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阿克隆的異象
8個小時後，夜幕降臨米諾陶級戰列巡航艦懸停空域，拉克西絲倒映著迪拉爾的光芒，在地平線投下一輪巨大光影，很是壯觀。
災後的克里斯蒂爾尚且這般，可想而知災前有多麼美麗。
凱莉尼亞由睡夢中醒來，不及梳洗與補妝，以最快速度趕往艦橋。
她是一個認床的人，一旦換床會很難入睡，外出旅行常常備著安眠用的藥物，以幫助自己入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唐方回來了，緊繃的那根弦放鬆下來，或許是身體過於疲勞，總之原本只想睡一個午覺，最後睜開眼時，卻發現外面已是斑斕夜景。
這一覺睡得很舒服，不過這明顯不是她最關心在意的事情，唐方說的答案才是。
進入艦橋的時候，唐艦長還沒有醒來，她對此一點不覺意外，因為那個傢伙從來都是一個賴床分子，別說午覺睡去8個小時，沒事的時候他能在床上賴一天……
不知什麼時候起，零素污染區周圍多了數台監測機器人，在空中游動的同時，也將拍攝到的細節畫面上傳至艦橋的顯示器矩陣，可以從各個角度觀察零素污染區的變化。
原本像苔蘚一樣蔓延的生物組織已經高高隆起，變成一個20多米高的巨大囊腫，像心臟一樣起搏蠕動的同時，還在繼續膨脹、增殖。它的周圍，紫色有機物在佈滿放射性物質的地表鋪開，如同水流打濕紙張，一點一點侵染正常土壤。
她見過生體戰艦，見過跳蟲、刺蛇等陸戰異蟲，也見過貝希摩斯那樣的大塊頭，卻沒有見識過眼前景象。
幸虧是透過大屏幕觀察地面變化，知道那是唐方的手段，如果近距離感受囊腫所帶來的視覺衝擊，她想……自己或許會跟大多數女人一樣驚聲尖叫，然後撒腿狂奔吧。
她不知道唐方算準了時間醒來，還是一切都是巧合，當唐艦長惺忪雙眼，拖著還沒有從慵懶狀態恢復的身體走入艦橋，那個已經膨脹至快40米高的巨大囊泡啪的一聲爆炸開來，生物漿液濺的到處都是，一台監測機器人慘被洗澡，連帶鏡頭也受到污染，數台顯示器的畫面變得模糊不清。
由許多生物管道與勾刺組成的巨大活體出現在1號大屏幕，頂端好像口器一樣的構造蠕動一下，噴出一股灰白氣霧。
即使透過大屏幕見證這一切，依然忍不住打個哆嗦，身體一陣惡寒。
唐方沒有注意她的情況，整理一下有些凌亂的襯衣，隨口說道：“走吧，去下面看看。”
凱莉尼亞躊躇一陣才挪動腳步，一聲不吭地跟在他的身後，走出艦橋，走向機庫。
她到底是一名女性，雖然不是趙佳立那種能被一隻蟑螂嚇暈過去的弱質女流，卻也不是周艾那種膽大到敢對史詩生物伸出毒手的女漢子，聽見唐方說要下去，從心理角度難免有幾分不舒服。
10分鐘後，穿梭機降落在孵化場所在區域，二人穿著動力裝甲走出機艙。
讓凱莉尼亞難以置信的是，報警裝置一直很安靜，用以標示放射物濃度的指針僅僅超過安全刻度一小段。這說明只要人體不長時間暴露在外界環境中，不會感染輻射病。
“放射物濃度降低了？這……這怎麼可能！”雖然腳底黏糊糊的菌毯組織讓她心理上很不舒服，可是仰望孵化場的目光分明透出一種驚喜與崇拜。
唐方糾正道：“不是放射物的濃度降低了，是菌毯抑制了污染元素的放射性，大部分能量都被異蟲有機質吸收，化為蟲群繁育的養料。”
“你是說……它們可以吸收放射能量？”
唐方點點頭，舉起右手打了個響指，一公里外沒有鋪蓋菌毯的地面突然鑽出一個巨大物體，長滿孔洞的頂蓋向外噴出大股大股的生物質，在周圍蔓延出大片菌毯。
與此同時，蟲後也出現在菌毯上，排出一個一個腫瘤物質，令菌毯快速蔓延。
唐芸把這東西看成扎加拉的大便，白岳還在座天使號時，因為這事沒少挨罵……總之沒有一個人喜歡這種黏黏糊糊，泛著股子怪味的東西。
然而今日今時，凱莉尼亞發現自己不可抑制地愛上了它，想想它帶來的益處，好像……也不是那麼噁心了。
唐艦長今天很有耐心地當了一回老師，詳細解釋道：“菌毯這種物質不僅可以在有機環境快速成長，還可以通過吸收土壤與岩石裡的礦物質繁殖，克里斯蒂爾地表瀰漫的放射性物質更是蟲群變異與強化的基礎，只要在克里斯蒂爾地表鋪上一層菌毯，放射性物質對人體的影響將大幅下降。”
這些話自然是艾瑪告訴他，然後轉述給凱莉尼亞聽。
要知道蟲族在查爾星那種惡劣環境下都能生存，克里斯蒂爾的輻射水平自然算不得什麼，只要沒有達到科學船輻射的高能粒子流那種程度，放射性環境對蟲群只有益處沒有壞處。
凱莉尼亞聽完這番講解，沒有露出欣慰的笑容，反而皺起眉頭：“這麼說來，如果要淨化克里斯蒂爾，必須把菌毯鋪滿整個星球？”
唐方說道：“如果你是糾結速度問題，大可不必如此。”說話的時候，遠方鑽出一個又一個菌塔，孵化場附近的蟲後數量也大幅增加。
“3個月，最多3個月時間，我會還你一個乾淨的克里斯蒂爾。”
要知道核爆只是破壞了土壤環境，讓空氣中充滿放射能量，不過大氣與水循環系統、磁場穩定系統等基礎設施依然在發揮作用，只消淨化下層空間，生機將重回大地。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凱莉尼亞解釋道：“如果依靠菌毯的幫助才能抑制克里斯蒂爾的核污染，是不是意味著以後晨星鑄造的工作人員必須在菌毯上工作與生活？”
這個問題很關鍵，倘若答案是肯定的，那麼這種程度的淨化根本沒有意義。蟲群可以適應當前生活環境，不代表人類也可以。
唐方說道：“你也太小瞧菌毯的能量了，這可不是在棚戶區外面疊紅磚，一牆遮百醜的面子工程。菌毯不僅是異蟲單位的生存基礎，而且對幽能十分敏感，可以響應蟲後的命令。隨著菌毯的拓展，原本附著在地表的放射性元素會被菌毯吸收，然後傳輸至一定區域，只要能夠把它們聚集起來，接下來怎麼做……還用我解釋嗎？”
“搞定那些放射物質後，再處理掉地表的菌毯腫瘤與菌塔，這些生物組織會快速降解成營養物質注入土壤，等於在克里斯蒂爾貧瘠的地表撒上一圈化肥，對於後續的綠化工程有百利無一害。”
她不知道什麼叫幽能，也不清楚什麼叫棚戶區，但是並不妨礙她理解他的意思。
“我認為你的提議不錯，如果可以併購綠色方舟號，晨星鑄造勢必會成為人類世界環境改造工程方面首屈一指的龍頭企業。”說完這句話她笑了，笑的很開心。不過轉念又想到另一個問題，望著佔地上萬平方米的孵化場說道：“是不是要建很多這東西？是不是要花很多零素？”
唐方搖頭說道：“你呀……都快成守財奴了。雖然工蜂對孵化場所在環境資源水平有一些要求，不過一般情況下並不需要提供額外的零素資源。我之所以那麼做，只是因為要做一下實驗，因為某人告訴我投入零素可以加快孵化場成形進度。”
她沒有追問唐方口中的“某人”是誰，聽說不用注入額外的零素資源，不禁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現在便回去下發疏散命令。”
唐方點點頭：“去吧，我會自己想辦法登艦。”
凱莉尼亞轉身往穿梭機走去，臨登機前忽然回過頭來，望著他明媚微笑：“謝謝你……送我的兩份禮物。”
她一向認真嚴肅，此時聽到這麼溫柔的回答，反而叫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選擇呵呵傻笑。
穿梭機在夜空劃出一道優雅軌跡，如同歸巢飛燕，投入朗朗夜空。
………………
凱莉尼亞走後不久，唐方回到米諾陶級戰列巡航艦艦橋，吩咐駕駛員離開克里斯蒂爾內陸，前往艾格?斯台特曼所在太空實驗平台，將由失落之地帶回的女性雕像守衛裝備的戰甲交給他，看能不能進行修復，或者找到其他有價值的發現。
做完這件事後，考慮到艾瑪完成整合方案需要一些時間，於是準備前往座天使號所在位置，把T能量石交付瓦倫丁。
至於克里斯蒂爾行星的淨化任務，回來後再全面啟動不遲。
孵化場已經被他遺棄，不像原始主巢那樣給予厚望，一來克里斯蒂爾作為晨星鑄造的基地，並不適合異蟲繁衍，二來在沒有解決刀鋒女王的問題，伊茲夏與扎加拉失去消息，缺少蟲族英雄駕馭的情況下，在迪拉爾恆星系統內部盲目擴展異蟲族群並不是一件好事。
他認為還是先搞定人族建築具象化的後續事務，然後在考慮關於異蟲的事情為好……無論是出於增強戰鬥力量的意願，還是出於勾引刀鋒女王到來的想法。
然而還沒等他動身，瓦倫丁通過量子通訊設備發來一份文件，希望他能盡快趕到阿庫巴多恆星系統一敘，似乎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
他沒有猶豫，告訴凱莉尼亞按原定計畫行事，然後搭乘米諾陶級戰列巡航艦離開迪拉爾系統，前往座天使號所在阿庫巴多恆星系統。
………………
因為尼赫邁亞等人許久無事，索卡納達防線近期風平浪靜，在唐方離開無畏統帥級堡壘艦後，座天使號也離開了索卡納達防線，遵照阿巴瑟的意願前往阿庫巴多恆星系統，檢查原始蟲族的繁衍進度。
航行一晝夜時間，米諾陶級戰列巡航艦出現在阿克隆星高空軌道。
唐方乘坐特別行動運輸船進入停泊在不遠處的座天使號，沒有前往艦橋面見尼赫邁亞，直接趕往瓦倫丁所在醫學實驗室。
他進門的時候，阿巴瑟正站在一個玻璃容器外面望著浸泡在溶液裡的生物發呆。
確切的講，那是一個好像動物，又好像植物的東西，擁有類似生物臟器的身軀，卻長著樹木一樣的枝條，只是沒有葉。
“那是什麼東西？”他搞不明白阿巴瑟是從哪裡找到這種陌生物種的，還把它弄到座天使號，它就不擔心會像《異形》電影裡演的那樣，最終引發一場慘案？
當然，站在人類的角度看問題，阿巴瑟本身就是一隻大號異形。
阿巴瑟聽到他的聲音轉過身體，面無表情說道：“阿克隆本地生物……類水母體變種。”
“什麼？阿克隆本地生物……”他走到玻璃容器跟前，皺眉重複一句：“類水母體變種？”
正如阿巴瑟所說，從這顆枝幹微微蠕動，絲須淡蕩的螢光樹外形可以看到AQBD-1無性類水母體的影子，但是讓他無法理解的是，原本巴掌大小的玩意兒居然在一年多時間裡進化成3人高的樹木形象，這……實在叫人難以接受。
雖然菌毯大陸成型後，部分離開強酸海洋環境的AQBD-1類水母體很快地適應了菌毯環境，還進化出特有的行動與吸收器官，但是才1年多時間，便從海洋生物範疇過渡至陸地生物範疇，而且是跨界進化，速度快的叫人咂舌……即便它們屬於史詩生物族群一員，不能以長理論。
這時，瓦倫丁的臉緩緩成型，代替阿巴瑟那個說話不利索的傢伙，進行更為細緻地介紹：“自從你失蹤後，座天使號一直呆在流浪行星內部，阿巴瑟把全部精力都用在研究吞噬體與TE菌落，沒有趕來阿庫巴多恆星系統探視原始蟲族的繁衍進度。畢竟有腦蟲與雅格爪在，外太空還有蟲群駐守，想來不會出現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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