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煉金術士 作者：離狂 (已完成)

110 請不要插嘴，女士

    荒原黑色的土壤上，野草漫漫長了一地。

    深秋的季節襲來，使得這雜亂而堅韌的草根漸漸趨於深黃，迷失了生命的顏色，曾經錦簇的野花亦然失去了嬌豔，在歲月的痕跡中，枯萎而凋零。

    而此刻，一股無法抵禦的恐怖高溫從天而降！

    猶如狂風席捲，熾灼的高溫穿蕩開來，將草葉僅有的一點水分盡數蒸幹，化為焦黑粉碎的灰燼，紛亂而舞。

    「嘭！」

    伴隨著一聲沉重的悶響，文森降臨在土壤之上，震盪起四濺的灰燼與塵土，形成一個五米方圓的氣浪圓環。

    稍稍活動著筋骨，他抬起眼皮，掃視周圍，手指一動，熾燙的黃金火翼便崩解散去，飛揚起紛紛揚揚的火星。

    「一共有十四名術士，其中一名黑鐵，其他全部都是見習啊。」

    文森喃喃絮語，面朝著一臉警惕的術士，擺了擺手，問道，「為什麼想要殺我？」

    他不想錯殺無辜，若是和人起了某些誤會，誤殺了別人，也非他心中所願。

    在這一言的問語下，那名黑鐵境的術士狠狠啐了一口，哈哈笑道：「不就是學院裡的人嗎？我尊貴的大公有命令，凡是學院的人或是外界術士踏入，全部殺死。」

    「哦。」

    弄清楚了情況，文森簡短的答了一個詞，再也沒說一句話，直接悍然動手。

    在這種情況下，還廢話什麼？

    交談套取資訊可以，但在這之前，先全部撂倒再說！

    身形一動，強大而堅實的身軀帶動起呼嘯之風，淒厲的風聲頓起，而在眾人的眼中，卻是陡然不見。

    沒有任何徵兆，只聽哢哢哢哢四聲，那名剛剛說話的黑鐵境術士四肢被他全然打斷，倒在地上瘋狂的哀嚎。那無比淒狂的聲音穿蕩不休，頓時響徹整個荒原。

    只是一瞬，一人便被直接廢掉！

    若不是文森想要盤問一下內部消息，這名術士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

    在這嘶鳴之下，那數百名戴著鐐銬的凡人驚慌下來，準備四亂逃逸，而一些拿著皮鞭的監管人員卻瘋狂的以皮鞭抽打，使得他們盡數安靜下來。

    眸光掃見這一幕，文森眉頭一皺，身形卻是不停，在術士之間瘋狂暴走，遊走之間，幾乎每一秒，便有一人四肢被打斷倒下。

    十餘秒後，這些術士全然倒在地上，哀嚎著掙扎，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樣倒下，只是一瞬，便栽倒在了地上。

    在少年面前，他們的術士之能，近乎於沒有。這是實力上無法彌補的巨大差距。

    一通亂砸之後，文森已然站在那一片凡人群前，靜靜的看著一名監管人員，掃視著他的面孔。

    這是一個身軀強壯的凡人。

    眸角蘊藏著刀鋒一般的狠戾，手上刻上一道長長刀疤，一直綿延到袖子裡面，顯然是個狠角色。縱然見到這種情景，亦然沒有過多慌亂，只是行了一個鞠躬之禮：「尊敬的術士先生，按照西源大陸的規則，您不能殺死凡人，所以，即便是你將他們全部達到，但您不能殺死我。」

    「哦？是這樣嗎？」

    定定看了一眼這名監管人員，文森輕笑，不置可否的說了一句，「那好，你們一起過來吧，我有點事情問你們。」

    等到海琳娜降落到地上，將巨鷹放歸之後，文森已經坐在一具沒了腦袋的屍體上，朝著面前的人提問問題了。

    見到滿地的鮮血，以及文森坐著的無頭身軀，海琳娜強忍住幹嘔之意，出口質問道：「文森，你怎麼能隨便殺人？」

    在她的術士生涯中，一般情況下術士並不會沾染鮮血，即便是殺人，也沒有見過這麼兇殘的手段，將人的四肢全部打斷，天啊，這是何等殘暴的行為？

    而在她近乎審判的灼灼目光下，文森只是淡淡掃了一眼，繼續問著面前的人。

    「這裡是哪裡，距離拿達地區有多遠？」

    監管人員望了一眼少年身下坐著的屍體，咽了一口唾沫，強自鎮定道：「我拒絕回答，根據規則，術士不能襲殺凡人，你不能殺我，而且你還是學院裡面的人，你不能違反這個規則。」

    「規則？那好吧。」

    文森若有所思，偏過頭來，問向一名四肢全被他打斷的術士，「看到我身下的屍體了嗎？拒絕回答並不是什麼好的選擇，回答吧，否則，你的下場將和他一樣。」

    縱然四肢全被打斷，但有的煉金藥劑可以滋生血肉，若是能活下來，以後還有生存的機會。抱著這一線希望，那名術士滿頭冷汗，卻還是悶哼著答道：「這裡是無際荒原，距離拿達地區大約還有兩百公里。」

    「很好，這麼多的凡人，是因為什麼而被你們抓捕起來？」

    聽到這個問題，那術士沉默幾秒，還是回答道：「為了獻祭。」

    「獻祭？獻祭誰？」

    這一問題甩出，面前的術士立時不說話了。

    靜等了三秒後，見對方還沒有講述的意思，文森彈指一揮，一團黃金之火彈出，轟然彈到術士身軀上，引發一番狂暴之火！

    「啊啊啊！救命啊……」

    燒灼的痛楚使得術士瘋狂嘶吼，撕心裂肺的哀嚎驚懾著在場的所有人，掙扎了許久，這才沒了聲息。

    見人死去，文森將目光轉向了另一人。

    「相信你應該聽到了我的問題，希望你的答案不會讓我失望。」

    而在此時，海琳娜無法忍受如此殘酷的酷刑，大聲抗議道：「文森，請你馬上停止這種行為，他們的罪行將會由學院審判，這種舉措太殘忍了！」

    她無法看下這殘酷的刑罰，以及少年對於生命漠然的態度，想要阻止接下來的殺戮。

    面對這激情亢奮的抗議，文森的嘴角一抿，心中有些不耐。

    他轉過頭去，冷厲的眸光盯在海琳娜的臉上，一字一頓道。

    「請不要插嘴，女士。」

    這冰冷死寂的眼神仿佛兩把鋒銳的死亡之刃，捅入了海琳娜的內心，她一時被這目光震懾住，嘴巴蠕動了半天，卻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這目光，太可怕了。

    她從未見過如此恐怖霸道的目光，含帶了無窮無盡的死氣和寂滅，讓人由心而發的顫慄！

    以往的文森一向平和自然，非常溫和，即便是黑格出言挑釁，也是一幅平和自然的模樣，而在此刻，卻是讓人徹底產生了驚懼和距離。

    她的心中不由浮現出深深的疑惑。

    這般兇殘的黑髮男人，以前到底是什麼來歷？為何會擁有如此恐怖的眸光？

111 大魔鬼所埃洛

    一句話將海琳娜的嘴堵住，見對方沒有再說話的意圖，文森轉過頭來，繼續對著面前的人問道：「我們剛才說的問題是什麼來著？哦，是獻祭給誰，抱歉，剛才打斷了，現在請你回答。」

    那術士目睹了同伴下場，認知到面前這個男人的冷漠狠辣，心中一抖，結結巴巴的開口。

    「是地獄的一位大魔鬼，他的血脈遺傳到了我們大公身上，而我們大公希望能夠利用煉金陣將他的後裔召喚來這個世界，具體名字好像是所埃洛。」

    是地獄的魔鬼？

    文森眉頭一皺，感覺有些棘手。

    在這個世界上，存有著無數世界，其中生存著大量的種族和生靈，而在這無數世界之中，有些險惡地方是讓人避忌的絕望之地，輕易不敢涉及。其中，有兩個地方最為惡名昭彰。一個是地獄，而另一個則是無盡深淵。

    地獄之中，盤踞魔鬼，而無盡深淵則聚集惡魔，兩者是完全不同的生靈，但同樣皆是邪惡混亂的生物，骯髒污穢，而據他所知，死亡與地獄之神阿努比斯便是地獄中的守衛者，看管那些被他殺死的邪神之魂。

    至於大魔鬼，則是地獄之中一個地方近似于領主這樣的角色，強大而邪惡，污穢詭詐，他所遺留的血脈醇厚而恐怖，按照術士的分階開來，至少也是神話血脈。

    縱然不是這種恐怖級的生靈親身降臨，但即使是他的後裔，亦然是強大之靈，普通術士根本無法與其對抗。

    沉默片刻，文森開口問道：「你們已經抓了多少凡人了？怎麼抓的？多少人已經死了？」

    「我們現在從各地抓捕凡人，而這一族就是從秋林鎮那邊抓來的，凡人數量大約是三萬多，其中一萬人……已經作為煉金陣的材料，而其他人還在看管中。」

    術士不敢再看文森的眼眸，唯唯諾諾開口道。

    隨即，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連忙申辯，「不過，我們並沒有殺人，只是讓凡人來動手，這樣就繞過了學院制定的規矩，這不管我的事啊。」

    對於這樣的回答，文森只是撇了一下嘴角，沉吟片刻，繼續問道。

    「剛才見面的時候，那個術士說見到學院的人就是殺，是不是你們之前有見過學院的人？」

    「是的，這件事情本來是很隱秘的，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就流傳了出去，夜曉學院那邊的人已經在前幾天過來了，和我們的人大戰了一場，大公擔心計畫失敗，這才讓我們抓捕大量的凡人。」

    「原來是這樣。」

    文森暗暗點頭，若有所思。

    夜曉學院同樣是八大術士學院之一，這裡緊鄰於兩國邊界，而這種凡人大量失蹤的事情，一旦爆出，肯定會招惹注意，因此會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隨口又問了關於拿達地區的問題，得到答案之後，想想沒有什麼好問的了，文森一揮手，將這些人瞬間誅滅。

    對於他來說，這些人縱然沒有殺害凡人，但上萬凡人卻都是因為他們而死，這種罪惡的術士都該死。

    而這一舉動，卻是引起了旁邊一人的抗議。

    「你居然殺了他們？學院裡的人，居然怎麼粗俗不可理喻？我要將這一消息告知你們學院，讓學院來裁決你這樣的殺人狂魔！」

    那名手有刀疤的男子激情振奮的高喊，言語裡好似要將他塑造成殺人狂魔，要將他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聽聞如此言語，文森眨了一下眼皮，答了一個字。

    「哦。」

    發出的音調極為淡薄，好似完全不在意，他起身站了起來，手掌揚起，輕輕淡淡的貼在了男子肩膀上。

    這樣的動作讓監管人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連聲高喊：「不不不，術士是不能擊殺凡人的！你這樣不符合規則！不符合學院制定的規則！」

    而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海琳娜也出口說道：「文森，他說的是真的，術士不能隨意擊殺凡人。」

    「哈，我說的沒錯吧？你不能殺我，殺了我，你也要付出代價。」

    見文森的同伴都出口幫忙勸解，監管人員的心平穩下來，強自鎮定道。

    對此，文森則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啊。」

    話音剛落，一股砰然的熱火席捲而出，將這名監管人員的腦袋烤成灰燼。

    「可是，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當屍體轟然倒下，無頭的脖頸被高溫烤得一團焦糊，他轉移開步伐，走向另外一名監管人員，一邊清清淡淡的言道，「我想殺的人，必須要死，至於規則這東西，是你們制定的，並不是我制定的，我有我的行事風格，當我覺得一個人該死的時候，任何方法，都無法阻止他的死亡，即便是規則。」

    他隨手幾巴掌，將那些監管人員的腦袋盡數拍碎，從他們身上拿取鑰匙，走向正縮成一團的凡人。

    「你該不會想把他們全都殺了吧？」

    看著文森的走勢，海琳娜接連深沉的呼吸，顫抖著嗓音問道。

    面前這個男人太過肆意，簡直就是肆無忌憚的殺戮狂魔！

    而那些凡人見識了文森的殺人手段，顯然也覺得是要毀滅自己，驚慌失措的想要逃竄，只是腳下的鐐銬是聯合式的，一個銬子足足牽扯了十個人，因此根本無法跑動。

    正當他們以為自己必死，高聲慘叫悲鳴之時，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了起來。

    那是鐐銬被打開的聲響。

    一一為這些人將鐐銬全部打開，文森站起身來，平淡問道：「你們知道回去的路嗎？」

    凡人們膽戰心驚，過了好一會兒，有一個稚嫩的女聲這才怯怯的回道：「我知道，就是距離有點遠，那些可惡的壞蛋將我們帶了三天，好長時間沒有過吃飽過一頓了。」

    文森循聲望去，原來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翠綠眼眸，面孔有些髒泥覆蓋，卻也擋不住可愛的純真。

    他低下腰身，輕聲問道：「那回去的路上，有居住的城鎮嗎？」

    小女孩的眸光有些害怕，鼓起勇氣回道：「有，大概一個小時就到了。」

    知曉了這個問題，文森眉頭輕皺，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些拉斯金幣，開口問道：「那你們這裡流通拉斯帝國的金幣嗎？」

    小女孩眸光迷茫，顯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意思，而旁邊一個成年人卻是明顯看到了希望，出聲道：「尊貴的術士先生，拉斯帝國的金幣可以在這裡使用。」

    「哦，那就可以了。」

    文森將二十枚金幣交付于女孩手中，站起身來，揮手道，「這些錢應該夠你們一路上花費了，走吧，回去你們的家鄉，重新生活，好好做一個凡人，至於拿達地區的那些術士，我們學院會解決的。」

    在場的凡人全然一震，險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呆愣了好一會兒，他們這才歡呼雀躍的向南面奔走而去，不時有人感激涕零的在他面前施禮。

    「謝謝您的仁慈！」

    「太感謝您了，術士先生。」

    「非常感謝您！」

    ……

    而在一片的感激聲中，剛開始說話的那名小女孩走了過來，用手拉扯著風衣，睜著純真的眼眸抬頭仰望。

    「術士先生，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文森一聽，有些頭疼。

    這麼小的小女孩，也發好人卡？

    心中哭笑不得，他則是輕笑著摸摸她的頭，溫和說道：「去吧，好好活著。」

    「好的，先生。」

    小女孩拿著那二十個金幣，大步跑動起來，歡笑著撲進了自己母親的懷抱，與她的家人一同離去。

112 永恆之樹

    目送著凡人遠去，文森回頭掃向屍體，似乎這些日子堆積的怨念盡數釋放出來，渾身無比舒暢。

    他有一種脫離囚籠翱翔在無際天空的感覺。

    若是在學院裡，自己完全不可能做到如此自由不羈，畢竟有規矩束縛，但在學院之外，卻能自由而霸道的宰殺他人，完完全全能釋放出自己的天性。

    至於學院所指定術士不得傷害凡人的規則？

    他才不會理會。

    本質上，規則的本意是好的，為了保護凡人而設立。但是，如果要文森因為這個規則而放過這些人，那是在癡心妄想。

    對於這類人，文森只有一個字。

    殺！

    重重的喘息一口粗氣，收攏起內心的殺意，目光從各個屍體上掃過，他走到愣神的海琳娜身邊，緩聲言道：「抱歉，女士，剛才我有些失禮了，在此跟你說聲對不起。」

    海琳娜渾身一顫，從走心中緩過神來，望向文森平靜自如的面孔，莫名的感覺到了恐怖。

    依照她本來的性子，她本想著和對方鬧上一番，但鬼使神差的，竟出口道：「沒事，文森先生，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文森沉吟片刻，回答道：「我們先去前往拿達地區看看吧，或許能和其他學院的人接觸一下，瞭解一些消息，然後再根據情況做出判斷吧。」

    那地獄的大魔鬼所埃洛他並不瞭解，亦不知道其後裔有什麼特殊能力，還是不要暫時魯莽行事，先把底子摸清楚了再說。

    有些畏懼的和文森脫離開些許距離，海琳娜點了點頭。

    「很不錯的計畫。」

    拿達地區的中心部位，艾爾吉城。

    原本富饒的城市如今荒涼無比，由於統治這片地域的貴族沙比大公發出了屠殺凡人的號召令，凡是能夠逃逸的凡人都已經離開了這裡，如今只有一座座搭建的囚牢，關押著上萬人類，一些身著鎧甲的士兵則在四周巡邏，一股肅殺的氣息充斥著整座城市。

    天空上懸浮著濃密的烏雲黑海，如同黑幕，遮擋了日與月。

    這裡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陽光了。

    一切的明光都已被哀嚎和血腥充斥，死亡的氣息將這城市籠罩，每天都有上千人被宰殺，為的只是一面煉金陣。

    那是一張足有百米之寬的巨大煉金陣。

    它位居於城市中心，被上百名黑鐵境術士護佑，由黑色的未知名石板製成，透著某種邪惡污穢的氣息，每日都會有人類的鮮血潑在上面，保持著它的效用。

    此刻，正有上百人帶著血桶上來，小心翼翼的將血液潑灑，染透整幅煉金陣。

    而當血色充盈覆蓋之時，整幅煉金陣好似**一般，潑灑上來的血液盡數消失，滲透煉金陣，它的表面猶然是黒黝的顏色，給人以一種邪異的感覺。

    坐在城市的最高處，靜然看著下麵人的運作，身穿血袍的中年人嘴角彎起一絲殘忍的微笑。

    他抬頭仰望，深沉的烏雲中，不時浮動著某個恐怖的身影，雲海湧動，周遭的風聲響起，恰似兇殘暴戾的魔鬼桀笑。

    「還有三天，三天之後，他就會到來。」

    如同夢囈一般的絮語，中年人陡然轉過身去，問向身邊的人。

    「那植物，你每日都在澆血嗎？」

    「我尊貴的主人，是的，我每天都在澆水。」

    「那就好，下去吧。」

    等對方離開這裡，中年人重新轉過頭來，面對這充斥著血與死的城市，喃喃自語道：「那消失在遠古中的永恆之樹啊，奉以魔鬼的血脈，從永無止境的沉眠中蘇醒吧。」

    黑夜降臨。

    天空中看不見那三輪明亮的皎潔之月，星辰頹然的點綴了半面天空，而荒野之上，則是出現了一團明亮的篝火。

    文森一邊靜然思慮著東西，一邊隨意從戒指裡拿取些食物，放在上面熾烤。

    「大魔鬼，亦是神魔，而且還是屬於神魔中較強的一類，它的後裔血脈，恐怕不遜於我的血脈，若是同是黑鐵級，我有一戰之力，並不懼怕于對方，可是，對方也有可能會是白銀境甚至於黃金境，那就麻煩了。」

    「魔鬼這種生靈，狡詐而貪婪，如果降臨在這片地域，恐怕會引發滔天罪孽，我也無法避免，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真是麻煩啊。」

    正在沉思之間，海琳娜突然開口說話了。

    「文森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他抬起頭來，望向對方。

    在火光的照耀下，女子的面孔顯得的格外妖嬈。

    「有什麼問題，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

    海琳娜猶豫片刻，開口道：「文森先生，你為什麼一定要殺那些凡人？這不符合學院的規則。而且那些術士也沒必要死在那裡，學院會給予他們審判的。」

    這句話她在路上已經想了很久了，直到現在，終於問了出來。

    「規則嗎？」

    文森輕笑，拿過一塊油膩的烤雞，「不准殺戮凡人，這一規則本質上是為了保護凡人，這一點我沒有說錯吧？」

    海琳娜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那就是了。」

    他狠狠咬了一口烤雞，「但是，這一次你也聽見了，這一次死了多少凡人，足足上萬，而且每天都有上千人被屠殺，那些術士很狡猾，利用凡人來殺戮凡人，他們以為這樣就能避免懲罰，但實質上，他們錯了。」

    「術士的存在，最終目的是為了守衛種族，規則是為了保護凡人，而不是任憑凡人被人屠戮，所以，對於這些術士，要以絕情的殺戮，終結他們的幻想，毀滅他們的野望，連同那些屠戮凡人的同類，全部殺個乾淨，那才是術士應該做的事，而不是拘泥於一個小小的規則。」

    「可是這一切難道非要用殺戮解決嗎？」

    聽聞文森的言語，海琳娜不由開口道。

    文森將最後的一口雞肉吃完，擦了一下嘴唇：「海琳娜女士，我反問你一句。」

    「什麼？」

    「你覺得我是個很喜歡殺人的殺人狂魔嗎？」

    海琳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拋去文森本身的行事風格，單看表面，這個黑髮男人的樣貌看起來堅毅頑強，非常順眼，而且做人待物頗有男人的風度。

    看著文森的眉眼，不知為何，她的俏臉有些泛紅。

    「你說的很對。」

    文森沒有在意對面女子的異樣，自顧自的說道，「我並不喜歡殺人，但是，這個世界是非常讓人頭疼的世界，有的時候，即便你沒有做出什麼，有人仍然想來殺死你，以滿足他的個人目的。就像這一次拿達地區的凡人，他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不明不白的就要為魔鬼獻祭而付出生命？對於這些暴力的手段，那就要用更強力的手段去阻止，而殺戮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用死亡結束這一切，是最為徹底的辦法。」

    他的眸光落在火焰上，瞳孔裡映照著流溢的火光，熾熱而明亮。

    「所以，這次參與這個事件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

113 石化

    一夜無聲無息的過去了。

    新的一天降臨。

    文森繼續朝前前行，前往拿達的中心城市艾爾吉城。在路上，也曾碰到一些抓捕凡人的術士，順手幾下碾壓打翻，在套取完資料之後，便直接打死，不留一絲痕跡。

    而在一路的殺戮之中，他亦然得取了不少資料，逐漸形成了對這次行動的印象。

    這次獻祭的指揮者，便是拿達地區的主宰者沙比大公。

    大約在一年前，沙比大公通過某些不為人知的手段，利用血脈之力和大魔鬼所埃洛的後裔產生了聯繫，對方交給他一種邪惡的煉金陣，需要借用大量人類的鮮血，一連澆灌一個月，便能夠滿足召喚獻祭的條件，讓那地獄的汙濘沾染到這個世界。

    而根據時間的計算看來，澆灌的時候已經接近終點。

    當得知這一消息後，文森心中有些凝重。

    這種時候，明顯返歸學院尋求援助，時間已經不夠了。

    若是這個世界真的和地獄連接，那麼魔鬼將會洶湧而出，無盡的地獄之火將燃燒世界，毀滅所有的生靈，帶給人類以無窮無盡的絕望。

    魔鬼象徵著破壞與死亡，若是真的降臨，誰也無法避免，誰也無法逃離，這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宿命。

    抬頭仰望遠方，數十公里外，艾爾吉城的上方懸浮著如海深沉的黑霧之雲，不時有猙獰的魔鬼之像浮現，詭異而神秘。

    他能感覺的到，那裡正醞釀著某種邪惡和恐怖，似乎過不了多久，便能肆意而出。

    「沒辦法了，只能尋找一下夜曉學院的術士了，綜合一下資訊，問問他們有什麼辦法。」

    歎了一口氣，文森和海琳娜招呼了一聲，向著西面飛縱而去。

    根據拷問術士得到的一些訊息來看，那些夜曉學院的術士曾在那邊出現過，如果速度快些，應該能夠找到。

    奔走之中，他回頭看向海琳娜，心中有些奇怪。

    自從昨夜一談之後，海琳娜沉默了許多，就連他動手殺人之時，亦然沒有出口勸說，只是靜默看著，似乎內心受到了某種極大的衝擊。

    「不管怎麼樣，這一次保證她的安全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心中浮動念頭，文森不再理會，加快了速度。

    本來他可以利用烈焰之羽，以最為驟極的速度飛翔于天宇之上，可惜海琳娜的速度趕不上，又不能攜帶著對方，只能這樣拖著了。

    一連走出十餘公里，海琳娜驀然開口問道。

    「文森先生，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嗯？什麼問題？」

    「對於術士而言，到底怎樣才能變強？」

    這兩天裡，海琳娜遭逢了人生中最為強大的變化。

    她看到了文森兇狠殘忍的一面，亦然認知到了世間的醜惡，這是在學院裡接觸不到的東西。縱然對對方的行為有所異議，但不得不承認，對方是個實實在在的強者。

    不僅僅是實力上的強大，就連內心意志亦然堅硬如鐵，無論文森的手段如何殘暴，但對於急需想要變強的她而言，的確是個仰望的對象，請教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

    聽聞這個問題，文森沉吟數秒，隨後嘴角彎出一絲弧度。

    「去死亡線上走上幾次，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海琳娜一聽，如彎月一般的眉頭不免皺起。

    文森的這個回答讓她感覺太過匪夷所思了。

    什麼叫死亡線上走上幾次？

    難不成要她壓榨自己的極限，在重重危難之下逼出自身最強的潛力？

    這個方法也太危險了吧？

    她不免覺得有些太過誇張，正想問問有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驟然之間，淒厲的風聲呼嘯而來。

    「茲茲~」

    空氣之中，一道青色的電芒噴薄捲動，猶如一道青色的雷霆之矛，含帶有狂暴之意，無數的電離子閃耀出刺眼的光輝，直直朝著文森轟鳴爆下！

    文森眉頭微皺，反應快到極致，心中一動，身形猛然向前一竄，猶如幽影一般浮動，一隻手伸出，直直向前抓去。

    只聽呲呲一陣電流捲動的亂音，那含帶爆裂能量的閃電長矛，竟被他一隻手抓住！

    任憑電芒在手中劈裡啪啦的作響，文森低下眉眼，手掌一握，只聽一聲爆裂的巨響。

    那閃電長矛竟然被他一手捏爆！

    青色的電光在眼前閃耀，一陣狂暴的光輝閃爆開來，文森揮手淡去，一切的能量漣漪盡然消失。

    縱然消解了這襲來的法術，但他並未緩下心思，而是環顧四方，試圖找出其他危險。

    而就在他的側面，正有一名閉著眼眸的男子面朝向他，似乎在孕育的什麼。

    文森剛剛準備說話，突然之間，那男子的雙眸便睜了開來。

    青色的瞳孔閃耀淡淡灰白色輝，爆發出一股莫測的能量，猶如奔瀉的江河，轟然卷出！

    只能一聲聲清脆的聲響。

    在兩人之間，空氣中游離的塵埃，全然掉落在了地上。

    它們盡數被石化了！

    文森深切的感覺到，在對方的視線注視之下，一股堪稱詭異的能量砰然張開，在自己身邊湧動，自己的身上竟然凝結起了灰白色的石片，一層一層籠罩上來，將全身盡數包攏於石頭之中。

    不過瞬間，他便化成了一座被灰石包裹的石像！

    而在石像的周圍，野草，書頁，土地，盡數變成了灰白，仿佛受到某種力量的波及，盡數成為了石制物品。

    「呵，沙比那個傢伙，還是這麼愚蠢，居然還敢找人來送死，不知道我們是夜曉學院的人嗎？」

    見對方化為了一座石像，那名青色雙眸的男子搖頭輕笑，嘲諷了一句。

    他轉過頭來，看向一臉不可置信的海琳娜，嘴角一撇，剛準備說話。

    「嘭！」

    轟然的炸裂之聲砰然響起，聲浪捲動四周，無數碎石亂飛四濺，激射著噴向八方！

    那石像竟然碎了！

    青眸男子一臉驚愕之色，顯然並未意料到這種情況，心神撼動，剛剛準備再次動手。

    「嘿，朋友。」

    文森扭動著身軀，將身上殘留的石片盡數扯開，好似沒有一點大礙，扭動著脖子，盯著對方的眼眸。

    「我是霍格術士學院的術士，不是你的敵人，我已經遭逢了你們兩次攻擊，如果你再敢動一次手，我就讓你嘗試一下無法想像的惡劣後果。」

114 山嶺巨人，神話血脈

    聽聞如此一言，那青色眼眸的青年臉色稍變，卻是放下了手。

    他有些猶豫，又仔細看了一眼文森和海琳娜，不確定的張開嘴唇：「難道你們真是霍格術士學院裡的人？」

    文森將最後一片石片從衣服上拿下，平靜回道：「如果我不是霍格學院的人，為什麼沒有動手襲殺你們？再者說，如果是沙比大公的人，也沒有這麼托大的，兩個人過來找你們吧？」

    表情雖然平靜自然，而實際上，他的內心亦然被面前這人震盪。

    顯然，這名青眸術士的血脈能力是為石化之力，施展出的法術亦然和石化有關。

    這是來源於遠古的神話生物石眼女妖的奇異之能，根據典籍記載，當石眼女妖施展其能力之時，她的眸孔會釋放出石化光束，石化一切出現在視野當中的生靈，具有可怕的威能，威名顯赫。

    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名術士的血脈之力明顯並不精純，這才沒有傷到文森。

    「還真是一種奇異的能力。」

    少年心中暗想。

    聽聞如此言語，青眸青年的神色緩和了許多。

    一般來說，由於傳承悠久，典籍齊全的緣故，學院派的術士比起其他的術士而言，要強上不少，所以沙比大公決然不可能讓兩名黑鐵級強者胡亂出擊，在任何一個帝國或者是地區，黑鐵境都是屬於珍寶一樣的存在，不可能隨意拋棄。

    心中隱隱有些相信了對方的身份，他又想起了什麼，疑惑的問道：「不是說，學院的術士都是按十幾個人組合起來一起行動嗎？為什麼這一次就你們兩個人？」

    文森搖了搖頭，輕笑道：「偵查這種事情，當然是要人少才好，人數如果太多，容易被人發覺。」

    「的確，說的不錯，我們一到達這裡，沒過多久就被沙比大公的人發覺了，一路上招惹了不少麻煩，被截殺了好幾次。」

    青年微微點頭，有些感慨，顯然認可了文森的說法，隨即臉上浮現出了歉意。

    「抱歉，這是我的失誤，還請兩位能原諒我的魯莽。」

    面對對方的抱歉，文森則是微微一笑，輕輕帶了過去：「這點小事沒什麼，我想和你們的領隊者商量一下關於這次拿達地區的突變事件，不知道能不能帶我過去？」

    龐大而悠久的學院之間，縱然有著良性的競爭，但在外面做事時，一般都是比較好相處的，在圖書館的歷史典籍中，文森經常發覺有學院協同合作的字眼，因此他才會找上門來。

    「好的，先生，我這就帶你過去。」

    青年點了點頭，手指一招，喚來了旁邊隱藏著的術士，互通了姓名之後，便在前為他們帶路。

    「走吧，女士」

    見事情差不多接近完成，文森扭頭對著海琳娜說了一聲。

    銀髮女子怔了一秒，隨即慌忙應道：「嗯，來了。」

    跟上黑髮男人的腳步，海琳娜猶然沒有從剛才的襲擊之中緩過神來。

    她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偷襲，更沒有意料到事情的變化竟是如此之快，幾乎只是短短幾分鐘，事態的變化就轉了個個，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望著前面正在和人談笑的文森，海琳娜在心裡暗暗回憶剛才的狀況，捫心自問。

    如果是她，能在剛才的突襲之中有文森這般的表現嗎？

    默思了幾秒，她不禁搖了搖頭。

    如果是她，她已經死了。

    想到這裡，海琳娜水盈盈的藍色眼眸望向前面那人，心中陡然升騰起一個猜測。

    難不成，剛才文森和她說的話都是真的？

    難道他真的經歷了多次死亡？

    心思奔湧著流淌，驀然之間，前面的身影停住了。

    「這是……怎麼了？」

    她頓住腳步，立時向前看去。

    在他們的對面，樹蔭濃郁的陰影下，正有一片術士正在靜然休息，衣服大多都呈現淡紫色，背後印證有灰色的老鷹，這是夜曉學院的標誌。而之間碰見的青眸術士正走上前去，對著一人耳語。

    說了幾句之後，那人轉過身來，微笑著朝著他們行禮。

    「你們好，霍格術士學院的術士，我是夜曉學院的術士，荷朗斯。」

    這位術士的面目非常剛毅，面孔好像是雕刻的石像一般，線條看不出一絲柔軟的地方，身材高大魁梧，足足比文森要高上一頭，即便是微笑的表情，亦然沒有讓表情軟化平和，反而顯得有些猙獰。

    這個人好怪。

    這是海琳娜的第一想法。

    而另一面，文森卻是笑了。

    他走上前去，看著這個高大的術士，表情自如的打招呼：「你好，荷朗斯，我是文森。」

    這個人的出現，有些出乎意料。

    因為以他的觀感來看，面前的術士氣勢如同沉凝的山峰，又有一股殘暴兇殘的氣息，論起感覺來，竟然完全不比他遜色多少！

    也就是說，面前的這個人，也是神話血脈！

    「好奇怪啊，這種感覺……有些像是山嶺巨人，擁有山與地的力量，可能就是這類神話生物的血脈，我以為只有黃金世界才會有神話血脈，真是沒想到，在這白銀世界裡，竟然也出現了。」

    心中情緒湧動如潮，文森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仍舊是微笑和對方施禮。

    而荷朗斯顯然也察覺到了面前之人的不凡，言語之間非常客氣，聊了幾句之後，便好似熱友一般，轉進了其他地方，聊一些隱秘的東西去了。

    而在一邊，青眸男子的表情卻是有些奇怪。

    「奇怪，荷朗斯已經很久沒有和人這麼客氣了，依照荷朗斯的性格，不是強者，根本無法獲得他的尊重，可是，為什麼這個名叫文森的男子，會讓他這麼在意？難道……」

    他想了一個可能性，心跳加速，手指隱隱顫抖。

    「天啊，難道又是一個神話血脈？我知道納斯學院那邊擁有神話血脈的術士不假，可是我們這邊也有荷朗斯，為了明年的學院大比，特地隱藏了許久，沒想到，霍格學院竟然也有神話血脈，難道明年會是神話血脈之間的戰爭嗎？」

115 謀奪魔鬼血脈！

    神話血脈，聽起來是個至高無上的名詞，但事實卻是，在術士的典籍中，類似的詞語多如牛毛。

    時常在書中的記載看見，某某術士，具有某某神話血脈，在某某時斬殺了某某神話生物，初時看見時，文森為之震驚，但看的越多，就越是覺得神話血脈太多了，多到讓人感覺是路邊野草一般尋常。

    而當放下書本，放眼整個白銀世界時，便會產生截然不同的感觸。

    或許神話生物的確很多，但在這類白銀世界裡，能有這一類超然血脈的術士少之又少，即便是在典籍中記載的數千年歲月裡，在這個世界中，來來回回加起來擁有神話血脈的術士，也絕對不會超過百人。

    或許，神話血脈，在黃金世界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地方就是屬於大白菜吧。

    但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一名神話血脈的術士。

    而且論及血脈的強度，對方的血脈甚至比自己的還要醇厚！

    「也難怪，我的血脈只是未成年的太陽巨怪血脈，那時的神話生物還處於重傷狀態，血脈純度大減，如果單單比起血脈強度的話，恐怕算是神話血脈中比較弱的那一種吧。」

    一邊和荷朗斯交流著最近得來的情報，文森心中一邊暗暗的想。

    不過就算血脈純度不算強，那又怎麼樣呢？

    細細感應著對方的實力層次，他的嘴角勾勒起一絲笑弧。

    對方的實力，大約是在十五個黑格左右，而且氣勢悠長，顯然還有繼續提升的空間。而在他的能力也是在十六個黑格，單單論實力而言，兩者應該差距不大，只是，文森除了太陽之力外，猶然還有殺手鐧在。

    那就是死亡之力。

    大概是黃金時代時，擁有死亡之力的死亡術士聲名遠播，席捲了大大小小無數個世界。他們以神話生物作為獵物，以它們血脈中蘊含的生機延長壽命，逼得諸神下手共同毀滅這些術士，由此可以證明，死亡之力是何等強大，絕對是淩駕於血脈之上的力量！

    但由於死亡之力的副作用，文森顯然並不會隨意使用，不到危險關頭，絕不亂來。

    和荷朗斯將消息交流完成，兩者都在消化彼此的資訊，情景陷入了一時的靜默之中。

    沉默了片刻，荷朗斯硬朗的面容陡然產生了波動，看向對面的少年。

    「文森先生，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文森抬頭望向對方，用手摩擦著下巴，開口說道：「什麼想法？」

    「魔鬼這種生物，狡詐而邪惡，掌握地獄之火，可以說是比較難纏的神話生物，但是，它們也有弱點。」

    「處於未成年期的它們，實力不強，力量的威能並沒有顯現，比起其他神話生物來說，屬於同期較弱的那一種。但是，無論他們黑鐵境如何的弱，而血脈的能力確實毋庸置疑的。」

    「你是說……」

    文森隱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心中一震，情緒猛然激蕩起來。

    荷朗斯深灰色的眼眸隱隱發亮，點了點頭。

    「我們都是聰明人，不是嗎？一種神話血脈，怎麼能滿足我們渴求強大的心？如果能夠獲得第二種神話血脈，融合在自己的軀殼裡面，那麼，我們可以變得更加強大，遠勝於現在的自己！這對我們來說，是一次難得的機遇，只要我們聯手，絕對可以拿到他們的血脈。」

    他的語氣時急時緩，重點挑出了強大這個詞，將未來的前景描繪在了文森眼前。

    文森深呼一口氣，著實是有些被震住了。

    「讓我好好想想。」

    過了幾秒，他吐露一句，思維進入暴走的狀態。

    剛才，文森的確猜到了對方的想法，但事情真正描繪出來，卻是的確震盪了心神。

    謀求魔鬼的神話血脈，荷朗斯的膽子可謂是膽大包天！

    那種恐怖生物的力量一旦走到了極致，足以讓無數神魔歎息，但在未成年期的時候，卻算不上強大，而事實上，卻沒有多少人敢打它們的注意，因為它們一般都在地獄靜靜棲息，那裡是屬於它們的地盤，誰敢過去，就是一個死字。

    不過，如果細細想來的話，倒也是的確可行的！

    對於術士來說，雖然血脈中含帶有原有生靈的暴戾本性，不能吸納太多血脈，但是，若是在自身擁有一種血脈的基礎上，可以再融一兩種，只要控制的好，絕對毫無問題。

    而荷朗斯的這番話似乎將文森一直無法放開的眼界打碎，將整個世界都展現在他的面前。

    對於他來說，死亡之力寂滅生機，可以誅滅那種暴戾本性，也就是說，他完全可以不管容納多種血脈的後遺症，直接吸納那些神話血脈！

    靜默的思考之中，荷朗斯不急不慌，微笑著等待文森的回答。

    他知道，對方一定會答應的。

    這種力量的誘（和諧）惑，只要是擁有野心的強者，都不會選擇拒絕。

    在這之前，他早已確定拿達地區並沒有其他力量，只是為了那魔鬼的神話血脈，才沒有一人選擇掃平城市。

    本來，他覺得一個人並沒有把握摁住魔鬼，以壓倒性的優勢碾壓對方，所以還有些猶豫，而現在，有了文森的加入，他確切的相信，自己可以獲得這種屬於魔鬼的力量！

    沉寂了片刻，文森開口問道。

    「我想合作可以達成，只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你確定拿達地區沒有其他的防護力量？而且煉金陣召喚出來的，一定是黑鐵境魔鬼？」

    對此，荷朗斯則是爽朗的一陣大笑。

    「放心，我的朋友，能阻擋我們的防護力量，的確是沒有。而且我對煉金學曾經有過一點研究，艾爾吉城那邊的煉金陣我已經看過了，那種煉金陣的規模只能召喚出黑鐵境的魔鬼，如果想要召喚更強力的魔鬼，需要建造更大的煉金陣，以及犧牲更多的凡人，其中還需要魔鬼的一點信物才能成功，這也是沙比大公為什麼還要抓人的緣故。只要我們把握好時間，魔鬼的血脈，就是我們手裡的力量！」

    聽聞荷朗斯的言語，文森暗暗點頭，又從頭到尾想了一下，確定沒有任何遺失的地方，便笑著說道：「那麼，祝我們合作愉快。」

116 降臨之前

    血液在噴灑。

    艾爾吉城的中心，那百米方圓的巨大黑色煉金陣，人血澆的越發頻繁了。

    剛開始祭奠時，這煉金陣一天只需一兩個人命的血量，而越到後來，需要的血液數量就越發龐大，一直到今天，只是單單一日，瓢潑下去的血液，代表著死者足足有兩千人之多。

    而今天，也是那邪惡煉金陣潑血三十日的最後一天。

    在煉金陣的正前方，正有一座黒黝的月臺聳立，上面刻畫著某些神秘奇詭的圖紋，走勢飄浮，那些圖形從遠處看去，似乎形成了某個魔鬼的頭像。而在此時，正有一名中年人站在這月臺上，望著下麵在持續澆血的士兵，清淡的微笑。

    他正是這次儀式的主宰者，沙比大公。

    由於血液裡流淌著魔鬼的血脈，殘暴的本性烙刻在了靈魂深處，聽著遠處隱約響起的哀嚎殘叫，他非但沒有感覺到悲傷和難過，反而覺得無比的暢快。

    「啊，多麼美妙的死亡哀嚎，我是如此喜歡生命的隕落。」

    他張開雙手，閉上雙眸，豎耳去聽，仿佛是在聽那最為美妙的音樂，臉上揮之不去的笑容凸顯出他的冷酷。

    靜靜的聽了一會兒，沙比突然睜開淡墨色的眼眸，看向煉金陣下方的位置，喃喃自語道：「不要讓我失望，我親愛的小寶貝，永恆之樹……」

    風越發的狂烈了。

    天上的烏雲濃稠似墨，以詭異的趨勢而翻湧，遮擋了一片天空，不時便有一張帶有羊角的魔鬼面孔在雲中遊蕩，無聲的嘶吼尖嘯。在這深秋時節，氣溫亦然急劇下降，整個城市的周圍，一股詭異的黑氣在不斷提升，捲動開來。

    立于艾爾吉城之外，正有十幾位術士並排而列。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是為兩名男性術士，一個身穿黑色風衣，背後有黃金圓環三叉戟，而另一個術士則是身高魁梧，面部線條硬化，表情肅然。

    文森望著這座**於死亡的沒落之城，沉默不語。

    從他的真實之眼去看，重重陰森的黑色霧氣籠罩了這片城市，如煙似霧。

    那是在短時間內大量人類死亡所造成的死亡氣息。

    聽著那隱隱的人類哀嚎，他握緊了拳頭。

    而在暗暗的憤怒情緒裡，亦有一種莫名的歡暢感在流蕩。

    此刻，少年甚至於有些期待於見證死亡，看到死亡。

    他悚然一驚，連忙深呼幾口氣，明白這是死亡之力所帶來的一點負面影響。

    由於一直都在修行狗頭觀想法，外加上力量的本源是為死亡之力，這些力量已經開始影響文森的自我認知，想要催生他造就大片生命的毀滅，

    只是他的意志一直堅定，因此還沒有太大的效果。

    「是我在掌控力量，而不是力量在控制我。」

    他在心裡暗暗提醒自己，斷絕去隱隱想要使用死亡之力的念頭。

    輕呼一口氣，他轉向一旁的荷朗斯：「荷朗斯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高他一頭的神話血脈術士則是輕笑著搖搖頭：「嘿，不用太過急切，我們要等到目標出現才好動手，以你我的力量，在這個城市裡，是沒有人能夠阻擋的，不用擔心來不及阻止白銀級的魔鬼降臨。」

    「倒不是這個，只是不希望凡人死的更多了。」

    文森望著遠處的艾爾吉城，搖頭輕歎了一聲。

    「文森先生，真沒想到，你居然會擔心凡人的傷亡？不過不用太難過，我們會為他們復仇的。現在去打斷毫無意義，如果不殺死那些導致這一切發生的魔鬼，那麼上萬凡人的死亡將是沒有任何價值的，那就是真的白死了。而且，如果不殺死禍源，以後還會有術士遭到誘（和諧）惑而墮落，讓更多的凡人蒙受這種災難，雖然有私心在，但我荷朗斯肯定，不殺死那些魔鬼，後續的無辜死者還會更多，遠比現在多上好幾倍。」

    荷朗斯的臉色有些驚奇，看向身邊的人，將事情清晰的剖析開來。

    以他的血脈感應，他能感覺出旁邊的術士實力兇殘，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做事謹慎，該果斷時毫不猶豫，但在這種時候居然會說出這樣話，顯然是有些出乎意料。

    對此，文森則是搖頭，輕聲答了一聲：「我明白，只是有些不舒服罷了。」

    荷朗斯不明白，他也曾經是個凡人。

    也正因此，他明白凡人的悲哀。

    正是因為不甘於命運無法自己主宰，明白沒有力量的無奈，才會不懈的追求力量，追求他所希望的自由。

    沉默了一會兒，收拾好心情，文森轉過身去，對著一臉思索神情的海琳娜說道：「保護好自己，等會兒你就和夜曉學院的術士一起行動，不要亂想亂走，知道嗎？」

    當召喚儀式成功之後，他將與降臨之後的黑鐵境魔鬼對戰，到時候明顯海琳娜跟著他不合適，好在夜曉學院的人過去也有任務，負責過去包圍一下，確保沒有術士能逃竄出這個範圍，以他們平均一個黑格以上的實力，毆打這些普通的術士，想必不會有太多的損傷。

    這時候，他不免有些慶倖沒有帶學院那些術士過來，那些術士和夜曉學院的術士實力明顯低一個層次，在這裡只能拖別人後腿。

    聽聞文森的言語，海琳娜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縱然有著自己的驕傲，但也能明白事態的嚴峻，並沒有在這個時候耍弄自己的小性子。

    看著文森一臉平靜的面孔，她突然覺得無所適從。

    直到不久前，文森和荷朗斯向眾人宣佈他們二人要去收服魔鬼的時候，她才有些後知後覺的想到，對方竟然是神話血脈的術士，否則的話，根本無法和神話生物對抗。

    再回想起過往的一些點滴，她不免有些現實驟變而產生的莫名惘然。

    見海琳娜點頭答應，文森想了想，還是道出了一聲：「小心點，不要同情別人，也不要憐憫別人，他們都是禍害人族的罪人，不值得同情憐憫，看到人就是一個字，殺，你明白了嗎？」

    海琳娜茫然的點了點頭，蠕動著鮮豔如玫瑰的紅唇，剛準備說些什麼，旁邊荷朗斯猛然一聲短促的呼喊：「開始了，大家準備出擊！」

    隨著那一聲提醒，她的眸光自文森臉上移向艾爾吉城，表情一變，瞳孔不由收縮到了極致。

    天空中的黑色烏雲正在翻滾，浩蕩無休，一股詭異的浩瀚之力在改變著它的形狀，竟然逐漸變化出一塊巨大煉金陣的模樣。

    真正的獻祭儀式，現在開始了！

117 從死亡中降臨

    艾爾吉城裡，黑色的霧氣正在凝聚。

    在那巨大的煉金陣上面，如今站了大約有千人之多，他們都是被囚禁抓來的凡人，面目中含帶著恐懼和害怕，有些人在喃喃低語，向著旁邊的士兵求饒。

    但結果卻是，沒有任何人理會他們。

    在場的士兵們全部肅然而立，以虔誠的目光望向站在黑色月臺上的術士，甚至於在他們的內心，他們在祈求著魔鬼快點降臨，將毀滅帶給人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士兵已經是魔鬼的忠實信徒。

    他們全然不在乎，在煉金陣的中央的人裡很有可能就有自己的父母，兒時的夥伴，相濡以沫的妻子，對於他們而言，自己的那些親屬為自己的信仰而獻身，是一種榮耀。

    他們的內心，已然被沙比大公所言的魔鬼蠱惑了。

    就算是沙比要他們當場死亡，為魔鬼而獻身，這些人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站在黑色的月臺上，沙比大公冷冷看著下麵的凡人，陡然一聲輕笑，取出一把短刀，割開自己的腕部。

    半秒後，帶有微微黑色的血液滴落。

    這些血滴猶如含帶某種奇異的力量，落在月臺之上，迅速溶解，而那月臺表面刻畫的魔鬼頭像猛然一陣扭動，竟然化為一個猙獰的微笑。

    此刻，在煉金陣之上，那上千凡人猛然一抖，遭受了不可逆轉的恐怖之力，全然崩碎，血色的迷霧彌漫開來，卻並不凝結降落，而是懸浮在了空中。

    「來自我血脈裡的恐怖，破壞與毀滅的代名詞，尊貴的大魔鬼所埃洛的後裔，降臨吧。」

    沙比大公如此輕輕絮語，而在這一聲之下，血光暴漲！

    那黑色的煉金陣噴薄出無上的血光，直沖天際，似乎將這一月以來所有吸收進入的血液噴出，猶如逆流的瀑布洪流，直直沖入黑雲之中。

    「噗呲。」

    只聽一聲輕微的碎裂聲音傳來，似乎是空間被這莫測的力量打碎，溝通了另一個遙遠的世界，無盡的黑色烏雲陡然洶湧，自血光捲入之處翻動，雲海的顏色迅速變化，猶如血液在布巾渲染開來，盡數化為鮮紅。

    那是燃燒著的火雲。

    此刻，風聲猛然遊蕩，但卻不是無序雜亂的呼嘯，而是切切實實的魔鬼厲聲狂笑！

    伴隨著疾風捲動，一股硫磺的濃厚氣息彌漫開來，而這刺鼻的味道裡，含帶著某種無法祛除的黑暗氣息。

    這味道，獨屬於地獄。

    在那燃燒著的火雲中，那血光沖天之處，竟逐漸生出了深幽的赤紅火焰，似乎能夠灼燒一切，蔓延開來，在空間開出一個燃燒著的洞口。

    而在洞口的另一方，則是黑暗和火焰交替纏繞的地獄。

    「快點降臨吧。」

    沙比大公喃喃自語，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而他的瞳孔裡，正有紅色的火焰在奔騰。

    而就在他情緒激動無比之時，一陣紛亂之聲從遠處傳來。

    中年人心頭一愣，低頭看去，正看見兩名並不認識的術士從遠處走來。

    這兩名術士一高一矮，卻都擁有無匹之能，而他們所及之處，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前進的腳步，無論是術士，還是凡人，連阻擋他們一秒都做不到，瞬間便會化為碎片！

    其勢，不可阻擋！

    「終於來了嗎？」

    面對對方如此強勢的威能，沙比卻沒有任何害怕或是驚懼的表情，反而臉上洋溢開一種期待的情緒。

    他早就知道，在獻祭之時，學院會來人插手，這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望著對方快速突進，他迅速走下月臺，指揮術士和士兵盡數包圍上去，阻攔對方的步伐，而後一個人往後走去，讓自己的身影被人海淹沒。

    「這群學院的莽漢，不要讓我失望啊。」

    十根手指盡數收縮，緊緊握成拳頭，沙比大公表情愉悅，走過一個隱秘通道，前往巨大煉金陣的下方。

    「文森先生，看來我們來的時間正好。」

    閒庭信步的前行之中，荷朗斯輕笑著開口。

    他一拳轟出，周圍湧蕩起狂暴的疾風，大地震盪，面前的所有術士和凡人盡數被這一拳碾為碎片。

    顯然，這名夜曉學院的術士經歷了無數戰鬥，拋去了憐憫和同情，揮手之間毫不留情，不管凡人還是術士，只要揮拳，便是一團血霧。

    相比較而言，文森要低調的多，只是隨手震死前方湧來的魔鬼信徒，隨口答了一句：「嗯，我們先把這些罪人全部收拾了，殺害無辜的同族，他們的罪名不可饒恕。」

    「哈哈，這是當然的，我們術士，可是為了保護凡人而存在的。」

    荷朗斯肆意的狂笑，粗大的手掌摁在地上，法力奔湧著灌注而下。

    「轟！」

    只聽一陣巨大的破風聲，地面生出浩蕩如雨的石刺，怒卷而動，將面前的一切生靈盡數斬殺。

    一時之間，慘呼與鮮血齊飛！

    「嗯？」

    而在這大量的生靈死亡之中，文森感覺到了某種異樣的東西，不由輕咦。

    這是死亡之力所擁有的獨特感應，也唯有死亡之力，才能感覺到，那些生靈死亡而造就的黑色霧氣，似乎在詭異的朝著煉金陣下方湧動。

    「沒道理啊。」

    心中不解，文森不由喚醒了自己的真實之眼，去掃視那巨大的煉金陣。

    結果在這一望之下，立時便發現了某些被隱藏起來的東西。

    「嗯？你發現什麼了嗎？文森先生？」

    旁邊的荷朗斯發覺到了文森的異常，疑惑問道。

    深呼一口氣，將內心的無盡波瀾藏起，文森表情自如，輕描淡寫的說道：「哦，那個沙比大公不見了，我想殺他來著。」

    「哈哈，你的殺意比我還重啊，放心，他逃不了。」

    聽聞這樣的解釋，荷朗斯心中疑惑立去，哈哈笑著打趣道。

    文森含笑搖頭，卻是沒有做出應答，隨即，他仰望火雲彌漫的天空，嘴角一撇，提醒身邊的術士。

    「魔鬼來了，準備吧。」

    一言之下，荷朗斯心神戒備，同時揚起頭顱，盯住那血光衝破雲海的那一點，渾身法力湧動，時刻等待著戰鬥。

    說話間，一道巨大的黑影逐漸邁出那個巨大洞口，強大的身軀浮現在了血雲下。

    在這無際死亡的獻祭中，它降臨了。

118 永恆不滅之樹！

    火一般的燃燒雲之下，浮動著三米高的巨大身影。

    它的身軀類似於人身，黑色的皮膚流溢著妖異的光澤，肌肉分佈均勻又富有力量感，而手腳卻是利爪狀，背後扇動著巨大的蝠翼，翼面看起來極為輕薄，邊角處卻在燃燒著妖豔之火。

    而在它的頭顱則是類似于正常的人類頭顱，卻沒有眉毛和頭髮，雙眸呈現火一般的赤紅，頭頂長有羊角，足有半米之長，顏色猶如兩團赤紅的紅雲。

    「這是多麼鮮美的味道啊，啊，這塵世的感覺，我剛剛接觸到這裡，就喜歡上了。」

    這頭魔鬼以自己的語言低聲感歎，飛翔于天空的高處，掃視著艾爾吉城。

    此刻，這裡充斥著混亂，死亡，毀滅，仿若人間地獄一般，但它卻沒有任何憐憫。

    人類的哭喊哀嚎對於魔鬼而言，就是最為動人的音樂，讓它深深的迷戀。

    魔鬼的天性就是如此。

    它們熱愛破壞，熱衷於見證生命的折磨和痛苦，死亡和毀滅是組成魔鬼本性的一部分。

    「喂，快點仔細看看，有沒有危險，馬克蘇，我也要來。」

    在那十米方圓的通道裡，裡面的魔鬼朝著外面的魔鬼喊道，而後朝著旁邊的魔鬼奸詐微笑。

    這是一種極為狡詐的生靈，絕不輕易涉及險境，尤其在是最為脆弱的生長期。

    在神話血脈之中，可以說，魔鬼是黑鐵境中最弱的幾種血脈之一，若是碰到其他神話血脈的擁有者，無論如何掙扎都只有死亡的結局，即便是以多打少，都無法保證能贏，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因此，這些魔鬼分外小心。

    「放心，魯斯，我會好好看的。」

    被成為馬克蘇的魔鬼轉過頭來，繼續俯瞰周圍的情況。

    而在下麵，附近的凡人和術士都已被殺光，清掃一空，但文森和荷朗斯卻沒有忙著動手，獲取血脈。

    因為天上只出現了一頭魔鬼。

    在黑鐵境這種成長期，血脈的力量是很薄弱的，若是分攤開來，便無法達到神話血脈的效果，兩人不可能將魔鬼的血脈平分，因為那價值根本達不到預期。

    顯然，如果只有一頭魔鬼的話，不符合兩人的利益。

    望著頭頂的魔鬼東張西望，文森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荷朗斯，你先上吧，這頭魔鬼就交給你了，相信以你的實力，一定會壓倒對方。」

    聽聞這個提議，荷朗斯愣了一秒，有些不敢相信，緊緊盯著文森的眼眸：「嘿，文森，為什麼你會讓給我？如果魔鬼只有一頭，你那不是虧了嗎？」

    文森嘴角輕彎，搖了搖頭：「不，絕對不止一頭，這傢伙明顯是來試探的，我建議你隱藏自己的實力，最好在天空中拖上一點時間，和那頭魔鬼戰上一段時間，讓那些魔鬼看到你的實力並不強大，就會誤判你的實力，後續的魔鬼肯定還會出來，而剩下的就交給我來，你覺得怎麼樣？」

    看荷朗斯一臉的半信半疑，文森不由又耐心的解釋道：「奪取血脈這個想法是你提起的，第一頭魔鬼，理應就是你的，這是我做人的原則。如果不信的話，你和那魔鬼在天空中打上一會兒之後，可以帶它脫離這片戰場，等到殺掉它取完血脈再過來，這樣就萬無一失了，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嗎？」

    聽聞如此說法，荷朗斯疑惑立去，哈哈笑著說道：「文森先生，你的品質值得讚揚，我想事後我們絕對可以交個朋友，不過，魔鬼的確要引開分戰，不能讓它們聚集在一起，要是引發了什麼變化，那就不好了。」

    對於荷朗斯來說，文森這樣的建議，就代表對方的確是沒有私心。要知道一旦真的引開，那就意味著他可以幾個回合就可以碾死魔鬼，奪取對方的血脈，文森根本沒有插手的機會。

    至於對方可能有其他打算的可能，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在這個偏僻的艾爾吉城裡，又能有什麼打算？

    他早早就過來查探過了，除了魔鬼以外，沒有任何價值的東西，真的非要說有價值，那就是沙比大公留存的寶庫了。

    可那寶庫的價值怎麼能比得過神話血脈？

    神話血脈可謂是無價，相比較而言，寶庫簡直一文不值，就算是文森的目標是那裡，他也覺得沒什麼，若是魔鬼血脈有失，那才是真正的大損失。

    「那麼，我就上了。」

    兩者達成了協定，荷朗斯一聲低吼，雙腳一踩地面，肌肉爆發出一股恐怖的力量，猶如火箭一般激射天空，震盪出一抹浮塵。

    「小傢伙，我來了，哈哈哈！」

    身軀在空中猛然膨脹，荷朗斯的身軀又大上一圈，拳頭處凝結出層層皺疊的石甲，肆意狂笑著一拳轟炸而去。

    馬克蘇只覺一股暴烈的朔風衝擊而來，剛剛轉過頭去，胸口正中荷朗斯一記攜帶恐怖威勢的石拳，頓時感覺渾身一僵，氣都喘不上來。

    赤紅的眼眸猛然一眯，背後的蝠翼上，赤紅的火焰滾動如潮，它憤怒無比的吼叫：「你這該死的人類術士！」

    而在下面，文森微笑著看著頭頂激烈的打鬥，在見到荷朗斯的注意力逐漸放在魔鬼身上時，他低下眼眸，掃向面前的煉金陣。

    而在眸光動搖的那一霎那，他的身體亦然暴動，在平臺上迅速消失。

    剛才，在以真實之眼掃向煉金陣的時候，他發覺到了某種堪稱神奇的事物。

    就在那獻祭煉金陣的下麵，有一暗室，而暗室裡面，竟然有一棵殘缺的青銅色樹幹。

    即便只是一節樹幹，但卻透著某種神秘的氣息，生靈死亡而造成的黑色霧氣洶湧而來，捲入樹幹體內，似乎在促進它的成長。

    「永恆不滅之樹的一小部分樹枝，含帶有某種奇特的力量，若是能澆灌神話生物的血液，便能促發它生長出一粒果實。」

    這是真實之眼回饋給文森的訊息。

    而文森亦然為這個資訊所動容。

    他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到這種近乎於傳說中的東西。

    在某些隱秘的典籍記載中，永恆不滅之樹是為術士三大時代以前的珍寶，由於時代太過久遠，相隔了千年萬年，具體資料並不清晰，但資料中清晰敘明，就算是萬千神袛，亦然非常想要獲得它的果實，甚至為此發生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神戰！

    毫無疑問，這是珍寶中的珍寶，寶物中的寶物！機遇啊，這是萬年都難得一遇的機遇啊！

    若是能擁有這種神物，那魔鬼的神話血脈，又能算的了什麼？

    正是因此，他才故作大氣的讓那荷朗斯去戰魔鬼，而自己則逞對方不注意的時候，去尋找永恆之樹。

    這是他在見到那東西時就策劃好的計畫。

    幸而有幸，文森成功的瞞過了對方，使得荷朗斯全心全意集中于和魔鬼廝殺。

    當然，他的速度要快，否則荷朗斯一定會發現不尋常，不過，以他的小心，怎麼可能會錯失良機？

    「順帶著，我還要來殺個人。」

    以真實之眼，找到地下通道的入口，文森微笑著跨步邁入，目光則盯住了在樹枝前站著的一道人影。

119 任你機關算盡，殺了你又有何用？

    一人靜坐在暗室裡，此時，沙比大公的心非常愉悅。

    這一切都是他謀算好的。

    早在兩年前，他就通過某種方式，意外獲得這截永恆不滅之樹的樹枝，通過各種資料查詢，找出了一點苗頭，確定它能夠開出果實，特地費盡心思擺下了今日的局。

    魔鬼降臨，凡人被這般獻祭，一定會引來學院的注意，如果今天魔鬼降臨，而學院無人阻止，他就老老實實跟著魔鬼走，不會損失什麼。但是，如果學院動手，那肯定有把握能夠誅殺魔鬼，而這截永恆之樹擁有獨特的力量，若是有神話血脈的生物死在它附近，便會自動吸收它的一部分力量，絕對可以自動結出果實。

    而現實的結果自然是第二種，也就意味著，他可以獲得這永恆之樹的果實！

    想想看，以那不朽諸神的力量，猶然對這東西垂涎三尺，如果自己能夠獲得，那未來將會是何其光明？

    腦海中翻騰起這樣的念頭，沙比禁不住肆意的狂笑：「到時候，就算是成神，也是有可能的，哈哈哈哈哈哈，學院那群滿腦子法術和知識的蠢貨，就是我手裡的玩偶啊，哈哈哈……」

    對於自己的謀劃，沙比非常自信，學院裡的人絕然不可能通透自己的計畫，那群徒有力量而沒有智慧的傢伙，他從沒有看得起過。

    「那群蠢貨，還在和魔鬼艱難的戰鬥，卻不知道，最終的好處全部都是我的，這群笨蛋！」

    沙比禁不住又一度哈哈大笑，內心的喜悅無以復加。

    看著這截放置在面前的青銅色樹枝，他仿佛看見了自己化身神魔，無可披靡的場面，嘴巴都快要笑歪了。

    而就在此時，一聲輕輕淡淡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是嗎？」

    沙比的表情頓時愣住了。

    他的腦袋嗡的一聲震鳴，好像被人用鐵棍狠狠的鑿擊上百下，暈暈乎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眼前金光直冒，一陣眼花。

    完蛋了！

    無聲的暈眩後，這是大公的唯一想法。

    當他的意識恢復清明時，單調的腳步聲極有規律，很快靠近了周圍。

    他的身邊已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沙比僵硬的轉過腦袋，頭上冷汗直冒，對面的臉龐出現在自己的瞳孔裡，眼眸不禁無意識的睜大。

    這個人他剛剛才看見過，就是那名襲擊過來的學院術士！

    「朋……朋友……」

    大公蠕動著自己的喉結，想要說話，卻被人立時掐住了脖子，那股恐怖的威脅感，讓他連運用法術的心思都不敢生出。

    此刻，他甚至都搞不清楚對方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因為這裡是吸收能量最好的地段，由於那獻祭煉金陣的作用，附近幾十公里的死氣都會集中過來，被其吸收，所以他才會呆在這裡，只是沒想到，對方居然能找到這裡。

    他怎麼可能找到這裡？

    怎麼可能！

    大公內心滿是不可思議，腦筋瘋狂運轉，試圖找出解決的辦法。

    「沒辦法，既然被找到了，那就只能裝瘋賣傻，求個饒，不要讓對方注意到那截永恆之樹的樹枝，否則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任憑對方捏住自己的脖子，沙比大公做出一副可憐的表情，哀聲說道：「求求你，不要殺我，我其實也是被逼的，是魔鬼逼迫我這樣幹的，魔鬼說如果我不這樣，就會殺死我的兒女和父親，我不得不這樣做啊。」

    看著手上術士的表演，文森的臉色不由綻放出微笑。

    真的是……很不錯的演技。

    如果放其他人，說不定就信了。

    可惜……

    這傢伙面對的是他。

    文森搖搖頭，覺得面前這人的確心機深沉，能伸能縮，也不打算和對方拖時間，直接了當的說出六個字。

    「永恆不滅之樹。」

    他的聲音非常清淡，卻如同一擊一噸重的大錘，重重揮擊在沙比大公的心上，使得他臉色一片灰敗。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這傢伙為什麼會知道這東西？」「混蛋，什麼時候消息洩露出去了？該死該死該死！」

    而在他內心謾駡之間，文森自顧自的說道：「沙比大公，的確，你很有心計，也很聰明，狡詐如狐，城府很深，但是，那就怎麼樣呢？」

    輕輕的笑了一聲，他手掌用力，將手上術士的頸椎捏碎。

    「任你老謀深算，把你殺了，還能有什麼用？」

    將最後一句從嘴裡噴出，他隨手扔掉手上的屍體，前進幾步，將那根青銅色的樹枝拿在手中。

    饒是以文森目前冷靜自然的心態，猶然忍耐不住狂喜的心情，哈哈狂笑不已。

    的確，沙比大公是心機深沉，玩弄眾人於鼓掌間，可在文森的面前，又有什麼用處？

    你有計謀？

    不錯，是有。

    你有謀劃？

    不錯，是有。

    你有城府？

    不錯，是有。

    但無論你有什麼，在他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引以為傲的東西就是一團紙，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由此證明，人在沒有足夠的實力面前，不要太過自以為是，否則，等待他的，就是如同沙比大公一樣的結局！

    狂笑了一陣，文森靜下心思，冷靜思慮：「這個時候，差不多上面的魔鬼也該出動了，我也要準備出去殺戮了。」

    他溫柔的撫摸了一下手上的樹枝，真實之眼掃視上去，縱然狂喜已過，但臉上還是浮現出了微笑。

    「你，是我的了。」

    而在天空之中，荷朗斯還在和魔鬼膠著對戰。

    即便是隱藏起了大部分的實力，他猶然能壓著對方打，徹徹底底的佔據了上風血脈的力量蓬勃發揮，堅硬的石頭給予了對方沉重的打擊。

    「哈哈哈，你就只能到這種程度嗎？」

    荷朗斯一陣狂笑，包裹著堅硬石甲的拳頭轟然出擊，引爆出赫赫的風聲。

    被一拳轟擊在胸口，馬克蘇吐出一口黑血，有些煎熬不住了，地獄之火蓬勃燃燒，掃開對方的一輪轟炸，以魔鬼語大聲嘶吼道：「魯斯，裡美拉，你們快些來，我就要撐不住了！」

    聽到敵手大吼，荷朗斯縱然不明白魔鬼語的意思，亦能猜到對方在說些什麼，當機立斷，怒吼咆哮著一拳炸開地獄之火，法力湧動。

    只見半空之中，驀地浮現出一塊巨大岩石，顏色漆黑如墨，轟然砸在魔鬼的身上，那澎湃的力道盡數透入，將其身軀轟飛出數百米遠，奔射向人類建築之中。

    而荷朗斯則是身子一擺，狂追而去。

    「怎麼辦？魯斯，馬克蘇就要撐不住了，依照剛才的樣子來看，那人雖然強，但也沒有強到我們打不過的地步啊，只要再加一人，一定能殺死對方。」

    黑暗與火焰交纏的地獄裡，裡美拉焦急的說道，催向旁邊的魔鬼。

    魯斯沉吟了幾秒，緩緩點了點頭：「那我就下去看看。」

    而這個時候，文森已然從隱藏的通道裡走出。

    仰望著火雲遮蓋的天空，他的臉上浮現出了如願以償的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