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善惡人格，青璇為妾
大唐雙龍中，關於石之軒的記載是這樣的：“石之軒另一個身份就是楊廣最寵信的大臣裴矩，負責中外貿易，楊廣之所以遠征高麗，正是出於他的慫恿。
此人注《西域圖記》參卷，記述西域四十四國的風貌，其序文末尾有渾、厥可滅之語，導致楊廣大興兵馬，遠征域外。此人又擅用間計。在西域攪風攪雨，累得突厥分裂，互相攻伐，死傷盈野。楊廣亦因參徵高麗，導致叛民四起，終致覆亡。
無論文帝、煬帝，均大力提倡佛教。在全國廣建佛寺，抄寫佛經，宣揚佛學。等若以國家的力量來傳教，這與魔門的信念有若南轅北轍，石之軒怎會容他們胡來。說到底慈航靜齋與魔門之爭，便是一場統道誰屬之爭。“
道統之爭，比利益之爭更加的殘酷，石之軒之所以敗在了佛門手中，不如說他敗在了碧秀心的柔情中，他處處留手，但佛門卻不惜代價！
那些人將白的說成黑的，錯誤的，說成正確的。
他們說石之軒的精神分裂了，邪惡的一面重占上風，而這個邪惡，就是慈航靜齋所說的，是石之軒打擊胡人，分裂突厥，力壓高麗，打擊佛門的邪惡，而不是他想重整舊山河，驅除韃虜的理念！
“爹爹……”
一行熱淚，從石青璇的雙眸中流下來，她知道這一次。爹爹已經下定了決心。他體內的惡。已經壓倒了兒女情長的人格。
什么兒女情長，什麼父女情深，這些東西比起大英雄、大豪傑的信念、理想來說，算什麼？
國仇族恨，血海屍山，在這之中，有什麼不能拋棄？在這五百年無邊無際的苦難中，無數魔道儒英豪們拋妻棄子。犧牲一切為了什麼？他們能夠犧牲，為什麼石之軒不能犧牲？
吳元的話，揭示了五百年來，無數魔門先烈的失敗為何。
就像是昔日的邪帝墨夷明，魔門邪極宗宗主，外號邪帝，魔門不世出奇才，三十多年前在北方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風雲人物。博學多聞、文經武緯，佛道高人從他的驚世武功。發現其人源自魔門。墨夷明輔佐石趙政權的漢族大將冉閔奪取帝位，更遣使聯絡東晉。希望雙方能聯手共驅胡虜，但因對墨夷明的懷疑，終不能成事而失敗。
為什麼，對朝廷，對天下無比有利之事，為什麼最後會失敗？
因為很簡單，有人不想讓他成功！
為什麼一次次揭竿而起都莫名其妙的失敗，為什麼聯絡晉國的北伐每一次都會失利，為什麼胡人的力量一直很是強勢，而所有的魔門、道門的高人，都找不到原因？
這一切，只是因為，有人需要拖著這塊大地的人們，向著無比的地獄中下墜，下墜！
欲滅其文化，必先毀其族。
“青璇，爹爹一直很愛你的，如果你不答應，不喜歡，那就算了。”
按在石青璇頭上的手掌充滿了溫暖，而石之軒也充滿了慈愛，但石青璇知道，這一刻自己的父親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
四十年前，石之軒的化身裴矩上書分化突厥諸部，提出數道策略，被佛門駁斥為邪門歪道，不符合王道皇道。
三十四年前，高句麗興起，石之軒力主攻伐，並言高句麗如果興起，將會後患無窮（大家可以看看歷史，為何唐太宗也要攻伐高句麗，同時，從之後，中國的皇朝，很多是從東北丟失、蠻族的崛起開始。）
他的崛起，他的努力，成為了某些人的眼中釘，在這時，他遇到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碧秀心，有了一個女兒，石青璇。
“邪王閣下，請不要這樣逼迫青璇，佛門之事，只是我的臆測而已，當不得真的。”
吳元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青璇，你如果答應，就用秀心的名字來發誓吧。”
這是他最後的一次詢問，也是善良的人格對惡的人格最後的抵抗。聽說了真龍之謎之後，石之軒發現，自己以前不但是錯了，而且是錯的厲害。
魔門的四分五裂，自己的自暴自棄，這一切不過是中了佛門的圈套而已，甚至連碧秀心、石青璇，也是佛門安排好的棋子，當她死後，束縛他唯一的棋子，就是石青璇。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很不好，很不正常，善的人格在做最後的努力，過了這一刻，他一定會來殺掉石青璇，彌補掉自己最後一個破綻。
而在場的人，能救石青璇的，只有三個人，畢玄、李秀寧和吳元。
身為突厥國師，畢玄和石之軒仇深似海，怎麼會庇佑自己？他如果看到石之軒殺女，一定會拍手叫好，至於說什麼父親彌補缺陷，他又怎麼會害怕？相反，石之軒如果真的殺了女兒，可能有更深的破綻出現在自身。
李秀寧能夠庇護自己，但聽了李家之事後，石之軒和自己怎麼會求李家，石青璇又怎麼會托庇與李家？
而吳元……他的武功不高，但石之軒已經沒有想要殺他的想法，相反，他有許多事情想要請教吳元，希望這個人能夠解答。說不定他還能說服父親，放棄殺自己的念頭。
而吳元接受了自己的話，也是一種宣傳，不久後外面就會傳言，邪王石之軒被吳元的論斷折服，大驚之下，恍然拜服，送女石青璇與吳元為妾，而聽聞此事之人，自然會問吳元用什麼來折服了石之軒，然後就有佛門如何選擇真龍的推斷。
還有什麼，比送女做妾，而且是天下聞名的才女石青璇更好的噱頭呢？
“我以母親碧秀心的名字發誓。”
淚水迷失了雙眸。石青璇痴痴的看著父親。
當吳元點明了梵清惠的所作所為之後。她突然間也明白了許多東西。
玄武門之變之後。邪王清醒了許多，父女兩人關係好了許多，不再鬧生分，這十年來，她跟著父親，也了解了許許多多魔門的迷辛，當吳元說佛門不想贏的時候，她也一下子驚醒了起來。
旁人也許說這是吳元的臆想。但實際上，魔門的資料中，記載過，至少有五次漢人有機會崛起，建立起新的皇朝，但都莫名其妙的失敗了，天下依舊大亂，而佛門的寺廟卻越來越多。
以前，周圍的人告訴她，她的父親是一個瘋子。挑動隋朝和突厥的矛盾，造成雙方邊民的不和。以前，周圍人說要不是石之軒鼓動楊廣三徵高麗，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以前……
但是和父親相處的這十年裡，父親用事實讓她明白，自己的當年是多麼的幼稚！
突厥不滅，中原不平，昔日兩腳羊之事，就會重演，那裡的民眾，不會將漢人的生死當成一回事，在冰天雪地掙扎著的他們，將入侵中原當成無比的榮耀，和平只有殺怕了他們才能實行。
高麗之事，必須攻伐，不然等其強大之後，又是一場漢代羌人之禍。
至於說父親想要挑動天下大亂？開什麼玩笑，楊廣已經對父親言聽計從，什麼情況比得上當時的情況？至於說魔門惡毒等等，其實那個門派，就算是佛門、道家也有敗類，但她的父親石之軒，並非那些無恥之事。
十年的相處，讓她明白了父親當年的苦衷，但種種的疑問也在她心頭升起，那就是，為什麼佛門要如此的打壓父親，當年父親混入佛門，成為一代高僧身份泄露之後，四大聖僧完全不顧昔日情分，追殺父親到天涯海角。
東征高麗之事，楊玄感作亂背後有佛教的影子，為什麼娘親會在父親回來之時死去，佛門難道不明白高麗必須攻伐嗎？
……
種種的一切，回想在她的腦海中，這時候，她解開了所有的謎團。
徐子陵……
那個名字在她的心中閃過，他死在了嶺南宋缺之手！聽聞他的死訊，她都不敢相信，當時佛門兩大聖僧，還有很多高手和他一起去那裡，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原來，佛門要讓他死，所以他死了，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嶺南！
“我願意下嫁吳元為妾，今生今世永不背棄，如違此誓，願永墮地獄，不得超生。”
點點的淚水，從她的眸子中落下，善的一面的父親讓她下嫁吳元，並不是要害她，而是要救她！
父親是瘋了，如果她說不，父親會殺掉自己，然後徹底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以碧秀心的名義發誓。”
父親的聲音變得冰冷，善的一面已經徹底的沉睡了。
“我發誓，願嫁與吳元為妾，今生今世永不背棄，如違此誓，家母碧秀心靈魂將永不安寧！”
她凝視著父親，這一刻沒有任何的恐懼，她不是怕死，她只是不想讓父親承擔起殺女的罪孽！母親的師門讓父親變成了瘋子，她有義務不讓父親繼續沉淪。
“很好，這就是我的女兒，青璇，不死法印你現在也可以開始修行了。”
微微的一笑，真正的邪王石之軒，目光掃向了吳元，“吳元，你是否願意納石青璇為妾？”
是妾不是妻，也就是說，比暖腳的丫鬟好一點，但對於石青璇來說，無論是妻還是妾，又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的只是吳元，他說自己只有二十六七，前程遠大，怎麼會娶一個比他大上好幾歲的女人呢？
“我……”
吳元這一刻，就算是神經粗大，也不由自主的顯得有些尷尬。
“邪王好手段，吳先生這段話還難以辨別真假，但加上你送女為妾之事，天下人就算是不信，也要紛紛的議論，將其傳播。”
說話的是畢玄，他深深的凝視了吳元一眼，”今日聽聞吳先生評判梵清惠。方覺我等皆不如她。本有心談下去。但覺得意興闌珊，不得不回去好好品味吳先生之話。
吳先生，青璇姑娘很不錯，邪王也有托後之心，如果不棄，讓我當這個月老如何？”
就算是要納妾，也要有媒人出現，而武尊畢玄當這個媒人。非常的有面子。
“答應吧，青璇妹妹這些年過的很不好，能遇到你這個混蛋，是她的……”
不知道何時，尚秀芳走到了吳元的身邊，在他的身後說道。前幾年，曾經和石青璇在一起住過兩年，和石之軒很是熟悉，石之軒這種表情的變化，對她來說並不奇怪。
而且在剛才。她還接到了石之軒的傳音入密，那是善的石之軒。給她的囑託，希望她幫石青璇一把，並請多照顧她。
“妾身見過吳先生，今生願託付於吳君身旁，請君憐我。”
看著吳元，石青璇突然的笑了，摘下了臉上的假鼻子，這一刻，她的真容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仙子下凡也不足以比擬這位以蕭藝名聞天下的奇女子，她的氣質清純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美得不可方物的玉容嬌顏，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體態完美，盡得風流妙致，卻又偏偏叫人不敢生出綺思遐想，怕褻瀆了她的聖潔風華。
看到了她，吳元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首詞：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這一刻，女孩的臉上無比的美麗。
她是碧秀心的女兒，也是石之軒的女兒，到了現在，她有了選擇。
“邪王閣下……”
石之軒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吳元。
“岳父大人。”
吳元的點點頭，畢恭畢敬的向著邪王石之軒行禮。
“三日後我來這裡，你有機會說服與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再會。”
石之軒沒有說他現在要去幹什麼，也沒有說為什麼要讓吳元說服他，身子一閃，就消失在門外。
此時，吳元不得不為靜念禪宗的那些和尚們默哀，石之軒現在出去，有很大可能，就是去將這個寺廟中的和尚殺個精光。
不過呢……對於他們的遭遇，吳元只能表示同情，不能做到更多，這裡普及一下一個常識吧，了解這個，就知道那個銅殿有多招人恨。
將吳元穿越前的那個位面，世界各國的黃金全部集中起來，然後鑄成一個實心的立方體，換算成體積大概就是邊長約為十來立方米的立方體，這還是科技大發展之後，人類拼命開採後的結果。那麼在大唐位面，古代工具落後，人口稀少的這個時候，銅的產量本身就不高，又被被當成硬通貨，漢書、唐書很多地方，銅被記載等同於金，國家打擊將銅錢鑄造成各種裝飾品的行為，因為這會讓市面上的銅更加的緊缺。
但現在看看洛陽靜念禪宗所鑄造的這個銅殿，以及體積外觀——這樣一座闊深各達三丈，高達丈半的銅殿，不但需極多的金銅，還要有真正的高手，巧匠才成，就知道這是多麼大的一筆財富，而一個寺廟中的和尚們，居然聚斂了這麼多的財富，用富可敵國來形容，都完全確切，那麼問題來了，這麼多的財富，從哪裡來？還有，能聚斂這麼多的財富，那麼經手的財富又有多少？
“吳元……你誹謗佛祖，自有上天降罪於你！”
活下來的那名靜念禪宗的高僧，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抱著同伴的屍體，跌跌撞撞的向著門外而去。
“我先聲明，我對佛教沒有惡感，我只是推論而已，相反，我很喜歡佛門經意，大和尚，今日之事，真的不關乎我的事情。”
吳元不由自主的長嘆了一聲，說起來，他的一身所學，大部分建立在六字大明咒之上，他對如來佛祖還是很有感情的。
“各位，請先散了吧，吳先生現在有些私事想要處理，各位請先回去。”
畢玄看到了吳元矛盾的心情，石青璇對於吳元來說是一個燙手的山藥，如果處理不好，會傷及自身。
武尊畢玄發話之後。加上邪王的衝擊。在場之人。無論喜歡不喜歡吳元的，都紛紛的行禮後離開。
不管怎麼樣，曼清院今天發生的事情，將會是很長一段時間內，洛陽城乃至大唐的談點。
當周圍人都散去之後，吳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剛才的情況就像是逼嫁一樣，真的不好。
“吳先生。今日大喜，你願意納秀芳和青璇為妾嗎？”
說話的是李秀寧，她來到了吳元的身邊說道。未成親，先納妾，這個世界上很正常，而尚秀芳很明顯將身子交給了吳元，以妾的身份下嫁吳元，這個機會很好。
“在下願娶兩位姑娘為妻，請平陽公主安排。”
吳元這一刻，再無任何的猶豫。無論尚秀芳，石青璇是怎麼想的。但兩人答應下嫁，他不能用妾的身份來辱沒她和尚秀芳，這兩位名滿天下的才女，能夠得一為妻，都是男人的幸運，既然現在情況可以，他就順勢娶兩女為妻，也不錯。
吳元的聲音很是響亮，他說的這句話，傳到了尚秀芳和石青璇的耳朵裡，尚秀芳的面色一喜，但是搖了搖頭，來到了吳元的身邊。
“胡鬧，你的前途無量，不要毀在這上面。”
這句話很輕，但是很嚴厲，”我家相公是要封侯拜相之人，請勿為我和青璇的身份所連累，天下苦難五百年，正需要豪傑英雄將其好好的治理，相公你才華出眾，更不該將其埋沒，在合適的位置，做合適的事情，才是正確的，不是嗎？”
為什麼她以前不用奼女大法殺掉李世民？因為一旦李世民死去，整個天下就會大亂！
突厥未平，天下為平，經歷過戰亂的人，了解什麼比和平還要重要，不錯，她以前不讓吳元去做官，那是因為不知道吳元的才華，但是今天，所見所聞的一切，讓她改變了主意。
就像那五百年的歲月裡，無數的魔門、道家、儒家的高手們，拋棄了國仇家恨，團結起來，為了一個目標而奮鬥！
“秀芳，你……”
“相公，對我和青璇妹妹來說，為妻為妾並無影響，我們都有絕技在身，如果相公對我們不好，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相公你……”
”等一下，娶青璇妹妹為妾，這樣太過於辱沒青璇妹妹……“
吳元似笑非笑的看著尚秀芳，那種推辭讓尚秀芳氣得心中發苦，自己不久前就是被這個混蛋騙了身子，現在這個傢伙又來裝了。
“吳先生，青璇同意秀芳姐姐的話，請君勿為此事而煩擾，妾身年長，能為吳君之妾，也無不可。”
石青璇來到了尚秀芳面前，再次向著吳元行禮。
“好，那就委屈兩位姑娘了，王通先生，能否和曼清院的老闆說一下，在下願意包下曼清院迎娶秀芳、青璇兩位姑娘……”
吳元感覺到尚秀芳的手在身後碰了他一下，不動聲色的接過來，發現是一顆晶瑩的珠子。
真是好姑娘呀，和自己親熱這幾天，不但知道自己身強力壯，是個粗人，也知道自己是個大窮鬼，把搜掠來的金銀花的差不多了，於是拿出錢，幫自己充門面。
“這怎麼可以呢，吳先生能來曼清院，是我們曼清院上下無比的榮幸，費用就不要說了，曼清院全包了……”
曼清院的掌櫃大聲的推辭著，但吳元還是將那顆珠子塞入了他的手中，入世之後，錢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不能亂欠人情，如果曼清院掌櫃不受這筆錢，那麼吳元等於欠了人家一個大人情。
“等一下。”
石青璇搖了搖頭，來到了吳元身旁，拉住了他還有尚秀芳。
“再下天生喜靜，今日突逢喜事，心情激盪，惟願與吳君還有秀芳姐姐先去別處，靜靜的將此事操辦，實在不敢煩勞各位，實在身為抱歉。”
她在吳元身邊輕聲的說著，聲音中帶著一絲的祈求，今日之事，對她來說是極大的羞辱，昔日有名的青璇才女，要嫁與陌生人為妾。
看著女孩，吳元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絲憐憫，點點頭，讓石青璇拉住了自己和尚秀芳，離開了曼清院。
在三人離開的那一刻，眼尖的李秀寧、還有畢玄，能夠看到，石青璇眼角處的一點晶瑩。
她心中，又怎麼願意嫁給一個陌生人為妾呢？她為了父親犧牲，不想讓父親背負罪孽。
沒有人去追她，知道內情的人，只是長長的嘆息著。
希望她能夠得到幸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