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懶神附體 作者：君不見 (已完成)

第四十章：好為人師，熊貓的戰鬥力
　
　    掛上南冥的電話，陳偉心中百感交集。
　
　    是感激？還是什麼？
　
　    自從當初南冥說要去和陳浩聰聊聊開始，也已經過去了好多天了。
　
　    這些天，陳偉看到陳浩聰就像是脫胎換骨一般的改變。
　
　    再不像當初那樣傻愣衝動，再不像之前那般叛逆好鬥，似乎一瞬間就變得成熟了。
　
　    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南冥希望他能夠按照自己的本心去選擇未來的發展。
　
　    可他該怎麼辦呢？
　
　    按照本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其實他更傾向的，是去青陽。
　
　    讓南冥自己一個人去青陽，他怎麼能放下心來？就算僅僅是南冥為他做的這一切，難道不值得他付出一些什麼嗎？
　
　    可南冥也一定不希望，他違背自己的本心。
　
　    該怎麼辦呢？
　
　    正在糾結中，陳偉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騷動聲，頓時疑惑了：「小李，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小李推門進來，一臉的無奈：「陳所，外面有人在派出所門口打架！」
　
　    陳偉的眼睛立刻瞪圓了。
　
　    在派出所門口打架？這是不是壽星上吊嫌命長啊？
　
　    還是說，文吉縣已經有什麼成氣候的團夥，敢於挑釁警方的權威了？
　
　    「走，出去看看！」陳偉一揮手，自有一番懾人氣勢。
　
　    走到大門附近，發現派出所裡的許多人已經出來了，打架也已經基本控制住。
　
　    看起來派出所裡的，都是一幫高矮胖瘦的，但不論是人老心不老的老張，還是陰惻惻不像警察倒像個死宅的瘦猴，可都不是吃素的。
　
　    可就算是被幾名警察死活拽住，還有倆人正在拼命揣一個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少年。
　
　    「你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他娘的……」
　
　    「都給我住手！」陳偉一聲怒喝，威勢沖天，宛若炸雷。
　
　    那兩人一愣，頓時被幾名警察按住，李卉雲抬起眼皮，看了陳偉一眼，心中一凜。
　
　    不愧是讓自己父親吃虧了兩次的人，比之那個外強中乾的黃宗強，強了十倍！
　
　    若是父親折在他的手中，倒是有點可能！
　
　    「小兄弟，你沒事吧。」雖然不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打他的幾個人，都是四周的地痞流氓，陳偉對李卉雲不由自主就和顏悅色了一些，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來吧，跟我們做個筆錄，說說怎麼回事。」陳偉的力量很大，說話的語氣，也讓人不容置疑，李卉雲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父親，他本來還打算略施手腳，試試陳偉的實力，但此時甚至沒敢反抗，乖乖被陳偉拽了起來。
　
　    站起來之後，才覺得不對，後背刷一下就流出了冷汗來。
　
　    果然是個難對付的人！
　
　    必須加倍小心！
　
　    顧剛讓南冥當家教時，其實心中是忐忑的。他家的野小子，比陳浩聰只有更讓人頭痛，就連縣中學校長都來他這裡哭訴，說就算是不當這個校長，也實在是不敢要顧廣野這個學生了。
　
　    他花了一大筆的錢和各種力氣，才將自家的兒子塞到了一處私立學校，可這也沒磨去顧廣野的野性，很多時候，他都會捫心自問，是不是這個名字起錯了？
　
　    如果哪天下班回到家，看到顧廣野在家，那就要謝天謝地了。
　
　    如果看到顧廣野在看書，就算是看的是不良讀物，那也要祖墳冒青煙才對。
　
　    他之所以讓南冥幫他家的小子當家教，倒不是想要學到什麼，只要南冥能幫忙管住他，不讓他出去惹禍，那就謝天謝地，萬事大吉了。
　
　    而且，把自家小子扭送到懶神會館之前，他還糾結了許久，若是自家小子惹惱了南冥怎麼辦？或者打傷了南冥怎麼辦？顧廣野才上初三不假，但事實上年齡比陳浩聰和南冥還大，這個初三已經是第三年了，也沒考上高中。
　
　    再加上家庭條件好，營養跟得緊，身高足足一米八，體重直逼二百，真的是膀大腰圓，壯碩非常。
　
　    好在還有一個更人高馬大的陳浩聰在，顧剛還專門打電話給陳偉，如果顧廣野有什麼不聽話的地方，隨便揍，揍死算逑。
　
　    就算是這樣，把顧廣野送去之後，他還提心吊膽好久，在群裡連連問了好幾句。
　
　    南冥回答是一切ok，還發了一張四個人乖乖在南冥辦公室裡做作業的照片。
　
　    看到照片裡自家兒子眉頭緊皺，認真和數學題搏鬥的模樣，顧剛差點嚇呆了，這是自家的野孩子？
　
　    這該不會是外星人變的吧！
　
　    顧剛提心吊膽了一天，就連中午午休時都做了噩夢，夢到顧廣野把南冥打傷了，被暴怒的陸振國投進了監獄，自己也被一擼到底，淪落到在縣中學門口賣茶葉蛋。
　
　    縣中學那個光腦門的校長在自己面前晃蕩：「顧縣長啊，茶葉蛋啊……」
　
　    好不容易才被秘書推醒了，一抹腦門，滿頭大汗。
　
　    「縣長，縣長，您怎麼了？您剛才在念叨茶葉蛋，是想要吃茶葉蛋了嗎？」秘書小王很沒眼色地哪壺不開提哪壺。
　
　    「去去去！」顧剛一巴掌拍在了小王的腦袋上，突然又笑了起來：「我給你野弟找了個好老師……」
　
　    「能管住小野？」小王是顧剛的秘書，日常生活幾乎和顧剛緊緊連在一起，顧剛也曾經拜託他當自家兒子的家教……結果就是差點被顧廣野打出內傷，此後就敬謝不敏。
　
　    他還在心想，這是哪個倒霉鬼又被趕鴨子上架了？顧家大少爺可不是好相處的。
　
　    卻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了：「啊，是南哥兒？」
　
　    他現在可是知道南冥是誰了。
　
　    可就算是南冥，能管住這匹野狼？
　
　    顧剛豎了個大拇指，也不知道是在稱讚南冥，還是在說小王猜對了，笑著點頭，「南哥兒總能管住這野小子了吧……不然我就只能把他送到部隊裡去了。」
　
　    想到上次陳浩聰被南冥送到部隊裡磨去了野性子，頓時有些意動。
　
　    想要磨練一下這小子，他倒是有門路。
　
　    「一天學習結束，學生們都回家了。」下午四點的時候，南冥發了一條微信，「我給他們布置了家庭作業，各位家長請監督自家孩子好好完成。」
　
　    聽起來口吻完全就是位稱職的老師。
　
　    不過發完這個，南冥就跑去完成自己的家庭作業——帶著張菲林，丟掉所有電燈泡，跑去慶老爺子那裡蹭飯去了。
　
　    顧剛和梁建強都連忙出來感謝了一番，心中卻惴惴不安。
　
　    這般又擔憂又期待，終於到了下班時間，顧剛知道顧廣野已經回家了，推了所有工作和應酬，就向家裡趕。
　
　    剛到家，顧剛如臨大敵地左右看看，電視關著，遊戲機沒開，沙發上也沒躺著人，進門悄悄一看，顧廣野正趴在學習桌前，撅著屁股，不知道在幹什麼。
　
　    好的開始啊！
　
　    顧剛和小王對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喜。
　
　    顧剛被自家小子折騰得不輕，但是小王又何嘗不是？你當辦理轉學、向學校求情、慰問被打傷的老師、到處道歉這種活，都是縣長親自干的？還不是他小王的活？為了這個顧廣野，他自己都不想要孩子了，想想都煩！
　
　    而現在……這小子竟然坐在學習桌前？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就算是坐在學習桌前亂畫，看少兒不宜的書，那也是意外之喜啊！
　
　    顧剛躡手躡腳上前，很想看看自家兒子到底在幹什麼，小王緊隨其後，倆人像是鬼子進村一樣悄然前進，走到了顧廣野身邊，看到顧廣野正對著一道物理題愁眉苦臉。
　
　    真的在學習？
　
　    真的真的在學習？
　
　    顧剛差點一個大馬趴趴在地上。
　
　    蒼天啊，大地啊，這是哪家的神佛顯靈了？
　
　    作為一位純粹的馬克思主義者，顧剛整個人生觀都有點被顛覆。
　
　    「爸，你回來了……啊，王哥你也來了，太好了！」顧廣野回頭看到自家老爹，隨口搭理了一句，看到小王卻是喜出望外，一把拽住了小王，道：「王哥你快幫我看看這道題，我解不出來！南老師說了，解不出來不讓吃飯！」
　
　    小王和顧剛對望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裡的淚花。
　
　    同志啊，終於活著熬到解放了！
　
　    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啊！
　
　    「謝謝！謝謝！謝謝南冥！拜謝！」顧剛在微信群裡發了一連串的謝謝。
　
　    真不知道南冥施展了什麼樣的魔法，才能讓顧廣野這樣變了性子，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顧廣野扯著小王一直到八點，把所有題都弄懂了，這才吃晚飯。
　
　    晚上顧剛扯著小王喝了個半醉，還興奮地合不攏嘴。
　
　    這簡直比讓他升官還高興啊！
　
　    顧剛並不知道，其實南冥沒有施展任何魔法，每個人都有求知慾，都有好奇心，只是學習對很多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當這種障礙被降低到輕輕一邁就能邁過去，得到新知識的快感與付出的辛勞再不成正比，而是完全碾壓彼方時，學習就成了一種讓人極端興奮的事。
　
　    和顧剛一樣，剛下班，梁建強就開車疾馳回家。
　
　    一進家門，就看到自家女兒一臉花痴相地等在門口，一把拽住了他，連連問道：「爸！你到底從哪裡找來的南老師？他好帥！」
　　

第四十一章：熊貓少年的戰鬥力
　
　    梁晨雨遺傳了父母雙方的優點，她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五，身材極好，眉眼之中，含著一絲英氣，極少露出這種小女兒態。
　
　    梁建強目瞪口呆。
　
　    「爸，我覺得我戀愛了……」梁晨雨一臉嬌羞狀，梁建強在家裡是個比較開明的父親，父女倆相處起來並不困難。
　
　    「南冥？」梁建強又是震驚，又是失笑，「南哥兒咱們怕是高攀不起！」
　
　    「我知道，我現在還配不上他。」梁晨雨繼續一臉花痴相，「什麼韓國歐巴，什麼小鮮肉，都死一邊去！我現在心裡就只有一個人了……爸，我會努力的！」
　
　    梁建強張口結舌，突然想到，如果梁晨雨能夠從張菲林手中把南冥搶過來，然後結了婚，南冥見了自己，乖乖叫爸爸……
　
　    突然覺得好爽！
　
　    「女兒，我支持你！加油！明天爸帶你買新衣服去！」梁建強突然熱血沸騰起來。
　
　    都說每個父親都會下意識地嫉妒女婿，覺得是他搶走了自己的小寶貝，所以翁婿的關係，有時候很微妙。但是這個人，嫉妒不來啊……
　
　    「我就知道爸你最好了！」梁晨雨在梁建強的臉上波了一下，滿臉幸福。
　
　    此時的張菲林並不知道，那個總是很和藹可親的梁大哥，此時已經轉移陣線，從此變成了死敵。
　
　    而慶林秋走了，梁建強更是非常自覺地把自己當成了專職司機，他還要幫自家女兒刺探軍情呢。
　
　    「女兒，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咱們一起去接你的南老師。」梁建強一拍手，慶林秋走了，誰還搶得過他？
　
　    近水樓台，這個月亮他撈定了！
　
　    顧剛和梁建強下班就趕快回家了，陳偉也是歸心似箭。
　
　    自從南冥那天答應他要和陳浩聰談談之後，陳浩聰完全變了樣子，夫妻倆是看在眼裡，喜在心上。
　
　    可他沒有顧剛他們幾個人那麼好命，所裡有件事還沒處理完呢。
　
　    陳偉極為敬業，極少把工作都丟給下屬去做，雖然這種事並不大，他們處理起來也輕車熟路。
　
　    驗傷、分別處理都很簡單。
　
　    陳偉只要等等，看看結果就好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特別在意，乾脆自己去看看。
　
　    「陳所……」看到陳偉，小李很是為難，「那幾個人都處理完了，不過被打的那個有點麻煩。」
　
　    「怎麼？傷很重？」
　
　    「不，只是一些瘀傷，並不嚴重，只是他不說自己從哪裡來，也不說自己叫什麼名字……」
　
　    陳偉直覺地覺得有問題。
　
　    「我去問問。」陳偉接過小李手中的筆錄本，大步走了進去。
　
　    李卉雲坐在那裡，低著頭，看到陳偉進來，眼中閃過了一絲光芒。
　
　    終於可以面對面了。
　
　    剛才已經接觸過了李世剛，確認李世剛不會是那個人，剩下的名單上，就只剩下陳偉、梁建強、何珊和南冥了。
　
　    「你叫什麼名字？」陳偉問道。
　
　    「叔叔你呢？」李卉雲抬起頭，一臉弄不清情況的無辜無害。
　
　    「我叫陳偉。」陳偉微微一笑，道。
　
　    「我叫陳雲，我爸叫我阿雲。」
　
　    「他們為什麼打你？」
　
　    「我也不知道，我一開始就是問了下路……」李卉雲繼續裝傻，「叔叔，我可以走了嗎？」
　
　    陳偉微笑著看著李卉雲，心中卻有些莫名的好笑。
　
　    跟老子來這一套？裝傻？裝無辜？裝純情？裝無害？
　
　    真正的無辜無害可不是這樣子，因為陳偉見過這世界上最無辜無害的人。
　
　    南冥。
　
　    無辜無害的人就像是熊貓，在無辜純良可愛的外表下，也藏著鋒利的爪牙和凶殘的戰鬥力。但就算是全世界人都知道他有著鋒利的爪牙，卻依然會被他的外表所矇騙。
　
　    那才是真正的無辜無害。
　
　    但你小子，馬腳已經露出來了！
　
　    是野熊，就算是偶爾賣個萌，也會讓人退避三舍的，就別涂成黑白色假裝熊貓了。
　
　    「陳所……就這樣把他放走了？」十多分鐘後，看到陳偉打開門，讓李卉雲出來，小李一臉的不可思議，這樣不符合規矩吧。
　
　    「不然呢？難道還把他關起來？別忘了，他可是受害者。」陳偉微笑道。
　
　    「總覺得這小子有些奇怪。」小李抓抓腦袋。
　
　    就連小李都覺得李卉雲奇怪了，也能看出李卉雲的偽裝其實算是失敗的。
　
　    但正如陳偉所說，就算是覺得他奇怪，也不能怎麼樣，趕走就好了。
　
　    「把他的照片給街上的兄弟們，讓他們看到了就注意一下。」陳偉對小李道。
　
　    李卉雲走出了兩條街，從路邊一摸，摸出來了事先藏起來的隨身物品。
　
　    他打開筆記本，在李世剛的名字上畫了個叉，然後在陳偉的名字上劃了一個小小的問號。
　
　    陳偉和李世剛，給李卉雲的感覺完全不同，後者不過是一個年輕的警察，在詢問他的時候，反而被他套出了不少的信息，旁敲側擊之下，幾乎可以完全排除其可能。
　
　    但陳偉，那一雙鷹眼逼視之下，他甚至不敢旁敲側擊，整個兒偽裝了一把什麼都不懂的傻愣小毛孩。
　
　    總體來說，這次接觸陳偉，幾乎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是不是他呢？從武力值上來說，他和李土斌不在一個檔次上，但從感覺上來說，他卻是一個能夠威脅到父親的人。
　
　    到底是不是呢？
　
　    必須再觀察一段時間才行，但要謹慎一些……嗯，接下來就去接觸一下南冥吧。
　
　    「誠招大堂經理、領班、服務人員，清潔人員，男女不限，待遇從優。」在懶神會館一側擺了一個製作頗為雅致的牌子。
　
　    最近懶神會館規模擴大的很快，缺人嚴重。
　
　    李卉雲左右看了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抬腳就向懶神會館裡走去，但一個人影突然在眼角出現，他邁出去的腳一個轉向，身體整個擰了一百八十度，猛然轉身，大步離去。
　
　    陳偉！
　
　    你一個堂堂所長，竟然敢公然出入這種地方？現在風聲這麼緊，不怕被人舉報嗎？
　
　    看陳偉穿著警服竟然就進入了這裡，李卉雲吐槽的心都有了。
　
　    奶奶的，想要接觸南冥的計劃，怕是暫時不行了，還是先去……嗯，接觸一下梁建強吧。
　
　    李卉雲轉身大步離去，打算去縣局附近蹲點，他並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梁建強就駕車到了懶神會館前面，然後笑呵呵地跳下車來，幫南冥開車門，跟在南冥身後進了懶神會館。
　
　    等李卉雲轉了一大圈，也沒找到梁建強，覺得可以來懶神會館這邊碰碰運氣的時候，卻被保安禮貌地攔住了：「對不起，招聘已經結束了。」
　
　    你妹！
　
　    李卉雲都想發飆了，他可以為了完成目標，而隱忍數月，但他只是在隱忍而已，他絕對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
　
　    上一個讓他隱忍的人，在他可以發泄的時候，已經半死不活了。
　
　    就在他打算發飆時，就看到一個戴著厚厚眼鏡的纖細人影從大堂裡面走了出來，茫然看向了這邊。
　
　    那個是……齊茗萊？她怎麼會在這裡？
　
　    李卉雲腦海中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他猛然轉身，像逃跑一樣離開了。
　
　    不能把她捲入進來……不能……
　
　    不需要費很大力氣，李卉雲就打聽出來，懶神會館的所有人叫齊斌，他是齊茗萊的父親，本來開了個普通的盲人推拿館，最近突然接到了投資，生意越做越大了。
　
　    此外，李卉雲還打聽了一下齊茗萊，可憐的女孩，先天性弱視，看了很多醫院，最近似乎找到了一個好醫生，戴上眼鏡之後，能看到一些東西了，摘下眼鏡，還是睜眼瞎。
　
　    順便說一句，那個說齊茗萊是睜眼瞎的人被李卉雲一腳踹進了小胡同裡，再醒來的時候，全身都痛。
　
　    讓李卉雲抓狂的是，接下來十多天，南冥幾乎整個白天都呆在這裡，到了晚上才回家。李卉雲不敢打草驚蛇，曾經嘗試闖入南冥家結果不太順利之後，就不再嘗試了。

第四十二章：再出發
　
　    蔣全友最近快瘋了。
　
　    兒子突然被抓了進去，罪名是私藏管制刀具和毒品，正在被拘留，但十五天拘留期已經滿了，卻依然沒放出來。再過幾天就要提起公訴了，這事一旦上了法庭，那就麻煩了。
　
　    當初聽到兒子被拘留的消息之後，蔣全友立刻開始聯繫自己的那些關係戶們，但以往一口一個蔣老闆的各種關係，現在卻像是見了瘟神一樣，十個電話裡面，有一兩個能接起來，接了之後，聽到他的聲音，二話不說就扣死了。
　
　    也就其中一個給了他句話：「你這兒子太囂張了，你知道他是撞在誰手裡了嗎？這事是梁局督辦的，你也就死了這條心吧。」
　
　    梁局是誰？梁建強啊。在文吉縣，這也是頂了天的大人物了。
　
　    文吉縣能穩壓梁局一頭的一把手都能數過來，能找的也就只有那個人了。
　
　    文吉縣長顧剛。
　
　    說起來，他和顧剛還有一些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大概是他小姨子的老公的嬸子和顧剛老家一個村這種關係，但這種時候，有關係就比沒關係好啊。
　
　    急匆匆來到了縣政府，報上自己的名字，倒是沒被人為難，他怎麼說也是文吉縣企業家聯合會的名譽理事。
　
　    但問及顧剛時，卻被人擋住了。
　
　    「對不起，顧縣長正在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暫時無法會客，您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我會轉達給顧縣長的。您放心，企業家朋友的困難，我們工作人員一定會聽，保證為您服好務。」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非常客氣。
　
　    這種事，他怎麼讓別人轉達？他摸了摸懷裡的那張卡，難道說讓這位工作人員把這張卡轉交給顧縣長嗎？也只能搖搖頭苦笑道：「我在這裡等顧縣長……」
　
　    不管心裡有多著急，他也不能在這裡露出來，只能等著，一直等著。
　
　    而此時此刻，在縣政府的一間小會議室裡，一場規模不大的會議正在舉行。
　
　    只是這會議的主題有點奇怪。
　
　    這場會議，是關於南冥去青陽上大學的，把一個學生上大學的事拿到會議室裡來討論，已經很奇葩了，更不要說，縣里幾個頭面人物都在，而且還有幾個更不得了的人物，正在通過網絡參加這次會議。
　
　    最近幾天，又有幾名投資商來到了文吉縣投資，這些人大多是懶神會館的顧客，顧剛曾經在私下裡開玩笑說，現在的南冥，已經頂的上十個招商局長了。
　
　    「……鑒於南冥同學為我縣作出的貢獻，我認為，南冥同學上大學事宜，應當當成我們縣的重要工作來對待……」身為縣長的顧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場面是有些好笑的，但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會覺得這樣好笑。
　
　    「鑒於最近中央的要求，我們縣已經撤銷了駐青陽辦事處，所以南冥同學到青陽之後，我們就有些力有未逮了，所以還需要企業方面的同志和將要去青陽的同志們多多費心了。」
　
　    夏一瑤和湯助理坐在一側，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
　
　    南冥去青陽有什麼問題？蘇暢公司在青陽也有分部，找幾個人，甚至單獨成立一個部門，專門為南冥服務都不是什麼難事。
　
　    這種事，還有什麼好討論的嗎？
　
　    這點事，還用開會討論嗎？真是的，什麼都開會，算是一種官僚作風嗎？
　
　    顧剛話音剛落，夏一瑤就打算拍胸脯承擔下來，誰想到一個聲音先他響起：「南冥到青陽之後，自然由我負責，你們只需要負責他前來青陽之前的事宜就好了。」
　
　    穩定，平和的男中音，似乎天生就泛著威嚴，通過網絡參加會議的，正是陸振國。
　
　    眾人面面相覷，就算是領導，這也太霸道了不是？
　
　    他不敢說，不代表別人不敢說，慶老爺子的聲音中氣十足：「振國，你當我是空氣嗎？」
　
　    頓時，幾個大佬開始爭吵起來，似乎要打起來了。
　
　    梁建強坐在角落，有點無奈。自家閨女還沒成功上馬呢，這南冥就走了？
　
　    他的「泰山翁婿夢」怎麼辦？
　
　    「這樣，我們派車去……」顧剛還沒說完，就看到秘書小王急匆匆闖了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什麼？」顧剛面色一變，「你說南冥他……買了今天上午的火車票？」
　
　    「什麼？」頓時滿室皆驚。
　
　    「我們立刻去火車站！」
　
　    「我派人去火車站接站！」
　
　    「這小傻瓜，我可以送他去啊！」
　
　    霎時間，整個會議室亂了起來，有幾個人已經快步跑了出去。
　
　    「都別忙！」陸老的聲音響起來，「既然南冥要這麼做，定然也有他的道理。孩子長大了，有時候我們只需要凝望著他的背影就好了。」
　
　    頓時，屋裡的人都靜了下來。
　
　    在座的人，大多都已經為人父母，這句話，突然戳中了什麼，讓每個人心中都有了一些觸動。
　
　    是啊，孩子長大了，總會離開父母身邊的。
　
　    再厲害的父母，也不可能包辦孩子的一輩子。
　
　    「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夏一瑤實在是體會不到這種感情，她就是不放心，說完還是奔了出去。
　
　    南冥拖著一個大箱子，背著一個書包，伸手在家屬院的門口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南冥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服了父母讓他提前自己一個人前往青陽的。
　
　    在文吉縣，他已經習慣了被人照顧。
　
　    出有車，食有格，有朋友，有家人，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怕。
　
　    這麼小的一個小城市，大家拐彎抹角的都認識，開車十分鐘，就能繞城區一圈了。
　
　    但是到了青陽，應該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南冥去過青陽，那是一個大城市，到處都是高樓大廈林立，道路上永遠是擁堵的汽車，一眼看過去，人山人海人擠人。
　
　    雖然有陸伯伯他們在青陽，但他們都是大人物，一定也很忙。
　
　    人貴在自知，文吉縣的這些人，之所以對自己這麼好，一定是因為看在瑤姐和哥哥的面子上，到了青陽，能不給人添麻煩，就不要給人添麻煩了。
　
　    到了青陽，沒有那些認識自己的街上的巡警，沒有遍布街道的朋友同學，甚至也沒有討人厭的蔣飛騰，那將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
　
　    所以，到時候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第四十三章：每個人的禮物
　
　    「師傅，去火車站。」南冥把箱子塞進了後備箱，然後自己坐到了副駕駛上。
　
　    回過頭去，父母兩個人站在胡同口，彼此依偎著，帶著笑，帶著淚，不停揮手。
　
　    「好嘞，你是要去上大學嗎？」看南冥的年紀和打扮，出租車司機道。
　
　    「是。」南冥笑了笑。
　
　    「那要大半年不回來了吧。」司機師傅很健談。
　
　    「估計要到過年了吧……」南冥嘆了一口氣，他還沒確定國慶節回不回來，如果不回來的話，就真要大半年了。
　
　    對現在的南冥來說，青陽是很遙遠的地方。
　
　    「會不會想家？」司機師傅笑著問。
　
　    還沒有離開，南冥就突然開始懷念起這個安靜、祥和的小城市了。
　
　    似乎因為有家人，有父母，有朋友在，這裡的空氣都是熟悉的。
　
　    「師傅，帶我繞城市轉一圈吧。」南冥道。
　
　    「好嘞。」師傅笑了笑，轉了下方向盤。
　
　    首先路過的，是慶老爺子在的那處小胡同，不知道慶老爺子有沒有收到他的禮物？
　
　    「這小子，真是……」慶老爺子看到了院子裡擺著的那張搖椅，「我還沒老啊！」
　
　    然後路過的是縣公安局，梁建強的座駕就停在那裡，副駕駛座上，放著折好的緞帶和一張紙條。
　
　    「這是你想要的副駕駛座。」
　
　    再向前走，就是城關所，在陳偉的桌子上，放著一件軟質輕便的凱夫拉防彈衣，上面沒有任何標誌，看起來更像是一件普通馬甲。
　
　    上面也有一個紙條：「選你想要選的生活。」
　
　    就算是槍林彈雨，就算是面對窮凶極惡的歹徒，也不用害怕，我會永遠守護你。
　
　    派出所後面不遠處的家屬院裡，睡了懶覺的陳浩聰爬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就看到擺在桌子上的一雙「預言3」跑鞋。
　
　    「永遠不要擔心，我在你身後。」
　
　    然後不遠處，就是懶神會館，剛剛招聘來的總經理正在向齊斌匯報今天的情況，聽完匯報之後，齊斌又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坐了一會兒，伸手去摸自己的盲杖，卻摸到在手邊，還有另外一根盲杖放在那裡。
　
　    上面還刻著一行小字：「總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它。」
　
　    然後，出租車穿過了一處小區，張菲林捧著一個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台全身被銀色金屬和橙色皮革包裹住的微單相機就靜靜躺在裡面。
　
　    「這是你的閨蜜一號。XＤ」
　
　    穿過城區，出租車開始向外行駛，駛到了開發區的邊緣，一片廠房正在拔地而起。
　
　    「快，快，去火車站！」夏一瑤從會議室裡奔出來，跳上了後座，卻立刻愣住了。
　
　    「這是你的後座，奔波的時候，也要好好休息。」
　
　    南冥貪婪地看著這個寧靜的小城，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下次回來時，小城還是小城，但一定不再是這個樣子。
　
　    他和張菲林第一次牽手的小廣場，他遇到夏一瑤的運河旁，這一切都會不一樣。
　
　    「小兄弟，一個人去陌生的城市，會害怕嗎？」出租車司機繞了城市一圈，開始駛向火車站。
　
　    「會吧。」南冥不太自信，他抬頭看了眼視線的邊緣，能量條已經到了第5格的89度，馬上就要攢滿一半的能量了。
　
　    「但是我會努力去適應的。」他握了握拳頭。
　
　    車停下了，出租車司機沒有立刻起步，他站在車門外，看著拖著巨大箱子，背著背包的南冥，笑了。
　
　    「祝你好運，小兄弟。」
　
　    他的身邊，又有一輛出租車停下，李卉雲從車裡走出來，拎著自己簡單的行禮，看了眼南冥的背影，快步跑上了台階。
　
　    那輛車的出租車司機轉頭打了個招呼，笑說了一句：「大學生啊？」
　
　    「嗯，大學生，真好啊。」
　
　    又有一輛車停下來，從車上下來了一個膚色黝黑，看起來像是民工的漢子，他和司機對望了幾眼，就拎著自己的大桶小桶，瓶瓶罐罐，被褥工具，叮叮噹噹上了火車站的台階，跑去買票。
　
　    李卉雲看到南冥隨便坐在那裡，一邊玩自己隨身的小包，起身向旁邊的廁所行去。
　
　    早上這趟火車人很少，廁所裡冷冷清清的，就只有一個人。
　
　    李卉雲剛剛站定，就猛然被一個人從身後扼住了喉嚨，捂住了他的嘴。
　
　    「你乖乖的，否則我不知道會怎麼樣。」李卉雲感覺到了脖子上一冷，抵在他脖子上的，是一把刷墻的抹刀，邊緣被打磨鋒利了，微微使勁，就刺破了他的皮膚。
　
　    「李土斌留下的那些貨在什麼地方？」身後的人又問。
　
　    李卉雲剛想說話，那人就冷冷道：“你最好不要說不知道，否則你知道後果……」
　
　    李卉雲當然知道後果，他知道父親的這些「朋友」，都是殺人不眨眼，刀頭舔血的主。
　
　    為了錢，他們什麼都會幹。
　
　    「你……找錯人了。」李卉雲弱弱道，「我和我父親的生意沒有任何關係。」
　
　    「你找死！看來要讓你吃點苦頭了！」那漢子抓住了李卉雲的一根手指，就要將其掰斷。
　
　    「我說過，你找錯人了。」李卉雲的眼神冷了下來。
　
　    半分鐘後，李卉雲洗乾淨了手，走出了廁所。
　
　    除了廁所角落裡那個隔間被掛上了正在維修的牌子之外，什麼都沒有改變。
　
　    人來人往，遊客如織，候車大廳裡的人漸漸多了些。
　
　    唯一的檢票口處，檢票員掛起了「文吉到青陽」的檢票牌，開始讓人排隊檢票……
　
　    李卉雲拎起行李，站在了南冥背後不遠處的地方。
　
　    他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如鷹隼，但再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但他知道，別想那麼輕易甩掉那些人，而且現在來的還只是小嘍囉。
　
　    最麻煩的那些人，現在應該還在自顧不暇，等他們騰出手來……
　
　    李卉雲轉回頭去，縮起脖子，眨眼間，就變成了第一次出門，萎縮生澀又緊張的少年。
　
　    在他身後，兩位花甲老人正在問旁邊滿臉憨厚，人高馬大的小夥子：「小夥子，真的五塊錢就行？」
　
　    小夥子露出了招牌式的憨厚笑容，道：「您放心吧，老闆，只要五塊錢，俺保證把您送到車上，幫您占好位置。」
　
　    「你能拎動嗎？」看著小夥子一隻手就把兩個鼓鼓囊囊的大包拎起來，老太太很擔心地問道。
　
　    「放心吧，老闆，俺力氣大。」小夥子拍了拍胸口。
　
　    「唉，多虧遇到你啊，不然還不知道該怎把東西，一路拎到了這裡，這一路可不近。
　
　    兩位老人身後不遠出，一名女生瞥了那高高大大的小夥子一眼，冷哼了一聲：「財迷！」
　
　    遇到有困難的人，幫個忙就是了，幹什麼還要收錢？真白瞎了這麼一副好皮囊。
　
　    誰知道他是不是小偷，把倆老人的行李偷走了怎麼辦。
　
　    女生在小夥子的身後，狠狠地盯著他，卻沒注意到，身後一雙手，已經伸進了她的口袋裡。
　
　    安撫好倆老人，小夥子彎下腰，伸手摸了摸餓得咕咕叫的肚子。
　
　    天知道，他現在都餓得頭昏眼花了，兩眼幾乎要放出綠光來，眼前排隊的人的腦袋，在他看來，就像是一個個的肉包子。
　
　    他包裡帶了十多個茶葉蛋，但他不敢吃。
　
　    等會兒上車以後，還要靠這些茶葉蛋賣錢湊夠車費再補票呢。
　
　    他現在買的火車票，是到武北市的，票價5塊，買完那車票之後，他就身無分文了，而到青陽的票價，是32塊錢。
　
　    嗯，三十二減去五塊錢，還剩二十七，包裡的茶葉蛋如果一個賣兩塊的話……說不定還能剩下兩個給他當早餐。
　
　    至於之後？總餓不死。
　
　    「嗚」的汽笛聲響起，火車開始進站了，人們蜂擁而上，唯恐落在人後，五分鐘之後，火車站裡已經空無一人。
　
　    沒有人知道，火車站的廁所隔間里，藏了一具尸體，也沒有人知道，未來的青陽會發生什麼。
　
　    小城寂靜依舊。
　
　    起風了。

第四十四章：被人當騙子了　
　
　    文吉縣通往青陽的火車上，南冥戴著墨鏡，手持一根盲杖，閉著眼睛，在車廂裡艱難穿行。
　
　    在離開文吉之前，南冥送了自己親近的人每人一份禮物，但只有送給齊斌的禮物，讓南冥自己非常不滿意。
　
　    在出發之前，他的一名表哥問過他，如果上了大學，你要做什麼？
　
　    有了明確的目標，才不會浪費人生與時間。
　
　    對南冥來說，世界充滿了未知，未來如何誰也不知道。
　
　    特別是在他的強化能力之下。
　
　    自從給了齊茗萊強化的眼鏡之後，怎麼讓齊斌恢復視力，幾乎就成了南冥的一塊心病。
　
　    現在的南冥，在物資方面已經在短短時間內超過了大部分人奮鬥一輩子的成就。
　
　    但在精神方面，他卻依然是一個懵懂的少年，他覺得人總要有一些追求。
　
　    譬如解決盲人的難題。
　
　    對別人來說，或者對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來說，讓盲人復明，都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南冥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在短期內做出這種突破，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但這個短期，怕也不是三五天的事，不論是知識、經濟還是見識，他都欠缺了很多。
　
　    南冥對盲人的世界並沒有太多的理解，他從網上買來了包括超聲波盲杖之類的很多種輔助用具，自己實驗過。
　
　    市面上的超聲波盲杖，只是一種非常簡單的障礙物探測裝置，以聲音來提示。距離越近，滴滴聲就越急促，外出時還有點用處，但在環境複雜的地方或者室內，就完全達不到南冥所設想的，讓盲人幾乎擁有和普通人類似的行動能力的想法。
　
　    盲人是如何行動的？盲人最需要的是什麼？而他的強化能力，又能產生什麼樣的作用？
　
　    南冥決定把這個當作自己的副業，甚至當作一種事業來做，去探究一下，盲人的體驗與想法，以及究竟如何才能做到最好。
　
　    南冥有一個好習慣，只要決定了，就絕不浪費時間。
　
　    所以，南冥到了車上之後，放好自己的行李，就戴上墨鏡，掏出盲杖，然後打開了手機的攝像功能，放在上衣口袋裡，就開始了自己的探險之旅。
　
　    一路遇到了什麼情況，自己是如何應對的，這都需要拍攝下來，然後再作對比。
　
　    火車上雖然人多，環境複雜，卻並沒有什麼危險，至少南冥不用擔心會被飛馳而來的汽車撞飛了，算是他最好的「盲人處女秀」場地。
　
　    只是，最早看到他的幾個人，那眼神就有點古怪了。
　
　    唉，年紀輕輕就裝成瞎子騙人？這世道啊……
　
　    紛紛捂緊了自己的錢袋，似乎生怕南冥把他們的錢騙了去。
　
　    特別是南冥所定的硬臥下鋪對面，幾個漢子神色古怪，對望了幾眼。
　
　    「算了，管好自己的事吧，這次可不能出差錯。」他們看了眼中鋪的位置，一個中年人背靠著這邊，蒙頭而睡。
　
　    閉上眼睛，把人類最依賴的感官完全封閉起來之後，眼前就只剩下了一點透過眼皮傳來的光感。而再戴上墨鏡，這一點光感也幾乎完全消失了。
　
　    南冥摸索著中鋪，慢慢站了起來，伸手去摸盲杖，摸了兩下，都摸了個空，他起來時動作過大，把盲杖帶偏了一些。
　
　    還是對面一個青年看不過去了，伸手把盲杖遞了過來。
　
　    「謝謝！」南冥嘆了一口氣。
　
　    他不過是閉上眼睛，在這狹小而極具規律的空間裡，都會變得如此無所適從，那如果面對整個世界，都是這種感覺呢？
　
　    更加迫切的，他覺得自己應該為齊斌那樣的盲人們做些什麼。
　
　    對面剛剛幫了他的青年更是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下，遇到這種騙子，就算是暫時不能管，但不幫他就好了，幹嘛還要幫忙呢？
　
　    南冥終於站直了身體，摸索著分辨方向，剛向前走了一步，就咚一聲撞在了中鋪的床板上，痛得「嗚」了一聲，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對面幾個人都快看哭了，怎麼有那麼傻的騙子？這世界上真的是傻子太多，騙子不夠用了嗎？連這麼笨的人都來當騙子？
　
　    你想要裝瞎子，還真閉上眼啊！真是笨死了！
　
　    好辛苦啊！有那麼一瞬間，南冥都不想再去嘗試了，捂著鼻子痛苦了半晌，真想睜眼看看，分辨好方向，但他終於還是忍住了，摸索著兩邊的墻壁，努力把自己擺正了。
　
　    盲杖放到身前，學著齊斌的樣子，在身前輕輕擺動著，第一下，就咚一聲敲在了什麼東西上。
　
　    「什麼東西？」南冥又敲了敲……青年無語地把自己擺在外面的一條腿縮了回來，南冥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敲到了別人，伸個舌頭，說了聲對不起。
　
　    然後他向前小心翼翼跨了一步。
　
　    青年無奈地看著南冥慢慢向前磨蹭，都走了十多步了，還沒走出兩米遠。
　
　    青年旁邊的中年人碰了碰他，他才反應過來，剛才竟然被南冥吸引了注意力。如果南冥是別有用心，那就麻煩了。
　
　    連忙眼觀鼻鼻觀心，再不管了。
　
　    走出這節沒多少人的臥鋪車廂，南冥都出了一身汗。
　
　    前面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臥鋪車廂的對面，就是硬座了。
　
　    雖然現在並非高峰期，遠不是春運高峰人擠人的狀態，但是情況也比臥鋪車廂複雜了很多。
　
　    「對不起，請讓讓，對不起，謝謝，對不起……」南冥一邊嘟囔著，一邊揮舞著盲杖向前走，路上不知道敲了多少人的踝骨，讓他心中滿是無奈。
　
　    盲人的生活原來就是這樣子的……真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痛苦，覺得自己是向前走，但事實上走著走著就偏了，會撞向座位或者坐在那裡的乘客，一路過去，簡直就是天怒人怨。
　
　    如果這是在大街上，還不被汽車撞死啊。
　
　    好在眾人看他是盲人，沒和他計較。
　
　    走了還沒一個車廂，南冥覺得自己都快虛脫了，他悄悄使用了一點能量，一絲絲的銀色光芒涌入了盲杖之中，南冥估計大概有小半度的能量。
　
　    然後，有一絲絲小小的改變，從手中傳來，空氣的遲滯感，敲擊碰撞的反饋，似乎都得到了微弱的增幅，擺動的幅度，似乎也變得更好控制了起來。
　
　    南冥曾經研究過自己的「強化能力」，但他發現，「強化能力」並不是一種以現有的科學可以解釋的，它的強化，並不僅僅是對材質、結構的強化，而更像是對其「作用」的強化，對「結果」的強化。
　
　    一件物品，人類賦予了它一種或幾種屬性，而強化能力，會將這幾個方面都強化，有時候還存在一定的不可控性，譬如南冥強化了超聲波盲杖之後，差點把這東西變成超聲波武器……
　
　    閉著眼睛，南冥就覺得，空氣就像是變成了水流，揮動的盲杖，就像是攪動了水流一般，向四面八方蕩了過去，而那奇特的流動感，碰撞到了什麼之後，又返了回來，邊框、輪廓、還有運動的趨勢，都會呈現出不同的波譜。南冥聚精會神，分析著這種波譜，慢慢的，南冥的大腦習慣了這種攪動與反饋，隱約勾勒出了一種極具浮雕感的畫面來。
　
　    人的大腦是非常強大的，根據測算，人類大腦的運算能力，大概是每秒鐘一億億次，也只是在近幾年，確切的說是2013年6月，人類才造出了能夠超越人類大腦運算能力的超級計算機——天河二號，運算速度大概是人腦的3倍（其他排名前十超算的一倍以上，能達到人腦級別的超算只有4台，分別是中國的天河二號，美國的泰坦、紅杉，日本的京）。而天河二號是占地720平方米，耗電2400萬瓦的龐然大物。考慮到人腦使用的神經遞質，每秒鐘只有120米的速度，而電腦使用的電流則是光速，人腦的複雜與精細，目前還遠遠不是電腦能媲美的。特別是人類處理圖像的能力，是所有超級計算機都望塵莫及的。
　
　    當手中的反饋和圖像處理中樞連接起來時，一切就都變得不同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可以是這個樣子……
　
　    原來想要取代人類的視覺，並不一定需要眼睛，因為人類的眼睛，實在是弱的可以，人類強大的地方，其實只是人類的視覺處理能力罷了。
　
　    漸漸的，南冥開始喜歡上了這種感覺，不知不覺之間，他的大腦開始掌握一種奇特的技巧，或者說，一種特殊的算法。
　
　    把其他感覺和視覺處理中心相勾連，用人腦那潛藏著的恐怖計算力，增幅其他感覺的作用。
　
　    然後……
　
　    你妹的，老子這是變成夜魔俠了啊！
　
　    這一切，僅僅是因為手中的這根盲杖，以及一點點的增幅！
　
　    南冥對自己的能力，又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所以，南冥悄悄地又使用了一次強化，大概還是小半度——他實在是不敢強化太多，不然被他的盲杖碰到，這些人就不是腳踝一痛，而是骨斷筋折了。
　
　    但對盲杖的探測能力來說，這點就已經足夠了，他不用再頻繁擺動手中的盲杖，他擺動一下，空氣就掀起了波浪，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敲擊在地板上，震動與共振……
　
　    這種感覺……是聲音！原來，不是觸覺，是聽覺！

第四十五章：小偷
　
　    原來，閉上眼睛，這個世界也可以如此美妙！
　
　    但隱隱的，南冥也覺得，再次強化之後，對更遠處的目標也會有感應，但揮動盲杖時，已經隱約有了刺耳的風聲。
　
　    現在如果他用的力度大點，說不定都能打斷人腿了，再強化下去，盲杖就要變成殺人杖了。
　
　    原來，對不同的物品，並不僅僅是幾種不同的強化程度，他的能力就像是化學試劑的配方，要找到合適的配比，才能產生最大的作用。
　
　    他沉迷在手中的盲杖中，不再繼續強化，而是擺動著，一步步向前走過去，再不像剛才那般跌跌撞撞。
　
　    南冥一步步向前走，等他意識到自己很久沒碰到什麼東西時，發現自己已經走過了四五節車廂，抬頭一看，加上剛才強化的，也已經消耗了接近兩度的能量了。
　
　    而南冥體格本來就不好，現在就已經有些累了，肚子都餓得有些咕嚕咕嚕響了。
　
　    對盲杖的測試，或許可以到此為止了，南冥用盲杖「看」到了一旁有一個空著的位置，乾脆坐了下來，稍事休息。
　
　    坐在那裡，他手中的盲杖還在輕輕的點動著，就像是用手指點動平靜的水面，一圈圈的波紋蕩了出去，四周的動態，也以極為抽象的方式收在「眼底」。
　
　    就像是一個輻射型的雷達一般。
　
　    正覺得肚子餓，南冥就聽到叫賣的聲音。
　
　    「茶葉蛋，賣茶葉蛋啦，自家養的有機茶葉蛋，兩塊錢一個，買五個送一個，最後幾個了，要買從速啊！」
　
　    在南冥的「視野」裡，一個黑黢黢的影子走了過來，個子很高很壯，似乎穿著短褲，背著一個不大的背包，手中還拎著什麼，聽聲音是個小夥子。
　
　    他的生意很好，你三我倆的，一會就賣出去了十多個茶葉蛋，南冥嗅著順風飄來的香味，也有些意動了。
　
　    「給我倆茶葉蛋。」南冥招招手，然後突然頓住。
　
　    現在還在裝盲人呢，該怎麼找錢啊？雖然他現在能「看到」物體的形狀，但錢的顏色看不到啊。
　
　    算了，既然要體驗盲人的感受，想辦法改善，如何買東西，定然也是重要的一課。
　
　    他從口袋裡取出了零錢，捧在手中，對那人道：「你自己找錢吧，我現在看不見。」
　
　    南冥就感覺到賣茶葉蛋的小夥子在自己的手中抽動了一下：「老闆，拿您五塊，找您一塊。這是您的茶葉蛋，請收好。」
　
　    說著，把兩個茶葉蛋放在了南冥的手裡。
　
　    小夥子帶著茶葉蛋又開始轉悠著兜售了一圈，也一屁股坐了下來，對其他叫著要買的人道：「抱歉，抱歉，各位老闆，茶葉蛋已經賣光了，剩下的倆是俺自己的午餐，抱歉，抱歉。」
　
　    南冥手中的盲杖一直在輕輕點動，也讓他注意到了，有一個人在小夥子的背後摸了摸，似乎做了點什麼。
　
　    奈何南冥現在是瞎子，實在是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嗅了嗅，茶葉蛋撲鼻的香，他現在也餓得厲害，乾脆把盲杖放在一邊，摸索著自己扒開茶葉蛋，嘗了一口就連連點頭。
　
　    這小夥子賣的茶葉蛋確實不錯，煮的不老不嫩，不管是硬度還是味道，都剛剛好，雖然看不到色澤，但想來也是琥珀色帶著冰裂紋，宛若哥窯瓷的高檔貨色。
　
　    南冥兩三口就把兩個茶蛋吞進了肚子裡，差點噎到，翻著白眼，滿足地打了個嗝。
　
　    真後悔只買了倆啊！
　
　    離開文吉之後，沒有了變著法子給他做大餐的慶老爺子，每一分美食都值得珍惜。
　
　    或許，以後就不可能再集中在某個地方享受美食，而必須像其他人一樣，走街串巷，尋找美食了。
　
　    南冥問對面的小夥子：「小夥子，這茶葉蛋是你自己煮的？」
　
　    「是啊老闆。」那小夥子捧著茶葉蛋正在猛吃，噎得直翻白眼，聞言卻還是放下手中的茶葉蛋，正經回覆南冥，一口一個老闆，格外恭敬。
　
　    「真不錯，就你這手藝，去賣茶葉蛋也能發財了。」南冥豎個大拇指。
　
　    「嘿嘿，謝謝老闆誇獎。」
　
　    四周的乘客，看到南冥看起來年紀不大，卻一口一個小夥子叫著別人，只覺得無奈加好笑，而這小夥子卻一口一個老闆叫著，倆人的互動，非常奇怪。
　
　    小夥子自己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一來他早就習慣了這樣叫別人，二來雖然南冥拿著盲杖，年齡也不大，但他總覺得眼前這盲人少年，一定是個有身份的人。
　
　    不開口的時候不知道，但只要他一開口，就完全無法忽略他，反而別人都被忽略了，這種感覺，他不知道如何形容。
　
　    就算是剛才有很多人都在叫著買茶葉蛋，他卻還是第一個搭理了南冥。
　
　    車廂的一角，距離南冥幾個車座的位置，李卉雲正低垂著頭，用餘光看著南冥。
　
　    別人不認識南冥，但他當然認識，他完全不知道，才不到二十分鐘，這小子怎麼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盲人，但是南冥身上的氣質，卻讓他覺得很是驚訝。
　
　    怎麼會這樣？
　
　    非常熟悉的氣質，一旦開口，就具有極強的說服力和吸引力，讓人無法忽視的奇特氣質。
　
　    這種氣質，本來應該是萬中無一，極其優秀的人才會有的，但事實上，這幾天他所接觸的人，都有這種獨特的感覺。
　
　    陳偉、梁建強，甚至那個小民警的李世剛，都有這種奇特的感覺。
　
　    是氣場？還是其他的什麼？
　
　    就像是一種交流上的不對等，南冥是海拔極高的蓄水塔，一旦雙方之間聯通起來，就會浩浩蕩蕩地壓下來，將對方完全壓垮了。
　
　    李卉雲是一個非常敏銳的人，但也正是這種敏銳，讓他面對這些人時，非常被動。
　
　    最初他甚至沒發現其中的原因，在多接觸了幾次之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在莫名其妙之中就被影響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卉雲悄悄接觸這幾個人，效果並不好，一不小心就偏離了自己的本意，被對方牽著鼻子走，讓他非常挫敗。
　
　    所以他才決定接觸一下南冥，因為南冥是唯一沒有給他那種感覺的。
　
　    但現在是怎麼回事？
　
　    突然，他死死盯住了南冥手中的一個東西，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此時南冥已經吃完了茶葉蛋，從包裡翻出了紙巾擦手，翻動間，一張黑色的卡片露了出來。
　
　    純黑色的，似乎將一切都吸收進去，只要看一眼，就覺得這東西絕對高檔的奇特卡片。
　
　    懶神黑卡。
　
　    經過懶神強化的，懶神會館的會員卡，南冥所說的，身份的象徵。
　
　    南冥的強化能力，強化的是「作用」、「用處」。懶神黑卡的作用，自然就是「身份的象徵」。
　
　    李卉雲感受到的，不是南冥的氣場，而是懶神黑卡的氣場。
　
　    對陳偉等人來說，經過了懶神強化的「懶神黑卡」甚至可以掩蓋他們本身原來的氣場，但對南冥來說……一張卡而已，愛哪玩就哪玩去。
　
　    花了幾度能量強化的懶神黑卡，能壓過南冥自己？笑話！
　
　    但此時的南冥，偽裝成了盲人，不知不覺間本身的氣質完全內斂起來，所以才讓這張懶神黑卡喧賓奪主，讓李卉雲慄然而驚，暗暗皺眉。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自從來到文吉縣之後，李卉雲的許多常識都被顛覆了，他反而有些見怪不怪了。
　
　    既然有那根奇特的鋼釘，自然也能有奇怪的卡，可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他們父子，辛苦鍛煉自己的肉體力量，鍛煉到了極致，面對各種對手甚至都不遜色，但這些東西是什麼？
　
　    李卉雲突然有辛辛苦苦十八年，修成絕世武功藝成下山之後，發現這尼瑪的是個仙俠世界的悲哀感。
　
　    滿身橫練，敵不過別人指頭一點。
　
　    李卉雲心中一動，突然有了想法。
　
　    把那卡偷過來！
　
　    說動就動，李卉雲站起來剛打算行動，他相信自己的身手，只要找準機會，絕對不會讓南冥發覺。
　
　    但就在此時，他卻看到了有人在打不好的主意。
　
　    這車廂裡有個小偷，剛才已經得手了好幾次了，而現在，那小偷挪動了一下地方，坐到了南冥的背後。
　
　    敢盯上小爺的獵物？李卉雲的眼裡，閃過了一絲寒光。
　
　    「請各位把票和身份證出示一下。」就在此時，一名乘務員和一名乘警一前一後走了出來，乘務員在前查票，乘警在後面，掃視著車廂裡的人。
　
　    剛剛那小偷也不敢亂動，乖乖把自己的身份證和車票取了出來。
　
　    「我是臥鋪那邊的，這是我的臥鋪卡。」南冥摸索著把自己的卡拿了出來，本來這不合規矩，不過乘務員看了眼，也沒說什麼。
　
　    「俺要補票。」正在啃茶葉蛋的小夥子看到乘務員過來，連忙道，伸手一摸口袋，卻傻了眼。
　
　    「俺的錢呢？俺賣茶葉蛋的錢呢？」小夥子摸著自己的短褲口袋，臉色煞白。
　
　    「剛才俺賣茶葉蛋賣了四十塊錢，就放在這個口袋裡了，怎麼不見了？」小夥子不信邪地摸了又摸，甚至把兩個口袋都翻了過來。。
　
　    「你錢丟了？」乘警聽到小夥子的話，頓時皺眉，「多少錢？」

第四十六章：瞎子不瞎，傻子不傻
　
　    「四十二塊錢……」小夥子哭喪著臉，「俺身上就這些錢……哪個混蛋偷了俺的錢……」
　
　    「別著急，看看是不是掉在地上了，大家都找找地下有沒有。」乘警大叔冷靜道，倒沒有因為只丟了四十多塊錢，就置之不理。
　
　    乘警大叔對這種事情，也算是極有經驗了，如果是有人一時衝動順手牽羊，此時只要丟到地上，自然就能讓人撿到，大家都不傷和氣，這種小偷小摸，也實在是處理不來。
　
　    小夥子突然想起來什麼，指著坐在南冥身後的那小偷，道：「是你，剛才就是你在俺後面……」
　
　    「哎？你可別血口噴人啊！」那小偷頓時急了，猛然站了起來，「大家都給我作證啊，我可沒偷東西！我看是你沒錢買票，想要賴賬吧！連火車票都沒錢買？你還出什麼門？」
　
　    刷一聲，四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小夥子的身上。
　
　    這小偷說的確實沒錯，連火車票都買不起的人，還出什麼門？
　
　    這本就是一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
　
　    賣茶葉蛋的小夥子漲紅了臉，口中「俺……俺」個不停，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看得出來，小夥子嘴笨，怎麼是這伶牙俐齒的小偷的對手？
　
　    絕大部分的人都沒看到什麼，只能茫然而沉默。
　
　    有人看到，也不願意出來作證，譬如李卉雲。
　
　    也有人覺得，就四十多塊錢而已，出來作證，反而要得罪小偷，一旦被小偷報復了怎麼辦？太沒性價比了。
　
　    出門在外，明哲保身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是他偷的。」在這一片沉默中，有一個清亮的少年聲音，格外的響亮。
　
　    「你……一個瞎子竟然說我偷的錢？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錢了？」小偷還很不服，「你們一個傻子，一個瞎子，我看你們是串通好的吧，說不定你們才是小偷，在這裡惡人先告狀！」
　
　    「誰說我是瞎子？」南冥慢慢摘下墨鏡，睜開眼睛。
　
　    漆黑的雙眼，亮若星辰。
　
　    「咚……」
　
　    滿車廂裡的人，歪倒了一地。
　
　    就連乘警大叔都無語半晌，這小子竟然是在裝瞎！
　
　    他想幹什麼？難道真的像那人說的一樣，是打算裝瞎騙錢嗎？火車上這種人可多的很！
　
　    眼神頓時變得嚴厲，但馬上就又變得迷惑了。
　
　    看起來不像啊……
　
　    李卉雲更是差點站都站不起來，在南冥睜開眼睛的一剎那，他身上的氣質，已經完全不同了，丟錢的小夥子揉了揉眼，似乎不敢相信，這就是剛才讓他一口一個老闆叫得很歡的人。
　
　    現在南冥給人的感覺就只有一個，多純良無害的鄰家小兄弟啊，早上出門看到了，都想看心情順手給顆糖或者踹兩腳的。
　
　    李卉雲見過很多偽裝高手，但能像南冥這般變得那麼快的，卻還是第一個！
　
　    這是從氣質上根本性的改變！
　
　    這般人畜無害的氣質……到底是在變什麼魔法啊！
　
　    「老……老老老闆……」小夥子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剛才說我哪隻眼睛看到了，我確實沒看到，因為我剛才閉著眼睛來著，不過……」南冥從口袋裡取出了自己的手機，「我錄下來了。」
　
　    「你胡說什麼……」小偷有些色厲內荏，但看到南冥那篤定的表情，心裡已經打鼓了。
　
　    待南冥把手機翻轉過來。
　
　    小偷的表情，都已經呆滯了。
　
　    蒼天啊，大地啊，這是哪位神仙姐姐派來整他的啊。
　
　    從剛才開始，南冥的手機就一直在錄像，他打算錄下自己所見的一切，和自己閉著眼應對的方式，以對比所見所聞。從剛才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多分鐘了，手機都有些發燙了。
　
　    南冥拖動了一下手機，就看到手機上一個人若無其事地從賣茶葉蛋的小夥子身邊擠過去，手伸進了小夥子的口袋裡，一疊零錢一閃而沒。
　
　    1080p的高清錄像，堪稱是纖毫畢現。
　
　    不是那小偷又是誰？
　
　    「你……」小偷面色發白，轉身就想跑，卻被乘警大叔一把扭住。
　
　    再說了，在火車上，你就算是跑能跑哪裡去？
　
　    發現車上有小偷，很多人才後知後覺地檢查自己的東西。
　
　    「哎呀，我的東西也丟了！」
　
　    「那是我的錢包！」
　
　    車上，頓時響起了一陣陣驚呼聲，很快又來了倆乘警，把那小夥子扭走了，離開之前，小偷還在對南冥大吼：「你個混蛋，你給我等著！等你下了車……」
　
　    「我等著呢！」南冥一笑，你這種小毛賊，還想威脅我？
　
　    「老闆，謝謝你。」小夥子感激涕零，又連忙對乘務員道，「您看，俺不是要逃票……」手忙腳亂地把之前的票拿出來，又遞了學生證過去，「對了，俺是學生，可以半價。」
　
　    乘務員看了看他的票和學生證，就像是中了魔法一般，突然笑噴了，好久之後才拿手中便攜補票機幫他補了票。
　
　    這是在笑啥？眾人都有些疑惑。
　
　    乘務員卻是覺得今天這事太荒謬了。
　
　    剛才那小偷說什麼？一個瞎子，一個傻子。
　
　    鬧了半天，瞎子不瞎，傻子不傻。
　
　    笑話，傻子能考上青陽大學？
　
　    看到他的學生證，這下子輪到南冥傻眼了：「你是青陽大學的？」
　
　    「對啊，俺是青陽大學大二，機械系的，俺叫鐵蛋。」
　
　    「噗……」這下子輪到南冥笑噴了。
　
　    鐵蛋……這名字真是太有鄉土氣息了，讓人吐槽不能。
　
　    鐵蛋生了一副和他的名字非常相配的長相，人高馬大，濃眉大眼，滿臉憨厚，皮膚黧黑，可不像是一顆黑鐵蛋？他穿著洗得發白的籃球服，背著破破爛爛的背包，說他是全國前十的名校，青陽大學的高材生，沒人信；說他是田裡勞動的農民，十個人裡九個信了。
　
　    這個名字配上這幅長相，難怪剛才乘務員差點笑岔氣了。
　
　    笑了好久之後，南冥直起身子，雙手合什：「學長好！我是青陽大學的新生，信息工程專業的，我叫南冥。還請多多指教！」
　
　    他頓了頓：「對了學長，有個問題我實在是很想問……你可別生氣啊。」
　
　    「啥？」鐵蛋抓抓腦袋，一臉疑惑。
　
　    「你想過要改名嗎？」南冥又忍不住笑噴。
　
　    鐵蛋憨笑了起來。
　
　    乘警大叔都無語了，都說名校奇葩多，果然如此啊……
　
　    一個偽裝成農民大叔，一個偽裝成瞎子，這是什麼？新類型的社會調查或者社會實驗嗎？
　
　    他本來還打算問問南冥為什麼要裝盲人，到最後還是沒問，叮囑了南冥兩句小心安全，被南冥不耐煩地擺手打發走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不知好歹的混小子！乘警大叔心中很不爽。
　
　    不是看你年齡小，才不提醒你呢！
　
　    兩人在這邊聊了一會兒，南冥就提議鐵蛋跟他去臥鋪車廂那邊，比較安靜。
　
　    南冥閉上眼睛，戴上墨鏡，拿起盲杖，頓時李卉雲一陣吐槽。
　
　    我靠又來了！那種能把人在不知不覺中壓垮的氣質！
　
　    一定要把那張卡偷過來！
　
　    就連鐵蛋都受到了影響，又開始叫南冥老闆了。
　
　    「老闆，你到底是不是盲人啊。」
　
　    「我當然不是，我只是在體驗盲人的感覺。」南冥一邊擺動著盲杖，一邊道。
　
　    乘警大叔和其他的乘客心裡一片吐槽聲。
　
　    這時候，車在武北停下了，有人上車，有人下車，李卉雲看到窗外有一個人影一閃，頓時面色一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在了南冥等人身後，悄悄向臥鋪車廂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兩個人的對話。
　
　    「鐵蛋學長，你很缺錢嗎？」
　
　    「是啊，老闆。」
　
　    「你為啥要叫我老闆？」
　
　    「打工的時候叫習慣了，老闆。」
　
　    「那你經常打工？」
　
　    「對啊，老闆。」
　
　    「那你都打什麼工啊。」
　
　    「送外賣、送水、送蔬菜，幫人衝卡、排隊、占座、抄作業，當槍手，只要給錢，我啥活都能幹，啥苦都能吃啊老闆。」
　
　    「看來你真的很缺錢……」南冥已經無語了。
　
　    「我媽身體不好，我妹妹在上高中，我每個月要寄錢回家。」
　
　    「你爸呢？」
　
　    「我小時候就去世了。」
　
　    南冥半晌說不出話來，他能感覺到鐵蛋就跟在他身後，一步步走得很穩，似乎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沒有太多悲傷，也沒有什麼自怨自艾。
　
　    南冥覺得，自己當初被懶神附體的時候，真的是很慘，差點連死的心都有了。
　
　    甚至還質問蒼天，為什麼是他。
　
　    但事實上，這世界上有很多的苦難和辛勞，在當事者自己看來，似乎已經習以為常，當做了命運的安排。
　
　    就像是齊斌的眼睛，就像是現在鐵蛋的貧窮。
　
　    他身上甚至沒有帶夠買車票的錢，要從家裡帶了茶葉蛋，賣掉了才能補票。
　
　    南冥捫心自問，他出門來之後，要帶多少錢才能心中不慌？
　
　    「那你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南冥突然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好的時候能有三千多，不好的時候就一兩千塊錢啊老闆。」
　
　    鐵蛋很刻苦，他並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人，但他的成績卻一直名列前茅，因為獎學金也一筆不菲的收入。在各種打工之外，還要兼顧學業，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少的辛勞。
　
　    「三千多啊……」三千多已經超過了小城的人均收入了，其實算不上少，但想到鐵蛋還有生病的母親和一個妹妹要養，就知道鐵蛋的日子一定過得很清苦。
　
　    看他全身上下的行頭就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傻子太多，騙子不夠用了
　
　    南冥突然覺得，或許上天專門讓他遇到了鐵蛋，這簡直就是瞌睡有人送枕頭，兩人簡直就是互補的。
　
　    南冥是那種能多懶就多懶，好吃懶做愛享受的人，而鐵蛋則是能多勤快就多勤快，拼命努力賺錢的那種。
　
　    南冥突然有了想法。
　
　    兩個人此時已經走回了臥鋪車廂，南冥坐下來，放下盲杖，睜開眼抬頭看著鐵蛋。
　
　    「鐵蛋，今天你沒事吧，我雇你兩天怎麼樣？」
　
　    「啊？」鐵蛋愣了，連老闆都忘記叫了。
　
　    剛才南冥帶著鐵蛋回來時，就已經引起了車廂其他人的注意。
　
　    此時對面下鋪坐著的倆漢子更是眼都瞪圓了，青年和旁邊的中年人對望了一眼，心中好像是有一萬頭神獸在奔騰。
　
　    這小騙子轉了一圈，竟然還真騙了一個人來！
　
　    這事兒，到底是管不管？到底管不管啊！
　
　    倆人對望一眼，再看看坐在一側的另外一個人，作為旁觀者，他們眼都直了。
　
　    果真是這世界上傻子太多，騙子不夠用了嗎？
　
　    就聽到那小騙子還在忽悠人：「我剛來青陽，很多事都不清楚，這兩天你沒事的話，陪我報到，幫我找住的地方，幫我買點東西，搬搬運運，一天100，一天一結怎麼樣？」
　
　    「真的？」鐵蛋整個愣住了。
　
　    說實話，他已經吃了上頓沒下頓了，今天的午飯，還不知道在哪裡。
　
　    到了學校，就算是要打工，也要時間找工作。而且同學們都沒來，他就算是想要找人借錢周轉一下，也沒處借，更不要說鐵蛋不喜歡借錢。
　
　    南冥的這個邀請，簡直就是瞌睡給他送枕頭。
　
　    當然是假的，你提高點警惕啊。
　
　    青年都想要抓住他的脖子拼命晃了：「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你倒是清醒點，清醒點啊！傳銷啊，綁架啊，詐騙啊，一開始都是這樣的啊！要不要叔叔我給你做個普法教育啊！」
　
　    奈何他現在職責在身，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拿眼睛狠狠瞪著對面的小騙子。
　
　    看你細皮嫩肉濃眉大眼的，怎麼能騙農民兄弟？農民兄弟賺點錢容易嗎？
　
　    「當然是真的，你連老闆都叫了，能不是真的嗎？」南冥完全沒意識到對面都快憋成內傷了，依然道。
　
　    「老闆，你要找人跑腿？找我啊，青陽大學附近我熟，你只要給我一天七十就夠了。」
　
　    斜刺裡，突然有一個人突然插了進來。
　
　    「啊？」南冥愣住了，他倒是知道這個人剛才一直跟在他身後，也沒在意，但卻沒想到這麼遠也能聽到他們說話。
　
　    對面的幾個人也都愣住了，這種上當的一個都不夠，還有人上桿子來上當的？
　
　    這世道，真的和之前不一樣了啊，傻子都要排隊上當受騙了啊……
　
　    被眾人盯著，李卉雲臉上火辣辣的，他覺得自己的節操和廉恥都掉光了。
　
　    曾經的他，是多麼高冷的一個少年啊，出身深山密林，武林世家，身背父仇，相貌英俊，身手不凡，天生就是各種都市小說的主角模版，就算他父親的身份有點反派性質，那至少他也是楊過級別的吧。有時候看看那些都市小說，覺得那些主角還不如自己厲害，都能混得如此風生水起，換了自己，還不秒天秒地秒空氣啊。
　
　    但現在，為了調查自己父親的案子，可以說是裝傻充愣，賣萌打滾，啥都乾了，之前的高冷氣質全沒了，活生生一個配角命。
　
　    不過，現在是一個接觸南冥的好機會，不論是弄清楚是不是他殺了自己的父親，還是偷來那張卡，都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只能忍了！
　
　    只要拿到那張卡，我依然是全身充滿王八之氣的主角！
　
　    鐵蛋怒瞪這個突然出來攪局的混蛋，拳頭緊緊握了起來，他人高馬大，站在那里幾乎頂的上李卉雲兩個，很具有壓迫力。
　
　    你他娘的，從老子口裡搶食吃？
　
　    奈何李卉雲藝高人膽大，才不把這小子的蠻力放在眼裡，看也不看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南冥。
　
　    南冥身上的氣場，就像是一劑致命的毒藥吸引著他，如果他也能拿到那張卡，他也有了這種氣場，是不是就可以免疫其他人的影響，是不是就可以無往不利，順利許多了？
　
　    說實話，他不覺得南冥會是那個人，南冥實在是太年輕了，但是他卻是一個關鍵人物，可以讓他打開局面。
　
　    南冥站在那裡猶豫了片刻，擺擺手道：「可是我不認識你。」
　
　    別人把南冥當成了騙子，可這會兒，南冥還擔心李卉雲是騙子呢。
　
　    「老闆您放心好了，我絕對可靠！」李卉雲狂拍胸脯，「這樣吧，您現在不用給我錢，不就是兩天時間嗎？等我幹完了，您再給我一次性結算，成不？」
　
　    只要兩天時間，你的底褲都被我偷光了！李卉雲有這個信心！
　
　    南冥差點覺得自己今天是王霸之氣大爆發了，怎麼還有這種好事？
　
　    越發覺得李卉雲這傢伙肯定是個騙子。
　
　    他身上貴重的東西可是很多，作為大學禮物的新手機、新電腦，都在身上背著呢。
　
　    莫非這個人看到了？
　
　    他斜眼看了對面的三個人一眼，心說，喂，有騙子在當著你們的面騙人哪，這你們都不管？
　
　    「老……老闆，您還是雇我吧，俺也要一天七十就行了！」眼看別人爭食都爭到自己頭上來了，鐵蛋哪能願意？立刻瞪起牛眼，鼓起腮幫，使勁拍著自己的胸脯。
　
　    一天七十也成啊，不就是跑跑腿，熟悉熟悉嗎？還能抽空去找工作，這種好事哪裡找啊。
　
　    至少，在學校食堂開始營業之前的這幾天裡，不用餓著肚子喝涼水了！
　
　    真是美呆了！
　
　    李卉雲擅長察言觀色，看南冥的表情有點猶豫，連忙打感情牌：「老闆……我其實也是沒辦法，我父親死了，家裡還有一個老娘，我……這個年齡的人，沒人願意雇我……」
　
　    說著，還使勁揉了揉眼，把眼眶揉紅了。
　
　    假話的真諦就是九分真話，一份假話，現在的李卉雲就是如此。
　
　    想到死去的父親，儘管沒有太多的父子感情，心中的悲哀卻依然排遣不去。
　
　    特別是父親總是執迷不悟，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到了最後死無全屍不說，他連屍體都不能領回去。
　
　    「不是吧！」對面的青年都呆住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一天七百的工資呢。
　
　    這不就是一天七十嗎？至於那麼多人上當嗎？難道中國的人均收入水平已經低到了這份上了嗎？經濟復甦呢？社會發展呢？都哪裡去了？
　
　    南冥動容了。
　
　    其實他的錢也不多，送給每個人的禮物也花了他不少錢，不過來之前，有父母給的錢，有他預支的工資，加起來還有兩萬多，雇倆人幫忙，對他來說還真不算什麼。
　
　    就算是騙子，也讓你騙一次吧……我就不相信，你若是真的騙了我，還能跑了你不成？
　
　    「那這樣吧，鐵蛋你還是一天一百，這是兩天的工錢。那個誰，你一天七十，工錢先欠著……」南冥抽出了兩張票子遞過去。
　
　    「我叫陳雲，你叫我阿雲就行。」李卉雲連忙道。
　
　    陳雲是當初他接受陳偉審問時捏造的名字，一方面陳是他的母姓，一方面也是為了用同姓氏拉近和陳偉的關係，不過效果當然不太好。
　
　    「謝謝老闆！」鐵蛋接過錢，兩個人都感激涕零。
　
　    沒經過苦難的人，不會知道錢難賺，這世界上覺得錢好賺的永遠只是少數。
　
　    李卉雲手頭錢也不多了，心中甚至就閃過了一個念頭，能賺錢，還能接近南冥，探聽虛實，這也真是不錯啊。
　
　    說不定這是一步好棋。
　
　    對面的青年看得直翻白眼，恨不得跳出來拆穿南冥是個騙子。
　
　    就在此時，對面的中年人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站起來，走到了窗前，壓低了聲音，笑道：「陳偉，你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陳偉這會兒正急得團團轉呢，南冥搞了個突然襲擊，竟然連他都瞞住了，讓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看到早上參加會議的眾人，都在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都在打電話，頓時也想到了自己在青陽也算是有些人脈的，連忙打了幾個電話。
　
　    「趙哥，是有這麼件事麻煩你，現在說話方便嗎？」陳偉問道。
　
　    陳偉和趙雷是在一次內部的培訓上認識的，兩個人彼此覺得極為投緣，後來又有了幾次業務上的合作，所以經常聯繫。
　
　    「說吧，我這會兒送快遞呢。」趙雷壓低了聲音，道。
　
　    「哦，那我就長話短說，我有一個小表弟要到青陽上大學，他身體不太好，偏偏又倔強，自己一個人坐今天的火車去的青陽，趙哥你要是方便的話，給幫忙照應照應。」
　
　    「好說，好說，你弟弟不就是我弟弟嗎？」趙雷呵呵笑道，「叫什麼名字？好，我記住了。你放心好了。我現在就在回青陽的路上，等我處理完就去找找他，你回頭把他的聯繫方式給我。」
　
　    「那就謝謝趙哥了，他坐的今天的5xx0車去的青陽。」陳偉知道什麼叫做送快遞，不敢多打擾，掛了電話。
　
　    趙雷也掛了電話，卻是目瞪口呆，5xx0，不就是他今天坐的車嗎？
　
　    若不是在送快遞，他真得去找找乘警，把這惹麻煩的小傢伙找出來再說。
　
　    不知道家裡人擔心你嗎？

第四十八章：洪七公的打狗棒
　
　    一來陳偉和他關係莫逆，再來陳偉這段時間是星光萬丈，可謂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系統裡有的是願意和他結交的人。
　
　    那邊南冥和鐵蛋正在聊著青陽大學，李卉雲坐在角落裡，直愣著耳朵聽著四周的動靜，恰好將趙雷的話盡收耳中。
　
　    他整個人都無語了，這是巧合呢？還是巧合呢？
　
　    說到快遞時，李卉雲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對面的中鋪。
　
　    在臥鋪的白色被子下面，一截閃亮的鐐銬銬在了臥鋪的梯子上。
　
　    鐵蛋是個後知後覺的，無意間看到了什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悄悄指給南冥看：「老闆，老闆，你看……」
　
　    「押送囚犯的。」南冥對鐵蛋道，「看到沒，這倆，還有旁邊那個，三個人都是警察。」
　
　    「老闆你咋知道的？」鐵蛋目瞪口呆，這幾個人中年齡三十多歲的那個還打著赤膊，很沒氣質地啃著一袋豬蹄，看起來像是民工多過警察。
　
　    不過在鐵蛋這高材生面前，何談民工氣質？
　
　    滿中國估計都找不出另外一個比鐵蛋更像老農民的高材生。
　
　    「別的不敢說，警察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南冥頗為得意。
　
　    對面的青年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說就說吧，能不能壓低點聲音？
　
　    能看出來誰是警察，準是一個慣騙！
　
　    若不是現在不是時候，非把你扭送車站派出所不可！
　
　    「押送囚犯可是個辛苦活，看他們這狀態，估計是從江西始發站那邊過來的，這是跨省追捕啊，絕對是個悍匪。」南冥這邊還在評價，對面的青年聽不下去了，咳嗽了兩聲，提醒這倆人別那麼囂張。
　
　    「不過行百里者半九十，別看現在快到青陽了，後半程這才是最麻煩的。」
　
　    烏鴉嘴！少說話！
　
　    青年警察又白了南冥兩眼。
　
　    「呵呵，你看，我說中了吧。」南冥壓根一點自覺都沒有，還在向鐵蛋顯擺。
　
　    「老闆果然厲害！」鐵蛋只能豎起一根手指。
　
　    青年都快氣死了，只能轉過頭不看他們，抬眼看到趙雷走了過來，青年道：「雷叔，有事嗎？」
　
　    「沒事，你師父打來的電話。」趙雷笑道。
　
　    「我師父？」青年頓時瞪大眼，「師父他有啥吩咐嗎？」
　
　    「回頭再說，打起精神來，最後這段容易出亂子。」趙雷道。
　
　    「哦！」青年白了南冥一眼。
　
　    那邊還一點自覺性都沒有，還在給鐵蛋上課。
　
　    「老闆，出亂子是指啥？」
　
　    「一般來說，到了快到目的地時，這些囚犯覺得再不掙扎一下，就蹦躂不了了，所以會盡量找點事，譬如要求上廁所……對了，我去下廁所，你去不去？」
　
　    然後南冥又戴上墨鏡，拿起盲杖，閉上眼睛。
　
　    盲人是如何上廁所的呢？似乎也是一種體驗。
　
　    一時半會沒有訓練剛剛學會的那技能，似乎有些生疏了，南冥又在青年的腿上敲了一下，讓他直翻白眼。
　
　    南冥剛走，中鋪的囚犯翻了個身，對下鋪的人道：「我要上廁所。」
　
　    三名警察對望一眼，趙雷對年輕的倆人一個示意，倆人解開了中鋪犯人的腳鐐，一前一後，帶著他上廁所了。
　
　    廁所在臥鋪車廂的一頭，有面對面的兩個，其中一個顯示著紅色，顯然南冥在裡面。
　
　    而另外一個門開著，一個警察等在外面，青年跟著鑽了進去。
　
　    南冥閉著眼摸索著進了廁所，一邊想著可別弄身上，一邊歪頭夾著盲杖，調整自己的方位。
　
　    就在此時，車竟然漸漸停下來了。
　
　    廣播響了起來：「各位旅客，現在是臨時停車，請各位不要下車。」
　
　    「不是吧。」南冥皺眉，臨時停車，要停多久？他今天趕時間啊。
　
　    而臥鋪車廂裡，李卉雲一顆心猛然緊繃了起來，難道是他在車站遇到的那些人？
　
　    不對啊，這些人能把火車逼停了？
　
　    突然南冥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睜眼一看，就看到廁所門外，一個人影一閃：「不是這個！」
　
　    媽的，遇到偷窺狂了！
　
　    南冥嚇得一抖，差點弄身上，頓時罵了幾句，低頭檢查了一下褲子，這才放了心。
　
　    此時，就聽到對面猛然一聲巨響，然後響起了雜亂的怒喝聲。
　
　    出事了！
　
　    當車停下來時，青年警察直覺地覺得不對。
　
　    當他看到窗外出現人影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一把拽住了那囚犯，把他拽出了狹小的廁所，死命帶上了廁所門，把那個突然砸破了車窗，拿著大鉗子正在剪窗稜的匪徒丟在後面，拽著囚犯就向車廂中央跑。
　
　    另外一名年齡稍大的警察連忙跟上，但幾名矇著臉的匪徒，已經打開了車門，衝了進來，手中的棒子砍刀沒頭沒腦地砍了過來。
　
　    倆人全無防備，手無寸鐵，急忙之間只能縮手，拽下行李架上的行李來抵擋對面的砍刀，這麼一來，卻讓對方找到了機會，一把拽住了囚犯，轉身就跑。
　
　    正在此時，南冥打開廁所門，走了出來。
　
　    「給我閃開！」
　
　    幾名劫囚的悍匪大聲呵斥。
　
　    「小心，快躲開！」
　
　    警察們卻是嚇了一大跳。
　
　    如果丟了囚犯，就已經是極大的過失了。如果還傷了人……
　
　    在兩名警察的身後，李卉雲的瞳孔突然縮小，他手指一動，想要出手，卻又猶豫了那麼一瞬間。
　
　    到底該不該暴露？剛才火車站那人，會不會現在也在車上？如果現在出手，會不會惹來更多麻煩？
　
　    不行！如果南冥在這裡受了傷，茗萊會傷心的，再則他就只是一個普通少年……
　
　    李卉雲手腕收回，擺出了小李飛刀的姿勢，手中的釘子，就打算射出去。
　
　    南冥閉著眼睛走出來時，就感覺到了洶涌而來的奇特壓力，幾個窮凶極惡的人撲了過來。
　
　    那一瞬間，他甚至沒有睜開眼睛。
　
　    手中的盲杖抬起，強化能力瞬間注入到盲杖之中，又是一度能量！超過了2度的臨界點，量變變成了質變！
　
　    盲杖瞬間化身成了殺人杖，輕輕向前一撩，就像是順著空氣的縫隙閃過。
　
　    甚至連殘影都沒有留下，當頭而來的那手持砍刀的匪徒被一杖挑中，手中的刀被直接挑起，咚一聲插入了火車頂部，持刀的手都瞬間變形，身體更是被這股巨大的力量帶起，一個凌空後翻，直接砸向了後面的兩個匪徒。
　
　    挑起的盲杖收回，就像是探路一般，橫掃對方腳下。
　
　    啪啪啪。
　
　    三聲響，三個匪徒同時以奇特姿勢跪安。
　
　    今天南冥可是苦練了一天的敲踝骨神功，這會兒施展出來，真的是驚天地泣鬼神。
　
　    然後四個人同時滾在地上，把被押送的那名囚犯也砸在下面。
　
　    囚犯還想掙扎著站起來，一隻盲杖咚一聲，點在了他脖子旁邊。
　
　    頓時他菊花一緊，再也不敢有絲毫動作。
　
　    這哪裡是盲杖？這簡直就是洪七公的打狗棒啊。
　
　    這一瞬間的變故，掉了一地眼球。
　
　    李卉雲身體一僵，瞳孔遽然收縮成了針尖大小，突然覺得，他好像是找到了目標了。
　
　    呆滯半晌，三名警察才連忙飛撲過來，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傷，把幾個人扭在一起。
　
　    「老闆！你沒事吧！」鐵蛋飛奔過來，一張黑臉嚇得煞白，南冥伸手一指地上：「我沒事，你去幫忙！」
　
　    人高馬大的鐵蛋，一把就把其中一個犯人拎死狗一般拎了起來。
　
　    李卉雲很快就恢復了常態，也上前幫忙，乘警們也火速趕來，剛才處理盜竊事件的乘警大叔就是乘警長，這會兒看到了南冥，又聽到就是南冥一個人制服了幾個匪徒，那表情別提多精彩了。
　
　    果然名校多奇葩啊。
　
　    趙雷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會兒覺得全身都濕透了。
　
　    因為上次李土斌逃脫事件，現在整個系統都是風聲鶴唳，如果這次逃犯再逃了，那他們可真完了。
　
　    黃宗強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啊。
　
　    更關鍵的是，剛才這些匪徒如此窮凶極惡，手持凶器，如果再傷了人……
　
　    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如果他知道身後站著的李卉雲就是李土斌的兒子，立志為李土斌報仇，怕是會嚇尿了。
　
　    「多謝你，小兄弟，多謝，多謝……」趙雷打電話向上司匯報了這邊的變故，過來和南冥握手，又順道和鐵蛋、李卉雲倆人握了握手，看著三人，一臉驚奇。
　
　    普通人看到這景象，可不要嚇尿了，這仨人都跟沒事人一樣？
　
　    青年警察磨磨蹭蹭，磨磨蹭蹭，也蹭了過來，一臉驚奇崇拜地看著南冥。
　
　    他從小就有大俠情節，長大了才當了警察，不過當警察終究和當大俠不一樣，此時看到南冥，才突然發現，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人像大俠一樣。
　
　    剛才他追在最前面，看得最清楚，南冥那兔起鶻落兩下子，簡單至極，但威力簡直強到了變態。
　
　    一根盲杖，竟然揮出了萬般氣象，難道這是內功？
　
　    絕對的大俠啊！
　
　    這會兒，南冥卻在緬懷自己手中的盲杖了，這盲杖強化過頭了，怕是不能常用了，不然非把別人的小腿敲斷了不可。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我們給你送錦旗……」乘警長問南冥道，在他的車上發生這種惡性事件，還好被及時制止，他也是全身冷汗。
　
　    「我叫南冥，沒什麼啦，我表哥也是警察。」南冥擺擺手，很不好意思。

第四十九章：都是一家人
　
　    他就是湊巧了，揮舞了兩下盲杖而已，不過剛才揮舞盲杖時，那奇特的感覺，現在猶難忘懷。
　
　    「你就是南冥？」趙雷瞪大眼睛，哭笑不得，這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巧合的事，「陳偉是你的表哥？」
　
　    「對啊，你認識我哥？」南冥瞪大眼。
　
　    「一家人，一家人……」趙雷哈哈大笑，松了一口氣，他剛才還擔心南冥把這事傳出去，甚至發到網上，這會兒就放心多了。而且這事他們處理得當，說不定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趙雷把青年員警拉過來，給南冥介紹：「這個更是沒外人，是你表哥帶出來的徒弟，現在和我一個單位，叫江三甲，你們認識認識。」
　
　    「小師叔！」青年員警一臉崇拜，納頭便拜。
　
　    師父那麼厲害，師父的小表弟原來也那麼厲害！
　
　    南冥之前整天和何珊開玩笑，讓她叫自己師叔，這會兒卻是不好意思了，有些扭捏，連說不敢當。
　
　    青年員警卻是一點不在乎，一口一個師叔叫的親熱，估計剛才他怎麼也想不到，一眨眼騙子變小師叔了。
　
　    笑話，師叔能是騙子嗎？師叔可是高人！高人和騙子，那能一樣嗎？
　
　    乘警長湊趣，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群人就嘖嘖誇讚，連說果然英雄出少年。
　
　    至於南冥那裝盲人的奇特癖好，也成了高人的怪癖了。
　
　    就算是南冥臉皮超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看看眼角的能量條，南冥又眉開眼笑了，做了這麼點好事，給了他十度能量！
　
　    趙雷打電話給陳偉，把這邊事情一說，陳偉讓南冥接電話，陳偉不鹹不淡地誇獎了南冥兩句就掛了電話，以南冥對陳偉的瞭解，等到沒人了，定然是一陣暴風雨！
　
　    頓時剛才滿心的成就感都消失不見了，耷拉著腦袋看美劇去了。
　
　    一時間，這臥鋪車廂裡坐滿了員警，押解著五名匪徒。
　
　    其他的乘客，基本上都被疏散到其他的車廂了，只剩下南冥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李卉雲心中哭笑不得，他現在和這麼多員警呆在一起，就算是跟蹤他的人上了火車，怕是也不敢來找他麻煩，倒是要多虧了南冥了。
　
　    但看向南冥，李卉雲心中又複雜難言。
　
　    他到底是希望南冥是那個人呢？還是不希望南冥是那個人呢？
　
　    從年齡和性格來看，不可能。
　
　    但從南冥剛才的表現來看，卻極為可能……
　
　    好在後來在也沒發生什麼事，順順利利到了青陽。
　
　    等到乘客們都下車了，員警們才押解著幾名囚犯下車。
　
　    剛才被南冥指認的小偷，正被一名年輕小乘警押著走過門口，看到南冥下車來，死活不肯走了，站在那裡，對著南冥罵罵咧咧，那小乘警竟然一時拉不動他。
　
　    「你個xxx！竟然壞我的好事，你給我等著，我讓你好看！」小偷顯然也是有點背景的，很是囂張。
　
　    南冥在下車的門口一站，就看到他身後，魚貫走出來一連串的員警來。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七個八個九個十個十一個……
　
　    不遠處，警笛鳴響，一連串的警車開了過來，因為劫囚事件，本來只是普通的押送犯人，突然變得嚴重起來，至少來了七八輛警車。
　
　    「你要怎麼給我好看？」南冥抱著肩膀，看著那小偷。
　
　    「你……你給我等著！唉？你別拉我啊，你別拉我！」小偷一邊大叫著，一邊拉著押解他的小員警走了，小員警被他拉的踉踉蹌蹌的，都無奈了。
　
　    鐵蛋和李卉雲差點笑噴了，這才是踢到鐵板了吧。
　
　    而且自家老闆這氣場，到哪兒都有人撐腰，真是絕了。
　
　    眨眼間，警車已經駛到了眼前，當先一輛警車打開，跳下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子，遠遠就抬手行了個軍禮，剛開口說話，卻兩隻眼球都快瞪了出來。
　
　    「兄弟們辛苦……南冥，你怎麼在這裡？」
　
　    「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在這裡？」南冥翻了個白眼。
　
　    「還不都是因為你！」何珊怒瞪南冥，上次李土斌事件之後，老頭子發了瘋，死活把她調回青陽來了，她上午剛剛報到。
　
　    剛才陳偉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她，其實她本來打算來接站的，卻沒想到遇到了這檔子事。
　
　    「你可把我擔心死了。」何珊剛才還提心吊膽呢，現在看到南冥不但好好的，而且還有這麼大批的員警護送，把南冥按到了她懷裡，對著頭髮很是一頓亂揉，四周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倆，特別是看著南冥臉呆的地方。
　
　    這小混蛋，這是什麼福氣，而且，咋沒憋死他！
　
　    「咳咳，這是何大隊。」何珊身邊的一名中年警官連忙咳嗽兩聲，打斷這倆旁若無人的傢夥，給眾人介紹道，「何大隊今天剛剛到任，就立刻趕來了。」
　
　    說著，還給眾人使了個眼色。
　
　    其實眾人心知肚明，就算是不屬於一個系統的乘警們，也大多知道這位是誰。
　
　    大小姐啊這是！可別失禮了！
　
　    「何大隊好！」
　
　    眾人齊聲問好，連忙一個個立正敬禮。
　
　    說到大小姐這個稱呼，在別人身上或許還有很多的貶義，但這位大小姐，真的是巾幗不讓須眉，一直活躍在一線，業務水準極高，屢立大功，特別是上次李土斌事件，表現極為突出。
　
　    固然有人還是酸葡萄心態，但真心佩服她的人，也真的不少。
　
　    李卉雲站在南冥的身後，看了一眼何珊，心中百感交集。
　
　    這就是他一直想要接觸，卻沒接觸到的何珊。
　
　    在他的名單裡，何珊排在第二位，僅次於慶林秋。
　
　    但不論是何珊還是慶林秋，都不是那麼容易接觸到的。
　
　    看來選擇跟在南冥身邊，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這些人，顯然都是以南冥為核心的。
　
　    「大家以後都是同事，都是兄弟姐妹了，都別客氣，別多禮。」何珊連忙道，又扯著南冥，一點也不避嫌地介紹道：「這是南冥，是我師父陳偉的小表弟，大家日後都幫著照顧下。」
　
　    「一定，一定！」眾人連連點頭。
　
　    這邊幾個頭頭腦腦在彼此交流，那邊的囚犯交接、押運一點也沒懈怠。
　
　    「南冥，你跟我走吧，我把你送到學校去？」何珊道，對何珊來說，南冥屬於家人，工作再忙，也不能怠慢和忽略了家人。
　
　    「不用，我和我同學一起去就好。」南冥指了指身邊的鐵蛋。
　
　    「真不用？」
　
　    「不用。」南冥道，他灑脫地擺擺手，拔腿就走。
　
　    鐵蛋幫南冥拎著箱子，憨憨一笑，連忙跟在後面。
　
　    「老闆，等等我……」
　
　    李卉雲糾結了那麼一秒鐘。
　
　    到底是跟著南冥，還是想辦法接近何珊？
　
　    他看看南冥，到底還是跟了上去。
　
　    這傢夥看起來比較好騙，還是先從簡單的開始吧。
　
　    （很多人在討論李卉雲到底會怎麼樣，我只能說……目前看來還沒有一個人猜中啊。李卉雲這個情節已經寫完了，正安靜躺在存稿裡，要不要搞個有獎競猜呢？以及竟然有人說火車押運囚犯是胡扯，果然，閱歷啊少年，不但有火車押送，還有飛機押送呢，以及國內警方那麼窮，可沒錢包專列、專機，火車都是硬臥，飛機也都是普通艙，下次坐火車可以留意一下，說不定能親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