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無雙輪迴 作者:興霸天 (已完成)

 
mk2258 2014-12-7 19:06:0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6 769496
Babcorn 發表於 2016-5-27 08:20
第二十章 畫風劇變


    「就是這兒。」

    道士引路,很快到了一間殘破的洞窟裡,指著佛像道。

    這裡地面樑上全是蛛網塵土,牆壁上的壁畫剝落得厲害,已看不出原來上面畫著什麼,那尊佛像孤零零地擺放在角落裡,盤腿坐在蓮花台上。

    唯一特殊的地方,或許就是和莫高窟其他木骨泥塑的佛像不一樣,這尊佛像用整塊青石雕成。

    能夠發現秘洞入口,也算是****運。

    高天心是場中最冷靜的人,包括小小的阿寧在內,都擰亮手電往裡頭狂照。

    佛像下的洞口不大,僅容一人進出,邊角也不整齊,估計應該不是秘道的真正入口,而是天長日久土方塌陷所形成的。

    王胖子在手掌心上吐口唾沫,伸進洞裡試了試,居然能感受到微微涼意,可見這洞中另有通風口,空氣很清爽,不會有穢氣。

    為防止機關傷人,雪莉楊派人結好繩梯,當下滑下去,大約往下爬了十餘丈,雙足即踩落實地,發來信號,其餘的人才魚貫跟了進去。

    高天心由於身份不同,抱著阿寧,走得相當靠前,但不知為何,心中卻浮現出一種不安感。

    他腦海中念頭閃爍,過了一遍可能發生的變數,目光閃爍了一下,卻僅僅護住阿寧,沒有提醒任何人。

    只要不是全滅的結局,他都有辦法力挽狂瀾,所以現在,還是靜觀其變吧!

    「先生,我們快走吧!」

    雪莉楊那麼冷靜的人都在彼岸花的巨大誘惑面前目光火熱,於是乎,當上方突然發出一道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地道瘋狂搖動起來時,所有人都懵逼了,根本反應不過來。

    「塌……塌方了?」

    「怎麼回事,那是西洋人的火藥?」

    「該死的,是那個王道士!!!」

    目中無人的雷諾第一個反應過來,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雪莉楊等人也再保持不住鎮定自若的姿態,臉色蒼白。

    因為即便通向秘洞的甬道漸漸穩固下來,他們暫時避免了活埋的悲劇,但後路已失,如果前面沒有另外一個出口,那麼即便得到彼岸花,也是一個死字!

    更悲慘的死亡!

    正在這時,高天心冷不防地問道:「那個道人叫什麼?」

    眾人面面相覷,都表示不知道,只有一個龍套護衛努力地回想:「好像叫王圓,王圓什麼的……」

    「王圓籙!」高天心嘆了口氣,果然是他,那個作為道士卻盡畢生之功守護著一片佛窟,洞啟了敦煌文化最重要的一扇門,卻又無奈將中華瑰寶賤賣給外國掠盜者的複雜人物。

    瞭解那段歷史的,勢必痛罵滿狗,不過此時前路更加重要,高天心便開始安慰幾乎驚惶失措的眾人,各種忽悠,證明這種密地必然有另外的通道。

    一通天花亂墜,說的連他自己都快信了後,大家終於重新鎮定下來,鬥志重昂。

    王胖子拍著胸口說道:「他奶奶的,老子也是曾在屍山血海裡廝殺過來的人物,這點挫折算個啥。我就不信,找不出另一條通道來。」

    說罷,他當先抬腿向前。

    腳下這條狹長的通道,大約四十餘丈長,很快,盡頭出現了一扇白玉雕成的大門,門上刻有許多曲裡拐彎的文字。

    阿寧聚精會神地看著,緩緩地念了出來:「爾時大梵天王即引若干眷屬來奉獻世尊於金婆羅華,各各頂禮佛足,退坐一面。爾時世尊即拈奉獻金色婆羅華,瞬目揚眉,示諸大眾,默然毋措。有迦葉破顏微笑。世尊言: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即付囑於汝。汝能護持,相續不斷。時迦葉奉佛敕,頂禮佛足退……」

    「這是《大梵天王頌佛決疑經》……金色婆羅華,彼岸花?」

    懂行的人通過阿寧的翻譯認出了這篇藏文佛經的跟腳,恍然發現原來這神物早就被古人描述過,更增信心。

    而高天心、王胖子與大金牙則觀察著四周,這通道修建得極為用心,四壁石板光滑如鏡,如此樣式,對於摸金校尉行內人來說,最是可怕不過,因為很容易裝設機關。

    「嘿,看王爺我的!」

    王胖子甩出繩鏢,此物平時可以拿來做武器,倒斗的時候也可以用來做探路爪使,不一會功夫,就讓他探出幾處機關所在,待小心翼翼地走到玉門時,才又覺得棘手起來。

    原來這玉門之上,也有機關,是一道流沙門。

    這種門相當於機關的總開關,門若是不開,那麼一切如常,若是有人推開,則暗藏在頂蓋上的流沙會傾洩而下,將裡面的房間堆滿。

    這就陷入了一個難題當中,若是不推門,就進不去,若是推開門,則流沙會將房間及通道全部堆滿,又是活埋結局。

    眾人苦思良久,也沒有辦法,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來,驚惶之色重現。

    所幸這時,高天心提醒道:「這門上的機關是起初就有還是後來附加?」

    雪莉楊判斷道:「渾然一體,不是後來添加上去的。」

    高天心微微一笑:「那麼就很奇怪了,既然此門是李元昊設下的機關,後來朱棣又是怎麼進去的呢?」

    正可謂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王胖子一拍腦袋,當即想通了。

    高明,不愧是盜墓界的專業人士!

    這個玉門別看用料考究雕刻精美,但其實不過是個幌子,是個引誘人上當的機關,它的作用就是讓人以為,已經陷入了進退不得的困境當中,其實要想進入金殿,肯定另有其門。

    想通了這一點,王胖子用繩鏢在兩壁東敲西敲,果然發覺有左邊一塊石板後面,傳來的回聲空洞。

    他用力一推,那石板便緩緩向後移開,顯出一個極廣闊的佛殿。

    殿內有長明燈數盞搖迭,加上手中電筒光芒,眾人眼睛俱為一亮。

    不是小亮,而是大亮。

    原來那廣闊的佛殿中,地面鋪滿了大塊金磚,殿中供奉著一尊與真人差不多高的如來法身,法身上鑲滿各色寶石,端的是金碧輝煌,另有三十六根銀柱支撐,頂住天花。

    出身再富貴的人,恐怕也看不到如此奢華的場面,後世的炫富實在弱爆了,僅是這殿中財寶,怕都比得上清國一年的歲入了。

    王胖子吹個口哨,感嘆連連:「太奢侈了,太浪費了,西夏王國版圖並不算大,居然會把這麼多金錢浪費在這裡,用來改善民生又或是加強軍備不好嗎?」

    阿寧撇了撇嘴:「這你可就不懂了,李元昊明顯是想效仿那『祗樹給孤獨園』的成例,當年舍衛國的太子和一個大財主,為了請如來佛祖前往說法,特地蓋了一個以金葉鋪滿八十頃地的園子,請佛祖登台講經,以示心誠。」

    雪莉楊也贊同道:「朱棣未將這些財寶搬空,也是為了怕觸怒」

    雷諾則盯著高天心,揶揄地道:「胡先生你的定力真強,這麼多金銀珠寶,竟都打動不了你的心。」

    高天心知道在場不動心的或許就是他們兩人了,他自己不動心是清楚這是一片夢境,反正不是真的,輪迴者不動心則是金銀財寶都是非鑑定,根本帶不回空間……

    但是漂亮話還得說:「行有行規,幹我們這一行的,絕不能有太多貪念有兩不一取之說,進一墓,也只取至二件明器。」

    高天心收穫一眾敬仰以及看**的目光後,拍了拍手:「好了,閒話少說,你們看殿中那尊巨佛,一手捏著法訣,另一手呈拈花之狀,但手中卻又無花,根據先前的佛文,若我所料不差,將古匣置於將上,便可得到密鑰……」

    幾乎是話音剛落,雷諾獰笑一聲,已經劈手奪過雪莉楊手中的古匣,騰身而起,迫不及待地放在佛掌之上。

    呔!

    霎那間,一聲巨響,雙耳欲聾。

    包括高天心在內,所有人都身不由已地僵立在那裡,喉嚨發出了咕噥噥的聲音。

    彷彿有一股火山爆發般暴虐而又兇猛的力量,一下子擠進腦袋中,令人難受至極,高天心只覺得全身象浸在冰水裡,差點想發狂高呼,心臟跳動的速度,瞬間增加到一倍以上。在剎那間,渾身上下都在牽動發麻!

    其他人更加不堪,放眼望去,全部跪倒在地上,像是要從一個惡夢中掙扎醒來,五官扭曲,眼耳口鼻同時滲出鮮血。

    幸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感覺逐漸消退,當身體的控制權重新回歸,高天心深深地喘了口粗氣,朝佛掌上望去,不出意料的發現,古匣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佛門!

    那座佛門十分奇怪,從他的角度看去,更像一塊金色的門板,刻有奇異紋理,甚至還帶著斑斑鏽蝕,光禿禿地豎立在佛掌之上……

    「阿寧,這其中有什麼寓意嗎?」

    高天心下意識地請教小搜索阿寧,不料一摸卻撈了個空,目光一凝,失聲道:「阿寧!」

    人已消失無蹤!

    在這個封閉的環境下,莫名消失!

    「那小鬼進去了?可惡!」雷諾都來不及站穩,就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地爬上佛像,咬牙切齒地道,「我的任務道具如果被小鬼弄壞了,我要將她撕成碎片!」

    高天心聞言眼中寒光一閃,再見到其他人東倒西歪,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也倏然竄了出去,緊跟雷諾,進入了佛門之中。

    這個惹人厭煩的輪迴者可以解決了,順便解剖一下他的秘密!

    雷諾一無所知,當眩目的白光射進瞳孔,他已經愣住了。

    因為面前根本不是想像中的佛國,是一道長長的走廊,左右兩旁排列著一扇又一扇的金門,地板上是灰白相間的古老地磚。

    一切顯得空洞而詭異!

    畫風劇變!

    回頭一看,發現身後不再是佛門,也是一個空洞的房間。

    「無論如何,我要的東西都在這裡,嘿,小鬼你想跟我躲迷藏?休想!」

    「阿寧——!」

    雷諾勉強定了定神,眼珠轉了轉,向著走廊大喊起來,似乎用了仿聲的道具,喊聲居然與高天心有九成的相似。

    然而兩旁的門就像河流中的磐石,任由他的呼喊流過,絲毫不動,走廊盡頭像是個無底洞,把叫聲全吸進去,連丁點回聲也沒有吐出……

    那小鬼在哪兒?在某扇門後嗎?

    雷諾嘗試扭動左邊第一扇門的門把,可是無法打開那道生鏽的金屬門,它似乎上了鎖。

    他皺了皺眉頭,伸手握住身後另一扇門的門把,卻咔擦一聲打開了,

    雷諾推開門,出現面前的是一個平凡陳舊的空房間,即使房間裡沒有可以躲藏的位置,雷諾仍呼喊一聲:「阿寧!」

    沒有回應。

    他回到走廊,打開另一扇門,這扇門也沒有上鎖,然而裡面跟之前的一樣,也是一個空洞的房間。

    雷諾在走廊上不斷的開門,不斷的尋找,可是每扇門後都是相同的環境。

    大約找了三十個房間,來到走廊的盡頭——前方分成左右兩條岔路,兩邊也豎立著整齊的,沉默的門。

    「阿寧!」

    「阿寧!」

    「阿寧……」

    他的聲音開始扭曲,開始變得越來越不耐煩了。

    他也不是純粹的蠢貨,除了第一扇被鎖上的門外,每檢查過一個房間,便由門打開,沒有關上,這樣子便可以確認有哪些房間雷諾已找過,哪些未找。

    在岔路前,雷諾先在腳下鋪了一層石灰,再往左方前進,逐個房間搜索,裡面都沒有孩子的蹤影,立刻轉回另一個分叉。

    這種地毯式的搜索相當花時間,但雷諾害怕大意錯過的一扇門便是小孩躲藏的房間。

    可惜期望依舊不斷落空,業已經過五、六個分叉路,打開了一百多扇門,卻沒有結果。

    「可惡,小畜生,你別給我找到!」

    當那一模一樣的空房間又一次引入眼簾之際,雷諾忿怒得一拳往旁邊的牆打過去,白色的牆灰灑滿一地,牆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凹痕。

    他的耐心已經到極致了,心態開始爆炸!

    砰!砰!砰!

    他開始大力摜門,門後仍是一個個令人失望至極的空房間,但當雷諾正要後退回走廊的猛然間,他發現了一件難以置信的事情——

    在旁邊的牆上有一個拳印,地上留下一堆白灰!

    跟在前一個房間所留下的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一個小小的影子在眼角的余光中一閃而逝,一隻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之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6-5-27 08:21
第二十一章 湮滅之心的原理?(上)


    雷諾整個人汗毛都倒豎起來了,臉上卻猛然間青筋直暴,粗壯的手臂霍地掄了出去。

    嘭!

    一聲重響暴起,身後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雷諾的怒拳再度將牆面上打出一個龜裂的大坑,鮮血淋漓。

    「是誰!是什麼東西!出來!給我滾出來啊!」

    雷諾狂吼大叫,已經徹徹底底的心態爆炸。

    可惜他的聲音迴蕩在房間內,卻只能越發證明他自己的處境……

    「呼!呼!呼!」

    這傢伙喘息了片刻,總算回過一些勁來,想了想尤自不甘心,回到前一個房間,仔細檢查牆上的凹痕。

    他的檢查方法暴力簡單,直接用腳把地上的牆灰撥開,再到旁邊的房間如法炮製,房間的變化讓其感到駭然。

    地上的牆灰被撥開,全都留下一個拳頭狀的坑形。

    這些門並不是通往「相似」的房間,而是通往「相同」的房間!

    他之前的一切都是重複的無用功,怪不得根本找不到那小鬼的下落!

    只要一間不在,她就永遠不可能在!

    雷諾瘋狂地打開之後的門,每一扇門後都是如此,他煩躁得暴跳如雷,他忿然用腳踹散,可是當進入下一個房間時,散亂了的牆灰再現眼前……

    無聲的嘲笑。

    雷諾站在走廊中央,無力地看著兩旁的門扉,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這樣子?

    最重要的是,他的任務目標在哪兒?

    這明明應該是一個奪寶奇兵類型的探險世界,怎麼會出現如此詭異的空間摺疊?

    嘭!

    下意識間,失魂落魄的雷諾將剛才檢查的房間大門關上了,這個無意識的舉動卻突然讓他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所有的門是通往相同的房間,會不會相同的門能通往不同的房間?

    懷著忐忑的心情,他再一次打開同一扇門。

    房間的模樣變了。

    雖然地板和牆身仍相當陳舊,但房間裡不再空空如也,放置了好些家具,在左方的牆前有一個高及天花板的木架子,遠方的牆角有一張只有三條腿的圓形木桌,旁邊還有兩張藍色椅子。

    房間正中央是一張三人座沙發,綠色的沙發對著空置的木架,兩者之間還有一張深紅色的地毯。

    一切都很居家,除了沙發上坐著的兩個人。

    那是一男一女,白皮膚,金發碧眼,穿著簡便的短袖襯衫和褲子,表情木訥,並肩坐在沙發,面對著空蕩蕩的木架子,就像在集中精神看電視似的。

    這是單調重複後的重大的發現,按理應該為此雀躍興奮,可是仔細看他們的表情,雷諾卻有一股寒意遍佈心頭。

    那種恍如機器人,眉宇間滲透出一種非人氣息的表情……

    「喂,能聽見我說話嗎?」雷諾眯了眯眼睛,朝裡面跨了半步,半邊身子在外半邊身子在內,「這裡是什麼鬼地方?」

    唰!

    他話音剛落,那對男女猛然轉過頭,以怪異的目光瞪了過來。

    實在是沒有其他線索,雷諾勉強壓抑著心頭的不安,努力用和氣的語氣問道:「請問你們有見過一個小女孩,我是她的親人,我很關心她!」

    他們仍沒有回答,直直地盯著雷諾。

    那女的忽然張開口,似是在說什麼,可是沒有聲音從她的嘴巴發出來,就像在看電影時放映機出問題,同一段底片不斷重複播映一樣。

    異樣的氣氛讓雷諾毛骨悚然,終於放棄獲得線索的希望,退回走廊,關上大門。

    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他們坐在沙發上默視的表情深深地印入他的心靈中——

    那是沒有生命,近乎於無機物的眼神。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但他們的眼睛裡沒有靈魂……

    在寂靜無聲的走廊中雷諾在此開始喘大氣,感受到了一股直擊心靈,把恐懼狂塞進來的可怕力量。

    輪迴者久經沙場,哪怕是異化級別也不會被這點小小的恐怖電影橋段嚇倒,但剛剛的情景不知為何,卻有種純粹的真實感!

    就像是,就像是要把生靈的存在直接摧毀!

    「不,不就是一個副本嘛,由探險變成了恐懼,這只是一個考驗,小小的考驗,我能成功,我一定能成功!」

    雷諾搖了搖頭,抵抗著惶惑的內心,伸手再次打開面前的門。

    咔!

    在推開的霎那間,門後陡然傳來奇異的聲音,就像敲碎玻璃,碎片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如所料,房間裡的樣子再次變化,那對男女跟家具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洞房間中央的一座像沙子堆成的小土丘。

    雷諾遲疑了一下,終於走了進去,趨前蹲下細看,再戴上手套觸摸了一下,發覺這些東西有點像鹽,呈現白色半透明的結晶。

    剛剛破碎的聲音是沙子發出來的?

    如果說破碎之前是沙子,那麼破碎前又是……什麼?

    「門後會出現不同的情況,之前雖然詭異,畢竟無害,如果下一次出現襲擊人的怪物,那我該怎麼辦?迅速關上門能攔住嗎?」

    雷諾再也不敢停留片刻,一溜煙地竄到了門口,不過他在開門之前,卻不由得問了自己這個問題。

    這是一個沒有規律的異域,不,準確的說,不是沒有規律,只是自己不知道當中的規律……

    如此一來,這樣瞎撞不行,稍有不慎,指不定萬劫不復,因此不如反其道而行?

    「之前我一直在走廊中行進,如果我留在房間裡,在房間裡關上房門,再打開時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腦海中靈光一閃,衝動的雷諾直接付之於行動,而這回當他打開房門時,耀眼的白光再次剌進眼球。

    當光芒散去,滿懷希望的雷諾卻發現面前還是那條走廊,沒有變化。

    大失所望的他離開房間後,卻發現有一點不對勁,左右兩方依舊是走廊的盡頭,一扇扇門被全部打開,唯獨面前的門關得密不透風。

    他目光一閃,猛然醒悟過來,這是迷宮的起點,前方則是那道上了鎖,唯一打不開的門!

    燈下黑,答案或許就在一直忽略的起始!

    雷諾屏住氣息,推開大門。

    房間和其他又有不同,裡面沒有絲毫燈光,是一片漆黑,雷諾努力瞪大眼睛,藉著走廊的光線,查看房間的環境。

    地上仍舊是灰白雙色的地磚,牆壁破落掉著白灰,但在陰暗的角落裡,似乎有一團東西。

    不,不對,那是一個人。

    一個蹲坐在角落的小女孩。

    「啊哈,終於抓到你啦,把彼岸花交出來!」

    雷諾露出狂喜的獰笑,再也按捺不住,狂撲了上去。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到人類無法發出的聲音傳入耳中,一步邁入金門內的高天心揚了揚眉,那個活不過三集的**狗帶了?

    不過這叫聲有些滲人啊,什麼情況?

    「無盡走廊?」

    區別於雷諾,高天心掃了一眼走廊,就先在房間內主動留下標記,判斷了房間的相同後,再連開了兩次相同的門,同樣發現了那對空殼夫婦後,他卻做了一個動作——

    他將那對夫婦從房間裡面搬了出來。

    沒有靈魂的空殼,慫毛?

    於是乎,當高天心走了雷諾的路子,也打開那間原先開啟不了的房間,發現牆角中的小女孩後,他根本沒和對方講道理立馬就扔過去一個人……

    嘭!

    嘶!

    尖利的嘶吼聲將耳朵都快震聾,小女孩陡然間變身為第四層夢境中的滴蠟怪物,將那人吞食下去,雷諾的下場,已經不言而喻……

    「這是又回到第四層的節奏?但是這裡的氣息與那時明顯不同……」

    高天心平靜地目睹著滴蠟怪物將那同樣平靜的空殼吃了下去,旋即,一個微型蟲洞出現在眼前……

    一如他進入到這第三層鬼吹燈夢境的通道!

    高天心琢磨了一下,一步邁了進去,眼前一黑,暫時又回到了那一片末日的地域……

    之所以說是暫時,是因為這回的通道並沒有消失,依舊在身後旋轉著。

    而這時尖銳剌耳的叫聲卻飄入耳中,猶如指甲劃過地板的那種令人牙根發麻的撕裂聲。

    不再是雕塑,放眼望去,滴蠟的怪物在四處遊走,有些伏在屋簷下,有些走進廢棄的商店中,有的靠上肢爬行,只能俯臥在地上,扭動著脖子。

    「地面……在顫動?」

    這種移動緩慢的怪物比起喪屍的威脅力都要低,更別提高天心此時實力回歸,但他卻停下腳步,猛然發覺一股奇異的震動感自腳下湧來。

    地震?

    不,不對,真正震動的不是地面。

    而是那由遠及近的空氣!

    空氣瞬間變得比水更黏稠,化作一個又一個的波浪迎面打來。

    「走!」

    令人室息的恐懼浮上心頭,一個小小的身子於這一刻竄了出來,拉住高天心就朝著一條巷子內奔去。

    正是先前失蹤的阿寧!

    「那是什麼?」

    高天心不慌不忙,轉頭看到天空出現異象,半空中現出一個金色的圓點,飛速擴大,變作圓環。

    如果是普通人或許無法判斷位於空中的圓點全貌,但高天心原力掃視之下,卻立刻發現那圓環恍若一面濾鏡,將天空的顏色都為之改變。

    就如底片一樣,天空中光亮與黑暗的部分倒轉過來,原本偏於暗紅的太陽變成一個金光的圓盤,閃耀燦爛的陽光。

    一切來得極快,濾鏡似的圓環飛速擴大至整座城市,就像一隻飯碗罩著大地,狂風在身旁肆虐。

    那一刻就連高天心都感到眼前一黑,體內一片紊亂,五臟六腑似掉進攪拌器,每個細胞的水分都被蒸發掉,身體每一個關節像被扭斷,骨頭化成液體。

    就像從喉頭灌進黑暗和死亡,然後再從裡裡外外將一切存在感抹殺!

    不過在空間的輪迴經歷業已讓高天心的意志力變得千錘百煉,他僅僅是速度減緩了一大截,跟隨阿寧腳步的節奏都沒有半點錯亂……

    反倒是阿寧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腳步跌跌撞撞,而那些滴蠟怪物同樣感到了傷害,在地上無比痛苦地翻滾。

    更加難以想像的一幕發生,那些半塌的建築在劇烈的地震中不僅沒有倒下,恰恰相反的是。地面上的頹垣破瓦居然開始有意識地聚集在一起……

    碎石和磚塊長了腳,朝那些滴蠟怪物湧過去,互相堆疊,變形、熔化、扭曲,將它們徹徹底底地包裹在裡面,組成一座座巨大的形狀——

    珊瑚雕塑!

    原來它們是這樣形成的!

    旋即,高天心望向前方的樓房牆壁,那面牆正漸漸變成黑色,冒出怪異的血管脈絡,它們就像寄生蟲,鑽進牆壁之間,使得表面變得凹凸不平,還在跳動,就像在吞吃養分……

    夢輪是那個圓環的附屬物?

    萬物相生相剋,就如劇毒植物附近都有解毒藥草的原理一樣,高天心明白為什麼夢輪能融化被凝聚成雕塑的滴蠟怪物了……

    噗通!

    正思索著,阿寧猛然摔倒在地,高天心一把將她抱起,發現她胸膛起伏,氣息微弱至極,低低地道:「快……快去避難所!」

    高天心問:「在哪裡?」

    阿寧斷斷續續地道「夢輪……最密集的……地方!」

    高天心背起她,不敢御劍,急速狂奔。

    週遭的嘶吼的怪物與附近的樓房瘋狂混雜,變成一座座珊瑚,可是不少巨大的珊瑚冒出來後再次倒下,變回跟原來樣子差不多的半塌樓宇……

    在高空的末日圓環下,時空彷彿不斷重複,相同的片段不停地播放、回捲、再播放、再回捲,高天心抱著阿寧,避開路面上一次又一次的異動,躲過掉下來和升起來的石塊,順便不放過任何一點觀察怪物的機會……

    不過隨著那股異樣的撕裂感越來越眼中,越來越多的磚塊鋼筋等死物瘋狂湧動,怪物們就如被水淹的螞蟻,從四面八方撲擊而來時,高天心也感到有些支撐不住了……

    所幸就在這時,懷裡越來越冰冷的阿寧伸出手指,虛弱無比地指向左前方,一棟摩天大廈突兀地闖入眼中:

    「避難所……那裡……!」
Babcorn 發表於 2016-5-28 08:26
第二十二章 湮滅之心的原理?(下)


    千鈞一髮之際,背著阿寧的高天心險之又險地衝入了古怪大廈的樓層中,身後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巨響。

    萬幸的是,那鋪天蓋地的狂瀾被阻隔在了外面,避難所名副其實,再兇猛的衝擊力也被那光芒流轉的「外衣」阻隔住……

    由無數密密麻麻的夢輪編織而成的外衣!

    而大廈內部更是鳥語花香,不錯,這個成語用在這裡真的很恰當,因為室內大氣的裝潢與佈置跟外界完全是截然相反的畫風。

    微風吹動室內池塘旁的樹叢,樹葉發出柔弱的聲音,樹蔭下還有孩童玩耍的痕跡,抬頭是蔚藍的仿真天空……

    如果不是如同烈焰風暴般呼啦呼啦的聲音依舊在咆哮,想必所有人都會沉浸在這個美好的世界中!

    這間避難所,又回到了上層夢境?

    不管怎麼樣,高天心舒了一口氣,柔聲道:「阿寧,醒醒,我們安全了!」

    沒有回應,懷裡的小女孩呼吸平穩了下來,但那冰涼的身軀卻沒有變得溫暖。

    她死了?

    不,或許她從來沒有活過!

    直到方才的肌膚相觸,高天心的真元在阿寧體內探索,方才肯定這個小女孩根本不是人類,除了人類的外殼,她不具備任何人類的特徵……

    於是乎,趁著這個空隙,是最好的真相挖掘機會:「阿寧,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這裡是真正的盜夢空間麼?先前的鬼吹燈到底是第幾層夢境?彼岸花又是……咦?」

    一個一個關鍵詞通過原力依次滲入阿寧的思維中,高天心驚訝地發現,說其他的都沒有用,唯獨彼岸花能夠勾起對方強烈的精神波動。

    有鑑於此,他專門針對彼岸花做出了種種嘗試,終於,阿寧張開小嘴,夢囈似的開口道:「神物……得般若智慧……扭轉世間一切因一切果……」

    「怎麼她入夢還沒醒?」高天心挑了挑眉頭,這段介紹在鬼吹燈世界裡已經聽得很爛了。

    什麼唐朝玄奘法師萬里迢迢從天竺國攜回,獻於唐皇,及至安祿山造反,此匣流落民間,輾轉落入西夏李元昊之手,隨後李元昊憑此幾乎赤手空拳創立西夏王朝,而後蒙古攻破西夏王都,將其攜回大都,被朱元璋四子朱棣所得,朱棣也因此能夠奪位自立……

    但凡寶物,都要賦予一段非凡的歷史,實際上到底是什麼東西誰又知道了,反正可以確信的是大清亡了

    正漫無邊際的想著呢,從阿寧的小嘴中突然又吐出幾個字來:「末日的密鑰……克制……湮滅之心……」

    高天心眼中光芒大盛,不料阿寧夢囈時居然也能轉換話題,無論他怎麼引導,都不再提及湮滅之心,而是反覆提及末日。

    無奈之下,高天心唯有問道:「末日是怎麼發生的?是全球核子戰爭,運用了生物武器的毀滅戰?」

    阿寧搖頭。

    高天心思及那些滴蠟怪物,又猜道:「是隕石撞擊?外星生物隨著殞石降落地球,飛速繁殖,導致人類被屠殺滅絕?」

    阿寧仍舊搖頭。

    「那麼就是病毒?瘟疫?南北極磁場逆轉?人造黑洞?微分子機器失控?修真者大戰火雲邪神……」

    將一切末日科幻種種橋段都說了一遍,阿寧終於不再昏迷中賣關子,一字一句地緩緩道:「是邏輯崩潰」

    邏輯崩潰?

    這個詞彙有點新穎,高天心饒有興致地笑了笑:「具體怎麼說?」

    阿寧不帶絲毫感情地開始講述:「最初是科學家發現不明現象,他們在不同的實驗室得到許多異常離奇的數據,無論是研究粒子的、超導體的、有機合成的、細菌學的,甚至是天文勘測的,所有實驗結果都和邏輯運算的出現差異……」

    「漸漸的,崩潰現象開始蔓延,看似微不足道的異常引起連鎖反應,僅僅數天之內,我們所知的自然定律就開始一一崩潰。」

    「物質產生無法預料的變化,元素在物理和化學層面也不能維持本來的面貌,植物細胞的纖維素變成結晶體或金屬,氣體自然地凝固,太陽迅速演化成紅矮星,生物異變,動物大量死亡……」

    「光線、聲音、重力,我們所熟悉的一切事物都違背本來的規則運行,最後連時間、空間和因果律也變成一片混沌。」

    「當所有規則定律最終統統消失,世界就變成了那個模樣,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湮滅之心!」

    隨著阿寧漠然的講述,觸目驚心的末日畫卷徐徐展開,哪怕沒有親眼目睹,也能想像其中的恐怖!

    但令高天心為之振奮的是,造成這一切的真是湮滅之心?最後的諸天神器,也是他勢在必得的目標?

    如果說湮滅之心是造成阿寧家鄉末日的罪魁禍首,那麼豈不是代表這件神器早就已經出世?

    不過那樣一來,身為禁忌之子的高天行就該早就得到它了啊……

    除非,這個世界獨立於一切之外?

    甚至是在未來之中?眼前的這片夢境廢墟僅僅是湮滅之心的試驗地?毀滅空間的前奏?

    很有可能!

    高天心輕聲問道:「當邏輯崩潰後,夢境又有什麼意義?這樣的未來,可以避免嗎?」

    「避免?「阿寧嘴唇輕顫,眼睛猛然睜開,一縷無比幽暗的光芒自瞳孔中閃爍,「你弄錯一件事了崩潰早已發生!比你想像中的要早得多!」

    「那夢境又是怎麼回事?倘若邏輯真的崩潰,又怎麼會再有夢境的存在?」

    高天心微微一笑,將她放了下來,捏了捏她的臉蛋。

    這孩子扭過頭,恢復冷漠狀,撇嘴撣了撣衣袖,接著道:「邏輯的崩潰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在這個過程中,人類開始脫離肉身的束縛,以集體意識建架出最後的避難所『夢』境!」

    高天心目光一凝,他的新人世界是黑客帝國,可不會忘記裡面的矩陣就是將人類的意識聯入虛擬世界中。

    現在溫暖的陽光照在皮膚上,青草的氣味飄進鼻子,如此真實的感覺也非現實,而是意識搭建出來的平台?

    人類共同的夢境,只為了逃避現實的毀滅……這個盜夢空間的設定有點滲人啊!

    果不其然,阿寧接著道:「如果那個『夢』境完美無瑕,是全人類意識共同創造連結而成的伊甸園,在那裡與現實別無二致,比如一座公園在現實裡已是滿目瘡痍,可是在人類精神體眼中,它仍是綠草如茵,天空還是清朗遼闊……」

    高天心搖搖頭:「這其實就等於用自己腦袋欺騙自己,反正世界已經沒救了,與其在真實的痛苦中死亡,還不如在虛偽的安逸中逝去,確實,後者聽起來更加美妙,那為什麼會出現涇渭分明的數層夢境?」

    「並沒有涇渭分明,能夠看到真實的我們是特例,是肩負尋找彼岸花重任的救世者!」阿寧眼中泛起光芒,「彼岸花是在湮滅之心的剋星,憑之可以度過苦海,抵達彼岸!」

    高天心訝然地道:「彼岸在哪裡?」

    阿寧聲音重新變得刻板冷漠:「彼岸就是彼岸,並無哪裡一說!」

    「好吧!」這番解釋實在有些不清不楚,高天心卻攤了攤手,知道深究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只能向前看,「我們接下來回到鬼吹燈那個夢境?」

    「暫時回不去了!」阿寧搖頭,「夢境以夢主的主要經歷為主,我們之前那個探險世界的夢主就是一個摸金校尉,可誤入了遺忘之門,就中途結束了!」

    高天心疑惑地道:「遺忘之門……是佛像上的那座金門?為什麼叫遺忘之門,倘若是從夢境回歸現實,不是該叫清醒之門嗎?」

    阿寧不置可否地回答:「現實早已遺忘,通往現實的道路就是遺忘之門!」

    這句話猶如一道閃電,陡然自腦海中劃過,高天心回想起離開空間後的種種

    首先是一個類似於寂靜嶺的空寂之城,然後是他認為的真實地球,再之後進入險境異世界特種部隊,那是高天行佈置下的第一層幕布,最後才是這裡?

    如果說現實早已遺忘……

    「走,我知道該怎麼尋找彼岸花了,不同的時空可以設立唯一的坐標!」

    高天心抱起阿寧的小身子,幾下閃爍,業已來到一面遍佈夢輪的巨牆面前,望著一個個蟲洞似的通道,沉聲道:「哪個夢主的夢境能夠聯通到與唐朝有關的夢境?」

    「唐朝?」阿寧怔然。

    「不錯,你忘了彼岸花的介紹嗎?唐朝玄奘法師萬里迢迢從天竺國攜回,獻於唐皇李世民,後安祿山造反,流落民間,輾轉落入李元昊之手……在清朝倒斗的摸金校尉都有機會獲得彼岸花,為什麼不乾脆直接追溯源頭?」

    「這聽起來有道理,可是我並不能判斷出夢主的夢境具體是什麼……」阿寧咬著牙,微微有些苦惱地道,「之前實在是運氣,我們再進一次也能碰上與彼岸花有關聯的夢境幾率太低了。」

    高天心皺眉想了想,突然從牆上取下一大截夢輪,嘴角一彎,笑容怪異:「你忘了雷諾嗎?」

    阿寧莫名其妙,就見高天心以原力追溯,直接御劍出了大廈,朝著剛剛湮滅之心爆發的中心位置飛去。

    路途中萬籟俱靜,邏輯崩潰的冰山一角述說著極致的恐怖,阿寧緊了緊衣服,朝高天心懷裡縮去,不知不覺已經有了明顯的依賴。

    而高天心也對於這個孩子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是相依為命,卻勝似一切感情羈絆。

    不多時,兩人來到一個「珊瑚」群前,放眼望去,都是被湮滅之心摧毀了邏輯的生靈雕塑。

    高天心默默感應著,自其中穿行,最終站在一座三米高的珊瑚雕像下方,仰望著那張牙舞爪,猙獰可怖的面貌,卻是再也沒有了高高在上討人厭的能耐……

    這就是雷諾。

    變成雕塑的輪迴者。

    他默默撫摸著雕塑,口中喃喃低語,露出恍然之色。

    這一刻,高天心才醒悟外域決戰,他和禁忌之子高天行被高旭留下的後手送出空間後,根本沒有回歸地球,而是進入了湮滅之心體內!

    之所以會產生這些誤會,是因為湮滅之心內部模擬出了一個完整的末日前景!

    在湮滅之心內,地球只是人類毀滅後通過意識聚合之後的夢境,然後根據夢主的不同,還有一個個碎片般的附屬夢境,環繞在主夢境四周。

    縱使世界末日面臨死亡,甚至變成螻蟻一樣,但精神上仍活著,這或許就是人類被稱為萬物之靈的理由。

    其中地球包括後續特種部隊的夢主其實就是高天心自己,他的潛意識開創了那個異化的世界,和他最熟悉的劇情人物斷浪和托尼才會出現,幫助他抵擋高天行……

    他後來的勝利也帶有「一廂情願」的意思,反倒是高天行率先一步察覺,跳了出去。

    不過由此也能發現,高天行同樣控制不了湮滅之心,這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驚喜,恰恰相反,最後的諸天神器似乎根本不受任何存在馴服,它就像一個自成體系的系統,連禁忌之子的權限都不理會。

    高天心之前一直在各層夢境中徘徊,還誤入各種遺忘之門,所以之前的劇情進行到一半就突兀地結束掉,有始無終。

    如此下去,他會永遠地徘徊於這些夢境中,被湮滅之心無聲無息地消融掉。

    想要超脫,即是離開湮滅之心,就得尋找到阿寧口中的彼岸花,而這份希望,就寄託在了雷諾身上!

    高天心堅信,這個莫名其妙出現,似乎還肩負著空間任務的輪迴者,勢必有著關鍵的線索。

    果不其然,當原力連接到一股若有若無,虛弱無比的意念時,儘可能搜尋出一切記憶的高天心很快面色一振,大喜地道:

    「主神空間輪迴者……迷失於時空錯亂……這傢伙來自第二紀元……他是老爸送來的活坐標!」

    「就讓我以你的經歷,創造一個最合適的夢境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5-29 06:50
第二十三章 三劍尋彼岸


    這個世界很少有真誠的人,即使有,也活不長。

    無源之念……

    彼岸之花……

    嘩啦!

    大雨傾盆!

    高天心站在樹梢上,眺望遠方山巔那對峙的雙方——

    一方白衣勝雪,臉色比衣服還要蒼白,站在雨中,不似一個活物。

    更像一尊雕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

    淵渟嶽峙的屹立,便以勝過無數,那瓢潑大雨本應將他淋濕,一個人若是全身濕透,多少會顯得狼狽些,因此當那些雨滴即將沾到他的白衣之時,便噝噝噝地化為縷縷青煙,消散開來。

    每滴雨都化成青煙,將這個人籠罩在一層如夢如幻的迷霧之中,如此輕描淡寫的護體真勁,就絕非異化層次所能施展……

    以雷諾為夢主怎麼會發展出如此夢境?

    還特麼是個武俠范兒的?

    白衣人掌中有劍。

    一柄樣式典雅,古色古香的劍,劍柄和護手綻放青色,如一朵蓮花,出淤泥而不染,這柄劍也像它的主人一樣,充滿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

    但另一邊的黑衣人卻持截然不同的風格,他大步踏雨而來,雨早已將他的衣服淋得濕透,他不在乎,靴子上都是泥濘,他也不在乎。

    這世間讓他在乎的事情不多,面前這白衣人便是僅剩的幾樣之一。

    他也有劍,卻是一柄奇長的大劍,這柄長劍用黑布纏著,背在身後,竟比他的人還要高出半截。

    如果不是露出來的劍柄和吞口,這更像一柄長槍,甚至很少有長槍比這柄劍長……

    於是乎,這是一場決戰?

    高天心覺得這實在有些費解,直到他忽然發覺自己也穿著的古人衣袖中,多了一封信以及一枚碎裂的玉珮。

    他取出信件一掃而過,目光一閃,露出恍然。

    且不說他這「局外人」,那邊黑衣人業已走到了距白衣人十丈之處停下,兩人目光對碰,白衣人的煙霧更濃,黑衣人的衣衫更濕。

    「魔天?」白衣人道。

    「李煜?」黑衣人反問。

    「你我終有一會,不想如此之快。」白衣人淡淡地道,「來就是不來,不來就是來,你本可不來,又何必要來?」

    「死就是死,不死就是不死,今日我既已來,你就要死!」黑衣人的話未及白衣人文雅,卻更加直白,殺氣騰騰。

    「墨老德高望重,你為何要向他發佈魔天令?」白衣人問。

    「尸位素餐,虛偽弄人,老而不死,是為賊也,這些都可為理由,但他犯下的真正錯誤,就是敢暗布棋子,參與到彼岸花的爭奪中,那是他能染指的東西嗎?」黑衣人輕蔑地道,「我親自殺他,他應感榮幸。」

    「既然如此,我身為武林盟主,也只好出手。」白衣人面無表情,淡淡地道。

    「正道寄希望於你們,並不明智。」黑衣人突然間嘿然一笑,「依賴得久了,便會逐漸變得無法自立,現在正道的那一絲僅存的鬥志,便是由你青蓮劍閣來維繫的,因為他們相信只要你這位劍仙能出面主持公道,他們便會有恃無恐,無往而不利……」

    白衣人並未接話,眼中卻露出灼然的光華來。

    「因此若我今日勝你,整個武林正道,便會因此而分崩離析,十年前那未了之戰,就在近日,做個了斷吧!」

    說完這句,黑衣人已取下背上的長劍,揭去纏在上面的黑布。

    黑布一圈圈落下,露出了劍身,這柄長得奇異的大劍,劍刃竟是通體赤色,如血一般鮮紅,在冷淡的月光下泛著一種奇異的光芒。

    劍實在太長,所以黑布解下的時間似乎變得特別漫長。

    劍仙李煜盯著那血紅的劍身,那聞名天下,令無數人心驚膽顫的血渦,右手慢慢握上了狂歌劍柄。

    他的動作很緩慢很優雅,以至於簡簡單單的一個握劍動作,竟變得跟血渦解封一樣漫長……

    雨開始變得很稠,每一滴打到地面的聲音,在二人耳中聽得清清楚楚——

    一,二,三,四,五,常人只能聽到的淅瀝瀝的雨聲,他們且清晰地分辨出順序。

    血渦的布條解下三十六圈,每一圈被解下,便露出一段血紅的劍身,李煜修長的手掌距離狂歌也不足一寸,劍柄的青蓮似乎都已變為活物……

    人屠魔天身為七殺堡堡主,乃是武林中最可怕的****巨擘,在西域更可止小兒啼哭,十年前成名一戰連殺正道十大高手中的六位,掀起的腥風血雨,令整個武林為之凋零。

    他本可以將布條瞬間震碎,如以往一樣將長逾八尺的血渦刺入敵人身軀,霸氣絕倫地一震,血肉橫飛!

    劍仙李煜自十年前橫空出世,領導群雄退魔天,以青蓮劍歌連斬七位魔道高手,終將他們趕回塞外,隨後高風亮節,歸隱於劍閣,在江湖中聲望之隆不是武林盟主,勝似武林盟主。

    以那手被稱為謫仙臨世的青蓮劍歌,他自然也可以在一滴雨落下之前,拔劍,收劍,對手倒下,身上不留一絲傷痕,只有心口慢慢滲出紅色。

    然而此時,這二人都變得很慢,很慢。

    李煜盯著魔天的劍,布條擋住了他的意,此時出手一劍,只有七成把握。

    魔天卻不在乎李煜的想法,他哪怕只有一成的把握也會出手,硬生生搏殺出十成的勝率,但是不用著急,因為他瞭解李煜,同樣期盼著這場巔峰的對決!

    雙方的氣勢便不斷地攀向巔峰,甚至突破巔峰,雨聲變得更緩慢了,砸在地面的聲音砰砰砰砰,竟似一聲聲鼓點!

    血渦終於全部解開,雨滴業已懸浮在半空,這一剎那變得無比漫長,因為須臾之後,就是生死立判。

    李煜與魔天的交鋒絕對不會如普通的所謂高手打上千招開外,一天一夜,而是在數劍之內,分出勝負生死!

    不料就在這一刻,突然之間,無形的劍域散去,雨失去了那股力量的牽引,嘩啦一下,重新回歸正常,淅淅瀝瀝向下落來。

    被拔出的血渦沒有出招,而是失去了奪人心魄的煞氣劍芒,同時李煜右手離開了狂劍,他身上的白霧消散,雨迅速地將他淋濕。

    兩個人還是屹立於山巔,卻已與常人無異。

    「我以為自己已經來得很靜,沒想到還是被兩位第一時間察覺,佩服,佩服!」一道爽朗的聲音自遠端傳來,一個人自雨中緩緩走出。

    「你是誰?」李煜和魔天不爽的眼神同時投過去,喝問道。

    常人面對世上幾乎是最強大的兩位高手逼視,早已心態崩潰,此人卻泰然自若,既有白衣人的高貴氣質,又兼具黑衣人滿不在乎的灑脫,臉龐掛著一絲玩味,微笑道:「無名小卒高天心,見過兩位。」

    他一邊說著,一邊隨隨便便地就走到了黑衣人和白衣人數丈開外,三個人的距離不遠不近,恰好形成了一個三角形。

    魔天滿是決鬥被打斷的暴躁與憤怒,李煜端詳著高天心,神色中有了鄭重與審視:「這位兄台有何指教?」

    高天心拋出一塊斷裂的玉珮,沒頭沒尾地道:「大荒道人已死於我手。」

    此言一出,就連魔天的臉色都變了。

    大荒道人是曾經公認的天下第一劍客,只是其人亦正亦邪,喜怒無常,行事全憑心情,獨來獨往,一劍橫行一甲子,無論是正道還是邪道,都對他極為忌憚。

    就算是李煜和魔天,都不願意招惹大荒道人,因為一旦留不下那個瘋子,等待他們的都會是防不慎防的報復。

    誰知道,現在大荒道人居然被殺了?

    被眼前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大荒道人尋死的理由有很多,對於李煜前輩來說,自是多行不義必自斃,魔天堡主則會覺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因為他於十年前也曾襄助正道驅逐七殺堡……」

    高天心悠然道:「你二人只因為各自身份而勢不兩立,卻不為了真正的無上大道為之奮鬥,豈不可惜?」

    這回是魔天粗重的眉頭一揚:「小子,打什麼啞謎,有什麼目的,直說吧!」

    高天心含笑不答,突然道:「兩位代表正邪立場,身有束縛,確實無法追尋無上大道,不如趁此了結,二位誰給我出更高的價錢,我便與他聯手,殺掉另一位,如何?」

    在這種決戰中,居然有人做起了買賣?

    簡直不可想像!

    李煜和魔天覺得此言極度可笑,可面對著挾殺大荒道人之威高天心那認真的語氣,卻又笑不出……

    因為兩人明白,此人實力很可能不在他二人之下,若對方當真與對方聯手,自己必敗無疑。

    「想在我們之間做買賣?可笑!倒不如我們聯手先殺掉你!」但這時魔天獰笑一聲,喝道。

    高天心不慌不忙地一攤手:「我與二位無冤無仇,你們聯手對付我可不是那麼容易哦,在交戰中,你們恐怕更應該防範另外那位趁機反戈吧?」

    兩人沉默下來。

    這確實無法否認,無論是魔天還是李煜,都是殺伐果決,靈活應變之輩,如果能無損解決對方,那可是極為誘人的提議。

    於是乎,以價錢壓過對方,真的成了一個最保險的方法?

    青蓮劍閣雖是隱世實力,卻依舊有著深不可測的底蘊,財富自是不缺,而魔天別看大老粗一個,能夠將七殺堡經營成塞外第一,手中掌握勢必大批奇珍異寶。

    但是他們誰也不願意荒謬的開價。

    高天心見兩人大眼瞪小眼,早有準備地再度提議道:「既然兩位都不願被我白佔便宜,不妨換一種規矩吧,你二人繼續對決,我兩不相幫,但你二人若有一人倒下,我便會殺掉另一人幫其報仇,又待如何?」

    李煜和魔天的瞳孔都收縮了。

    實力相仿的對決,若一人殺掉另一人,剩下一人勢必殺氣大損,勢必死在第三個人手中不可。

    在這規矩下,他二人無論如何都要死!

    高天心見他們再不答,繼續提出第三種建議:「還不行?要麼我們三人同時出手,看誰倒下,如何?」

    若三人同時出手,高天心會向誰出手?

    李煜向魔天出手之際,高天心如果向李煜出手,李煜勢必難以抵擋,反過來亦是如此,而正邪勢不兩立的兩人實在沒有聯手的信心。

    即是說,混戰的話也是死路一條?

    有鑑於此,他們念頭紛呈之際,一股引而不發的劍意終於完全收斂。

    高天心為何毫不知名?他如何殺死輕功絕世的大荒道人?此處決鬥之地乃是二人挑選的極其隱蔽之處,何以會被此人發現?

    但種種排除下來,唯一一件可以確定的是,高天心的立場已然將他置於了不敗之地,因此在這種形勢下,無論他提出任何規則,都只會對他一人有利。

    李煜突然朗笑一聲,讚歎道:「兄台實在高明,今日我們已無法決戰,只能罷手,你目的達成了,還有何指教?」

    高天心微微不答。

    魔天卻是更加上道,嘿然道:「沒想到我們終日打雁,今日反被雁啄,我二人今日之戰未成,接下來正邪雙方可不都要考慮你的動向了嗎,你是想左右逢源,還是凌駕於所有人之上?」

    高天心搖頭:「堡主言重了,其實我的目的很單純,這封信件閣下一觀便知!」

    說著,一道劍氣升騰,輕輕悠悠地帶著書信飄向魔天。

    魔天大大咧咧地接過,也不怕信封上面抹毒,打開掃了一眼,臉色馬上就變了:「彼岸花在天嶺?」

    李煜也暗暗凝神細聽,彼岸花乃傳說中玄奘法師獻於太宗皇帝的神物,可惜由於戰亂輾轉流落到了西域,中原武林一直想方設法地尋回,卻被七殺堡重重阻攔,先前墨老的暗殺也是此中緣由……

    而現在,彼岸花正式於天嶺現世,這份無比情報的情報卻被高天心送來?

    「最先發現彼岸花的,是我與大荒道人,不幸的是,他經受不住彼岸花的力量,瞬間發狂,我不得已才將之斬於劍下!」

    正當兩人驚疑不定之際,高天心已經主動揭曉了答案:「我尋思著,彼岸花乃是神物,非凡人所能擁有,想要抵達它的神異,或許就要當今天下最強的三把劍合力……」

    「所以現在,我誠心地邀請兩位與我同行,一起往天嶺,尋彼岸!」
Babcorn 發表於 2016-5-31 07:03
第二十四章 異世浮都(上)



    天嶺之下……

    異世浮都……

    遠離的西北荒原中,有一片接近天空的草原,放眼望去,彷彿無邊無際。

    這裡的人煙自是稀少到極致,然而由於一座高聳入雲可摘星的天嶺,一座浮都卻坐落於此。

    也有人稱之為奇蹟之城。

    只因完全不知道這座建於天嶺外圍的城池是如何建成的,彷彿神靈與凡人開了個玩笑,一夜之間,便已拔地而起!

    如此,起初有源源不斷的信徒從四面八方湧來,只為朝聖,奇蹟之城也沒有讓他們失望,直到十五年前的那一夜!

    一切都變了。

    它從奇蹟之城,變成了魔鬼之域!

    ……

    一支馬隊在路上顛簸數十日,踏上這片冰冷堅硬的土地,群山浮現,目的地到了。

    此時一對漆黑明亮的眼珠子從簾子後面探出,痴痴地望向遠方的奇蹟。

    乍一,浮都就像用各種奇怪的方塊填滿那山溝的空隙,再用一座座吊橋將過去無法跨越的鴻溝連接起來的堡壘。

    但它偏偏沒有高大的圍牆,因為根本不需要,光是爬上山峰便已是超出常人所為,居住在這浮都城內十幾年的老人都不敢妄言瞭解它的每一處佈局,至於外來的匪人若敢冒犯,更是只有死無葬身之地一個下場。

    阿寧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車上,便用眼睛瞻仰著這片一路上聽了無數遍的神魔之地。

    有狂熱的信徒依舊對它,畢生只為踏入浮都一步,但更多的人卻對它避之不及,車隊裡就有好幾個年輕人恐懼得病倒,如今只有進氣沒有出氣……

    阿寧卻滿是期盼,直覺告訴她會在浮都見到那個人,因此才不惜千里迢迢來到這裡。

    她動了動被兩層毛氈夾的暖暖和和的雙腿,耳邊傳來嗚嗚的聲音,那是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半山腰上,用奇怪嗓音呼喝有節律的號子。

    同時有三三兩兩的****漢子挑著擔子往山上走,遠了都能和羊飄在空中。

    終於,到了浮都的城門,形同虛設的地方,一圈土牆歪歪扭扭立在山下,中間建起一豎用樟木立起來的大門。

    過往的行人對那破舊的大門不屑一顧,卻對大門兩邊的柱子虔誠無比,恐懼絕倫。

    阿寧,上面刻滿了名字,神隱之人的名字。

    何為神隱?即是悄無聲息失蹤的人,緣由有眾說紛紜的兩種,一種是祖上積德,被神靈收作弟子,位列仙班,另一種則是觸怒了魔鬼,被魔鬼果腹,屍骨無存……

    「聽說最近浮都又開始審判嘍~」這時,趕車的糙鬍子男人跟馬隊老大講話的聲音飄進毛氈。

    那馬隊老大穿著一身買來的寬大鐵盔甲,這種天氣穿這麼厚的牢籠簡直是苦難,然而他並不在意,穿著威風就好。

    人窮的時候一無所有,發達之後就往往會像瘋了一樣買東西,儘管他們從來不懂得買來的貨物適不適合自己,反正買下就是安逸。( 廣告)

    「審判不干我們的事,我們只要管好眼睛和嘴就成。」

    此刻他兩隻眼睛直勾勾地方,沒辦法,太惦記自己這批貨能在裡面賣個好價錢了,如果不成的話,他就又要在黑市碰碰運氣了。

    只不過上一次的凶險場面,猶在眼前,讓他這個亡命之徒都感到心有餘悸!

    「媽的,想那麼多干啥,幹!」不過轉念一想,這回馬隊個個都是能幹的好手,懼怕個鳥,「兄弟們,把貨點一點,單子都列出來,進城後去找娘們瀉火,熟家能給便宜些,行李都放大通鋪,那地方也有住的地方,你們想回來睡就回來,不想回來拉倒……」

    他大大咧咧地說著,明顯沒有顧及到阿寧的存在,但阿寧冷漠的小臉也不在乎,能把她送到浮都,就已經是一件大功。

    如今的世道可比起鬼吹燈裡面的大清之末好不到哪邊去,安史之亂的荼毒還未從中原散去,大唐盛極而衰之勢已經不可避免,武林中更是腥風血雨,無數門派在廝殺的過程中轟然倒下,摔成一塊塊碎片,或者燃燒到連灰都不剩下……

    所幸這一切都與浮都無關,武林各色人等按武功排位,這支馬隊根本排不上號,卻一路平平安安,倒是正印證了一個顛簸不破的道理——

    武林中,往往死去的都是武功高的,只有弱者能活下來!

    「江湖混亂不堪,唯獨浮都這裡很平靜,除了用那些神隱者外,這裡就如一處世外桃源……」

    正在這時,阿寧對面一個中年男人輕輕地道。

    他頭髮半黑半白,五官俊朗,身穿粗布麻衣,卻也別有一番風采,可惜的是雙目空洞毫無神采,竟是個瞎子,同時右腿瘸了,旁邊放著一根枴杖,整一個高配版柯鎮惡。

    偏偏他此刻卻如數家珍地道:「這裡每天早晨都會響起打糕的敲梆子聲,虛無縹緲的煙霧混雜著酸辣味,這裡的男人都抽一種煙筒,那煙筒又粗又長,除了抽菸之外能作為登山手杖,天黑了能在上面插火燭,關鍵時刻還能用來防身……」

    阿寧靜靜地聽著,直到這時才插了一句:「所以你要回來?」

    瞎眼男人微笑道:「許多人從闖蕩江湖那一天,就一輩子都沒回過家鄉,他們不是不想回,而是在等著衣錦還鄉的那一天時死在半路上……」

    阿寧冷笑:「也可以是在刀劍亂砍中喪失了人性,亦或是在權力與高位之上泯滅了感情!」

    男人感慨一嘆:「是的,他們回不去了,只有聲色犬馬能慰藉他們那空虛內心,家鄉只是一個虛無的名詞,無法與現在相吻合,它只是歷史和過去,它無法帶你什麼……」

    他頓了一頓,語氣陡然一轉:「可我要回來,回來找到我的過去,從離開家鄉的那一日開始,我就發下一個誓言,有朝一日要再回來,無論多麼絕望的處境,我都以此激勵,殺出一條歸鄉的血路!」

    阿寧默然,將頭轉了出去。

    這個男人與她一樣身份莫測,甚至比起用重寶收買馬隊老大的她,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其他人卻視而不見。

    這種人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終於,車馬緩緩停在浮都大門口。

    這裡無論何時都有一種深秋的荒涼,那斑駁的牆壁像是訴說著往日光輝,大門旁邊有個小門,小門裡走出個衣服掛在身上的老頭,穿著雙草鞋,頭髮乾枯地掛在頭上。

    那糟老頭緩緩走來,大家都肅穆站好,起初馬隊過來時還帶著一副打勝仗的精神氣,待老頭一走近,一個個全部萎靡下來。

    他們將身上武器拿出來,靜悄悄放在地上擺好,仍舊肅穆地站著。

    大家都知道這個糟老頭是什麼來路,他已經在浮都大門當差五十年,據說比城主都要悠久,是出入最不能惹的人物……

    「黑村子不要去,最近慌得很。」糟老頭晃蕩過來,用那含糊不清的本地口音講道。

    「怎的慌?」老大被他自在。

    「殺人咧,黑乎乎人一片,那刀兒都砍折了,具體事我哪曉得。」糟老頭說完,開始檢查每個人身上攜帶之物。

    老大不是第一次來浮都,自然不會帶什麼觸怒神魔的違禁品,因此大家都很泰然,直到糟老頭來到阿寧的馬車前,站住不動。

    老大臉色有些變了,頗有些戰戰兢兢地道:「單老,帶個小丫頭不犯禁吧?」

    阿寧卻很淡定,平靜地迎向糟老頭那昏沉沉的目光,然後側身讓了過去。

    果不其然,阿寧根本不是糟老頭的目標,他眼中那點黝黑越來越深邃,死死地盯在瞎眼男人身上,半響後,沙啞難聽的聲音才響起:「為什麼回來?」

    自從糟老頭一出現,男人的眼睛就緊跟他的腳步,根本不似一個瞎子,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為什麼不回來?」

    糟老頭沉吟了一息,然後說出了一句讓,勃然變色的人:「你是天選之人,神隱者是不能入世的!」

    老大身子抖得已經要從大斧上掉下來了,這尼瑪是滅口的節奏啊,如此機密的話是能隨便說出來的嗎?糟老頭不可能讓他們活下去!

    就連阿寧小臉都變了變,生怕遭受了無妄之災,死得不明不白。

    然而瞎眼男人卻拍了拍她的小手,微笑道:「別擔心,今夜,無月!」

    此言一出,糟老頭眼中厲芒一閃,擺了擺手,顫顫巍巍地回到了門洞內。

    這就完了?

    老大驚愕莫名,卻知機地趕忙打手勢讓馬隊快速進城,入了城就將阿寧和瞎子的馬車甩下,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男人早有準備,架起拐慢慢下了車,露出歉然的苦笑:「連累你了!」

    阿寧板著小臉,不說一句話地跳下車來,剛剛要走,突然渾身一個激靈,感到有一雙無比陰沉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她眼珠子轉了轉,馬上回到瞎子身邊,一副跟定他的樣子。

    男人聳了聳肩,也不問什麼,輕車熟路地超前走去。

    這座神秘城市在一片霧中向兩人展現出來,暮靄的街道被油燈映襯著,鐘樓在廣場中央搖擺,彷彿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瀰漫,封印著陳年過往。

    一股迷茫憤怒與幻想的氣息交雜,或許是一點毫無緣由的事情,就能讓無數人葬送在此地。

    就像一道漩渦,不斷吸收著腦中湧動的記憶之流,於是男人確切知道,這便是浮都了,貨真價實的浮都了。

    他一刻不停地走著,很快繞著城走了一圈,但是不夠,第二圈接著來,阿寧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跟到黑夜徹底降臨大地。

    今夜確實無月。

    於是乎,一輪血渦,就成為了唯一的光源。

    血渦,魔天的成名兵刃,七殺堡主的象徵,世上本該獨一無二的霸氣魔兵,卻出現在一個糟老頭手中,直指瞎眼男人。

    而不比李煜與魔天一戰的前戲醞釀,這一次糟老頭連半個字都沒有,閃身而來,血光暴漲。

    無風的夜晚,腳步是唯一的聲響,夜幕之中,包裹在濃厚黑氣中的老者猶如死神,一步一聲,咚咚咚咚,帶來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魔劍——隕!

    紅光連閃,正是血渦劍幻化而出的氣劍,產生的速度駭人至極,轉眼間便有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的血色劍氣伴隨著魔劍微抬齊齊上升,高懸於天,在漆黑的夜空下熠熠生輝,如同黑色天幕下閃耀的赤血之星。

    「依舊是這麼華而不實!」

    但這驚人的一幕卻換來了一句輕描淡寫的點評,瞎眼男人手中的鐵拐陡然點出,化作一道衝天華光,鑽入天空中的血色劍陣之中。

    成千上萬的劍氣齊齊掉轉過頭,被不由自主地引入中心,如針球狀凌厲無匹地指向唯一的焦點,瀰散出千萬種扭曲的圖案,最終定格在了一朵青蓮之上。

    一個呼吸之間的平靜後,嗖的一聲,說時遲那時快,點動成線,漫天皆是破空鳴嘯之聲!

    但那已非血殺劍氣,而轉變為了青蓮劍歌,反撲向老頭。

    鋪天蓋地的劍雨前鋒已經衝到身前,電光火石之際,老頭冷哼一聲,殺氣頓現,環繞全身的濃厚氣息翻滾不止,凝聚起比漫天劍雨更為耀目的赤色光芒,第一波氣劍轉眼撞入那血光之中,很快失去了本來的顏色,消失不見。

    瞎眼男人那任何顏色的雙目凝視前方,劍雨每在血氣中消耗一點,便從他那根鐵拐上得到補充,前仆後繼源源不絕,攻勢一波更勝一波。

    劍雨與血氣相接之處,竟是傳來碰撞之聲,如戰鼓震天,迴響不絕,血氣罩壁之外,更已是煙塵翻滾爆炸此起彼伏。

    這是青與赤的碰撞,氣與意的交鋒!

    可苦了阿寧,她蜷縮著小身子,抱著耳朵,在角落裡苦苦支撐。

    高天心,你這傢伙要什麼時候才能來啊?

    ……

    然而浮都之外,高天心李煜魔天默默觀望那腐朽不堪的神隱柱,歲月的痕跡已經模糊了那些人名,再也分辨不出。

    但頂頭的兩個人名卻無須分辨,因為那正是第五代七殺堡主蜃無崖與劍閣天都子!

    傳聞中他二人決戰於此,正是彼岸花出世之時,距今已有五十年之久。

    可惜自那一戰後,整座浮都就淪為了一片廢墟,人煙絕跡!

    「走吧!」

    李煜魔天憑弔了前輩,躍過這一片廢墟,正式踏入天嶺地界,但就在這一刻,高天心卻突然轉身望向廢墟之內。

    總覺得有一股熟悉的氣息,一閃而逝。

    阿寧,你在什麼地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6-6-1 09:01
第二十五章 異世浮都(下)


    「神隱到底是什麼?與彼岸花又有何關聯?」

    實為七殺堡主蜃無崖的糟老頭與曾經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如今卻淪為高配柯鎮惡的天都子殺得天昏地暗,圓睜的赤紅之瞳與死寂的空洞之眸遙遙對視,彷彿無底洞一般不斷噴射的劍氣鋪天蓋地,沖刷每一個角落。

    阿寧抱頭逃竄,卻在這彷彿蝗蟲一般肆虐的戰鬥餘波下再無存身之地,感到死神的觸手已經全方位地扼住了她的喉頭。

    不僅是她,整個浮都都被驚動,居民從屋內走出,但除了馬隊老大那種忙不迭逃命的傢伙外,其他信徒都深沉痴迷地望向天空飛舞的壯觀,大張雙臂,要迎接如冰雹射落在大地的劍雨。

    卻不知一場滅頂之災,即將到來!

    「這種晃動感是怎麼回事?」

    生死幾度徘徊的阿寧好不容易得到一絲喘息,卻發現沿著大地不斷延伸的利刃叢林之下,湧動著一股異樣的觸動和震撼。

    那股源頭,是不遠處的群山——天嶺?

    阿寧臉色前所未有地劇變,扯起嗓子大吼道:「別打了,這裡要塌啦!」

    沒有人理會她,放眼所見的,只有那無數的雨點一樣的細小鋒芒不斷下落,似暴雨如流星,而足以撕裂虛空的青蓮更加劇鋒芒的銳勢,雙方棋逢對手將遇良材,越打越是暢快,酣暢淋漓。

    轟隆隆!

    終於,彷彿點燃了萬噸炸藥的引信一般,劍洪四方爆破,火焰般炙熱的衝擊波紋猛烈擴張,轉眼間都就橫掃百丈方圓,無數的碎石粉屑被排斥橫掃。浮都的這篇區域直接塌陷,向著下方墜去……

    「啊啊啊啊啊!」

    阿寧失聲尖叫,電光火石之間。卻見那交鋒的兩人居然滯留在了半空中,依舊在出劍拚殺。

    雙方的滔天劍氣均是一波一波。無有盡頭,但青蓮不滅,反倒是血劍逐漸稀疏了起來,蜃無崖左手懸於身前作操控劍雨之勢,右手背到身後,掌心紅光一閃,出現的居然是另一柄血渦魔劍?

    下一息,他的衣擺緩緩飄起。須臾之間,整個人已經完全消失於虛空之中,化作一道空前絕後的血色氣劍,居高臨下地砸向那堅不可摧的青蓮罩壁!

    刺啦,霎那間破碎的青光由那血色漩渦邊緣四散飛濺,就像鑽頭刺入金屬時的火花,卻更要激烈百倍!

    以點破面!

    「斬!」

    伴隨著蜃無崖一聲霸氣的怒吼,血渦那紅寶石般通透的劍身上附上了一層濃厚的氣霧,殺氣攀至前所未有的高峰,天空的劍雨豁然隨血色渦旋盤旋而下。加入這巨大的漩渦中,融在一起化作劇烈旋轉的紅色陀螺,將天都子的後路斷去。

    呲啦!

    說時遲那時快。這無比狂放的爆發終於擊穿了青蓮劍歌那幾乎無懈可擊的罩壁,只聽見如玻璃破碎版的清脆響聲,青光碎成點點金星,飄散而去……

    「這裡,終究是我的故鄉啊!」

    「浮都,我回來了!」

    然而就在這一瞬,天都子的嘴角卻揚起遊子歸鄉時的滿足笑意,突然散去全身功力,呈現自由落體的鐵律朝下墜去。

    這部吝於自殺?

    明明之前還氣勢如虹。與隱居於浮都一甲子的七殺堡主鬥得不相上下,怎會突然之間想不開了?

    「你是老子的獵物。沒有老子的同意,休想自絕殘生!」

    眼見對手如此窩囊。蜃無崖暴跳如雷地大吼,居然即刻收了劍,追著他飛身而下。

    不過人力終不可勝自然,哪怕再有不可一世的武功,一旦尋不到落腳騰挪的地方,他們也會活生生地摔下去,在深不可測的深淵中砸成一灘肉醬。

    誰料就在這時,最先下落的阿寧卻身子一蕩,在手舞足蹈的求救中觸碰到了一根長長的細繩。

    那細繩不知用什麼材料編織,從側面看薄如蟬翼,細如絲線,卻偏偏能承受人體下墜時的巨力,居然沒有崩斷,而是減慢了阿寧的下墜速度。

    如此沒完,不知觸動了什麼機關,嗖嗖嗖嗖,只見兩邊山崖的峭壁中,幾十支箭同時發動,向另一邊飛去,每支箭身後都帶著一根麻繩,當它們插入對面的石壁,繃緊的繩子就連成了一繩片網。

    於是乎,阿寧一下子撞上了繩網,巨大的衝力化作劇痛襲來,一時間除了痙攣什麼也做不了,臉色變得極是難看。

    更遭罪的是,她的身子還在彈起,正巧衝向了第二個落下的天都子,所幸看似放棄一切求生希望的天都子在半空陡然轉身,探手抓住她的肩膀,鬼魅般地閃向石壁。

    那裡,正有一條無比隱蔽的暗道,通向浮都之第。

    身後隱隱傳來狂怒的咆哮聲,那是蜃無崖在發現自己被天都子耍了後的發洩,阿寧卻很快平靜下心情,仰起頭盯著這個一步一瘸卻又有種異常利索的男人。

    她開始發問:「這一切都是你早就計畫好的?我與這一切無關,你現在又要帶我去哪裡?」

    前面傳來天都子依舊溫潤的聲音:「你是個好孩子,本不該來浮都,可是你既然已經來了,就逃不過這一切!」

    阿寧*地道:「我要做個明白鬼,把浮都的真相,告訴我吧!」

    天都子在前面瀟灑地聳了聳高低肩:「孩子,我都是別人的棋子,怎麼告訴你真相?」

    阿寧撇嘴:「有位智者說過,能夠看到局的人,都已不再是棋子,而是棋手,你能夠佈置下這種精密的機關暗道,又特意將那個老頭牽制住,若還是以棋子自稱,實在太謙虛了吧~~」

    「哈哈,承蒙誇獎啊!」聽了這毫不掩飾的譏諷之言,天都子卻不以為意地笑了起來,不看他的獨眼,這天下第一美男子確實魅力非凡。旋即語氣突然一轉,沉重地道,「你知道始源之地嗎?」

    「咦?」阿寧目光怔然。心頭湧動起一種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覺得這四個字有種最熟悉的陌生感。「那是什麼地方?」

    天都子開口,語氣微微有些顫抖:「那是彼岸花的花圃,也是神隱者的歸宿。」

    阿寧疑惑:「什麼意思?」

    「花想要成長,必須肥料……」

    說完這句,他就閉口再也不言不語,只留下阿寧默默體會這句話裡面的寒意與恐懼!

    兩人一前一後,步伐都是極快,很快暗道走完。前方豁然開朗。

    阿寧環顧四方,見週遭林木瘋狂滋長,透過樹葉的雨滴稀稀疏疏,便判斷這裡十之*是浮都的正下方,天嶺山腳?

    先前的毀滅性波動不在,四週一下子靜了下來。

    天上一輪詭異的勾月將自己從雲層裡探出,無底的暗立刻變成了慘白的光,翻滾著的陰雲帶著夢魘遮住了漫天的星辰,萬物都在隨風發抖。

    在這種氣氛下,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

    地面上完全沒有行人來過的痕跡,可天都子一路上輕車熟路,很快來到一處佈滿裂痕的石塊前。噗通一下,跪在泥濘不堪中。

    這不是進行著什麼儀式,而是抹去手邊一層泥漿,泥漿之下的地面上露出了兩個機關按鈕。

    他將雙眼一閉,抬起手,彷彿用盡全身力氣般砸在左邊一個按鈕上。

    轟隆轟隆,遠處隱約傳來了響動,身前的石壁緩緩升起,天都子的身影在黑色洞口的襯托下。無比孤涼,聲音彷彿從極遠之處遙遙飄來:「這一步你再跟我進來。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選擇了!」

    阿寧抿著小嘴,給出一個別廢話的冷笑。

    天都子不用回頭。就已收到,長嘆一口氣,一步邁了出去。

    穿過一道逼仄的甬道後,眼前豁然開朗,但並不美妙,這彷彿是一個被世界遺忘和唾棄的角落,酷似一間地牢。

    不錯,無論是那腐黴的氣息,絲絲的死氣,嗚嗚的哀鳴,吹蕩的塵土,都是合格的地牢風範。

    阿寧遮住鼻子,卻防不住那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無孔不入地鑽了進來,悶悶地道:「這裡就是神隱者的關押地?」

    天都子搖頭,獨眼中透出不堪回首的顫慄,喃喃地道:「不,這裡是藥渣的處理地……」

    突然,一陣叮噹作響抑或是某種不甘嘶吼響起,猶如喚醒了沉睡經年冤魂厲鬼,刺痛耳膜,將滲進心扉的黑暗化作永恆的夥伴:

    「回來吧!」

    「回來吧!!」

    「回來吧!!!」

    一道道聲嘶力竭的叫喊聲讓阿寧的雙手都有些輕顫起來,目光緊緊地盯在天都子的背上,不敢移往兩旁。

    終於,這處牢房過去了,但下一刻當一個更加寬闊的巨洞,準確的說是裡面的場景出現在眼前,阿寧情不自禁地呻吟起來:

    「天吶,這是彼岸花?」

    ……

    高天心仰首望向陰沉沉的天,天嶺的寒風呼嘯,冷冷地刮著,那狠勁彷彿要將人的臉皮都給剝下來。

    在這片深谷中,陽光早已把世界拋給地獄,只剩下滿地的陰寒,樹木耷拉著殘缺不全的身體,得意地展示鮮血淋漓的傷口。

    「血渦的劍痕,師祖果然來過這裡!」

    魔天撫摸著樹上一道道痕跡,哪怕歷經悠久的時光,也依舊從中感應到那股弒天絕地的強決殺氣,正是七殺堡主才能傳承到的鎮派絕學。

    而李煜也從蛛絲馬跡中分析出了天都子的路線,目光中暗暗流轉著異芒。

    高天心知道這兩人各自轉動著鬼心思,連表面上的貌合神離都維持不下去了。

    三人看似並肩而行,實則這一路上彼此提防,不知進行了多少明爭暗鬥,若不是高天心從中周旋協調,來到這裡的是活人還是死物,可就說不準了。

    不過思及那封阿寧留下的信件,高天心還是寧可麻煩些,省得圖一時痛快,過後滿是悔意。

    那封信件的留言簡單到詭異,只有寥寥三點,第一就是大荒道人的身份以及他的遺物證明,這是高天心證實自己實力的最快途徑。

    第二則是天嶺的位置和彼岸花的線索,第三就是必須要當世最強的兩位劍客同時抵達神隱之門,才能開啟。

    當然,所謂集齊條件才能開門從來不是硬性規定,僅僅是實力不夠不足以跳出規則框架而已,但高天心骨子裡的謹慎佔據上風,還是帶上這兩個自命不凡的「累贅」!

    「到了!」

    很快,李煜和魔天幾乎是同時來到了石壁的入口處,兩人掃了一眼早已失靈的機關,忽視一眼,同時運氣拍掌而上!

    轟隆!

    誰知當兩道開山裂石的內勁轟在那一堵石壁之上,卻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見,沒有造成半點波瀾,

    「打不開?!」

    魔天銅鈴般的眼睛瞪大,拔出血渦,眼見著就要再上強力,高天心卻突然攔住了他,眯起眼睛,指了指石壁後面:「你聽!」

    魔天功聚雙耳,凝神細聽,一股悉悉索索的聲音自縫隙內隱隱約約地傳來,他一邊暗自震驚高天心的功力之純,一邊生出了一股罕見的不安感。

    直覺告訴他,若是強力打破這堵石壁,一定會後悔!

    「前人既能開闢,我們又為何不行?」李煜在旁邊淡然地道,說罷一擺狂歌,業已飛身而起,朝著石壁上方的一根藤蔓斬去。

    唰!

    伴隨著一道尖利聲響的,是爆射而出的石屑,他赫然憑藉閃電般的高速出劍以及鋒利絕倫的狂歌硬生生地打出一條暗道來,直通石壁後方的天地!

    魔天怒哼一聲,也飛身幫忙,高天心就優哉游哉地等待著兩個勞動力完了功,老神在在地跟了進去。

    不過當三人開闢了道路,來到那座愈發腐朽的地牢中時,魔天和李煜立刻對高天心剛剛偷懶的舉動不介懷了。

    只因在漆黑一片的地牢盡頭,是無數人形狀的東西趴在石壁的那一邊,密密麻麻地挖掘,它們一層疊著一層,一眼根本看不出有多少。

    目睹這滲人的一幕,就連大大咧咧的魔天都不敢多望,生怕自己的視線會引來這些「生物」!

    但這僅僅是一個開端,當三人施展絕頂輕功,悄無聲息地走過地牢,彼岸之花真正的冰山一角讓魔天和李煜同時瞠目結舌,失聲驚呼:

    「該死的,這是什麼鬼東西?」
Babcorn 發表於 2016-6-1 09:01
第二十六章 時空交匯


    眼前豁然亮堂,阿寧和天都子來到一座空曠的洞穴中,準確的說,與之前陰森恐怖的地牢氣氛截然相反的是,這處洞穴簡直就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巨大廳堂。

    放眼望去,四周是天藍色的牆壁和屋頂,毫無雕琢的痕跡,渾然一體,每一處牆角,每一寸地面,都像象牙雕刻一樣光滑嚴密,毫無瑕疵……

    最關鍵的是,巨大洞穴正中的地面上,懸浮著一道半透明的光圖,裡面斜斜旋轉的,正是蔚藍色的地球。

    「很震撼吧,第一次被帶入這裡,少年的我根本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巧奪天工的機關!」

    「你把它看成是機關?」

    「不然呢?」

    天都子和阿寧的震撼顯然是不同的,前者根本看不懂這道光幕代表著什麼,後者卻有種時光穿梭的荒謬感……

    這根本不是什麼自然造化,鬼斧神工,而是未來科技才能觀測到的地球全息?

    怎麼會在古代的夢境世界裡出現這個東西?

    阿寧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隱於迷霧後面的真相或許要出乎一切想像!

    「走吧,這裡只是第一站,我們後面還有許多考驗!」

    天都子如瞻仰神蹟般深深地凝視了一眼光幕,舉步向著深處走去,阿寧則特意繞了一圈。

    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那光幕才如漣漪般顫動了一下,地球的全息影像從中裂開一道巨口般的裂縫,邪異非常地「咧嘴笑了一笑」……

    阿寧和天都子對此一無所知,他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提防更加實際的危險上:

    「始源之地難道連一個看守都沒有嗎?」

    「當然不是,我們走的是禁地之路,這裡一切都由神使看護。而自從那一場大變上,神使凋零,他們的人手已經不足以守護每一個角落了。顯然這裡就是權衡利弊的放棄點!」

    聽了天都子的解釋,阿寧不僅未有安心。反倒對前路更加不看好起啦,想了想才道:「神使是什麼修為?你能一一低級?」

    此言一出,天都子回過頭來,獨眼中流露出怪異的光澤:「你覺得我能敵得過幾個蜃無涯?」

    「每個神使都有那老頭的修為?」阿寧腦海中掠過之前那幾乎毀滅了整個浮都的一場大戰,不由地勃然變色,「你和那老頭不是武林中最強的了嗎?怎麼會……」

    「武林中最強……呵呵!」天都子自嘲地一笑,「任何一位神使出世,都能屠盡各大門派所謂的高手。如果他們帶上始源之地的聖器,甚至面對朝廷的大軍也能做到萬人莫敵!」

    阿寧想到浮都大門旁邊的石刻巨柱:「這些神使,都是神隱者中選拔出來的?淘汰的人就變成了先前關在地牢裡的藥渣?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神使是從藥爐裡面產生的嗎?」

    天都子聳了聳肩:「你的問題好多啦,我真不知該怎麼回答你!」

    「不要避重就輕!」阿寧臉色平靜下來,眯起眼睛道,「你也是神使吧?所以回答我的問題,神使到底是怎麼從神隱者裡面蛻變出來的!」

    「候補而已,那種使命感,我真是一刻也不想承受啊。所以……」天都子悠悠吐出充滿回憶感的一句話,突然面色一變,輕喝道。「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在狹窄的甬道中,一道電射星馳般的利芒從不可能的角度殺至,天都子枴杖一斜,上半身就像迎風的弱柳一般,順著這股猛惡的腥風往後彎折,避過了這一擊,腳下卻不慢反快,搶到了來者面前!

    唰!

    一道刺穿耳膜的尖利撞擊聲。雙方齊齊向後推開,阿寧這時才看到。突然襲擊的是一個似人非人的怪物。

    它的頭和身體都已面目全非,雖然還保留著人類的輪廓。但那條鐵製的陰森雙臂和與刀刃無異的雙手,都足以將其踢出人的行列。

    「桀桀!回來了!桀桀!回來了!」而下一刻從這怪物口中卻發出了人聲,這傢伙不是人,卻也絕不像神……

    難道它就是所謂的神使?

    所幸下一刻,天都子疑惑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這是何物?」

    回答他的是更凶更狠的衝擊,數輪淒冷的彎月在甬道內密密麻麻地鋪開,限制住每一個騰挪閃避的可能,

    無數快無倫疾的刀刃轉瞬間已距離天都子的身體只差毫釐!

    這似人非人怪物目光中似乎也充斥著自信,自信這一擊絕不會落空。

    無數刀刃同時砍中!

    無數刀刃又同時落空!

    刀鋒砍中的,是天都子留在他眼中的殘影……

    咔!

    一道乾淨利落的砍殺聲劃破了凝滯的空氣,也斷開了怪物的身體。

    「走!」

    一劍滅敵,天都子臉上卻不喜反驚,抱起阿寧,就化作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閃身飛掠。

    他的行蹤,十之*暴露了。

    果不其然,接下來週遭的氣息明顯變得不同尋常,哪怕天都子有這裡的記憶作為依仗,對於環境暗道都瞭如指掌,但情報也終有過時的一刻,數十年的未歸,始源之地顯然也發生了某種他不瞭解的劇變。

    之前的怪物僅僅是一個開始!

    「後面是知史之間,穿過它我們就能得到援手,故佈疑陣,引開那些……怎麼會這樣!」

    當天都子七拐八繞,通過重重暗道,來到第二個巨型的洞穴中,預料中的援助並沒有到來,反倒是一片血色印入眼簾。

    阿寧只看到無數團血肉模糊的東西被吊在半空,就被天都子反手摀住了眼睛。

    她拚命掙扎,咬牙切齒地道:「你幹嗎?」

    天都子聲音透出無法掩飾的淒涼與寒意:「別看了,否則你就會感嘆或許上天創造出人類,就是要讓你看看,這個世界可以殘忍到什麼地步……」

    阿寧嗤之以鼻的同時,心頭也有些發怵。掙紮了一下,終究是任由他矇住眼睛,只聽呼呼的風聲貫入耳中。不見快速向後退去的景象……

    「那些被吊起的,都是什麼?」頓了頓。阿寧吞嚥了一下唾沫,猜測道,「是不是神使?」

    天都子漠然地道:「不,他們都曾經是我的同伴,替補神使,或許是因為……他們才會……」

    或許因為什麼,已是不言而喻。

    一個替補神使的叛逃,造成的是毀滅性的清洗。

    接下來。天都子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阿寧其實很佩服一個殘疾的人能有那麼樂觀開朗的笑聲,但知史之間內的一幕卻似乎將他的精氣神抽走了大半……

    積極樂觀的情緒全部散去,他的心中只剩下悲哀、憤怒、還有……痛苦。

    刻骨銘心的痛使他清醒,清醒得無法忍受。

    於是乎剩下的,就是一股不顧一切回歸原點,直面那個存在的決意!

    在怪物的包圍下,天都子發揮出不可思議的突破力,硬生生地將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撕開了一條裂縫,穿入其中。當一股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氣味。

    「因果之味,儘量屏住呼吸,使用內息。不然的話你將被這裡同化,再也脫離不了!」

    不同於先前的陰森與恐怖,剛剛踏入這片區域,一股熱量就撲面而來,阿寧只覺得整個人都彷彿浸在了一碗咕嘟咕嘟沸騰的湯水中,根本無法抗拒粘稠的空氣鑽入毛孔。

    所幸這時,天都子精純的內勁源源不斷地輸入她的體內,阿寧沉心定氣,保持住了內息的狀態。勉強堅持了下來。

    不過旺盛的好奇心讓她這回怎麼也不肯被蒙上眼睛,做個睜眼瞎了。可惜這個巨洞就如浮都一樣霧氣繚繞,她努力瞪大圓溜溜的眼珠子。卻也只能看到一片朦朧、龐大的黑影,在昏暗中劃出了隱隱約約的曲線……

    那是一朵花?

    彼岸花?

    阿寧變得興奮起來,距離目的似乎只有一步之遙,由不得她不激動。

    然而當距離真的變得越來越近,異味變得越來越濃厚,阿寧的臉色不由地映上了一片灰黑色……

    那是花瓣的色澤。

    不,與其說是一片片花瓣,倒更像是一個個碩大的……扁平果子?

    確實,無論是從輪廓色澤來看,這都像是果子,但是表皮卻透出一股噁心的灰黑色,像是採摘下來後在悶熱的天氣中發了黴……

    阿寧下意識地摀住鼻子,其實她什麼都聞不到,拍了拍天都子的肩膀,指了指那些,露出詢問之意。

    天都子嘆了口氣,傳音道:「那就是失敗者被稱為藥渣的原因,神使的誕生需因果之味作為藥引,凝練出一枚道果,成則一飛衝天,敗則神智喪失!」

    「原來如此!」阿寧眼珠滴溜溜一轉,突然道,「你要去之處還有多遠?」

    天都子沉聲:「還有兩道關隘!」

    阿寧嘿然道:「之前我們應付那些怪物都十分勉強,憑藉幾分運氣來到這裡,你認為沒有了你期待中的接應同伴,真的有機會嗎?」

    天都子沉默下來,這打擊雖然不合時宜,但確實是事實。

    於是乎,阿寧趁機拋出了自己的建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去那裡躲一躲如何?」

    天都子順著阿寧的手指望去,渾身一下子就涼了下來,低呼道:「你瘋了?那裡是因果之味最濃的地方!」

    阿寧所指的,正是花朵的中心,花蕊所在!

    ……

    「阿寧!」

    出現在高天心、李煜與魔天三人面前的,依舊是空空蕩蕩的巨洞,但地球全息投影不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高一矮兩道虛幻身影交談駐足的影像。

    如果說這一幕還不算詭異,那麼令李煜魔天兩人真正無法接受的是他們的影像居然在不斷延伸。

    那種感覺就如同將時光的每一息截取下來,然後再一起播放,因此印入他們眼中的,就變成了一條長長的可怖的毛毛蟲……

    也難怪見多識廣的兩大絕世劍客都接受不了眼前的這一幕了。

    「彼岸花究竟隱藏了多少的秘密……走吧,我真是迫不及待了!」

    震驚過後,魔天卻咧嘴大笑了起來,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甚至連穿過毛毛蟲都不怕。

    李煜仗劍,幾個閃爍與其並立,亦是沒有半分懼色,唯獨高天心站在原地沉吟了許久,深深地凝視一眼阿寧,才走入了甬道之中。

    然而前方,魔天與李煜已經被兩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怪物攔了下來。

    熟悉之處是這些怪物的風格與氣息都與天都子阿寧遭遇的相似,可相比起那個僅憑數量優勢才能壓制天都子的,阻路的這兩個絕不相同。

    左邊的全身瘦骨如柴,身上罩著一件破爛不堪的衣裳,手上拿著的一把七尺長的鋒利鋸子,在他矮小身軀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其醜無比的怪異面孔上畫著一個詭異的白色笑臉。

    站在它右側的則是身長逾九尺的巨人,頭幾乎頂到了甬道的上壁,手腳卻不成比例,左臂右腿與常人一般粗細,但右臂左腿卻如同大樹樹幹一樣粗獷巨大,整個身子看上去極不協調,偏偏屹立如山,沒有半分晃動。

    而這扭曲巨人本該用來安放頭顱的頸脖之上,赫然是空蕩蕩的一片,胸膛處畫著一個碩大的漆黑哭臉。

    一哭一笑,黑白無常?

    「咯咯咯咯……」

    「嗚嗚嗚嗚……」

    身材瘦小的怪物發出一陣怪笑,身材高大的怪物也呼應地大哭起來,兩者的聲音都從腹中發出,在四壁迴蕩……

    李煜魔天如臨大敵,前者冷冽的聲音更是透出一股不可置信:「玄冥教鬼使神差?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玄冥教是不遜於七殺堡的中原第一邪教,教中鬼使與神差兩大護法令人聞風喪膽,不過二十五年前,玄冥教便被剿滅,不復存在,為何這裡竟然會出現?

    而且似乎比起玄冥教總壇時期誓死頑抗的鬼使神差更要強大恐怖?

    「過去不可改,未來不可探的定理在這裡都失效了,現在我們只要踏平一切阻礙,直達真正的彼岸!」

    「什麼狗屁鬼使神差,給老子去死!」

    下一刻,高天心話音剛落,血渦輪轉,魔天矯然飛動,突破一切藩籬和迷霧,一往無前……

    斬!
Babcorn 發表於 2016-6-3 08:29
第二十七章 夢中夢


    認知在坍塌……

    原來你我皆是果實……

    當天都子帶著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入花朵中心,欲藏身於其中時,阿寧終於為自己的突發奇想感到無比的後悔。

    去特麼的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的狗屁理論,她只得到了一個教訓,好奇心害死貓啊!

    只因就從他們剛剛潛入的那一刻,整個天地就開始變形。

    準確的說,最開始變形的應該是他們自己。

    阿寧眼睜睜地看到天都子體表縈繞出一股淡淡的光澤,將全身照得透明,骨骼筋絡,五臟六腑,血液循環,都清清楚楚地展現在眼前。

    這並不能讓她驚訝,那些滴蠟的怪物比起這種透視要可怖得多,相比起來這僅僅是小兒科,可惜真正不講道理的是透視使得內部的轉變一目瞭然。

    於是乎,阿寧眼睜睜目睹了天都子的內臟在一處處消失,變成了一個「核」?

    血管在一條條凝結,最終變成了滾滾的「汁液」?

    肌肉在一塊塊變軟,最終變成了鬆軟的「果肉」?

    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們正在轉化為一顆果實?

    不,不是感覺!

    因為放眼望去,周圍正有一個個「果實」垂掛在花蕊的下方!

    這到底是什麼魔花!

    如此說來,那些淪為藥渣的失敗者還是幸福的,至少他們還有人形!

    而她居然自作聰明,選擇這麼個地方作為躲避之處?

    簡直是自投羅網啊!

    「快,我們快離開這裡!」

    「琴兒,是你嗎?」

    魂飛魄散的阿寧死命地扯住天都子的衣服,卻發現天都子愣愣地向著一顆果實騰身飛去,刷的一下切開外皮,裡面傳出一個傾盡五湖四海之水也洗刷不盡的怨恨詛咒:

    「通文館……玄冥教……報那……血海深仇……啊啊啊啊啊啊啊!」

    ……

    魔天李煜,天下至強雙劍vs鬼使神差,玄冥教雙護法!

    鬼使神差的*改造詭異非常,鬼使鉤鐮索命,厲鬼勾魂,神差那巨大的身軀卻如巨靈神般,舉手投足間石破天驚,所至之處,四周皆被破壞殆盡。

    在此封閉的環境中,這兩大護法的配合遠遠發揮出兩者相加的實力,不過結局仍舊不會有所改變。

    僅僅是血渦七殺,就足以將鬼使神差重新送回地獄,更別提還有風華絕代的青蓮劍歌。

    「玄冥教永不陷落!」

    當兩個畸形的怪物不甘地跪下,發出最後的淒厲呼喊,天地突然變了,山呼海嘯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天地彼岸傳來,又似乎近在耳畔:

    「玄冥教永不陷落!」

    三人眼前一花,陰暗的天嶺秘地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威嚴肅穆的堡壘,魔天怔然仰首望向那透出陰寒鬼氣的標誌,不可思議地道:「玄冥教總壇?」

    作為一個於五代諸侯群雄割據時代,半江湖半官方背景的玄冥教勢力雄渾無比,總壇已經不是簡單的固若金湯,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軍事堡壘。

    若不是有藩王直接派出正規軍隊,美其名曰與各大門派一起形成聯軍,那一戰,根本毫無勝算。

    即便如此,恢宏的戰鬥場面也足以讓習慣於江湖廝殺的武林人士腿軟——

    箭支如雨點飛落,澆上油點著火的滾木從城牆上拋下,碾過幾個仗著輕功強上的弟子後,又重重撞在總壇外臨時搭建起的箭塔上,巨大的石塊從城內的擲石機中彈射向高空,砸落在城下黑壓壓的人群中……

    那個結成陣法的門派就遭殃了,除了掌門以絕頂輕功避開外,麾下的精銳弟子全被砸成肉泥。

    這令武林中人勃然變色的恐怖一幕卻無法動搖正規軍千錘百煉的鋼鐵意志,他們瘋狂衝鋒,一個又一個士兵從高高的城牆上落下,可又有更多的士兵爬上雲梯,毫無畏懼地衝上城牆,絞入長槍與利刃的冷光寒芒中。

    雲梯、擂木、炸雷、弩車、發石機、攻城車……

    輜重源源不斷地朝玄冥總壇下運去,這是毫無花俏的生死搏殺,想要勝利,唯有憑藉著優勝對方的巨大兵力輪番衝擊。

    喊殺聲直衝雲霄,人人都紅了眼,殺人與被殺都是一剎那的事情,生命在這樣的大戰中已變得無足輕重,攻守雙方都只有一個單純的信念:

    機械地在這場博鬥中殺死更多的敵人……

    依靠著高牆堅壘,糧草齊備,上下同心,玄冥教已堅守了整整三天,人困馬乏,彈絕矢盡的情況下,亦是難以堅持。

    「除魔衛道,我們上!」

    武林正道各大掌門窺到便宜,互視一眼,率眾而起。

    高天心三人如今所亂入的正是這一刻!

    「怎麼回事?我們來到了玄冥教覆滅的那一戰?」李煜和魔天已經徹底懵逼,任是武功蓋世也接受不了這種設定。

    高天心若有所思,倒是對情況有了切實的推測,原本他看到阿寧另一維度的時光身影,以為是時光交匯,如今看來,或許還有一種更不可思議的真相……

    夢中夢?!

    有鑑於此,高天心對著瞠目結舌的兩位高手兄鎮定自若地一笑:「一場幻境而已,何必如此驚惶?」

    「神特麼的幻境?我七殺堡精通西藏精神秘法,是真是幻分不清?」魔天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幾乎破口大罵道。

    李煜也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語道:「此處……不是虛幻……難道是彼岸花真的能扭轉時光,將我們送入了二十五年前?」

    「過往的幻境專注於『幻』上面,因此做得再真實,也無法處處兼顧,總有蛛絲馬跡可尋,但這一次,我們面對的則是一個真正的『境』,一個彼岸花創造的『境』!」

    見這兩貨已經失去信心,高天心不得不強行解釋一波。

    魔天和李煜很是茫然,不過相比起莫名的時光穿越,似乎還是這種更容易接受些,就如溺水者自然更希望抓住結實的稻草,就連一向自我的魔天都不由地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反其道而行,通過改變歷史來破鏡!」

    「什麼意思?」

    「很簡單,既然他們要讓歷史重演,那我們就摧毀原歷史,讓玄冥教存活下來,到那時這個『境』想要延續下去就代表著全新的創造,到那時任是彼岸花再神奇,也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尋不到了……」

    陷落於原本的歷史,幻境只需要簡單的維護就足以騙過他們,可一旦改動過大,幻境想要維護下去難度勢必大增,破綻自然出現。

    魔天和李煜都是聰明人,馬上理解了高天心的意思,森寒的目光立刻朝著東南方望去。

    既然要改寫玄冥教的歷史,最快捷的辦法,自然是刺殺指揮此戰的最高首領——晉王李克用,助玄冥教反敗為勝!

    提及晉王李克用可能許多人不瞭解他,但說到十三太保那就耳熟能詳了。

    尤其是李存孝,日奪八寨,夜搶三關,十八騎殺敗黃巢的八萬大軍,奪取長安,王不過項,將不過李,項是西楚霸王項羽,李就是李存孝。

    而此刻,李克用立馬於那邊二里外的山坡上,注視著這場殘酷的廝殺,傳令兵不斷地在戰場間往來穿梭,將指示傳達給戰局中的將領。

    在他的身後,是十二名或英氣勃勃,或嗜血殘酷的將領,這就是文韜武略,各有千秋,氣勢一時無倆的十三太保,人人披掛整齊,士氣高昂,整裝待發。

    他們眼見著二里外的浴血拚殺,聽著震天的喊殺聲,面上卻俱都是一副冷靜的表情,只等義父一聲令下。

    「該讓那些武林豪俠立立功了,傳令,全軍後撤!」

    李克用雙目如電,嘴角陡然溢出冷笑,一聲令下,幾個傳令兵立時策馬朝城下衝去,隨著帥旗迎風擺動,攻城的士兵若潮水般井然有序地退下,帶走傷亡的戰士。

    但這並不是給玄冥教喘息的節奏,弓箭手箭矢在弦指向總壇大門,引而不發,防備對方反撲。

    戰場上驀然沉靜下來,只有傷兵的呻吟不時地傳來,被血水染紅的牆上已是千瘡百孔,但數十道身影已經幾下起落,兔起鶻落地翻入總壇之內。

    嗯,那就是之前幾乎跑龍套的各派高手了。

    李克用帶著他們,自然是要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攻擊武林門派的總壇,卻打成攻城戰役,除開特殊的時代因素外,也算是空前絕後了~~

    「抬巨木!」

    然而李克用最為狠辣的一手來了,那些興沖沖的武林人士剛剛殺入總壇內,他立刻再度發令,大軍再度壓進。

    頓時間,一條開闊的通道被開闢出來,現出一條巨木來,大木前端削尖,包著鐵皮,其狀便仿若一巨型長矛。

    近百名騎兵身披鐵甲,頭罩鐵盔,只餘雙目露在外面,連馬匹上亦披著軟甲,每個人均是一手持盾,一手握住馬背上懸帶的鐵鏈,鐵鏈盡皆縛在巨木上。

    「玄冥教,淪為歷史吧,通文館才該獨霸武林!」

    李克用冷笑一聲,手中的長劍陡然直指,萬人大軍同聲大喝,聲震曠野,一齊催馬向前行去。

    百騎抬著這天下難見的巨木緩緩行於前,其餘軍士跟在其後,逐漸加速,越來越快,到得總壇前半裡處,再發一聲震天暴喊,合力拉起巨木,直衝而去。

    這種衝擊力,是任何堅壘也經受不起的,何況是已經在先前的戰鬥中千瘡百孔的城門。

    而最悲劇的是,玄冥教高手全部被各門派中人牽制,此刻只有那些最底層的鬼差用箭支石塊負隅頑抗。

    那些騎兵盾牌護身,偶有一兩個人被箭支石塊打落,其餘人也是毫不理會,將馬力提至極速,如離弦之箭般一往無前地朝城門直撞而去。

    轟隆!

    一聲巨響,大地也似顫抖了一下,煙塵衝天而起,磚石木瓦空中亂飛,巨木終於結結實實地撞擊在玄冥教那引以為傲的堅固城牆上。

    瀰漫的煙霧中,喊殺聲震天而起,大局已定!

    歷史上的李克用僅僅是振臂一聲高呼,一催跨下戰馬,士氣高漲至極點的大軍便齊聲高呼,組成黑壓壓的一條勢不可擋的黑龍,將玄冥教徹底吞噬,狼煙四起,人呼哀號,馬嘶悲鳴,血流成河,在這修羅屠場中,強極一時的超級大派徹底煙消雲散。

    不過這一回,意外發生了——

    「保護將軍!」

    在劍氣縱橫下摧枯拉朽倒下的近衛,魔天李煜一左一右,以區區兩人,捲起更加勢不可擋的殺劍,直刺而來。

    李克用將那群武林人士全部派入,又令十二位乾兒子衝鋒在前,是打的一手過河拆橋的好算盤。

    他不僅要讓玄冥教覆滅,還要趁機削弱這些背後或多或少都有其他藩王背景的武林門派,到那時他掌控的通文館就可以一家獨大。

    但做人太貪,現世報就來了,當魔天李煜雙劍殺來,他身邊的親衛居然連阻擋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然而李克用雙眼眯起,卻是不慌不忙,沒有抽出腰間的定唐刀,一柄長槍神出鬼沒地轉了出來,豁然一分為二,化做一長一短的二支短槍。

    他毫不多言,從馬背上飛身而起,左手短槍劃圓,右手長槍直刺,若一隻博兔蒼鷹般由高處俯衝下來,居然反守為攻。

    當!當!

    二聲大震,李煜的狂歌與魔天的血渦先後與李克用的雙槍相交,竟是全身一顫,飄然後退十米距離,方才借勢化去這從天而降威猛絕倫的一槍。

    先前的一鼓作氣,蕩然無存。

    「好槍法!」

    戰鬥狂人魔天不驚反喜,大笑一聲,再度挺劍殺上。

    「想要以多欺少嗎?」

    李克用冷笑一聲,鬼魅般地一閃,向著李煜逼去,竟是避讓開了魔天。

    他語出譏笑,換成普通刺客絕對不會理會,但魔天何等身份,心高氣傲,讓他與老對頭李煜聯手圍攻一人確實抹不開臉,再加上還有高天心靜靜壓陣,他冷哼一聲,殺劍一轉,向著親衛屠戮過去。

    而李煜直面李克用亦是怡然不懼,卻不知終究是心態未曾轉變,犯了個巨大的錯誤!
Babcorn 發表於 2016-6-6 10:39
第二十八章 圖窮匕見(上)


    「胡思亂想……」

    「致命的……現實……」

    「夢裡……夢裡……夢裡……」

    「不要進來了,不要再進來了,啊啊啊啊啊啊!」

    阿寧抱住腦袋,雙手捂著耳朵,呻吟聲越來越大,最後不管不顧,已如瘋子般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

    準確的說,是被那些「果實」侵蝕的扭曲自我!

    一面是玄冥教通文館,五代十國的紛爭戰亂,江湖恩仇,廟堂博弈,一面又隱隱約約響起高天心的呼喚,阿寧感到自己都要分裂成無數碎片,再一一碾碎。

    「上來!」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低喝聲陡然自耳畔響起,阿寧只覺得自己身不由己地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

    「是你!」

    當阿寧終於清醒過來,方才發現卻是被一個粗糙的手掌提著衣領,飛縱而起,在秘洞內迅疾絕倫地穿梭著。

    而抓住她的人,居然是蜃無涯,浮都的看門糟老頭,天都子的死對手!

    怪異的是,先前兩人還鬥得你死我活的蜃無涯不僅將即將被彼岸花同化的阿寧險之又險地救出來,另一手還提著低垂著腦袋,披頭散髮的天都子!

    「你為什麼要救他?」阿寧呼哧呼哧喘著氣,問道。

    「你這女娃倒也有趣,難道你希望我見死不救?」蜃無涯風馳電掣,兩側的事物飛速地向後閃去,所說的話卻清晰無比地傳入阿寧耳中,不帶一絲顫抖。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對這裡也異常熟悉,難道……」阿寧目光一閃,恍然道,「你們一明一暗,之前的大戰是一場戲?」

    「哈哈,真是個膽大包天的機靈鬼,怪不得這憊懶貨願意帶著你!」蜃無涯朗笑一聲,撫鬚承認道,「不錯,他能回到這裡就是我發出的信息,而淬礪神使一直緊緊盯著老夫一舉一動,所以最佳轉移注意力的方式,莫過於此了!」

    「可你們既然能裡應外合,那他為什麼對這裡很不熟悉,莫名地中招?」阿寧瞧著似乎還沒有從彼岸果實的轉化中恢復過來的天都子,納悶地道。

    明明是她推薦的最危險地方最安全,眨眼間就把鍋甩掉了,小妮子可以的。

    蜃無涯倒也沒有為天都子洗地,苦笑了一聲:「很快你就會明白了……到了!」

    如他所言,一刻鍾不到,他們已經來到一個光線幽暗,煙霧騰騰的詭異空間內,阿寧的視線隨著一道煙霞紫氣吸引,彷彿藍田日暖,玉生紫煙一般,彩輝瀲灩,照眼生花。

    「這裡還是山中嗎?」阿寧疑惑。

    的確,這種奇幻異景根本不像是浮都之底,天嶺之內了,而是來到了異次元的時空裡。

    「此為謁見之室,是最神秘的地域,就連普通神使也沒有資格進入,現在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蜃無涯詢問,語氣裡帶出莫名的期待。

    「你不會自己瞧嗎?」阿寧隨口說了一句,話音剛落,身體卻被輕輕地一推,「那就再近一些!」

    「你幹什麼!」阿寧可不是柔順的脾氣,眼睛大瞪,剛要抗議,突然一僵,一眨不眨地望向一顆蔚藍色的圓球破開雲霧,現於眼前。

    這是地球?

    如此倒也罷了,但問題在於,為什麼托起蔚藍星球的,正是一朵通天徹地的巨花……

    「你看到了什麼?」這時,蜃無涯的聲音再度響起。

    與此同時,天都子手指輕輕一顫,似乎在無力掙紮著什麼,如果有精通唇語之人就能讀出他無聲的吶喊:「不要告訴他,千萬不要!」

    可惜阿寧根本看不到,有鑑於蜃無涯救下天都子的行為和之前的承認,阿寧對於他並沒有過重的戒備心理,下意識地答道:「彼岸花,托起了……我們所住的大地!」

    為了讓天圓地方世界觀的古人接受,阿寧還特意用大地取代了地球。

    蜃無涯似乎聽明白了,嗤之以鼻地道:「神使一直認為他們的神是真正的『天』,一切的掌控者,就因為這個可笑的原因?我們的大地是神花托起的?」

    換做以往,阿寧也會覺得這種理由很可笑,多少宗教都是將信仰對象吹得無比偉大,似乎離了他世上萬物都根本活不下去了,實際上那種虛無的神靈在創造之前,地球就已經自轉無數歲月了……

    然而這一回,她怔怔地往前走,甚至伸出手,彷彿要觸摸什麼。

    她是想要去摸彼岸花蕊中伸出的一條條經絡,於那看似空蕩的太虛,熊熊燃燒的太陽,浩瀚無垠的宇宙中,組成了一根根不斷顫動的「弦」。

    在這個視角中,世界根本不存在著能量和物質的分別,也沒有所謂的基本粒子,而是由這些弦組成,彼此交錯,不斷變化,形成變動的時空和最初的原動力,貫穿古往今來。

    穩定的物質一旦不存,世界本身就是支離破碎後的拼接,所有的生靈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粒塵土,真正關鍵的閃亮點都是那一顆顆應劫而出的果實!

    「不,或許他們沒有瘋……」

    接觸到這個駭然的真相,阿寧前所未有地迷茫了,那些果實,不僅僅是彼岸花的養分,還在詮釋著世界的形態、公理和創造?

    照這麼看來,世界豈不是正由彼岸花「托」起,部分疑惑也能解釋,比如神使為什麼擁有壓倒性的強大實力……

    因為他們體內蘊含著世界的規則!

    而將區區規則之力運用到,已經是大材小用,恐怕連百分之一的利用率都沒有!

    但為什麼會如此?

    彼岸花又是什麼存在創造出來的?

    「你看到了什麼?」

    這時,蜃無涯第三次問出,他炯炯目光中的灼熱已經要將阿寧燒成灰燼,可神情恍惚的阿寧卻再也察覺不到,將所見的一切都講述出來。

    蜃無涯默默地聽著,眼中異澤隱去,卻是收斂到了極致,如同暴風雨前的最後寧靜:「你靜靜感受,那朵彼岸花還有什麼諭示給你,那才是解讀一切的密碼!」

    阿寧聞言也沉入進去,她開始以一種最清醒的旁觀狀態解除著萬物的真相,世界的本源,漸漸的,一股微弱的精神力悄悄地融入彼岸花的體系中,開始交互作用。

    她的口中開始喃喃述說著連自己都理解不了的話語:「第四紀元……新生空間……萬象初始……彼岸之花!」

    「不要啊!」

    就在這一刻,一道淒厲的慘呼聲卻將阿寧硬生生打斷,她茫然間回顧,猛地醒悟那正是天都子的聲音。

    但一股劇痛已經自胸口湧起,鋒銳的血渦劍鋒從她的後心直貫而入,勉強轉過頭來,印入眼簾的正是蜃無涯那無比冰冷的目光!

    只不過這一刻的他已經圖窮匕見,再也不用隱瞞身份:

    「能看到『天』最後的諭示,你果然是湮滅之心的器靈,那個抗拒我的最後阻礙!」

    「現在消失吧,然後臣服吧,我正是你注定的主人——」

    「高天行!」

    ……

    「不好!」

    高天心目光一閃,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自心頭閃過。

    他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卻同樣感到束手無策。

    因為被困於阿寧夢境,夢中之夢的局面已經完全失去了主動權,這不同於盜夢空間那套夢主築夢理論,阿寧不甦醒或覺悟,他將一直被動地迎接完全不可測的變化。

    好比這一刻,剛剛還是一片萬里晴空,一陣狂風忽就吹來了連綿低沉的烏雲,噴吐著熱浪的熾陽剛剛才鑽入幾乎垂到頭頂的雲層中去,雨水就如約好了般落在地面上。

    轟隆隆!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傾盆大雨突兀地落下,織成密密匝匝的水網,漫山遍野地覆蓋下來,仿似把玄冥教總壇的方圓百里之地全部籠罩在氤氳的水汽之下。

    在這環境下,魔天和李煜已經陷入苦戰之中——

    十三太保齊至,一時刀槍劍棍斧矛掌拳齊至,更有數十道暗器一併襲來,那先前被摧枯拉朽砍瓜切菜的親衛也猛然爆發出百分之兩百的威脅,寧可用身體當武器阻擋住劍氣,亦要限制兩人的活動空間!

    魔天身經百戰,在這性命攸關之際,血渦在空中泛出無數令人眼花繚亂的變化,與數十種兵器相交,劍氣縱橫間只聽得叮叮鐺鐺一陣亂響,總算堪堪擋住十三太保的絕殺。

    甚至更為狠辣的是,那些僅存的李克用親衛仰天跌倒,濺血而亡,狠狠地抽了自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十三太保一個響亮的嘴巴!

    但在空中一個旋身,跌跌撞撞飛出十餘步遠方才落地的魔天亦是雙腿一軟,險些坐倒。

    他的肩腿現出六道血痕,左頰被一支袖箭劃傷,胸前更被刀氣所傷,鮮血激濺而出,業已身負重創。

    「走!」

    「哪裡跑!」

    李煜飄然而至,帶起他就要突圍,但源源不斷的士兵朝這裡湧來,天羅地網已經布下,眼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李煜卻早有預料地一個轉折,人劍合一,朝著李克用刺去。

    這一回轉當真是疾捷若閃電,迅猛似奔雷,再取李克用的大膽與勇氣更是讓羅網撲空,而面對剛剛一劍無功,自承不敵的手下敗將,李克用居高臨下地俯視,滿是垂死掙扎的不屑,卻沒有託大,反倒是後撤一步,讓出了身後的兩位義子。

    十三太保有勇有謀,早就防備這兩位刺客狗急跳牆,即便群起而攻之的時候依舊留下兩位保護李克用。

    此時四太保李存信出掌,七太保李嗣恩揮雙刺,掌力雄渾,如浪襲岸,刺影靈動,若走龍蛇,一併迎向狂歌。

    三道鬼魅般的身影在空中起落不休,李煜掌風一掃,漫天的雨點夾著寒氣襲向李存信,右手狂歌閃電般向李嗣恩連擊七劍,招招只攻不守。

    這幾個照面兔起鶻落,招招間動輒一決生死,饒是以李煜的功力,也只能專攻一人,無力兼顧,於是乎一聲慘叫與數聲兵器相交的脆響合為一體,在風嘶雨暴中遠遠盪開之際,一蓬血雨已經自李煜胸前綻開。

    但更為淒慘的是怒目圓瞪,死不瞑目的李嗣恩以及右手齊根斷去的李存信,卻是那第五劍就已破入李嗣恩的刺影,第六劍在對方喉頭一閃而過,最後推至空前絕後的劍氣威力空前強橫,澎湃的劍氣凌厲無比,以排山倒海、崩天裂地之勢,無可阻擋的轟向李克用!

    轟!

    這一劍終於令鎮定自若,一派大將風範的李克用色變,稍一遲疑,雙槍未出,腰間的定唐刀如無形的手掌握住,彈入他的掌心,再猛然揮出。

    霎那間,一道燦勝豔陽又寒涼似冰的刀光在空中迸濺入每一個人的瞳孔中,潑天大雨所佈的雨幕被一刀斬斷,甚至絞得粉碎!

    好霸道的一刀!

    這道刀光太快太急,與李煜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的一劍輝映出空前絕後的武道光輝,一時之間十三太保居然都身不由己地停下,沉浸在這難得的對決中。

    刀光劍影!

    一閃而過!

    下一刻,李煜和李克用交錯而過,前者頭也不回地離去,後者也靜靜地立於原地。

    「義父,我等救駕來遲!」

    片刻之後,緩過氣的十三太保才紛紛來到李克用面前下跪垂首請罪,他們不敢抬頭,因為生怕看到李克用臉上那翻騰的詭異血氣,暴露出此刻的虛弱。

    不過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邊廂還沒穩定下軍心,那邊傳令兵報來一個壞消息:

    玄冥教發動反撲,各大派支撐不住了!

    「廢物,一群廢物!」

    魔天和李煜的刺殺雖然以失敗告終,卻終究改變了戰局,十三太保的回撤讓玄冥教爭取到了最後的一絲喘息機會,成敗生死,在此一舉!

    一群乾兒子氣得暴跳如雷,破口大罵,卻又不敢馬上撤離,生怕那兩位武功絕世的刺客殺個回馬槍。

    倒是三太保李存勖笑著說了一句話,瞬間安撫了大家忐忑的心情:「無妨,十三弟已經趕到了!」

    「哈哈,那玄冥教再無半點機會了!」

    可惜他們不知道,那被寄予厚望,一向天下無敵的李存孝此刻正與一個青衫人默默僵持。

    在一向勇猛精進,目無餘子的李存孝眼中,這個淡然而立的青衫人簡直如一座沉靜的大山,無論如何也無法撼動其分毫,而自己則如一葉在浩瀚大海中飄浮的小舟。

    雖然怒海狂濤尚未及身,卻遠遠牽制著一舉一動,似乎稍有動作便會在驚濤駭浪中翻覆,那份動輒受困於人的感覺前所未有!

    他不敢動彈分毫,直到青衫人開口說話:

    「王芯,還不醒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6-9 12:00
第二十九章 花開見我



    撕裂般的痛楚蔓延全身,阿寧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

    但她彌留之際,眼中也滿是剛強,毫不示弱地瞪向陰狠的「蜃無涯」。

    不,應該是禁忌之子高天行的意識投影了。

    雙方在情報與先手上的差距,足以決定勝負生死。

    但他所言的湮滅之心器靈,到底是什麼意思?

    「傷已致命,你還懵懵懂懂,沒有恢復神之智?」

    高天行一手控制住阿寧,一手取出諸天行紀,在上面寫下一句話。

    但這句話剛剛映下,又如水影般蕩漾著消散開來,高天行見了皺了皺眉頭,似乎也感到很是棘手。

    無法讓阿寧覺醒,他就永遠也不能掌控這最後也是最關鍵的諸天神器,無論在諸天行紀上記錄下什麼,都是屬於偽歷史,隨時都會被世界線所修正……

    如此,只有鋌而走險!

    「走!」

    念頭轉動,高天行抓起阿寧,朝著原路飛縱。

    「救……救我……」

    阿寧口中發出遏制不住的呻吟,按理來說以這種一劍穿心的傷勢,早已嚥氣,更別提一路顛簸了,然而她就像是被定格在了瀕死的一刻,硬生生續住了命,怎麼也不死!

    「放下她!」

    凌厲絕倫的劍意緊隨而來,被隨意棄下的天都子目眥欲裂,拼盡全力殺來。

    高天行視他若無物,三人之間就好似存在著一層無形的壁障,無論天都子劍氣多麼浩蕩,剛一進入三丈之內,統統如泥流入海般消失無蹤。

    「我一定會救下你!」

    但天都子毫不氣餒,臉上滿是冰冷刺骨的冷氣和決然,鍥而不捨,劍意洶湧澎湃,不斷突破原有的極限!

    「沒用的,以你現在的狀態,你的潛意識護衛再是執拗,也是無濟於事!如果想脫離我的『魔掌』,就找回自己真正的力量吧!」高天行好整以暇地笑笑,目光一亮,「到了!」

    眼前再度開闊,他們回到了遍佈因果之味的彼岸之花處,這一回高天行帶著直上洞頂,短短數十米的距離往下俯覽,卻彷彿如無窮高遠將那猙獰的妖花盡收眼底。

    那附於花瓣上的果實猶如顆粒,疙疙瘩瘩,既醜陋又噁心,僅僅外觀方面倒也罷了,關鍵是那雜亂無章的氣息,是高天行眼神再度陰沉的原因:

    「這些本應由你來管理,你偏偏躲避現實,自我封印後躲入了始源之地,現在被這群潛意識弄得一團糟……」

    「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不想死得毫無價值,就覺醒吧!」

    「去!」

    說時遲那時快,高天行做事毫不拖泥帶水,短短的幾句感慨之餘就將阿寧如炮彈擲了下去,落點正是彼岸花的核心!

    不同於上一回天都子首當其衝被果實內的靈魂侵蝕,這一次無數果實感受到某種讓它們至為激動的氣息,齊齊暴動,爭先恐後地朝著阿寧湧來。

    然後……化作無數血色的流光,鑽入了她瘦小的身軀內!

    迷迷濛濛間,毫無知覺的阿寧心靈深處突然響起了一道溫和的聲音:「孩子,你是誰?」

    「孩子?如此稱呼萬物的終結,根源的湮滅,大膽的狂徒,你的創世之力將不復存在!」一個狂傲的聲音即刻回應,那是她的聲音,卻不是她的語氣。

    熟悉的男人微笑:「你剛剛誕生,就迫不及待地履行職責,真是辛苦,可惜惡客臨門,我也無法一盡地主之誼了~~」

    「吾將湮滅一切!」

    而這一刻,眼前已經出現了震撼的場景——

    祥雲陣陣,瑞氣千條,祥光裊裊,梵音陣陣,飄渺的仙音,莊嚴的聖歌,浩瀚的佛音,激揚的戰歌,響徹天地,這是由萬神構造的神域,至高無上。

    然而萬神域正被一個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黑洞吞噬,無數碩大的星體當頭壓落,翻騰的雲海被迫排開,無儔壓力充斥天地,無數神明信徒仰首望天,戰戰兢兢地目睹湮滅的臨頭。

    轟隆,無形的震波瘋狂擴散,猶如落入水中的石頭,神域濺起一圈圈清晰可見的漣漪波紋,邏輯崩潰,法則紊亂,天地盡毀!

    僅僅是眨眼間,闖入歸墟的萬神域就全員覆滅,神域飄搖,萬物影動,無數美好的世外桃源淪為了生命的禁區!

    當伴隨著盡數覆滅的神域,那些神力大損的神靈卻被全部禁錮,剝離出的神格被收入湮滅之心內!

    無窮無盡的神格碎片,原來這才是果實的真面目,但那些神格內規則的不同卻造成每個瞬間每個剎那都在狂暴地碰撞。

    碰撞的結局是撕裂,微小的裂隙誕生消逝,然後在這種湮滅過程中釋放出千百倍的能量。

    於是乎,無窮無盡的神格力量在夢境層面不斷碰撞湮滅,但體現在外界卻表現出一種奇異的平衡穩定狀態,將湮滅之心的威力不斷推動到更強大的層次……

    提升無極限的諸天神器!

    這才是至強!

    「見識到吾的力量了吧,無助地等待吧,不久後你就會步上他們的後塵!」有鑑於此,另一個阿寧以小孩子的口氣得意洋洋地道。

    那男人輕嘆一聲:「真是小孩子心性,捨本取末,你單純吸收神靈的力量,卻不知運用神靈千萬年的智慧,真這麼喜歡像個莽夫橫衝直撞嗎?」

    孩子最受不了刺激,剛剛誕生器靈的湮滅之心確實受不得激,即刻開始深入神靈的智慧。

    於是乎,無數的記憶流淌徜徉,正如那一位所言,神靈千萬年悠久的歲月經歷一下子衝擊進來。

    滄海桑田,人世變幻,恩怨情仇,喜怒哀樂,因果糾葛,盡在其中

    良久後,湮滅之心器靈沉默下來。

    它突然覺得有些後悔。

    湮滅之後,天地寂滅,萬籟俱靜,再無那些精彩的傳奇了,使命完成後,會不會是極度的空虛無聊……

    「不!不!不!」它開始無助,開始徬徨,最終在男子的勸導下萌生出新的想法:「空間如此美好,神靈寬容待世,為何要全部湮滅?度化世人,度過苦海,抵達安寧的彼岸,這才是諸天最後的需要!」

    「高旭,是你贏了!」

    當湮滅之心的核心綻放開生命的花朵,另一面誕生而出之際,原先的器靈也選擇自我封閉,因為它無法接受使命與嚮往的矛盾抉擇……

    至此,真相明了!

    「還不醒來!」

    當頭棒喝,響徹心靈,明明被穿透的心臟在怒火中猛烈跳動,沸騰的血液有力地開始搏動,瞬間通達全身,最終那噗通噗通的心臟躍動聲響起……

    那是生命的氣息!

    唯吾獨尊的至高生命!

    「我要你們陪伴我!」

    阿寧睜開眼睛,漠然的目光穿透重重壁障,來到了那無盡的廢墟中,正落在一座座珊瑚狀的雕塑之上。

    頓時間,雕像開始一一融化,內中各種強橫浩大、聖潔威嚴的氣息復甦,席捲天宇,無盡廢墟立刻化作祥雲朵朵,瑞靄千萬的神域!

    被歸墟吞噬的主神紀的神靈們——復甦!

    真真正正的無所不能!

    「這就是我,這才是我!」

    輕描淡寫之間,阿寧一對眼眸也變得赤紅,攝人心魄,所望之處,猶如無邊赤雲壓頂,周身透出縹緲多變,幻滅不定的無上神力。

    旋即,那赤色淡去,轉化為一片虛無的色澤,無比純粹!

    「花開見我,我見其人!」

    下一刻,隨著阿寧一語落下,天都子猛然化作一道樸實無華的劍光,悠然間跨越空間,直入高天行體內,劍光一轉,漫天血肉頓時飄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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