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風花醉 作者:少穿的內褲(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12-28 19:18: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 9838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7 15:13
第20章 易筋經,早說啊


    一萬五千貫,櫻婼一分沒留,全部交到了暮春暮雪姐妹手上,罷了,以後府上的事情她再也不管了,這些錢由著小郡王怎麽花吧,反正這個家早晚有一天都要散的,倒不如來的快一些。而且,她發現這個王府早已經變了。

    這一天春光依舊明媚,這一天櫻婼搬離後院來到了西邊的偏院,偏院裡有一個菜園,一座房子,她想守著這裡,等待歸於塵土的那一天。

    房間裡芳香迷醉,煙霧繚繞,暮春暮雪姐妹還在外邊聊著,趙有恭抱著棕色木盒定定的看著地上的青石板。他的臉時而繃緊時而放松,漸漸地爬上了一絲痛苦之色,良久之後,眼眸眨動,幾滴淚已經奪眶而出。十幾年,趙有恭紈絝無知,坑過小販,打過老人,他做了許多壞事,可若說哭,還是第一次。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錢有了,可是他知道,他賣的不是地,而是櫻婼的命,是櫻婼的血,那個可憐的女人,要如何做才能彌補她?

    檀香將要燃盡,耳後也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再回頭,趙有恭已經滿臉笑容,他的目光裡好像充滿了喜悅,還有對美人的沈醉。打開木盒子,抽出五張交子,他隨手交道了姐妹二人手上,“這些錢給你們,買幾件好衣服,以後穿出去,也別丟了王府的臉。”

    拿著那些錢,暮春暮雪卻沒有太過高興,相反她們心中還有些愧疚。明明可以讓小郡王變好的,可是她們卻慫恿著小郡王越來越混賬,她們想不明白的,官家為何要這麽做?讓小郡王當個有用之人不好麽,這可是他的親侄子啊。暮春暮雪姐妹到底只是兩個剛剛入宮的秀女,她們哪裡懂得皇家的兇險。

    “郡王,蘇管事....蘇管事搬到偏院去了....”暮春弱弱的說了一句,後邊的話卻未能說出口,開口讓小郡王把蘇管事勸回來麽?呵呵,她們哪有那個權力?

    “嗯!”

    僅僅一個字,沒有再多說什麽,抱著木盒子,趙有恭快步離開了房間。

    偏院外,低矮的土墻,墻上長著高高的雜草,園中只有一座破敗的房屋,屋頂冒著濃濃的炊煙,櫻婼在做飯麽?

    看著那個提著水桶抹著汗水的女子,趙有恭好想跑過去喊一聲“蘇姐兒”,可他不敢,他怕那份感情一旦傾瀉出來再也收不回。當一切不再有秘密,他的蘇姐兒還能演的那麽痛苦麽?

    擷芳樓裡,小檀嘰嘰喳喳的說著些什麽,仔細一聽,不正是趙有恭賣地的事情麽?小檀真的是感動了,感動得稀里糊塗的,如果小郡王能夠如此對她,那她就是死也願意的,雖然小郡王百無是處,可她依舊喜歡這樣的傻男人。不光小檀,恐怕其他女子也擋不住趙小郡王這一齣賣地買花的悲情戲,若說不感動,那還是女人麽?

    可,偏偏有個意外,這個意外就是崔念奴。念奴兒早就看透了趙有恭,這個小郡王真的是太精明了,利用這一場花魁大賽做了多少事情?諷刺李師師,大鬧上書院,賣地買花,一環扣一環,每件事情配合的幾乎是毫無漏洞,如果不是靠著感覺看破他的行為,也許真的就被他感動了。

    念奴兒面上無甚表情,這讓小檀相當的不滿,她撅撅小嘴,小聲道,“崔姐兒,你總要說句話啊,小郡王那人雖然啥也不成,但對你那可真是沒話說了,若有人如此對我,那就是死,這輩子也值了?”

    “你這鬼丫頭”念奴兒瞪了小檀一眼,噗嗤樂道,“怎麽,你這丫頭是不是春心動了,莫不如把你送與小郡王?”

    “嘻嘻,只要崔姐兒願意,小妹也是可以的!”

    見小檀那巧笑嫣然的樣子,念奴兒抬手要打,“好一個小蹄子,看來對你是太好了,竟然敢如此說話了!”

    得月樓裡,萱兒剝著手裡的瓜果,一粒粒放到果盤裡,師師手持宣筆也不知道在寫些什麽,那清秀的眉頭還不時的皺一皺,“萱兒,最近可有什麽事情?”

    李師師如此問,其實是想問問有沒有關於趙小郡王的消息,這些日子也不知怎地,她竟然開始對這位無賴郡王感興趣了。

    萱兒久伴師師身邊,自然能聽懂一些的,她嘟嘟嘴小聲道,“有是有,聽說小郡王為了能讓念奴兒當上花魁,連通許鎮的封地都賣了一半。”

    “哦?”停住筆,師師覺得腦海中空空如也,看看窗外的垂柳,幾隻鳥兒展翅飛過。為什麽心中如此羨慕呢,念奴兒,當真是好福氣,小郡王如此對她,總比那些虛偽的高官才子們強多了,當然也包括了那位官家。

    “嗯呢,哦,對了,小郡王現在好像正在雨柔房裡呢!”

    “幾時來的?”

    “剛來半個時辰,之前下去取果盤的時候,聽翠紅姐說,小郡王要留下吃飯哩!”

    聽了萱兒的話,師師竟露出了一點笑容,這對於一向性子清冷的李師師來說可是非常少見的。李師師本就美的,一旦她舒心的笑起,那當真是笑如牡丹,傾國傾城。只可惜,這絕美的一幕,只有萱兒能看見。

    “有趣,此時不去念奴兒那邀功,反倒跑咱們得月樓來了,這個小郡王,到底在做些什麽?”

    師師喃喃自語的,聲音不大,萱兒卻聽得真切,她放下瓜果,抬起小臉笑道,“小郡王在做什麽,師師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去看看?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此時趙有恭到底在做什麽呢?他正愁眉苦臉的喝酒呢,一杯兩杯,連口菜都不吃,雨柔美眸深邃,眉頭緊緊地鎖著,一壺酒馬上要沒了,見趙有恭還要喝,雨柔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我的小官人,莫要喝了,可是有什麽煩心事,不如與奴家說說,說出來總是好些的。”

    鬆開酒壺,趙有恭輕輕地摩擦著雨柔的手背,閉上眼回了會兒神,他搖頭苦笑道,“雨柔,你說本王錯了麽?為什麽那蘇櫻婼就是要跟本王作對,本王無論做什麽事,她都要攔著。現在倒好,自己跑到偏院種地做飯了,本王到底做錯什麽了?”

    雨柔真的無法回答,真要說那當然是小郡王的錯,這些年如果不是蘇管事在操持,楚王府早就敗掉了。可這些能對小郡王說麽?

    “誰對誰錯又有何意義呢?日子總是要過的!”

    “哎,你倒是會勸人,哎,這日子確實要過的!”

    趙有恭嘆一口氣,雨柔拿起筷子替他抄了口菜,不管小郡王如何生氣,雨柔還是聽出來了,小郡王還是很在意蘇管事的。只是,為什麽小郡王一定要對蘇管事那麽苛刻呢?怎麽說蘇管事也是一位數一數二的美人的,大多數人都覺得蘇管事會當上楚王府女主人的,可沒想到卻是那兩個秀女捷足先登,而蘇管事至今還是一個處子。奇怪,奇怪,是小郡王不喜蘇管事,還是蘇管事自己有問題?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雨柔起身開門,看到來人不由得就是一楞,“師師,你怎麽來了?”

    “聽說小官人到了,小妹想跟小官人說些話,應該不打擾姐姐吧!”

    “無妨,進來吧!”雨柔讓開門,將李師師請了進來。

    趙有恭也沒想到李師師會來,他提著酒壺,歪著腦袋沒好氣道,“李大家,你若是想讓本公子放棄念奴兒,那這話不說也罷!”

    “小官人何必如此,你怎知奴家要讓你放棄崔念奴呢?奴家只是想問問,念奴兒的詞可是找到了?”

    師師坐在凳子上,眉目舒展,卻也看不出半點喜怒。

    趙有恭眉頭一挑,嘿嘿笑道,“當然!怎能讓師師專美於前呢?”

    “哦?不知是何詞?”

    師師很是關心,因為她和念奴兒論起琴棋書畫那絕對分不出先後的,要分先後,只能在這歌舞一項上,而歌舞,最重要的莫過於詞了。

    “一曲《定風波》!至於具體的,等到了那天,師師自會聽到的!”

    詞的內容,趙有恭當然不會說,他害怕李師師會生出什麽變故呢。不過趙有恭這次卻想錯了,打死他也不會想到此時的李師師會盼著輸。

    **************************************************************************************************************

    汴梁河南岸,一棵百年梧桐樹上坐著一黑一白兩個人,兩個人一個歪倒在樹杈上,一個叉開腿騎在樹幹上。

    “獨孤兄,之前去那藏經閣想偷....哦不,想看何書?”

    “易筋經..”

    “《易筋經》?原來為了這本書,那你不早說!”

    趙有恭一副不屑的模樣,獨孤求敗嘴角上挑,很是鄙夷道,“早說有用?”

    “當然有用,不就是《易筋經》?”趙有恭渾沒當回事,接著從懷裡掏出一本藍皮書丟給了獨孤求敗。

    獨孤求敗也沒當回事,接過書看了兩頁,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因為這本書竟然就是他苦苦尋找的《易筋經》。嫉妒,當真是嫉妒,那無名老先生一副正派高僧的模樣,沒想到竟早已經把少林至寶交給了自己的徒弟。

    怪不得趙有恭能將一套普通的少林長拳打的虎虎生風,原來是練了《易筋經》的好處。

    獨孤求敗本就高傲,可如今以他的性子,也不禁有點佩服趙有恭了。年僅十六就已經吃透《易筋經》,如果不是如此,他能將這份寶貝丟出來?

    天賦,看來不僅他獨孤求敗有,趙有恭也有,不過,此生總算有了對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7 15:18
第21章 精誠所至孟寡婦


    獨孤求敗話不太多,性子又傲,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你第二的架勢,不過有一點,別人可能不知道,那就是獨孤求敗的臉皮也夠厚。《易筋經》到了他手中,只是看了兩眼,他便塞進了懷中,至於還回去,需要麽?

    趙有恭都看直眼了,他本以為想獨孤求敗這樣傲慢的人應該不屑於拾人牙慧的,可這老兄竟不聲不響的據為已有了,最可恨的是連聲謝謝都不說。

    “幫個忙!”

    梧桐樹上有點冷清,除了風聲,什麽都沒有,這冷不丁的聽獨孤求敗說出三個字,趙小郡王臉都氣黑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獨孤求敗得了《易筋經》,不說謝謝也就罷了,竟然還讓別人幫忙,好意思說麽?趙有恭一直都覺得自己已經夠無恥了,沒想到獨孤求敗無恥起來比他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哎,恩師是不是看錯人了,這個獨孤求敗不會是冒牌的吧。但人可以冒充,武功冒充不了的啊....

    “什麽忙?”趙有恭撇著嘴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這...”

    獨孤求敗竟然有些語塞了,再仔細看,才發現獨孤兄的臉有些微紅,眼神也有些躲閃。不好意思了?這下趙有恭來興致了,他往獨孤求敗那裡坐了坐,嘿嘿笑道,“獨孤兄你倒是說啊,你不說,小弟怎麽幫你?”

    獨孤求敗依舊有點語塞,就好像喉嚨被塞住了一般,良久之後,他咬著牙關擠出了兩個字,“女人!”

    女人?獨孤求敗春心萌動了?這....會不會聽錯了?

    “獨孤兄想要討好女人?那可是找對人了,小弟與你說啊,這追女人啊,無非三招,膽大心細臉皮厚,再有....”

    趙有恭滔滔不絕的說著,卻沒發現獨孤求敗的臉已經是越來越黑,“反了!”獨孤求敗的聲音不算大,卻加了內力,直刺趙有恭的耳膜。

    這時才發現自己真的理解錯了,原來是獨孤兄魅力太大,被女人追了。

    原來獨孤求敗花錢在城西買了一處小院,而小院的隔壁就是孟家,這孟家說起來也是一戶有錢人家,只可惜家裡住著一位大名鼎鼎的孟寡婦。這孟寡婦原名孟金玲,乃是孟家財主的獨女,今年也就二十歲。別看二十歲,孟金玲卻是已經嫁了三個男人的女子,十五歲那年,孟財主為愛女找了一位門當戶對的書香門第,結果大婚當晚新郎官喝酒過多暴斃而亡。於是孟金玲沒過洞房就成了寡婦,孟財主可捨不得讓愛女小小年紀就守活寡,於是將女兒接回家。

    過了一年,孟金玲十六歲的時候,孟財主替孟金玲找了一家汝陽城的富戶,這次不找書香門第了,說不定是那破書生身子骨不好呢。這次找的那位程夢吉可是為年少多金的少壯派,本以為這次是段好姻緣了,結果新郎官從汝陽來汴梁結親的路上,竟然墜馬掉落懸崖,落得個出師未捷身先死。

    兩年兩嫁兩亡夫,這下孟金玲的名聲總算打響了,都說孟金玲是個剋夫的命,連算命的道士都說無法可救,但孟財主才不信這個邪,學子不行,商人不行,那就找個拿刀的武夫,雖然瞧不上武夫,可為了女兒的幸福,孟財主也不在乎了。經人介紹,孟財主知道了信陽軍都監陳立雄,這位陳立雄兵丁出身,手裡殺過的人不下十個,自然不太信那些鬼話,再加上垂涎孟金玲的美色,便和孟家定了親。本以為好事就這麽成了,誰知這次更絕,還沒等到大婚呢,陳立雄前去羅山剿滅一股小毛賊,竟被一塊石頭砸死了。

    陳立雄一死,孟金玲算是徹底的嫁不出去了,不過孟家小娘子也算厲害,經受如此多的打擊,居然沒有崩潰,還跑出去學經商。兩年時間下來,孟家小娘子成了商場女強人,誰曾想孟財主卻得了怪病,一個月內一命嗚呼,自此孟金玲的名聲更臭了,不僅僅剋夫命了,直接變成了剋男人。

    趙有恭肚子都快笑抽了,真沒想到獨孤兄竟跟這位名揚東京城的小寡婦成了鄰居。

    北宋民間大都相信這些邪事,就連當今官家都自號道君皇帝,可見這股風氣有多強了。對於那位孟家小娘子,趙有恭也是多有耳聞,不過要產生什麽交集,還真是沒想過。

    也該獨孤求敗倒黴吧,入住第一天,剛出門就驚了孟家小娘子的馬車,馬兒狂奔,直接將孟小娘子甩出了馬車,獨孤求敗雖然心性冷硬,可還沒冷到無來由的害死一個女人。於是他飛身接住了孟小娘子,只是一剎那間,孟小娘子就已經看上了這位擺著臭臉,鬢髮蒼白的怪男人。

    獨孤求敗這一生殺過人打過人罵過人,卻唯獨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一個女人,這兩天孟寡婦天天往他的破院子跑,又是送雞湯又是送被子,獨孤求敗覺得自己都快瘋了。

    於是,沒有辦法,獨孤求敗只能求救於趙小郡王了。趙有恭當然有辦法,他摸著下巴,一本正經道,“幫你可以,不過,獨孤兄也要幫小弟一個忙!”

    “說!”

    “幫小弟看著櫻婼,我怕她出事!”

    “嗯!”獨孤求敗認真的點了點頭,不過沒一會兒他又歪著腦袋生硬的問道,“為什麽不告訴她?”

    “我怕演不真!”

    “倒也是!”

    換個姿勢坐著,趙有恭呼口氣笑道,“現在小弟教你怎麽辦,想趕走孟寡婦是麽?明天去擷芳樓找個小姐,你只要演上一番,她自會敗退!”

    “有用?”

    “當然有用,相信我!”趙有恭拍拍胸脯,很自信的看了看天。

    無事了,獨孤求敗翻個身,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他頭也不回的往河邊走去,趙有恭卻急的哇哇亂叫,“獨孤兄,小弟的《易筋經》!”

    聳聳肩,獨孤求敗瀟灑的揮了揮手,“看完再說!”

    “......”無恥,看完再說?問題是以獨孤兄的性子,看完也不會說的。當真是可恨,眼珠一轉,趙有恭翻身下樹,接著就是一聲長嘯,“六脈神劍,商陽劍!”

    六脈神劍何等威力?獨孤求敗本能的向右一躲,一陣冷風劃過,一塊破樹皮落在了地上,再回頭,梧桐樹上早已空空如也。

    一日匆匆而過,櫻婼依舊在偏院裡過著小日子,念奴兒還在為花魁大賽準備著,趙有恭也一樣琢磨著那些牡丹花。

    夜晚來臨,勞累一天的人沈沈睡去,時至子時,窗外一陣“咕咕”聲,趙有恭睜開眼,觀察一番後立刻點了雙胞胎姐妹的昏睡穴。

    依舊是那棵梧桐樹,一身白衣的獨孤求敗就像夜色裡白無常,有時候趙有恭真的很想說,夜色下一身白衣,真的很嚇人。

    揉揉惺忪的眼睛,趙有恭沒好氣道,“有事?”

    “嗯,敗了!”

    “敗了?”趙有恭這一驚可不小,他的主意怎麽可能失敗呢?

    原來真的不怪趙有恭,要怪只能怪趙有恭碰上了孟家小娘子,今日晌午不到,按正常情況孟寡婦要來送飯的,所以獨孤求敗史無前例的花錢找來了兩名歌妓。午時一到,孟寡婦準時前來,看到獨孤求敗旁邊的兩名女子,她只是輕輕地皺了皺眉頭。

    就在獨孤求敗以為孟寡婦會大怒而去或者大罵一場的時候,孟寡婦卻從袖口掏出了幾張交子,她沖那兩名歌妓揮了揮,很爽利的笑道,“六百貫,一人三百,現在走,這些錢就是你們的!”

    獨孤求敗嘴巴都沒來得及張開,兩名歌妓已經拿著錢千恩萬謝的跑了。

    好不容易了解了經過,趙有恭已經驚得合不攏嘴巴了,當真是千辛萬苦獨孤兄,精誠所至孟寡婦。癡情一片,真是癡情一片,連這些都不在意了,孟寡婦還在意什麽?

    “獨孤兄,你能殺了孟寡婦麽?”

    “不能!”

    “那你若說怕被剋死,孟寡婦會走麽?”

    “她說了,我死她也死!”

    趙有恭倆眼一瞪,兩手一攤,很乾脆的轉過了身,“獨孤兄,莫來找小弟了,要麽你殺了她,要麽你收了她!”

    趙有恭頭也不回的走了,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有個屁辦法。人家孟寡婦已經愛到想做同命鴛鴦了,還能有什麽辦法,除非獨孤求敗狠下心來賜她一劍,不過看來獨孤兄是下不了手的,由此可見,獨孤兄心裡也是有些萌動的,否則以他的性子,管你是男是女,惹他不快,照樣讓你消失在這個人世間。

    亦正亦邪,人命如草芥,這就是獨孤求敗,只可惜獨孤求敗也照樣過不了男女一關。

    兩天後,康門橋南,幽情山谷。

    四月十七,山谷裡滿是人群,這些人大都是一些一身錦袍的公子哥,當然其中也有些女眷在。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今日開始,別說東京城裡的少年郎,就連遠在蘇杭和洛陽的人們也跑了過來。北宋末年,算是一個神奇的時代,京東路河北路民不聊生,東南沿海飽受花石綱之亂,而京畿附近卻是一片繁榮。百姓窮麽?窮,又哪裡來錢參加花魁大賽。若說不窮,為何京東河北會鬧民亂?

    複雜的北宋,看不懂的年代。

    歡歌燕舞,草長鶯飛,趙有恭一身褐色錦袍,折扇揮舞,滿面笑容,花魁大賽,讓所有人都見識下真正的念奴兒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7 15:41
第22章 雲中道觀


    花魁大賽巳時才開,但辰時剛過,幽情山谷中已經是人滿為患,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今年來的人特別多。站在一處高點的石頭上,趙有恭百無聊賴的數著人頭,可是數著數著就數錯了,哎,這些人不能站在那裡不動麽?

    “喂,前邊的兄臺,你站這麽高,豈不是擋住別人看戲了?”聲音很怪,粗獷中還帶著點細膩,趙有恭也是詫異不已,他竟然沒聽出身後之人是男是女。

    轉過頭,一位手拿著衫,頭戴碧玉冠的白袍少年笑吟吟的看著他,那人俊朗不凡,可趙有恭卻沒好氣的撇了撇嘴,“四姐兒,你好大膽子,竟敢女扮男裝來這裡瞎鬧!”

    趙有恭的聲音可不小,趙福金小臉一緊,一把將他拽下了大石頭,“淩哥兒小點聲,小妹可是偷偷跑出來的,嘻嘻,小妹還是第一次來看這花魁大賽呢,淩哥兒可要護著點哦!”

    看趙福金那興奮的小臉,趙有恭暗地裡嘀咕了兩句,一個女子對花魁大賽感興趣,可見趙福金有多無聊了。招招手,等趙福金過來後,他篩住趙福金的手腕小聲道,“四姐兒,一會兒你不要亂說話,這裡認識你的人可不少,可莫露了餡!”

    “嗯,曉得的,淩哥兒,咱們現在去哪?在這裡等著?”

    在這裡等著?趙有恭眉頭一挑,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從大石頭到比賽的臺子還有幾十丈遠呢,在這裡能看清什麽?

    “嘿嘿,隨為兄來,咱們去找個好點的地方!”

    事實上趙有恭早就找好看戲的地點了,幽情山谷裡有一條斜向上的小道,不過道口被灌木叢堵著,所以平常人根本不曉得山谷中還有這麽一條路,尤其是那些王公子弟,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趙有恭知道這條道,那也是偶然間聽一位采藥郎中說的。爬上山道,正好可以目視下方的臺子,有如此好的地方,何必跟那麽多人擠位置呢?

    領著趙福金七拐八拐的,很快就來到了路口,扒開灌木叢,趙有恭朝身後的幾個狗腿子瞪眼道,“你們幾個守好這裡,誰要是敢闖進來,打將出去!”

    “是!”幾個狗腿子昂首挺胸,器宇軒昂的回了句。別看氣勢挺足的,那也是因為狗腿子們也知道不會有人來,這地方如此隱蔽,誰能想到往這裡來看花魁比賽啊?

    鑽進灌木叢,就感覺到一陣涼爽,山谷中樹木蔥鬱,空氣自然是好的,走過狹窄的山道,趙福金找了個地方興奮的笑道,“淩哥兒,快來,在這裡看得好清楚,果然是個好地方!你看,那不是蔡五郎和三哥兒、九哥兒他們麽?”

    聽趙福金如此喊,趙有恭也頗感興趣的趴過去看了兩眼,好傢伙,何只蔡鞗、高胖子,幾乎所有京城衙內們都聚在了臺子前,尤其是趙構,這位康王今年才十二歲,小臉還未脫稚嫩呢,竟跑過來看花魁大賽了,哎,看來老趙家全都是風流種啊。說道趙構,就不得提一提他旁邊的趙楷,這位鄆王殿下那可是東京城不可多得的大才子,琴棋書畫那是樣樣精通,更是深得趙佶的喜愛,也正因為他的存在,趙桓的儲君之位才岌岌可危。

    事實上也不能說趙楷有多優秀,只能說趙桓太差了,這位太子殿下性格懦弱,優柔寡斷,至今連個具體職司都沒有,可見趙佶有多不看好他了。

    看著下邊的人群,趙有恭無意間竟看到了一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高臺一角,一個白袍男子抱著長劍面無表情的看著頭頂的白雲,在他身旁,一位雅致的女子說著些什麽。那女子挽一個髮髻,臉蛋圓潤,雙眉秀麗,一件蝴蝶絲帶攏在髮後,當真是靚麗脫俗。這位小娘子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孟寡婦?嘿嘿,獨孤兄好艷福。

    趙有恭心中一陣惡意的笑,連帶著臉上也露出了一種詭異的笑容,趙福金聽身旁一陣嗤笑,轉過頭伸手推了推趙有恭的肩頭,“淩哥兒,你在笑什麽?怎麽笑得如此奸詐?”

    “四姐兒好生霸道,難道還不允許為兄笑了?”

    “哼,只是看你笑得太難看而已,喏,你難道真打算把所有的牡丹花都送與那念奴兒麽?”

    “不送與念奴兒,難道送與李師師?”趙有恭瞇著眼,依舊一副賤賤的表情,他倆眼眨著,趙福金嬌哼一聲,轉過身懶得說了。

    不曉得趙福金為何要如此生氣,她那位爹爹還經常去李師師那廝混呢,他趙有恭要上念奴兒的床又有什麽錯呢。緊走兩步,碰碰趙福金的肩頭,趙有恭輕輕地吹了聲口哨,“呵呵,四姐兒是沒上臺,若是四姐兒上臺的話,為兄一定會把所有牡丹花都買下來送與你的。”

    哪個女子不愛聽好話?十四歲不到的趙福金更是難以招受,她扭過頭嘟著嘴擂了趙有恭一下,“淩哥兒慣會油嘴滑舌!”

    調笑兩句,趙福金的秀眉竟蹙了起來,“淩哥兒,通許鎮的地你不該賣與柴可言的,若是別家,小妹還能幫你要回。”

    柴氏的情況非常特殊,若非叛國起兵作亂,皇室子孫都不能找柴氏麻煩的,所以趙福金哪怕有心思幫著趙有恭耍無賴都不行。

    看趙福金那眉頭深皺的小臉,趙有恭挺胸哈哈大笑,指指趙福金的瑤鼻,他怪聲怪氣的說道,“四姐兒竟也有這等心思了?”

    “去你的,若非是淩哥兒,小妹才懶得管哩!”趙福金如此說,也有些無奈的,事實上除了趙有恭需要她,其他兄弟姐妹哪個用得上她呢?莫說賣地了,那些人個個腰纏萬貫,哪還需要賣地?

    “為兄先謝謝四姐兒了,還莫說,賣地時還想著得了錢不認賬的,但沒想到來的會是柴郡主,算為兄倒黴吧!”

    趙有恭淡淡的說著,趙福金抬起小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才是真正的淩哥兒嘛,哎,可惜打了一手好算盤,卻碰上了柴可言這個異類。

    和趙福金聊著,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了巳時,這時一聲鑼響,等待許久的花魁大賽總算開始了。

    東京城裡的花魁自然不只兩位的,除了李師師和崔念奴這兩大行首,其他的還有好幾位,例如柳鶯鶯、聶錦兒、周潔兒....這幾位大家那也不是好相與的,所以真比起來,絕對算得上百花爭艷,群芳聚首。

    大賽開始,照例要由主審人讀一篇開篇語的。當上這個主審人,李綱是百般不願的,奈何為人臣子,拗不過聖上的旨意,攤開手裡的絹紙,他讀者預先寫好的文章。下邊幾千人都聽著,只是眼睛卻直直的盯著高臺幕後。

    哎,看來所有男人都是一樣的,此時誰還理會李伯紀,老先生趕緊讀完把美人請上來吧。

    李綱退下,鑼聲響,幾位花魁娘子輕移蓮步,緩緩走上前臺,一時間臺上色彩斑斕,美不勝收。女人們未有感覺,可男子們卻已經激動地屏住了呼吸,美,真的是太美了,尤其是站在中間的李師師和崔念奴。這二人一白一紅,一個冷艷,一個多情,一個面如寒霜,一個笑靨如花。如果李師師是冰,那念奴兒就是火,最終是冰水熄滅烈火,還是烈火蒸乾水漬呢?

    不知是誰嚎叫一聲,場下瞬間響起了一片聲音,“飛將軍.....飛將軍.....”

    看著那鼓動的人群,聽著那震耳欲聾的喊聲,趙有恭的笑容隱匿不見,隨之而起的是一種擔憂。

    這就是李師師,她不需要笑,不需要任何表情,只要站咱那裡,就已經征服了男兒的心。有時候連趙有恭都覺得李師師不該在得月樓中,她更像是一位從銀河飄落,輾轉紅塵的雪中仙子。

    心中明了,可,念奴兒差麽?她半點都不差,比起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師,她更貼近紅塵,更懂得男兒的心。

    第一場,比畫技,時間為一個時辰。

    一共七位花魁娘子,她們在各自丫鬟的伺候下端坐案前,鋪紙、研磨、上彩,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一位年逾三十的男子手舉一張白紙,隨後大聲嚷道,“第一場,畫技,以‘雲中道觀’為題,各位大家請想好!”

    “雲中道觀?”不僅花魁娘子們琢磨著,就連臺下的才子書生也在想著,琢磨考題,一展才藝,這也是花魁大賽的另一個魅力了。來這裡,可不僅僅是為了看美人,破題也是才學之士的一大樂趣。

    何謂道觀?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恐怕沒有人不知道道觀的,既然人人都知,人人都會,那這考題就不會那麽簡單了。看來這一場比的並非是畫技,而是意境了,否則不會出這種考題的。

    臺上花魁娘子們有的蹙眉凝思,有的提筆繪畫,臺下也沒了吵鬧聲,沒有人會捨得打擾這種靜謐的環境。

    山谷中幽靜異常,趙有恭的臉上卻冒出了一絲怒氣,因為就在比賽開始不久,他就聽到山道路口處傳來一陣喝罵聲。

    “淩哥兒,去瞧瞧,莫出什麽事!”

    “嗯!”

    趙有恭點點頭,轉身朝路口走去,他倒要看看是哪位大人物敢在這裡鬧事,當真是怪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7 15:46
第23章 不打不相識


    趙有恭前腳走,趙福金後腳就跟了上來,二人還未走到路口,就已經聽到了一陣痛苦的慘叫聲。

    扒開灌木叢,趙有恭就看到幾個狗腿子東倒西歪的躺地上哀嚎著,場中還站著一位威猛的大和尚,那大和尚光頭賊亮,一臉的黑鬍子,再加上八尺有餘的身高,當真是嚇人的很。如此也就罷了,最可怕的是大和尚一雙眼睛瞪得有如兩個銅鈴,當真是嚇人的很。

    趙有恭的心臟忍不住一陣狂跳,看看大和尚裸露在外的胳膊,便知道他絕非什麽善茬,趙福金也是怕這位兇和尚的,不過她養尊處優慣了,到底還是有些傲氣的。

    “你這和尚好生無禮,為何平白無故打人?”

    聽趙福金那黃鶯般的喝聲,大和尚摸摸自己的光頭,左手還握了個拳,“你這小娘子好生不要臉,怎地就叫平白無故了?這山道無名無姓,為何你們可以上去,洒家卻去不得?”

    大和尚囂張霸道的很,他這一席話竟將趙福金說的有些臉紅了,嘟嘟嘴,趙福金乾脆的躲在了趙有恭身後,她搞不懂這大和尚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你這大和尚,怎地出口穢語,豈不是辱了佛家威名?”

    趙福金生怕大和尚一怒而起,再把她打了,所以她把趙有恭擋在身前,只露出一張粉嫩的小臉。

    “阿彌陀佛,你這小娘子好生嘴利!”大和尚瞪著牛眼,魁梧的身軀硬生生朝著灌木叢鑽去,趙有恭想表現下自己有多英勇的,結果剛竄上一步,就被大和尚一巴掌扒拉草叢中去了。

    趙有恭被一巴掌拍飛,趙福金可是嚇壞了,好可怕的大和尚,淩哥兒雖然沒什麽本事,但打架的能耐還是可以的,如此打架高手,竟被大和尚一巴掌扇飛了。

    “呀,你這大和尚速速站住!”趙福金怒從心頭起,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跑過去拽住了大和尚的灰色僧袍,“出家人講究的與人結善,你怎地說打人就打人,你可知道我們是誰?”

    大和尚雖然霸道,可到底還算個好漢,趙福金拽住他,他也不好意思打一個女子,於是吹吹鬍子,甕聲甕氣的怒道,“洒家才懶得管爾等是誰,惹洒家不快,那便是天王老子,也要打的跪地求饒!”

    嘶,趙有恭摸摸自己的嘴角,都流血了,這個大和尚從哪冒出來的,力大無窮不說,出手速度還如此之快。看來硬來是沒戲了,趙有恭揉揉臉頰,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見趙福金還在跟大和尚對峙,吐口唾沫把趙福金拽到了身後。瞧瞧大和尚,他學著江湖人的架勢拱了下手,“有道是不打不相識,不知大師可告知名諱?”

    “有何不可,洒家魯智深,要找洒家報仇,盡可來酸棗門外小菜園!”大和尚擲地有聲,那股豪氣當真是少見,大和尚也是傲,可是他的傲慢裡去充滿了一股豪爽,這與獨孤求敗的傲還是有著大大的不同。

    魯智深?酸棗門外?趙有恭臉皮子有點哆嗦,心裡更是一陣懊惱,怎麽就把這位大神仙給忘了呢?

    魯達魯提轄,為人慷慨大方,嫉惡如仇,更難得的是此人義字當頭,性格直率。魯達看上去粗獷無比,但卻是粗中有細,絕非那種只懂武力的莽夫。

    此等英雄豈能不結交?結交這種人,趙有恭也不怕引起趙佶的警惕,因為趙佶根本就瞧不上像魯智深這樣的人,也許在他想來,就魯智深這樣的,即使再多也是無用的。

    趙有恭有些楞楞的,大和尚卻不會等,他冷哼一聲,低頭鑽進了山道。趙有恭吧嗒吧嗒嘴,又揉了揉發疼的嘴角,“小三,過來一下!”

    聞聽小郡王召喚,小三顧不得疼痛不已的腿,一瘸一拐的爬了起來,“公子,你不用說了,小的這就回去喊人,定要將這大和尚打成臭狗屎!”

    “啪”小三很悲劇的挨了一下後腦勺,趙有恭撇撇嘴,呲著牙怒道,“混賬東西,何時輪到你替本王拿主意了?去,嗯,去外邊酒館弄些牛肉,再沽些酒來,記住要快!”

    小三那雙小眼睛轉來轉去的,被打了還要買酒吃肉,這不是小郡王的作風啊。不過小郡王都說了,那還得照辦,小三和令一個倒黴蛋一起離開,趙福金繃著小臉踹了踹趙有恭的小腿,“淩哥兒,你到底要做甚?那大和尚還在前邊呢!”

    “能作甚?打又打不過,罵又不管用,認栽嘍!”

    趙小郡王次話一出口,所有人都覺得暈乎乎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把打架當成頓飯的小郡王竟然怕了。

    重新回到山道,就看到魯智深正盤坐在一塊高高的石墩上看比賽呢。一個光頭蹭亮的大和尚,津津有味的看著幾位花魁娘子品評論足,這也太詭異了。

    佛家講究四大皆空,可像魯智深這樣的奇葩和尚,還真是少見。聽旁邊一陣清脆的腳步聲,魯智深轉臉笑道,“你們兩個倒是奇怪,可是要洒家再打你們一頓?”

    “....大和尚說笑,嘿嘿,說笑,這山道誰家不是,大和尚要來,誰也攔不得的!”

    “咦?”魯智深摸摸光頭,很是好奇的盯著趙有恭看了看,這小官人倒是有趣得很,性格轉換的如此之快,“有趣,有趣,洒家還從來沒見過你這等厚臉皮之人!”

    “呃”趙有恭挺不好意思的,魯智深也真是的,心直口快也不用這麽快法嘛,要不是他趙某人本就不愛面子,換個人早就氣的掩面而去了。

    趙福金本來生氣不已的,那張小臉也一直繃著的,聽大和尚這話,她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淩哥兒這次是碰到對手了,熱臉貼別人冷屁股,咯咯,有樂子嘍。

    趙有恭並未像想像中那樣生氣,他依舊擺著一副笑面孔,還往魯智深那走了兩步,“厚臉皮也是好的嘛,大和尚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哦?何話,說與洒家聽一聽!”

    “嗯,那話嘛,叫做臉皮厚吃不夠,臉皮薄吃不著....”

    “.....”

    大和尚與趙福金全都有些呆呆的,過了好一會兒,他們一起笑出了聲,魯智深更是毫無顧忌的鼓了鼓掌,“哈哈,你這小白臉當真是有趣的很,來,與洒家說說,你叫什麽名字?”

    “趙淩,這位乃是趙某的妹子趙欣,今日來這山谷,又嫌那下邊人多,便找了這處地方。只是沒想到大和尚竟也知道此處,哈哈!”

    聽趙有恭如此說,魯智深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一開始,他還真把趙有恭和趙福金當成一對狗男女了,現在才曉得,人家竟是兄妹。

    魯智深也是直爽之人,既然知道錯了,他也沒有矯情,起身跳下石頭,朝著趙有恭拱了拱手,“小兄弟莫怪,剛才之事,卻是洒家魯莽了。不過,你那幾個小廝也著實氣人,洒家只是要進山道而已,他們竟說洒家長得像頭牛!”

    “....”趙有恭倆眼一瞪,很乾脆的出賣了那幾個狗腿子,“大和尚何必動怒,都怪小弟平時管教不嚴,哎,那幾人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趙福金張著小嘴,卻是什麽都說不出,還狗眼看人低,好像第一個看低大和尚的就是淩哥兒吧,自己說自己是狗,當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魯智深揮揮長袖,哈哈大笑道,“罷了,罷了,小事而已,不說這個了。哎,小兄弟,洒家還是第一次來看這花魁大賽,你與洒家說說,今年誰奪魁的可能性大?”

    “哦!大和尚也對這女子感興趣?”

    “哎,哪有!”魯智深一臉的愁苦之色,趴到山道邊沿,他張口說道,“灑家自來了大相國寺,就被派去了菜園,那地方除了菜,什麽人都沒有,洒家閑的都快淡出個鳥來了,這不聽別人說這花魁大賽甚是有趣,便偷偷跑了過來!”

    趙有恭算是聽明白了,搞半天估計魯智深剛被發配到大相國寺來,也巧了,剛來就碰上花魁大賽這樣的盛事,憑著他的性子,要是不來瞧瞧,那還真說不過去。

    論起聊天吹牛皮,從市井中廝混許久的趙有恭那自然不會差的,他說話有些粗俗,卻也合了魯智深的胃口。等小三將買來的酒肉送來後,一個和尚,一個郡王,外加一個公主,就如此吃喝起來。

    山道中酒肉飄香,高臺上妖嬈多姿。

    時至巳時三刻,幾位花魁娘子便已經完成了各自的畫。幾個隨從將畫卷展開,十幾名京中名士一同欣賞著,七幅畫,最為突出的還要屬李師師和念奴兒。

    李師師畫了一幅三清道尊,偌大的房屋,只有三清道尊高高在上,下邊是裊裊青煙。畫中雖未畫道觀,但有三清道尊,便已經知此是何處。

    相比之下,念奴兒的話就簡單多了,一條山中小溪,溪邊一個打水的道童,那道童身後是一片茫茫白雲。

    道童,白雲,擔著水向上走,不就意味著道觀就在白雲之上麽?

    第一場,念奴兒贏了,所以李綱點了念奴兒的名字,只是臺下許多人卻將花投給了李師師。

    對於這種情況,念奴兒早就想到了,論名聲,她自然比不過師師的,第一場能打個平手,算是很好的開始了。

    春風中,白雲悠悠,遠望山巒,去沒找到那位特別的小郡王。

    師師一直留意著念奴兒的,看她目光遊離於遠處,心中也是一陣疑惑,念奴兒可是在等待什麽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7 15:54
第24章 開滿山坡的虞美人


    花魁大賽第一項考琴棋書畫,自不會全部都考,今年定下的便是書畫與棋藝。提起棋藝,總是要說上一說的,宋時楚漢象棋經改良之後,到了北宋末年已經達到了一種高峰,其中最為有名的當屬司馬光和王安石,其中司馬光所著的《七國象戲》更是廣為流傳,就連明代《橘中秘》與清朝《梅花譜》也大都借鑒了司馬光的名作。

    象棋,做為宋時貴族娛樂,已經超越了以前的圍棋,所以書畫之後,考量的便是這象棋。

    如果圍棋講究的是穩重,那象棋講究的便是搏殺,棋局裡,誰能更快的祭出進攻長矛,往往會取得決定的先手。午後申時便要比試棋藝了,趙有恭心中著實有些擔憂,如果說書畫和歌舞可以作假,那棋藝就做不得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廝殺,輸便是輸,贏便是贏,結果完全由比試雙方來決定,勝者便能贏得一千朵牡丹,這對於每一位花魁娘子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棋藝對局,沈穩者自然占優,雖然從未見識過李師師和念奴兒的棋藝,但趙有恭覺得念奴兒性格外向,比起李師師總是差上一些的。而且聽說李師師經常與趙佶對弈幾局,雙方更是互有輸贏。趙佶做皇帝的本事不怎麽樣,但是對於琴棋書畫的造詣那是別人抹殺不掉的,連他都不能穩拿李師師,可見這位冷美人有多厲害了。

    心中擔憂,卻是無用,因為棋藝上邊,趙有恭也幫不了什麽忙。

    第一場比試結束,便要休息一段時間,眾人大都是有說有笑的離開,趙有恭幾人卻不用走,繼續坐在山道石墩上吃喝便是。

    從辰時到午時,都未看到趙有恭的身影,這可傷了不少人的心,其中最為明顯的當屬高衙內了,本以為今日可以好好與那趙無賴爭上一爭的,誰曾想最後卻沒見到他的人。

    “怪哉,幾位可看到那趙有恭了?”

    “未曾看到!”蔡鞗等人也是喜歡看熱鬧的,那趙無賴放出話來要與師師一爭高下,那可是實實在在的與官家做對了,如此愚蠢的想法也能有,當真是可笑之極。本以為第一天比試,趙有恭和這高衙內會有一場龍爭虎鬥的,結果光看到花魁娘子舞弄筆墨了,無趣得很。也許其他公子哥還對花魁大賽上心,但蔡鞗、王騰輝這種家世的人,卻不會那麽上心,對於他們來說,能得到的才是最好的,像師師那樣的女子,能看不能吃,能有什麽興趣,來此處更多的是還是給官家面子罷了。

    “呵呵,寶郎,你說那趙無賴是不是怕你了?哈哈哈.....”王騰輝一身藍袍,折扇一擺,倒有些翩翩公子的樣,只是那笑容有些難看得很。

    趙楷等人離高衙內幾人並不是太遠,本打算離開的,卻聽到了王騰輝那囂張的笑聲。趙構沒有什麽反應,趙楷已經緊緊的蹙起了眉頭,趙有恭再不成,他總歸是趙家人,豈能容著別人亂作踐?咳嗽兩聲,趙楷邁步走了過去。

    “王二郎,做人還是與自己積點口德,你說呢?”趙楷的臉色不是太好看,王騰輝和蔡鞗等人也不敢得罪他,只好收聲拱了拱手,“原是鄆王,怎地你也來了?”

    王騰輝這話看上去是在發問,但內地裡卻是夾槍帶棒的,那意思可是在諷刺趙楷一個堂堂親王也來湊這花魁大賽的熱鬧呢。

    趙楷也是聰明之人,他微微一笑,看了看已經空無一人的高臺,“來看看這書畫大賽,研究下當世名局,不是很有趣麽?二郎也是有興致,可看出那雲中道觀妙在何處了?”

    “呃”王騰輝當即語塞了,他和蔡鞗等人那大都是一些浪蕩公子,來這裡都是湊熱鬧看美人的,哪裡真正懂得什麽畫意?

    “這....師師的畫是好的,不知鄆王以為如何?”高衙內臉皮夠厚,合起折扇,瞇著眼笑問道。

    看著那張富態的胖臉,趙楷撇撇嘴轉過了身,“嗯,畫是好的,可是這雲中道觀,為何沒有雲,你看到了三清道尊,就覺得這道觀外一定有雲?哎,無趣,當真是無趣....”

    趙楷輕搖折扇,再加上一身的錦袍,有一種說不出的瀟灑。

    如果說畫裡的意境,高衙內等人看不懂,但趙楷的話還是聽懂了。

    囧,囧的臉都紅了,人家出的題是雲中道觀,師師卻只畫了道觀卻未畫雲,而他們還一個勁兒的說好.....

    王二郎咬咬嘴唇,很快又鬆開了,若不是趙楷身份在那擺著,真想打他一頓。

    山谷路口處,獨孤求敗繃著臉往外走著,若非孟金玲拉著,他才懶得來看什麽花魁大賽,有那時間多研究下《易筋經》豈不美妙?如今要走,那孟寡婦還不肯放人,挽著他的胳膊一臉的笑意。

    皺皺眉頭,獨孤求敗兩眼目視前方,冷冷的說道,“你是女人!”

    “這又如何?女子就不能看花魁大賽麽?”

    獨孤求敗惜字如金,每句話都不帶超過八個字的,就算趙有恭想要跟他交流都有些難度,可是這孟寡婦卻懂得很,也許這就是一種緣分吧。

    “看了何用?”

    “難道必須有用才看麽?照你的意思,吃飯又有何用,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牙尖嘴利!”

    “咯咯,這叫道理,喂,老白,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獨孤求敗再不想多言,孟寡婦倒是笑得開心。不過獨孤求敗總是一身白衣,連頭髮都有點白,叫他老白倒還真貼切。

    獨孤求敗一直在尋找著趙有恭的,只是未曾尋找到,他在留意著什麽,孟寡婦也感覺得到,如今周邊沒有旁人,她小聲問道,“老白,你可是在等人?”

    “沒有!”

    “沒有?那你的眼睛為何總是亂瞟?”

    “躲人!”

    獨孤求敗希望孟寡婦會生氣,怎奈何孟寡婦心下泰然,不受半點影響,“老白,奴家與你說吧,這輩子你躲不了的,除非殺了奴家!”

    好一個不怕死的女子,面對這樣的女人,獨孤求敗毫無辦法。有時候他也搞不懂為什麽,為何面對孟金玲,他就是狠不下心呢?

    春風撫摸整個山谷,一陣芳香飄過,清爽怡人。幽情山谷,最為迷人的當屬谷中的虞美人,如果曉得春花秋月何時了,那就該曉得春風中的花。

    虞美人,一種春風裡的思戀,一種沒了虛幻的真實,它的美隨風飄蕩,灌溉人間。

    摘一朵虞美人,孱弱的花朵在手中旋轉,聞一聞,笑靨如花,揪著花瓣,孟金玲輕輕低著頭,“老白,你知道麽?別人都說奴家是顆災星,如今連爹爹都去了,可是奴家不怕。怕什麽呢,都看開了,奴家只是想找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喜歡他便夠了,那些生生死死的又有什麽,若奴家真的是顆災星,隨著他去了便是。所以,碰上你了,奴家也就跟著你了....”

    抬起頭,滿眼盡是紅色的花海,這裡的美,醉人心扉,“若你看得上奴家,便好,若看不上,自可一劍殺了奴家,否則,自當伴隨一生。”

    獨孤求敗什麽都沒有說,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一片虞美人,這一輩子,他是第一次用心去欣賞一種花,說實話,他不懂花。

    春風送暖,可暖了人心?

    山道中,特別的酒宴還在繼續,趙福金還是第一次在這種山林中吃飯,開始還不覺得,可慢慢就感覺到了一絲別有味道的樂趣。

    喝得有些多了,趙有恭起身伸了個懶腰,只是朝山谷中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紅色中矗立的白袍男子。呵呵,獨孤求敗,估計這一輩子也躲不過孟寡婦了。

    情債,是幸運也是不幸,驀然的,趙有恭想到了他的櫻婼,那個堅強的女子何時才能露出開心的笑容?

    魯智深外表雖粗獷,可內心細膩的很,從一開始他就覺得趙有恭兄妹二人身份並不簡單,只是別人不願說,他也不會追問,有時知曉了身份,反而不是美事。

    “趙老弟來這裡可是有什麽想法?”

    聽魯智深此問,趙福金抿著嘴小聲哼道,“大和尚當真不地道,你一出家人怎地對這感興趣?淩哥兒這人心裡裝著那位念奴兒呢!”

    “念奴兒?可是崔念奴?”

    來京時間不長,但東京兩大行首還是聽說過的,尤其是那位李師師,聽說還與當今官家有些瓜葛。對於李師師的事情,魯智深是相當氣憤的,怪不得當今朝廷烏煙瘴氣的,官家整日裡琢磨著風花雪月,那些當官的還能好得了?

    “除了她還能有誰?哎,大和尚,能告訴小妹實話麽,你到底是不是出家人?”

    瞧趙福金的意思,魯智深就有些不樂了,他放下筷子,指指自己的光頭,粗聲道,“你這妹子著實惱人,難道這還能有假?不信,改日自可去那相國寺菜園子!”

    “小妹才懶得去哩!”

    看著陪大和尚逗樂的趙福金,趙有恭暗自搖了搖頭,純真的四姐兒,多麽像那山谷中的虞美人?

    虞美人開遍山坡,又有多少人相知相戀相扶到永遠,如果天有耳,請降下福澤,保佑未來不是虛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7 16:01
第25章 異族女子


    有時候人之選擇,總是有太多的無奈,古語說開弓沒有回頭箭,趙有恭覺得現在的自己就是如此,他要活著離開京城,只要活著就有希望。看著掩嘴嬌笑的趙福金,他的心中總有些悲情,如果不死,將來總要與趙佶正面衝突的,到時該如何面對四姐兒呢?嚴格上來說,趙有恭不是個狠人,所以他無法做到如趙佶般狠辣。

    重新落座,趙有恭捏起一片牛肉塞進了嘴中,“大和尚可有興趣繼續看一看?今個申時便是象棋!”

    “想是想的,只是要先回去看看,否則那些潑皮還不知要把菜園子毀成何樣!”

    大相國寺的菜園子離著寺廟可是有些距離的,相國寺在城北,而菜園卻坐落於皇宮西北酸棗門外,相距足有兩里地。由於大相國寺乃是皇家寺廟,人員眾多,菜園裡種植的蔬菜也是多的,這也招致許多窮苦出身的潑皮前來找事。起初大相國寺還會派些人看守,但大都被潑皮們耍的夠嗆,有的還被扔進了菜園糞坑中。直到魯智深被發配到相國寺,住持見魯智深一身武藝,便將他派到了菜園做職事僧。

    說起那些潑皮,魯智深就是一陣懊惱,開始還能逮住那些潑皮一陣亂打,可後來潑皮們學聰明了,竟分南北兩面爬墻,魯智深是管得了南邊管不了北邊。

    瞧魯智深那一臉的怒色,趙有恭顛著肩頭嘿嘿笑了起來。

    “咦,趙老弟笑甚?可是在笑洒家本事太小?”

    “咳咳,大和尚休要氣惱,趙某只是覺得你該想些別的法子才對,例如弄些陷阱啥的,然後再逮住幾個潑皮狠狠懲治一番。對付這些潑皮啊,只能讓他們疼了,怕了,他們才會聽你的!”

    趙有恭本身就混跡市井,對於那些潑皮無賴的風格摸得透透的,那些人就是愛占便宜,當便宜和受到的傷害不成正比了,他們才會知道疼。

    魯智深思索了一番,旋即一笑,歪著光頭疑惑的問道,“趙老弟,聽你的話,好像對那些潑皮很是了解!”

    趙有恭臉色有點尷尬,該怎麽回答呢?難道告訴魯智深他永寧郡王本身就是個大大的潑皮無賴麽?好在趙福金明白趙有恭的心思,她接口回道,“大和尚可是有福氣嘍,淩哥兒前些年可是市井一霸,就是現在,你若提一提淩哥兒的名字,那些潑皮保準不敢再找你麻煩的。”

    “當真?”

    “當然!”

    得到趙福金的確定,魯智深眼神更怪了,怎麽看,像趙有恭這樣穿著的貴公子也不該和市井潑皮無賴有什麽聯繫的。

    酒足飯飽,也快到申時了,此時離去的人們已經陸陸續續的回到山谷,那些借機販賣小商品的小販也開始吆喝了起來。魯智深心裡記掛著菜園子,提著剩下的那壺酒草草離去,趙有恭和趙福金也沒繼續待在山道中,這次比的可是象棋,離那麽遠,哪裡看得清棋盤?

    比試未開始,所以有的是時間玩耍,趙福金對那些小玩意特別感興趣,像瓷人、花鼓,一樣一個,趙有恭則自覺地替她付了錢,當然趙有恭也可以仗著身份繼續強買強賣,不過他今天心情好,因為看到獨孤求敗那副囧樣子,他就想大笑三聲。  

    好一個傲慢的獨孤求敗,你也有被女人折磨的時候?

    趙有恭看得到獨孤求敗,獨孤求敗自然也看見了他,不過兩人都沒什麽表示,畢竟此處人多嘴雜,還是小心點為妙。

    比試開始,趙有恭自動找了個靠西邊的角落,他倒不是怕高衙內等人,而是趙福金不願與那些人接觸,尤其是趙楷等人,讓他們曉得了,說不得會將趙福金送回宮的。

    一共七位花魁娘子,總是有一個輪空的,很幸運的,柳鶯鶯輪空,剩下的六人捉對廝殺。象棋,比起圍棋總是快一些的,而且比試也有規矩,如果在半個時辰內還未分出勝負,那就是得子多的人獲勝,當然其中要先算車馬炮大子,剩下的才是兵卒。

    時間很快過去,來到申時末,李師師與念奴兒毫無意外的走到了最後,亦或者說來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想看這二人對決的。

    宋時比賽,沒有後世那般清晰可觀,對局者端坐桌前,為了讓觀看者了解棋局,所以每桌旁邊會有一個木板做成的棋盤,由兩名女子扮演對弈者,在大木板上演示棋局,如此觀看者也能看到對弈者走的是什麽。

    如今已經到了最後緊要關頭,趙有恭反而不擔心了,通過前邊幾局,他對念奴兒的棋風有了大致的了解。念奴兒貌似對於布局並不是非常精通,但她很善於把握戰機。

    休息片刻,念奴兒和李師師終於坐到了一起,說起來這二人也挺有意思的,從政和初年開始,二人便是死對頭,如今已經快出落到雙十年華,還在鬥,若非這次象棋比試,也許二人還很難坐到一起來。抿一口香茗,念奴兒隨後擦了擦手。

    “師師姐可否讓一讓小妹?”語氣裡在懇求,可念奴兒的表情卻是在挑釁,看著李師師那張冷艷如霜的面孔,她是既羨慕又可憐。

    羨慕李師師的名望和美麗,可憐她的無奈與失落。

    伺候官家,那可不是什麽好事。

    念奴兒想贏的,每一年她都想贏,但絕不需要李師師相讓的,這次她有小郡王幫扶,再加上自己不輸於李師師的歌舞,為何會贏不了?

    “妹妹若想贏,師師讓一讓也是無妨,只是,妹妹真的如此想麽?”

    “當然不是,不過,這一次,師師姐贏不了!”

    念奴兒的語氣裡有著無窮自信,這一刻她滿面春風,雙眸閃亮。師師輕輕地蹙了蹙眉頭,白色長袖掠過膝蓋,落在了棋盤之上。

    “妹妹倒是有信心,可是為何?”

    “師師姐不會懂的,咯咯!”念奴兒不會說的,這不僅是趙小郡王的秘密,也是她念奴兒的秘密。

    對弈開始,李師師幸運的選到了紅棋,無論象棋,還是圍棋,誰執棋先走誰便占了先機,高手對局,一步之差,往往決定勝負。李師師炮八平五,典型的中炮開局。在宋時,對於對中炮的走法並不太喜歡,所以念奴兒選擇了跳八路馬。緊接著李師師炮二平三,念奴兒車九進二。

    棋局走到這裡,已經很明顯了,李師師目標對準了黑方中路和七路,中路黑卒與七路馬都面臨著很大的危險。

    一個主攻,一個主守,李師師占據了明顯的主動,如果棋局沒什麽變故,到了最後取勝的還是李師師。

    趙福金對象棋也是頗有研究的,看了一會兒,她便看出了一點門道,從布局上來看,念奴兒想要取勝必須想點奇招才行,李師師太穩了,指望她出錯,著實有些難。念奴兒形勢不好,趙福金也是有些高興地,她伸手指戳戳趙有恭的胳膊,咯咯笑道,“淩哥兒,你覺得如何?”

    “啊?四姐兒可是問為兄棋局如何?”

    “當然,現在比的是象棋,難道小妹還能問別的?”

    “呃!”趙有恭狠狠地瞪了趙福金一眼,他趙小郡王出了名的不學無術,趙福金還明著問他棋局如何,這不是坑人麽?不過趙有恭也是反應夠快,他摸摸光滑的下巴,一臉老成的點頭道,“嗯,這個嘛,二人到現在還未失子,應該是差不多吧!”

    “噗”趙福金果然沒有忍住,捂著小嘴嬌笑了起來,淩哥兒還真是不懂棋,但凡懂得點的,也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哼哼,好一個不學無術的傢伙,不懂還要這般說話,當真是可笑!”

    聽聲音是一個女子,而且漢話也不是太純正。被趙福金說也就罷了,可是被別人如此諷刺,趙有恭可有些忍不得了,他扭過頭朝著身後看了看,“誰?哪個不開眼的敢亂說話?”

    身後人頭攢動,想找一個人太難了,可是沒想到那說話之人竟然自己站了出來。

    一個女子走了上來,她一身棕色勁裝,腰間纏一條紫色絲帶,絲帶上還掛著一把銀色彎刀。女子身材頗為高挑,目測過去,都要趕上趙有恭了,眉目如畫,雙眸炯炯有神,薄薄的粉唇,精致的鵝蛋臉,一頭如墨般的長髮簡簡單單的披在肩上,別有一番味道。總得來說,女子是美的,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種女子少有的英氣,若說瑕疵,那就是她的皮膚有些黑了。

    好一個異族女子,趙有恭見慣美女,也不禁眼前一亮。

    “你這賊子,眼睛亂瞄什麽,小心挖了你這對招子!”

    嘶,趙有恭還真有點怕了,這時從何處跑來的女霸王,怎地比他趙小郡王還不講道理?

    趙福金本來準備看熱鬧的,但聽那女子沒兩句話就要挖人眼睛,便也有些生氣了,“你這女子怎地如此霸道?動不動就要挖人眼睛,兇巴巴的,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哼,漢人女子就是矯情!”異族女子手按彎刀,大有拔刀相向的架勢,嚇得趙有恭和趙福金趕緊往後站了站。好在這時女子身後走出來一位中年男子,他也是一身的異族打扮,還留了一臉的大鬍子,左耳朵掛一個耳環,看上去著實不像個好人。

    “輕雲,休得無禮!”拉了拉異族女子的手腕,中年男子拱手陪笑道,“這位公子莫惱,這丫頭性子有些直爽,還望見怪!”

    砸吧砸吧嘴,趙有恭啥話沒說,扭過臉繼續看棋局了,只是這心中還是有些鬱悶的,那叫輕雲的女子何只是直爽,簡直就是兇悍啊。見怪?哪敢見怪,一個不好,輕雲姑娘再拿刀把他趙某人宰了怎麽辦?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7 16:06
第26章 棄子搏殺


    趙有恭兄妹二人扭過臉一心看著棋局,剛剛與那叫輕雲的女子吵鬧沒有一刻鐘,棋局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只見李師師雙馬跳出,七路兵向前一步,如此棋局可以說是攻守兼備,如果下一步讓七路兵再向前一步,亦或者出邊車,紅棋馬上就可以發動一場猛烈的攻勢。黑棋處於防守,其中要害便是自身的七路馬,七路馬既看守中卒,有護著三路馬,而此時李師師的目標就是直取黑棋七路,看著黑馬還連帶著看著黑炮。

    按照正常情況,黑棋最穩妥的方式就是飛相,或者出三路兵,補厚自己的防守。不過念奴兒卻走了一步出人意料的棋,她竟然走了一步車九平四,此棋一出,不僅是李師師眉頭一皺,就連臺下的看客們也發出了一陣驚呼。

    念奴兒到底要做什麽?將自身左路防守最堅固的黑車調走,這不是明著把自己的七路馬放給對方吃麽?丟了黑馬,八路炮也不會安穩,只要紅車一出,下一步就是抓死炮,一步棋,丟掉兩個大子,這不是自尋死路麽?

    棋局看上去就是如此,可趙有恭卻覺得念奴兒一定是有什麽想法的,她那麽想贏李師師,又怎會祭出如此愚蠢的棋呢?看著臺上的棋盤,突然間想到了什麽。

    仔細一看,不知不覺中念奴兒居然已經將自己的子力慢慢集中到了右翼,雙車占據四路和二路,黑炮在三路,邊卒向前,邊馬瞬間就可以跳出去。念奴兒果然是夠狠,用犧牲一個馬和一個炮的代價,來換取進攻的主動權,壯士斷腕,以求生存。

    此時念奴兒走的這一招,與後世《橘中秘》棄馬十三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種棋必須經過嚴密的計算才行,因為一旦攻勢受挫,那黑方少兩個大子的劣勢就會立刻顯現出來。

    李師師秀眉緊蹙,久久未能落子,她知道念奴兒一定還有後手,可賺取兩個大子的誘惑實在太大了。看著自己的布局,李師師思索了良久,也沒發現念奴兒有什麽必殺手段。

    有時候餵到嘴邊的肉再不吃,那真的有些說不過去了,李師師覺得即使念奴兒有什麽手段,憑她的防守,依舊可以守得住的,於是她伸手輕輕的一推七路兵,一往無前的衝了過去。紅兵過河,身後有炮火支援,接下來必是一場慘無人道的殺戮。

    念奴兒補了一首七路相,紅兵繼續向前,直取七路黑馬,此時念奴兒卻仿佛沒有看到這些,她的四路車直接向前,一下就鎖住了紅相的象眼,紅炮吃黑馬,接著黑車二進八,雙車連成一條線,紅方出一路車直取黑方八路炮,念奴兒不理會,旋即跳出黑馬。紅車吃炮,進而威脅黑方帥府。

    棋局到了這裡,即使是李師師也感覺到壓力有些大了,下一步黑馬必然直取紅方邊馬,而雙車鎖相眼,七路相飛不起來,那麽只能用九路車吃掉黑馬。九路車一離開底線,七路相必然失陷,接著就是雙車奪士,炮後藏車。可以說念奴兒就是要把黑馬送給對方紅車吃,紅車還不得不吃,若是不吃,黑馬下一步就是將軍,紅方必輸無疑。

    嘶,好厲害的念奴兒,此時大部分懂棋的已經看出端倪了,只要念奴兒不犯錯,這一盤棋八成是要拿下了。

    高手過招,並不在於子力多少,最重要的還是取決於雙方投入進攻的子力,紅方看似子力多,可真正能形成威脅的就只有一個炮一個車,而且位置還不好,至於紅兵,想要走到帥府,估計猴年馬月了。而反觀念奴兒,她僅剩四個大子,卻全部投入到了進攻之中。

    “嘖嘖!”趙有恭皺著眉頭嘆息了一聲,他真的沒有想到念奴兒的棋風會如此銳利,轉眼間捨棄兩個大子,現在還要捨棄黑馬,連著三個大子,這等魄力,恐怕就是尋常男子也做不到吧。

    “怎麽,你是不是看出什麽了?”

    身後叫輕雲的女子伸手點了點趙有恭的肩頭,她倒想聽聽這個自以為是的漢人男子有什麽見解。

    聳聳肩頭,巧妙地擺脫了輕雲的一陽指,這女子也不知道練得什麽功夫,戳的肩頭生疼生疼的。揉揉酸麻的部位,趙有恭沖著輕雲翻了個白眼,“你不是很懂麽?這還要問?你瞧瞧,紅方多一個馬一個炮,你說誰是優勢,哼,還懂棋,瞧你也是不懂裝懂的吧!”

    “啊?”

    異族女子美目圓睜,呆楞了一會兒後,接著便掩嘴咯咯笑了起來,她一點都不矯情,也許覺得太可笑了,竟笑得肚子有些受不了了。指著趙有恭,她斷斷續續的說道,“太...太可笑了,哈哈...”

    “笑什麽笑?”倆眼一翻,趙有恭臉色不是太好看,“難道還錯了不成?不懂的話,你也該懂得一二三四五六哪個大吧?”

    異族女子還要說些什麽,這時趙福金趕緊拽著趙有恭走到了別處。趙福金的小臉有些紅紅的,那是臊的,“淩哥兒,你莫若再說話了,否則小妹都沒臉見人了!”

    “啊?四姐兒,怎地這個表情,難道是為兄錯了?”

    瞧趙有恭那副無辜的樣子,趙福金很是無力地苦笑道,“淩哥兒,你到底有沒有下過象棋?”

    “有啊,十二年前,曾與櫻婼對弈過幾局,那時為兄可是將櫻婼殺了個片甲不留....”

    “呃....”

    十二年前?那是趙小郡王才四歲,櫻婼也就六歲而已,這.....趙福金突然覺得淩哥兒好可憐,都這麽大了,居然還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象棋,踮起腳尖,伸出小手,溫柔的拍了拍趙有恭的額頭,“淩哥兒,認小妹為師如何?小妹定能讓你棋藝飛漲!”

    “....四姐兒...你可是想笑?想笑便笑,為何要忍著,不難受麽?”

    “嗯,淩哥兒,這可是你說的哦!”趙福金繃著小臉,一本正經的說著。只是話音剛落,她隨即捧著小腹彎腰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角竟溢出了一絲濕潤。

    趙有恭好不鬱悶,有這麽好笑麽?

    毫無意外,念奴兒取得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勝利,這一局對弈,恐怕要被坊間研究許久了。能贏下李師師,當真是不容易,對於那多出來的一千多牡丹花,念奴兒也未放在心上,真到了最後,一千多牡丹花也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

    雖是輸了,李師師卻並未露出太多的失落,她面色淡然,仿佛剛才輸掉棋局的並不是她一般。李師師如此,念奴兒也沒了多少喜悅,多想看看李師師愁眉苦臉的樣子啊。

    第一天比試下來,可以說李師師和念奴兒鬥了個旗鼓相當,相比之下,其他花魁娘子倒成了配角。

    人群一散,趙有恭迫不及待的跑去找念奴兒了,至於趙福金,只能悶悶不樂的罵幾聲了。

    小檀與念奴兒剛一下臺,就看到一個錦袍公子拿著折扇笑瞇瞇的走了過來。

    “念奴兒,恭喜恭喜,剛才那盤棋,可把本王嚇得夠嗆!”

    “勞郡王擔心了,奴家可不想這樣的!”念奴兒莞爾一笑,那對眸子說不出的嫵媚。

    趙有恭還未說上幾句話,旁邊已經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高衙內等人緩緩而來,來到近前,先是白了趙有恭一眼,然後才朝著念奴兒拱了拱手,“崔大家棋藝好生了得,當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了!”

    高衙內說話文縐縐的,還真是少見,趙有恭撇撇嘴,自覺的擋在了念奴兒身前,“高胖子,有話直說,是不是也想分一杯羹啊,告訴你,念奴兒是本王的!”

    念奴兒要梳弄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做為東京城有名的紈絝,高衙內等人哪肯放過?李師師不敢想,再放過念奴兒,那可真的是蠢了。

    “哈哈,淩哥兒可莫說的太滿,這世事難料,誰說念奴兒一定是你的呢?”

    “難道不是麽?王二郎,你也要與本王作對?”趙有恭眼神發狠,看上去嚇人,事實上效果卻幾乎等於無。

    作對?趙有恭還真瞧得起自己,滿京城王公子弟,誰又真正看得上他?一個無權無勢的空頭郡王,與那尋常百姓又有何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淩哥兒又何必如此霸道?最終如何,諸位各施手段,看誰能得到美人的心?”

    王騰輝幾人打個招呼,轉身瀟灑而去,趙有恭的臉鐵青鐵青的。相比之下,念奴兒卻是淡然無比,呼口氣,對小檀笑道,“回去吧!這天色不早了!”

    翠綠色的繡靴踩在柔軟的草地上,沒有半點聲響,念奴兒慢慢走著,那柔柔的腰肢,豐滿的臀兒,當真是誘人之極。

    趙有恭臉上半點笑容也無,他矗立良久,空蕩的山谷中突然響起了一陣怒吼聲。

    “念奴兒,你...是...本....王....的!”

    那聲音一字一頓,高昂萬分,似乎要刺破這昏暗的天。

    這個聲音,霸道、兇狠、憤怒....

    不知為何,念奴兒心中竟蕩起了層層漣漪,如果他能活著離開京城,做他的女人又如何?

    傍晚的殘陽,天邊是血紅的雲彩,一步步走下去,誰又能讀懂未來?

    坐在轎子裡,念奴兒輕輕笑著,只是那雙眸中卻有淚光閃爍,耳中還在回想著男人的話語,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復的感動。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7 16:16
第27章 丟糞坑裡去


    由於歌舞一項要過上兩日才會舉行,念奴兒忙著準備比試,也沒空招待趙有恭,一時間趙小郡王便無所事事起來。這人啊,一旦閑起來,腦袋裡就會亂想東西,尤其是趙有恭這樣的,歪著腦袋軟呼呼的趴在桌上,獨特的白木香燃著淡淡的輕煙。

    小檀在旁邊叮叮噹噹的砸著核桃,還不時的朝著趙有恭嘟嘟嘴,小郡王也太會享受了,砸的核桃永遠供不上他吃。

    “郡王,你可否慢些吃,奴家都累的手疼了!”

    最近一些日子,趙有恭經常來擷芳樓坐著,小檀對他的性子也把握了個八九不離十。接觸多了,也就沒那麽怕了,小郡王雖然名聲不好,為人也無賴的很,但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壞,至少來擷芳樓這麽久,他還沒真正的欺負過哪個姐妹。

    瞧小檀悶悶不樂的表情,趙有恭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這小丫頭,怎地還不願意了?呵呵,可是崔姐兒讓你留下伺候本王的,若是不滿,可以去找崔姐兒嘛!”

    提到崔姐兒,小檀再也反駁不得,自從昨日從幽情山谷回來後,崔姐兒對小郡王的態度也變了許多。

    “砰砰”一陣敲門聲響起,還以為是念奴兒回來了呢,等門開了,卻看到一身男兒裝扮的趙福金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見到趙福金這位不速之客,趙有恭可是驚訝的很,坐起身待要說些什麽,趙福金卻伸手將他拽了起來。

    “淩哥兒,快隨小妹走一趟!”

    趙福金小臉紅撲撲的,看上去很興奮,趙有恭一邊隨著她往外走,嘴中納悶道,“四姐兒,你要拉為兄去哪裡?可是有誰欺負你了?”

    趙福金閉口不言,一直來到擷芳樓外,她才貼著趙有恭的耳朵小聲道,“淩哥兒,剛小妹偷偷去了趟酸棗門,那大和尚真的在看菜園子呢!”

    舒展眉頭,趙有恭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這位四姐兒也當真是無聊透頂了,竟跑到酸棗門外研究魯智深。

    “那又如何?四姐兒也無需如此興奮吧?”

    “淩哥兒不覺得這很有趣麽?大和尚現在正為那些潑皮頭疼呢,咱們何不去湊湊熱鬧?”

    “四姐兒,那菜園子裡髒兮兮的,你確定要去?”

    “當然,淩哥兒,莫要推辭了,快與小妹一起去!”不容趙有恭分說,趙福金推著他往北城走去。

    從擷芳樓到酸棗門可是有著一段距離的,半路上,趙福金還連哄帶嚇的把一幫狗腿子支走,她可不想讓大和尚曉得他們的身份,那樣就沒有多少樂趣可言了。

    大相國寺,從北宋立國,就擁有著崇高的地位,到了徽宗年間,雖說道家更為興盛,但依舊沒有影響大相國寺的聲望,歷經百年發展,大相國寺更是僧侶眾多。僧侶多了,吃飯就成了大問題,而寺廟菜園就成了一個重要地方。

    菜園占地不小,足有十幾畝,菜園北面有幾棵大柳樹,柳樹旁便是幾間房屋。此時一個身材魁梧的大和尚正搖頭晃腦的拍著木墩,嘴中還嘟嘟囔囔的。

    “這群潑皮,若是再來,洒家自要讓你們有來無回!”

    “啪啪”一陣掌聲響起,接著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大和尚好生有趣,你要對付那些潑皮,拍木墩又有何用?”

    “嗯?怎地是你們?”魯智深抬起頭,一臉詫異的看著這一對兄妹。

    “怎地就不能是我們?大和尚,你若要讓那些潑皮吃疼,光打是不管用的!”趙有恭蹲下身,下巴朝著右側方向擺了擺,“瞧,那不是有糞坑麽?”

    魯智深也在考慮趙有恭的話,過了一會兒,他皺著眉頭問道,“趙老弟,你的意思是把那些無賴潑皮丟到糞坑中去?”

    “呵呵,大和尚不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麽?”趙有恭嘿嘿一笑,那表情說不出的奸詐。

    魯智深心中忍不住打了個突,一時間他竟有些恍惚了,趙老弟到底是什麽人,為何那一瞬間竟看到了一絲狠辣呢?

    趙福金卻不會有那麽多想法,她只是覺得淩哥兒這個主意太損了,她拍拍趙有恭的肩頭,癟著小嘴哼道,“淩哥兒可莫帶壞了大和尚,人家可是一出家之人!”

    “哦?”趙有恭站起身,翹著二郎腿坐在了另一張凳子上,“四姐兒此話差矣,誰說這是壞主意了?大和尚,你覺得本公子這主意好不好?”

    “哈哈,好,當然是好主意,趙老弟可有興趣陪洒家一起整治下那些潑皮?”

    “自然要的,否則小弟就不會來這裡了!”趙有恭嘿嘿一笑,還不忘沖趙福金擠擠眼。

    小人得志,趙福金氣呼呼的跺了跺腳,不過旋即又笑了,淩哥兒不就一直都是個小人麽,自己何必與他置氣?

    偌大的菜園裡,黃色的油菜花開成一片,猶如一片暖黃色的海洋。暖春時分,柳絲吐綠,可若說生機,還要屬油菜花。四月中旬,正是油菜花最為艷麗的時節,也許它沒有桃花的妖嬈,沒有荷花的清廉,更沒有牡丹花的芳香,可是它卻有著別的花無法比擬的實用性。從種下,到開放,再到死亡,油菜花在不被世人關注的情況下,上演著一幕轟轟烈烈、忠貞可靠地生存之路。

    在趙有恭心裡,油菜花就如那隨地可見的狗尾巴草,不需要出眾,不需要別人關注,只要有著旺盛的生命力足矣。

    如果自己也能變成一朵油菜花,那該多好?只可惜他本就落寞,卻總是像牡丹花一般被人眷顧,墻外有人影閃過,趙有恭輕輕的笑了笑,那個皇伯父可真是有心了,無論他走到哪裡,那些惹人惱的蒼蠅都沒有消失過。

    傍晚時分,趙家姐妹二人躲在房間裡聊著天,魯智深赤著胳膊躺在大柳樹下,一直以來,魯智深都是這樣的,大柳樹下有一塊木板,鋪上乾草就是一張床。

    雖出身軍旅,可魯智深身上總透著一股草莽之氣,也許從骨子裡,他就向往那種以天為蓋地為廬的俠客生活吧。除暴安良,嫉惡如仇,只是在這個北宋末年,如此好漢總是不受歡迎的。

    昏黃的陽光灑在園中,院外圍墻上也多了幾顆人頭,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待觀察一番後,一個頭纏布條的黑臉漢子說道,“那禿驢還在守著,馬臉、掍哥,你們兩個還是從北邊爬進去,先把禿驢引過去!”  

    “好嘞,不過老大,你可要快些,那禿驢厲害得很,兄弟們要是落在他手裡,少不了一陣好打!”

    “放心便是,都好幾次了,哪次出過事情?”老大方大山一臉自信的說著,待馬臉和掍哥走了,他也準備領著剩下的人偷菜了。  

    如今這時節,能偷的大都是韭菜和菠菜,好在不需要太費事,因為和尚們經常會把割好的菜放到園中庫房裡。

    方大山已經習慣來菜園偷東西了,他出身不好,家裡又窮,偷些菜出去賣已經成了一項重要的經濟來源,這也是他為何執著於偷菜的原因。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魯智深一個翻身,抄起木板旁的水火棍大吼道,“呔,又是你們,有種別跑,看洒家不打斷你們的狗腿!”

    手舉水火棍,再加上魯智深那兇神惡煞的模樣,當真有種氣吞山河的架勢,潑皮們哪裡敢和魯智深交手,吞吞口水撒丫子往回跑,魯智深叫罵兩聲,只好跟了上去。

    方大山罵罵咧咧的吐了口唾沫,看著跑去追馬臉的魯智深,他也暗笑不已,就知道那禿驢會上當的。

    跳進菜園,幾個潑皮在方大山的帶領下竟直朝庫房走,這個菜園子他們來過不下幾十次了,自然不會有什麽找錯地方的問題。眼看著就要到庫房了,方大山的腳步更快了,一腳邁出去,誰曾想原本堅硬的地面居然鬆軟無比,接著就聽到“哎喲”一聲。

    隨著那一聲慘叫,方大山的臉色都變了,低頭一看,那裡竟藏了一個大號的老鼠夾子,最可恨的是老鼠夾子還經過了改良,那邊沿一個個錯牙。如今暖春時分,穿的是那種單薄的布鞋,老鼠夾子這一發威,腳面上立馬見了血。

    “狗娘養的,那禿驢放了陷阱,哎喲,你們幾個還楞著幹嘛,趕緊幫老子把這夾子弄開啊!”

    被方大山一吼,幾個潑皮趕緊手忙腳亂的卻扳夾子,結果沒靠近兩步,一個潑皮就著了道,也不知道從哪飛來一塊石子,直中他的臉頰。

    “哎喲,是誰,哪個王八蛋,有本事給老子站出來!”潑皮臉上生疼生疼的,可瞅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方大山心裡涼嗖嗖的,他感覺到今日似乎有點不對勁兒,正想逃的,那剛離去的禿驢竟飛奔而回,只見他哈哈大笑,手裡還提著兩個人,仔細一看那兩人不正是負責引人的馬臉和掍哥麽?  

    菜園東邊就是用來澆菜地的糞坑,由於經常要往糞坑裡添水,所以糞坑裡稀的很,魯智深提著兩個人來到糞坑邊緣,雙手一抬,兩個倒黴的潑皮就落進了糞坑之中。

    看到這一幕,方大山猶如死了親娘一般,當真是報應不爽,以前他們總是把看菜園的和尚丟進糞坑中,如今便輪到他們跳糞坑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7 16:23
第28章 可憐的潑皮


    陽春時節,天氣溫暖,稀拉拉的糞湯味道也是濃的很,兩個潑皮一落進糞坑中,當即就哇哇大叫了起來。若是不折騰還好,一撲騰就有糞湯緩緩灑落嘴中,於是兩個潑皮站在糞坑裡就吐了起來,他們吐得稀里嘩啦的,到最後連眼淚都咳出來了。

    太難聞了,兩個潑皮總算明白掉進糞坑有多慘了,那感覺比挨上一頓毒打還要讓人難受。潑皮想要爬上來,魯智深怎會如他們願,水火棍一陣招呼,打的兩個可憐的潑皮一陣哇哇大叫。

    方大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也不是蠢人,這個時候自然是要逃的,問題是他右腳被老鼠夾子夾了一下,就是跑也跑不了的。

    “你們快逃,給三哥和四哥報信,讓他們領人來救老子,快....”

    幾個潑皮對望一眼,丟下方大山就往南邊院墻跑,魯智深自知不可能全部抓住,只好把受傷的方大山提留了過來。站到糞坑旁,他如法炮製,一抬胳膊,方大山如小鳥般落進了糞坑。

    由於腳有傷,方大山站立不穩,一頭栽進了糞湯裡,等到抬起頭時,那頭上臉上黃的黑的嘩啦啦往下掉。別說方大山自己了,就連魯智深都看的直皺眉頭,也不知道這一下方大山喝進了多少糞汁。

    “咳咳...咳咳.....”方大山張開嘴想把胃裡的東西吐出來,誰知這一張嘴,那臭味熏得他差點沒暈過去。

    “好你們這些潑皮無賴,真當洒家是好欺負的麽,今日就讓你們嘗嘗這糞坑之苦,也好讓你們知道什麽叫疼!”

    聽魯智深如雷般的聲音,方大山臉色更苦了,以前把那些和尚丟糞坑裡的時候,他們還在旁邊笑,如今一想,才發現有多愚蠢。

    “大師父,饒了我等如何,小的們保證以後再也不來你這搗亂了!”長久混跡市井,方大山清楚地知道什麽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此時服軟沒有錯,待逃出這裡,再領兄弟們前來,有上幾十人,還怕這兇猛的大和尚麽?

    方大山一對綠豆眼滴溜溜亂轉,他心中有計較,魯智深也不是蠢人,抖抖手裡的水火棍,大和尚鄙夷的笑道,“好一個不知廉恥的狗東西,洒家現在放你走,你後邊立刻領人來搗亂?哼,都在糞坑裡待著吧!”

    魯智深的話剛一落下,趙家姐妹就鼓著掌笑瞇瞇的從屋中走了出來,“大和尚所言不虛,決不能放他們走,總要這幾人吃夠教訓才是!”

    好臭,趙福金平生還是第一次離大糞坑如此近,不由得癟著嘴捏住了鼻子。

    聞聽趙有恭所言,魯智深和幾個潑皮都朝他瞅了瞅,魯智深還好,方大山一看到趙有恭的模樣,心中就暗道一聲苦,這不是趙小郡王麽,怎麽這小祖宗跑這裡來了?

    東京城裡,趙小郡王對高衙內那些人來說算不得什麽,可要鎮住這些潑皮還是沒什麽難度的,如果不是如此,當初他也不可能橫行市井了。

    “永寧郡王,你怎地....怎地....哎,小人不知大師父是郡王的朋友,郡王就饒了小的們吧....”方大山領頭,站在糞坑裡就彎腰作揖起來,也虧得糞坑不是太深,否則他們這一彎腰,保準又要喝糞湯了。

    那一聲小郡王,魯智深心中的震驚可是無以復加的,之前想到過趙家姐妹不是尋常人,可如何能想到他們會是皇家之人。

    永寧郡王,在汴梁城裡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當然全都是一些壞名聲。魯智深對於永寧郡王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似這種欺壓良善,作惡多端的郡王,見了他就是老拳伺候,要說交朋友,那簡直是無法想像的。可事實上呢,他真的與這趙小郡王交了朋友,還一口一口趙老弟的叫著。

    一時間場面有些冷,魯智深面上笑容全無,皺著眉頭看了趙有恭一眼,“趙老弟,你可真是那永寧郡王?”

    “呵呵,大和尚為何這個表情,小弟是不是永寧郡王,有那麽重要麽?”

    趙有恭留下一句話,便不再理會魯智深,捂著鼻子蹲在糞坑邊,他抖了抖手裡的彈弓,邪惡的笑道,“幾位,不如我們打個賭,本王用這彈弓丟上十個石子,誰要能躲過兩個,便放他離開!”

    趙小郡王看上去和藹無比,語氣溫和,可三個潑皮卻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如此近的距離,就算小郡王的準頭再差又豈會落空?再加上他們杵在糞坑中,行動不便,別說躲過兩顆石子,哪怕一顆都不容易啊。

    “郡王,饒命啊,只要放過小的們,小的們以後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

    “滾蛋,本王需要你們做牛做馬麽?既然不願賭,那本王也無法了,大和尚,你自己看著辦吧!”聳聳肩,攤攤手,趙有恭來到趙福金面前,兩人坐在大柳樹下輕巧的聊了起來。

    魯智深一直留意著趙有恭的,如今他的心裡亂糟糟的,著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時的局面。不過趙有恭有句話說得對,此時還是先解決這些潑皮,至於剩下的,之後再說也無妨。

    沖那幾個潑皮冷哼一聲,魯智深走到墻角下,沒一會兒就抱來一堆木柴。木柴落在糞坑邊,三個潑皮定定的看著,自始至終沒搞明白大和尚要做什麽。沒等太久,只見魯智深引燃火折子,一對木柴呲呲拉拉的燃燒了起來。

    魯智深為什麽一定要在糞坑邊點火呢?原因當然出在趙有恭身上了。

    糞坑臭,尤其是那一池糞湯的糞坑,可這還算不上真正的刺激人,如果在糞湯旁燃燒大火,火勢一旺,糞湯一蒸發,那升騰的濕氣落在人身上,就像長了一層毛一般。尤其是那種蒸發的臭味,猶如針尖,直鑽毛孔,有時都能把人熏死。

    開始還未有什麽感覺,火一起,全身暖洋洋的,舒服得很,可過了沒半刻鐘,三個潑皮就有些受不了了,周圍臭味越來越濃,呼吸越來越困難,一張嘴那濕漉漉的臭氣就往裡邊鑽,才一會兒,幾個潑皮就受不了了。

    方大山覺得此時的自己簡直就是生不如死,早知道如此,還不如趴地上讓大和尚打上一頓呢,如果這次不死,他從今往後都會離糞坑遠遠的。

    “大師父,求你了,把火滅了,把火滅了吧,我們就是一群混蛋,你就饒了我們吧!”

    這次方大山是真的認栽了,這大和尚看上去粗獷,沒想到心思卻如此狡詐,放火蒸糞坑的法子都能想出來。不就是偷菜麽,以後不偷就是了,總比被噁心死強的。

    “呵,你這潑皮,說得好聽,灑家哪次放你,你不是如此回覆的?可放你一走,不出三天必來搗亂,真當洒家好騙不成?”魯智深牛眼一瞪,手中水火棍一挑,一條燃著火苗的木棒騰空而起。

    魯智深把握的非常巧妙,那木棒正好擦著方大山的頭皮飛過,雖為命中,卻也嚇得方大山腦袋嗡嗡的,下半身更是屎尿齊流,只不過此時他就在糞坑中,也沒人知道了。

    原以為大和尚只是力氣大,手上有幾分功夫,此時才知道這禿驢功夫竟如此了得。

    “大師父,再不敢欺瞞於你,放了小的吧....”

    火苗亂竄,映著幾個破皮的淚花,就在魯智深猶豫不決的時候,菜園門口傳來一陣雜亂不堪的吵鬧聲,只見十幾個潑皮魚貫而入,這些人有拿木棍的,有拿柴刀的,還有一個竟然連做飯用的鐵勺都拿來了。

    十幾個人高矮胖瘦,什麽樣的都有,看到這些人,趙福金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淩哥兒,快瞧,這是耍雜技的麽?”

    “耍雜技的?四姐兒莫亂開玩笑,這可是那些潑皮的救兵,咱們躲躲,莫牽涉到咱們!”

    不由趙福金反對,趙有恭拉著她的手跑到了遠處,站得有些距離了,他還朝那十幾個潑皮笑道,“諸位,你們要找的人在那呢,可與我們沒關係哦!”

    十幾個潑皮一同怒目而視,什麽玩意,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當真是兩個不知死活的小白臉,瞧這倆人穿的人模狗樣的,竟與那禿驢糾纏在一起。這十幾個潑皮全都來自北城黑河幫,其中領頭的倆人喚作過街老鼠張三和青草蛇李四。聽聞兄弟方大山被擒,他們救人心切,也懶得管趙有恭是什麽人了,再說他們也不認得趙有恭。

    “兩個小白臉,當真是不知死活,兄弟們,動手,打死這兩個小白臉!”

    小白臉?那不就是說明他趙某人長得帥麽?趙小郡王笑嘻嘻的,趙福金卻是羞怒無比,“無恥,你們這群潑皮,真是無法無天了!”

    “咦?”張三倆眼一瞪,笑得更盛了,沒想到還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娘子,“哈哈哈,活該老子撿便宜,沒想到這佛家寺院,竟冒出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擼擼袖子,潑皮們興奮無比,分出幾人就要將趙福金拿下。見如此多人,趙福金心下一慌,自覺地躲到了趙有恭身後,對於四姐兒如此表現,趙有恭甚是無語,既然沒那本事,就不要逞能嗎!

    張三打頭,只是還未走幾步,他就覺得自己像鳥兒一般飛了起來,接著是撲通一聲,準確無誤的掉進了糞坑中。

    “嘔....大山.....嘔....”張三一陣狂吐,話還沒說完,就見又有一個黑影落下,自己的好兄弟李四也來做伴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7 16:46
第29章 倒拔垂楊柳


    幾個潑皮全都傻眼了,趙有恭也是有些楞楞的,以前總覺得什麽倒拔垂楊柳的事情是吹出來的,可今日一見魯智深丟人的架勢,估計他還真能把菜園子裡的大柳樹拔起來。一個大活人落在他手裡就如同一塊輕飄飄的板磚,想怎麽扔就怎麽扔。

    怎麽後邊這麽癢?扭過頭一瞧,趙福金兩眼直冒小星星,小手不斷戳著他的腰眼,“淩哥兒,你說大和尚還是人麽?”

    “四姐兒什麽話?大和尚不是人還能是神,巨靈神?大力神?大力水手?”

    “....淩哥兒,你說什麽呢,那大力水手又是何方神祗?”

    “大力水手啊,傳說中東南沿海地帶出來的牛人,好了啦,不要計較這個了,咱們快去幫幫大和尚!”

    無恥!趙福金癟癟嘴,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剛潑皮們耀武揚威的時候,淩哥兒拉著她躲得遠遠地,現在領頭幾人都被大和尚扔糞坑裡去了,淩哥兒反倒要去幫忙。為何淩哥兒一點都沒變呢?欺負人的時候,缺不了他,可一真碰到事了,又膽小如鼠。抽抽鼻子,趙福金逮住趙有恭的胳膊一陣猛掐。

    “淩哥兒,你這人,當真讓小妹失望....”

    “失望什麽?這叫識時務,嘿嘿!沒聽過一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麽?為兄就是俊傑,哎,四姐兒,莫走,你瞧瞧為兄這張臉俊不俊?”

    微微低下身,那張還算帥氣的臉直面趙福金,純潔的趙福金嘟著嘴不情願的點點頭,隨後伸手按在了趙有恭腦門上,“俊是俊的,只是算不得好漢!”

    好漢?真沒想到一向文靜清純的四姐兒竟還有好漢情節,喜歡好漢簡單嘛,去那梁山就好了,雖說現在梁山還沒成氣候。

    兄妹二人來到糞坑邊,就看到幾個潑皮已經開始哭鼻子抹淚的求饒了,那個所謂的三哥兒最為淒慘,也不知他是不是掉下來的時候頭朝下了,此時從頭到臉全都掛滿了糞湯。

    “大師父...郡王....小的們服了,服了,放我等出去吧!”

    此時的李三等人也知道趙有恭的身份了,現在他們心裡慶幸不已,幸虧剛才沒對那位小娘子動手動腳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了。

    魯智深拎著水火棍在邊上走來走去,園中那些沒掉進糞坑的潑皮也不敢上來救人,就剛才大和尚那一手把人當板磚丟的本事,誰敢惹他啊。

    “喂,你們這幾個潑皮,與洒家說說,叫什麽名字?”

    “回大師父,小的方大山、張三、李四...”

    牙疼,趙福金捂住小嘴,笑得小臉都有些抽了,魯智深看看趙有恭,接著也哈哈大笑起來,水火棍朝張三腦門上敲敲,沒好氣道,“張三李四,什麽名字?”

    被人如此嘲笑,幾個潑皮也是無奈,名字是爹娘取的,他們又有什麽辦法?再說,窮苦人家,連字都不識,哪取得出什麽好名字?張三李四算是不錯了,怕就怕取個張狗兒,李大牛,或者乙哥的。前邊兩個名字還好說,後邊那個叫小乙哥的簡直是多如牛毛。

    估摸著潑皮們也知道疼了,再說趙小郡王坐鎮,他們想不怕都難,跟魯智深說了兩句,便放幾個潑皮爬了上來。魯智深等人躲得遠遠地,奈何潑皮身上臭味厲害,總能聞得到。幾個潑皮難受的很,一上岸就往水井那邊跑,一邊跑,嘴中還咋呼著,“還楞著幹嘛,打水啊...”

    小弟們一通忙活,“嘩啦啦....嘩啦啦...”幾桶水下來,張三李四等人全都變成了落湯雞。

    沖了一遍後,張三李四等人全都跑了過來,只是這次,可不像站在糞坑裡那般恭敬了,“郡王,大師父,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以後兩位若哪裡用得上小的們,盡管吩咐!”

    趙有恭算是聽出來了,潑皮們這是不服氣呢,想來自己一走,他們還得動歪腦筋。魯智深也是心思細膩之人,他眉頭一皺,就冷哼了兩聲。

    “大和尚,說不得你要露兩手了,這些潑皮可還不服氣呢!”

    “嗯!”大和尚甕聲甕氣的點點頭,走上兩步,一把推開了擋路的兩個潑皮。潑皮們還以為大和尚又要提起他們丟進糞坑呢,嚇得一個個往後躲,誰曾想魯智深目標並非這些潑皮,他來到一棵大柳樹旁,伸手扯去了灰色僧袍。一身古銅色的皮膚,虬雜交錯的腱子肉,粗壯有力的臂膀,站在那裡,猶如一座鐵塔一般。

    背靠大柳樹,魯智深雙手向後纏住柳樹,微微蹲身,那全身的肌肉都繃了起來。

    這禿驢要做甚?眾人全都疑惑不解的看著,也只有趙有恭微微笑著。

    只見大和尚左腿用力踩著地面,右腳不斷尋找著發力點,他的眉頭緊緊鎖著,竟有些猙獰了。左手鎖住右手,只聽大和尚猛喝一聲,大柳樹居然劇烈晃動了起來。

    “起!”

    聲如洪鐘,氣沖牛斗,好一個天地英豪魯達,泥土鬆動,大柳樹一點點被拔出,魯智深背著大柳樹,就仿佛背了一座山。

    嘶,當大柳樹被完完整整的連根拔起,潑皮們兩腿都開始打哆嗦了,趙有恭眉頭不展,四姐兒也是捂著小嘴震驚不已,不是人,不是人,大和尚到底有多大的力氣?

    “撲通”張三領頭,幾個潑皮全都跪在了地上,他們這次真的服了,不僅是服,最重要的是怕,此時魯智深在他們心中那就是一個不可侵犯的神。

    “大師父,小的們服了,服了,以後您就是大哥,小的們都孝敬你!”

    張三跪在地上狂磕頭,魯智深沒有什麽表示,趙福金卻是鄙夷的很,待要說些什麽,就見她哎呀一聲,直接跳了回來。

    怎麽了?趙有恭以為張三發什麽暗器了呢,卻見趙福金指著張三的腦袋,顫抖著聲音說道,“淩哥兒,張三頭上有東西....”

    有東西?走過去看看張三的頭,趙有恭差點沒吐出來,只見張三亂糟糟的頭髮裡有幾個白乎乎的東西在蠕動著,仔細一瞧,那不正是蛆麽?

    魯智深為人豪氣,可也受不了某人頭上頂著幾個蛆,那可真是噁心得很,一腳踹在張三肩頭,大聲喝道,“快再去洗洗!”

    潑皮們架著張三一陣沖,李四等人也怕頂著蛆,只好也洗了幾遍。

    潑皮們也沒在菜園裡停留太久,約好明天再來後,便有說有笑的離開。潑皮們一走,就輪到趙有恭頭疼了,魯智深一直盯著他看,似乎有好多問題要問。

    “趙....郡王,不知你找洒家有什麽事麽?”

    魯智深神情不是太好,看得出他也是很愁,趙有恭的所作所為,他是聽說過的,別人都說趙小郡王欺男霸女,強買強賣,總之紈絝們能做的壞事他一樣不少。如此之人,魯智深是看不上的,也不想相交,若不是與趙有恭接觸過,他早就惡語相向了。

    魯智深這副表情,趙有恭早就想到了,苦笑一下,他拍了拍趙福金的肩頭,“四姐兒,走吧,大和尚可是在攆我們走呢!”

    趙家兄妹說走便走,倒是有些出乎魯智深的意料了,看二人越走越遠,魯智深猛地站了起來,“郡王,可否告訴洒家,關於你的傳聞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趙有恭不會否認,他點點頭無奈的聳了聳肩頭,“大和尚,在你眼裡這個世道只有黑和白兩種顏色麽?”

    一句稀里糊塗的話,趙福金聽不懂,魯智深一定能聽懂的。

    來到園外,趙福金皺著潔白的眉頭還在生著氣,“淩哥兒,你為何不與那大和尚理論一番?今日好心來幫他忙,他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如此對我們!”

    “理論?嘿嘿,四姐兒,就為兄的所作所為,還有何可理論的?走啦,你不餓,為兄還餓呢!”

    兄妹二人揮手分別,回到王府時,暮春暮雪姐妹早已備好了飯菜。

    坐在桌旁,趙有恭低頭問道,“蘇管事呢?”

    “回郡王,蘇管事自己做著吃呢....”

    哎,這個櫻婼,為何要如此倔?面上怒容不減,可大多是生自己的氣,對於櫻婼,他心中只有愧疚,又哪有半分氣憤?

    日升日落,暖春裡,一天一個時光,幽情山谷再次熱鬧起來,這也預示著花魁大賽最重要的歌舞一項要開始了。

    趙有恭依舊提前到來,不同的是沒有去山道,而是坐在了臺下最顯眼的地方。坐在這裡,自然躲不過高衙內等人,只是讓趙有恭頗感意外的是趙楷身邊竟然站著一位女子。

    那女子腰繫彎刀,身材高佻,不正是之前見過的異族女子麽?

    “淩哥兒,為兄與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馬爾康部落拓跋賢的女兒拓跋輕雲!”

    趙有恭挑挑眉毛,兩眼直接轉到了別處,“認識!”

    拓跋輕雲更是不客氣,背著手輕蔑的笑道,“三王子不必介紹,此人見過面的!”

    “哦?”

    趙楷納悶不已,這二人難道有什麽仇麽?怎麽互相看不對眼?仿佛一對冤家一般。

    面上不屑,但趙有恭心中還是有些詫異的,馬爾康部可算得上一支強大的黨項部落了,從唐貞觀年間,馬爾康部就與漢人交好,拓跋氏族長拓跋赤辭更被賜李姓,所以拓跋輕雲也該叫李輕雲。幾十年前,銀州防禦使李光儼殺李光岑,占據河套,此後才有了李繼遷占據銀州、夏州建立西夏。

    李光儼殺李光岑,導致黨項最為強大的拓跋氏一分為二,以李光儼為首的平夏部建立西夏,而馬爾康部則南下與一部分羌人部落聯合,活躍於洪州、銀州一帶。

    此次拓跋輕雲能來汴梁,估計是大宋有心交好馬爾康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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