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一世之尊 作者:愛潛水的烏賊 (已完結)

   
晨羲 2014-8-3 10:02: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7 18109033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17 12:39
第四章 劍法揚威

  「不客氣?」烏琴心和上官寒等人都覺得孟奇的回答怪怪的,正常不是應該「請指教一二」這種嗎?他弄得好像對方在邀請他吃飯一樣!

  他們對洛秋生向孟奇發出切磋之請並不覺得奇怪。剛才就說過了,秦山劍派出三名弟子,請在場好漢切磋,那挑中誰都算正常。相反,他們還頗為遺憾,沒能親自上陣,領教一下「秦山三劍」之一的風采,反正秦山劍派也算「三山四水」一等一的門派,輸給他們的精英弟子沒什麼好丟臉的。

  面對孟奇的回答,黃允略微一愣,旋即恢復,沒有太過重視,聽他的口音,非是本地人,禮節習俗有所不同很正常。

  甯幾道和張知返大半注意力在華天歌與他面前的天外奇石之上,對這種切磋完全不上心。

  洛秋生怔了怔,收斂住表情,長劍下指,擺出自身劍法的起手式:「這位少俠,請出劍。」

  孟奇錚的一下拔出「冰闕劍」,寒光似雪,讓附近之人忍不住打了冷顫,他意態悠閒,嘴角含笑:「恭敬不如從命。」

  他長劍隨意一點,漫不經心地刺出,看得觀戰眾人紛紛皺起眉頭,這劍法也太稀鬆了吧?根本沒有變化,甚至不像劍招!

  黃允看到冰闕劍的時候,目光一凝,趕緊傳音入密對洛秋生道:「小心,他身懷利器,恐怕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麼弱。」

  雖然利器不像寶兵那樣稀少,是江湖俠客的主流,但也非那麼普及。像自家秦山劍派,掌門、長老之外,也只有自己等幾個核心弟子才獲得了利器。其餘人等,要麼用的是百煉長劍;要麼自身家大業大,花費幾萬兩銀子購置了一把。

  這位看起來文弱秀氣的年輕人能佩戴利器,絕非易與的角色。

  當然,他也沒有太過戒備,對師弟洛秋生很有信心。自掌門他們從天外奇石悟出「飛雲劍法」、「照影劍法」和「繞指劍法」之後,秦山劍派的武功已今非昔比。而且師弟已經完全掌握了「照影劍法」,絕非普通高手能夠力敵。

  而接下來孟奇這一劍,讓他深鎖起眉頭。既認為劍法簡陋無力,又隱隱感覺奇怪。

  本來因為孟奇拔出利器而對他刮目相看的烏琴心和上官寒兩人,同樣隨著這一劍陷入了迷茫,這完全就是小孩隨手比劃嘛!

  得了師兄提醒的洛秋生,面對這一劍時,感受卻完全不同,長劍隨意刺來,歪歪斜斜,看似破綻無數。可剛要出招,破綻就已變化,不得不重新變招。

  他不斷更改打算使出的招式,額頭泌出了冷汗。孟奇長劍快到他面前時,都還未做出最後的決定。

  這看得黃允等人驚疑不定,面對這不成章法的一招,為什麼洛秋生就像中了邪一樣,呆呆地立在那裡,毫無反應。

  咳,黃允輕咳一聲,洛秋生頓時從噩夢中驚醒,看著即將刺來的長劍,決定以我為主,不再關注對方莫名其妙的劍法。

  他長劍一兜,試圖蕩開孟奇之劍,再乘勢反擊。

  劍勢化為光圈,美輪美奐,內蘊多重變化,讓烏琴心、上官寒乃至華天歌等人都忍不住暗讚了一聲,照影劍法果然不凡!

  洛秋生習練的是寧幾道等人從天外奇石悟出的「照影劍法」,身如驚鴻,劍勢美妙,變化多端;仗之連敗「三山四水」眾多好手,闖下赫赫威名。此番全力使來,當真讓人大開眼界。

  孟奇順著洛秋生劍勢往外蕩出長劍,然後在完全違背常理的情況下,突地往前斜削。

  這一劍,恰到好處,正是洛秋生舊勢已盡,反擊未起之時,光圈當即消失,洛秋生狼狽異常地回劍防守。

  孟奇長劍一挑,直指洛秋生手腕,逼得他不得不倒退一步,再次變招。

  他招式剛變,孟奇長劍又莫名其妙地遞出,直指肋下破綻。

  面對於此,洛秋生只能使出照影劍法的防守絕招,繞身一劃,護住破綻。

  可他剛劃到一半,孟奇遞出的長劍就隨意地往上一指,停在那裡,就像洛秋生主動將手腕送往劍尖。

  噹!

  孟奇側過劍鋒,拍在洛秋生手腕,讓他長劍脫手。

  噹……長劍落地的聲音響在觀戰眾人心頭,讓他們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算是年輕一代劍法好手的「驚鴻劍」洛秋生居然就這樣敗了,敗得莫名其妙!

  他擅長的「照影劍法」不是身如驚鴻,劍勢美妙嗎?可剛才那幾劍表現得就像一隻團團轉的老母雞,甚至連讓對方回劍防守一招都未能辦到!

  鄙視洛秋生的同時,他們望著孟奇的目光滿是驚疑,他的劍法看起來根本不高明,甚至像小孩塗鴉,隨意閒散,東一劍,西一劍,毫無章法,毫無連續性,難以稱之為招式!

  可就是這不像劍法的劍法,竟然在幾招之間就將「驚鴻劍」洛秋生擊敗,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這到底是什麼劍法?

  他們都並未懷疑孟奇是碰運氣,再碰運氣也碰不到這個程度上,但這樣的劍法委實讓人無法信服,完全違背了他們對劍法的認識!

  黃允表情凝重,仔細地回味剛才交手的過程,發現對方每一劍總是指向師弟的破綻;而且要麼後發先至,要麼料敵機先。

  「難道他對『照影劍法』瞭解到如此深刻的地步了?」黃允暗自想道,他知洛秋生對招式的使用比較呆板,遇到這種對手,落得如此下場,也能夠理解。

  甯幾道和張知返都將目光轉移了過來,他們還未來得及觀戰,雙方居然就分出了勝負!而且還是看起來更強的洛秋生輸得毫無脾氣。

  洛秋生的內心相當憋悶,每一招劍法自己都還未來得及展開,就不得不變招,短短的戰鬥是疲於奔命,像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承讓。」孟奇倒轉長劍,微笑行禮。

  自從獨孤九劍入門,他一理通百理明,劍法是一日千里,不僅將《橫渠劍法》、《趙家快劍》等盡數分解吸收,而且完全轉化為了自己的東西,剛才之戰,便是自己劍法有成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初步驗證了自己的收穫。

  在開竅期,招式變化是實力的重要一環,非常重要的一環,所以孟奇懷疑,光用劍法自己也能越階挑戰,只不過遇到得了真意傳承的敵人時,還是得靠阿難破戒刀法。畢竟獨孤九劍沒有「破意勢」,沒有破除天地法理的劍招。當然,若是劍法大成,掌握劍理與劍道,也不是不能自行創造。

  「少俠實力高強,在下自愧不如。」洛秋生撿起長劍,悶聲回答了一句,然後退回了黃允身邊。

  大廳內一片安靜,華天歌等人根本沒想到比試會這樣,不僅結果出乎意料,而且過程異常古怪,讓人難以判斷實力高低。

  黃允看著站在大廳中央的孟奇,沉吟了一下道:「陶師弟,向這位少俠討教一二。」

  陶師弟的「繞指劍法」怪誕難料,他應當未曾見過,無法針對破綻搶攻。

  陶康明白師兄的意思,從腰間取下軟劍,如同提著一條長蛇,走到了孟奇身前:「還請少俠指教。」

  「不敢。」孟奇風度翩翩地回答。

  陶康吸取了洛秋生的教訓,不敢讓孟奇先攻,軟劍忽地筆直,迎面刺出,劍到一半,劍身出乎意料地彎折,急取孟奇左肩。

  啊……烏琴心掩嘴驚呼了一聲,孟奇是她帶來的客人,她自然下意識站在他這邊。

  孟奇沒有出劍,退後一步,避開了陶康這一劍。

  陶康得勢不饒人,軟劍展開,與正常劍法完全不同,怪誕難測。

  孟奇再退一步,臉泛微笑,長劍突地刺出,恰好刺在陶康軟劍的三尺三寸處。

  陶康的軟劍頓時就像蛇被逮住了七寸,蔫頭巴腦地垂下,劍勢消失,風平浪靜。

  這怎麼可能?陶康愣在當場,不敢置信地看著孟奇,自己的繞指柔劍居然一招被破!而且他的那一劍,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沒有花哨,平鋪直敘。

  就是這樣的劍法破掉了從天外奇石領悟出來的「繞指劍法」?

  烏琴心、上官寒等人看得目瞪口呆,預料中的龍爭虎鬥就這樣結束了?

  若是孟奇使出精妙劍法戰勝陶康,他們都還能接受一點。頂多承認剛才輕視了這位高手,將他當做了江湖閒漢。可是,他的劍法沒有一點值得讚歎的地方,居然就這樣贏了?

  華天歌捋著鬍子的手凝固在了那裡,這等劍法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黃允踏前一步,手按長劍,似乎在模擬自己與陶康切磋,看能不能也一招破掉「繞指劍法」;而結果讓他很沮喪,要想辦到此事,時機、劍速、出手角度等缺一不可,分毫不能差,自己沒這份功力!

  寧幾道神色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從天外奇石裡悟出來的「繞指劍法」如此不堪,竟然一招被破,而對方的劍法彷彿返璞歸真?

  孟奇戰意正濃,望著黃允,就要出聲挑戰,稱量一下這位「飛雲劍」。

  可就在這時,「烈陽神掌」張知返不太肯定地開口了:

  「堪虚劍法?朋友可是江東王氏之人?在下與王思遠王兄有過一面之緣。」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4 00:01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17 22:17
第五章 王氏

  江東王氏,天下十四世家之一,江湖人心目中的排名猶在隴南張氏之上,故而烏琴心等人聽到「烈陽神掌」張知返如此相問時,既震驚敬畏,又覺得理所當然,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堪虛劍法,它可是盡得劍理的外景巔峰級劍法。難怪自己等人看不出玄妙,覺得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畢竟境界相差太遠!

  「孟小哥是江東王氏之人……」烏琴心之前對孟奇的印象是長相俊俏卻吊兒郎當,可現在回想起來,卻隱約覺得有一種瀟灑隨意的不羈氣質。

  眾人望著孟奇的目光瞬間發生了變化,能習得「堪虛劍法」的絕對是王氏本家嫡系子弟!

  對這種世家來說,子弟含義並非僅限於王姓。為了與門派競爭,哪怕是外嫁之女的孩子,只要在祠堂前發誓不將武功外傳,一樣也算嫡系。而且若是遇到優秀的人才,就會努力召回家當女婿,因此每年武進士放榜時,不少世家之人是在榜下捉婿。

  「張公子誤會了。」孟奇長劍還鞘,微笑灑然地回答。

  這種事情肯定得說清楚,要不然冒充王氏子弟,或者偷學王家神功的罪名,都異常麻煩。

  不過孟奇也不算太在意,江東王氏名聲顯赫,「堪虛劍法」自己也有所耳聞,與獨孤九劍僅是形似。

  江東王氏之祖乃上古神話時代之人,有緣獲得絕世神兵「洛書」,從中悟出天道至理,窮盡一生,創出了一門堪比「伏皇八卦」的神功,命名為《算經》。算盡天道,算盡法理,算盡紅塵,算盡人心!

  故而江東王氏歷經上古、中古,趨吉避凶,傳承至今,乃歷史最為悠久的世家,知曉不少上古隱秘。但《算經》太過霸道,遭受天妒;王氏歷代得傳《算經》的子弟都體弱多病,若不能在五十歲前成就法身,就必然英年早逝。

  ——對外景境的強者而言。哪怕是壽元大幅度衰減的現在,五十歲也算春秋正盛,在上古中古時代,人生更是才剛剛「起步」。

  正因為如此,王氏即使傳承久遠,功法強橫,在世家之中也是不上不下。畢竟優秀弟子死得太早太快,法身又非每代都有。

  這一代中,「算盡蒼生」王思遠是飽受家族期待,二十二歲已是九竅齊開,即將踏入半步外景,被譽為五十歲前有望證得法身。

  而「堪虛劍法」便是從《算經》中衍化出來的一門外景巔峰級劍法,相應的還有「連山掌」、「歸藏步」。

  孟奇笑容淺淡地說道:「在下孟奇,這門劍法傳自一位獨孤前輩,他觀百家劍法。將劍法之理融會貫通,創出了這門『獨孤九劍』,窮究劍法變化,返璞歸真。剛才在下施展的便是『獨孤九劍』中的『破劍式』。」

  他沒有將後面「破盡天下劍法」之語道出。畢竟這個世界神魔武學繁多,現在的「獨孤九劍」還差了不少,端看將來自身能不能昇華上去。

  「破劍式?」

  即使孟奇沒有說後面半句話,光是這名稱便讓人浮想聯翩。烏琴心、上官寒、華天歌等人心中都閃過了一個念頭,破劍式,難道專破劍法的招式?劍法何其之多,竟然能專破劍法!未免太狂妄了吧!

  不過這番話,他們誰也不敢說,剛才「照影劍法」變成「落水劍法」,洛秋生連讓對方回劍防守一招都辦不到,「繞指劍法」更是像遇到了剋星,一劍之下便威風盡失,誰敢上去試一試自身劍法會不會被破?

  看著場中孟奇青衫單薄,腰懸長劍,瀟灑隨意,他們都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他的破劍式真能破盡天下劍法。

  「烈陽神掌」張知返見孟奇說得坦然,他自身也見過王思遠一劍敗敵,讓人心服口服。現在仔細回想,雙方劍法在細節上確實有所不同,因此點了點頭:「是張某孟浪了,朋友劍法返璞歸真,江湖之上不該沒有名氣啊?」

  類似的劍法雖然不多,但也有好幾門。

  孟奇輕笑道:「在下剛剛學劍有成,出門遊歷,還未來得及闖下字號。」

  他想了想,「逍遙劍」這個外號太刻意、太多了,所以乾脆不提。

  「孟少俠劍法入微,必然名揚江湖。」華天歌見孟奇將自身弟子失敗丟臉之事轉移,朗笑一聲,誠懇誇讚,看他架勢,怕是要當場給孟奇取一個外號。

  孟奇笑著拱了拱手,既然已經展露劍法,那也就不用藏著掖著,就用獨孤九劍會一會有望踏入人榜的「飛雲劍」黃允。

  他剛要開口,突然聽到哢嚓一聲巨響,只見正對天外奇石的房頂一下垮塌,瓦片寥落,煙塵迷茫,一道人影從天而降,直接抓住了天外奇石。

  他全身被黑衣包裹,雙腳一蹬,竟然直直衝天而起,快如電光,從大洞飛上了房頂。

  這番變化發生于電光石火之間,華天歌注意力被轉移,近在咫尺也未能攔住,只是右手一抓,生生撕下了一片黑布。

  「追!」他又驚又怒,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眾多高手雲集之中,有人敢直接硬搶天外奇石!

  他縱身而起,在樑柱上一蹬,直飛出去,急追黑衣人。

  甯幾道、張知返、黃允等人反應過來,轉身奔出大廳,同樣追趕而去。

  「追!」在場的江湖好漢頓時沸騰了,一個兩個全都追去。

  他們抱著一定的僥倖心理,若是雙方兩敗俱傷,被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天外奇石,那豈不是平步青雲了?

  而且就算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若能幫增賢門和秦山劍派搶回天外奇石,立下功勞,也是不錯,算積攢了一份人脈,將來說不得能用上。

  「孟小,孟公子,你不追嗎?」烏琴心見孟奇不慌不忙地走回酒席,也停止了自身的腳步。疑惑地問道。

  嘿嘿,從小哥變公子了……孟奇暗笑一聲:「華門主,寧掌門、張公子、黃少俠都非等閒之輩,自能搶回奇石,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若他們追不上搶不回,自己也希望不大。畢竟華天歌和寧幾道都是九竅的高手,縱使開竅期更偏重於招式變化,自己的獨孤九劍恰好是他們剋星;可聯手之下,自己也討不了好。除非現在烏雲彙聚,電閃雷鳴。

  再說,就算自己運氣不錯拿到天外奇石,以自己的性子也不會昧下,既然如此,何苦浪費時間?

  「也是。」烏琴心、上官寒乾脆也留了下來,和孟奇一起緩步走出大廳。

  兩人沉默著,不知該怎麼與突然變成劍法高手的孟奇說話。

  「吃完流水席,我也得順江東下了,兩位就此別過。」孟奇看了看天色,微笑說道。

  烏琴心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很好奇地道:「孟公子,獨孤九劍號稱九劍,有破劍式,莫非還有破刀式等?」

  「聰明。」孟奇讚揚了一句。

  上官寒有點尷尬也有點好奇地道:「不知獨孤前輩高姓大名。也許江湖之中有他的傳聞。」

  「獨孤前輩過去之名不詳,自稱求敗,欲求一敗而不得。」孟奇很是嚮往地回答。

  他沒有怎麼隱瞞,畢竟六道輪回之主的兌換譜上只是介紹了劍法特點,並不會提出自哪個世界,而主世界天高地闊,不知多少武功只在小範圍內流傳。所以,其他輪回者聽到這個名字,也只會哦一聲,道一句「原來是我們世界的劍法」。

  「欲求一敗而不得。」雖然烏琴心和上官寒覺得這是吹牛,畢竟獨孤前輩並非幾百年來有名的法身神仙,但這種豪情還是值得嚮往。

  相識一場,孟奇微笑道:「兩位若是有心,可以走出『三山四水』看看。天地廣闊,不知多少奇功絕技。若局限於一地,難免目光狹隘,固步自封,武功難有突破。當然,外面也很危險。」

  烏琴心和上官寒正是想要擺脫束縛,展翅高飛的年紀,孟奇的提議完全符合他們的脾胃,於是毫不猶豫地點頭應承。

  「我們會小心的,打算日後去桓州遊歷。」上官寒滿是憧憬地回答,落霞神劍門在桓州有一定影響力,他們去那裡遊歷,相對不那麼危險。

  桓州啊,說不定還有機會遇上……孟奇笑了一聲,也不囉嗦,拱手告辭,按劍轉身,飄然遠去。

  看著他的背影,烏琴心忍不住贊了一聲:「孟公子真真瀟灑劍客。」

  …………

  由於在秦山出過手,孟奇沒有大意地直接乘船,而是翻山越嶺,打算去下個有碼頭的城池。

  天色漸黑,孟奇也有點疲憊,於是進了山嶺之上一處破廟,於佛像之前調息打坐。

  突然,他耳朵一動,聽到有水滴落的聲音,微弱難辨,幾疑幻覺。

  孟奇站起身,抽出冰闕劍,沒有大意地四處查看,走到佛像背後時,他目光一凝,因為佛像之下有幾滴黑色鮮血。

  在靜心聽去,孟奇聽到佛像之內有微弱的呼吸聲。

  「誰?」孟奇低聲問了一句。

  佛像內的呼吸一下屏住,以為孟奇在詐他。

  孟奇不敢怠慢,觀察一陣,長劍一挑,將佛像背部的暗門打開,露出了裡面的空洞,一個身著錦袍的男子蜷縮在那裡,身下有一灘黑血。

  「這位朋友,還好吧?」孟奇開口問道。

  那男子見孟奇沒有動手,苦笑起來:「這位公子,你說呢?」

  他頓了頓道:「在下華綸,偶然發現秦山劍派與羅教有勾結,被追殺至此,躲入佛像之中,公子須得小心。」


PS:華綸兄,你怎麼被打成花輪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4 00:05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18 09:25
第六章 病急亂投醫

  「羅教?」由於兩次和顧小桑打交道的關係,孟奇對羅教這兩個字頗為敏感。

  與此同時,他暗暗打量華綸,發現他與華天歌確實有幾分相像後才肯定了他的身份。要不然莫名其妙遇到一個人就說自己是華綸,憑什麼相信啊?

  華綸也是病急亂投醫,需要找個人傳遞出消息,因此對孟奇完全沒有瞭解的情況下,就拿出了一塊暗紫色的銅牌,上面刻著特殊的雲紋和「華綸」兩個字。

  他握在手中時,這塊權杖泛起淡淡的紫光,溫潤柔和。

  「雲紋紫銅,確實是真一門的權杖。」孟奇輕輕頷首,對華綸的身份再無疑惑。

  稍微大一點的門派或世家都有類似的「身份標誌」,或許是權杖,或許是手背上的冰晶,或許是腰間懸掛的小劍,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它們製造方法特殊,有外景強者留下的烙印,外人難以仿製,而且煉製時,滴了本人鮮血於內,所以握在手中或全力運轉內氣時,會產生血脈感應,發出特有光芒,昭示身份。

  少林的「身份標誌」是刻著自身法號的念珠,而且必須正式下山遊歷才能獲得,孟奇和真慧此次外出是隨行作證,有師父帶著,並沒有得到。

  華綸證實了自家身份後問道:「不知公子怎麼稱呼,出身哪門哪派?」

  「在下孟奇,神都人士,客居西涼,江湖無名之輩,有幸得一位獨孤前輩指點過劍法,目前正遊歷天下。」孟奇將白天說的話語整理重複了一遍。

  華綸皺了皺眉頭,這樣的自我介紹完全看不出對方是好是歹,是正派還是邪道,怎麼囑託?

  他勉強坐起,打量孟奇。見他長相俊俏卻不文弱秀氣,反而氣宇軒昂,隨意灑然,顧盼之間隱藏豪情。於是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還請孟公子代在下去真一門求援。」

  「也不急在一時,還請華公子慢慢道來。」孟奇當然得把事情弄清楚才決定幫不幫忙。

  華綸清楚孟奇的顧慮,神色誠懇地道:「在下前日聽聞隴南張氏旁支有人來為黃允助威,怕他們恃強淩弱,於是向家父交代了一聲,連夜趕路,欲回宗門求長老或大師兄出面坐鎮。結果在附近山嶺一處隱蔽地方,發現黃允及一位張氏子弟與人私會,似乎在交談搶奪奇石之事。」

  「在下非常震驚,於是細細旁聽,發覺那人居然是羅教置空使。天外奇石似乎另有秘密,他們欲與隴南張氏旁支、秦山劍派一起將奇石霸佔,商定了明裡比試,實際創造機會由羅教搶奪的計策。這樣一來,隴南張氏旁支和秦山劍派就能擺脫嫌疑,而追蹤之時,他們會刻意放走羅教之人。」

  羅教乃邪魔九道之一,始終被少林等正派打壓,故而一直是秘密傳教,具體的組織層次並不為外人知曉。哪怕少林也僅僅知道羅教最上層是法王和聖女,第二層是十二神使,最下面一層的頭目是「置空使」,中間還有什麼設置就不清楚了。

  「之後你被發現了?」孟奇看著華綸背後滴落的黑血。

  華綸點了點頭:「本門有斂息秘法,故而在下開始並未被發現。直到黃允、張氏子弟與羅教置空使離開後,在下打算繼續趕往宗門時,才被去而複返的羅教置空使發現;仗著劍法不錯,身懷絕技,挨了一記『黑神掌』,勉強逃脫。」

  他將背部側了過來,只見左側中間有明顯的黑色掌印。

  那一塊地方,錦袍盡數腐爛,露出泛著黑色的腫脹皮膚,稍微一碰,就有肌膚潰爛,滴出黑色膿血。

  「果然是羅教。」孟奇微微點頭,「黑神掌」算是羅教置空使這一層次的標誌性武功,特徵明顯,詭秘歹毒,中招之後,肌膚潰爛,若不及時排除掌勁和內蘊之毒,會漸漸發展至五臟六腑,哀號而死,「華公子,你的傷勢須得趕緊治療。」

  這已經拖了整整兩天,再有一日,就算到了真一門,也只能勉強保住性命了,武功肯定會有無法彌補的損失。

  華綸知道自己的狀況,否則剛才他就不會病急亂投醫了:「還請孟公子相助。」

  孟奇右手握劍,左手按在他的背心,內力運轉,灌輸進去,助他排除掌勁和黑毒。

  華綸只覺一股至正至陽的真氣流入體內,頓時精神一震,借著它收攏自身內力,緩緩逼出黑神掌餘勁和毒素。

  「從真氣看,這位孟公子當是正道人士。」他暗自點頭。

  正常情況,若非早就被同樣的真氣在體內遊走過,或者這門神功的真氣實在特殊,否則開竅期很難靠真氣性質來判斷屬於哪門武功,比如孟奇的金鐘罩,就只呈現至正至陽的特性,在外景前,並不會帶上佛門莊嚴清淨的意境,與很多內功相差彷彿,只有運轉起來,在身體上表現出金鐘罩的種種特點,才會被人辨別。

  一股股黑色膿血湧出,華綸背部的掌印漸漸消腫,皮膚露出蒼白卻正常的色澤。

  噗,華綸吐出一口黑血,整個人一下精神了起來,拱手道:「多謝孟公子相助。」

  孟奇收回左手,微笑道:「羅教可否派人追殺你?」

  「有!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已經在三山四水發展了諸多教徒,不乏開竅好手,將我困在了此山。若非我幼年時發現這佛像有暗門,早就被抓住了。目前他們可能正封鎖著下山的各條要道,尋覓我的蹤跡。」華綸鄭重提醒道,「孟公子你去真一門報信時,一定得沉著,不要緊張,否則他們會有殺錯沒放過。」

  「對了,若是在下宗門顧忌羅教,煩請孟公子你跟著他們去一趟真武派,我與真武張氏子弟有些交情,可以請他們出面遊說,權杖便是信物。」

  真巧……孟奇笑呵呵看著他:「為什麼要去真一門?去真一門有用嗎?」

  「啊?」華綸很是不解。

  「今日奇石已經丟失,若我是黃允他們,在你失蹤兩日的情況下,肯定會把此事栽贓給你,說你們父子捨不得天外奇石,於是你假裝失蹤,實際裡應外合,搶走奇石,如此便能獨吞。到時候,壽宴當天既不在真一門,又不在大廳內的你百口莫辯,畢竟奇石是在華門主看守下丟失的。」孟奇保持著淡然的笑意。

  華綸仔細一想,臉色發白,囁嚅著嘴唇道:「孟公子,你可以為我作證,我身上還有黑神掌的殘留痕跡!」

  「若是你們勾結羅教搶石,那黑神掌完全可以事後補上,苦肉之計耳。」孟奇笑眯眯道,「而我,也只是事後才遇到你,拿什麼給你作證?」

  華綸臉色愈發蒼白,彷彿看到了自己日後的名聲,他抱著一絲希冀地望著孟奇:「孟公子,何以教我?」

  孟公子一派悠閒自在的態度,似乎成竹於胸!

  「你認識真武張氏的張遠山嗎?」孟奇不答反問。

  華綸愣了一下,苦笑道:「張師兄是真武派這一代嫡傳中的嫡傳,我何德何能與他相識?不過我與張師兄兩位堂弟有些交情。」

  「這樣啊。」孟奇輕輕頷首,微笑道,「要想解決此事其實很簡單,關鍵在於搶回奇石。奇石在手,坦然比試,誰能栽贓陷害你?」

  「搶回奇石?」華綸眼睛一亮,旋即黯淡,「此處距離在下宗門還有一日的路程,哪怕搬了救兵,羅教之人也早已帶著奇石遠遁了。」

  「我啊,我可以當幫手。」孟奇笑容燦爛地道。

  華綸不是太看好地道:「孟公子,你可要想清楚,此事異常危險。」

  從孟奇的真氣強度,華綸判斷他的實力在四竅到六竅之間。

  「我先帶你下山,返回增賢門,找到華門主,然後全派出動,搶回奇石。」孟奇一派瀟灑地說道,對方有九竅高手甯幾道,自然得讓華天歌一起,「華公子,你偷聽那麼久,應該猜得到羅教之人會在何處暫避搜捕,準備遠遁吧?」

  華綸想了想,重重點頭:「應該是那裡。孟公子,你為何如此盡心地幫我?若是我能辦到的,一定答應你!」

  「我與羅教有些嫌隙,而我這個人一向睚眥必報。」孟奇背負雙手,笑得露出兩排白牙,「呵呵,開玩笑的,其實我一向俠肝義膽,義薄雲天。」

  能讓華綸逃脫,孟奇判斷羅教並未有太強的高手在這裡。

  其實我更相信前面那個理由……華綸默默想著,沉吟了一下道:「孟公子,若能搶回奇石,我會說服家父,讓你感悟奇石三日。」

  「好啊。」孟奇也不客氣,免得華綸疑神疑鬼,「事不宜遲,我這就背華公子你下山回增賢門。」

  華綸雖然排除了掌勁,但畢竟拖了兩日,起碼還得一兩個時辰才能恢復行動之力。而即使孟奇不帶華綸,單獨行動,半夜突然返身下山,同樣會遭到攔截,並且還會暴露華綸藏身的位置,既然這樣,還不如帶上。

  華綸拱手道謝,末了又擔憂又謹慎地提醒道:「孟公子,羅教搜羅的教徒肯定封鎖了下山之道,裡面不乏實力強橫之輩。你若遇上,不要硬拼,不要糾纏,萬事小心。」

  孟奇笑而不語,將冰闕劍橫在胸前,彈了一下,鳴如龍吟,朗聲道:

  「且待他們試劍。」

  此情此景,他腦海裡突地想起「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詩句。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0-24 11:51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18 19:24
第七章 夜行

  夜色深沉,山風微涼,孟奇背著華綸,施展開風神腿,沿著返回秦山城的最近道路飛奔。

  「孟公子的輕功非同小可……」華綸出身真一門,對武功好壞還是有一定辨別能力的,此時感受到捕風捉影的強悍,忍不住暗讚了一聲。不過回想起破廟裡孟公子豪氣衝霄的姿態和話語,他的內心總是忐忑不安。畢竟孟公子不過四竅或六竅,羅教網羅的教徒裡不乏這個級數以上的高手,太大意太驕狂只會自陷絕境。

  「好在他輕功不錯。」華綸慶幸地想道,按照孟公子目前表現出來的輕功身法,打不過,還是能跑掉的!

  孟奇胸懷豪情,卻半點也不疏忽,四竅全力運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防被人偷襲。

  黑暗夜色裡,森林山石都像靜靜潛伏著的怪物,張牙舞爪,讓人心悸。

  突然,孟奇左右側山林裡各有一道人影掠出,手中拿著長而奇怪的兵器,一上一下襲向孟奇。

  「小心!」華綸密切關注著四周的動靜。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孟奇的長劍宛如醉漢揮舞般左刺一下,右削一下,叮叮之聲後,兩道人影各自退向斜前方,攔住道路。

  這兩人一穿黑衣,一著白袍,頭髮披散,狀若厲鬼,握著的兵器乃前方成鉤的長棍,相當特殊,略一調整就繼續向著孟奇撲來。

  華綸目光一凝,對孟奇傳音入密道:「周山雙鬼,四竅的好手,鎖棍乃奇門兵器,善能奪人之兵。」

  他抓緊時間讓孟奇瞭解對手,提高獲勝的可能。

  說話之間,由於孟奇和周山雙鬼都在前撲,雙方已經碰到了一起。

  鎖棍一拿孟奇長劍,一當頭揮下,勁風四溢,威勢不小。

  「他們喜歡聯手應敵,勝過好些六竅的高手。」

  孟奇長劍不躲,自行送入鎖棍前方的鉤形之中。接著在對方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往上一攪,帶飛了鎖棍,撞在落下的另外一根鎖棍前端。

  叮噹兩聲,鎖棍齊齊橫飛,孟奇左右一刺,周山雙鬼慘叫後退,捂住面目,倉皇逃入山林。

  「據說……」華綸話剛一半。就見周山雙鬼敗走,只能戛然而止,讚了一聲,「孟公子,好劍法!」

  「謬讚了。」孟奇微笑說話。也不追趕,沿著山路繼續下行,出了這片林子後,前方是一條危險的山路,它右側是峭壁,左面是懸崖,隱約可以看見瘴氣彌漫。

  就在這時。山路入口的岩石後轉出來一個人,他雙手橫胸,抱著長劍,冷冷地看著孟奇和華綸兩人,並未出手偷襲,而是緩緩迎上。

  「『聽雷劍』莫成,六竅或七竅的境界,三山四水有名的獨行劍客,為人孤傲,不屑圍攻或偷襲,想不到連他也成了羅教信眾。」因為還有一段距離。華綸能從容將話說完,語氣頗為沉重。

  「孟公子,你一定得小心,莫成的『聽雷七劍』乃『三山四水』不可多得的劍法之一,他本人亦是幾大門派外公認的高手……」華綸語速極快地道。

  莫成長劍一展,變化極少,快若電光,隱含風雷激蕩之聲。

  「聽雷七劍,一等一的快劍……」

  面對莫成的聽雷劍,孟奇不守反攻,一劍刺出,直指莫成手腕,竟然後發先至!

  莫成臉皮微跳,長劍一轉,不得不改變招式,以攔截孟奇之劍;否則在自己斬中對方前,就會因為手腕被刺,難以握住寶劍。

  他長劍一繞,如扇展開,可孟奇刺出的冰闕劍卻突地翹起,出乎意料地改變了方向,斜斜指向他的喉嚨。

  莫成再變招已是不及,只能連退兩步,避開長劍的範圍。

  孟奇在他後退時,彷彿早有預料般跟著邁出,一進一退,竟然始終保持著不變的距離,宛如經過丈量!

  看著這樣的戰鬥,華綸略顯呆愣,已經停止了描述聽雷七劍的特色。

  莫成見難以躲開刺喉一劍,咬牙將長劍刺出,同樣指向孟奇的喉嚨,打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算盤。

  只要對方不願意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盡,自己就能緩過氣來!

  孟奇長劍忽然轉動,完全違背用劍之理地用劍身拍向莫成左肩,力氣之大,直接將莫成拍得失去平衡,難以控制地往側方踉蹌,他的長劍自然也隨之失去準頭,未能刺中孟奇。

  莫成右方是懸崖,踉蹌幾步後直接栽了下去,墜入雲霧,慘叫之聲驚起山中飛鳥。

  這番交手兔起鶻落,不過幾息的時間莫成就徹底敗亡,而華綸的聽雷七劍都還沒有開始詳細描述。

  他沉默下來,不知該說些什麼。

  孟奇沒有耽擱,踏上山路,趁夜急行。

  山路狹窄,只能供兩人側身而過,但對孟奇這種輕功身法出眾的人來說,絲毫沒有問題,如履平地。

  走到一半,開了眼竅的孟奇和華綸都看到前方有道人影正沿著山路奔來,顯然是莫成的慘叫引起了同夥的注意,於是逆行往上,打算在山路上攔截。

  華綸語氣變得特別凝重:「是打傷我的羅教置空使,至少七竅,黑神掌出神入化,實力猶在莫成之上。」

  對這名置空使,他隱約有些畏懼,再次提醒孟奇,並打算描述一下對方武功的特異之處。

  孟奇提劍急衝,兩息之後便與羅教置空使相遇,長劍毫無章法地斬出,歪歪斜斜,像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使出。

  「他身法詭秘,喜歡左側露出破綻引誘敵人。」

  置空使面對這常理之外的劍法,難免一愣,雙掌一錯,便要拍向孟奇長劍的劍身。

  孟奇長劍突地打橫,拍在置空使掌心,整個人借力飛起,劍光再亮,明淨純粹。

  「他右手黑神掌能使兩重……」華綸話未說完,就看到孟奇大鵬展翅般飛過了置空使的頭頂,落到了他的身後。

  他急忙回頭,只見置空使仰面側倒,同樣墜入了懸崖,隱約能夠看見眉心有一抹血痕,雙目圓睜,表情凝固。

  這也未免太快了吧……華綸茫然想道。

  這一劍,孟奇是將「閻羅帖」化入了獨孤九劍,雖然不完整,但窺出破綻的情況下,殺置空使足夠了!

  雙腳落地,孟奇頭也不回,對身後的置空使完全不聞不問,繼續仗劍急行,絲毫不懷疑剛才那一劍的效果。

  山路陡而漫長,但孟奇全力飛奔之下,還是很快到了山腳,他剛轉入通往秦山城的官道,便看見一胖大和尚攔在前面,杵著又粗又重的水磨禪杖。

  華綸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口,一句話沒說。

  胖大和尚舞起禪杖,風聲沉重,撲面而來。

  孟奇長劍隨意一點,刺中禪杖杖身的某個位置,禪杖頓時失控,似乎遭受了四兩撥千斤的巧力,猛地改變了方向,拉得胖大和尚向側前一衝。

  孟奇微側避開,速度加快。擦身而過時,長劍陡發,迅速收回,繼續狂奔。身後胖大和尚水磨禪杖落地,捂著胸口,緩緩倒下。

  「三山四水」的官道還算平坦,孟奇風神腿全力施展,大步流星,沒過多久,就隱約看到了秦山城,而他背上的華綸一直保持著沉默,目光略顯呆滯。

  「華公子,剛才為什麼不描述一下胖和尚的情況,讓我有所針對?」孟奇忽地微笑開口。

  華綸聲音悶悶地道:「在下認為沒什麼意義了,而且也來不及說完……」

  他腦海裡忽地浮現出破廟內那副讓自己印象深刻的場景,孟公子彈劍朗聲,豪氣幹雲:

  「且待他們試劍。」

  PS:華公子,你講解的速度還沒人殺的快。

  PS2:而且你跟置空使才打過一次,就知道他打鬥的習慣。你其實是聖鬥士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4 15:22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19 09:29
第八章 氣勢

  月光清冷,一層銀紗披在沒有樹木遮擋的增賢門建築群上。

  華綸恢復了不少行動能力,從孟奇背後跳下,走到大門前,拿著銅環,梆梆梆地敲了起來。

  見識過孟奇神鬼莫測的劍法後,他對今晚搶奪回奇石信心倍增,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始行動。

  吱呀一聲,銅釘大門旁的小門打開,一個增賢門弟探出頭來打量,驚喜交加地道:「少門主,您回來了?」

  華綸不想驚動太多人,引起黃允等的提前防備,將手壓了壓,示意對方安靜:「我爹呢?其他長老呢?」

  這位增賢門弟收斂聲音道:「回稟少門主,奇石被人搶走,門主帶著多位長老追到了北山,正與秦山劍派和各位好漢一起封鎖要道,逐步尋找,門只有三位長老留守。」

  不管如何,作為一個門派,肯定得有長老留守,否則容易遭受宵小之輩的覬覦。

  還在封鎖……孟奇笑著搖了搖頭。天外奇石被搶是在午時,現在都已深夜,三山四水又是山峰縱橫,瘴氣密佈的地方,白天追不到,晚上就基本是盡人事聽天命了;而到了明日,找到的希望更加渺茫,除非對方已經身受重傷,跋山涉水艱難。

  華綸輕吸口氣:「哪幾位長老在?」

  在破廟時,他和孟奇也合計過會出現的狀況,自家父親不在就是最有可能遭遇的事情,因此並不驚慌。

  「李長老,白堂主,方長老在。」增賢門弟見少門主一直問這方面的事情,隱約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華綸點了點頭:「帶我去見白堂主。」

  增賢門與所有門派一樣,內部有著派系之分,哪怕華天歌和華綸父有真一門撐腰,實力強悍。大權在握,亦有不太服氣他們或不願意真一門嫡傳接掌本派的長老存在,多年交往下來,他們其實也與真一門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故而華天歌沒有強硬地排除異己。

  留在門內的三位長老裡,白堂主正是華天歌一系,最值得信賴,境界也有八竅,乃演武堂的堂主,而李長老和方長老。一個是立派,一個屬於不樂意華綸將來接掌增賢門之人。

  開門弟子的臉色變得非常凝重,不敢多問,帶著華綸和孟奇悄悄穿過兩重庭院,到了白堂主的院前。

  「賢侄,你可回來了!」沒過多久,聞訊出來的白堂主喜形於色地說道。

  他年紀比華天歌大,可頭上烏髮殘留,身體硬朗,反而顯得年輕。

  華綸拱手算行過禮,直截了當地道:「白伯父,我知道天外奇石藏在哪裡!」

  「什麼?」白堂主表情愕然,完全沒想到華綸見面的第一句話是這個,他當時根本不在附近啊!

  華綸言簡意賅地將自己的經歷和打算講了一遍,末了指著孟奇道:「多虧孟公子相助,小侄才能逃出生天,回來報信。還請伯父趕緊派人上山,悄悄通知家父,一起搶回奇石!」

  雖然甯幾道、黃允和張知返為了避嫌,肯定還在山上。但能當場搶走奇石,羅教那人的實力不可謂不強。因此以防萬一,最好還是有九竅的父親在。

  「孟公子大恩大德,鄙派必有報答。」聽到羅教,白堂主的神色頗為畏懼,但還是不失禮數地對孟奇道了一聲謝,然後不浪費時間地問道,「天外奇石藏在哪裡?」

  「北山山腳屬於秦山劍派的那處莊子。」華綸有點咬牙切齒。

  之前他有給孟奇講過,寧幾道、黃允與張知返會悄悄放開一條道路,讓逃到北山的羅教之人下山,但湊熱鬧的江湖好漢人多勢眾,處處分佈,稍不留神,就會被碰到,所以他們叮囑羅教之人不要急著離開,而是先躲到秦山劍派位於附近的莊子,等第二日風頭過去,混到入城採買的下人裡從容而去。

  之所以不選擇深夜逃跑,是人多眼雜,少不了心懷鬼胎之輩想要到秦山劍派的莊渾水摸魚,發筆橫財。這種情況下,夜深人靜忽有人離開是異常醒目的事情,難免被人發現和懷疑。

  白堂主沉吟了一下,看向孟奇:「孟公子有什麼好提議?」

  按照華綸的描述,這位公子的實力比白天表現出來的還厲害,算是今晚的主力之一,不能不重視他的意見。

  「能有什麼好提議,無外乎便是我們先去莊子外面居高觀望,防止走脫。等華門主到來再製造大的動靜,引蛇出洞。」孟奇微笑說道。

  這正是白堂主的想法,他輕輕頷首道:「好,便照孟公子的想法做。」

  白堂主悄悄找了幾名實力不錯又值得信賴的弟子過來,幾人一起,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增賢門,往北山而去。初步的打算是,白堂主帶兩名弟上山找華天歌,藉口門內有事,讓他下山,而華綸、孟奇與另外兩名弟監視莊,以防萬一。

  走了一陣,天空突然有光芒炸亮,孟奇等人回首望去,發現是之前華綸藏身的山嶺有信號之物發射!

  「糟糕!」華綸脫口而出,這明顯是羅教封鎖山峰的教徒在通知搶奪奇石之人,告訴他自己已經脫困,秘密曝光,必須儘快離開。

  而現在要趕到那處莊子,除非能飛!

  「不用急。」孟奇擺手道。

  對此,他有所預料,所以遇到羅教置空使時是毫不猶豫地下狠手,不給他反應的時間或逃脫的機會,儘量延緩他們通知搶石之人的時間。

  而結果不好也不壞,在置空使被殺的情況下,羅教封山的教徒群龍無首,明顯混亂了一陣,直到現在才發出信號。可是,比最好的時間點還是差了不少。

  孟奇預計的最好情況是自己和華綸等人已經到了莊外面,居高監視,華天歌也差不多快趕到了,這個時候,信號發出,莊內搶石之人受驚,趕緊離莊遁走,被抓個正著,可最好的打算永遠只能停留在想像之。

  「孟公子,你有妙計?」白堂主期盼地看著孟奇。

  孟奇輕笑道:「搶石之人會逃向哪裡還是能猜一下的。」

  「他不可能逃往北山方向,那會碰到江湖好漢或本門之人,甚至是不清楚秘密的秦山劍派普通弟子。」華綸先否定了一個方向。

  孟奇笑著接話:「他也不會往增賢門方向,除非想自投羅網。」

  白堂主沉吟了一下道:「信號發出的方向也不行,肯定有不少好漢看到,過去一探究竟,奇石有神靈之威,一旦碰上,肯定會被感應出來。」

  「所以現在只剩兩個方向,一個是城池,一個是城外碼頭。」華綸同樣期盼地望著孟奇。

  孟奇笑了笑道:「得弄清楚羅教之人的目的,有機會的情況下,他是想拿著奇石直接離開,還是在秦山附近與我們躲迷藏?」

  「碼頭!」華綸脫口而出。

  孟奇微微頷首:「白堂主,通知華門主只要幾名弟子便可,麻煩你繼續去莊外居高監視,或許那人以不變應萬變,我和華公子去碼頭攔截。」

  「好。」白堂主當機立斷。

  分頭行事後,華綸有點忐忑地問道:「孟公子,他真的會逃向碼頭?」

  「我又不會卜算,也不瞭解他的性格,只能說碼頭最有可能,所以我們要盡最大的努力把握。」孟奇坦誠回答。

  事情確實如此,若遇上愛行險之人,說不得就重返北山,從黃允等人搜索的方向直接躲入深山了。

  華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再焦躁難安。

  到了碼頭,月色清冷,船舶起伏,夜深人靜。

  由於距離更近,孟奇並不擔心對方會比自己兩人先到,掃了一眼後對華綸道:「我們找條小舟等著他。」

  「找小舟做什麼?」華綸不解地問道,

  孟奇微笑道:「等他來時,小舟從大船後緩緩駛出,我負手而立,道一句某等待多時,那該多有感覺?」

  「……」華綸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是這樣的理由。

  孟奇咳嗽一聲:「其實是營造氣勢,在他心靈裡種下我一切盡在掌握,胸有成竹的印象,這樣交手時,他會不自覺畏懼,十成力發揮不出七成。」

  高手交鋒,氣機相爭,精神暗鬥,誰的心靈或精神若出現破綻,誰就難以發揮自身實力,落到失敗的結局,這一點,不管開竅,還是外景,都一樣!

  這方面,黃系武功相對更注重,主世界也類同。

  華綸輕輕頷首:「家師和家父一直強調信心、氣勢方面的東西,在下一直不解,今日方才明悟。」

  他頓了頓,略顯疑惑地脫口而出:「孟公子,可我總覺得你真實的理由是最開始說的那個。」

  孟奇望著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

  少頃,一道人影出現在碼頭,東張西望,尋找小船順江而下。

  突然,他目光一凝,看到一艘樓船後緩緩駛出一條小舟,月華迷離,灑在舟上,灑在江面,水色蕩漾,波光粼粼,宛如夢幻。

  舟上有一位青衫紗帽的俊秀男子,他負手而立,衣衫隨著江風獵獵作響,說不盡的閒適瀟灑。

  他目光帶笑,語氣淡然,像是藏著極其強大的信心:

  「某已等待多時,不知小桑姑娘可好?」


PS:這是在Cosplay邪王石之軒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4 15:27 編輯

晨羲 發表於 2014-10-19 19:16
第九章 壓制

  孟奇手按長劍,腳步一跨,便如隨風柳絮,平淡自然地離開小船,「走」上碼頭。

  他步伐不快,緩緩走向身著黑衣卻並未蒙面的羅教之人,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這名羅教之人乃中年男子,五官普通,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嘴唇很薄,而越是靠近他,越能感覺到淡淡的神靈威壓,顯然天外奇石正在他懷裡。

  「自與小桑姑娘魔墳一別,某甚是想念,音容笑貌,宛如眼前,不知她可曾修煉好魔主絕學?未曾得到此傳承,某非常遺憾。」孟奇悠閒而行,語速不急不緩地說道。

  顧小桑善於挑撥離間,自己也會!

  魔墳之事,她多半不會告知他人,自己則已經禀告了師父,身上也沒有任何魔主氣息,且名聲不顯,孤劍天涯,不怕洩露,因此即使眼前羅教之人死於自己之手,也有華綸將此事傳開,在羅教聖女與法王、神使之間埋下猜忌的種子,哪怕效果一時不顯,亦算是自己對顧小桑的第一步反擊。

  而且,說得如此詳細,暴露如此大秘,會讓事情顯得真實,使眼前羅教之人下 ​​意識相信自己確實與顧小桑去過魔墳,爭奪過魔主傳承,雖然失敗,但能從人榜第四的「大羅妖女」手下逃脫,境界實力顯然相差彷彿!

  羅教之人緊握雙拳,看著對面翩翩青衫公子慢慢行來,聲音平緩,娓娓問好,加上江風明月,幽靜水波,頓時產生了一種對方信心強大,所有事情盡在掌握,所以不急於動手的感覺。

  他與聖女是舊識,一個層次的高手。這樣的做派實屬正常!

  而與聖女差距極大的自己,拿什麼對抗這個境界的劍客?孟奇按劍緩行,一步一步邁出,勝似閒庭信步,可在羅教之人眼中,卻彷彿他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上,與心跳節奏合拍,咚咚咚咚,壓力越來越大,額頭泌出了一層冷汗。

  忽然。他聽到了輕微的呼吸之聲,發覺樓船之上還藏著別的敵人,頓時惶然,原來自己已經落入了陷阱,之所以別人不圍攻,是因為眼前公子有足夠的信心足夠的實力輕鬆拿下自己!

  樓船上的華綸按照孟奇吩咐,故意沒用斂息秘法,暴露出了位置,給羅教之人添加壓力。此時,他看著孟奇不疾不徐地走向敵人,衣衫飄舞,臉龐如玉。氣質出眾,而對方如臨大敵,既畏懼搶攻,也不敢轉身逃跑。竟有戰戰兢兢之感,當即有一種孟公子氣勢如同實質,真切壓住了對方的感覺。

  「真是高手風範啊。」華綸發自內心地讚歎了一句。「難怪能從大羅妖女手下逃生,孟公子將來必將登臨人榜……」

  顧小桑名聲在外,戰績彪悍,又有法身級真意傳承,華綸並不相信僅是四竅到六竅境界的孟奇會是她的對手,但能從她手下活著離開,孟奇的實力非同小可,說不得已經接近人榜末尾的水準。

  不過也正因為顧小桑實力強橫,華綸才一點也沒懷疑孟奇從魔墳得到了好處,他能活下來便是最大的好處了!

  而且,若是他真的在魔墳有奇遇,會將此事公佈於眾?誰不遮掩的死死的,不讓任何人知道?

  孟奇拔出長劍,輕輕一彈,聲如龍鳴,溫和笑道:「小桑姑娘的無生指和千絲萬羅讓某印象深刻,不知尊駕可會,某想再次一試。」

  羅教之人瞳孔微微收縮,不自覺擺出防禦的姿態,他確實與聖女交過手!

  聖女會「無生指」之事,由於六扇門人榜的傳揚,江湖之人人盡皆知,可「千絲萬羅」,只有派內置空使之上的人才知道!

  而他與聖女交過手後,居然還活著!

  咚咚咚,看著孟奇春日遊堤般一步一步行來,羅教之人再次有他每一步都讓自己心臟被握緊的感覺。

  咚咚咚,對面公子青衫單薄,卻風姿出眾,宛如嫡仙,他深吸口氣,壓下內心畏懼,決定全力而為,搶先出手,搏得一線生機!

  他大喝一聲,身形前撲,腳步詭異交錯,右拳毫無力氣般打出。

  這一拳看似無力,卻給了孟奇小流涓涓,柔水無形之感!

  「小流歸河」,「百川入海」,拳到中途,已是發生了兩次變化,到了最後,更是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如水之不爭而善勝,勢不可擋!

  遠遠看著這一拳,華綸眉頭一下皺起,目光凝固,又驚又愕,連交手範圍之外的自己都能感覺到小溪匯成長河,百川爭先入海的韻味,說明對方這門詭秘拳法屬於外景,且已練至小成,只差一步,便能催發出拳意!

  可即使如此,也是意蘊悠長,威力不可小視。

  羅教不愧是邪魔九道之一,派來搶奪一塊普通奇石的教徒也有這樣的實力!不僅從身手看,已是開了七竅,而且將一門外景拳法練至了小成!

  孟公子能抵擋嗎?

  面對這一拳,孟奇心中無波,若是正常情況下,自己只有全力而為,拔出紅日鎮邪刀,施展阿難破戒刀法,才能破掉這一拳,然後回手閻羅帖將對方斬殺。

  可現在,氣勢壓制,「精神」交鋒中,對方明顯落在了下風,心靈出現了破綻,這一拳居然搶攻,與「不爭」韻味衝突,暴露出了一個本不該有的破綻!

  孟奇不退反進,迎著拳頭斜邁一步,長劍揚起。

  這看得華綸震驚擔憂,面對如此恐怖的拳法,他居然還想搶攻。

  一抹劍光亮起,明淨純粹,蘊含森嚴死意,似從九幽飛出,一閃而逝!

  華綸猛地站起,雙眼放光,又是震愕又是激動,這是開竅劍法的極致了吧?

  劍光消失,孟奇落在羅教之人旁邊,長劍還鞘,負手而立。

  羅教之人彷彿沒有看到他,擦身而過。前衝幾步,然後猛地栽倒,鮮血從頭顱下流出,染紅了塵埃。

  「氣勢壓制,心靈交鋒,精神暗鬥,果然有效果……」孟奇「高手寂寞」般負手望著天空明月,心中頗為感慨,自己也算踏入了這個大門。

  華綸同樣沉默,呆呆立於甲板。完全沒想到能使出如此可怕拳法的敵人會連孟公子一劍都擋不住,如此看來黃允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烈陽神掌」張知返或有一拼之力。

  過了一陣,孟奇擺姿勢擺得有點累了,這才轉身對華綸笑道:「華公子,檢視一下奇石可在?」

  華綸茫然點頭,跳下樓船,快步走到羅教之人身前,俯身搜尋。找出了天外奇石。

  「是奇石。」華綸退開一步,示意羅教之人身上其他物品歸孟公子。

  不是應該你仔細搜尋後,雙手奉上嗎?高手自己摸屍很掉價的!孟奇腹誹了一句,還是蹲了下來。尋覓戰利品。

  今日手氣不好……孟奇哀怨地想道,這貨是來搶奪奇石的,自然不會帶秘籍出門,又善於拳法。沒有利器,身上除了些銀子,就是不算利器的普通飛鏢和一瓶似乎是迷藥的東西。

  孟奇將迷藥和普通飛鏢撿起。揣入懷中,唉,聊勝於無吧。

  華綸上前幾步,將天外奇石遞給孟奇:「此事全靠公子拔劍相助,請公子收下奇石,感悟三日。」

  到了這個地步,他覺得不用請示父親了。

  送上門來的好處,又是自己的「勞動報酬」,孟奇自然不會矯情地拒絕,於是右手接過奇石,下意識精神外放,檢查奇石。

  精神剛剛接觸奇石,孟奇就感覺到一股吸力,正待收回,負在身後的左手手背之上,紫色欲滴的雷痕自行凸顯,奇石的吸力陡然變大,狂猛無比,一下將孟奇所有精神吸了進去!

  「怎麼回事?」孟奇驚愕無比,眼前出現了一個電蛇狂舞的世界,有青雷,有紫雷,有混沌難以描述之雷,不勝枚舉,光是看到,就讓人頭痛欲裂,心悸難忍。

  雷光分開,走出來一位男子,他長髮亂飛,狀如巨人,看不清面目,但身上肌肉虯結,遍布各種雷痕,整個身體都彷彿由雷光凝聚變化。

  他抬起一根紫電纏繞的長矛,猛地斜斜一揮,似槍矛抽打如長刀劈斬,一道道雷光應勢而生,從虛空鑽出,劈開混沌。

  一個個朦朧世界隨之浮現,又在長矛雷光之下破滅,末日降臨般的氣息瀰漫,直接將孟奇進去的精神粉碎。

  眼前景色恢復,華綸正四周打量,防止還有別的敵人,孟奇則覺得頭疼欲裂,剛才獲得的殘缺招式在腦海裡不斷演變。

  由於招式實在太過殘缺,孟奇只記住了幾個變化和彷彿雷鳴般的聲音:

  「『神宵九滅』,『天打五雷轟』!」

  …………

  迷霧升騰的深山中,一處不似此界的地方,一個供奉著一把黝黑長刀的殿堂內。

  長刀忽地發亮,電閃雷鳴,通體彷彿由紫雷鑄成,雷滅雷生之中隱約能看到一個個世界。

  殿堂內端坐的白紗女子,氣質高雅,飄飄似仙,被長刀驚動,凝目望去,久久不語,等到長刀平靜下來,她才若有所思地道:

  「雷神傳人出世了? 」

  …………

  「這是神話時代雷神之血……」孟奇頓時明悟。

  天外奇石看似毫無變化,但孟奇知道裡面只有少許痕跡殘留了,真正核心的,華綸等人沒辦法獲得的殘缺真意已經被身負雷神印記的自己得到了。

  「雷神之血……羅教想要搶奪……這人恐怕是顧妖女派來的吧……」結合魔墳、天庭之事,孟奇若有所思地猜道。

  雖然羅教人手眾多,顧小桑不會事事親力親為,但現在消息傳回,她是很有可能親自前來,而以江芷微六竅便能搏殺九竅觀之,也許還是八竅也許已經九竅的顧小桑,殺華天歌、寧幾道等人不算難事,除非通知真一門,找來外景,設下陷阱,可以自己現在的身份,獲得了一點雷神傳承的事實,真武派與少林交好的現狀,不適宜做此事,因此……

  孟奇臉色一正,對華綸拱手道:「在下還有要事,就此別過,奇石就不看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4 15:41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20 06:43
第十章 霸王絕刀

  「啊?」華綸茫然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懷疑自己聽錯了。

  怎麼說走就走?莫非自己等人視若珍寶的天外奇石對他毫無吸引力,還是說孟公子高風亮節至此?

  當然,他不知道對面那貨已經「吸」走了奇石裡最為珍貴的殘缺真意,剩下的痕跡雖然還能感悟,但對孟奇而言,卻毫無意義了。

  孟奇表情正經地道:「在下本就要事加身,連夜趕路,這才能在荒嶺破廟遇到華公子你。如今此番事了,不能再耽擱了。」

  他隨手將天外奇石扔回給華綸。

  華綸接過奇石,真正明白孟奇確實不覬覦它,感動敬佩地道:「孟公子,在下平生所遇,唯你能擔一個『俠』字。重義輕利,為了素昧平生之人,夜行荒嶺,直面凶邪,十步一戰,豪情天縱;而事成之後,卻拂衣而去,深藏身與名。」

  不用謝,請叫我紅領巾……聽到「深藏身與名」這句熟悉的話,孟奇忍不住腹誹了一句:「華公子謬讚了。」

  華綸莊重地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公子助本派奪回奇石,免受不白之冤。日後若有需要,本門之人,但憑差遣。」

  孟奇坦然受了一禮,想了想道:「羅教既然認為這枚天外奇石另有奧秘,肯定不會輕易放手,後續必有高手再來,你們須得多加小心。」

  「羅教詭秘,行事陰狠,高手眾多,防不勝防。」華綸歎了口氣,臉現憂愁,「除非能請動在下宗門的長老坐鎮。」

  對於羅教來說,派出一名外景境的強者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三山四水」無人能阻。

  孟奇要的就是這句話,微笑道:「羅教乃邪魔九道之一,名門正派人人得而誅之,真一門雖然顧忌法王、神使等強者,真武派卻是不懼。若知道這裡有羅教高手即將到來的消息,他們肯定願意除魔衛道;到時候,設下陷阱,請君入甕,也算給羅教一個教訓。而這亦能加強貴派與真武派的關係,有他們庇佑,日後也不怕羅教報複。」

  逮著機會,他就要給顧小桑挖坑。

  「公子言之有理。」華綸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可隨即皺起了眉頭,「三日之後,便是比試之日,在下沒有勝黃允的信心。」

  孟奇寬慰了一句:「這其實沒什麼,天外奇石上領悟出來的武功已經夠你們消化幾年了,貪多嚼不爛,而將來秦山劍派若『丟』了奇石,你們還可以向他們索要補償。」

  給真一門也是選擇,但這樣就違背了兩派相爭的約定。

  華綸輕輕頷首,收斂愁容:「在下確實貪心太過。如此行事,秦山劍派顧及臉面,反而不會輕易讓奇石『丟』失。若真的弄『丟』了,自會讓他們給個交代。」

  「所以,你就放下擔憂和患得患失,盡情享受與黃允一戰,將自身實力完全發揮。」孟奇鼓勵道。

  華綸若能放下包裹,沒有心靈上的破綻,面對陰謀失敗、顧慮重重的黃允,說不得還有獲勝的機會。

  反正這裡的事情,自己任其發展,並不強求,能坑顧小桑一把固然好,沒有也無妨,總之不能把自己陷入進去。

  華綸再次拜謝後道:「在下就不耽誤公子行程了。」

  孟奇腳下用力,橫飛到舟上,朗笑道:「來日再會,華公子記得給舟夫買船銀子。」

  小舟順江而下,孟奇立於船頭,望著前方起伏不定的波浪,回想今晚之事,心情舒暢,豪情滿懷,放聲吟道:

  「少年俠氣,結交五都雄。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華綸站在碼頭,看著孟奇泛舟而去,聽著遠遠飄來的詩詞,口中喃喃自語:「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他心中彷彿有一股豪邁之氣升起,忍不住讚了一聲:「孟公子真大俠也!」

  …………

  冷月高懸,光華灑在江面,銀白起伏,水波蕩漾,美不勝收。

  抒發了一把豪邁之情後,孟奇正待欣賞眼前美景,耳畔忽然傳來悠揚深遠的簫聲,它婉轉淒然,如泣如訴,絲絲縷縷,彷彿鑽入心頭。

  孟奇愕然回望,只見一條小舟從江邊黑暗處駛出,船頭立著一位白衣少女,她五官精緻難言,氣質空靈飄渺,衣襟隨風飄舞。手中握著一管青綠玉簫,粉唇湊在蕭口,樂聲悠揚,嗚咽悱惻,似述心中幽怨和情思。

  此情此景,端得是天仙化人,柔情似水,美如畫卷。

  可孟奇的臉色卻變了,右手一伸,握住刀柄,刺啦一聲撕開包裹,抽出了紅日鎮邪刀,左手冰闕劍揚起,擺出進攻姿態,周身暗金流轉,狀如金剛臨凡,再也沒有一絲飄逸出塵的氣質,只剩下威猛無匹的感覺。

  我去,畫風又不對了!還好沒有其他人看到!孟奇收斂精氣神意,平淡地道:「小桑姑娘,別來無恙?」

  這名白衣少女正是羅教聖女顧小桑,人榜第四!

  既然她之前在,為何不出手?

  思及于此,孟奇自忖實力大進,又位於莽莽江面,逃脫還是有不小信心的。

  顧小桑粉嫩嘴唇離開蕭管,星目狀似幽怨地看了孟奇一眼:「夫君,你到了這裡,卻不願與小女子見面,我又豈會無恙?」

  夫君……見一次面漲一次稱呼,下次是不是該叫孩子他爹了?孟奇臉皮抽搐了一下,精神病人患者真是難以理喻!

  顧小桑沒等孟奇回答,自顧自地歎了口氣:「知道增賢門和秦山劍派所得天外奇石暗藏雷神之血後,小女子立刻千山萬水趕來,派出手下,奪取奇石,以討好夫君你。想不到,你也來了此處。好吧,你愛自己取就自己取,小女子不動手便是。可是,夫君,為何急匆匆離開,不願見小女子一面?」

  她雖然從頭到尾沒有露面和動手,連黃允等人都不知道羅教聖女正藏在幕後。但親自來主持大局這一點,說明天外奇石對她有很大作用,說不得與九重天遺跡有關,可她卻坐視自己得到雷神傳承,途中根本沒有提示過手下,實在太過反常……孟奇心中思緒翻滾,冒出了一個個疑問。

  莫非只有身居雷神印記之人才能得到傳承?顧小桑搶天外奇石本身就是打算找個機會,不露痕跡地「給」我?

  也只有這樣才能說明她之前不動手,現在卻迎上來的詭異舉止……或許打開九重天廢墟需要昔年天帝麾下眾神之首的雷神的傳人,甚至要達到某個層次,亦或練成某一招……

  孟奇心中篤定了不少,但戒備和戰意不消,在顧小桑面前,任何一點大意都可能遭致死亡,甚至已經做好全力爆發,以攻代守,尋覓機會潛入江底逃脫的準備。

  「九重天廢墟需要身具雷神印記和傳承之人?」孟奇直截了當挑明。

  顧小桑嘴角勾起,梨渦淺淺,幽怨瞬間消失,笑得像是迷惑人世的妖孽:「這塊天外奇石裡面只有一滴雷神之血,真意殘缺,恐怕連一式完整招式也沒有。也是,法身級的神功又豈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對孟奇的問題,她既不否定,也不點頭,轉而說起了別的事情。

  法身級的神功?孟奇目光一凝,雖然之前就有所猜測,但此時聽到顧小桑直言道出,還是滿心震撼。

  「夫君不知『神宵九滅』?」顧小桑笑吟吟地問道。

  六道輪回之主的兌換譜上,法身級的神功同樣非常多,我哪有時間一一看完!孟奇搖了搖頭:「不知。」

  「『神宵九滅』乃遠古雷神的絕學,剛猛無匹,即使神話時代中,亦能排在前列。」顧小桑將玉簫插於腰間,娓娓道來,「尤其九式中的最後一式,物極必反,毀滅之中生出了一絲開天闢地之意,從此生生不息,自成造化,不比天帝玉冊或如來神掌差多少,完全有資格列入絕世神功。」

  「但雷神乃自然神靈,自最初誕生,一直活到了上古神話時代,一身神通實力全部源自天生,哪怕最終返璞歸真,融為一爐,創出了『神宵九滅』,也只是招式,沒有真正的修煉自身之法。縱使你完全掌握了『神宵九滅』,也由於不具備遠古雷神之體,發揮不出全部威力,所以,『神宵九滅』才被六道輪回之主放在了法身神功裡。」

  孟奇沒有說話,暗自想道,我剛才領悟的殘缺到過分的「天打五雷轟」應該就是「神宵九滅」中的一式。

  顧小桑幽幽歎了口氣:「其實真正的雷神傳承,早在中古時代便被人得到,有一無名之人發現了遠古雷池與雷神軀體,獲得了完整的『神宵九滅』,並用前兩者煉製了一柄恐怖雷刀,它乃神話時代後誕生的唯一一柄絕世神兵。」

  「他感悟『神宵九滅』,創出了屬於自己的絕世神功,自號霸王,逆世而行,以一己之力對抗門派和世家,順之則昌,逆之則亡,威壓一世。」

  「可惜,最終被江東王氏那一代證得了法身的家主算計,以其紅顏為餌,彙聚了當時門派世家、正道邪道所有法身及以上的神仙級人物,設下陷阱,以圖圍殺。」

  「霸王明知有詐,為了紅顏,仍單騎赴會。這一戰,殺得中古時代法身凋零,屈指可數,黯淡萬年,直至魔佛出世。而霸王自爆當場,徒留一柄滅世雷刀,被其紅顏收走,命名為『霸王絕刀』。」

  「夫君,若有朝一日,妾身被人所困,你明知危險重重,仍願像霸王一樣來救嗎?」

  孟奇正聽得熱血沸騰,遙想霸王英姿,卻被顧小桑最後一句話弄得嘴角抽搐,這是什麼鬼問題!

  「所以,要想得到完整的神宵九滅,除了兌換,只有找到『霸王絕刀』?」孟奇沉聲問道。

  六道輪回之主那裡也寫著缺字!

  顧小桑笑容淺淡地道:「霸王的紅顏乃當時素女道的『玄女』,霸王絕刀自然在素女道內。」

  素女道,邪魔九道之一!孟奇目光一凝,這貨是在唆使自己?


PS:見一次面漲一次稱呼,下下次就成了老伴了吧!?
PS2:素女道,邪魔九道之一!孟奇目光一凝,這貨是在唆使自己去找小老婆?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0-24 12:33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20 19:34
第十一章 臨真武

  顧小桑似乎沒有察覺孟奇警惕的目光,伸手捋了捋頭髮,姿勢妙曼,極盡美態:「傳聞霸王絕刀一直沉寂,歷代以來,素女道都無人能從中悟出絕世神功『霸王六斬』和雷神傳承『神宵九滅』,這或許是因為與她們本身的傳承衝突。」

  「素女道的根本大法是《素女經》和《奼女天書》,號稱能分別凝結『九天玄女法身』和『歡喜菩薩金身』,前者仙氣盎然,走男女合歡升仙之路,後者乃佛門歡喜之道,與霸王絕刀確實衝突。」孟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霸王絕刀,在六道輪回之主的評價裡是「剛猛第一」,與素女道陰陽合歡的路子相差極大。

  顧小桑啐了一口,似笑非笑地道:「那幫小賤人,最愛勾引別人郎君,吸成人乾,夫君千萬不要和她們有所瓜葛,遇見就一刀砍死。」

  說到此處,她吃吃笑道:「妾身還等著你長大,與你拜堂成親,莫要先失了童子之身……」

  她原本氣質空靈,此時眼波流轉,竟透出幾分少女嬌憨之態和難以言喻的嫵媚。

  瘋子,變態!孟奇肚中怒駡,不過他也知道,顧小桑這人說話十句裡做不得一句準,到時候,若她達成了自身目的,絕對是翻臉無情的節奏。

  顧小桑的表情說變就變,剛才還目光誘惑,讓人難以把持,瞬間就一派聖潔,宛如空谷幽蘭:「不過素女道上一代有位男弟子,原本是藥渣爐鼎,卻號稱從霸王絕刀裡悟出了一門外景巔峰的刀法,成為素女道為數不多的男性核心弟子;目前已是外景強者,不可小視。」

  「他從霸王絕刀裡悟出了刀法?」孟奇略微愕然,之前還說霸王絕刀一直沉寂啊?

  顧小桑輕輕頷首:「並非『霸王六斬』和『神宵九滅』。他自稱『紫雷七擊』。」

  她說的平平淡淡,不以為奇,孟奇聽在耳中,卻百感交集,不知是該驚訝愕然,還是大笑兩聲,這貨莫非也是輪回者?居然學會了自己一直想兌換的「紫雷七擊」!

  從他原本是藥渣爐鼎看,孟奇覺得這個猜測有七八成把握。

  這門「紫雷七擊」乃孟奇看過的某本漫畫裡的霸王絕學,亦是神魔之技。

  說完霸王絕刀,顧小桑也不提自身有什麼目的,微微歪頭,目光含笑地看著孟奇,有著一種鄰家少女般的俏皮:「夫君剛才乘舟而出,立於船頭,一步步踏碎了妾身手下的心靈,一劍將他斬殺,真真風采出眾。高手之態,看得妾身心跳加快,臉龐發熱,恨不能依偎在夫君胸口。」

  孟奇左劍右刀不變,依然是全力出手的架勢,絲毫沒有放鬆。

  顧小桑眼神變得迷離:「風度翩翩,瀟灑飄逸,固然讓人欽慕。但頂天立地,慷慨而行,豪情沖霄,亦是雄偉好男兒。若夫君能腳下白骨如山,身前血海翻滾;邪魔阻路,一刀斬之;良善亂心,一刀斬之;九天十地,誰人不從,一刀斬之。霸絕當世,妾身願洗去鉛華,素手為夫君熬制羹湯。」

  她說的竟然有些情真意切,但孟奇是半個字也不信,這貨還是在誘惑自己想辦法謀奪霸王絕刀。

  顧小桑重新抽出玉簫,湊到唇邊,曲聲悠揚,悱惻纏綿,難捨難分。

  而她腳下小舟,橫波而行,緩緩駛入對面江岸的黑暗之中,簫音飄散,嫋嫋不絕。

  她來也空濛,去也飄逸,看得孟奇羡慕不已,會一種樂器果然是增加氣場的好辦法!可惜自己沒那個時間去學啊……

  若顧小桑知道孟奇只是在意這個,不知會是什麼心情。

  …………

  孟奇路上換了樓船,兩日之間,已是順流而下,抵達了宣武城,真武派山門便在此城以北二十裡,江湖人士皆稱宣武城為真武門戶,化外之地,不太接受朝堂命令。

  甫一下船,孟奇就感受到了不同於「三山四水」的繁華,碼頭之上人來人往,有的寬袍大袖,有錦衣玉袍,有的勁裝頭巾,有的短打草鞋,有富有貧,有強有弱,聲音鼎沸,各種口音回蕩。

  孟奇深吸口氣,濾去種種汗味臭味脂粉香味,聞到了烤雞的味道,聞到了宣武城最出名的臭豆腐味道,聞到了江魚烹飪之香,腹中饞蟲蠕動,便想找出一間酒樓,大快朵頤一番。

  不過他沒有衝動,打算先去找張遠山,只有本地人,才能找得到真正意義上的本地美食。

  他依然把三件兵器藏於大包裹之中,左手按著冰闕劍,做青衫劍客的打扮,右手緊了緊紗帽繫帶,以免假髮被人擠掉,那丟臉就丟大了。

  沿著寬敞的石板路,孟奇走入了城中,只覺更加繁華更加熱鬧更加接踵摩肩。

  他問好前往張氏府邸的道路,悠閒而行,東張西望,像是初入真正大城的鄉下士子,引來不少覬覦的目光,欲要偷竊他的錢財;但小偷們都無功而返,並且每個人都在摸錢袋時,被打了一記掌心,又紅又腫,宛如私塾裡老師教導弟子時用戒尺打手板一樣。

  小偷們知道自己走了眼,對方並非外表那麼「淳樸」,而是一個狡詐小子,武功非凡。

  因為此處是真武派這名門正派的勢力範圍,他們不敢報復,鬧大事情,只能悻悻然走開。

  孟奇惡趣味地教訓了小偷,轉入一條人流相對稀少的道路,附近全是高門大院;不多時,便看到了宣水之畔的張氏府邸,建築連綿,占地極廣,一派豪族的氣相。

  他知道張遠山在真武派山門內,甚至張氏家族的核心亦在真武山輔峰,若自己還是少林嫡傳,肯定是去山門投帖,等待真武派庶務告知張遠山,可現在自己的身份敏感,還是到張府拜見,請他們去找張遠山回族或引自己上山比較妥帖。

  張府門外兩側,有著一根根繫馬樁。此時大部分都綁上了繩子,一匹匹駿馬在那裡打著響鼻。

  「客人真多……」孟奇有些疑惑,正常情況下,哪來那麼多的客人?

  他懷疑是不是遇到壽誕婚禮等事情。

  「真……小和尚?」忽然,熟悉的女聲從巷子口傳來,帶著隱約的不確定。

  孟奇嚇了一跳,左手緊握住劍柄,防止身份暴露,引來禍端。

  他回首望去,看見一位鵝蛋臉的少女正躲於兩條巷子的拐彎處。她溫婉甜美,臉上帶著異鄉遇到熟人的興奮,似乎長舒了一口害怕之氣。

  「真真姑娘?」孟奇挑了挑眉,快步走了過去,這名少女正是小夥伴之一的符真真,北周影華庵門徒,醫毒高手。

  她居然千里迢迢,南下宣武,尋找情郎!

  看不出來啊。符真真外表溫婉,卻是這麼有行動力之人……孟奇暗贊了一句,似笑非笑地道:「真真姑娘,來找張師兄?」

  「我來,來幾日了,不太敢上門。」符真真低頭扯著衣角,很有醜媳婦怕見公婆的感覺。

  孟奇忍住笑,沒有打趣。符真真臉皮較薄,受不了這方面的調侃,而她是醫毒高手,不能輕易得罪:「正好,我也要找張師兄,咱們一起吧。對了,現在叫我孟奇就可以了。」

  符真真臉色緋紅,輕輕嗯了一聲,她看過人榜,所以剛才及時住口,沒有喚出真定。

  由於符真真太過羞怯和忐忑,一直到張氏大門前,她都沒再開口說話。

  孟奇微笑走上臺階,對門子道:「在下孟奇,與符真真姑娘一起來拜見張遠山張師兄。你們只需要告知張師兄我們的姓名,他自會來見。」

  他用一副和張遠山很熟的口氣來避免門子刁難。

  門子眼皮不抬,見怪不怪地道:「兩位客人,等等就有人引今日之客上山,你們跟著便是。」

  今日之客?孟奇愈發覺得事情有點古怪,正待發問,已有張氏僕役走出,後面跟著一大票江湖好漢,有僧有道有俗,有公子也有乞丐。

  門子對張氏僕役低聲說了幾句,道明瞭孟奇兩人的身份,僕役點了點頭,還算恭敬地行禮,請兩人跟上。

  一行人沒有騎馬,穿城而過,往著真武山進發。

  「孟奇,我在人榜上看到你名字的時候,差點驚呆了。」符真真年紀比孟奇大,雙方關係不遠也不近,因此選擇了稱呼全名。

  聽著她的傳音入密,孟奇又高興又難過。能登上人榜,人前顯聖,自然是高興的事情;可外號實在太難聽了!

  「真真姑娘,你是趁外出遊歷,直接南下?」影華庵有外景強者,但不算大派,門中弟子開竅穩固後便可下山遊歷,所以孟奇有此一問。

  符真真雙頰酡紅,眼睛看著腳尖:「我,我想著遊歷也沒有別的事情,於是就南下了,而且我兌換了第一部分,留在門派附近容易被察覺。」

  真是情深意重,讓人羡慕啊……孟奇感慨一聲,隨口與她閒聊起來,並聽著周圍其他江湖人士的談話。

  「張氏與宋氏結親,恐怕真武派的格局會有大變化啊。」

  「他們只是自保而已,這幾十年來,姚家越來越強,三大世俗家族眼看便要成為一家了……」

  孟奇越聽越奇怪,忍不住問了旁邊道士一句:「這位道長,今日是張氏與宋氏結親之宴?」

  道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你不知道此事,那來做什麼?

  他頓了頓道:「是,今日乃張氏張遠山與宋氏宋明溪定親之宴。」

  孟奇聞言大驚,下意識就轉頭看向符真真,只見她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身體微微晃動,彷彿快要暈倒。


PS:素女道那位上代男弟子該不會叫楊玄感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4 15:50 編輯

nightnare 發表於 2014-10-21 13:10
第十二章 小孟的「兼職」

  「張遠山張師兄?」符真真蒼白著一張臉,眼睛亮得可怕,仿佛自己聽錯了般反問道,尋求最後一絲希望。

  道士隱約覺得有些古怪了,但他是出家之人,一時沒往男女感情糾葛上去想:「張遠山乃真武派這一代七子之一,雖然只是排在末尾,但亦備受重視,若要結親,也只有他才能讓宋氏滿意。」

  他以為兩人是懷疑張遠山作為結親對象的必要性。

  旁邊的孟奇想要阻止他回答,已是來之不及。

  「好,很好。」符真真失魂落魄地轉過身,離開隊伍,往著城外別的方向而去。

  她不知覺用上了輕功,快若驚鴻,似乎想要將這無法接受的事實拋在腦後。

  這個時候,孟奇當然不能自行上山,歎了口氣,施展開「捕風捉影」,追了上去。

  隊伍其他人都驚訝地看著他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有的猜測是兩人鬧了口角,有人覺得與張氏招待不夠隆重有關。

  道士皺著眉頭,暗暗道了一句:「莫非是張氏小子惹的風流債?」

  符真真見山過山,見水跨水,在野外胡亂跑著,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是下意識地想要逃避。

  孟奇綴著她,沒有上去勸說,這種情況,他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沉默跟著,防止她出意外,也算盡一份小夥伴的職責。

  跑了很久,符真真終於體力耗盡,速度慢了下來,越來越慢,前方是一處幽靜的小山,上面隱約能看到精舍。

  她雙手捂住臉。發出嗚咽的聲音,孟奇歎了口氣,還是決定上去勸兩句。沒了情郎,好歹還有家人師門。莫要自暴自棄。

  突然,一陣莊嚴的鼓聲傳入了兩人耳朵。

  當!

  鼓聲之後是悠揚深遠的鐘聲,仿佛響在每個人心頭,蕩去煩惱執著。

  符真真渾身一震,雙手下滑,呆呆地看向鐘聲傳來的方向,腳步邁開,沿著小山石階往上。追尋著鐘聲的由來。

  孟奇搖了搖頭,緩步跟了上去,心裡組織著語言,想著等等怎麼勸說。

  這座小山有著幾處寺廟,是道門附近頑強存活的禪林,香火一般,來往僧人皆是身手平凡的樣子。

  符真真一路上行,越過了幾座佛廟,停在了一間尼姑庵前。

  她轉過頭,臉上猶自掛著點點清淚。眼神略顯空洞地看著孟奇:「一直以來,師父都讓我出家,成為影華庵真正的嫡傳。擺脫紅塵誘惑,潛心研究《救人經》,但我總想著找個好夫婿,紅袖添香,畫眉點額,攜手闖蕩江湖,就像我爹娘一樣,所以堅持只作俗家弟子。」

  「直到今日,我才知師父所言非虛。世間夫妻,能像我爹娘一樣恩愛的能有幾對。山盟海誓是空,耳鬢廝磨是空。言猶在耳,已是與他人結親,紅塵多苦,皆是虛幻,為什麼不能出家?」

  孟奇張了張嘴,剛才組織的語言又派不上用場了,不過他也稍微鬆了口氣,出家總比報復社會好,以符真真用毒用藥之能,說不定張遠山就得冥婚了與鬼廝混的日子。

  符真真只是述說,壓根兒就沒指望孟奇回答,轉身走入庵堂,尋找主持師太。

  孟奇吐了口氣,也跟著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不大的尼姑庵,擺設陳舊,比丘尼只有十來位,穿著樸素,有老有少,神情安詳,讓供奉菩薩的佛堂充滿了清淨的味道。

  「你想出家?」主持師太並未因為有人皈依而顯得喜悅和激動,反倒是鄭重地詢問了一句。

  符真真低眉垂眼,跪在蒲團之上:「是。」

  「你眼角帶淚,身後跟著男子,應是情傷,若一時衝動,還是不要出家的好。」主持師太勸著符真真。

  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只是熱心的小夥伴,這件事和我沒關係!

  符真真將剛才對孟奇說的話語重複了一遍,雙眼泛著迷霧地看向主持師太:「情愛虛假,還請師太成全。」

  主持師太歎了口氣:「既然是佛門弟子,那貧尼就順了你的意思,但願你能靜心研究佛法,真正地大徹大悟。」

  符真真乃影華庵之人,度牒取名之類的肯定回去再弄,因此這邊並沒有太過繁瑣的步驟,很快就讓符真真跪在了菩薩像前。

  主持師太看了一眼孟奇,沒有攆他離開,任由他旁觀,手持剃度刀,走到了符真真面前。

  「再問你一次,真的想要青燈古佛嗎?」她神色變得莊嚴。

  符真真望著前方青燈,微微點頭:「是。」

  孟奇下意識走了一步,嘴巴張開,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勸阻,看著主持師太將剃度刀放在符真真頭頂,看著一縷縷青絲飄落。

  「煩惱落盡,紅塵遠離。」主持師太一邊剃髮,一邊對符真真誦念著這句話。

  符真真牙齒緊咬,隨著頭髮漸漸落光,她稍微放鬆了一點,露出解脫不少的神情。

  聽著「煩惱落盡,紅塵遠離」的話語,孟奇似乎又回到了初臨這個世界的時候,想到了師父師弟,心中忽地悵然。

  很快,符真真落完了青絲,到後堂換了一身淄衣,戴上了僧帽,平靜了不少地走到孟奇面前。

  看到她這一身尼姑打扮,看到禪堂青燈如豆,孟奇一下心有所感,各種情緒上湧,低低淺唱了一句:「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有幾本……」

  符真真原本還想強笑一句孟奇唱的鄉野俚曲,可入耳之後,卻漸漸聽得癡了,又是兩行清淚滑落。

  青燈搖曳,說不盡的孤寂清冷。

  孟奇收斂住了情緒,停住了淺唱,長歎一聲。

  符真真勉強笑道:「你怎麼突然唱起鄉野俚曲?」

  孟奇看著他,笑了笑:「不唱這個,那給你念佛經。」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他聲音平和,佛經回蕩在禪堂內,竟真有幾分紅塵如夢的味道。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符真真低聲重複了幾遍,愈發癡了。

  唉,癡兒,孟奇內心再歎一聲。

  良久,符真真回過神來,刻意轉移了話題:「我還以為你會幫他阻止我出家的。」

  畢竟孟奇與張遠山認識更久,交情更深,她毫無疑問地相信,孟奇會站在張遠山那邊。

  「若心不淨,縱使青絲落盡,身在空門,亦只不過是表面功夫,根本不算出家,隨時都可以還俗,若心已空,看破了紅塵,哪怕夜夜笙歌,享盡榮華,也是出家之人。」孟奇表情正經地說道,「心外無佛,出世入世、空門紅塵,都只在你心中,我又怎麼阻止得了?」

  符真真聽得入神,末了泛起一絲苦笑:「我一直以為你是不太正經的和尚,想不到你離開少林之後,卻反而像得道高僧了。」

  「當然。」孟奇毫不「謙虛」,「所以,剃度不算什麼,你若想通了,自然可以像我一樣還俗,要是又悲傷絕望了,隨處找間庵堂,還能繼續出家,出出入入,就是這麼簡單,只是頭髮難長啊。」

  符真真縱使心痛魂傷,也差點失笑出聲,剛剛還贊他像位高僧,轉眼就不正經起來。

  不過,這樣才是熟悉的小孟啊。

  孟奇看了一眼符真真,忽地歎了口氣:「想了想,出家為尼還是不好。」

  「你現在才想阻止我?」符真真哭笑不得地問道。

  孟奇鄭重點了點頭:「反正是遠離紅塵,何苦一定要當尼姑呢?道姑也是出家人啊,不用落髮,比你現在好看多了,以後出出入入也方便。」

  噗,符真真終於忍不住笑,小孟真是跳脫風趣,這麼嚴肅難過的事情,他都能插科打諢,緩解氣氛。

  笑著笑著,她的眼淚又出來了。

  過了一陣,她幽幽歎了口氣:「孟奇,多謝你開解,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我說的心裡話。」孟奇才不承認剛才在寬慰勸解符真真,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時,門外有一道熟悉的男聲響起:「師太,可曾見過一女一男,女的個子這麼高……」

  張師兄追來了?定親宴結束了?孟奇一愣。

  符真真臉色大變,慘白著對孟奇道:「我不要見他!你幫我打發走。」

  「我會和張師兄聊聊的。」孟奇知道符真真這個時候情緒激動,張遠山進來多半又是一齣瓊瑤苦情戲,而且說不得還適得其反,因此打算出去拉走張遠山,讓符真真靜靜,自己也弄清楚定親之事,看有什麼誤會或可以補救之處。

  說完,他突地想起一事,內心略有悲哀浮起,唉聲歎氣道:「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是成為白衣飄飄、瀟灑不羈的劍客,誰知道現在,現在,像個居委會大媽!」

  專門調解感情婚姻家庭問題……這畫風越來越不對了……

  「居委會大媽?」符真真疑惑了。

  「算了,你不懂。」孟奇掩面走出庵堂,迎向張遠山。

  「真,孟師弟,真真呢?」張遠山看到孟奇出來,激動驚喜地問道。

  「讓她靜一下吧。」孟奇吐了口氣,「走,咱們喝酒去,你說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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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4 16:01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21 19:07
第十三章 真武內況

  張遠山的髮髻原本紮得一絲不苟,此時卻顯得有點淩亂,臉上透著焦急徘徊自責痛苦等明顯的情緒,孟奇第一次知道一個人的臉色可以如此精彩。

  他完全沒有了平時沉穩幹練的風範,聽到孟奇的話後,眼神閃爍了幾下,痛苦內疚地看向庵堂,戀戀不捨地轉過頭,吃力點頭道:「好。」

  沿著石階往下,走過小路,進入官道,前行沒多久,便看到了一個還算熱鬧的小鎮,裡面來往之人部分穿著真武派標誌性的八卦袍,有道士打扮的,也有俗家模樣的。

  一路行來,張遠山一直保持著沉默,眼神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孟奇也沒有急著開口,清官難斷家務事啊,這種事情,自己作為雙方的朋友,根本不知道該有什麼立場。

  「這是真武山西面的銅龍鎮,經常有弟子下山來這裡喝酒。」張遠山很是勉強地擠出一句話。

  「那找個不熟的酒家。」孟奇平和說道,努力用自己的平靜感染張遠山,免得他情緒崩潰,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而相熟的酒家難免有認識張遠山之人,若聽到一言半語,或看見張遠山痛苦爛醉的樣子,傳揚出去,總是不好,畢竟涉及張氏和宋氏的聯姻。

  唉,我考慮的真周到……這一瞬間,孟奇想到了居委會大媽,想到了知心姐姐,想到情感熱線主持人,若非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張遠山沉默點頭,帶著孟奇穿過小巷,找到了一間很是簡陋的酒家,牆上多是腳印泥痕,偶爾還能看到染上的鮮血。

  酒家是平房,裡面隨意擺了十來張桌子,味道難聞,喧囂嘈雜,坐滿了各色各樣的江湖好漢,但唯獨缺少真武派弟子。

  兩人穿過一個個喝得臉紅耳赤的漢子,在角落找到了一張空著的桌子,孟奇解下腰間長劍,將它橫放在桌上,便於拔出——坐下後,拔劍總是會受到阻擋,不太方便,雖然對自身這個實力的好手來說影響不大,但生死之間,慢上刹那便是天淵之別。

  經過這麼久的闖蕩,孟奇已經有了基本的江湖人士自覺。

  而張遠山看到孟奇這麼做,才忽地醒悟過來,解下了螣蛇劍,他原本不是如此粗心大意之人,可今日實在魂不守舍。

  兩人相顧沉默,直到小二按照吩咐,送來了兩壇女兒紅、一碟蠶豆和碗筷。

  孟奇提起酒罈,給自己和張遠山各倒了一碗,端起道:「乾!」

  張遠山吐了口氣,端起酒碗,與孟奇碰了一下,仰起頭,喉結蠕動,咕嚕咕嚕就喝完了一碗。

  孟奇同樣如此,只覺一股灼熱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裡,然後再倒了一碗:「乾!」

  雖然酒不夠烈,但連續三碗後,很久沒有喝酒的孟奇還是有了點眩暈,胃袋翻滾,差點吐了出來。趕緊夾了幾顆蠶豆,放入口中。

  張遠山喝得很急,酒意上湧,臉皮發紅,怔怔望著面前蠶豆,突地開口道:「孟師弟,還記得你第一次喝酒的時候,被酒嗆得咳嗽嗎?」

  「記得。」孟奇老臉微紅,那是完成朵兒察任務時,自己忘了這具身體之前並未喝過酒,一口乾了以後,不僅反胃難受,而且嗆得咳嗽,而張遠山早有預料,很會照顧人的遞來一杯清茶。

  也正是因為這個舉動,自己才真正覺得平時沉穩得彷彿領導的張遠山是值得結交的朋友。

  「那時候雖然有性命危險,有任務壓力,但卻比現在快活很多……」張遠山痛苦地說道,又斟了一碗酒喝下,不待孟奇回答,又自顧自地繼續說著,「我沒看到真真,但我知道她肯定很難過很痛苦,因為我也一樣。」

  「我一直打算的是闖過真武北斗陣後,下山往北周遊歷,用途中結識、兩情相悅的藉口將她領回家。可是,可是,家主和父親突然讓我與明溪師妹定親。」

  孟奇算好節奏,輕輕敲著桌子,用篤篤篤的響聲中和著張遠山外散的聲音,儘量只讓自己聽到。

  他沒有再大口喝酒,之前連乾三碗主要是讓張遠山放鬆一點,創造傾述的感覺。若開解之人把自己都開解醉了,那就丟臉了。

  張遠山再喝一碗,眼圈發紅地道:「我知道他們的意圖,所以我拒絕不了。我張家看似風光,可實際並非如此。四十七年了,再沒有一位族人成為宗師,登上地榜;全靠老祖宗撐著,在門內愈發艱難。而姚家興盛,連續三代都有地榜登名的宗師存在,現在的姚家兄弟也齊齊被列入了真武七子。」

  「道脈清修,只要俗家支系的明爭暗鬥不超過限度,他們從來都是無為治之,姚家則咄咄逼人,步步緊逼,不給我們喘息的機會,於是和處境相同的宋氏聯盟成為最好也最有效的選擇。」

  真武派分成道脈和俗支,雖然掌門一直專屬道脈,但並不禁止俗支弟子修煉根本大法,算道門三宗裡的奇葩。

  張遠山說話還算有條理,並未失去基本的理智,可說著說著,他的情緒就有點激動了:「我乃張家子弟,一身血肉全拜父母所賜,飯食、武功、丹藥、衣物,哪一樣不是父母家族給予?家族已經到了現在的境地,我又怎能兒女情長,讓他們陷入危機?」

  「親恩如山重。」孟奇歎了口氣。

  張遠山灌了一碗酒,語帶哭腔地道:「但我捨不得真真,不想看到她難過,不想讓她痛苦,想要與她策馬江湖,東海放歌……」

  孟奇一邊敲著桌子,一邊靜靜聽著,心裡突地冒起一句話:「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平日裡沉穩溫和的張師兄,天生有著首領氣質的張師兄,現在完全看不出一點往常的風采,無論換了誰來看,都只能看到一個為情所困的醉鬼。

  等到張遠山稍微平靜了一點,孟奇才道:「張師兄,你與我有著過命的交情,真真也是我的生死之交,你們兩個的事情,一邊是親恩大過天,一邊是情深意重生死相許,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提什麼建議,所以之前就言,你說我聽,有什麼困難,我二話不說,立刻去幫你辦,作為朋友,我只能做到這樣。」

  「不過,為什麼聯姻非你不可?」

  張遠山發洩了一通,稍微好過了一點,苦笑道:「宋家直接點的我。明溪師妹是真武七子之一,要聯姻,張氏子弟裡,他們也只看得上我,好歹我也是開了六竅,初步掌握了一式外景巔峰的劍招,位列真武七子。」

  孟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依照時間看,或許是受家族境況的影響,張遠山用「天視地聽丸」強行打開了鼻竅。

  張遠山自嘲道:「我一直很清楚,聯盟的基礎不是定親,而是雙方的利益。可父親卻告訴我,若連定親都辦不到,憑什麼讓別人相信你聯盟的誠意?這讓我怎麼拒絕?」

  他醉意已重,自問自答地道:「無法拒絕。這一代真武七子裡,最被看好的是陽和,其次便是陽泰與姚家兄弟,我和明溪師妹相對差不少,兩家只有聯合起來,才能讓掌門,讓道脈看重。」

  「陽和雖然只開了四竅,但卻像當初的江師妹,年紀不大便悟得《真武七截經》裡一記法身級殺招,哪怕僅僅粗得皮毛,也讓人讚歎和畏懼。」他思維發散地絮絮叨叨著,「陽泰六竅穩固,將太極神功練至了小成,得了意境。不僅不比任何掌握外景招式的人稍差,基礎反而更加穩固,日後突飛猛進不在話下。前日裡已是闖過真武北斗陣,下山遊歷去了。」

  「姚星痕同樣六竅穩固,早早便悟得了兩式外景殺招,實力在我之上,正準備闖真武北斗陣;姚星流年剛十七,已是開了四竅,初步掌握了也是外景巔峰的劍招,他是個武癡,專心武道,被眾多長老看好……」

  聽著張遠山的訴說,孟奇暗暗翹舌,名門正派裡的競爭真可怕,好在自己已經離開了少林,而真字輩才開始七八年,少林武功又往往進展緩慢,還未到開花結果的時間。

  「我現在比不過他們,只能為家族這樣略盡綿力。」張遠山眼神空洞,聲音變得飄渺,「有的時候,我會覺得父母、期望、定親、真武七子、家主、老祖宗這些好像一根根繩索綁在我身上,好像一塊塊石頭壓在我心頭,讓我不得自由,讓我壓抑沉重,恨不得一劍斬斷這些枷鎖,還我自在。」

  「不過,也只是偶爾想想,他們對我如此好,我怎麼忍心辜負他們?只能,只能……」他眼圈愈發的紅了,倒了一碗酒,仰頭喝下。

  孟奇搖了搖頭,很是正經地道:「張師兄,雖然作為朋友,我只能陪你喝酒,幫你做事,但有句話還是不吐不快,不管你做什麼決定,都一定要儘快,不要拖泥帶水,黏黏糊糊。」

  「若你以家族親人為重,那便正式告知真真姑娘,徹底斷了她的念想,給她恢復的機會。如果你選擇真真姑娘,那一定要鼓起勇氣,做好被家族驅逐的準備,想辦法解除定親,儘量不要耽擱和傷害了無辜的明溪姑娘。」

  張遠山怔怔出神,眼睛裡滿是掙扎,而孟奇慣性地敲著桌子。

  這時,旁邊有一位喝醉的劍客搖搖晃晃走了過來。大聲罵道:「從開始進來,你這小子就一直篤篤篤,篤篤篤的敲,敲得老子好生煩躁,你以為你是山啄木啊!」


PS:孟奇:「老子是在敲木魚,準備度你成佛!」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0-24 13: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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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