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第五審判序列 作者：Le司馬離（已完結）

【小說書名】：第五審判序列

【小說作者】：Le司馬離

【作者簡介】：男，重慶- 沙坪壩。起點中文網。

【其他作品】：《神聖復仇》《劍之學者》《仙靈酒館》

【內容簡介】：

　　秩序，規章，四大審判序列守護的尼塔拉，最後卻再度被惡魔侵入。五個年輕人組成了第五個審判序列，開始尋找惡魔回歸的源頭。

　　光之精靈，夜之精靈，月族，法師族，死靈，仙女龍，惡魔。沉睡著龍的冰封山脈索拉雅，七色彩虹守護的精靈巨樹奧瑞麗歐，湖上城堡赫洛，懸空聖地通靈學院。復仇的千年前的古代死靈王子，代行神之力量的聖徒，蝴蝶與小精靈環身為伴的吟游詩人，身懷東方古老秘術與神魔力量的德雷伊爾旅者。

　　一個嶄新的西方魔幻史詩世界，托克希爾十二天神和五大秘法組織維持的阿爾雷斯特大陸，在旅行者的面前慢慢展露。騎士、侍衛、藝術家、醫師、東方旅者，用他們的才能和智慧，譜寫著命運既定的未來。

　　序章 被指引的人們

　　第一節 騎士與侍衛

　　騎士，是一個讓人尊重的頭銜。要知道，一個男孩要花去十幾年的時間去領悟騎士八大精神，修習騎士七種技藝，最後接受主人敕封的稱號，成為忠誠與勇敢的化身——騎士。

　　尼塔拉王國的騎士也是如此。騎著駿馬，手持盾牌與寶劍的尼塔拉皇家騎士是這個王國的精銳力量的象徵。他們是王國宮廷的左右手，用他們超越常人的武藝和勇敢，為這個王國宣揚正義。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騎士都是這麼光鮮的。

　　「你是騎士？哈哈哈……別笑話了，你的馬呢？你的金盔銀甲呢？你的侍從呢？你的戰旗呢？你的馬刺呢？」

　　這不，酒館老闆一聽他說自己是騎士，當即大聲笑了起來。他笑得那麼誇張，髒兮兮的牙齒都毫無保留地露了出來。

　　蘭斯•雷爾（Lance.Rail）抬了抬自己的帽子，瞪了他一眼。他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一拍桌子，大聲吼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矛還是依舊鋒利，小心我刺穿你的脖子。」

　　他倒是並沒有真的動怒，只是這喧鬧的酒館裡，嗓子不夠大就不夠有說服力，一般叫破嗓門的人能夠獲得辯論的最終勝利。

　　酒店老闆服輸了，畢竟這個大叔整天要是每個顧客都要去吼上幾句，嗓子早就啞了。作為回報，他又給蘭斯添了小半杯啤酒。

　　「你個摳門的傢伙。」蘭斯哼了一聲，將那小半杯啤酒也喝幹了。

　　忽然聽到一聲尖銳的鷹鳴，一隻棕色的獵鷹撲打著翅膀撞了進來，差點撞到馬燈上。它好不容易飛穩了，停在蘭斯肩膀上，口中銜著一小卷紙條。蘭斯取下紙條，看了看，然後將它丟到馬燈裡燒掉，站起身來。

　　他掏出三個銀幣和一個皮袋子，扔給老闆。

　　「給我裝滿酒，我要走了。」蘭斯說。

　　話音未落，一個侍衛裝束的人便大步走了上來，照面便怒喝道：「你這傢伙，這鷹是你的寵物嗎？它的羽毛掉進了我的肉排裡，臭得要死！」

　　「那是佐料，你個蠢貨。」蘭斯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囂張。

　　那侍衛真的生氣了。他一手向蘭斯頭上撩過去，還一邊說：「管好你的畜生，你這蠢貨。」

　　蘭斯還沒來得及躲開，自己的帽子便被他撩道了地上。

　　他默默彎腰撿起帽子，放到櫃檯上，然後抬起頭，舉起拳頭，沖了上去。「你這混蛋，敢對我動手！」於是，兩人便扭打成了一團。

　　這一幕被那些醉漢閑漢看到了，自然又是一場好看的不得了的好戲。兩個男人都扭到地上去，翻過去翻回來，拳打腳踢吐口水，無所不用，就差用嘴巴咬了。老闆見狀，心疼自己的桌椅板凳，嚷嚷道：「看准打，打人，不要打到我的桌子凳子！」

　　他又習慣性地轉過身，吼道：「侍衛贏還是流浪漢贏，來賭一把！」

　　蘭斯在百忙之中仍然聽清了這句話，嚷道：「我是騎士！」

　　「騎你個頭，你就一流浪漢！」那個侍衛也在百忙之中罵了一句。

　　兩個大男人像小孩子一樣扭打在一塊兒，搞得整個酒館一瞬間沸沸揚揚起來。

　　「聽著，蠢貨流浪漢，我現在有一個小孩子要救，這頓架咱們晚點再幹如何？」侍衛掐著蘭斯的脖子，說。

　　「我也有個小孩子要救，你要知道騎士是從不毀約的！」蘭斯騎在他身上，道。

　　「雖然我不是騎士，但是宮廷侍衛也是信守諾言的，咱們今晚日落之時再到這裡打一架如何？並且，可以用兵器！」那侍衛說著，鬆開了手。

　　「那我還不刺穿你個喉嚨！」蘭斯說著，站起身來，一把將他拉起來。

　　「蘭斯•雷爾，記住了我是騎士。」蘭斯說道。

　　「凱爾•米拉斯（Kael.Miras），屬￿艾洛斯影子侍衛團。」那侍衛道。

　　大家都嚷著，這倆人怎麼說不打就不打了呢？這不是吊胃口嗎？兩人理都不理那些醉漢，各自取了兵器。蘭斯把自己的長矛背在背上，戴上帽子，肩上拖著那只鷹，外面走。凱爾將便向自己的隨身長劍別穩，也向外走去。

　　蘭斯走了一陣，忽然發現凱爾跟著他，於是很生氣，猛然轉過頭去說：「你幹嘛跟著我？」

　　凱爾一臉奇怪地說：「我沒跟著你啊，你自己擋在我前面啊。」

　　「我哪有擋在你前面？我是去救小孩兒。」蘭斯指著他的鼻子說，「說了今晚決鬥，你現在別來騷擾我，否則我把你綁了，抓臭蟲丟到你鼻孔裡。」

　　「混蛋，這路又不是給你一個人修的，你再擋在我面前，要是那孩子出了什麼事，我把你的鼻子割了喂臭蟲！」凱爾生氣地說。

　　蘭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說：「你真是去救小孩？」

　　「是啊，也不知道怎麼的，現在小孩怎麼老是亂跑，你不是也救小孩嗎？」

　　「對，我是道小莫拉河山岩那邊的雪山山腳去，那裡的居民說，一個小女孩獨自一人跑進那裡的古墓，就一直沒出來了。」蘭斯說。

　　「是昨晚的事情嗎？」凱爾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對，對，方才我才收到遊俠聯合會的委託呢。」蘭斯說。

　　「遊俠聯合會這幫混蛋！」凱爾忽然跳了起來，說，「竟然把合約畫了兩份！你收到的委託和我一樣！」

　　「哦？」蘭斯有些好奇地看著他，「莫非你也是要救那個迷路的小女孩？」

　　「……」凱爾取出一張紙條，說，「遊俠聯合會，給遊歷到各個地方的遊俠提供工作委託，理論上絕對不會重複委託的，這幫人，為了確保成功率減少支出，竟然幹這種事？」

　　蘭斯聽他說一陣，似乎想明白了：「也就是說我們兩個人之中只有一個人能夠成功救出那個女孩，那麼我們只有一個人拿得到酬金，所以……只需要付一倍的錢，就可以雙保險。」

　　「對，對！」凱爾叫道，「太可惡了！」

　　「咱們兩個，必須有一個人放棄委託，而且那個人一定是你。」蘭斯說，「那個古墓裡指不准有長眠的死靈，你這種貨色可是打不過死靈的。」

　　「你少瞧不起人，你這樣的流浪漢不說死靈，連那些古代的陷阱都看不穿，還沒遇到敵人，就被陷阱給弄死了。」凱爾哼了一聲，說。

　　蘭斯看了一眼身邊的鷹，忽然靈機一動，說：「不如這樣，我們一起去救那個小女孩……」

　　「平分賞金？這可不行，你怎麼能和我分賞金呢！」凱爾生氣地說。

　　「咱們不是還欠一場決鬥嗎？決鬥勝利的人拿賞金，如何？」蘭斯說。

　　「唔……這主意不錯。」凱爾高興地點了點頭。

　　「那麼，咱們算是合作的？」蘭斯伸出手，說道。

　　「你敢拖我後腿，我讓你死不瞑目。」凱爾一邊說，一邊伸出手。

　　兩人握了握手，於是，向著小莫拉河的雪山方向走去。

　　小莫拉河位於尼塔拉王國的西北面，流域有接觸到為尊為「天空之爪」的索拉雅山脈。這個時候索拉雅山脈連山腳都是積滿冰雪，寒冷的風猛吹著大地，除了雪鼠偶爾飛快地躥走，看不到其他生物的蹤影。

　　「傳說，在十多年前，尼塔拉王國的王子迪克•克洛斯在索拉雅山峰尋找到了被封印的光明之龍，並且也找回了自己戰爭之神的力量。可是他為什麼不保佑尼塔拉呢？」蘭斯望著高聳入雲的雪峰，說道。

　　「誰知道呢？現在另一塊大陸的部落與尼塔拉打得不亦樂乎，戰爭之神可能心思不在這裡吧。我寧可向召喚之神雷克斯貝利祈禱，聽說她是個大美女。」凱爾喃喃道。

　　「她是個半精靈，你這蠢貨。」蘭斯說道，「而且她的原配是審判之神希爾德。你說這話小心被無聲無息地抹殺掉。」

　　「神不會抹殺掉我這樣的天才的，就算希爾德要這樣做，智慧之神德雷克羅切爾也會阻止他的。」凱爾很自信地說，「算了，我還是向守護之神科爾祈禱吧……」然後，他又小聲補了一句「她也是個大美女」。

　　蘭斯雖然對這傢伙很無語，但是這傢伙似乎很能找路。凱爾東瞧西看的，雖然還是拿著地圖出來瞅了兩下，不過很快就尋找到了他們要去的地方。那是兩個山下底下的一個被雪和枯草遮住的洞穴，如果不是遊俠聯盟會好心地在地圖上給他們打了一個紅叉叉，他們怕是一輩子找不到這麼隱秘的古代墓穴。

　　「天哪，你確定這是一個墓穴？」蘭斯吼道，他印象中的墓穴應該都是從外觀就修得很招眼的。

　　「是有點偏僻了，不過因為是古代的，地形變化也很正常。不過先古的大陸人留下了不少這樣的墓穴，他們的智慧並不遜色，各種各樣的機關陷阱現在都完好地運行。所以你進去之後，一定要小心絆繩、按鈕什麼的，小心死於非命。」

　　凱爾很認真地跟他講到。蘭斯奇怪地看著他，這小夥子看上去也和自己差不多年齡，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難道他是一個比自己經驗還豐富的冒險家？

　　「卡賓（Kabin），在外邊等我，裡面肯定很狹窄陰暗，你飛也飛不動。」蘭斯對著那只肩上的雄鷹說道。於是那只鷹展開翅膀，一騰而起，向天際飛去。

　　「也注意你的長槍，別被卡住了。」凱爾又說。

　　「你怎麼還沒進去就什麼都知道的一樣？」蘭斯喃喃道。

　　「我沒跟你說吧，我是艾洛斯影子侍衛團的侍衛。」凱爾取出一堆開鎖工具，正打算把古墓的門開鎖，但是那門一推就開了，「對呀，那小女孩不是闖進去了麼，門肯定沒鎖的。」

　　「你說過了，笨蛋。」蘭斯說，「一個侍衛又怎麼了？」

　　「我是地牢侍衛（DungeonGuard），專門負責皇宮中重刑犯的牢房陷阱設計。」凱爾一邊說，一邊走進墓穴，「走吧咱們進去，注意你的腳下。」

　　第二節 冰封古墓

　　兩人一起踏進陰暗的墓穴。蘭斯舉起準備好的火把。凱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忘了帶火把。

　　「……平常在地牢的陰暗環境中習慣了，忘記帶火把了。」凱爾說。

　　「這墓穴可不比地牢，幾乎沒有光的。」蘭斯說道。

　　兩人沿著樓梯往下走，四周陰暗的牆壁上長著苔原上常見的苔蘚。雖然古墓裡面沒有飄雪的室外寒冷，但是那股陰森之氣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走過一個走廊，二人似乎進入了墓穴的一個小墓室。四周方方正正地擺著一個一個的棺材。

　　「哎，為什麼重刑犯要用陷阱來對付啊？」蘭斯忽然想到這個，問。

　　「因為重刑犯可不止是人類，」凱爾說，「要知道有些怪物，諸如吸血鬼、鷹身女巫、法師，都是騎士團的精英們耗費很大的力氣才捉來的，他們可不能單純靠侍衛來看守，時不時會發生越獄。這個時候，就不僅要靠堅固的牢門了，還要靠各種陷阱來對付。整個重刑犯地牢就是一個可怕的陷阱和墓地，普通人要是被關進去，就算牢門不鎖，有一百條命，都是逃不出來的。」

　　蘭斯點了點頭。的確，他在進行騎士訓練的歲月裡，也在皇宮待了十幾年，但卻從來沒有去過地牢。

　　蘭斯舉著火把，查看了一下那些棺木。奇怪的是，有些棺木的蓋子已經被掀開，而且……裡面沒有屍體。

　　「死靈被激活了。」蘭斯說，「我見過一些驅魔醫師對付死靈，但是我不會使用聖術。」

　　「死靈被激活是個什麼概念？」凱爾奇道。

　　「……上古的死靈徘徊在這個古墓，如果引起了它們的憤怒，再加上啟動了墓穴中的死靈法陣，它們就會復活……」

　　說著，他忽然心頭一緊。因為他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麼東西。

　　「笨蛋我不是告訴你了小心腳下的麼！」凱爾眼尖，看到他腳下，嚇了一跳。

　　那是一個畫著五芒星的踏板，被蘭斯一腳踩了下去。

　　於是，只聽得一聲一聲的敲擊聲，一部分棺材的棺蓋被掀開來。那些全身發青發黑、骷髏上附著著乾癟的肌肉的乾屍在被激活的死靈法陣之下，站了起來。

　　蘭斯和凱爾心頭都是一緊。

　　「我覺得我們可以放棄合約了，一個小女孩跑這種地方來，不死才怪。」蘭斯說。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凱爾吼道，「快……快跑啊！！」

　　蘭斯捏著長槍，似乎打算和這些死靈幹架的樣子。凱爾一巴掌打過去，吼道：「混蛋，這些傢伙不是你一竿長槍就能殺死的，你走前面，我斷後。」

　　蘭斯躲開了他的巴掌，見死靈已經將出口堵住，只得握著槍向更深處跑去。

　　「你就一把鐵劍，斷什麼後啊？」蘭斯一邊跑一邊叫。

　　「混蛋，誰告訴你我用劍斷後。」凱爾說著，畫了一個法陣。在前往更深處的走廊入口的天花板上，召喚出來一個怪怪的鐵架子。他後退幾步，又如法炮製地在地面上畫了一個法陣，召喚出一個全是孔的鐵板。

　　「哈哈哈哈哈哈……」凱爾一邊大笑著一邊跟上去，本來陰森幽暗的墓穴被他們兩個人吵得雞犬不寧。

　　蘭斯跑著跑著，聽到那些死靈一陣怪叫。他好奇地回頭一看，那些傢伙走過入口的時候，天花板上那奇怪的鐵架子忽然放出一陣一陣燃著火的箭矢，全部射到那些死靈的頭頂上。死靈們的身體本來就沒有水分，立刻燃了起來，嘶啞地咆哮著到處跑。有些死靈好不容易闖過了那箭雨，走過地面上那鐵板的時候，鐵板孔中伸出沾滿透明液體的尖刺，插入它們的腳，那些死靈一聲咆哮，就倒地不再動彈。

　　「哈哈哈哈哈哈……這釘子上抹的聖水本來是對付吸血鬼的，死靈也吃不消啊！」凱爾似乎開心極了。

　　蘭斯見那些死靈被堵截在那兒，心中一陣驚奇。原來這地牢侍衛還真有點本事的。

　　兩人沖了一陣，沖進一個更大的墓室。這個墓室又大又寬，棺木擺放得更加整齊更加氣派。兩人連忙把墓室的門合上，用旁邊的一把守衛雕像手中的古代劍取下來，橫在大門上。

　　「這下他們闖不進來了。」凱爾說。

　　「我在書中看到過，這些死靈沒有自我意識，一旦他們離闖入墓穴的人太遠，尋不到他們的氣息的時候，會回到安息狀態。」

　　「喲，你怎麼知道？」凱爾奇道。

　　「在聖歌之盾圖書館裡看到的。」蘭斯說，「本來一起自己可以成為一名聖騎士，所以讀了一些關於對付死靈的書，只可惜……唉……」

　　「這麼說你還真是一名騎士了？」凱爾奇道。

　　「最沒落的騎士，喪主的遊俠騎士（Ranger）。」蘭斯搖搖頭，說。

　　忽然，他們注意到一個人影。

　　「……拉，凡西塞，歐克，西亞爾……死亡之神，卡斯特林，請以你公正的名義，賜予我古代法師的力量……我將頌歌傳遍農民的家庭，讓孩子們接受洗禮，古代威嚴的力量啊……」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墓室中央雕琢最精美的棺材前面傳來。一個人影正舉著雙手，似乎在做什麼儀式。

　　他們還注意到，那個人影的身後有一個更小的人影，在顫動著……不，是在掙扎著……

　　第三節 黑暗儀式

　　蘭斯•雷爾和凱爾•米拉斯都被嚇了一大跳，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墓穴中竟然還有其他「活著」的東西。

　　兩個人一步一步向那個人影走去，勉強看到，那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一身黑袍的老頭兒。他身後竟然是一個金髮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嘴巴也給堵住了，說不出話，只能發出一陣陣無助的「嗚嗚」聲。

　　「你是什麼人！」蘭斯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

　　那個老頭兒聽道聲音，轉過頭來，看了他們一眼，忽然沉著嗓子說：「不要……打斷我……」

　　蘭斯看見他在棺材上擺了一塊透明的石頭，用骷髏、魔法石和夜光草擺了一個法陣，雖說不認識，但總覺得那個法陣不對勁。這個老頭，莫非是個死靈醫師？他想要喚醒這裡的死靈力量為他所用嗎？就算不是，旁邊那個小女孩也一定是他綁的，看他這個樣子，難道是要拿那個小女孩做祭品進行什麼黑暗儀式？

　　如今還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個死靈醫師。他聽說過，死靈醫師——這些掌控死亡力量的傢伙們本來是專門驗屍的法醫，致力於研究各種毒藥的知識，偶然機遇得到了與亡靈交流的能力，深切感受到亡靈們的悲痛與憤怒之情，便借助契約與亡靈聯繫在一起。由於擅長的是死靈術和毒藥，一般人都討厭他們，王國也不允許他們公然使用毒藥和死靈魔法。但是，這種遍佈死屍的墓室完全就是他們的天堂和私人兵營，如果一個死靈醫師擁有足夠的力量和知識，那這個墓穴就完了，甚至——王國又會消耗不少力氣來平定一場死者發起的叛亂。要知道，騎士團裡的騎士並不是那麼精力旺盛。

　　於是，他皺了皺眉頭，握緊了長槍。

　　「停止你的儀式，鬆開你身邊那小女孩身上的繩子，否則我的槍可不會饒恕你的。」蘭斯嚷道。

　　凱爾似乎也做好了打架的準備，他快速地四下環顧，觀察地形，思索著怎麼合適地召喚陷阱。只是，他還沒打算真的召喚陷阱，一是還沒弄清楚這個老頭究竟是不是壞蛋，第二是短時間內召喚太多的陷阱，聖歌之盾地牢的陷阱管理局會大發雷霆的——這些陷阱機關可都是公物。他又想起了陷阱管理局那個爆牙長官威爾，一邊叼著臭氣熏人的雪茄一邊罵著罰站的侍衛的情形，不覺打了個寒噤。

　　「給我有多遠滾多遠，不然我殺了你們。」老頭兒有些慍怒地吼道。然後，他繼續地念著咒語。

　　「……」蘭斯這下似乎確定了，那股氣息，以前聖歌之盾的牧師長曾經讓他感受過，是黑暗儀式無疑，「果然是個不可理喻的老瘋子，雖然我已經不是尼塔拉的騎士，在我的正義感泯滅完全之前，也要阻止你。」

　　「……我曾經嘗試寬容，以神的名義，希望賜予我神愛的恩賜，可是罪惡強迫我捨棄我的至愛。沒有任何善良值得被救贖，沒有任何寬容值得被回報，死亡之神啊，你才是真理之所在……」老人大聲地誦道。

　　蘭斯真的覺得不對勁了。那個奇怪的法陣開始泛起微微的黑色氣息，大棺材也開始連帶著地面微微顫動。蘭斯不再有一絲猶豫，沖上前去，奮力一擲，將長槍投了出去。

　　那個老頭見長矛飛來，敏捷地躲開，長槍飛到牆上，插了進去。蘭斯躍過去，拔出長槍，轉身一槍刺向他。

　　凱爾趁老頭分心，悄悄繞了過去，跑到那被綁的小女孩旁邊。他仔細一看，原來這可憐的女孩不僅僅被繩子五花大綁，手腳還被鎖上了鐵鍊。不過他也偷偷笑了一笑，這些鎖，對於他這天才地牢侍衛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別害怕，小姑娘，我是來救你的。」凱爾小聲說。那個小女孩顯得很激動，清澈的雙眼瞪大了看著他，嘴裡還不住地發出「嗚嗚」聲。

　　那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掏出兩個修長的鵝毛筆，一手一支，在空氣中畫了起來。

　　蘭斯見他奇怪模樣，心中納悶：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老頭退了幾步，繼續畫著。他在半空中繪畫的痕跡亮起了金色的微光，光芒連成圖形，待他將最後一筆快速收尾，他畫的一個持劍戰士竟然如同活了過來，舉起劍就向蘭斯砍去。

　　那光的軌跡構成的戰士讓蘭斯驚詫不已。他相信這是幻覺，但以防萬一他還是橫起長槍擋了一下。

　　他並沒有後悔，那劍不僅如同真劍一樣，還力道奇大，蘭斯被那巨力一沖，反而退了幾步。

　　「混蛋，這是什麼東西！」蘭斯怒道。

　　老頭兒雙眼充滿憤怒地盯著他，吼道：「我說過了，我殺了你們。」一邊說，一邊用雙手不停地畫。羽毛筆下誕生的弓箭手、騎士、衛兵都一個一個活了過來，一併沖向蘭斯。

　　凱爾瞥了一眼，說：「這遊俠騎士死定了。不過他死不死關我什麼事。」

　　蘭斯用長槍支撐地面，一個撐杆跳，越過幾個幻想的圍攻，咬了咬牙，說：「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凱爾正在開小女孩的腳鎖，聽到他在那兒大呼小叫，抿抿嘴唇，最後還是吐了口氣，站起身來，叫道：「去死吧混蛋威爾，你米拉斯大爺用的就是你的陷阱，你那死爆牙能怎麼樣？」

　　說著，他飛身過去，在地上翻來滾去，一連召喚了好幾個陷阱，於是吼道：「蘭斯，過來和他們一起開陷阱派對吧。」

　　蘭斯會意，小心翼翼地避過陷阱，然後將那群幻象引過來。

　　「嗖嗖嗖」位於天花板的陷阱中掉出來一隻只小型鋼鐵蜘蛛，爬到幻象身上，不停地咬它們，用毒刺刺它們。

　　凱爾笑了笑。這種蜘蛛是用小型魔法石作為能量源的機械蜘蛛，對逃獄的敵人發動奇襲，毒刺上的毒可以讓他們瞬間麻痹，而用機械替代活蜘蛛，可以讓某些操縱昆蟲的罪犯無法得逞。

　　火箭、魔法炮、硫酸陷阱都被凱爾召喚了出來，對著進入範圍的幻象一陣狂轟亂炸。不過那些幻象好像並不怕疼，只是由於那些巨大的衝擊力無法向前而已。

　　蘭斯明白，和這些傢伙戰鬥完全是浪費體力，必須把那個老頭殺死才行。他趁幻想們被陷阱拖住，連忙向那老頭奔跑過去。

　　凱爾以最快的速度解開了少女的手鐐，少女忽然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嘴裡嗚嗚不斷，雙眼瞪著他。

　　「別怕呀，別怕，馬上你就自由了。」凱爾看她是嚇壞了，安慰地說道。

　　「嗚嗚……嗚嗚嗚……」女孩伸手去扒捆在嘴上的布條。

　　這小傻瓜用勁不對，這後面打了個死結呢。凱爾掏出一把匕首，拍拍她頭叫「別亂動」，試著將匕首深入她後腦和布條之間。

　　蘭斯一槍刺向不及反擊的老頭胸口，怒吼道：「為了克洛斯的正義！」

　　凱爾割斷小女孩嘴上纏著的布條。小女孩扯開布條，忽然尖聲叫道：「住手啊住手！」

　　蘭斯一把銳利的長槍，此時已經貫穿了那個老頭的胸膛。那老頭吐了一口血，一個字沒說，便倒在地上，死了。

　　「不要啊！！！」小女孩驚叫著，站起身來向前跑去。她腳鐐還沒解開，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不要啊！不要啊……嗚嗚嗚……不要啊……」

　　小女孩奮力地向那個倒地的老人爬過去，尖叫著，叫著叫著，竟然哭了起來。

　　蘭斯和凱爾都好奇了，這小女孩怎麼了？

　　「不要啊……嗚嗚嗚……嗚嗚嗚……」小女孩爬到老頭的屍體前面，趴在他身上，哭著說，「爺爺！爺爺你不要死啊……」

　　「爺爺？！」騎士和侍衛都驚呆了。這老頭……是這個小姑娘的爺爺？

　　他倆都呆住了。小女孩哭了一陣，忽然抬起頭來，充滿恨意地看著蘭斯，說：「你、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死爺爺？為什麼！！」

　　「他在進行黑暗儀式……」蘭斯說道，「就算是你爺爺，黑暗儀式也是被禁止的。」

　　「你知道什麼！他是在救我的命啊！！」那女孩叫道。

　　小女孩急得臉蛋通紅，眼淚嘩啦嘩啦地往下流。她根本沒法相信，這兩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人竟然跳出來殺了她爺爺！

　　「依照王國的法律，使用黑暗儀式的人會處以絞刑，」凱爾說，「那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一個人跑到這裡面來，連遊俠聯盟會都接到附近居民的委託讓我們來救你，竟然他是你爺爺，為什麼還要把你捆成這個樣子，還要拿你獻祭黑暗儀式的樣子？」

　　「他……他……」小女孩一聽會處以絞刑，一下子就沒了底氣，但是，她憤怒的表情沒了，眼淚還是不停地流著，「他是為了救我……嗚嗚……傳說死亡之神卡斯特林的力量，能夠以一個人的生命為代價，除去另一個人身上的所有疾病……嗚嗚嗚……爺爺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本黑暗法書，只是想救我……我死也不願意，他才把我綁起來的……」

　　「但是你們也太過分了啊！」小女孩還是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大聲哭喊道。她看著蘭斯，眼中充滿了無比的恨意。蘭斯雖說代替騎士們處決了一個犯人，但是看著這小女孩悲憤的眼神，頓時也產生了無比的愧疚。

　　小女孩不斷地哭著，漸漸地累了，抱著爺爺的屍體睡著了。蘭斯歎了口氣，將披風取下來蓋在她身上。

　　凱爾走到他身邊，拍拍他肩膀，說：「這不是你的錯，蘭斯。」

　　蘭斯搖搖頭，說：「我太莽撞了……為什麼我會這麼莽撞，為什麼我認定的正義總是那麼可笑呢……」

　　「我不明白你們騎士的正義是什麼，我只用理智來判斷對錯。」凱爾說，「外面應該也天黑了，雪原上的夜晚可不好過，我們暫且就在這墓穴，與這些死屍一同過一晚吧。」

　　蘭斯點點頭。

　　「哈哈，你們這群寂寞的死人，不會介意我們這些難得的客人吧！」凱爾呵呵一笑，指著墓室中間那個大棺材，說。

　　第四節 藝術家少女

　　如果說藝術家是尼塔拉最招人喜歡的人，這遠遠不夠，他們既是最招人喜歡也是最招人討厭的。尼塔拉王國向來尊重藝術家們，宮廷提供給畫師、音樂家和馬戲團各種各樣的保護措施。他們收留從赫洛王國逃難而來的藝術家們，讓他們填飽肚子，能夠繼續自己的藝術創作。

　　藝術家們都對美有著執著的追尋，但是對美的定義卻是五花八門的。前些年騎士團處決了一個藝術家。這個藝術家因為愛好肢解寫真，連續殺了幾十個人，把斷肢擺成各種各樣的造型。這件事傳開以後，大家紛紛討論起藝術家的價值來，甚至有人提議把藝術家們全部綁起來殺頭。尼塔拉宮廷沒有採納這個建議，但是卻減少了對藝術家們的保護政策，同時修訂了法律，嚴格懲治他們認為「心理不正常」的藝術家們。

　　——《東方旅者指南》

　　「這段評論是誰寫的？」蘭斯讀著行囊裡的《東方旅者指南》，很不耐煩地說，「為什麼要對東方旅者們宣傳這種觀念？」

　　「噓……小聲點，這小女孩還在睡覺呢。我奇怪的是你為什麼會看東方旅者指南？」凱爾小聲說，「那不是專門給東方旅者寫的嗎？」

　　蘭斯搖搖頭，說：「我覺得東方旅者都是怪人，所以去買了一本，看看王國是怎麼指導東方旅者的。」

　　凱爾點了點頭。他是不喜歡看書，但他沒想到這個遊俠騎士竟然喜歡看書。他瞅了瞅那睡著的女孩，心想，剛才偷看了她爺爺的日記，他們祖孫倆，應該都是藝術家吧，而且那個老頭還是個擁有魔法力量的神秘畫師（MythPainter）。

　　蘭斯看著書，忽然想起一件事，跳了起來，說：「對了，侍衛，咱們還要決鬥呢！」

　　「……日落之時，酒館門前，對……糟了，都已經過了這麼多時間了！」凱爾也叫道。

　　「我們倆都遲到了，這算扯平，」蘭斯拔出長槍，站穩後，說，「現在，我們來決鬥吧！」

　　凱爾大驚。他之前一口氣用了太多的陷阱，昨天夜裡瘋狂打噴嚏，估計那個該死的爆牙威爾長官已經罵了一晚上「該死的凱爾•米拉斯」了，他如果再用陷阱，回去肯定被打死。

　　「呃……啊……騎士大人……我現在不能用陷阱，肯定打不過你啊。」凱爾很不好意思地說。

　　「為什麼？」蘭斯奇道。

　　「我畫的……法陣，它召喚出來的陷阱，是從王宮陷阱管理所的公用陷阱裡取的，租借次數……有上限，如果我超額租借了，我的長官威爾將軍會扒了我的皮的。」凱爾撓撓頭，說道。

　　「哦，還有這種規矩？」蘭斯說，「我在外面流浪了兩年，已經不習慣被人管制的生活了。」

　　他收起長槍，搖搖頭說：「算了……等你能用足實力的時候，再和你決鬥。」

　　凱爾點點頭，說：「好，好，賞金給你好了。」

　　「賞金還是平分吧。」蘭斯說。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小女孩被他們的嚷嚷聲吵醒了。

　　「……呃……」小女孩睡眼惺忪地支撐起身子，模模糊糊地看著眼見眼前地上的一灘血跡。爺爺的屍體已經不見了！

　　看著小女孩驚訝的神情，蘭斯坐在地上，解釋道：「我們已經安葬了你爺爺。」

　　「安葬？」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按照法律是要砍頭的，」蘭斯繼續說，「要是執政官們想要找麻煩，還會牽扯到你身上來。這裡正好有些莫名其妙的空墓穴。和死亡之神的契約沒有成功，他的靈魂也可以安息了。」

　　小女孩垂著睫毛低下頭去。面前這個人應該算是她的仇人，她卻沒有任何底氣來恨他。對，事實上他拯救了爺爺的靈魂，而且避免自己受到執政官的追捕。但是，她沒辦法接受這個人就那麼一槍把自己最愛的爺爺殺死了。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為惡魔的欺騙而丟掉了性命。牧師們告訴她，她的靈魂太過純潔，惡魔才沒能騙取她的靈魂。於是爺爺拉爾夫找到了她，並且帶著她一起生活。爺爺是個藝術家，耳濡目染下的她也決定當一名藝術家。她和爺爺說好了，雖然爺爺是一個出色的神秘畫師，但她要成為與爺爺不同的藝術家，她要讓爺爺親眼見到那一刻，可是現在，爺爺已經……

　　其實，其實就算爺爺沒有死，她也沒辦法讓爺爺看到了，因為她快死了，她被詛咒了。在一次旅行之中，爺爺為了去買一些必備品，把她一個人留在了旅店中，而後一個女巫偷偷去找她，向她兜售黑暗魔法。她知道這是王國禁止的法術，所以把那個女巫罵了一頓——而後，這個可憐的女孩就便被下了最狠毒的詛咒。她不知道那詛咒叫什麼，只是每到月圓之夜，她就渾身刀割般疼痛，一次比一次強烈。爺爺帶她去找了各種醫師，拜訪了各種牧師，都沒有辦法治癒。最後，爺爺竟然背著她，打算用死亡契約來救她……

　　凱爾忽然好生心疼地說：「哎呀，怎麼又哭了？」

　　小女孩忍不住自己的眼淚，她真的好傷心，從來遇到什麼害怕的東西，她都可以依靠爺爺，躲在爺爺背後，但是現在，失去爺爺卻成了她最大的恐懼了，那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未來，多麼可怕，讓她不敢向前走，甚至，不敢向前看……

　　她勉強抬起頭，看見的是蘭斯那一雙鷹一般堅毅的眼睛。蘭斯半跪在地上，一手後背，一手放在胸前。

　　「……啊？」小女孩驚奇地看著他。

　　「愛麗絲小姐，很抱歉我偷看了你爺爺的日記。」蘭斯鄭重地說道，「我堅信我執行了王國的法律，但是我並不是執政官，沒有那樣的權力。對你爺爺的死我很抱歉，這種愧疚如果沒有行動來補償，我將沒有臉面活在世上。請……」

　　小女孩咬著嘴唇，看著他那雙眼，感到一絲莫名地驚異。他想做什麼？

　　「請允許我，尼塔拉的蘭斯•雷爾，成為閣下的專屬騎士，在為閣下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之前，絕對不會離開閣下。」蘭斯一字一頓地說。

　　別說是這個叫愛麗絲的小女孩，就連凱爾都嚇了一大跳。

　　「喂喂喂……蘭斯，你腦子進水了吧，你這是在幹嘛？」凱爾過去，試圖伸手去拍他的頭。

　　「滾開！」蘭斯忽然回頭，一聲怒喝，聲音將整個墓室都震了一震。

　　凱爾被驚得舌頭都打結了——這傢伙是認真的，絕對是認真的。

　　「……你是騎士？」愛麗絲也被他一聲大喝嚇了一跳，膽怯地問了一句，聲音都在發顫。

　　「是的，我曾經是尼塔拉大將軍坎塔爾（Kentle）麾下騎士，聖歌之盾的預備成員，十五歲就被敕封為騎士，只因坎塔爾殿下被意外謀殺，致使我失去了主人。宮廷中不再有其他能夠做我主人的人，我便離開了皇宮，拋棄了身份，在國境內流浪，幫助需要我幫助的人。」蘭斯說道。

　　「……爺爺告訴過我，只有貴族們才擁有自己的騎士……」

　　「不，那是皇家騎士，不是我。」蘭斯雙眼如利劍一樣看著愛麗絲，看得她都有點害怕了。

　　「好……吧……」愛麗絲心想，反正自己都活不長了，這也沒什麼意義了。

　　蘭斯雙手呈上一把劍，遞給愛麗絲，說：「請將劍平放在我的肩膀上，如果你願意，可以順手砍了我的頭。」

　　愛麗絲接過劍，將劍放於他的肩上。看他這樣子，似乎的確是沒有任何警覺，不說砍掉他的頭，用勁割破他的喉嚨還是輕而易舉的。這個兇手，是不是應該殺死呢……不，他不是壞人，只是爺爺不該那樣做……

　　「正義之神克洛斯，你曾是一名忠於王國的騎士，在這神聖的大地上，我請你見證於我最神聖的儀式。我將以愛麗絲小姐為唯一主人，發誓成為她忠貞不二的騎士，用我的身體守護她，用我的武器保衛她，直至鮮血流進，心跳停止。我願以誓言與你簽訂永恆的契約，將騎士之道貫徹至死，以生命捍衛我的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精神與公正。」

　　愛麗絲嚇壞了。她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人這樣說話。

　　「別怕，愛麗絲，」凱爾解釋道，「我見過這樣的場合，這是騎士的宣誓。從今往後你就是蘭斯的主人了，你可以命令他去做任何事情。如果他想違抗，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永遠拋棄自己騎士的榮譽和尊嚴，第二個就是死。」

　　「殿下。」蘭斯站起身，對她說。

　　「愛麗絲……我叫愛麗絲•帕克（Alice.Park）。」小女孩說。

　　第五節 賴帳

　　墓穴外邊已經放晴了。雖說暫時沒有暴風雪，但是寒冷依舊是不可輕視的。蘭斯堅持要愛麗絲把他的披風裹在自己身上，愛麗絲沒辦法，用披風將自己包了個團。凱爾一路吹著口哨向前走。

　　「真是的，你們倆一個找到了主人，一個得到了騎士，就我什麼都沒有，回去還要被爆牙威爾罵。」凱爾覺得無聊，便大聲地自嘲道，「如果陷阱管理局的陷阱可以免費用，我可以立馬和你決鬥三天三夜，蘭斯，你信不信？」

　　「現在我是否決鬥要看愛麗絲殿下的吩咐了。愛麗絲方才也說了，她身上的詛咒很可怕，也很嚴重，現在我首要當做的是找到解除愛麗絲詛咒的方法。嗯，卡賓？」

　　只聽一聲長長的鷹鳴，一直雄鷹從空中降了下來，不偏不倚落在蘭斯的肩上。

　　「這是什麼？」愛麗絲奇怪地看著它。

　　「它叫卡賓。」蘭斯說，「卡賓，這是我的新主人，也是你的新主人，愛麗絲•帕克殿下。」

　　「說得我好像貴族一樣啊，」愛麗絲低下頭，說，「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藝術家而已。但是……雖然很謝謝你，蘭斯，但是我還是沒辦法不恨你。」

　　「殿下對我的態度是殿下自己的事，我只負責按照殿下的吩咐去做就是了。」蘭斯說，「在解除你的詛咒之前，我就是你的僕人，請相信我，以我騎士的名義。」

　　「嗯……謝謝你，但是我不抱希望。我是沒得救了，真的。」愛麗絲說。她的口氣中雖然有那麼一絲遺憾，但是轉念來想，她現在一個親人，一個朋友都沒有，活著又能做些什麼呢？

　　「愛麗絲，你多大？」凱爾忽然湊了過來，問。

　　「十四歲……」愛麗絲答道。

　　「十四歲？怎麼還是這麼矮小的樣子？我妹妹凱蒂也十四歲，都比你高一個頭啦。」凱爾說。

　　「我也不知道……」愛麗絲搖搖頭說，「其他的女孩都比我高。」

　　「殿下一定是沒有吃好東西，身子這麼瘦小。在殿下這個年紀的時候我一頓要吃六個烤麵包，有時候還會去找宮廷甜點師要甜甜圈。」蘭斯說。

　　「這次賞金夠你們大吃好幾頓了。」凱爾說。

　　「賞金？」愛麗絲聽到了一個不明白的詞兒。

　　「我們倆接受了遊俠聯盟會的委託，到冰封古墓來尋找一個失蹤的少女，也就是殿下了。因為委託重複了，我們兩個人只有一份報酬，所以我們打算去和遊俠聯盟會算帳。殿下如果不願意去的話，我就不去。」蘭斯說。

　　「笨蛋，我不是說了賞金都給你的嗎？」凱爾說。

　　「不行，你就這樣折騰了一天一夜，回去還要被長官罵一頓，如果還一個籽兒也拿不到，那不是太不公平了嗎？遊俠聯盟會一定要給個說法。」蘭斯說。

　　愛麗絲大概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說：「我們要去吵架嗎？沒問題。」

　　凱爾搖搖頭，說：「最好還是不要與遊俠聯盟會發生衝突，不然以後的旅程都很麻煩的。」

　　「如果遊俠聯盟會只顧私利利用遊俠們，那我也不再依賴這種破組織了。」蘭斯咬牙說道。

　　「蘭斯，你真是個直性子的人。」凱爾說，「你多大年紀了？」

　　「十八歲。」蘭斯說。

　　「正好是成為騎士的年齡。」凱爾笑道。

　　「不過這對我來說是第二次了。」蘭斯說。

　　昨天因為暴風雪和第一次來的緣故，他們花了半天的時間，今天他們只用了兩個小時就回到了出發之前的那個酒館。不過這次騎士和侍衛沒有喝酒也沒有決鬥，徑直前往遊俠聯盟會的分部。

　　遊俠聯盟會在這個鎮子裡的分部是一間小平房，裡面有一些小房間。兩個男人帶著一個小女孩氣勢洶洶地撞了進去，蘭斯一遇到人便說：「代理人呢？叫他出來！」

　　這三人引起了平房裡的遊俠們的注意。不一會兒，一個衣衫整潔的男人走了出來。

　　「你好，我是費爾斯•庫克（Files.Cook），遊俠聯盟會帕斯朗鎮分部代言人，有什麼事嗎？」那個人彬彬有禮地說。

　　「聽著，庫克，我，蘭斯•雷爾，和這位凱爾•米拉斯先生昨天接到了你們的委託，但是這委託是一式兩份分別發到了我們兩個毫不相干的人手裡。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準備好了雙份的賞金給我們？」蘭斯很嚴肅地說。

　　「我想你是誤會了，雷爾先生。委託只有一個，而看這樣子，你們應該是合力完成了委託，對嗎？」

　　「對！」蘭斯說。

　　「既然是合作完成的，那麼每個人就只出了半份力氣，加起來不也是一份勞務，按理說，不該是一份報酬嗎？」庫克慢條斯理地說。

　　「可是，遊俠聯盟會不是從來都是同樣的委託只給一個人的，受委託的遊俠除非是放棄委託或者超過時限，才進行再次委託啊！」蘭斯辯駁道。

　　庫克搖了搖頭，說：「幾位先請坐，委託辛苦了，我請幾位喝點牛奶。」

　　三人都尋了凳子坐下。庫克也坐了下來，說：「以前，的確是那樣，但是上層發現這種制度並不理智，對於某些比較緊急的委託，如果被無能的遊俠接到，耽擱時間而沒能順利完成的話，後果會比較嚴重。你們二位這次的委託是我審閱的，因為關乎到人的生命，所以才發了兩份，不過報酬……你看到了，你們現在還多出一位小姑娘，按雷爾先生的說法，我豈不是要準備三份報酬了？而且，還有一點要提醒二位，雷爾先生，說的都是假設的狀況，你們還並沒有完成委託。」

　　「這小女孩不就是委託中要求找到的人嗎？」凱爾聽了他的話，立刻說道。

　　「不，委託中寫明瞭，是一位銀白色頭髮的少女，而且應當比這個女孩更小才對。」庫克答道。

　　凱爾和蘭斯都驚呆了，立刻將寫著委託的卷軸掏出來，仔細看了看。的確，描述寫的是「銀白色頭髮的少女，按照身高來看只有七八歲的樣子」。他們再看看愛麗絲，一頭金色的卷髮，像是一個貴族小公主一樣。

　　「天哪！」凱爾驚叫道，「難道那個墓穴中還有活人，我們沒有注意到？」

　　「如果是這樣我們還得去……」蘭斯急忙說。

　　「不，因為你們一經超過時限，委託一經被另外一位遊俠接走了。」庫克說著，從走過來的侍者端的盤子上輕輕端起裝著熱牛奶的杯子，遞給他們。

　　「一位？」蘭斯驚訝不已。既然他之前發了兩份委託，為什麼現在又只發一份了？

　　庫克看出來了他的疑惑，搶在他前面說：「不是不信任二位的實力，我們只是把二位考慮做平均水平的遊俠來看的。不過這次接受委託的是一位實力超群的東方旅者（RangeroftheEast），我們對他完全放心，所以，我只能說抱歉了。」

　　凱爾和蘭斯呆住了，盯著手中的牛奶，心想：這就是報酬？

　　第六節 皇家騎士

　　蘭斯和凱爾兩人失望地從遊俠聯盟會的分部走了出來。愛麗絲跟在他們後面，倒是很無所謂的樣子。蘭斯發現她走路的時候都在發呆，如果不是主動跟她說話，她都不會抬頭的。

　　這讓他心裡更加愧疚了。他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一定要救這個女孩，幫她解除詛咒。自從他的主人被刺殺之後，他開始遊歷世界，也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如今他鬆弛已久的騎士之弦終於再次繃緊了。

　　凱爾卻恰恰相反，一臉輕鬆。他向蘭斯揮了揮手，說：「是時候分道揚鑣了，你是個不錯的傢伙，蘭斯。雖然我欠你一場決鬥，不過我們的賞金似乎也沒了。」

　　「是嗎？如果下次見面愛麗絲殿下允許的話，我還是會與你完成決鬥的。下次記得跟你的長官講清楚，讓你全力以赴。」蘭斯說。

　　凱爾笑著搖搖頭，說：「對了，離這裡不遠的卡爾托城，那裡的奧茲莫克大教堂裡有個牧師叫做道格拉斯•布雷恩（Douglas.Brain），是個很有資歷的驅魔醫師（Exorcist），你可以拜訪他一下，看看他有沒有辦法幫助帕克小姐。」

　　「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蘭斯問。

　　「不，我需要回去見我的長官，向他報告一些事情。」凱爾笑了笑，將行囊又檢查了一下，便向他們揮揮手，離開了。

　　蘭斯籲了口氣。

　　等到凱爾走遠，愛麗絲望著比她高兩個頭的騎士，說：「你就在這裡把我丟下，任我自生自滅就行了，沒人可以救我的。」

　　蘭斯皺著眉頭看著她，說：「如果你真的沒救了，至少讓我親手埋葬你。」

　　愛麗絲哼了一聲，掉頭就跑。

　　蘭斯驚了一跳，立刻追了上去。

　　愛麗絲雖然人小，但是跑得很快。鎮上來來往往行人不少，他身材高大不敢亂撞，看樣子愛麗絲是很容易跑丟的。

　　「卡賓，跟著她。」蘭斯抖了抖肩膀，肩上的鷹騰起翅膀，追了上去。

　　愛麗絲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一個行人，腰間的兜包裡調出來一個圓頭人偶。她驚了一跳，連忙停下腳步，轉身回去找那個人偶。蘭斯的鷹卡賓一直在她頭上打轉。蘭斯看樣子就要追上了，忽然卡賓發出了尖聲的鳴叫。

　　愛麗絲小心翼翼地拿起人偶，忽然聽到背後一陣喧鬧。她站起來，抬頭一看，一匹駿馬正向她疾奔而來。她嚇壞了，不知道如何躲閃。這時候蘭斯迎了上來，雙手伸出來，抵住馬的前胸。駿馬被他這忽然一擋，只感覺巨大的阻力襲來。它長鳴一聲，被蘭斯硬生生擋了下來，沒有站穩，側倒下去。馬上的騎手也摔了下去。

　　「啊……你……你做什麼？」

　　蘭斯只覺得雙手發麻，都快要失去知覺了。他俯下身來，勉勉強強用使不上勁的手將愛麗絲扶了起來，說：「殿下，你為什麼要跑？」

　　「我……我……」愛麗絲垂著雙眼，口中模模糊糊地支吾著。

　　「嘿！我說你呢！」那個騎手從地上爬起來，順道扶起倒地的馬。馬受了驚，沖上去想用前蹄踢蘭斯，但被那個騎手緊緊拽住韁繩。

　　蘭斯轉過身，說：「抱歉……剛才不得已，如果讓馬撞上這女孩，她會有危險的。」

　　那個騎手一聲鋼鐵鎧，頭髮和鬍鬚都是棕黑色的，左手別著一塊大盾牌，看這個打扮像是皇宮中的人。

　　他很生氣，說：「管好你家的小孩，自己不要命也不要去禍害別人！」

　　蘭斯低下頭，說：「很抱歉，我沒有及時追上殿下。」

　　「我沒有想禍害別人！我只想自己死掉算了……」愛麗絲大叫道，眼淚又掉了下來。

　　「殿下，殿下……我們走吧。」蘭斯柔聲說道。

　　「殿下？」

　　那個騎手聽了，忽然憋不住地笑了出來。

　　「你是騎士？這小姑娘是你的主人？她是誰家的千金？」

　　「我是尼塔拉大將軍坎塔爾生前的皇家騎士，」蘭斯說，「殿下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而已。」

　　「哦？你曾經是皇家騎士，現在卻是一個普通女孩的騎士？」那個騎士笑得更加厲害了，「真可笑，你這不就把自己從騎士名單永久除名了嗎？哈哈……真可笑，居然有這麼擇主的騎士，居然胡亂選擇這麼一個主人。」

　　「請不要瞧不起我的主人。」蘭斯恨聲說，「真正的騎士是不會在乎主人的身份的。」

　　「我也是騎士，但是比較起來你太可憐了，嗯？穿得像個流浪漢，連馬匹都沒有，還整天保護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孩？」那個騎手大聲地笑著，他真想把話說得更狠一點，來出他被掀翻的氣，「你還是不要自稱騎士了，這樣我都不敢告訴別人我是騎士了。別人會說，騎士啊，我見過，那個穿得髒兮兮背著一把破槍帶著一個小女孩徒步旅行的傢伙！」

　　蘭斯的雙眼快要發出火來了。他試著伸手去摸背後的長槍，但是又想到，愛麗絲還在這裡，他不能魯莽地上前和這個人鬥毆……

　　他努力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怒火。這幾年在外面不也是這種待遇麼，自己不是已經習慣了麼，有什麼可生氣的……但是，他不是光在罵自己，他是在罵愛麗絲，他的主人……啊！

　　這時候，又一匹馬追了上來，騎在馬上的也是一個鋼鎧巨盾的騎士，不過那個騎士披著一頭金髮，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阿道夫（Aldoph），你在做什麼？」那個女騎士看到兩個人對峙著，覺得奇怪。

　　「凱麗（Carrie），這個小子掀翻了我的馬，我看要給他點處置了。」那個叫做阿道夫的騎士說，「還自稱曾經是個皇家騎士。」

　　「是嗎？」那個女人下馬來，撫了撫那匹受驚的馬，打量了一番，說，「這似乎摔得有點重啊。小子，你打算怎麼賠償？」

　　蘭斯說：「你們要多少錢？」

　　「至少一百五十卡布。」阿道夫說，「還不算你耽誤我的行程。」

　　「……好。」蘭斯說著，伸手掏出錢袋。

　　「蘭斯……」愛麗絲忽然拉了拉他的手。

　　「嗯？」蘭斯轉過身去看著她。

　　「……你不要給錢。這都是我的錯……」愛麗絲咬著嘴唇，說。

　　「一百五十卡布我還是能付得起的。」蘭斯微笑著說。

　　「……蘭斯，管好你的鷹。我們走。」愛麗絲說。

　　蘭斯還沒會過意，只見愛麗絲拿出一個大笑的南瓜頭，向阿道夫扔了過去。

　　「啊哈哈哈哈……哦哈哈哈哈……」那個南瓜頭似乎是個發條玩具，忽然發出了滑稽的笑聲。

　　那個南瓜頭正中阿道夫的前額，他叫了一聲，一陣怒火湧上，吼道：「瘋丫頭，你以為這個玩意兒就能打倒我了嗎？」

　　不料愛麗絲拉著蘭斯的手，掉頭就跑。阿道夫正想追上去，忽然那個南瓜頭「嘭」的一聲爆炸開來，散發出濃濃的香蕉味煙霧和一大堆軟軟的小豆子。那些豆子四下飛出去，粘得阿道夫滿臉都是，甚至飛到了他的鼻孔裡。

　　兩個皇家騎士和周圍路過的人都被那香蕉味的煙霧熏得頭腦發昏，等到煙霧散去，蘭斯和愛麗絲，連同那只鷹，都沒了蹤跡。

　　「他們跑了！」阿道夫叫道。

　　「阿道夫……那個女孩可能是個小丑（Clown）……咦？」凱麗勉強從香蕉煙霧中重新睜開眼睛，一看到阿道夫，忽然「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阿道夫，你臉上全是……豆豆……」凱麗捂著嘴巴，「咯咯咯」地不停地笑著，「像……像一個……小丑……」

　　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阿道夫的臉上沾滿了五顏六色的豆豆，看上去十分滑稽。他生氣的用手把臉上的豆豆扯下來，放在嘴裡，忽然驚訝地說：「這是糖豆！那個臭丫頭！」

　　路過的一些小孩衣服上也被沾上了那些糖豆，他們發現那是糖豆之後，都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他們看見阿道夫身上糖豆最多，於是都擁上前去，紛紛拍著阿道夫高大的身軀，叫道：「先生，多給我們一些糖豆吧！多給我們一些糖豆吧！」

　　阿道夫看這一群孩子把自己圍城鐵桶，火冒三丈地說：「這糖豆不是我扔的，是那個逃跑的人扔的，我現在要去追他們！」

　　「我們和你一起去！」小孩子紛紛叫道，依舊鐵桶般圍著他。

　　凱麗笑個不停，說：「哎，哎，阿道夫，你什麼時候這麼討小孩子喜歡了啊？」

　　「我！小孩子？小孩子！」阿道夫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但是他也不能伸手打小孩子，只得自己生氣。

　　凱麗搖搖頭，說：「算了，算了，一個遊俠騎士，也有他的難處。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應該做了就行了，你說是麼，皇家騎士阿道夫？」

　　第七節 我想做一個小丑

　　天還沒亮，兩個晨巡的衛兵就打著哈欠開始工作了。他們的職責是巡查城內的地痞鬥毆、行兇搶劫，順便關注一些重刑通緝犯的蹤跡。不過這些「刺激的工作」可不是天天有，大多數時候是無聊的。無聊的生活讓人覺得煩躁，讓人想要尋找發洩和刺激，所以，衛兵們大都養成了急性子和壞脾氣，喜歡和人發生矛盾——這也是民眾最憎恨他們的原因。

　　兩個衛兵還沒怎麼清醒。他們經過城中的奧茲莫克（Oatesmork）大教堂的時候，發現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坐在教堂大門前的臺階上。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其中一個衛兵想都沒有想，就上前去，大喝道。

　　兩個人低著頭靠在一起，似乎都在犯困，這一叫，那個高個子先抬起了頭，怒皺著眉頭，小聲說：「吼你個頭啊！」這時，他身邊那個矮小身影的頭也緩緩抬了起來。

　　「殿下……沒事的……」

　　衛兵一聽他這口氣，馬上找到了生氣的理由。他們沖上前去，用手去推那兩個人。「你們這些流浪漢，還敢對我們凶？馬上交罰金出來，否則就和我去監獄！」

　　「……怎麼了，蘭斯，這些人想幹嘛……」身形瘦弱的小女孩揉著眼睛，從夢中驚醒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她瞄了一眼眼前模糊的黑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蘭斯被衛兵推了一下，身子向後一傾，傾到一半，腰間發力，又讓身體正了回來。他沒有理會那個衛兵，搖了搖頭，說：「他們想敲詐我們。殿下，我可以出手懲罰他們嗎？」

　　「哦……他們是壞人……」愛麗絲「殿下」覺得自己的頭完全是暈的。在農夫的馬車裡顛簸了一天半夜，她才睡著兩個小時，感覺都快給折騰死了。

　　「是的，殿下。」蘭斯說。

　　「我頭好暈啊……心跳的好快……」愛麗絲又倒在了臺階上，身體蜷縮成團，又輕輕地吐著氣，睡了起來。

　　衛兵們很是憤怒。他們很難得碰到這種對他們如此沒有禮貌的傢伙。平時有將軍們管制著，本來就受了不少氣，現在拿平民來消消氣，還碰著釘子了？這簡直沒法忍受。

　　他們想要動粗，撈起了袖子。蘭斯似乎等的就是他們這個動作。他一下子站起來，還不等兩個衛兵反應，一人一拳打在他們的胸口下。

　　兩個衛兵應聲而倒。

　　「……呼。」蘭斯籲了口氣，喃喃道，「還沒太生疏。」

　　他轉過身，坐回到愛麗絲身邊。愛麗絲身上還是披著他那飽經風雨的披風當做鋪蓋。他很久沒用過拳頭了。作為一個遊俠騎士，他也沒少和別人發生過衝突，要麼只是打鬧著玩，要麼就是一槍奪命，他不喜歡拐彎抹角的方式。他忽然想起了原來騎士團的前輩們給他們這些學徒侍從講拳術課的情形。什麼拳擊上至腦部下顎，下到肺部心臟，控制力度可以擊暈，力量稍大可以擊斃，他覺得那些講課的聲音還縈繞在耳邊。一個男人從孩子到成人，只是轉瞬的事，一個學徒侍從到一名皇家騎士，再成一名喪主遊俠，然後又重新認定主人，這麼多年的經歷，卻又如彈指一揮間。

　　他看了看愛麗絲。這個瘦弱的小女孩雖然白天一副苦瓜臉，熟睡之時卻是眉目舒展，一副輕鬆的表情，看上去分外可愛。雖說他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那麼一絲後悔，就因為那一點莫名的愧疚感就成為她的騎士。想想幾年前自己的理想，成為多麼偉大的騎士，現在那些彼岸的美夢又毀於自己之手，反倒覺得有些後怕，似乎是從前的自己要找現在的自己尋仇一樣。

　　不過那樣流浪下去也算不上什麼生活啊，這個小女孩給了他目標，也算是一件幸運的事。他發誓一定要幫助她解除詛咒，雖然說他還不知道，那詛咒根本就是沒法解除的。

　　這時候，他察覺到有人將教堂的大門打開了。

　　那個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對，老人一般都比較佝僂的，但他確實直挺的背脊，身高和蘭斯差不多。要不是那一頭花發灰須，還真看不出一個老人。

　　「我聽到外面有吵鬧聲。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那個老人開口說道。

　　「兩個衛兵說話聲音太大，我把他們打暈了。」蘭斯小聲說，「如果你聲音也很大的話，麻煩你放小聲點，我的主人正在睡覺。」

　　「你的主人？你是騎士？」那個老人會意地放低了聲音，問。

　　「是的。」蘭斯說。

　　「向閣下致以崇高的敬意。」老者彎下腰，說，「很久沒有見過你這樣年輕的遊俠騎士了。不過你的主人似乎看上去更年輕。」

　　「是的，先生，」蘭斯答道，「請問您是哪位？」

　　「我叫做道格拉斯•布雷恩，奧茲莫克教堂的牧師。天氣寒冷，你快帶著你的主人進教堂裡吧。」老者說，「那兩個人就不用管了，他們衛兵的口碑在這座城市中壞極了。」

　　「您就是道格拉斯•布雷恩先生？」蘭斯一臉地驚喜，都沒注意到自己說話的聲音放大了。

　　「噓……」道格拉斯小聲說，「你的主人還在睡覺呢。」

　　蘭斯連忙看了一下愛麗絲。才這麼一會兒，她又睡熟了。

　　「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這麼瘦弱，一定是吃了不少苦頭。」道格拉斯走過來，看了看她，說，「你還真是想得明白，有時候給王公貴族做騎士，不如給小孩子做騎士。」

　　「我……我沒考慮到這個地步……」蘭斯低著頭，羞愧地說，「我只是覺得對她愧疚而已。對了，布雷恩先生，我這樣把她抱進去她會不會驚醒？」

　　「你沒抱過小孩子嗎？」道格拉斯笑著說，「看你的樣子，是沒抱過小孩子吧。我來幫你好了。」

　　蘭斯點點頭。

　　等到愛麗絲醒過來，天已經大亮了。

　　「爺爺……不，蘭斯……蘭斯？」她發現自己睡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下子沒了安全感，害怕地叫了起來。

　　「……謝謝你，布雷恩先生，我等會再來問你。」蘭斯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頭還朝著外面說話。

　　「蘭斯……」愛麗絲坐起來，縮成一團，望著他，說，「這是哪裡？我為什麼穿著別人的衣服？」

　　蘭斯一看，愛麗絲穿了一身白色的睡裙，配著她那金黃的卷髮，活像一個貴族小公主。他半低下頭表示行禮，微笑道：「這，應該是布雷恩先生給你找的吧。我們現在已經到了目的地了，這裡是奧茲莫克教堂裡的住宿區。」

　　「布雷恩先生？」愛麗絲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但是對不上臉。

　　「就是凱爾要我們找的那個牧師，道格拉斯•布雷恩。」蘭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說。

　　愛麗絲抿了抿嘴唇，忽然警覺地抬起頭來，臉一瞬間紅得像個番茄。

　　「是他替我換的衣服？還是你？」她眼睛都不敢直視蘭斯，紅著臉說。

　　蘭斯「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殿下，是布雷恩先生……」他說。

　　「……那個牧師？他為什麼，他為什麼……」愛麗絲把棉被舉起來，捂住自己的半個臉，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是女孩子啊……」

　　「……是布雷恩先生讓一個修女來替殿下換的。」蘭斯連忙把下半句說完，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自覺地捂住了嘴，因為愛麗絲的臉真的成了番茄了。

　　「啊？……」愛麗絲瞪大了眼睛。隨後，她那長長的睫毛垂了下去，蓋住了半個眼瞳。她的臉更紅了。

　　「對了，殿下，布雷恩先生說，他這就去查閱一些那個詛咒相關的書籍，並且邀請我們吃午餐。」蘭斯為了讓她的臉不那麼紅，連忙支開了話題，「這是一個很嚴重的詛咒。」

　　「是呢……爺爺帶我看過不少醫師，都是沒有結果的。」愛麗絲說，「我不認為這個牧師就能夠救我。」

　　她頓了頓，又說：「蘭斯，我感覺很不好。我覺得我快要死了。」

　　蘭斯搖搖頭，說：「殿下不會死的，迪克•克洛斯與你同在。」

　　「迪克•克洛斯管不到我的生死，我的生死被卡斯特林和拉琪•希爾德掌控著。蘭斯，你做得再好，克洛斯神不會去干涉人的生死的。」愛麗絲說。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殿下，我們至少要盡力吧。」蘭斯認真地說。

　　「蘭斯，你省點力氣吧……」愛麗絲搖著頭，說，「我不恨你了，我真的不恨你了。」

　　「恨不恨我並不重要。殿下，你不是說，之前那個南瓜炸彈是你第一次製作的作品嗎？」蘭斯問。

　　「對……那裡面裝滿了糖豆。我本來是試著做一個玩具，然後……在過節的時候，給爺爺看的……」愛麗絲垂下頭，說。

　　「殿下想成為一名出色的小丑嗎？」蘭斯說，「據我所知，在藝術家裡面，小丑是比較少的啊。」

　　「嗯，但是我喜歡小丑。小丑能夠做出各種玩具，能夠讓大家歡笑。」愛麗絲一提到小丑，精神一下就來了，「爺爺是個神秘畫師，我也喜歡畫畫，但是我不想太鑽研那些想像的東西。我要做出實際存在的玩具，我要超過爺爺。」

　　蘭斯點點頭，說：「我會幫助殿下成為一名出色的小丑，所以殿下還不能死，好嗎？」

　　愛麗絲沉默了。她盯著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指，覺得心頭有些酸。

　　「……我是想活下去的……」愛麗絲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了。

　　蘭斯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那就活下去！先要吃飯！殿下起床了，都快中午了！」

　　「……好！」愛麗絲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然後從床上跳起來，說。

　　第八節 克裡斯達拉的徒弟

　　蘭斯和愛麗絲被當做客人，與牧師修女們共進午餐。雖然餐前都要默默祈禱，但是牧師們都是向時間之神祈禱，蘭斯卻向正義之神禱。

　　「……願天空之歌永遠縈繞耳際，如同我見到的愛人的人和被愛的人，我願永遠讚美黑暗彼岸既定的光明，我願以一生守護我心最純潔的希望。阿門。」

　　愛麗絲小聲地將禱詞念了出來。大家祈禱完畢，開始用餐。

　　「殿下，你在向希望之神祈禱？」

　　「嗯，嗯，希望之神伊麗莎白•克洛斯。」愛麗絲笑著說。

　　「你們騎士，應當是向正義之神祈禱吧。」道格拉斯•布雷恩慈祥地笑著。他坐在蘭斯旁邊，一身白色的修道服，項上和手腕都佩著十字墜飾，灰白的鬍鬚和溝壑縱橫的面容，已經顯得年紀不輕了，「希望之神伊麗莎白•克洛斯與正義之神迪克•克洛斯是姐姐和弟弟，而你們卻是主人和騎士。」

　　蘭斯笑了笑，端起手旁的酒杯喝了一口葡萄酒，覺得異常美味，不自覺地長長歎了一口。愛麗絲也想要試試，於是搶過蘭斯的酒杯，放在嘴邊。

　　「殿下，小孩子喝酒會傷身體的。」他並沒有動手去阻止她，只是嘴上說了一句。

　　「是嗎？我不清楚呢。」愛麗絲瞪著那一杯紅紫色的液體，只覺得那是很好喝的果汁。

　　「小姑娘，等你再大幾歲就可以喝酒了。現在你就喝點果汁就好。」道格拉斯說，「教堂裡的東西都比較樸素，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這是我們這幾天來最豐盛的一頓了，」蘭斯連忙擺手說，「真的非常感謝您，布雷恩先生。」

　　「凱爾•米拉斯是我的女兒和一個騎士的孩子，從小就在皇宮中當侍衛。」道格拉斯說，「既然你們是凱爾的朋友，就不要客氣了。」

　　蘭斯點點頭。愛麗絲已經餓壞了，對盤子裡的食物毫不客氣。

　　道格拉斯吃了一點點麵包，喝了兩口酒，忽然開口，小聲道：「帕克小姐，你是如何染上現在這個詛咒的？」

　　「唔……唔……」愛麗絲嘴裡正包滿了食物，說不出話。蘭斯看著她，莞爾道：「愛麗絲殿下是受到了女巫的詛咒，才成現在這樣的。」

　　道格拉斯凝視著眼前的盤子，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蘭斯，今天是周幾？」愛麗絲好不容易把食物吞了下去，連忙擦擦嘴，問道。

　　「是週三，殿下。」蘭斯說。

　　「週三……哦。」愛麗絲本來還吃得挺開心，這句話之後，臉上好不容易有的笑意都不見了。

　　她低著頭，蘭斯看不到她的臉。只是，他有些擔憂，但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餐廳的大門打開了，一個白色頭髮的男子握著一把劍走了進來。大門沉重的摩擦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想要見時間之神，我需要她的力量。」

　　那個人的聲音很沉，很嘶啞，但是，穿透力非常強。

　　這句話就是赤裸裸的挑釁。走進聖堂，指著神像說要見神靈，這對哪個神殿的祭司來說不是一種褻瀆神靈的行為？牧師修女們根本就沒有思索，就生起氣來。

　　但是那個人穿著一身布袍，披著一條黑色斗篷，看打扮像個東方旅者。他們的火氣又消了一些，畢竟東方旅者是外地人，不懂得規矩。

　　蘭斯滿心好奇地看著那個人，不知道接下來牧師們會有什麼反應。但是，牧師們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而他身邊的這位老神父，道格拉斯•布雷恩，卻不假思索地站了起來。

　　他沒有說什麼，徑直向那個東方旅者走去，眼神淩厲地看著他，好像認定了些什麼。

　　「時間之神，特拉托蕾，你們的時間之神，聽到了嗎，我要見她！怎麼才能見到她？」東方旅者依舊旁若無人地大聲說。

　　道格拉斯離他還有五步之遙的時候，忽然雙手抵在一起。他腕上的十字發出燦爛的金光，瞬時沿著軸線生出兩頭長約兩米的金色長杖。

　　「布雷恩神父……」牧師們看到他的舉動，都驚呆了。

　　「大家小心了，這個傢伙是惡魔！」道格拉斯忽然吼了一聲。他將長杖一橫，指著那東方旅者說：「滿身污穢，罪惡洗滌的靈魂，你竟然敢闖入奧茲莫克這等聖地！」

　　「……唔，」那個東方旅者眉頭一皺，說：「你們時間之神也不願意見我嗎？」

　　道格拉斯揮動長杖，狠狠向那東方旅者擊去。東方旅者看到那散發著光芒的長杖襲來，警覺地閃過那一次攻擊，喃喃道：「好狠。」

　　他把劍橫在面前，說：「我不想跟你打架，驅魔醫師，我是惡魔，但我不想和你打。」

　　道格拉斯倒是有幾分好奇了。這個傢伙竟然承認了自己是惡魔……但是他身體透出的那一股腥臭的魔鬼氣息，讓他這個驅魔醫師熱血沸騰起來。道格拉斯雖然上了年紀，但是是奧茲莫克大教堂中威望極高的驅魔醫師，對惡魔的察覺十分精准，如果有惡魔主動來找他，那完全就是找死——而如今就有一個找死的來了。

　　就算好奇，他也不能手下留情，畢竟他是一個以驅逐惡魔為使命的牧師，屠殺惡魔的工作平生不知做了多少。

　　東方旅者的臉上露出可怕的笑容，狹長的雙眼泛出了血紅色的光。這種表情，道格拉斯很熟悉，因為只有惡魔才會有這種五官扭曲的笑容。他一邊揮舞著長杖攻擊，一邊口中輕念著驅魔禱文。東方旅者開始揮舞長劍，劍身劈出一道道血紅色的劍影，但是道格拉斯都輕易地用長杖擋了下來。道格拉斯的驅魔禱文很有效，兩人互相打鬥了幾分鐘，東方旅者就開始搖搖晃晃站立不穩了。

　　趁著東方旅者的破綻，道格拉斯一記橫揮，重重擊在東方旅者的肩上，然後快速變相，奮力上挑，東方旅者不及反應，就被長杖擊中胸口，被挑飛了起來，然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道格拉斯在胸口畫了個十字，念道：「以托克希爾的名義淨化你的靈魂，願神愛寬恕你作為黑暗僕從的罪惡。」

　　他舉起長杖，奮力一擲，把它投了出去。長杖如一根標槍，直直撞向東方旅者的心臟。

　　「洛（Ro），你個笨蛋。」

　　忽然一把小刀飛過來，將那竿「標槍」撞了一下。長杖失去准心，偏飛過去，撞入東方旅者身邊的牆壁，硬生生插進了牆壁之中。

　　一個身著黑色修道服的女人跑了進來，一看到東方旅者，便沖上前去，拔出幾根細細的針，插入他的身體裡。

　　「……叫你亂跑，你再亂跑，看別人怎麼弄死你！」那女人怒斥道。

　　道格拉斯的肩膀上下起伏，喘著粗氣。他從來不輕敵，剛才拿出全力和東方旅者作戰，沒想到這個惡魔如此不堪一擊，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這個女人，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年紀，一頭米黃色的長髮束成兩束，一左一右，披在胸前。道格拉斯看到她這個模樣，隱約有些熟悉的感覺。

　　牧師和修女們都緊張地看著這一男一女。這個餐廳的聖職者都不是資歷很高的，在導師道格拉斯沒有下命令之前，都不敢輕舉妄動。

　　沒想到那個女人給東方旅者紮了幾針，東方旅者臉上的表情就恢復了平靜，癱在地上喘著氣。她站起身，轉過來對道格拉斯說：「好久不見啦，布雷恩大叔~」

　　「……艾米利婭？」道格拉斯驚訝地看著她，「你是艾米利婭，克裡斯達拉的徒弟？」

　　「嗯，我是艾米利婭呀，你不認得我啦？」

　　「我的神啊……」道格拉斯歎了口氣，說，「你這孩子，都長這麼大了啊！」

　　第九節 柯贊恩五芒

　　蘭斯和愛麗絲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搞得莫名其妙，不過事情似乎本來就不打算讓他們搞清楚狀況，因為他們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一個惡魔癱坐在那兒，這是一個讓人坐立不安的十足理由。牧師修女們都一個二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艾米利婭，你為什麼在這裡，這個魔鬼又是怎麼回事？」道格拉斯沒辦法不說出這些問題。

　　艾米利婭歎了口氣，說：「克裡斯達拉那個壞蛋不要我了，他叫我帶這個名叫洛的東方旅者過來找你。這個人被惡魔附身了，理應處決，但是師傅……不，克裡斯達拉說他似乎能夠自由控制惡魔的力量，非常有研究價值，所以讓我帶他來見你，畢竟，你是他最欣賞的驅魔醫師了。」

　　「各位……這位是聖禱師克裡斯達拉的學生，艾米利婭•斯托克（Emilia.Stock）……」道格拉斯看到眾人都以十分敵意的眼神看著兩個人，便說，「這個惡魔看看來是克裡斯達拉特地送給我的禮物，大家不用擔心了。」

　　聽了這話，眾人沒什麼反應，依舊如前。

　　「……布雷恩大叔，克裡斯達拉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太多。那個，很抱歉打擾你吃飯，但是你能找個稍微安靜點的地方讓我們落腳嗎？不然這個惡魔的存在會把這神聖的教堂搞得天翻地覆的。」

　　「天翻地覆倒不至於，不過他確實讓我毀了一堵牆。」道格拉斯說，「隨我來吧。」

　　他抓起那個名叫洛的東方旅者，又對眾人說了一句：「繼續用餐吧，沒什麼大礙。」於是，抓著洛的手腕，與艾米利婭一同走了出去。

　　他們一走，餐廳裡立刻傳來紛雜的議論聲。有些再談論這個惡魔是誰，有些在談論那個黑袍女子是誰，有的在談論克裡斯達拉是說，談論最多的，卻是道格拉斯為什麼不處決這個惡魔，要不要跟大祭司報告這件事？

　　剛才的響聲，肯定不止他們一個餐廳的人聽到。蘭斯知道這下會有一場騷亂了，他便帶著愛麗絲先行離開了。

　　主僕二人沿著原路折回，尋找到愛麗絲一開始睡覺的那個房間。那是一個小客房，位於中央大花園的一側，處在大樹枝葉圍繞之中，很少有人經過。

　　蘭斯推門而入，發現剛才走的那三人都在那兒。

　　「雷爾先生？」道格拉斯看到他，說，「你怎麼也回來了？」

　　「對不起，餐廳太吵，所以我帶愛麗絲殿下回來了。」蘭斯說。愛麗絲跟在他後面，鎖著小眉頭，一言不發，似乎在想什麼心事。

　　「咦，這是哪位呢？」艾米利婭看著蘭斯，見他穿著不是牧師，身後的愛麗絲也不是穿的修女服，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外人。不過，那小女孩身上的衣服她始終覺得有些眼熟。

　　「這是蘭斯•雷爾，我外孫凱爾•米拉斯的朋友，是一名遊俠騎士。這個小姑娘是蘭斯的主人，名叫愛麗絲•帕克。艾米利婭，你覺得她穿的這身衣服，覺得眼熟嗎？」

　　艾米利婭瞪了瞪那件衣服，確實覺得眼熟，但是記不清了。「這條公主裙……帕克小姐穿著看上去很可愛呀，怎麼了？」

　　「記得你十三歲生日的那次，我女兒做了一條漂亮的公主裙，讓我送給你，而你和克裡斯達拉來卡爾托拜訪我，因為急事走得太倉促，連這條裙子都忘了拿走……」

　　「啊！啊！對，我記起來了，就是這條漂亮的裙子~看來我忘記拿走也是好事啊，現在它不是找到了一個更好的主人嗎？」艾米利婭微笑著看著愛麗絲，說，「真的好可愛啊，愛麗絲，只是好像受了不少餓呢。」

　　愛麗絲臉頰發燙。原來……原來這身衣服是這個大姐姐小時候的啊……

　　「嗯，雖然布雷恩大叔沒有徵求我的意見，我還是同意把這條裙子送給你了哈！愛麗絲，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兒，以後吃好一些，不要這麼瘦弱，會更討人喜歡的~」

　　艾米利婭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女孩。

　　「你現在看她就像克裡斯達拉看你一樣，你還傻傻地喜歡克裡斯達拉嗎？」道格拉斯笑著說。

　　「……誰喜歡他，我才不喜歡他。」艾米利婭說。

　　蘭斯很有禮貌地行了個禮，說：「很抱歉打擾到你們，我和殿下另找一個地方吧。」

　　「不，不，蘭斯，你別看艾米利婭和你差不多年紀，她可是一個很出色的聖徒的學生，或許她可以幫你忙呢。」道格拉斯說。

　　「是嗎？」蘭斯驚喜地問。

　　蘭斯和愛麗絲找了兩張凳子坐下。道格拉斯和艾米利婭坐在洛的兩側，以防他出什麼意外。

　　「我不是很有自信能夠幫你們解決問題，但是在那之前，我們得先討論洛的問題。洛，說說你自己吧。」艾米利婭的眼神變得端莊，收斂了笑容。方才一股活潑的感覺，立刻轉化成冷靜而嚴肅的神色了。

　　「……艾米姐，要我怎麼說……」洛撓了撓頭，「我是一個來自東方大陸的旅者，名叫洛，男，今年十七歲，發色為白色，瞳色為棕色……」

　　「笨蛋，講重點，你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艾米利婭說。

　　「哦……」洛繼續說，「我在練習劍術的時候，被惡魔誘惑著簽下了契約，契約給我惡魔的力量，但我必須把靈魂和身體都借給惡魔做一些事情……一開始我很高興，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但是惡魔叫我做各種各樣的壞事，我很不願意，於是我想毀約。每次惡魔想利用我的時候，我就用自己的意志將體內的惡魔力量壓制下去。這樣我就可以不被他們利用了。事實上我也成功了……其實這沒什麼，我覺得沒什麼厲害的，但是遇到艾米姐和克裡斯達拉之後，他們硬要說我很厲害……然後你們也看到了，艾米姐逼著我來這裡，說看醫生……」

　　「你要不是亂跑的話，也不會讓布雷恩大叔揍你一頓了。」艾米利婭說，「的確很奇怪，很奇怪，就算是當年審判之神希爾德與惡魔簽訂契約，他偶爾也會迷失自己的，絕對不會像你這樣控制自如。」

　　蘭斯聽了很好奇，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審判之神的事？」

　　「托克裡斯達拉，我的……老師……的福，我接觸過審判之神希爾德。他並不是人們認為的死神那樣恐怖的神。」

　　蘭斯呆住了，他怎麼也不信面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兒竟然見過審判之神。

　　「好了，這不是重點。」道格拉斯說，「惡魔很少與東方旅者簽訂契約，畢竟東方旅者也是近幾年才出現在尼塔拉王國的，東方旅者的情況，我們都不熟悉。所以，艾米利婭，我這老骨頭幫不了你什麼忙了，不過奧茲莫克的圖書館或許可以。」

　　「您別謙虛，東方旅者的情況連……老師都不清楚，甚至我聽說，通靈學院都不是很瞭解。」艾米利婭莞爾，說道。

　　「你這丫頭消息怎麼這麼靈通，通靈學院的情況你都知道？哈哈……對了，你現在被克裡斯達拉訓練成一個出色的驅魔醫師了嗎？是不是打算繼承他的移動教堂了？」道格拉斯說。

　　「不，他說我還不夠格。而且我現在不是驅魔醫師，是手術醫師（SurgicalDoctor）……哈哈，布雷恩大叔，是不是讓你失望了？」艾米利婭看著他，很想知道他的態度。

　　「手術醫師挺好的，總歸還是醫師。」道格拉斯說，「可惜，我不能教你什麼了，我對手術醫師的知識並不瞭解。」

　　他頓了頓，又說：「對了，這位帕克小姐受到了女巫的詛咒，我懷疑是‘柯贊恩五芒’。根據書籍上的記載，症狀完全吻合。你有沒有聽說過這種詛咒？」

　　「柯贊恩五芒？」艾米利婭一聽到這個稱呼，雙眼大睜，驚訝無比，「天哪……怎麼會，誰會這麼狠心對這樣一個小姑娘用柯贊恩五芒？」

　　道格拉斯看著她，皺了皺眉頭。艾米利婭和道格拉斯都明白，這種詛咒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解除過，但是他們沒辦法當著愛麗絲的面說出來。

　　「……這個有些難度，可能需要一些時間。這些時間我會留在奧茲莫克大教堂，解決洛的問題，同時也查詢一些相關的書籍。愛麗絲，蘭斯，你們也在這裡留一段時間怎麼樣？」艾米利婭還是不忍心說出事實，撒了個謊。

　　「……布雷恩先生，愛麗絲殿下身上的詛咒真的有辦法嗎？如果可以的話，無論我做什麼都行！」蘭斯立刻表態，意思是他不怕任何困難。

　　「騎士一直都這麼帥氣呢，我見到的騎士都這麼勇敢，忠誠，」艾米利婭抿著嘴唇，淡淡一笑，說，「我會盡力的，雷爾先生。布雷恩大叔，你認為呢？」

　　「我不認為其他人能夠幫助你們，蘭斯，愛麗絲，你們就在這裡留著吧，萬一出了什麼狀況，這裡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道格拉斯說，「現在我去向大祭司報告一下洛的事情，讓大家不要因為他惡魔附體而緊張。艾米利婭，安全起見你還是給洛下一些克制法陣，以免他控制不住惡魔之血，然後就去圖書館吧。蘭斯，愛麗絲，你們就留在這裡，也可以參觀一下教堂，有什麼事隨便找一個牧師，告訴他我的名字，他會馬上找到我的。」道格拉斯說罷，轉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