老頭子胡言亂語做什麼?」寧中英說道。

    韋寶林道:「話可不能這樣說,老廠長畢竟是青鋒廠的老領導,對青鋒廠的情況最瞭解,而縣也是最有感情的。廠裡的經營決策哪能離得了您這樣的老領導出謀劃策呢?」

    寧中英沒有搭理韋寶林,從旁邊茶几上的煙盒裡取出一支煙,自顧自地點上,一聲不吭。

    韋寶林知道,這是寧中英允許他說話的表現,如果寧中英真的不想聽廠裡的經營問題,這個時候就會起身送客,而不是自己抽煙了。

    「是這樣的,由於國家計劃任務越來越少,咱們青鋒廠的傳統業務持續萎縮,已經很難支撐我們這個大廠了。前一段時間,我們幾個廠領導和中層幹部到國內幾個城市去調研了一番,最後給青鋒廠找到了一個新的產品方向,想必老廠長也已經聽說了吧?」韋寶林說道。

    寧中英搖搖頭道:「我沒有聽說過什麼。」

    你就裝吧!韋寶林在心裡暗自嘀咕著。他既然認定秦海是受寧中英指使而詆毀洗衣機市場前景的,那麼寧中英說自己不知道青鋒廠的新業務方向,就必然是一句謊言了。轉產洗衣機的事情,已經近乎全廠皆知,寧中英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其實,韋寶林還真是冤枉寧中英了。轉產洗衣機的事情,是星期一才在中層幹部會議上透露出來的,今天是星期四,總共也就才過去了三天時間。寧中英退居二線之後,平常都是呆在家裡不出門,有關廠裡的消息都是由一些來串門的幹部工人轉述的。這幾天,恰好沒人到寧中英家裡來聊天,所以寧中英還真的不知道轉產洗衣機這件事情。

    要說起來,寧中英的寶貝兒子寧默是知道這件事的,但寧默見寧中英就像耗子見貓一樣,躲都躲不及,哪會主動和父親說起廠裡的決策問題。再說,寧默這幾天心裡惦記的都是出去撈外快的事情,廠裡是轉產洗衣機還是轉產航空母艦,與他有何相干?

    寧中英否認自己知道青鋒廠的新業務方向,韋寶林不管信不信,都只能先向他介紹一二了。聽說韋寶林選擇的新業務是生產洗衣機,寧中英的臉上分明掠過了一絲不屑。

    「老廠長,你覺得我們這方向選得如何?」韋寶林問道。

    寧中英把手裡的香煙在煙灰缸上撣了撣,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對於這個方向,我只有兩個字評價。」

    「哪兩個字?」韋寶林問道。

    「胡鬧!」寧中英乾脆利落地答道。

    「……」饒是韋寶林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這樣直截了當的批評,他的臉色也變成了豬肝一般。

    「老廠長,這個方向是我和小翟,還有另外幾位中層幹部一塊選定的。」韋寶林委屈地說道。

    寧中英道:「是不是胡鬧,和人多人少無關。你是一廠之長,該如何經營,你可以說了算。不過,你要徵求我的意見,我就只有這一句:胡鬧。」

    「好吧……」韋寶林委屈求全地說道,「老廠長能不能說得明白一點,您為什麼認為這個決策是胡鬧呢?」

    「農機和洗衣機,除了都有一個機字之外,其他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農機廠能夠造洗衣機,是不是以後也可以造飛機了,也是有一個字相同嘛。」寧中英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4-5-31 06:17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要論嘴不饒人,秦海與寧中英相比,堪稱是小巫見大巫。寧中英那張嘴,是經過無數次的運動磨礪出來的,各種典故、俏皮話、無厘頭調侃等等幾乎是張嘴就來,幾句話就能夠把人噎到牆角上去。

    韋寶林在給寧中英當下屬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寧中英的毒舌,就算他曾在安河大學中文系號稱四大才子中的老九,他也不敢與寧中英鬥嘴皮子。

    「老廠長,話是這樣說,術業有專攻。可是農機市場已經不如過去那樣景氣了,咱們青鋒廠如果死抱著農機這個業務不放,最終必然是被市場淘汰,到那時候後悔就晚了。」韋寶林解釋道。

    寧中英道:「農機市場什麼時候都不會不景氣,關鍵是有沒有適合市場的產品。洗衣機的確是一個好產品,但我們沒有生產洗衣機的經驗,我們的工人都是做農機出身的,一旦轉產洗衣機,多出來的技術工人,你怎麼解決?還有青鋒廠原來的設備,你準備如何處置?」

    寧中英是憑著自己的認識在說話,言者無心,聽者卻有意。韋寶林敏銳地抓住了寧中英話裡的一個信息,反問道:「老廠長,你也認為洗衣機是個好產品?」

    韋寶林到寧中英家裡來,是為了求證秦海關於洗衣機沒有市場的言論是否出自於寧中英的授意,在他看來,廠子裡能夠指使秦海去破壞決策的人,也只有寧中英一個了。可是,從寧中英剛才那句話中,卻聽不出寧中英對於洗衣機市場的悲觀,相反,寧中英似乎還是挺看好洗衣機市場的。

    難道秦海的言論,不是從寧中英這裡出來的?

    寧中英不知道這中間的種種貓膩,更沒想到韋寶林會懷疑到自己的頭上來。聽到韋寶林的問話,他點點頭道:「老宋這段時間也正想買個洗衣機,她說市場上洗衣機非常緊俏,生產洗衣機的確是一個有利可圖的業務。」

    寧中英說的老宋,是指他的夫人宋玉蘭,是縣裡衛生局的一個幹部。因為寧中英的家就在青鋒廠的家屬區,大家成天低頭不見抬頭見,所以韋寶林與宋玉蘭也是非常熟悉的。

    「可是,現在廠裡有一種傳言,說洗衣機市場上的緊俏只是暫時現象,過不了多久,市場就會飽和,然後洗衣機就銷售不動了,所以青鋒廠不應當轉產洗衣機。老廠長,你覺得這個觀點有參考價值嗎?」韋寶林再次試探道。

    寧中英愣了一下,隨即反問道:「這個傳言是誰最先說的,有根據嗎?」

    「瞭解過了,是一個叫秦海的小年輕,是農機技校畢業分配到廠裡來工作的,剛報到不到五天。他的根據是說,現在全國各地都在建洗衣機廠,我們青鋒廠這個時候搞洗衣機,已經來不及了。」韋寶林一邊說著,一邊偷眼觀察著寧中英的臉色,看他在聽到秦海這個名字的時候,有沒有一點異樣。

    「秦海?沒聽說過。」寧中英搖了搖頭,「他說的情況是否屬實呢,你們有沒有去查證過?現在全國有多少個地方在搞洗衣機,這個問題的確是需要問清楚的。」

    「我們正在瞭解。」韋寶林答道。

    在他的心裡,湧上來一絲冷笑,寧老頭啊寧老頭,你可太會演戲了。可是,百密一疏,你也有演砸的時候。你如果說你認識秦海,但不知道秦海說過什麼,我或許還會被你的鎮定所迷惑,可是你紅口白牙說自己沒聽說過秦海這個名字,那就是欲蓋彌彰了。

    青鋒廠誰不知道,你家大兒子寧默現在天天和秦海摽在一起,只差沒搬鋪蓋卷睡到一起去了,你居然說自己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自認為自己已經掌握了情況的韋寶林不想再呆下去了,寧中英拒絕承認秦海與自己有關係,那他再說什麼也是白搭。從今天晚上瞭解到的情況來看,寧中英至少還沒有赤膊上陣,連找個代理人都要遮遮掩掩,這就意味著這個老頭已經認命了,不會衝到前台來攪事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韋寶林和寧中英又扯了幾句閒話,然後便以要回去監督孩子看書為由,起身告辭了。寧中英把他送到門口,互相說完再見之後,韋寶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拍拍腦袋說道:「對了,老廠長,小默好像跟那個秦海關係不錯,他們是一個車間的。」

    「哦。」寧中英漠然地點點頭,並沒有多餘的話。

    送走韋寶林,寧中英關上門,回到客廳。他拿起韋寶林送來的那盒茶葉,看了看上面的產地、標牌等,嘴角露出了一縷微笑。

    如果韋寶林臨走時沒有說出最後那句話,寧中英恐怕到現在還蒙在鼓裡,不知道韋寶林為什麼突然要來拜訪自己,而且在自己面前提起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青工秦海。可是有了這最後一句話,韋寶林的所做所為,就昭然若揭了。

    原來秦海是寧默的朋友,或者至少是互相認識吧。秦海在廠裡亂說話,說出來的話對韋寶林不利,韋寶林就懷疑到了自己的頭上,所以才會跑來試探自己。至於韋寶林的那最後一句話,其實是在向自己隔空喊話,表示自己對於寧中英與秦海之間的默契是瞭如指掌的,讓寧中英不要搞什麼陰謀詭計。

    問題在於,寧中英從一開頭就沒有什麼陰謀詭計,這一切都不過是韋寶林自己的想像而已。韋寶林這個人一向都喜歡耍小聰明,明明智商情商都不夠用,還愛在人前顯擺,這一點,寧中英實在是太瞭解了。

    「小靜,小靜!」寧中英向著裡間屋喊道。

    裡間屋的門開了,一個身材高挑、梳著馬尾巴長辮、秀麗陽光的女孩子應聲而出,她正是寧默的妹妹、寧中英的小女兒寧靜。

    「爸爸,什麼事?」寧靜問道。

    「你哥呢?」寧中英問道。

    「在外面玩吧?」寧靜答道。

    「他這些天跟誰在一起玩,你知道嗎?」寧中英又問道。寧默在家裡見了寧中英就躲,根本不敢多和寧中英說話,所以寧中英要瞭解寧默的情況,只能向女兒求證。寧中英總共就這兩個孩子,兄妹倆性格迥異,但關係卻是非常親密的。

    寧靜搖搖頭道:「沒聽他說,還不是和喻海濤、苗磊他們兩個在一起?」

    「他這幾天沒什麼異常嗎?」寧中英問道。

    「異常?」寧靜有些詫異,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問,她稍稍想了片刻,旋即笑了出來:「你一說我想起來了,我哥這幾天還真有點異常。」

    「什麼異常?」寧中英追問道。

    寧靜走上前,小聲道:「爸,我告訴你,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無數家庭中子女向父母告密都是這樣一套,把自己兄弟姐妹的事情告訴父母,卻還要叮囑父母不准說是自己說的。其實,這不過就是子女與父母之間的一種遊戲而已,真有什麼不能告訴父母的秘密,他們是不會隨便透露的。

    寧靜長得漂亮,性格乖巧,學習成績也不錯,再加上是小女兒,所以在家裡遠比寧默更得父母的寵愛。她與寧默的關係非常好,寧默做什麼事情都不會瞞她,而她則永遠都守不住這些秘密,屢屢要向父母偷偷告狀。

    寧默每次因為寧靜的告狀而挨打或者挨訓之後,都要警告妹妹以後不許再告自己的狀,並且揚言從此之後再也不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妹妹。不過,他的這種誓言從來都持續不過三天,三天之後,他又賤兮兮地在妹妹面前大談自己的種種隱私了。

    寧中英和宋玉蘭也習慣了這對兒女之間的默契,遇到涉及寧默的事情,都要向寧靜打聽。

    「你說吧,你哥這些天又怎麼啦?」寧中英道。

    寧靜正色道:「爸,我跟你說,你可千萬要挺住,別嚇得摔跟頭了。我告訴你,我哥昨天回來,說他新認了個老大!」

    「老大?什麼意思?」寧中英奇怪道。

    寧靜道:「爸,你沒看過港片啊,老大就是那種特別有本事、特別厲害的人,就是就是……相當於我們說的流氓頭子。」

    「什麼?他和流氓混到一起去了!」寧中英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那個兒子他是瞭解的,懶惰、貪嘴、不務正業,但與街上的流氓卻絕對是毫無瓜葛。寧中英揍寧默、訓寧默,但對寧默從來都很放心,相信寧默在道德方面是不會給他丟人的。現在聽說寧默居然認了個什麼「老大」,這可讓寧中英嚇出一身冷汗了。

    寧靜格格笑了起來:「爸,我就說你會嚇著了吧?你放心,我問過我哥了,他認的那個老大,可不是真的流氓,而是一個技校畢業,剛到咱們廠工作的工人。聽我哥說,那人可有本事了,說連冷叔叔都不如他有本事。」

    「他說的這個人,是叫秦海嗎?」寧中英驚魂稍定,但還是有些不踏實地問道。

    「對啊對啊,他說的名字就是秦海!」寧靜瞪著漂亮的大眼睛看著父親,「爸,原來你都知道啊!」
mk2258 發表於 2014-5-31 06:18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前世千百次的回眸



     秦海!

    這一刻,寧中英把這個名字牢牢地刻在了心裡。

    能夠讓寧默拜為老大的人,絕不會是什麼尋常人物。寧中英對自己這個19歲的兒子很瞭解,知道他雖然讀書不行,只能進廠當個出死力氣的鍛工,但眼界和心氣是頗高的。一般的人不可能讓他頂禮膜拜,更談不是能夠當上他的「老大」。這個秦海能夠讓韋寶林緊張到懷疑是寧中英的傀儡,又能夠讓寧默服氣,這就值得引起寧中英的關注了。

    寧中英自從退居二線之後,在各種場合都表現得極其超然,他不參加廠裡的會議,不與幹部工人談論韋寶林各種決策的得失,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關心廠裡的大事。他的超然僅僅是一個風光一世的老頭給自己找的保護蓋,他不想讓別人說他丟了權還不情願,這是他的自尊心所不能容忍的一種評價。

    在表面的超脫之下,是寧中英對廠裡各項事務的高度關注。如果韋寶林今天不上門來,最多再過兩三天,寧中英恐怕也能夠從其他人的議論中知道秦海以及轉產洗衣機之類的事情。韋寶林的種種作為,寧中英洞若觀火,心裡早就憋著一股氣了。

    他不是沒想過要跳出來劈頭蓋臉地訓斥韋寶林一番,甚至還想過要到縣裡去找領導反映反映情況,但想到自己是被縣裡強行推到二線去的,他又有些氣憤不過,不想再去聽縣政府或者縣經委的官員說什麼「要愛護年輕幹部、要允許改革犯錯誤」之類的屁話。

    一個才報到四五天的技校學生,能夠讓自己的兒子拜服,又能夠讓韋寶林緊張,這就是青鋒廠出現的一個新變數了。對於這樣的變數,寧中英是不能不去研究一下的。

    「小靜,你能找到你哥嗎?」寧中英問道。

    「現在啊?」寧靜拖著長腔,不滿地說道,「我在做一道難題,剛有點眉目……我哥現在不回來,到睡覺的時候肯定會回來的。」

    現在正在放暑假的時候,寧靜下學期上高二,這會正在抓緊時間鞏固高一時候的功課。對於父親打算讓自己去找寧默的事情,她一肚子不樂意。

    寧中英可不管這套,他說道:「這件事我得找寧默問個清楚,你現在還沒上高二,哪有那麼緊張?你快去快回,找到你哥,叫他馬上滾回來,對了,讓他把那個秦海也叫過來,我要看看這個小年輕是怎麼回事。」

    聽說父親不但要叫寧默回來,還要讓寧默把秦海也叫回來,寧靜一下子來了勁頭。這幾天寧默天天在她面前絮叨秦海如何神奇,讓她對這個傢伙也產生了深厚的興趣,只是不好意思跟著哥哥去見識一番而已。現在父親要宣秦海來家裡,她正好可以看看此人是不是真的長著三頭六臂,要不怎麼能夠讓一向牛烘烘的哥哥都五體投地。

    「那我去了,不過,我可不敢保證能找到他。」寧靜答應著,回房間換了條漂亮裙子,花枝招展地出門去了。

    寧中英的家是在青鋒廠的家屬院裡,寧默如果沒有出廠去玩,一般也就是呆在喻海濤、苗磊這兩家,距離寧中英家並不遠。雖然是晚上,但廠裡的治安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所以寧中英敢叫寧靜出去找人。

    寧靜猜測得沒錯,寧默果然是呆在喻海濤的家裡,和他們一起的還有苗磊,正是傳統的三劍客。不過,讓寧靜大跌眼鏡的是,這三個人湊在一起,並未如過去一樣在玩斗地主,而是一人捧著一本書,愁眉苦臉地讀著。

    「你們看什麼書呢?怎麼這麼專心?」寧靜沖三個人喊道。

    「《鋼材熱處理》……」寧默把書的封面向寧靜展示了一下,聲音裡帶著幾分委屈。

    「不是武俠小說?」寧靜有些吃驚,在她的記憶中,哥哥似乎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技術書籍,甚至於他的中學課本都是嶄新的,完全可以送回新華書店再賣一回。

    「你們是要技工考試了嗎?」寧靜猜測道。

    寧默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也算是要考試吧,我們老大說了,我們連鉻字都不會寫,他不帶我們混了,除非我們把這些書都讀完。」

    「是啊,哪有這樣當老大了!」喻海濤和苗磊也一齊抱怨起來。

    他們這番抱怨,其實也是痛並快樂著。秦海讓他們讀書學習,他們其實是打心眼裡都樂意的。看到秦海憑著自己的本事能夠把白菜賣成玉石的價錢,他們心裡充滿了羨慕,也都幻想著如果自己有這樣的能耐,是何其風光。

    秦海承諾只要他們肯用功,他就會把自己的本事教給他們,這讓這幾個一向志大才疏的年輕人看到了希望,所以才會如此自覺自願地湊在一起看書。當然,從小就沒有看書習慣的他們,捧起書本來那份鬱悶、煩躁都是無與倫比的,所以需要藉機抱怨抱怨,古語說得好,何以解憂,唯有抱怨。

    「對了,小靜,你幹嘛來了?」寧默這才想起要問妹妹來找他的原因,同時在心裡拚命地回憶著自己這幾天是否做過什麼讓老爸惱火的事情。妹妹到喻海濤家裡來找他,十有八九就是老爸要傳喚他,而每一次這樣的傳喚,都意味著要挨一頓暴風驟雨般的訓斥。

    「爸叫你回去,說有事要問你。」寧靜說道。

    「爸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情?」寧默趕緊放下書,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向妹妹求證著。他希望事先知道老爸找他的緣由,以便做好心理準備。

    寧靜搖搖頭道:「不知道,不過,爸說了,讓你叫上秦海一起去。」

    「秦海?」三個小伙子一齊喊了出來。

    苗磊看著寧靜,問道:「小靜,你爸怎麼會知道秦海呢?」

    寧靜抿著嘴直笑,腦袋卻依然搖成了一個撥浪鼓,一把馬尾辮在腦後甩來甩去,煞是好看。只可惜喻海濤和苗磊都是從小就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的,心裡無論如何也產生不了「君子好俅」之類的感覺。

    「海濤、磊子,你們在這呆著,我去找秦海去。沒準是咱們賣東西的事情讓我爸知道了,他要找我們算賬呢。唉,就是連累了秦海,太對不住他了。不過你們放心吧,我拼著被我爸打一頓,也不會出賣秦海的。」寧默叨咕著,匆匆忙忙出門奔單身樓去了,寧靜則一步不離地緊隨其後。

    一路上,寧默拚命向寧靜打聽事情的前因後果,寧靜因為剛才一直關著門在屋裡做功課,也不知道韋寶林來向父親說了什麼,只能語焉不詳地說韋寶林曾經來過,而之後父親就向寧靜追問寧默是否有何異常。

    「難道是韋寶林告了狀?」寧默自言自語地嘀咕著,說完,又自己搖了搖頭。他和喻海濤、苗磊私造農具賣錢的事情,韋寶林是早就知道的,而且從未指責過。這種干私活的事情在青鋒廠非常普遍,韋寶林一向討好寧中英,所以是不可能專門跑去向寧中英告這種黑狀的。

    青鋒廠家屬區的面積不算大,寧默兄妹倆走了幾分鐘就來到了單身宿舍樓。他們來的時間晚了一點點,沒有趕上翟建國滾下樓梯的精彩瞬間。寧默帶著寧靜上了樓,來到208門口,敲響了房門。

    「秦海,秦海,開開門,我是胖子。」寧默喊道。

    秦海打開門,第一眼看到了寧默,緊接著就看到了寧默身邊那個俏麗的姑娘。二八年華的寧靜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氣息,粉紅的雙頰、靈動的眼眸,讓秦海一下子感到了**無限、美不勝收。

    「這是我妹妹寧靜,在上高中。」寧默向好朋友介紹著,他一向以自己擁有這樣一個漂亮的妹妹而自豪,遇到合適的機會,總喜歡向人顯擺顯擺。

    「哦,請進請進!」秦海經過短暫的失神,這時候已經恢復過來了。他趕緊把寧默兄妹倆讓進屋子,同時不露聲色地把一個泡了髒衣服的水桶用腳頂到床下。

    「小靜,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的老大,秦海。」寧默帶著妹妹進了屋,又開始驕傲地向妹妹介紹起了秦海。在寧默心裡,有秦海這樣一個牛氣的朋友,與有寧靜這樣一個漂亮妹妹一樣,都是他的風光。

    「你就是我哥的老大?How_old_are_you?」寧靜偏著頭上下打量著秦海,好奇地問道。至於她冒出來這句英語,可絕對沒有任何刁難秦海的意思,只是覺得不好意思直接打聽對方的年齡,因此換一種掩耳盜鈴的問法罷了。

    「How_old_are_you?」秦海心中暗笑,面對著這樣一個極品小蘿莉,他的邪噁心思驟然萌發,他故意地皺著眉頭說道:「嗯,你說『怎麼老是你』,難道我們過去見過嗎?對了對了,佛曰,前世千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匆匆相逢,我們上一輩子一定是互相見過的了。」
mk2258 發表於 2014-5-31 06:20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小狐狸晉見老狐狸



     「你說什麼呀,亂糟糟的……」

    秦海這一番惡搞,把寧靜徹底說暈了,她眉頭微皺,回味了一下秦海的話,然後試探著問道:「你剛才聽懂我問的問題了嗎?」

    「聽懂了呀,你不是說『怎麼老是你』嗎?」秦海裝傻道。前一世的秦海是30剛出頭的年齡,在16歲的寧靜面前,算是一個大叔了。**小蘿莉正是這種壞大叔永遠樂此不疲的遊戲。

    「我哪有說這個呀。」寧靜並不知道自己上當了,這個惡搞的段子是後世才有的,對於一個80年代中期的高中生來說,根本就想不到那頭上去,「我說的是,How!old!are!you!就算你是技校生,你總是上過初中的吧,這句英語初中就學過的。」

    秦海認真道:「我知道呀,How就是怎麼,old就是老,are就是是,you就是你,連在一起,不就是『怎麼老是你』,我說錯了嗎?」

    「How_old_are_you……」寧靜在嘴裡一字一頓地念了一遍,這才悟出秦海的意思,不禁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嘴裡不停地學著:「怎麼老是你!怎麼老是你!」

    「秦海,你好像說錯了吧?」寧默沒有寧靜那樣的靈氣,至今還沒有聽出秦海是在開玩笑,他徹底不懂英語,但也能猜得出妹妹肯定不是那個意思,他拉了拉秦海的衣角,說道:「你到底懂不懂英語啊?」

    「You_can_you_up啊!」秦海成功地把小姑娘逗樂了,精神抖擻,隨口又來了一句。

    「什麼意思?」寧默愣了。

    「你行你上啊!」秦海笑道。

    「You_can_you_up,你行你上啊……咯咯咯,太有趣了,秦海,還有沒有,再說幾個給我聽聽。」寧靜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眼前這個秦海絕對不是不懂英語的人,相反,他能把英語解讀得有趣之極。她趕緊記下了這兩句話,打算明天就去找自己最要好的閨蜜,把這兩個笑話說給她們聽。同時,她還拚命鼓勵著秦海,讓秦海給她說更多更好玩的英語笑話。

    「怎麼樣,小靜,我老大有本事吧?」寧默聽不懂這兩個小段子好笑在哪裡,但看到妹妹樂不可支的樣子,他還是非常得意,抓緊時間向妹妹得瑟著。

    「哎喲,笑死我了……」寧靜揉著肚子,好不容易才笑停,她乜斜了哥哥一眼,說道:「你老大的本事,又不是你的本事,You_can_you_up啊!咯咯咯……」

    秦海開了兩個玩笑,見寧靜被逗樂了,自己也挺開心。他扭頭看著寧默,問道:「胖子,你怎麼帶著你妹妹到我這來了,是來串門的嗎?」

    「不是不是。」寧默這才想起了自己的大事,趕緊說道:「秦海,有件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剛才韋寶林到我家去了,見了我家老頭子,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我家老頭子就讓我妹妹去找我,說讓我帶你去我家,老頭子有話要問你。」

    「韋寶林?」秦海稍愣了一秒鐘,就反應過來了。翟建國剛剛從他這裡走,與此同時韋寶林則出現在寧中英的家裡,而且還提到了他的名字。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秦海不難猜出,韋寶林和翟建國兩個人說的事情應當是相同的,那就是與轉產洗衣機有關的問題。他不確定的,只是韋寶林為什麼要向寧中英說起此事,而寧中英又為什麼要傳喚他去問話。

    「秦海,我估計我爸是為了咱們賣農具的事情,說不定他們已經知道咱們和葛排長之間的事情了……這事是誰說出去的呢?不過,秦海,你放心,我寧默不是會出賣朋友的事情,我寧可拼著被我爸打一頓,也會把這事攬到我自己頭上的,絕對不會連累你。」寧默拍著胸脯說道。

    同樣的話,寧默已經對喻海濤和苗磊說過一遍了,現在又對秦海再次保證,可見他心裡對於這個承諾是何等看重。這是寧默的優點所在,他本事不大,又因為長得肥胖而遭人歧視,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條好漢,當好漢就是要有擔當的。

    「不是這事。」秦海拍拍寧默的肩膀,對他說道,「胖子,寧廠長要找我,這事應當與你無關,你不用大包大攬,省得把一些不該透露的事情也透露出去了。咱們現在就去你家吧,到時候你不用說什麼,我來回答寧廠長的問題就是了。」

    「你們幹了什麼……犯法的事情嗎?」寧靜見這倆人都是一副寧死不屈、大義凜然的樣子,心中不覺有些害怕。她雖然習慣於向父母洩露哥哥的秘密,但卻不願意看到哥哥真的出什麼事情。這個秦海與她只是剛剛見了一面,但卻用兩個笑話贏得了她的好感,所以她也不希望看到秦海出什麼事情。

    「沒事,丫頭,你就放心吧。」秦海笑著對寧靜說道,「你看我和你哥都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我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幹犯法的事情呢?」

    「玉樹臨風……」寧靜看著寧默那水泥罐車一般的身材,真心替玉樹臨風這個詞感到委屈。不過,當她把目光投到秦海身上的時候,不由得微微地點了點頭,嗯,玉樹臨風這個詞,用在秦海身上,還是挺貼切的哦。

    因為是寧中英召喚,三個人不敢怠慢,匆匆離開單身樓,來到了寧家。寧靜出門時是帶了鑰匙的,直接開門進屋,向父親通報已經把人叫來了。

    「爸……」寧默邁著沉重的腳步進了客廳,低著頭喊了寧中英一句。

    「寧廠長,我是秦海,是這星期才到青鋒廠工作的。」跟在寧默身後進屋的秦海走上前,向寧中英微微躬了一下身,然後不卑不亢地做著自我介紹。

    「你就是秦海?」寧中英用鷹一般的眼光掃視了秦海一番。秦海早就料到寧中英會來這樣一手,面對寧中英的逼視,他臉上微微含笑,一聲不吭,等著寧中英出招。

    「嗯,不錯。」寧中英點了點頭,他並不掩飾自己剛才逼視秦海的目的,他知道秦海也看出了他的企圖,所以才會如此應對。聰明人之間的較量,不需要什麼偽裝,相比之下,韋寶林與他玩的那些心眼,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坐下談。」寧中英用手指了指凳子,然後自己先在專屬於他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了。

    秦海在凳子上坐下,寧默在父親面前不敢造次,拉了個凳子,坐在離秦海一尺遠的地方,既顯得與秦海同進退,又避免給父親造成一種自己想與秦海同仇敵愾的錯覺。寧靜想看看秦海如何與父親過招,因此也搬了個小馬扎坐在寧中英身邊,面對面地觀察著秦海,同時偷偷地向秦海扮著鬼臉。寧中英對於女兒一向寵愛,雖然知道寧靜在搗鬼,也並不制止。

    「你和寧默關係不錯?」寧中英直截了當地開始了問話。

    秦海點點頭:「是的,我們是好朋友。」

    「你和寧默是怎麼認識的?」

    「他和喻海濤、苗磊一起做了些農具,但卻不會做淬火,因此和買農具的農民鬧出了點糾紛。我幫他們做了淬火,就這樣認識了。」秦海坦白地說道。

    在從單身樓到寧家的路上,秦海簡單地向寧默瞭解了一下寧中英的脾氣以及其他一些情況,他意味到,與其藏頭藏尾地編什麼謊言,不如把事情的真實情況告訴老頭子。寧中英主政青鋒廠20多年,即便退下來也依然是雄風猶在,這絕對是一條千年修煉的老狐狸。自己雖然智商頗高,但在寧中英面前,最多只算一條小狐狸。小狐狸跟老狐狸玩心眼,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坦白從寬這條政策,在這個場合應當是更適用的。

    「爸……好多人都這樣做……」寧默訥訥地向父親解釋道,從廠裡弄材料干私活,這是寧中英當廠長的時候所不允許的,他擔心父親會因此而責罰他。

    寧中英一反常態地沒有追求寧默干私活的問題,而是抓著淬火的事情訓斥道:「人家能這樣做,起碼是有本事,做出來的農具過硬。你們三個小年輕,連淬火都不會,就敢去學人家做農具,沒挨打就算幸運了。」

    「爸,你不知道,我們是因禍得福啊!」寧默聽父親這樣說,頓時一塊石頭落了地,只要老頭子不追究干私活這事,他可就啥把柄都沒有了。心情一舒暢,他又活轉了過來,眉飛色舞地對父親吹噓道:「爸,就因為我們不會淬火,那些老表真的找上門來了。結果你猜怎麼著,哈哈,讓我們碰上了秦海!」
mk2258 發表於 2014-5-31 06:21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女生外向



     「你還好意思說!」寧中英瞪了兒子一眼,心裡卻是有些酸酸、暖暖的。

    寧中英退居二線之後,心情不佳,每次看到兒子不爭氣,都要忍不住破口大罵一通。罵過之後,他多少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對兒子太過苛責了。但以他的脾氣,後悔歸後悔,卻是絕對不會向兒子低頭的。

    一來二去,寧默見了寧中英就害怕,父子之間的關係也漸漸地疏遠了。寧中英有時候也想和兒子談一談,恢復一下關係。但每當他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寧默又必定要在外面闖下點什麼禍,讓寧中英不得不用更嚴厲的訓斥來對待他。

    像剛才這樣手舞足蹈的快樂舉動,寧中英已經有很多年不曾在兒子身上看到了。在寧中英的記憶中,那還是寧默十歲以前,寧中英讓他騎在自己脖子上,在紅澤動物園逗猴子玩的時候,寧默有過這樣天性萌發的放肆。

    「爸,你不知道吧,秦海的淬火技術,那是頂尖的牛氣啊!」寧默沒有寧中英那樣多的感慨,他只是覺得今天父親對他甚是寬容,雖然話裡話外仍然是訓斥,卻是關心多於指責。他心思單純,父親給了他一點陽光,他就燦爛起來了。

    「……那個鐵匠張老三,一開始多牛啊,說秦海什麼……初生牛犢不怕虎,結果秦海弄了個那個三硝水溶液,把鐵鍬頭淬了火,拿來砍磚頭,一點事都沒有,把張老三都給看傻了,拉著秦海就要拜師呢……」寧默如數家珍地敘說著秦海霸氣側漏的表現。

    「你這是從哪學的?」寧中英打斷了兒子的話,轉頭向秦海問道。

    秦海道:「有些是技校的課程,有些是我自己看書學來的。不過,紙上得來終覺淺,最終還是需要通過實踐來檢驗的。」

    「爸,秦海說了……」寧默談興正濃,又打算繼續向父親介紹秦海叫他們看書的事情,他覺得這件事情如果說出來,父親對秦海的印象一定會非常好的。

    「寧默,別打岔,聽寧廠長說。」秦海在一旁提醒道。有關他的情況,寧默的敘述已經足夠了,說得再多反而容易引起寧中英的反感。現在到了聽寧中英有什麼想法的時候了。

    說來也怪,寧中英打斷寧默的話,寧默沒什麼感覺。秦海這一提醒,寧默馬上就乖乖地閉嘴了。短短幾天時間,他居然就養成了對秦海言聽計從的習慣。

    寧中英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覺得自己更有必要深入瞭解一下秦海的虛實了。如果秦海的確是一個有為青年,寧默跟著他是能夠學好的。反之,如果秦海是個大奸大邪之人,那麼寧中英就得想辦法把秦海打壓下去,別讓他帶壞了自己的兒子。

    「你到廠裡工作好幾天了,對於青鋒農機廠有什麼看法?」寧中英問道。

    秦海知道寧中英是在轉著圈子地瞭解他,他原本也沒什麼劣跡,自然不用擔心,所以便有問有答:「廠子實力不錯,許多幹部和工人能力都很強,也有一些很敬業的職工。」

    「對於廠裡的經營方向,你有什麼看法?」

    「有些混亂,不過如果調整及時,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你聽說過廠裡打算轉產洗衣機的事情嗎?」

    「聽說過。」

    「你對此如何評價?」

    「胡鬧!」秦海斷然說道。

    「胡鬧?」寧中英啞然失笑,對於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興趣頓時就漲了好幾個級別。他記得,當韋寶林向他徵求有關轉產洗衣機的意見時,他說的也是這兩個字,而這兩個字讓韋寶林很是蛋疼了一番。通過韋寶林的介紹,他知道秦海也是反對轉產洗衣機的,卻萬萬沒有想到,秦海對此事的評語竟然與自己不謀而合。

    「你說說看,怎麼就是胡鬧了?」寧中英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在把煙盒放回茶几的時候,他遲疑了一下,然後舉著煙盒對秦海說道:「你會抽煙嗎?」

    「謝謝寧廠長,我不會。」秦海答道。

    寧默很想說自己會抽,但他知道,如果他這樣說,迎接他的必然不是一支煙,而是一頓喝斥。寧中英知道寧默抽煙的事情,但要讓寧中英給寧默讓煙,那可就得等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你說說吧,轉產洗衣機怎麼就是胡鬧了?」寧中英深吸了一口煙,再次向秦海發問道。

    秦海道:「隨著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輕工業品,尤其是家用電器,必然會迎來一個調整發展的時期,在這一點上,韋廠長他們並沒有看錯。」

    「嗯。」寧中英點了點頭。

    「但是,能夠看到這一點的,並不只有咱們廠。這兩天我抽空到閱覽室去看了一下舊報紙,僅在過去三個月內,報紙上披露的新上馬的彩電廠就有七家,洗衣機廠有十二家,還有數量不等的電冰箱、摩托車等企業。

    另外據瞭解,咱們省除了紅澤原有的洗衣機廠之外,定城、岑州、梁關、屯流四個市都在醞釀建設洗衣機廠,有的已經從國外引進了生產線,很快就能投產。洗衣機的確是緊俏商品,但這麼多企業同時進入這個市場,帶來的衝擊也必然是極大的。

    我估計,最多一年時間,洗衣機市場就會出現供過於求的情況,小品牌、劣質品牌會被淘汰,知名品牌也不得不通過降低價格來爭奪消費者。青鋒農機廠在消費品市場上沒有品牌知名度,也缺乏流水線生產的質量控制經驗,在這個時候盲目捲入這樣的競爭,必然是凶多吉少。」

    秦海一氣把自己這兩天考慮過的問題和盤托出,相比那天隨口與王曉晨說的內容,又要完善了許多。

    「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寧中英有些吃驚,秦海的這番分析,其中自然有些地方還值得商榷,但作為一個18歲的年輕工人,能夠把事情考慮到這個程度,已經是十分不易了。至於說他談吐的邏輯性、用詞的精準,一時還不在寧中英的關注之列。

    秦海道:「有些東西是我自己琢磨的,有些是看報紙上專家說的。從去年以來,各地的基建規模驟然加大,帶來了鋼鐵、水泥等基建原材料的嚴重短缺。輕工業投資過旺,導致各種產品原料出現缺口。一些經濟專家在報紙上呼籲,要求控制當前過高的投資,實行軟著陸。

    以我的猜想,咱們廠要想轉產洗衣機,光是基建方面的壓力就難以克服。就算能夠把生產線建立起來,各種原材料的採購也會把我們卡死的。」

    「你考慮得很周全!」寧中英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謝謝寧廠長的表揚。」秦海應道。

    寧中英對秦海的表現很滿意,一個年輕工人,有見識,有擔當,得到表揚之後又沒有得意忘形,這樣水準的人才,自己已經有多年沒有見到了。他扭轉頭對寧靜說道:「小靜,你傻坐著幹什麼,也不知道給小秦倒杯水來。」

    寧靜站起身,把嘴湊到寧中英耳朵邊,小聲說道:「爸,我去切個西瓜給秦海吃好不好?」

    「去吧去吧。」寧中英笑了起來,果然是有才的青年人見人愛,連自己這個小女兒都對這個小年輕有好感了,居然主動提出切西瓜來招待秦海。

    平苑人夏天買西瓜都是一次性買十幾二十個的,全部塞在床底下的陰涼處儲存著,想吃的時候就滾一個出來切。寧靜拉著寧默進了房間,少頃,寧默就抱著一個十幾斤重的大西瓜出來了。他把西瓜拿到廚房用自來水洗過,然後寧靜親自操刀,把西瓜切開,用臉盆裝著端到了客廳。

    「來,秦海,這塊給你。」寧靜笑呵呵地挑了一塊大西瓜,先遞到秦海的手上,然後才是給寧中英送去一塊,接著又用盤子裝了兩塊,到裡屋給母親宋玉蘭送去。因為知道寧中英與秦海談的是工作問題,宋玉蘭在此前只是出來與秦海打了個照面,就返回裡屋看她一直追著的狗血電視劇去了。

    秦海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寧靜分發西瓜的順序,腦子裡無來由地想到了一個詞,叫作「女生外向」……

    呃,**啊,這丫頭才16歲好吧,秦海在心裡給自己扇了一巴掌。

    見寧中英欣賞秦海,寧默心情十分愉快。他自己挑了一塊西瓜,一邊大口地啃著,一邊對秦海說道:「秦海,大口吃啊,床底下還有,吃完了我再切一個。」

    「我又不是牛肚……」秦海無語了,一個西瓜十多斤,豈是他們這樣幾個人就能夠吃完的?

    「小秦,你說青鋒廠轉產洗衣機是凶多吉少,可是現在農具市場也在萎縮,咱們廠的農具銷售情況越來越差,照你的看法,青鋒廠應當如何做,才能起死回生呢?」

    寧中英一邊吃著西瓜,一邊信口對秦海問道。
mk2258 發表於 2014-5-31 09:03
材料帝國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一顆孤子


   

  

   




     「農具市場怎麼可能萎縮呢?」秦海不以為然地反駁道。

    「這可是你們廠長說的。」寧中英笑著說道,他對於農具市場萎縮的這個斷言也是十分不屑的,這會用這樣的腔調說出來,分明就是贊同秦海的觀點了。

    秦海聽出了寧中英的潛台詞,他說道:「農村聯產承包之後,大集體解散了,大中型農機具的市場的確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萎縮。但隨著農民逐漸富裕起來,必然會出現機耕專業戶,把農村的青壯勞力從農業生產中解放出來。」

    「解放出來幹什麼?」寧中英問道。

    「當農民工啊。」秦海想當然地答道,「在城裡務工,一個月的收入抵得上在鄉下一年的收入,他們憑什麼不出來?」

    「會有這種情況嗎?」寧中英來了興趣,秦海說的這個情況,是他沒有考慮過的,聽起來倒是挺有道理的一個觀點。

    秦海於是把後幾十年農民工形成的過程以一種猜測的形式向寧中英講了一遍,那時候的資訊不像後世這樣發達,許多在沿海已經發生的事情,內地人還知之甚少。秦海繪聲繪色地這樣一說,把寧家老少三口人都聽得入迷了。

    「在發達國家,農業勞動力佔全部勞動力的比重不足5%,而我國是70%以上,這種情況肯定是要得到改變的。要把農民從土地上解放出來,就必須依靠機械化,所以農機具市場未來非但不會萎縮,反而會得到長足的發展。」秦海用這樣一段話結束了他的講述。

    「你不是學鑄造的嗎?怎麼連這些事情也瞭解?」寧中英笑著對秦海問道,老頭子嚴肅起來的時候能讓寧默都戰戰兢兢、汗不敢出,而他和藹的時候,卻是人畜無害,像個慈眉善目的鄰家大伯。秦海在與青鋒廠的工人們聊天聊到寧中英時,大家對寧中英的評價還是非常高的,認為他是一個很可親近的領導,當然,前提是你沒犯什麼事落到他的手裡。

    秦海道:「學技術的人也不能不瞭解社會發展大勢嘛,否則如何能夠把握技術發展的方向呢?我在農機技校讀書,對於農業生產的事情多關心一點,也是正常的。」

    「嗯,不錯,年輕人就應當胸懷全局,鑽研技術很重要,瞭解天下大事也很重要,在這點上,小秦你做得不錯。」寧中英以一個長者的口吻肯定著秦海。

    接下來,眾人便是一通閒聊,寧中英問了秦海有關旋耕刀片堆焊的事情,又問起秦海在學校裡所學的專業。寧默在一旁不停地插話,以強化父親對於秦海的好感。寧靜則對於一些八卦的事情更感興趣,比如秦海是從什麼地方學到那些古怪的英語句法的。

    一直聊到宋玉蘭看完狗血劇從裡屋出來,秦海才意識到時間已經比較晚了,連忙起身告辭。寧默以秦海初來乍到、不認識路為由,自告奮勇地要求送秦海回宿舍,其實是想在路上與秦海交流一下今天晚上聊天的心得。

    寧中英知道寧默的想法,並未阻止,他親自把秦海和寧默送出家門,看著二人下樓梯的時候,寧中英叮囑了一聲:「寧默,小秦他們是單身漢,在食堂沒啥東西吃。你有時間就叫小秦到家裡來吃飯,讓你媽給他做點好吃的,知道嗎。」

    「知道了,寧廠長!」寧默歡天喜地地和老爸調侃了一句,摟著秦海的肩膀下樓去了。

    「爸,這個秦海真的很厲害嗎?」送走秦海之後,寧靜對寧中英問道。

    寧中英點點頭道:「一個小年輕,能有這樣的見識,的確是不錯了。」

    「我哥什麼時候竟然交了一個這麼棒的朋友,真看不出來。」寧靜笑著說道。

    寧中英想了想,說道:「對了,小靜,等你哥回來,你跟他說,讓他明天見到項科長和冷科長的時候,讓他們抽時間到家裡來坐坐,我有事情要問他們。」

    「嗯,知道了,寧廠長。」寧靜也學著寧默的樣子,和寧中英開起了玩笑。

    寧中英心情不錯,沒有計較兒女對他的言語冒犯。他走到飯桌前,若有所思地端詳著桌上還沒有擺完的棋局,突然無聲地笑了:「這顆孤子實在是巧妙,從這個位置打入,還真讓對方不好應付呢……」

    再說翟建國,因為在秦海宿舍裡氣迷了心,出來時在單身樓的樓梯上一腳踩空,摔了個鼻青臉腫。第二天一早,他裹著滿臉的紗布來到辦公樓,沒有去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到了韋寶林的房間。他一進門,倒把韋寶林給嚇了一跳。

    「小翟,你怎麼這副樣子?」韋寶林問道。

    「別提了,都是秦海那個小混蛋!」翟建國怒道。

    「他打你了?」韋寶林騰地站起身來,打人與造謠的性質可截然不同,尤其是把翟建國打成這樣,直接抓起來送派出所也不算過份了。

    翟建國擺擺手道:「倒不是他直接打的,是我自己……唉,這種倒霉事不說也罷吧。對了,韋廠長,您昨天去寧廠長家裡打探到的情況如何?」

    韋寶林示意翟建國坐下,然後把昨晚去見寧中英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尤其說到寧中英露出的破綻,表示自己能夠據此推測出秦海就是寧中英布下的棋子。

    「寧廠長不肯承認,這就說明他心中也有軟,這一點對於我們很重要。韋廠長,我覺得我們現在要加快步伐,不能讓寧廠長和項紀勇、蕭東平他們成了氣候。我覺得,我們要抓緊取得縣裡的支持,只要郭縣長能夠支持我們,我們就勝券在握了。」翟建國呲牙咧嘴地說道,他臉上的傷情實在不適合表現這樣慷慨激昂的情緒。

    韋寶林點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旋耕刀片的事情,要盡快地解決掉,不能讓項紀勇他們再折騰下去了。洗衣機那邊,你趕緊把報告寫出來,我拿去向郭縣長匯報,爭取早日上縣裡的辦公會。至於這個秦海……」

    「我覺得應當給他一個嚴重的處分。」翟建國搶著說道。

    「什麼名目呢?」韋寶林也是當辦公室主任出身的,對於這其中的程序還是瞭解的。沒有什麼名目就處分一個工人,這是很難辦到的。

    「他……」翟建國有心舉出秦海騙他喝涼水的事情,想了想又覺得好像也不算什麼過錯,猶豫片刻,他說道:「不管怎麼樣,他發表不負責任的言論,干擾廠領導的決策,最起碼給個當面批評是可以的吧?」

    「那這事就由你去辦吧。」韋寶林一推六二五,懶得去惹這種荒唐事。

    兩個人正在聊著秦海,門敲響了,辦公室秘書杜欣欣探頭進來,報告道:「翟主任,秦海找你。」

    「他找我幹什麼?」翟建國一愣,自己沒去找秦海,他倒反而找上門來了,難道是有什麼陰謀嗎?

    杜欣欣臉上露著古怪的神氣,說道:「他不是一個人……」

    「讓他到這來吧。」韋寶林發話了,他可不管秦海是不是一個人,在這個廠裡,他是老大,秦海帶什麼人來說情也是白搭。

    少頃,杜欣欣帶著秦海和陪同的人一起來到了韋寶林的辦公室,韋寶林和翟建國抬眼一看,不由得都愣住了,與秦海一同到來的,居然是兩位軍人。

    「你是韋廠長吧?」當頭的一位軍人走上前來,向韋寶林行了個軍禮,然後遞上一份證件,自我介紹道:「我叫朱崇武,是安河省軍區作戰處的處長,那位是我們軍區特務連的葛東巖排長,我們今天冒昧來訪,是有點事情想請韋廠長幫忙。」

    「省軍區……」韋寶林覺得腦子有點暈,實在想不出省軍區和他這個農機廠能有什麼瓜葛,此外,既然朱崇武是來請他幫忙的,秦海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呢?他的英語不夠好,否則他也打算向秦海大吼一聲:How_old_are_you!怎麼老是你啊!

    朱崇武微微一笑,說道:「是這樣的,我們瞭解到貴廠的秦海同志在金屬材料熱處理方面有一些獨特的專長,正好我們有一項國防任務涉及到一個熱處理方面的難題,所以軍區首長讓我和葛排長來請秦海同志去協助解決。這是我們的商請函,韋廠長請過目。」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份公函,遞到了韋寶林的面前。

    韋寶林接過公函,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抬頭的安河省軍區的大紅字樣以及公函下方的大紅圖章。他晃了晃腦袋,讓眼睛適應了一下,這才開始閱讀公函的內容。

    公函寫得非常簡單,內容是:「平苑縣青鋒農機廠,今有重大國防任務,需借用你廠工人秦海同志協助工作,請予配合為荷。秦海同志被借用期間,考勤請按公假處理。此致革命敬禮。」

    公函裡的措辭很客氣,但態度卻是不容置疑的。省軍區的來頭不是一個小小的縣屬農機廠能夠扛得住,人家打著國防任務需求的旗號,別說借一個秦海,就是把農機廠全部徵用了,韋寶林又敢多說一句廢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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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eypk 發表於 2014-5-31 22:18


第三十七章好闊氣的農機廠


看過公函,韋寶林臉上笑容綻放,他繞過辦公桌,和朱崇武握了握手,說道︰“原來是朱處長,怠慢了,怠慢了。你們要調小秦同志去幫忙,我們大力支持,支援子弟兵,是我們應盡的職責嘛。”


朱崇武微微笑道︰“那我就感謝韋廠長了,我們請秦海同志過去,也花不了幾天時間,任務一完成,我們就會馬上送他回來。”


“沒關系,去多長時間都可以。”韋寶林慷慨地說道,說罷,他又把頭轉向秦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是小秦吧,你來廠里這麼多天,我都沒顧得上去宿舍看你。朱處長他們調你去,是做一項非常有意義的國防重點任務,你一定要好好干,為廠爭光,知道嗎?”


“謹遵韋廠長的教誨。”秦海樂呵呵地應道,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韋寶林對他一副愛護有加的樣子,他當然犯不著給韋寶林難堪了。


翟建國捂著一臉紗布,站在旁邊咬牙切齒,卻又無法上前對秦海發難。人家軍方的人專門上門來請秦海,而且說是重點任務,他一個小小的農機廠辦公室主任哪怕呲牙?照常理來說,韋寶林都上前鼓勵秦海了,他這個韋寶林的狗腿子豈能落後?可是,他現在這副尊容,又哪有臉去對秦海說什麼熱情洋溢的話呢?


秦海看到了翟建國的表情,不過當著朱崇武和葛東岩的面,他也不好把內部矛盾表現出來,這畢竟是家丑,讓外人看去就不合適了。他向韋寶林說了幾句表決心的話,然後便隨著朱崇武和葛東岩離開韋寶林的辦公室,下樓登上了一輛軍牌的吉普車。葛東岩坐在駕駛座上,讓朱崇武坐在後排,秦海坐在副座上,然後便啟動了車輛。


吉普車在過往干部工人的注視下,駛出了青鋒廠,駛上通往紅澤的省道。開了一小段,秦海扭頭對葛東岩問道︰“葛排長,現在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了吧?”


原來,非但韋寶林沒弄明白事情的原委,連當事人秦海自己對此事都是莫名其妙。今天早上剛上班,葛東岩就帶著朱崇武來到了鑄造車間,叫上秦海直奔廠辦公樓。朱崇武給韋寶林看的那份公函,秦海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只知道韋寶林準了他的假,他從現在開始就歸朱崇武調配了。


听到秦海的問話,葛東岩呵呵一笑,用手指了指後排,說道︰“這件事,還是請朱處長向你解釋吧。在朱處長面前,我只是一個司機罷了。”


“小葛,你耍什麼滑頭,這件事不是你整出來的嗎?我只是來幫你演戲的好不好?”朱崇武收起在青鋒廠裝出來的嚴肅嘴臉,笑呵呵地對葛東岩說道。


“好吧,那我就說了。”葛東岩于是開始向秦海解釋起來。


事情的起因,自然是來自于秦海造的那把匕首和那把具有超前理念的工兵鍬。


話說那一天葛東岩得了這兩件神器之後,連夜回到位于紅澤的省軍區駐地。第二天一早,他就興沖沖地帶著東西來到了司令員岳國陽的辦公室。他曾經給岳國陽當過警衛員,與岳國陽的關系非同一般,所以出入岳國陽的辦公室也是尋常的事情。


“小葛,你怎麼來了,有事嗎?”正在看文件的岳國陽見葛東岩進門來,不經意地問道。


葛東岩呵呵傻笑著,雙手背在身後,說道︰“司令員,我剛得了一樣寶貝,你想不想看看?”


“哦,又上哪弄了把好刀吧,拿來我給你鑒定鑒定。”岳國陽知道葛東岩的這個嗜好。事實上,葛東岩的這個嗜好恰恰就是向岳國陽學的,岳國陽對于好刀好槍的痴迷是全軍區皆知的,而且鑒賞能力也十分出色。


葛東岩把藏在背後的軍用匕首拿出來,送到岳國陽的面前,說道︰“司令員猜對了一半。這是我這次回家探親時候,請人做的一把匕首,請司令員鑒定。”




岳國陽沒有細琢磨葛東岩的話,他的目光被葛東岩呈上的那把匕首吸引住了。他把匕首拿到手上,仔細端詳一番,又用手指彈了彈刀身,听了听金屬的聲音,贊道︰“的確是把好匕首,就是不知道硬度如何。”


葛東岩對此早有準備,他從隨後的軍挎包里掏出一截細鐵絲,遞上前去,說道︰“司令員可以拿這個試試。”


“切鐵絲?”岳國陽有些詫異,“你真舍得?”


好的軍用匕首,當然是能夠切斷鐵絲的,但一般匕首的主人都舍不得這樣做。匕首的刃口也是有疲勞限度的,反復用來切割堅硬的物體,刃口就容易損傷。葛東岩新得一把好匕首,卻舍得讓岳國陽用切割鐵絲來測試,這就不能不讓岳國陽覺得奇怪了。


葛東岩牛烘烘地說道︰“沒事,司令員,你就切吧,切壞了算我的。”


岳國陽聞言,也就不客氣了。他離開辦公桌,走到屋子中間,把葛東岩遞給他的細鐵絲擱在水泥地上,揮起匕首便砍了下去。


“ 嚓”一聲悶響,鐵絲毫無懸念地被切成了兩半。岳國陽提起匕首一看,只見刃口完好如新,沒有一點損傷的痕跡。再看那鐵絲的斷處,平展展地,像是被菜刀切開的豆腐一般。


“這麼好的鋼,哪弄來的?”岳國陽是識貨之人,一看這個結果,就知道葛東岩弄到的這把匕首用的是極好的鋼材。


“這可是軍事秘密。”葛東岩笑呵呵地和司令員開起了玩笑。他給岳國陽當警衛員的時候,才剛滿18歲,岳國陽對待他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弄得他也有些沒大沒小。


“屁,在我面前還有什麼軍事秘密。你不說也就罷了,這把匕首,我沒收了!”岳國陽不理睬葛東岩的調侃,直接把匕首就收歸己有了。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個錢包,說道︰“你花了多少錢,這錢我出了。”


“司令員,這樣不好吧?這算不算軍閥作風啊?”葛東岩依然笑嘻嘻地抗議著。其實,他拿這把匕首來見岳國陽,就存了獻寶之心。像他這種當過警衛員的人,有啥好東西都是第一時間想著送給首長的。


岳國陽佯嗔道︰“什麼軍閥作風,我還沒說你是兵痞作風呢。一個現役的排長,不用制式裝備,自己去找人做什麼軍用匕首,這符合條令要求嗎?”


“唉……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啊,更何況你是大司令,我才是個小排長。”葛東岩假意嘆著氣,又假裝自言自語地嘀咕道,“好在我沒把別的東西拿出來……”


“你說什麼?”岳國陽听出了葛東岩的暗示,再聯想到此前葛東岩說他只猜對了一半,頓時警惕起來,瞪著葛東岩問道︰“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挎包里還有什麼好東西?”


“沒有沒有!”葛東岩雙手護著挎包,臉上的表情極其夸張,就差用刀刻上“此地無銀”幾個大字了。


“服從命令听指揮,把挎包里的東西交出來!”岳國陽下令道。


“其實嘛……就是一把鐵鍬而已。”葛東岩用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從挎包里掏出秦海的那把工兵鍬,遞到了岳國陽的面前。



“一把鍬你也弄得神神秘秘的……”岳國陽見葛東岩拿出來的果真是一把鍬,不禁有些失望,他用手扒拉了一下那把鍬,眉毛微微地皺了起來,“這是一把什麼鍬,怎麼造型這樣古怪?”


“嘿嘿,司令員,你沒見過吧?”葛東岩賣關子成功,不禁得意起來,他拿起工兵鍬,熟練地擺弄起來︰“我來演示給你看……這是工兵鍬,這是鎬頭,這是鋼絲鉗,我試驗過了,剪五毫米的鐵絲像剪棉線一樣,這是扳手,這是切刀,這是鋸子……”


隨著葛東岩的演示,岳國陽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專注,他現在已經不是在與一個小兵擺弄一件新玩具,而是在研究一種能夠極大提高部隊戰斗力的新裝備。


“這是從哪來的?”等葛東岩的演示告一段落,岳國陽迫不及待地問道。


葛東岩是個拎得清輕重的人,他拿著這把工兵鍬來見岳國陽,本身就是為了向岳國陽匯報這種新式裝備的情況,在這個時候當然就不能再耍貧嘴了。他報告道︰“這是我老家的一個農機廠造的。”


“農機廠?”岳國陽只覺得自己被雷著了,他敲了敲工兵鍬的鍬面,想了想,又敲了敲剛剛得到的那把匕首,對葛東岩問道︰“這兩件東西,是同一個廠子出的?”


葛東岩點點頭︰“是的,用的是相同的鋼材。”


“好闊氣的農機廠。”岳國陽倒抽一口涼氣,“用這麼好的鋼材造鐵鍬,這一把鍬怎麼不得賣個幾百塊錢?”


“這就是我要向您匯報的事情。”葛東岩說道,“造這把匕首和這把鐵鍬的,是平苑縣青鋒農機廠的工人,叫秦海。這些鋼材不是農機廠原有的,而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一個鋼材配方,自己冶煉的。他想問問,咱們是不是有意與他合作。”
moneypk 發表於 2014-6-1 19:51

第三十八章你妹的工程師

“你說說,是怎麼回事?”岳國陽認真起來,他在位子上坐穩,又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說道︰“小葛,你坐下說。”


葛東岩坐下來,把與秦海打交道的過程一五一十向岳國陽做了匯報,岳國陽听得很認真,有些地方還反復地詢問、核實。葛東岩作為省軍區特務連的排長,觀察能力十分出眾,對于現場秦海的表情、語氣等等都能夠模擬得八九不離十。


“只是一個青工?”岳國陽听完之後,有些不敢相信地發出了疑問。


“是的,這也是讓我覺得不能理解的地方。”葛東岩說道,“他的城府太深了……我甚至覺得,自己比不上他。”


“有沒有調查過他的背景?”岳國陽問道。


葛東岩道︰“沒有,我昨天晚上才從平苑回來,今天一早就到您這里來匯報情況了。”


“好,我安排人去了解一下。”岳國陽說著,當著葛東岩的面打了個電話給政治部,讓那邊安排人馬上到省農機技校去調查秦海的情況,要求越細致越好。


“司令員,你看……秦海提出跟咱們合作,這件事咱們如何處置?”葛東岩等岳國陽打完電話之後,訥訥地問道。


岳國陽道︰“這個秦海可是獅子大開口啊,一張嘴就是一萬塊錢,他以為咱們部隊的錢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嗎?國家的軍費是有數的,他搞的這個工兵鍬,是編制之外的裝備,咱們不可能自主采購的。”



葛東岩賠著笑臉,說道︰“司令員,普通部隊裝備不了這樣好的東西,咱們應急處置大隊應當每人配一件吧?您不是說過嗎,應急處置大隊是整個省軍區的尖刀,要挑最好的兵,用最好的裝備……”


葛東岩說的應急處置大隊,就是安河省軍區正在籌建的特種部隊,只是用了一個相對比較低調的名字而已。葛東岩已經被內定為應處大隊的一個中隊長,他拼命向岳國陽推薦秦海發明的工兵鍬,就是希望這種工兵鍬未來能夠成為應處大隊士兵的標準裝備。


“這種工兵鍬,咱們是不是可以讓修械所自己制造?”岳國陽問道。秦海的工兵鍬,涉及到多種功能,結構設計上頗有許多新穎之處。但形狀和結構上的創新是無密可保的,別人已經看到了這種設計,要仿造起來並不困難。當年的人們沒什麼知識產權意識,就算有,岳國陽也不會介意,為國防事業做貢獻的事情,你敢扯什麼知識產權?


葛東岩也沒往知識產權這個方面去想問題,他想得更多的,是材料的問題。他搖搖頭道︰“這種工兵鍬的設計沒什麼復雜,但是用的鋼材是修械所解決不了的。我先前那把匕首就是修械所造的,當時用了一塊最好的廢鋼材,可是和這把匕首的鋼材比起來,簡直差勁到家了。”


“你不是說這鋼材是秦海他們自己煉的嗎,咱們修械所不能學著煉出來?”岳國陽道。


葛東岩道︰“這個只怕有難度,一是怎麼煉的問題,二是咱們修械所也沒有煉鋼設備啊。”


“他們怎麼就會有煉鋼設備……”岳國陽下意識地抬了一句杠,說完自己也覺得無趣。省軍區的修械所原本的職能就是做一些修修補補的工作,不像農機廠是側重于制造。修械所需要使用一些鑄造件的時候,都是請地方企業協助生產的,本身的確沒有煉鋼的電爐。


話說到這個程度,兩個人都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岳國陽對葛東岩擺擺手,說道︰“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容我考慮一下。”


葛東岩原本以為岳國陽的“考慮”只是一句托辭,誰知到了晚上,作戰處長朱崇武突然找到葛東岩,通知他第二天一早前往平苑縣,把秦海接到省軍區來,說是岳國陽要親自會見秦海。葛東岩歡欣鼓舞,于是今天一大早就開著吉普車與朱崇武來到了平苑,從青鋒廠把秦海“借”了出來。




所有這些事情,葛東岩當然不可能全部說給秦海听,他只是簡單說秦海設計的工兵鍬得到了省軍區首長的好評,首長要親自和他談談合作的事情。至于這種合作是采取什麼方式,這就不是他這樣的小兵所能知道的了。


“小秦,我可提前告訴你,我們岳司令是雷厲風行的人,最不喜歡吞吞吐吐、討價還價,你有什麼想法就直接對岳司令說,我們部隊是講道理的,不會讓你吃虧。但如果你打算從部隊掙大錢,我勸你還是盡早打消這個念頭的好。”朱崇武坐在吉普車後排,對秦海發出警告道。


秦海笑笑,說道︰“朱處長放心,我也知道現在部隊沒錢,我盡量提一個能夠讓大家雙贏的方案就是了。”


吉普車沒有進入紅澤市區,而是從城市邊緣經過,徑直開進了紅澤市北郊的一片丘陵之中。在穿過一條山間的林蔭道之後,前面出現了一個有持槍哨兵站崗的部隊大院。哨兵看了看吉普車前擋風玻璃上貼著的標志之後,揮揮手讓葛東岩把車開進了大院。


“省軍區不會是在這麼隱蔽的地方吧?”秦海忍不住問道。前世的他對安河省不太熟悉,但這一世的他好歹是在紅澤讀過三年技校的,知道省軍區大院是在紅澤市中心的一個大院子里。


“這是駐軍的營房,岳司令員今天在這里釣魚。”朱崇武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釣魚?”秦海有點懵了,這算是個什麼節奏呢?


朱崇武和葛東岩二人都沒有向秦海進行更多的解釋,作為軍人,他們有守口如瓶的素質。今天這場戲,主角是司令員,他們只有配合跑龍套的義務。


營房區依山傍水,面積不小,環境也非常怡人。葛東岩把吉普車一直開到了位于營房區後面的一個小湖邊,秦海看到,湖邊真的支著幾柄大陽傘,有幾個穿著軍裝和便裝的人正坐在水邊垂釣。



葛東岩把車在一旁停下,與朱崇武、秦海一起下了車,來到那幾名垂釣者身邊。他跑前幾步,來到一位穿軍裝的人面前,立定敬禮,報告道︰“報告司令員,秦海已經接到,請您指示。”


此人當然正是岳國陽,他轉過頭,向秦海他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說道︰“請他過來吧。”


朱崇武推了推秦海,示意他上前去。秦海依言上前,來到岳國陽面前,站住說道︰“岳司令,我叫秦海,奉命前來,請您指示。”


“你就是秦海?”岳國陽上三路下三路地審視著秦海,問道。


“是,我就是秦海。”秦海不卑不亢地應道。


“嗯,有點意思。”岳國陽莫名其妙地贊了一聲,然後對葛東岩說道︰“小葛,給小秦拿個馬扎,讓他坐下說話。”


葛東岩拿來一個馬扎,放在秦海身邊,秦海向岳國陽和葛東岩分別道了聲謝,便規規矩矩地坐下了。他不知道岳國陽打算如何跟他聊,所以並不急于開口,只等著對方出什麼招,他再琢磨如何應對就是了。


“我看了你造的那把工兵鍬,構思非常獨特,非常適合我們部隊使用。你說說看,你設計的時候是怎麼考慮的?”岳國陽問道。


對于這個問題,秦海是有所準備的,他編了一套說辭,不外乎說自己從小喜歡軍事,看過不少戰爭電影,又從報紙、雜志上看過一些外國資料,所以基于這些認識設計了這樣一把工兵鍬,希望有利于國防。他的說法半真半假,在外人听來,倒也可信。



岳國陽其實對工兵鍬的設計並不感興趣,這種設計難的只是想法,一旦有了想法,落實到具體結構上是很容易的。他問這個問題,只是為了迷惑秦海,以便掩飾自己後面那些問題的用意。


“你設計的這把工兵鍬,設計非常巧妙,而用的鋼材更是很特別,你能說說這種鋼材是怎麼冶煉出來的嗎?”岳國陽接著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其實也沒多難,我就是把幾種不同的合金鋼扔到一個爐子里去熔煉,煉出來就這樣了。”秦海笑著答道,他並沒有指望這樣的回答能夠讓岳國陽相信,他只是要向岳國陽表明一種態度,那就是一個合金鋼的配方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問出來的。


“真的這麼簡單嗎?”坐在岳國陽身邊、一直在裝作釣魚的一位中年人突然插話道,此人穿的是一身便服,鼻梁上架著近視眼鏡,是個徹頭徹尾的知識分子形象。


“他是我們軍區修械所的陳工程師,對金屬冶煉很有研究。”岳國陽隨口向秦海介紹道。


秦海剛才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岳國陽的身上,並沒有關注他身邊的其他人。听到那位陳工程師的話,他才把目光轉了過去。只看了一眼,秦海就幾乎想笑出來了︰


你妹的工程師啊,如果這位仁兄是你們修械所的工程師,你們修械所也太逆天了吧!
本帖最後由 moneypk 於 2014-6-1 19:55 編輯

moneypk 發表於 2014-6-2 02:00


第三十九章你原來早就知道

眼前這位,這一世的秦海自然是不認識的,但前世的秦海卻是再熟悉不過。當然,前一世秦海認識他的時候,他比現在要大出了20多歲,已經是一位半截入土的老頭了。秦海曾經與此人在一起合作共事過大半年,此後又多次在開學術會議的時候踫見,屬于忘年之交。此人當然不是什麼省軍區修械所的工程師,而是科學院院士、鋼鐵總院的總工程師,名叫陳賀千。


秦海現在看到的陳賀千,還只有40來歲,也不是院士,不過秦海知道,陳賀千此時已經在金屬材料性能研究方面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是國內這個領域中的大牛之一。


“原來是陳工,失敬了。”


秦海不知道陳賀千為什麼要隱姓瞞名地坐在這里,既然岳國陽不透露他的真實身份,秦海自然也不能當場揭穿。人家要跟自己演戲,自己就陪著演好就是了。要敘舊之類的,日後還有機會,還有,這能算敘舊嗎?


“小秦同志,我研究了一下你造的那把鐵鍬的鋼材,發現它的強度遠遠超出了常見鋼材的強度,你能不能介紹一下,這種鋼材是如何冶煉出來的?”陳賀千推推鼻梁上的眼鏡,開始對秦海發問了。


其實,今天這個場景的真實主角,並不是岳國陽,而是陳賀千。他們所處的這個營地,是駐安河省的一個導彈部隊基地。前一段時間,部隊在訓練中發現某型導彈的尾翼材料存在缺陷,便邀請地方上的專家前來診斷,陳賀千就是為了這個原因而來到此處的。


昨天,岳國陽拿到葛東岩送來的匕首和工兵鍬之後,一直在琢磨著如何解決鋼材的問題的。他知道鋼鐵總院的專家就在紅澤郊區的導彈部隊,便親自過來,把這兩件產品送給陳賀千鑒定。


陳賀千見了這兩件東西,大驚失色。他讓助手們用儀器對這種鋼材進行了測試,得到的結論是這種鋼材的強度超出了國內現有最好的合金鋼的強度,尤其是其耐高溫的性能更是杰出。雖然這種鋼材還不能直接用于制造導彈尾翼,但借鑒這種鋼材的思路,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他們目前面臨的困境。


這個結論一出,岳國陽也愣住了。陳賀千等人在導彈基地忙活了兩三個月時間都沒有解決的問題,居然在一家縣級農機廠找到了答案,這簡直是太有戲劇性了。陳賀千當即就要求會見這種鋼材的發明者,而此時政治部調查的結果也返回來了,顯示秦海在政治上毫無問題,屬于可以接觸一定級別軍事秘密的人員。岳國陽當即決定,派朱崇武前往青鋒農機廠,商調秦海到省軍區來協助工作。


這些情況,秦海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當他認出陳賀千之後,他就知道岳國陽召自己過來,絕對不是為了一把工兵鍬的事情,能夠讓陳賀千出面的項目,絕對簡單不了。


明白了這一節,秦海也就懶得再玩什麼花招了。區區一個超高強度鋼的配方而已,就算是送給老朋友的見面禮,又有何妨。他微微一笑,說道︰“陳工,其實我煉的這種鋼,也不是什麼新工藝,我只是仿造H11和H13這兩種熱變型模具鋼的冶煉思路,通過二次硬化的方法來提高合金鋼的強度而已。”


“可是,你這種鋼材的強度,明顯比H11和H13要更高啊。”陳賀千追問道。


“這是因為我采取了特殊的高溫回火工藝,使鋼材彌散析出M7C3、M2C和MC等特殊碳化物,能夠增加二次強化效應。”秦海應答如流。


“鋼的韌-脆轉變溫度是如何降低的?”


“通過加入適量的鎳來實現,同時還能夠提高鋼的淬透性。”


“熱處理工藝你是如何設計的?”


“1010攝氏度空冷,550攝氏度回火,在空冷條件下能夠形成高位錯密度的板條馬氏體組織……”




“……你真是農機技校畢業的?”陳賀千用駭然的眼光看著秦海,臉上各種表情交織在一起,已經無法形容了。


“呃……我是不是說得稍微有點多了?”秦海苦笑道。


剛才這一番答問,秦海早忘了自己的穿越身份,似乎又回到了穿越之前。那時候,他每次與陳賀千在一起就是這樣一問一答,思維跳躍之快,讓旁听的人都反應不過來。可是,那時候的秦海是材料所的博士後,有與陳賀千對話的實力,現在這個秦海不過是一個技校生,說出來的東西讓鋼鐵總院的總工都覺得匪夷所思,這簡直就是妖孽了!


“你們听懂了嗎?”陳賀千把頭轉向旁邊幾個人,問道。


旁邊有幾位是陳賀千此行帶來的助手,有在讀的研究生,也有已經工作的助理工程師。在陳賀千與秦海對話的過程中,他們一開始還能抓住一些概念,但很快就完全陷入糊涂之中了。陳賀千提的問題,都是技術中的重要環節。而秦海回答的時候,也是甩開過程,只提關鍵概念。這種頂級專家之間的對話,是不會去回顧什麼原理的,往往只需要一個詞就能夠讓對方明白自己的想法,其余的東西只需要互相腦補就行了。


“陳老師,我有些地方沒听懂。”一名助手訥訥地答道,“不過,剛才您和秦老師說的這些,我都已經記下了。”


秦老師!


旁邊作陪的還有導彈部隊里的工程師,听到那助手的話,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陳賀千是個平易近人的專家,但他身邊的助手里卻有那種眼高于頂之輩。剛才說話的這位就是如此,來部隊這段時間,除了在陳賀千面前顯得老實一點,在部隊的工程師們面前不要太拽哦。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拽人,居然把這個稚氣未消的小青工叫作老師,這世界真的讓人看不懂了。


“岳司令,你們這的技校,水平竟然如此之高?”陳賀千扭頭去向岳國陽求證,他本不是一個會作偽的人,被秦海的學識震撼住之後,更是忘了岳國陽給他編的那個假身份,一說話就露出馬腳了。


岳國陽拼命地向陳賀千眨眼楮示意,嘴里說道︰“老陳,咱們農機技校的水平還是挺不錯的,你沒去吧?”


“了不起,了不起。”陳賀千喃喃地說道,“一個農機技校培養出來的學生,竟然有這麼過硬的理論功底,人才啊,人才啊!”


“陳老師過獎了。”秦海趕緊向陳賀千拱手道謝,他知道自己說的這些東西讓陳賀千服氣了,這其中的緣由,一方面是因為他本身是一個出類拔萃的人才,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擁有超前幾十年的知識。有些內容在後世的專業人員看來並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知識,但放在這個年代,就屬于非常前衛的理論創新了。


“聊了一上午了,都餓了吧?來來來,咱們把桌子擺上,大家邊吃邊聊。”岳國陽站起身,對眾人招呼道。


陳賀千是國家級的專家,岳國陽對他一向是尊重有加的。秦海能夠讓陳賀千都感到佩服,岳國陽自然而然地把秦海也看成專家了,不再以一個青工的身份來對待。見雙方的對話告一段落,岳國陽想起了自己的角色,便開始張羅著安排酒宴,當然主要目的是為了招待陳賀千,秦海只是沾沾光而已。


湖邊上有幾棵亭亭如蓋的大樹,照著岳國陽的吩咐,飯桌就安排在這大樹底下,這樣既蔭涼又開闊,倒是符合軍人的傳統。


幾名警衛士兵從食堂抬來了大圓桌,在樹下支好,接著又開始分派碗筷。朱崇武領著秦海走到桌邊,給他指了個位子,說道︰“小秦,我看陳老師很欣賞你,要不你就坐陳老師旁邊吧。”



“沒問題。”秦海點點頭,然後走上前去,把自己座位旁邊的碗筷稍稍挪動了一下。


“陳老師,這邊請。”岳國陽陪著陳賀千也走過來了,他給陳賀千指了一下位子,說道︰“陳老師請坐這吧。”


陳賀千走到桌邊,正欲坐下,眼楮無意間注意到了放在自己面前的碗筷,不由得一愣。


“這是誰給我擺的筷子?”陳賀千問道。


“是那位秦同志。”正在旁邊服務的警衛戰士說道,他看了看碗筷的位置,不由得嘀咕道︰“這個秦同志也真的是,怎麼把您的筷子放到左手邊了……”


“別動!”陳賀千攔住了正準備替他把筷子挪到右手邊的警衛戰士,然後扭頭看著一旁的秦海,眼楮里閃著狐疑之色。


秦海倒是呵呵地笑著,伸手示意道︰“陳老師請入席吧,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您應當是習慣用左手拿筷子的。”


“你原來早就知道我是誰?”陳賀千這一刻的震驚,完全不亞于剛才那一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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