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耳光
推開會議廳的門走進去的時候，已經對這棟建築的恢弘程度有了足夠認知的眾人再次被震驚了一下。
光就寬敞的程度而言，完全不遜色兩個足球場的大小，而由若干個整齊林立起來的石柱支撐起的天花板，目測至少不會低於三十米的距離，而就在這片場地的正中央，猩紅色的地毯上，那張看起來有些復古，卻足以容納上百人的長條形會議桌橫放在那裡。
桌子的兩列，已經稱得上是座無虛席的程度，唯一的空位置，便是靠近門口，離主座最遠的那個小角落，雖然有些不起眼，但黑炎警備的標牌的確是安置在了那裡。
只有一個座位，也只是提供給了公司的負責人，而其餘的隨從，只能站立在地毯區的兩側，事實上，就連兩側的位置，想要找到落腳點也不是那麼容易。
或是扎堆，或是散開，形形色色的公司標誌、制服，簡直給人以一種進入了鬧市區的感覺，但就是在這樣複雜的環境中，卻沒有半分吵鬧的感覺，甚至連竊竊私語的聲音都聽不到，安靜的詭異而又沉悶，壓抑的氣氛讓蘇銘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
看樣子，委託的內容還沒有發佈，各個公司之間的競爭就已經開始了，雖說算得上是搶飯碗的對手，但表現的這麼直接也是讓他沒有想到的。
喬艾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可以理解為緊張之類的情緒，畢竟從剛才的開門聲，到此刻的腳步聲，都是整個會議廳內最不協調的雜音，吸引過來那些並不友善、夾雜著審視的目光不計其數，會有這樣的表現也很正常。
因為給黑炎預留的座位是最靠近門邊上的，所以並不是一段很遠的距離，只是站在喬艾的兩邊，陪襯著、或者說鼓勵著她走了幾步，就已經快要進入地毯區，作為隨從的行程也就止步於此了。
望著轉過頭來，似乎是在尋求安慰的喬艾，夏汐保持著她一貫溫柔的微笑，伸出手，輕輕撫摸了兩下她的小腦袋，開口道：「加油哦！」
「嗯！」喬艾點了點頭，做了一個深呼吸，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心願還是為了隊友們的期待，她都要求自己必須堅強起來，臉上重新揚起平時那副樂天的笑容，明亮的大眼睛眯成漂亮的半月，「只是個小場面而已！」
說出了這句讓夏汐他們寬心的話，喬艾轉過身，堅定地向著那唯一的空位走去，但才剛剛踏出兩步的距離，迎面而來的身影卻正好停在了她的方向上。
「切——什麼時候，民警成了連小孩子都能玩的過家家了麼！」不屑的口吻充滿了藐視的意味在裡面，那相比於喬艾來說高大的身材，帶著輕蔑的眼神，斜視著她，毫不掩飾的羞辱，用最直接的方式表現出來。
蘇銘的眉頭微微皺起，順著聲音望向那個不速之客，雖然穿著著整齊得體的西裝，但卻依舊掩飾不住那股陰狠、暴虐的氣質，看上去已經是三四十歲的年紀，臉上斜著的一道刀疤比皺紋看起來更加深刻的多，黑色的眼罩罩住右眼，僅剩的一隻左眼，流露著赤~裸裸挑釁的視線。
右胸口的位置印著一隻鯊魚的紋章，看起來應該是警備公司的特有標記，在那下面寫著「狂鯊警備」四個漢字，蘇銘隱約有些記憶，就在昨天，從夏汐那裡瞭解到的資料，似乎是去年石都排位賽的第十名，算得上是貨真價實的大型警備公司。
從蘇銘的角度，可以看到在喬艾仰起頭看清了對方的一瞬間，她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抱著無視的態度，試圖繞過他，繼續向前走去，但只是這種程度，顯然無法滿足對方的意願。
一個橫跨的動作，再次擋在了喬艾的面前，不速之客臉上的笑容顯得更加猙獰，用比剛才更高的音量，衝著喬艾喊道：「喂！小姑娘，我可是在和你說話哦！就想這麼不聲不響地偷跑，太不禮貌了吧！還是說，喬木林那隻死狗根本就沒有把女兒教育好呢！」
說出這樣的話，已經不是單純的挑釁可以解釋的了，看樣子的確算的上是舊識，但並非是友善的那種。
喬艾的頭猛地仰了起來，帶著憤怒到極點的目光，緊盯著對方醜陋的臉龐，似乎是想要把他的樣貌連同自己的恨意，記到刻骨銘心的程度。
「羅！牙！你怎麼敢……這麼侮辱我父親！太過分了！」咬牙切齒的說出這樣的話，喬艾那嬌小的身軀劇烈顫抖著，幾乎抑制不住想要將對方撕碎的衝動，但僅存的一絲理智阻止著她，否則，今天來到這裡就毫無意義了。
「過分？」彷彿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羅牙爆發出無比猖狂的大笑，絲毫不在意吸引了多少人的視線，很長的時間，才平緩下來，挑起半邊的嘴角，惡狠狠地望著喬艾開口道，「我做的事情，比得上那隻死狗來的更絕麼！侮辱……侮辱他怎麼了？我就在他女兒的面前叫他死狗，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喬艾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在空曠、安靜的會議室內，幾乎到了清晰可聞的程度，十個手指深深扎進了掌心嬌嫩的肉裡，不多時，鮮血便順著拳頭的輪廓滴落在腳下的紅地毯上，將原本的顏色染得更加鮮豔。
忍！忍住！喬艾！她低著頭，心中反覆對自己默唸著同樣的話，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在這裡，防衛省最莊重的會議室內，不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如果她先動手了，事情就到了無法挽回的程度，而且在軍方眼中，相比於微不足道的黑炎來說，排名第十的狂鯊警備絕對是要被看重的多。
羅牙的目的顯而易見，就是這麼擺在了明面上的陽謀，但卻讓喬艾不得不低頭，有種深深的無力感，除了將力氣用在自己的牙齒上——幾乎快要到了咬碎的程度，她也不知道還能怎麼做。
而喬艾的沉默無疑更助漲了羅牙囂張的氣焰，大笑了半天，卻突然變得平緩起來：「知道麼，當我看到看到了這次出席會議的名單時，我真的是開心壞了！黑炎警備，多麼久違的名號啊！就這麼伴隨著那隻死狗一起消失了，太遺憾了！太遺憾了！我的右眼，我的屈辱都還沒有來得及討回來，不過還好，還好有你在！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明明只是廢物而已，還抱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說到這裡，他的視線越過喬艾，落在了蘇銘一群人的身上，突然一聲輕笑，繼續說道：「哦！抱歉啊！不是說你，而是說你們！一群廢物！」
「鋥——」清脆的刀鳴聲來迴響了兩次，一次是出鞘的聲音，另一次，則是被蘇銘推拒回去的響動，順手一把拉住了正要沖上去的阿虎的臂彎，將他拽了回來。
蘇銘只是淡漠的對視著羅牙那挑釁般的眼神，這種拙劣的手段，以他並不算大的年紀看來，也是幼稚的可笑，千方百計想在任務之前將黑炎排除在外，難道是對於現在的黑炎，或者說僅僅是黑炎的名號而已，仍然保持著一絲畏懼麼！
衝著小刀和阿虎微微搖了搖頭，順手拍了拍他們的肩膀，算是安撫他們激動的情緒。
「切——孬種！」從喬艾到黑炎成員的表現，都無法讓他如願，有些不忿之下，也只能說出這種洩憤般的話。
羅牙低下頭，貼在喬艾的耳旁，似乎是說悄悄話一般，但聲音卻完全沒有絲毫的節制，「好！既然這麼想參加這次任務的話，那我就祝你們好運了！另外，看在你長得這麼漂亮的份上，我保證不會讓你死的太早，至少在我和我的團員們爽夠了之前，是絕對不會讓你死的！放心！哈哈哈……」
他重新直起身子，向後退了一步，正要轉身向他的座位走去，但偏偏就在這時——
就站在了蘇銘不遠處，那個讓他怎麼也不會想到的身影，猝然間衝了出去，「噠噠——」兩聲鞋跟敲擊在地板上的聲音，本就不遠的距離轉眼及至，隨後——
「啪——」一聲清脆而且格外響亮的耳光聲響起，幾乎將羅牙打的栽倒過去，而夏汐，就這麼平靜地站在他身邊，望著他狼狽的姿態。
「你這個婊~子——」一時間沒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羅牙，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本就陰戾的眼睛幾乎能冒出火來，怒視著夏汐，咆哮出來。
他一個箭步踏上前，揚起手掌正準備回敬一下夏汐，但對方那副依舊抱著雙臂、看戲一般淡然的態度讓他有些不太好的預感，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轟——」會議廳的偏門在一陣轟然般的響動中打開，一列穿著聯邦制式軍裝的人簇擁著為首的那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璀璨的將星點綴在他的肩膀上，完全表明了對方的身份。
這樣的狀況，就算是羅牙，也不得不收住手，想要鬧的事完全沒能鬧起來，而當著將軍的面，再動手的話，未免太不把對方放在眼裡。
事到如今，難道讓他哭著跑到將軍的面前，抱著大腿指著夏汐說：她打我麼！
羅牙出了幾口粗氣，眼中的恨意更加明顯，在將軍說出了：「請諸位就坐」這樣的話之後，也只能無可奈何、恨恨地收了手，丟下一句「你們等著」後，有些狼狽地轉身，向著座位走過去。
望著正細聲和喬艾說著什麼的夏汐，蘇銘的目光閃動了兩下，如果只是一時衝動的話，還可以歸結為運氣好，但如果真的是計算好了的話，那麼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
而且就他瞭解而言，夏汐可並不是個衝動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