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奇談] 湘西趕屍鬼事之造畜 作者:凝眸七弦傷(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4-29 14:59:1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2 15484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5:47
【040】擼管

    解決到這個定時炸彈,王雲光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終於放下來了,但是面色依然沉重,因為他知道,在這個藍眼貢師面前殺人,招來的恐怕會有十分可怕的後果,王雲光檯面上雖然說得漂亮,但是心中確實沒底的,貢師原本就神秘,王雲光接觸的任何資料對他們都是語焉不詳,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貢師絕對是一個恐怖的存在,而藍眼貢師,儘管王雲光手中有幾樣保命的玩意兒,可是到底拖著一個唐方,兩人是否都能夠全身而退,王雲光也沒有底。

    女子同樣臉上陰晴不定,空氣中充滿著劍拔弩張的氣氛,雙方均緊張到了極點,相互不瞭解底細,不敢貿然出手。唐方暗自將王八盒子取出,背在身後,子彈上膛,隨時準備出手。

    最後王雲光開口道:「你我無冤無仇,若是你我動手,恐怕誰也討不了好去,今日之事就當沒有發生,你我交個朋友,如何?」王雲光到底顧忌唐方,率先求和了。

    女子不假思索地道:「好,你往南,我往北。」

    沒有想到女子這般好說話,王雲光倒也一愣,無暇細想,點了點頭,依然全身戒備,領著唐方一步一步後退,女子也同樣面朝王、唐兩人,小心的後退。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湖面上一陣騷動,似乎如同滾燙了一般開始吐出氣泡,王雲光臉色大變,叱聲道:「你耍詐!」身形頓時騰空而起,朝著女子飛速的撲去,那女子同樣大驚失色,單手一揚,拿出一物,「砰」!一聲槍響,子彈居然擦著王雲光的頭皮飛過,女子連忙後退,急聲辯解道:「此陣非我所布!」

    若是女子的手再抬得低上一寸,王雲光恐怕便會被這女子打一個洞穿,這王雲光身形何其之快,一般便是槍林彈雨之間,恐怕也能有把握避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女子揚槍射擊一氣呵成,毫無半絲拖泥帶水,顯然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這等槍法,唐方自付自己無法做到,即便是在自己軍中那些所謂的『槍神』恐怕速度上也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當然這也和王雲光大意有關,一個貢師,即便使出任何奇怪的道法邪術,王雲光都不足為奇,但是唯獨沒有想到,這女子會耍槍!

    這女子用的是一把銀白色的勃朗寧m1910型手槍,槍口帽前端加工有一圈滾花,目的是在取下槍口帽時手指不致打滑,所以也被稱為「菊花口」手槍。當時中國人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既懂外文又熟悉槍械的更是少之又少,面對那些紛繁龐雜的國外進口槍械的名稱時,人們往往無所適從。所以習慣的把這些名字複雜的手槍按外形分為,「擼子」與「曲尺」,勃朗寧m1910型手槍就是「擼子」中的一種,開這種槍也俗稱:

    「擼管子」。

    這種槍是美國空軍帶入中國,在中國地面上出現得極少,一般只限於高級軍官,普通士兵根本連見都很少有機會見到,也就是唐方這個愛槍如命,又從軍多年的老兵油子才認得出,自然他也知道,這中「擼子」,和自己的王八盒子距離相差何止幾百里,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唐大將軍偷偷地將已經上膛的槍又重新別回了腰間。

    「誰他媽的能告訴我,這他娘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唐方高聲吼道。

    「問他!」女子一指王雲光,大聲道,「我怎麼知道,我只是路過而已!」

    王雲光皺眉道:「這七煞鎖魂陣不是你布下的?」

    「不是!」女子連忙辯解道。

    王雲光愣了一愣,自語道:「也對,看你的身手,也不像有這麼高深的道法。」

    這個時候,湖水開始騷動得更厲害了,甚至伴隨著似若有若無的女子的哭泣聲音,而釘在樹上的七煞也似乎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露出幽紅的目光,射向三人。

    「等什麼!」唐方乃是歷經了無數次生死一線,對危險敏感度極高,大聲叫道,「走啊!」

    電光火石之間,王雲光早已掠到了唐方身邊,一手搭在唐方的肩膀處,帶著唐方便要飛馳而去,忽然「砰」的一聲槍響,兩人不自覺地回頭,只見那女子握槍的手在微微顫抖,整張臉面如白紙,呆如木雞地站在原地,槍口冒出一陣青煙。

    王雲光一跺足,跌聲道:「該死,真不知道你老祖宗怎麼教你的!」

    唐方循聲望去,只見在湖面上那個婦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整個身子如同吹氣球一般急速的脹大,足足有數丈之高,整張臉泛著慘綠,兩隻眼睛更是漲大若銅鈴大小,雙目吐出足足有半個手掌。

    這份忽如其來的變化,難怪會讓這女子手足無措,胡亂開槍。

    婦人忽然嘴一張,露出如鋸齒一般的牙齒,上面粘著渾黃的粘液滴在湖水中,似乎如墨汁一般化開一大片湖水,然後忽然『噗』的一聲,整條舌頭掉了出來,直掉入水中才止住,宛如地獄中的無常一般,這等異樣,更是身邊的女屍也開始騷動。

    「噗!」這婦人大嘴一張,嘴裡面居然吐出了一隻恙蟲,只是這恙蟲足足有一條野狗大小,渾身閃著火紅的光芒,,赤眼發出乖戾的光芒,低聲吼叫,看著前方的女子,粗大的四肢鋒利如刀,向著女子便撲了過去。

    「砰砰砰!」女子舉起手中的槍,對著那隻巨大的恙蟲打去,一直將槍管打的發燙,一梭子子彈一個不剩,而那恙蟲似乎渾身籠罩了一層鋼鐵一般,子彈對它絲毫沒用,速度不急反快,巨大的前肢如鐮刀一般罩著女子便要割下。女子面容慘白,居然嚇得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雙手下意識地摟在頭上,等待即將到來的命運的宣判。

    「砰!」,唐方的槍管冒出一陣青煙,一槍正中巨恙的後股,巨恙被唐方吸引,居然放棄了女子,緩緩地轉過身子,對著唐方呲牙咧嘴,一對銅鈴巨眼似乎冒出烈火一般。

    「這是那婦人的恙母!」王雲光大聲道,心中已經後悔不迭,自己為了毀屍滅跡,將這婦人丟入湖中,沒有想到,這婦人在水中吸收了怨氣,屍身變異,引出本體恙母出來。

    王雲光雖然自幼博覽群書,但是畢竟年紀不大,行走江湖的時日尚短,怎麼可能全知全能,這七煞鎖魂陣也只是王雲光憑著一些古籍中隻言片語的記載加上自己的猜測喊出來的,但是這『七煞鎖魂陣』中所真正蘊藏的威力與精髓,他當真一竅不通。

    這佈陣之人也許是因為有事出門,但是這陣對他肯定極其重要,為了防止外人踏入,他不可能不布下禁制,那湖水中的騷動和這七煞的不安便是明證!

    一個恙母已經讓王雲光頭疼,何況還要對付即將發動禁制,再加上王雲光不知道是否當真還有他人在旁窺伺,所以他不能亮出殺生刃,甚至連幾招厲害的法術也不敢施展,縛手縛腳之間,又有唐方和這個莫名其妙的藍眼貢師拖累,王雲光難免顧此失彼。

    想到暗處可能有一雙眼睛在窺伺,王雲光就覺得身上一片冰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5:48
【041】每臨大事需靜氣

    越是面臨危險,王雲光便越是冷靜,心如電轉,還在權衡利弊,可是身邊忽然傳來一聲虎喝:「老子早就煩這身鳥衣服了!」唐方已經大踏步上前,用手一撕,將身上那件王雲光給他的道袍從身上直接扒了下來,露出一身健美強壯腱子肉,如一頭豹子般身子微微前傾,大聲道:畜生,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可敢與老子一戰!

    「畜生,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跟大爺過過招。 」

    王雲光這才發現,脫掉衣服的唐方,渾身上下居然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橫七豎八佈滿了多年征戰造成的傷痕,更讓他驚奇的是,在唐方的身上,居然紋著一頭爪牙五爪的青蛟,從胸口一直蜿蜒到後背,然後往上,盤繞在唐方的右臂之上,整條青蛟栩栩如生,絕非出自一般刺青師傅之手。

    初遇唐方,他只不過是一個油滑、好色、貪生怕死的老兵油子,王雲光雖然不說,但是心中卻不大看得起唐方,但是隨著時日往後,唐方越來越讓他看不懂,但是也是越來越欣賞。

    在十里孤墳時,唐方重義輕利,拒絕了魏家老者的招攬,依然選擇相信自己,讓他感動不已,在張家村時,唐方一見鍾情,對張若昀生死相隨矢志不渝的愛情,又讓王雲光暗自讚嘆,而現在此時,唐方所又在最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展示出了連王雲光都自嘆不如的男子氣概。

    王雲光與唐方不同,他精於計算,步步為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會被他斥為莽夫所為,但是心底裡,哪個男子不羨慕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

    難怪連眼高於頂的蘇三娘子都會對他青眼有加,這小子,果然有些意思。

    唐方強大的男性荷爾蒙瞬間爆發,甚至一時間連那個女子也忘記了處境,目光閃閃的看著唐方。

    唐方索性將王八盒子含在嘴裡,雙手捏拳,指骨發出一陣爆栗的響動,照著母恙便衝了過去,那母恙似乎被唐方激起了凶性,兩把鐮刀在空中舞動,迎向唐方。

    一人一物轉眼靠近,唐方運足全身力氣,對著這恙母便是一拳,可是這恙母,皮厚肉糙,連子彈都打不穿,何懼唐方的拳頭,一拳打實,唐方只覺得打到鐵壁上一般,五根指骨全部變形,疼得他眼淚都快出來了,可是這恙母不僅絲毫無恙,那兩把鐮刀般的前肢照著唐方的脖子便要下來。

    「畜生你敢!」王雲光大聲喝道,手中一揮,曬天針化作一道烏光,刺進恙母的左目,王雲光捏著兩指在胸前,厲聲道:「燃!」

    轟!一聲,這曬天針入眼之後,居然化作一團烈火,在恙母的眼中燃了起來,藉著這個當口,唐方就地一滾,逃得一命,拿起含在嘴裡的王八盒子,對著恙母一陣亂射。

    「接著!」女子嬌喝一聲,拋來一物,唐方接過,是一把魯格P08,號稱世界上最美的手槍,應該也是這女子的珍藏,唐方也顧不得細細欣賞,對著恙母一陣狂轟亂射,打完手中全部的子彈,唐方扔掉手中兩把紅得發燙的手槍,抱起身邊一塊磨盤大小的石塊,對著恙母的腦袋當頭砸下。

    此時王雲光也趕到,手中殺生刃亮出,如刀切豆腐一般刺進恙母的身子中,順手一劃,這把不起眼的小刀,居然將這子彈都打不進的恙母一分為二!

    唐方渾身大汗淋漓,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揉著幾乎變形的右手埋怨地對著王雲光嘟囔道:「娘的,有那本事,還讓老子瞎忙活半天。」

    王雲光聳聳肩膀,不置可否。

    就在這時候,這原本分成兩半的恙母,開始在地上掙扎,掙紮著似乎想站起來,唐方上前吐了一口,罵道:「媽的,還不去死!」一腳想踢開上這恙母。

    「不要!」王雲光話音剛落,唐方的腳一粘住恙母,就如同沾上膠水了一般,粘乎乎的十分噁心,恙母的身體中開始成批成批地吐出如絲線一般的物質,這些絲線開始順著唐方的腿纏繞,順藤摸瓜地向著唐方的半身腰飛速一動,大驚失色,想用力甩開,但是這些蛛絲韌性極強,上面帶著如同肺癆病人的痰一般的粘液,尤其讓人噁心。

    而就在這時,這湖中異動更加急迫,七煞嘴裡開始響起嗚嗚的叫聲,聲音淒惻,顯然危機並未解除。

    王雲光飛快的趕來,掏手幾張黃色的符紙貼在唐方的腳上,對著唐方道:「得用火!」

    唐方也不嗦,點頭道:「快!」

    王雲光掐一決,只見唐方的雙腿處頓時火起,熊熊烈火直撩唐方的下陰,疼得唐方哇哇大叫:「別燒了我的命根子啊!」

    王雲光道法果然起效,那些可惡的絲線遇火而滅,瞬間化作一團黑灰,但是唐方的下身衣物也燒得七七八八,隱隱傳來一陣焦黃的味道。

    嗯,是烤雞的香味啊。

    唐方這邊戰事稍息,只見那邊女子猛地一聲怪吼,將王、唐兩人的目光吸引過去,只見另外半隻恙母,也發出嘎嘎的響聲,忽然整個身體猛地爆開,一團如火一般的東西散落出來,飛快的向四面侵略,所到之處,寸草不留,定睛一看,卻是那無數的小恙蟲組成的龐大方陣,向著女子移動,女子花容失色,手裡拿著另外一把高級手槍,對著地上一陣亂射。

    「媽的!」遇到這等情況,一貫溫文爾雅的王雲光也無法淡定了,女子與他們相隔有一段距離,而這恙蟲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王雲光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即使相救,若是這寫恙蟲撲向女子,恐怕會將她啃噬得連渣都不剩。

    女子且戰且退,整張俏臉嚇得面如死灰,而身後的半邊恙母身體開始變得扭曲,裡面無窮無盡的小恙爬出來,眼看就到了女子的腳邊。

    女子絕望地向王雲光兩人投來求助的目光,但是兩幫人之間隔著一層數十米寬的恙群,王雲光也只能徒嘆奈何。

    忽然,王雲光腦海中靈光一現,大聲道:「往那幾個怪物的身邊爬!」

    女子聞言不敢怠慢,急忙跑到一個釘著七煞的樹下,緊緊抱著大樹,雙眼一閉聽天由命。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恙群似乎對這七煞極為忌憚,在離樹一米處停了下來,組成一個圓圈,不敢越雷池一步。

    唐、王兩人也連忙各自抱起一顆大樹,恙蟲群繁殖極快,很快便將這湖邊佔領,但是唯獨不這七顆釘著七煞的敬而遠之。

    三人稍稍鬆了一口氣,很快一個絕望的念頭出現:怎麼離開?

    似乎感染到了生人的氣息,在樹上的七煞居然身子微微發抖,樹葉開始急速搖曳,此地絕不能久留!很快便會有更恐怖的事情發生。

    王雲光心中不免焦躁,自己逃走,毫無懸念,但是這唐方和女子可能今日便要栽倒這裡了,王雲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每臨大事需靜氣。

    王雲光默唸著書房裡面懸掛的這七個大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5:49
【042】夢魘之術

    王雲光大聲道:「唐方,你小子記得當日蘇三娘子叫你用翻天印的口訣嗎?」

    「記得!」

    「快念出來!」

    唐方雙手五指伸直,可是此時唐方的右手,早已經在與恙母對打的時候受傷,雖然傷筋斷骨,但是也差不多了,這翻天印乃是需要咒語與手決配合,右手無名指,小指分別扣住左手無名指,小指,左手大指壓在左無名指指甲上,左掌在原來平行的位置上向內轉動約50度即結成番天印,可是現在唐方的傷勢,如何能結出這等複雜的印結,兩隻手如同麻花一般相互膠著,唐方十指發麻,錐心般的疼痛之刺心臟,唐方也硬氣,大喝一聲,只聽見一陣骨頭鬆動的聲音,唐方雙手結印,吼道:「翻天靈印結吾掌心,吾乃天皇手執靈印,打天天開打地地裂,打人人長生,打鬼鬼消滅,吾奉太上老君火急如律令!」

    刷!只見唐方仍在地上的道袍裡面金光大盛,那金磚如同有了靈性一般,飛向唐方,在唐方頭頂轉了一圈,一道金光將唐方團團罩得渾身金光閃閃。

    王雲光大聲道:「去接那個女子!」

    唐方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頭上的翻天印到也亦步亦趨地跟上,金光所到之處,那些恙蟲紛紛四下逃散,唐方心中大定,在金光的籠罩中,走向女子。

    女人,天生對蛇蟲鼠蟻沒有絲毫的免疫力,這個女子面對面前堆積如山,面目奇醜的怪物,能夠支撐到現在,已經大大超過尋常女子的定力了,見唐方走來,就像即將溺水的人得到了一個救生圈一般,一把就像唐方撲去,將唐方緊緊摟住,唐方只覺得女子淡雅的體香透入鼻息,即便在這等生死交關的當口,唐方仍然覺得心中一蕩。只是這女子早已嚇得指尖發白,面無人色,唐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來自心底裡的恐懼。

    王雲光冷哼一聲:「我沒見過這麼垃圾的貢師!」手裡一翻殺生刃亮出,往前一劈,既然在這龐大的恙蟲之中生生地劈出一條路,王雲光順勢而上,站定之後再劈一刀,又向前挪動幾米,身後的道路很快便被恙蟲圍攏,向著身後發起攻擊,但是王雲光身法何其之快,殺生刃幾次劈砍,速度均快過恙群半分,拼著手中殺生刃和奇快的步伐,王雲光很快便和唐方匯合,三人一齊站定在金光之下,恙蟲不敢欺身。

    而且這翻天印使出之後,七煞似乎都有些感應,雙目緩緩閉下,原本騷動的屍群也安靜下來,恢復開始的巨人觀模樣。

    「走!」王雲光哪裡還顧得上悲天憫人,破這七煞鎖魂陣,三人在翻天印的籠罩下,急不可耐地往樹林外逃走。

    忽然,轟的一聲,三人還未反應過來,那些恙蟲卻似乎得到了極為可怕的信息一般,再也成不了方陣,向著四面八方飛散而逃。

    「怎麼回事!」王雲光眉頭緊咒,心中暗自一沉,也許他最擔心的事情到底發生了。

    「啊!」女子忽然猛地一聲尖叫,低頭一看,自己一雙腳居然被一根從地裡面鑽出來的枯骨緊緊地握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七煞鎖魂陣終於發動了!

    刷,刷,刷!地面開始急劇的搖動,土層開始一一破開,無數雙枯骨從地面緩緩的伸了出來,陰風陣陣而來,帶著撲面而來的腥臭,這些枯骨,有的早已經是皮乾肉爛,風化成了一根白骨,而有的則是上面還黏著黑黑的乾枯的皮肉,甚至還有些未有完全腐化的袖口。

    陰風吹過,千萬手臂一起捶打地面,似乎想掙扎地從土裡面鑽出來,這下面到底埋了多少冤魂!

    這七煞鎖魂陣裡面到底還有多少王雲光未能知曉的秘密!王雲光迎著腥臭的屍風強自吸了一口氣,手裡面暗自捏了一個清心寡慾決,強迫自己將一切私心雜念排出體外,努力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王雲光朗聲道:「前輩,我乃祝由王家,等無意闖入此地,並非前來侵擾前輩休息的。」

    樹林中捲起陣陣陰風,草木俯首,一切生命似乎都向著一股強大到無與倫比的力量俯首,這其中巨大的壓迫感,唐方和那女子或許還沉浸在這冒出的屍手的恐懼中渾然未覺,但是深諳此道的王雲光卻覺得額頭汗水都不住的下來,咬了咬牙,道:「前輩,我乃是祝由王家唯一嫡傳弟子,這位女子乃是藍眼貢師,我等雖然功力淺薄,不值一提,但是若我兩失蹤,恐怕就要給祝由和貢兩脈惹些不必要的麻煩了。」

    忽然樹林裡面傳來一聲悶哼,王雲光頓時覺得心頭似被猛地敲了一下一般,暗道:「果然有人!」

    王雲光心中掙扎一番,將殺生刃放在身邊一具屍骨的手裡面,道:「此物便算是我等給前輩的見面禮,望前輩網開一面!出去之後,今日所見所聞,我等必然不向外界吐露半句。」

    「好東西。」那個聲音忽然道,三人這才抬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七煞中的其中一個雙目已經睜開,鮮紅如血的眼睛盯著三人,話語居然是從這個怪物嘴裡發出來的。

    林中強大的呼嘯似乎開始變得有些安靜,而握住女子雙足的那雙枯骨也漸漸的鬆開,女子嚇得一把跳到唐方的身上,緊緊抱住唐方。

    王雲光一喜,向著前方拱手道:「多謝前輩。」說完轉身對著兩人道,「快走。」似怕這人改變主意一般,急急而去。

    「站住。」

    王雲光身形一滯,自己為了救三人性命,連視若珍寶的殺生刃都不要了,這人還待怎樣,王雲光心中不由得暗暗火起,他向來高傲,何曾如此低三下四過,若是這怪人還要為難,他王雲光拼了一身本事,不信當真破不了這狗日的七煞鎖魂陣。

    那人淡淡地道:「把你那把破刀拿走。」

    王雲光心中疑竇頓生,但是這怪人不要,自己何樂不為,連忙收了殺生刃,一拱手道:「多謝前輩。」

    「翻天印乃是凶物,若二十年前我倒也有些興趣,但是現在……小子若是你留下來,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王雲光頓時哭笑不得,這怪人嘴裡的「好東西」居然是唐方那顆翻天印,感情自己的殺生刃還沒有入他的眼呢,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推了推唐方,小聲道:「跟你說話呢。」

    唐方這才反應過來,和王雲光一樣有些哭笑不得,什麼時候這條爛命變得這麼金貴了,十里孤墳的老者,還有這個怪人,都爭著搶著收自己做徒弟,但是向著滿湖的屍體和釘在樹上的七個怪物,就覺得身後涼風陣陣,每天過日子,比殺了他還難受,忙大搖其頭。

    唐方拒絕,這怪物居然不憤怒,不惋惜,聲音依然平淡如水,「滾吧。」

    王雲光拱手道:「謝了。」三人急急離去,那個被釘在樹上的怪物似想了想,道:「你會回來的。」

    回來?唐方看著滿地的手骨,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走出樹林,確定沒人跟上來,三人才松了一口氣,王雲光吐了一口濁氣,心有餘悸道:「好險」。

    這才發現,天色已經盡墨,三人在這樹林中困了整整一天。

    「啊!」唐方一聲大叫,整個人癱軟到地上,幾乎帶著哭腔道,「小妖道,快救命啊,小爺的手都快斷了!」

    王雲光回頭一看,這唐方的雙手居然還捏著印決,兩隻手由於血脈不瞬,十個指頭漲的如紫色蘿蔔一般。

    「別亂動!」王雲光蹲了下來,道:「剛才不是那麼勇猛嗎,怎麼現在跟個娘們一般,這點痛就受不了了。」言語中雖然戲謔,但是卻是小心翼翼地將唐方一根根手指掰開,唐方疼得呲牙咧嘴,連連怪叫,楚楚可憐地望著王雲光,眨巴著雙眼道:「剛才好可怕啊,小道士,你以後可要好好保護我。」

    王雲光嚇得手上一滑。

    「哇!!!」一聲慘叫響徹雲霄。

    唐方站了起來,嘗試著運動運動右手,還好,雖然手掌酸麻,不聽使喚,但是依著唐方的經驗,應該沒有真正傷到要害,只要修養幾日,弄些膏藥就可以復原。被王雲光擺了一道,睚眥必報的唐大將軍自然是要找回場子的。

    唐方揉著手指,吊兒郎當地道:「我說王小子,是誰說『七煞鎖魂陣,若是小爺不見也就罷了,既然被我遇到,我怎麼說也要管一管,否則恐怕老天也不肯放過我了』!嘿!當時我還當你小子真厲害,誰知道真對上了居然比兔子跑的還快!」

    唐方哪裡知道,若不是為了自己,王雲光如何肯這般低三下四,如何連時若珍寶的殺生刃都差點割愛,王雲光瞪了唐方一眼,道:「還不是因為有了你這個拖油瓶,小爺使不出渾身的本事!」

    「得得得,」唐方擺了擺手,斜眼看了王雲光一眼,鄙夷之情溢於言表,王雲光氣的不由得為止氣結,懶得解釋,只是反覆念道:「你懂個屁!」那女子似乎也被這兩個活寶逗樂了,忘記剛才的抑鬱,掩口格格笑起來,這女子一笑,可讓王雲光找到了出氣的葫蘆,轉頭看到那個女子,轉移目標戟指著女子,道:「還有你,什麼藍眼貢師,居然還用槍!我這輩子就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稀爛的貢師!」

    女子笑的一臉春光燦爛,經歷生死一線之後,居然瞬間就能這般開心,沒一絲後怕,此女子也算是一朵奇葩了:「我什麼時候說我是貢師了,你這麼說,我就順著你的話頭認了,不然誰知道你們這群奇奇怪怪的人會拿我怎樣,誰知道你這麼蠢還真信了!」

    「你不是貢師?」王雲光霍然站了起來,道:「那你那個夢魘之術是誰教你的?」

    女子從懷裡掏出那個水晶球,巧笑倩然,道:「你說這個啊,哈哈!夢魘之術,當時我就差點笑場了,居然有人把催眠術當成了夢魘之術,少見多怪,哈哈,真好笑。」

    唐方捂著肚子,強忍著笑。

    「你!」王雲光今天算是見了鬼了,連連吃癟,滿腔怒火無從發洩,唐方也唯恐天下不亂,在旁邊瞎起鬨,王雲光冷冷的道:「貢師乃是無上驕傲的存在,每一個貢師皆是天地通靈的人物,你道法低微,當然不敢自認身份,辱沒祖宗。」

    女子送了聳肩膀,露出一個十分好看的笑容,唐方想起她身上沁人心脾的體香,在樹林中情況危急,唐方自然是顧及不上這些,現在返回頭想想,似乎開始時候順手揩幾把油才是他的作風,心中不免有些心猿意馬,就在這時候,心底猛地閃出一個人影,唐方嘆了口氣,收了心思,暗自神傷起來。

    女子道:「我說了我不是什麼貢師,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名字呢,貢師是什麼,好不好玩,哪裡可以學啊,你教教我?」

    「還裝蒜!」王雲光剛剛在七煞鎖魂陣裡面吃癟,在唐方面前跌了名頭,若是還不能在唐方面前戳穿這女子身份,只怕是今後神格不保,急聲道,「貢師以眼區別,分別是黑、黃、藍、紫、金五色,這是別人想裝也裝不出的,你怎麼解釋你的藍眼睛!」

    女子慢條斯理地道,「因為我是中美混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5:50
【043】唐夢琊

    唐方站了起來,仰天長嘆道:「可惜了我的那把好槍啊,那把槍跟著我足足三年了,沒有想到……」唐方心中對他的王八盒子視若珍寶,現在丟在了樹林之中,不免一陣嗟嘆。

    「不就一把破槍嘛!日本鬼子造的玩意,有什麼好的,」女子接口道,「接著。」

    說完從身上掏出一把槍,扔給唐方,「送給你啦。」

    王雲光的身上似乎永遠有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符咒和邪門玩意,而這個女子的身上卻似乎有著掏不完的好槍。兩人在這點到有些相似,唐方甚至想扒開這女子的衣服,看看到底她身上藏著一個怎樣的曲線畢現的小型軍火庫。

    唐方接過去,在手上稱了稱,驚喜地叫道:「這是好槍啊!」

    女子輕描淡寫地道:「還成,m1935式勃朗寧手槍,湊合著用唄。」想了想,又從身上拿出若干子彈,送給唐方,對著唐方笑道:「我叫唐夢琊,剛才多謝你救了我,這些東西就當作我報答你救命之恩的吧。。」

    唐方連忙將手槍插進褲腰帶上,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將女子柔若無骨的柔荑握住,道:「我叫唐方,這麼說起來我兩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

    唐夢琊掩口笑道:「可不是呢,不過你和你的那個朋友可真有本事,是漢子。」

    「那可不是,若不是這小子攔著我,我非得把那個地方一把火燒了不可!」唐方一挺胸脯,好不羞恥地在唐夢琊面前開始表功,可是王雲光可不等他口若懸河的機會,毫不識時務的不陰不陽插了一句:「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喜神就要起煞了。」

    唐夢琊道:「剛才你們說你們是什麼祝由的門人,是不是我聽得傳說中的那些會將屍體一排一排拴著,然後帶著他們走的那種人啊。」

    王雲光餘怒未消,不咸不淡地道:「彫蟲小技,定然不入姑娘法眼的,我們有要事在身……」

    「哇!」唐夢琊還沒有等王雲光說完,忽然猛地蹦了起來,道:「萬歲,萬歲,真的是你們啊,我在美國的時候,就聽說湘西這一代有你們這樣的高人,這次來湘西就是衝著你們來的,帶我也去玩玩吧。怎麼樣。」

    「這個……」王雲光正待要推辭,唐方卻已經拍著胸脯道:「好啊,我兩一路上也閒的無聊,有你這樣的大美女陪著我們,我真是求之不得啊,我們就在前面的義莊打尖,一起去怎麼樣,好歹我們也算是共患難的戰友了。」

    「好啊。」唐夢琊道。

    「走!」唐方熱情的在前面引路,似乎絲毫沒有發現王雲光如刀似箭的目光緊緊盯著自己。

    三人一路上邊走邊聊,雙唐更是一見如故,越聊越投機,唐方為了顯擺自己,將自己一生的英雄事蹟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聽的女子陣陣叫好,至於幾分真,幾分假,王雲光也懶得戳穿他。

    找到一個話口,王雲光似乎無意問道:「唐姑娘那手**術使得倒是有些意思,不知道師傳何人?」

    「弗洛伊德。」唐夢琊張口就道,「哎呀,跟你們說你們也是不懂的啦,總之是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就相當於你們中國的老子、莊子。」

    唐夢琊來歷神秘,在七煞鎖魂陣中的表現又絕非一般普通女子能比,依著王雲光的性格,自然是對她疑竇叢生,正想著如何不露痕跡的探探唐夢琊的底細,誰知道這唐夢琊完全答非所問,驢唇不對馬嘴,加上又一個二百五的唐方在旁插科打諢,忙裡添亂。莫非她當真不是貢師,進入樹林也只是偶然,但是那剛才在湖邊所使用的妖法又是什麼?

    「那恙師絕非一般人物,心智極為堅忍,一般的**之術絕不能將她放到,這其中的關節我想了很久,還請唐姑娘指點一二。」

    「哎呀,當時她神神叨叨的,見我就拜,肯定是精力不集中了,我趁著她沒注意,對她催眠,自然成功率很大,當然也是偶然,要我在用一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那個效果,本來還想套套她的老底,你小子就出來搗亂了。」

    「夢琊,別理這個沒見識的臭牛鼻子,等下我讓他給你表演怎麼讓屍體走路好不好?」

    「好啊,好啊!」唐夢琊拍手道,「可不可以讓死人翻跟頭啊。」

    「小菜一碟」。

    快樂的雙唐和鬱悶的王雲光三人終於走到了來時作為臨時居所的義莊,王雲光一進屋,第一件事便是檢查喜神,見這些喜神七竅中辰砂依舊,尋鄉燈沒有熄滅,這才松了一口氣,「咦!」唐夢琊走進一具喜神,用手指試探著摸了摸喜神的鼻息,宛如發現新大陸一般尖聲道:「真的是死人嘞!快快快,唐方,沒事走兩步,走兩步。」

    唐方尷尬地抓了抓頭髮,斜眼求救地看向王雲光,王雲光老神在在,乾脆閉目養神起來,把唐方氣的半死,唐方心中一邊罵著王雲光不得好死,一邊順口胡謅道:「這喜神走腳,是有時辰的,現在時辰未到,所以不能隨意走動,嗯……我跟你講講這死人為什麼會走的原理吧。」

    「好啊。」見唐方不肯驅動喜神,原本有些失望的唐夢琊又來了興致,兩人盤膝坐在一棺材前,唐方將王雲光教他的那一套在唐夢琊面前照本宣科地賣弄一番,將唐夢琊忽悠得一愣一愣地,王雲光開始還湊過耳朵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聽,但是這唐方半吊子原理裡面漏洞太多,有的甚至是曲解和胡謅,氣的王雲光乾脆在一具棺材裡面坐定,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是為淨。

    不知不覺日上三竿,連夜將經的唐方也不禁口乾舌燥,睏意頓生,找了一個乾淨的棺材躺下休息,唐夢琊到底是女子,在地上打了一個地鋪,三人終於都沉沉睡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5:51
【044】快樂的雙唐和鬱悶的王雲光

    一覺醒來,日已西沉,唐夢琊很大方的給兩人分享了她的乾糧,腹中有食,唐方不免精神奕奕,嚷著王雲光便要上路。

    這一路上,已經耽擱不少時辰,若是再不加緊趕路的話,王雲光恐怕就要誤了喜神入土的最佳時機了,王雲光又重新將這喜神中七竅的辰砂換去,在屍體上用祝由的特質藥水和糯米混合一下,塗抹在各個屍體的身上,這樣是保證屍體的堅硬度,能夠支撐長途的跋山涉水,王雲光拿出隨身攜帶的香燭和紙錢祭按照祝由的規矩奠了一番此地的山神土地,這一點絲毫不能馬虎,若是絲毫行差踏錯,就會惹得此地神仙不高興,王雲光帶回去的只會是一具具行尸走肉,而這些屍體的三魂七魄,則被當地神仙扣住,喜神自然不能入土為安了。

    時辰差不多了,王雲光一張張黃紙貼在了喜神的額頭,大聲喝道:「恭請喜神起身!」只見那些喜神果真從義莊的門板後面緩緩地走了出來。

    「咦,真的能動呢!」唐夢琊睜大雙眼,不可思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唐方撇撇嘴道:「小意思小意思。唉,我說王雲光,你好好檢查一下辰砂了沒有,別讓喜神通了生氣走煞了啊。」

    王雲光橫撇一眼小人得志的唐方,手中攝魂鈴一揮喝道:「天要收,地要留,東來西去又還東,亡人化作金磚一塊,金磚收入我櫃中。走!」

    喜神居然直直地從跟在王雲光身後,攝魂鈴再響,手中紙錢向天一撒,王雲光帶著類似京劇一般的唱腔拖長聲調,道:「陰人借道,陽人迴避。」帶頭向前走了。喜神在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雙唐也趕緊跟上。

    王雲光開道,身後喜神相隨,在後面跟著一路嘰嘰喳喳的唐方和唐夢琊兩人,這一行奇特的組合踏著夜色而去,路上人煙極少,在湘西一代,經常有喜神經過,所以這一代的人都極為懂得規矩,老遠聽見『陰人借道,陽人迴避』的喊聲都會遠遠的避開,甚至連自己的狗都會鎖好,免得這些家狗不小心咬爛了屍體,無故遭到趕屍匠的報復。

    在那時候,雖然城市裡面鐵路交通已經發展起來,但是如同湘西這等偏遠山區,交通還是極為不便,一般的人,一輩子恐怕都不會出縣城,甚至妄論跨省了,一般趕屍匠走腳大多也就鄰村近戶,最多三五日的翻幾座山就到了,趕屍匠中,能夠趕屍走得越遠,便是法力越高,趕屍路上並非完全可能一帆風順,時時會有意外發生,所以趕屍的習俗,也僅僅只能在湘西一代流傳,絕不出省,像王雲光這般,能夠走上十天半月,已經是趕屍匠中的極限了。趕屍匠多走偏路,有的甚至在險要地方,還需要趕屍匠一個個將屍體背著過去,加上晝伏夜行,喜神的腳程又慢,唐方雖然走了兩夜了,其實也沒有離開十里孤墳多遠。但是所幸的是,此時距離王雲光趕屍的終點已經不遠了,

    所以這些喜神,一般都是同鄉或者同村,這樣就避免了依次送返,增加路程,和搭順風車是一個道理。

    走了兩個時辰,王雲光在一家喜神客棧前停了下來,熟門熟路地對了切口,進了客棧,再檢查喜神完畢之後,王雲光這才和趕屍客棧的老闆搭訕,這老闆看上去年紀有七八十歲了,老眼昏花,從王雲光的嘴裡,唐方知道,這老者姓方。

    方老漢進屋給王雲光等人做飯,雖都是一些不起眼的飯菜,但是已經讓許久不曾吃的熱食的三人大快朵頤了一番,王雲光交代了兩人在屋中休息,不要亂跑之類的廢話之後,領著一具喜神出門,打算依次送返這些喜神。

    王雲光走後,兩人毫無睡意,在唐夢琊的提倡下,兩人打算出門走走,方老漢對這兩人不置可否,他的任務只是守著尋鄉燈。

    兩人踏月賞星,倒也雅緻,唐方長的雖然不甚白淨,但是好在身高力壯,加上行伍出身,自有一番書生不曾有的英武之氣,而唐夢琊則是一等一的大美女,特別是那雙罕見的藍眼和比漢人更加清晰的臉龐線條,給她添了幾分一般女子難以企及的氣質,兩人看上去讓人甚為爽目,若是旁人不知路過,還以為這是一對難得的璧人。

    因為出身的原因,耳濡目染,對女性都有一種天生不尊重感,能揩油的,決不放過,但是唐方的本性確實不壞,甚重情意,歷經了張若昀一事,唐方也看透了很多,對唐夢琊也是出於對美好事物發自內心的喜歡,再無進一步的褻瀆之意,誰知道這唐夢琊卻比他以往碰上的任何女子都大方的多,耳鬢廝磨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對於這飛來豔福,唐大將軍自然是照單全收,心底裡面輕飄飄的,如坐雲端霧間。

    正在唐大將軍其樂融融的時候,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若隱若無的聲音,唐方渾身如遭雷擊,頓時將唐夢琊牽著的秀手撩開,唐夢琊疑惑地道:「怎麼了?」

    「你,你有沒有聽見貓叫?」唐方皺著眉頭,壓低了聲音問道。

    「沒啊?」唐夢琊搖了搖頭,「是不是你聽錯了。」

    「不可能,肯定沒錯的。」唐方堅定地點了點頭,「是她,一定是她!」

    看著忽然如中邪一般的唐方,唐夢琊忙問道:「誰啊,哪個它啊?」

    「若昀,一定是若昀。」唐方喃喃地道,「一定是若昀,不行,我去找她。」說完唐方大踏步地朝著一個方向狂奔而去,後面的唐夢琊連連叫道:「等等,等等我!」

    對於唐夢琊的呼喚,唐方充耳不聞,心中一心想著剛才貓叫傳來的地方,狂奔而去,心中默默地道:若昀,是你嗎?若真的是你,你肯出來見我一面嗎?就一面,行不行?

    前方一片黑暗,兩人在夜色中狂奔著,唐夢琊緊緊地跟著唐方,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傳來了唐夢琊的一聲慘叫,唐方這才猛地向後一望,唐夢琊因為專心追趕唐方,沒注意腳下,被一塊石頭絆倒在地上。不小心已經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唐方回頭道:「你沒事吧?」雖然言語中依然關切,但是卻似有意無意地保持了一些距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5:52
【045】再遇白童子

    「沒事。 」唐夢琊揉了揉腳踝,站了起來,四周環顧一圈,問道:「這是哪裡?」

    唐方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暗自叫了聲該死,自己怎麼又跑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這裡唐方曾經來過一次,十里孤墳。

    此地不宜久留,唐方心中暗暗道,走上前去,不等唐夢琊表示,將她背起,道:「走。」

    四處前面低矮的墳頭,雖然比之那七煞鎖魂陣中差了太多,但是正常人應該都不會喜歡長時間呆在這個地方,唐夢琊沒有拒絕,任憑唐方背著自己,向前走去,唐方將手槍上膛,握在手裡,以免再遭遇到那些吃屍體的野狗偷襲。

    張若昀為什麼會將自己引到這裡來?還是只是因為自己幻聽了,無意中闖了進來?

    這時候,月光朗朗下,一個身影再次出現,正是那個白童子。

    想起白童子吃屍體的故事,唐方就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低聲對著唐夢琊道:「不要看,這小子丟魂了,邪門得很。」

    「什麼嘛!」在唐方肩上躺著的唐夢琊不屑地道,「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夢遊嗎?唉,也真是會找地方,居然會來到這裡!」

    唐方不想解釋太多,朝著小孩另一邊走去,哪知道唐夢琊不領情,從唐方肩膀上跳了下來,道:「這小孩若在這裡睡了,明天一起來還不得嚇死,不行,我的去看看。」

    「不行,失魂的人,喊不得,一喊就會被閻王勾去魂魄的。」唐方急聲道。

    唐夢琊嘟著嘴,不屑的看著唐方,道:「夢遊只不過是一種變異的意識狀態。是人處於深度睡眠後潛意識裡面壓抑的情緒在適當的時機發作的表現出來而已,弗洛伊德書裡面早就說了。你們中國人,沒剪頭髮的時候見識短,剪了頭髮見識更短。」

    唐方被唐夢琊一句話激起了火氣,冷冷地道:「就你見多識廣,那為什麼你還我們這裡?」

    唐夢琊知道自己失言,可愛的吐了吐舌頭,含著歉意道:「好了,好了,不跟你爭了,看看那個小孩去。」

    唐方有心讓唐夢琊吃點苦頭,也不點穿,任憑唐夢琊牽著自己向那個小孩子走去,離白童子還有三兩個墳頭的距離,唐夢琊蹲了下來,輕聲道:「動作輕點,別嚇醒他了。」

    那白童子和前日一樣,機械地向前走去,左右的野狗野貓紛紛避讓,似乎有些害怕他,白童子走到一個分頭前,用手一掏,便將上面的浮土掀開。

    唐夢琊睜大了眼睛,疑惑地道:「他在幹嗎!」唐方嘴角掛著冷笑,暗自道:好戲還在後頭呢,等見白童子吃屍體的時候,我看你能夠幾天吃不下飯。

    果然,白童子將浮土刨開後,用手猛地往棺材裡面一刺,這三寸厚的板材腐朽不堪,一碰便破,裡面腐爛刺鼻的氣味頓時穿了出來,唐方摀住口鼻,斜眼看著唐夢琊的反應。

    唐夢琊依然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白童子,用力捏了捏唐方,輕聲道:「這小子幹嘛呢,夢遊而已,不必這麼誇張吧!」

    白童子手往外一掏,裡面漆黑腐爛的骨肉被掏了一手,整隻手上佈滿了碧綠色的屍蠟,白童子伸出猩紅的舌頭,似享受般地舔了舔手上的屍蠟,然後蹲在地上,大快朵頤起來。

    儘管是二次得見,但是唐方還是受不了,胃裡面開始翻騰,強忍著偷看一眼旁邊的唐夢琊,她居然雙目睜得老大,似乎看痴了一般,隔了好久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道:「好玩!」

    媽的,這兩個變態!

    白童子用手往裡面一探,一聲悶響,居然從裡面揪出一個頭顱,白童子閉著眼睛,仔細端詳著已面色消融,五官變形的腦袋,用手挖出一顆眼珠子,扔進嘴裡,發出一陣叭叭清脆的聲響,再然後湊近去,猛一吸,若豆腐花一般黴變成綠色的腦漿咕噥咕噥灌下去,白童子砸吧砸吧嘴,似乎意猶未盡。

    唐方看不下去了,舉手投降,拉著唐夢琊便想會走,哪知道唐夢琊一把打掉了唐方的手,嘴裡嘟嘟囔囔地道:「這小子應該不是單純的夢游?難道是multiplePersonality?病狀不像啊?那是什麼呢?」

    「走了,我的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唐方的言語中幾乎帶著哀求的意味可惜身邊的人充耳不聞。

    就在這時候,忽然白童子的頭緩緩地抬了起來,雙目緩緩的睜開,朝著兩人看來,兩人這才接著月色看清白童子的眼睛,唐方敢肯定的說,他這輩子,從未見過這麼一雙寒冷地不帶一絲人氣的眼睛,這對眼睛,深深地陷入到眼眶之中,眼白幾乎佔據了整個眼眶,甚至都看不到瞳仁,在眼眶四周,圍著一圈深紫色的眼圈,映襯著慘白的皮膚,即便是在最熱的夏天,你與他對視,也會覺得不寒而慄。

    白童子似乎被兩人擾了興致,用枯瘦如柴的手臂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機械地站了起來,雙手向前平伸,一步一步地下山去了,而身後早已虎視眈眈的野狗們一哄而上,將剩下的屍體分而食之。

    「跟上!」唐夢琊興奮地牽起了唐方的手,緊緊的跟上,唐方雖然心中一百個不情願,但是此時也不想女人看扁,毫無半分興致地跟在後面。

    白童子對這一帶似乎十分熟悉,居然在十里孤墳後面發現了一條小路,雖然山路崎嶇,但是他卻閉著眼睛也走的穩健得很,大約走了半個時辰,來到山下的一個村莊,熟門熟路地從一間房屋後門進去,便再也沒有出來。

    唐方在外面鬱悶地陪唐夢琊抽了一晚上的煙。唐方扔掉身上最後一根哈德門的煙屁股之後,太陽終於緩緩的出現。

    太陽,真好,唐方由衷地想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5:53
【046】三次說話

    「嘎吱」一聲,裡面的門終於開了,走出一個剛剛梳妝完畢的婦人,粗布小褂,標準的南方婦女裝扮,看見門外的雙唐,皺眉問道:「你們是?」

    唐夢琊開口道:「大娘,我們是路過的客人,趕了一夜的路了,沒有地方歇腳,藉口水喝吧。 」農家人都是好客的,將唐方兩人請了進去,唐夢琊便伸著脖子問道:「大娘,這屋裡就你一個人嗎?怎麼沒見大叔和你孩子啊「?」

    婦人嘆了口氣道:「別提了,前幾年當家的被抓丁了,家裡就剩我和二娃子相依為命,唉。」似勾起了傷心事,婦人神色一暗,道:「兩位還沒有吃早飯吧,就將就著在這裡一起吃吧,只是見兩位穿著都是城裡人,不曉得吃不吃得下我們鄉下的伙食。」

    唐夢琊從懷裡面掏出了一點零鈔,遞給婦人,笑道:「那多謝大娘了,我們兩個也不是什麼有錢人,不忌口的。」

    唐夢琊手上那幾把手槍,沒有一把是便宜貨,就這點上,唐夢琊絕對不是小戶人家出身,但是唐夢琊給農家婦人的零鈔不多不少,剛好夠一頓飯錢,絕非小氣,而是懂得財不露白的道理,由此可見,唐夢琊絕非那些終日看著七俠五義這類俠客小說終日想出門闖蕩江湖的沒腦子的富家小姐。

    「把二娃子叫起來吧,人多了一起吃也熱鬧。」唐夢琊試探地道。

    「二娃子睡得死,平日不到日上三竿絕不肯起來,還是算了。」

    「我去叫他。」沒等婦人接腔,唐夢琊已經很沒有禮貌地朝著屋裡面一間比較小的臥室走去。

    掀開屋子裡面簡陋的簾子,果然那白童子正睡在一張木板上面,全身蜷曲著,雙手用力的抱在胸前,整張臉緊繃著,眉頭緊鎖,唐夢琊在他面前仔細打量了一番,問道:「是這個小孩子嗎?」

    「嗯。」唐方點了點頭,想起白童子特殊的嗜好,心中就一陣不舒服。

    唐夢琊走向前,輕拍了白童子的身子,輕聲道:「小朋友,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白童子絲毫沒有反應,唐夢琊加重了力氣,狠狠地拍了幾下,依然沒有叫醒白童子,唐夢琊索性將白童子從床上提了下來,白童子這才醒了過來,似責怪唐夢琊擾了他的清夢,狠狠地瞪了一眼唐夢琊,跑了出去,正進來的婦人歉意道:「這孩子,從小脾氣就有些古怪,唉。」嘆了口氣,無限愛憐地看著自己的孩子。

    唐夢琊心中一動,問道:「二娃子是不是有什麼病,沒事,我們在城裡學了些醫術,也許能夠起點作用。」

    那婦人搖了搖頭,道:「算了,什麼都治不好,這都是命,兩位還是在堂屋外面坐坐吧,我去準備早飯。」

    婦人生火做飯,而這白童子則是拉著媽媽的衣角,寸步不離,警惕地打量著陌生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唐方趁著婦人沒有注意,悄悄道:「吃了飯就回去吧,這些事情少管為妙。」

    唐夢琊打了一個響指,道:「先吃飯。」

    飯菜上桌,只有一個素炒雞蛋面前算得上菜,其餘的都是一些小菜,甚至還有幾樣是山中野菜,白飯裡面也是攙雜了有些紅薯,而這已經是這戶人家能夠拿出待客的伙食了,婦人和白童子則是一人拿著幾個紅薯,歉意地道:「家裡就這麼點了……」

    唐方皺了皺眉頭,倒不是嫌棄伙食,只是想到要和白童子同桌吃飯,心中便極度的不是味道,白童子對兩人依然不答不理,拿著手裡的紅薯,蹲著角落裡,背著眾人啃了起來,唐夢琊好心地夾了幾塊雞蛋,端著碗向白童子走去柔聲道:「小朋友,吃點雞蛋吧,正在長身體呢。」白童子手一揚,將飯碗打落在地,米飯灑了一地。

    婦人霍然站起,拖下腳下的布鞋對著白童子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陣亂打,邊打邊罵道:「你這個遭雷公劈的孽種,你……」婦人邊罵邊哭,而白童子則是一臉倔強,一聲不吭,更別說求饒了。

    唐夢琊也不阻止,她就想看看這白童子的與眾不同,婦人似打累了,將灑落一地的飯粒全部一粒不剩地撿了起來,歉意地對著唐夢琊道:「小孩子不懂事,你看……」

    唐夢琊知道,這可能是這個貧寒的家裡面最後的一點白米了,否則這婦人也不會這麼心疼了,從兜裡又掏出了一些零鈔,遞給婦人,道:「沒事,小孩子跟我鬧著玩呢,這點錢大娘就收下吧,給孩子買點好吃的補補,小孩子正在長身體,委屈不得的。」因為家中窮,婦人也不推辭,千恩萬謝的接過了,試探地道:「要不我去隔壁張嫂家借點吧,他家應該還有點餘糧。」

    「不用了,反正我們也不怎麼餓,」唐夢琊連忙託辭,說實在的,那一桌子的飯菜,對於養尊處優慣了的她,倒真是一個折磨,白童子這一招,反而讓她解脫了,她蹲了去,摸了摸白童子的腦袋,柔聲道:「怎麼樣,疼不疼」

    白童子依然閉口不言,用力將唐夢琊的手打掉,雙目怒視。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面忽然來了幾個衣服還算乾淨的小孩子,拍著手圍城一圈,在白童子家門口喊道:

    啞巴他媽,

    大傻瓜,

    洗腳的水烀地瓜,

    烀得又面又起紗。

    被窩裡吃,

    被窩裡拉,

    被窩裡放屁崩爆米花。

    那婦人從家裡提著掃帚就跑了出去,在門口大罵道:「你們背時鬼,砍腦殼的,有人養沒人教的,跟老娘滾一邊完蛋去,滾滾滾!」說完把掃帚往外面一丟,屋外面的小孩子一哄而散,婦人怏怏的回到家,尷尬地對著兩人道:「不好意思,小孩子們不懂事……」

    寡婦門前是非多,家裡沒有男人撐著,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子過得也不容易,處處受人白眼,唐夢琊笑了笑道:「沒事,二娃子是不是……」

    「唉,是啊,是個啞巴啊。我娘兩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滿腹委屈的婦人再也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到是白童子,依然不做聲的站在原地,也不勸勸自己的母親。

    「他……是天生的嗎?」

    「也不是……這孩子,會說話比不會說話的好,唉。」說完婦人愛憐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雖然剛才急怒攻心,打得厲害了,但是怎麼說也是從自己肚子裡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打在兒身上,疼的可是這個做娘的啊。

    「怎麼說?」唐夢琊心中一動,就著剛才婦人的話頭問道。

    「這孩子也不是天生的啞巴,三歲的時候,他第一次開口說話,全家人都很開心,可是他誰知道第二天,他爺爺從山上摔下來,到現在也沒找到,七歲的時候又開了第二次口,他奶奶就得了疾病去了,去年開口又說了一次,結果第二天跟他爹一起抓走的三叔回來了,而娃他爹卻死了……」說道這裡,婦人再也忍不住眼淚,低著頭,泣聲道:「不知道下次開口,是不是就要說死我啊,我死了沒關係,可是二娃子誰照顧啊。」婦人越說越傷心,不停地抹著眼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5:54
【047】橫禍突生

    唐方和唐夢琊面面相覷,三次說話,便害死了三個人,這小子未免也太邪門了點吧,難道這小子當真是白虎星轉世,是來剋死家人的?

    唐夢琊勉強笑了笑,安慰了二娃子的娘,這個時候,被趕走的那些小孩子又圍攏在他家門前,用手裡的石塊不停地扔打著窗戶,嘴裡面依然唸著一些不乾不淨,不知道從哪來學來的惡毒歌謠。

    啞巴你媽愛銀錢,給你尋了一個老漢漢,又抽洋煙又耍錢,火一滅,燈一熄,你媽床上笑嘻嘻……

    小孩子們邊唱邊拍手,還不停地向著屋子裡面做著鬼臉。

    或許是心力交瘁,再難得計較了,婦人沒有再衝出去,只是不停地在屋裡哭。打瞎子罵啞巴,踢寡婦門,挖絕戶墳,這都是一等一的缺德事,唐方聽得煩躁,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正要出去教訓教訓這些有人養沒人教的孩子,可沒有想到,在他之前,二娃子忽然似發了瘋一般的衝了出去,手裡拿著一根棍棒一陣亂舞,這群小孩子四散跑開,嘴裡依然不乾不淨。

    「啞巴發火了,啞巴發火了,哈哈……」邊跑還邊回頭用石塊扔二娃子,嘴裡還是不停的唱著:「啞巴你媽命毒,青春年少死丈夫,塘邊洗手魚也死,路過青山樹也枯……哈哈哈哈,跑咯,跑咯,啞巴發癲了咯。」

    二娃子手裡拿著棍棒,可是苦於無言反擊,只攆著其中一個帶頭的,狂追而去,一群小孩子很快便消失在村頭。

    唐夢琊嘆了口氣,農村裡的人大多愚昧,認為寡婦剋夫,是一等一的不詳,再加上一些閒漢,平日裡欺著這家沒有當家的,時時上來騷擾,再加上一個啞巴兒子,想必這對母子也吃了不少的苦頭,看看家徒四壁的窘境,唐夢琊很是同情。

    婦人一肚子的委屈,也顧不上有外人在場,在屋裡只是哭,唐夢琊此時也顧不上套二娃子的底細,再旁輕言細語的哄著婦人,過了好久,婦人才緩過氣來,開始收拾屋子,不久,一個人忽然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在窗邊大聲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趙大娘,你家二娃子殺人了,殺人了!」

    「啊!」趙大娘一片漆黑手裡面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昏了過去。

    「怎麼回事?」

    「二娃子殺人了,二娃子把張家娃兒給殺了……就在村頭,快去啊,哎呀,這事可鬧大了……哎呀,趙大娘,先別急著暈啊,快去看看啊。」

    「怎麼會這樣?」雙唐對望了一眼,這,這也太……二娃子再怎麼說也只是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殺人,再說了,二娃子手裡面就一根木棍子,他年少力怯,不可能一棒子就把人打死啊?但是看著這氣急敗壞的跑來報信的人,又不像是說謊。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將趙大娘救醒,趙大娘一醒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嚎哭,唐夢琊急聲道:「先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趙大娘一介農婦,哪裡遇到過這麼大的事情,早就沒有了主意,在那個報信的人的帶領下,幾個人飛快的趕到了事發地點,這裡早就已經圍了好大一群人,裡面幾個婦女哭得天昏地暗,還有幾個大漢大聲嚷嚷著,而二娃子則是不知道被誰吊在了一個樹上,其中一個壯漢手裡拿著一根木棍,不停地猛打他,二娃子全身鮮血淋漓,但是依然是一聲不吭,怨毒的眼神看得眾人不寒而慄。

    唐方衝了上去,一把奪過那人的棍子,厲聲道:「他不過是個孩子,用得著這樣嗎?」

    那人見唐方人高馬大,一臉凶相,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人物,又不是本村的人,立刻氣勢弱了幾分,但仍然帶著火氣,怒聲道:「這小子打死了我三娃子,難道不應該償命嗎?你是誰,別他媽的多管閒事!」

    「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怎麼就這麼說。二娃子不過是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殺人。」

    「陸叔,唐家媳婦,還有狗剩,二蛋他們都是親眼看到的,還用得著說嗎?我生了五個賠錢貨,好不容易才有了個帶把的,可是怎麼今天就……我苦命的娃兒啊。」那人一聲痛哭,撲到在兒子身上,幾個張家的長輩們哭成團。

    這個時候,人群中自動繞出一條道,一個老人顫顫巍巍的拄著枴杖走了進來,一見地上的屍體,差點昏了過去,掄著枴杖就往二娃子身上打。

    「張家老太爺也來了,唉,白髮人送黑髮人,真慘啊。」

    「我就說嘛?這小子是個煞星,剋死了爺爺,又剋死老爹,不是可憐他們娘兩,早就應該趕出去了……」

    「只是可憐了趙大娘,一家人都死絕了,唉!」

    「有什麼可憐的,趙大娘的八字太硬了,剋死了公公,又剋死男人,現在連自己兒子都要剋死,這是報應。」

    「那男人是誰啊,莫非不是趙寡婦找的野漢子?」

    「恐怕是哦,不然怎麼這麼護著二娃,跟了趙寡婦,怕是也要被剋死咯。」

    ……

    人群中竊竊私語,唏噓不已。

    唐夢琊走了過去,在張家孩子的鼻息上一探,果然沒了氣了,站了起來,道:「誰看到二娃子殺人了。」

    「我看見了。」一個小孩子舉手道,但是身邊的家長怕有麻煩,一把抱住了他,輕聲道:「你這個小報應兒,少說幾句……」

    誰知道那小孩子掙脫了母親的雙手走了上去,指著二娃子大聲道:「就是他殺了張小六,二娃子拿著棒棒追張小六,張小六都摔到了,二娃子還打,後來二娃子站起來的時候,張小六就死了……」那小孩子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看來和已經死了的張小六關係不錯。

    唐夢琊已經探過張小六的屍體了,雖然後背有些清淤,但是都是一些不關痛癢的皮外傷,真正的致命傷是在額前的一塊淤青上,應該是張小六自己不小心摔死的,但是這裡人人人都看見二娃子追打張小六,二娃子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人摔了一跤就死了,說出去恐怕連三歲小孩都不信,但是這真的就發生了,唐夢琊真不知道是張小六太弱不禁風還是二娃子太背時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5:54
第四次開口

    「村長來了,村長來了」後面的人群一陣騷動,一個年紀大約四五十歲的男人走進了人圈之中,看了一圈四周表情不一的人,輕輕咳嗽一聲,道:「事到如今,你們兩家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一個婦人哭著起來,大聲道:「殺人償命,我要這遭雷劈的小子給我家六子賠命!」

    趙寡婦一聽臉都白了,嚇得連忙跪倒地上,道:「我家就這麼一個獨苗了,他爹又走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叫我可怎麼活啊?張家大娘,求求你,放我二娃一條生路吧,求求你了……」說完,趙寡婦已經泣不成聲,只是這吊在樹上的二娃子,依然一臉的倔強,似絲毫不知道自己死期已近了。

    村長嘆了口氣,他做了幾十年的村長了,在村中威信極大,憑的便是處事公道,不偏不倚,雖然心疼趙寡婦,但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張小六是二娃子誤殺已經是毫無疑問了,看來張家也不肯私了,非要二娃子的命,他也只能依著祖宗的規矩辦了。

    村長和村裡的幾個德高望重的人相互商量一下,道:「就這麼辦吧,等張小六頭七一過,便將……將兩人合葬吧,唉……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

    「上!」把這二娃子給我放下來,給我家張六守靈!張家的漢子一聲呼喝,幾個表親便一擁而上,趙寡婦忽然如同瘋了一般衝到了二娃子身邊,一把將二娃子抱住,大聲道:「誰也不准殺我兒子,誰殺他,要死我娘兩也要死在一塊!」說完對前來的人拳打腳踢,雙手死死抓住二娃子,旁人無不唏噓,這生離死別的場景,有幾人看了不暗自神傷,悄然落淚,雖然心疼趙寡婦娘兩的遭遇,但是殺人償命,這是祖上傳來的規矩,二娃子不死,張家人又豈能嚥下這口氣。

    唐方雖然心中同情趙寡婦,但是在他看來這二娃子的確是殺人了,張家人一命抵命的做法也無可厚非,自己不佔理,也只能愛莫能助,倒是唐夢琊和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同,只是冷冷在似局外人一般一旁看著,嘴角是不是不經意間露出一絲冷笑。

    她已經看透了張小六非死於二娃之手,但是卻不肯仗義執言,其實心中早有打算,她此來目的便是想看透這白童子的底細,白童子絕非一般人,並將他逼入死地,恐怕絕不能會爆出她想看到的潛能。

    這事越鬧越大才好啊,唐夢琊心中暗自想到,當然若是當真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她在出手也不遲,她,加上一個免費打手唐方,難道還救不了一對孤兒寡母不成?

    「滾!你這個婊子,不知道和哪個漢子生下的這個孽種,還害死我六子!」張父此時雙目通紅,對二娃子恨之入骨,一腳便要踹開在抱住二娃子的趙寡婦。

    忽然身後只覺得一陣風聲,回頭一看,只見唐方已經單手將自己拎了起來,冷冷地道:「兄弟,嘴上放乾淨點好的!」

    「你……關你什麼事情!」張父色厲內荏地道:「你是什麼東西,敢管我們張家的事,村長……你看,你看,殺人了,他要殺人了……」

    張家幾條漢子圍了過來,大喊道:「你是誰,關你什麼事……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別,別以為我們張家好欺負……」

    這個時候,村長也走了過來道:「外鄉人,這是我們村子裡的私事,唉,我也知道,年輕人嘛……仗義執言,定然是看不慣的,但是,想必你們也看到了,錯不在張家,實在是,唉……你若是當真可憐這對孤兒寡母的,就……就為小六子準備一副上好的棺材吧,錢不夠的話,我們村裡也湊湊,畢竟還是兩個孩子啊,不能讓他們走的太寒酸了。」

    唐方皺了皺眉,這村長倒也是一個懂道理的人,這個時候唐夢琊走了過來,扯了扯唐方的衣裳道:「你跟著湊什麼熱鬧,走了。走了。」

    唐方嘆了口氣,放開了張父,誰知道張父餘怒未消,一拳就向趙寡婦打去……

    「你!」唐方怒道。

    趙寡婦原本就是一個體弱多病的人,怎麼夠得上張父一拳,頓時跌了一跤,但是手中死死抓住二娃子的一角,幾個大漢走來,便制住趙寡婦,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她按在地上。

    「娘!」忽然白童子張開了嘴,大聲喊道。

    整個村子裡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而唐夢琊則是雙目閃動。

    忽然一人大聲喊道:「二娃子說話了!」

    二娃子說話了!

    整個村子的人都頓時嚇得面色慘白,如同著了瘟疫一般人群潮水般的向後退去。

    二娃子開口,必有親人死亡,這個故事在村中流傳極廣,幾乎無人不足,第一次死了爺爺,第二次死了奶奶,第三次死了爹爹,那麼這次……

    甚至連張家的人,都嚇得不輕,所有人都如同看著鬼怪一般看著二娃子,只有趙寡婦,猛地一把抱著二娃子,苦聲道:「二子啊,你是想讓娘陪你一起走對不對,你一定是想娘陪你走,所以你才喊娘的對不對?好……娘陪你走,娘陪你走……」

    說完,趙寡婦猛地一頭撞向樹上,眾人阻擋不及,再看趙寡婦,已經血流如注,但是雙目依然緊緊盯著自己的兒子,臉上帶著微笑,緩緩地道:「娘知道……你害怕……下面冷……我家二娃子怕黑……但是現在不怕了……娘陪著你,陪著你……」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想必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一些心腸軟的女子已經忍住不別過去偷偷的哭泣,唐夢琊也是睜大了眼睛,他沒想到,這二娃子會在這個時間開口,沒有想到,二娃子一開口,就讓他母親自盡!

    「看看有沒有救!」唐夢琊第一個衝了過去,低下身子,大聲道:「還沒死,快快快!」村長連忙叫來正在看熱鬧的走腳醫生,走腳醫生忙不迭的開始把脈。

    「這個時候了,還把什麼脈啊!先止血」。唐夢琊喊道。

    「哦。」走腳醫生有手忙腳亂地撕下衣服,開始給趙寡婦包紮。

    「這東西會感染的!哎呀!你會不會救人啊!滾滾滾!」唐夢琊從懷裡掏出紗布,推開那個走腳醫生,大聲道:「唐方,過來幫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29 15:55
【049】活刮

    幸好這趙寡婦的力怯,加上撞上的又只是一棵樹,所以並沒有立刻撞死,但是這趙寡婦已有求死之心,用盡的全身力氣,雖然唐夢琊幫助她止住了血,救了她一命,但是以後有沒有後遺症,這就很難說了。

    「這個畜生,定然是什麼妖怪投胎,不然怎麼這麼邪門,若是要他留在村裡面,以後他一開口說話,定然又要有人被殺,殺了這個妖怪!」忽然張家的人大聲喊道。

    唐方霍然站了起來,大聲道:「趙寡婦都已經把命配給你們家了,你們還要怎麼樣?」

    張父冷笑道:「不是還留著一口氣嗎?」

    另一個張家人也道:「我們要的是這妖怪的命,他娘自己想不開,管我們什麼事情?」

    唐方頓時火冒三丈,他這般維護白童子,一方面是憐惜趙寡婦,另一方面則是由此想到了當日張若昀的故事,愛屋及烏,他絕對不想讓當日的悲劇再次重演一遍。

    「砰!」忽然唐方猛地朝天開了一槍,用槍指著四周,大聲道:「我看你們今天誰敢動他!」

    張家的一個婦人忽然撲到在他們面前用唐方的槍口對準自己的腦袋,哭聲道:「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殺了我們張家上上下下,反正我兒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唐方頓時陷入被動,農村裡人護短心裡極強,對唐方這樣的外人極為排斥,見唐方耍橫,頓時幾個人看不過去了,紛紛站在張家一方,不陰不陽地道:「你倒是誰啊?有槍又怎麼樣,有本事去找鬼子橫啊,在這裡耍威風算什麼本事?」

    「有槍了不起啊,有本事你把我們全村的人全部打死啊?」

    「他是誰,趕出村去,我們村裡的事情,輪不到外人說話!」

    「趕出去,趕出去!」

    「你們!難道你們都忍心看著這麼一個孩子死嗎?」唐方雙目通紅,大聲質問道。

    可是回答他的卻是一張張冷漠的臉孔,沒有一個人站在他一方,即便是唐夢琊也保持沉默,唐方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是啊,白童子這麼邪門,喊一聲死一個,害死了這麼多人,今天又害死了小六,差點連他娘也害死了,這樣的禍害,若是留在村裡面,估計沒有人睡得著覺。

    對趙寡婦,村民們都是很同情,但是對於白童子,村民們嘴裡雖然不說,但是只有他死了,才能了卻村民們縈繞心頭這麼多年的恐懼。

    唐方僵在那裡,唐夢琊走了上來,扯了唐方的衣服,悄聲道:「你怎麼這麼不開竅啊,你越是這樣,越是把二娃子往死路上逼啊。」

    「難不成我就看著這個孩子活生生地被這些人害死不成?」唐方大聲道。

    「你啊!」唐夢琊跺了跺足,道:「這麼多人,你怎麼救他?」說完唐夢琊在唐方耳邊說了幾句,道:「懂了嗎?呆子,現在我們先救趙寡婦要緊。」

    「嗯。」停了唐夢琊的耳語,唐方點了點頭,居然跟著唐夢琊扶起了受傷的趙寡婦,去時不忘用手指了指張父,威脅之意淨顯,張父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

    安頓好了趙寡婦之後,到了晚上,雙唐悄悄地摸了出去,唐方豎起大拇指,悄悄地道:「還是你聰明,知道半夜去救這小子。」

    「所以說你笨嗎!」聽到唐方的讚歎,唐夢琊有些得意洋洋,道,「剛才那麼多人,你越是跟他們對著干,就越是把二娃子往死路上逼,還掏槍,你以為你是誰啊!」

    唐方憨憨的摸了摸頭,兩人悄悄地摸到村頭白日裡捆綁二娃子的地方,卻發現那裡二娃子已經不知道去向,空留著一根繩索在空蕩蕩的晃悠。

    唐方看了唐夢琊一眼,道:「你果然好聰明啊。」

    唐夢琊道:「這定然是張家的人藏下了二娃子,走,去張家要人!」

    張家大堂裡面靈堂已經搭好,張家的一些婦人在靈前哭得死去活來,卻不見張父。

    在張家的一間破舊的柴房裡面,放著已經死透的張小六的棺材,一盞昏暗的燈光下印出幾張面目有些猙獰的臉,他們嘴裡都叼著那個時代最為流行的哈德門,菸頭一陣明滅,將眾人的臉照的時明時暗。

    再旁邊,是一鍋燒的滾燙的開水,下面加足了柴禾,水面上冒著騰騰的熱氣。

    張父忽然將手頭上的菸頭掐滅,扔在地上,道:「幹活!」

    一人疑惑地道:「老二,這麼做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他害死了我們小六,難道不該讓他陪葬嗎?」丈夫的面容憤懣大聲道,在他的面前是一張高高的棺蓋,旁邊正是被五花大綁,眼睛裡面透著深深怨恨的二娃子。

    「可是……可是……我們下不了手啊……」另外一個人道。

    「我來!」張父接過了那人手中的錘頭,道,「這小子邪門的很,若是跟我家小**葬,定然會在陰間欺負我們小六,那個老道士說了,只有這樣,才能鎮住這小子,讓這小子到了下面,給我們小六做牛做馬,還清他生前欠我們小六的!」張父的臉上露出陰狠的神色,對著地上的二娃子道,「小子,不是我們不仁,你殺我們小六,我殺你,這都是前世的債,是報應,這仇,你衝我來就是了,跟我們張家的人無關!拿來!」

    「老二,真的嗎?」

    「難道是假的啊!」張二面容有些扭曲,接過那人手中燒的滾燙的一桶開水,大聲道:「給我,我來潑!」

    「唰!」一盆開水劈頭蓋臉地向著二娃子的身上潑了下去,二娃子疼得整張臉都變形了,但是出乎意料的居然沒有大聲叫出來,只是牙齒緊緊咬著下嘴唇,雙目怨毒地看著張二,張二大聲道;「還不死?再來一桶!」

    張二如同喪心病狂地一桶接著一桶,往二娃子的頭臉上澆了下來,幾桶滾燙的開水下去,二娃子疼得昏了過去,那張二居然拿著一根刷子,在二娃子身上死命的刮,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自己兒子的名字,燙的雪白的皮膚頓時一塊塊被他刮了下來,張二又加了幾桶水,直將這二娃子的皮膚全部如刮皮一般用刷子全部刮下來,露出裡面已經燙熟了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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