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戰爭] 銀河霸主飼養手記 作者：月面 (連載中)

【作者概要】：月面

【小說類型】：星際戰爭

【內容簡介】：

    普通版簡介：撿了個外星蘿莉結果她是前銀河霸主，主角開始了喂養銀河系最厲害的蘿莉（寵物）的生活
    文藝版簡介：那一天，少年踏上了通往星辰大海的征途。
    二逼版簡介：諾亞別咬我，我不能吃的！林有德如是說。

【其他作品】：我的二戰不可能這麼萌、我的民國不可能這麼萌、壯志凌雲

001 落榜之夜的神奇邂逅

　　林有德總覺得如果去考試成績發佈現場看結果，得到的消息會和在家裡用網絡看的不一樣——說不定自己頂著六月底的驕陽騎行幾個小時到現場的誠意，能感動什麼超然的存在，從而改寫高考的成績。

　　但事實證明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林有德，十八歲，正在承受他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中遭遇的最大的挫折。

　　「再怎麼看，這個分數也低得有點過分啊……」林有德小聲嘀咕，作為學生的他固然不是學霸，但好歹拚搏了一年，自己也是有點信心的，按理說分數不該這麼難看才對。

　　想歸想，但眼前這刺眼的分數是那樣的真實，不管林有德揉幾次眼睛都不會變。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回頭看著發佈場。

　　和他一樣覺得自己跑來發佈現場就能改變什麼的人數量還不少，所以偌大的會場上擠滿了和林有德差不多年齡的少男少女們，大部分人都愁眉苦臉，少數眉開眼笑的便顯得鶴立雞群十分的顯眼。

　　林有德看著那些興高采烈的傢伙，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唯一可以確定說出來的感覺，那就是「難過」。

　　林有德很難過。

　　感覺就好像自己過去整整十二年的人生整個被否定了一般。

　　這時候他的手環在震動，他知道那一定是查到了成績的同學們在開虛擬聚會，林有德摸了下手環，將手環轉換為飛行模式。

　　於是一切安靜下來。

　　林有德一點不想在這種時候參加同學們的聚會。

　　但是這時候手環又震動起來了，只有林有德特別指定的人發來聯絡，他的手環才會在飛行模式下震動。

　　林有德心情複雜的開啟了通訊，於是熟悉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

　　「同學們的虛擬聚會，你會來麼？」女孩的聲音和往常一樣好聽。

　　「我……現在在外面。」林有德猶豫了一下，最終發送出這樣的回答——說不定回家的路上整理好心情了，那就可以上線參加聚會了。

　　那個班級裡終歸還是有割捨不下的人。

　　女孩用輕快的聲音說：「你在外面啊，那正好，我也想出去轉換心情呢。」

　　「你也考砸了？」林有德那一瞬間湧起希望，但隨後他就為自己這轉瞬間產生的念頭而羞愧不已，自己怎麼能期待她也遭遇和自己一樣的挫折呢？

　　「怎麼可能，」女孩的聲音開朗依舊，「我在遷就你啦遷就你。說起來我們都十八歲了呢，法定可以喝酒的年齡了，我們今晚就去泡吧唄？」

　　「呃，這不太好吧……」

　　「你在考試信息中心？等著我，我馬上到！」說罷少女切斷了通訊。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這時候他忽然覺得，這六月的驕陽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所以說，男生還真是一種簡單直白的生物啊，會被人說用下半身思考，也是無可奈何呢。

　　帶著這樣的感悟，林有德找了個陰涼的地方，本來他想登陸微信，但那樣鐵定會被正在進行虛擬聚會的同班同學發現，於是他只是打開了瀏覽器，開始用最原始的方式瀏覽網上的信息。

　　突然他在本地門戶上看到一則消息：今早軌道監測站監測到12級靈能反應。

　　林有德不由得蹙眉，6級的靈能在聯合國宇宙軍裡就可以擔任領航員和情報部分析官這樣的職位了，8級靈能就可以成為幽靈特工，12級靈能這已經是極端危險的存在，可以一個人對抗一整支地獄傘兵連。

　　林有德趕忙打開新聞鏈接，卻遺憾的發現這則新聞是所謂的「標題黨」，其實只是機械故障引起的誤報，根本沒有什麼12級靈能反應。

　　鬆了口氣的林有德突然想起自己的靈能測試了——測試成績：1級靈能，剛好是普通人的程度。他抬起手，看著手腕處微微裸露的血管。

　　在宇航時代最初的階段，為了讓人類能夠適應太空，人類的身體得到了改造，現在的人類和宇航時代之前的地球時代的人類已經有著非常巨大的不同，現代人體內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分是納米機械，就算是母親肚子裡的胎兒，也會從母親那裡繼承納米機械。

　　過去的地球人擁有的是所謂的碳基文明，而現在的人類，則是完全的碳－硅混合文明。人類用了兩百年來完成這個進化，這個過程中，人類在銀河議會中的排名也從兩百二十七名，一直飆升到九十九名。

　　因此，人類也受到許多銀河文明的忌憚。不過，靈能仍然是人類的短板，普通人類按照泛銀河靈能標準，都只有一級靈能，而最厲害的人類現在也不過九級靈能。

　　十二級靈能什麼的，如果真有擁有如此強大靈能的傢伙出現在新鄭州這樣的人類殖民地，那隻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入侵已經開始了。

　　銀河議會不鼓勵星際戰爭，應該不會有哪個種族會這麼明目張膽的開戰吧——林有德這樣想著，打消了自己的疑慮，就在這時候他的手環再次震動起來。

　　**

　　一輛飛車從天而降，剛落到地上停穩，後座的女孩就嗖的一下跳下車。

　　林有德下巴差點因為嘴張太大而脫臼。

　　「見到青梅竹馬需要這麼驚訝麼？」夏詠芝說著上來推了林有德的肩膀一下。

　　「不，見到青梅竹馬不需要這麼驚訝，但見到一直以來除了校服之外從不穿裙子的青梅竹馬突然來了件純白色的連衣長裙，那就很令人驚訝了。」

　　林有德說完，夏詠芝就嘻嘻笑起啦，她從背包裡掏出一頂摺疊起來的草帽，一碰草帽上的感應鈕，帽子就完全張開來，變成時下最流行的淑女款遮陽草帽。

　　她把草帽往頭上一戴，順手捋了捋自己黝黑的長髮。

　　「怎麼樣，清純少女的範兒有木有？」

　　林有德有些不知所措，他再一次上下打量著夏詠芝，目光順次滑過少女俊俏的臉龐、纖細白皙的脖頸、裸露的鎖骨和肩膀——在路過胸部的時候稍微逗留了一會兒，於是夏詠芝精準的踹了他小腿骨一下。

　　「很疼的。」

　　「誰要你眼睛不老實。」夏詠芝撇了撇嘴，這時候她身後的飛車發出輕盈的蜂鳴，她這才想起飛車還沒走，便回頭揮了揮手，於是飛車的電腦自動判定這次出租業務已經結束，操縱飛車起飛了。

　　飛車起飛掀起的氣流，讓夏詠芝的長裙裙襬微微飄起，露出她那纖纖玉足和小巧的高跟涼鞋。

　　「你竟然還穿了高跟鞋？」林有德整個人都驚了，「你平時不是連鬆糕鞋都不穿的麼？」

　　「這身連衣裙就是要和高跟鞋配啦，因為不是那種清爽風格的，那種風格的就得穿平底涼鞋，我這個是所謂的『公主裙』，要配高跟鞋。」

　　「好吧好吧，我知道啦，但現在有個迫切的問題：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林有德話剛說完，夏詠芝就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我查過了，有個評價還不錯的酒吧，裡面文化範兒很濃。我們這就出發吧，地址是這兒……」

　　夏詠芝將互相接觸的身體當作媒介，把地址發送到了林有德的腦海裡——因為體內有百分之二十的質量是納米機械，所以像這樣的事情人類也能輕易做到了。

　　林有德一看酒吧位置就皺起眉頭：「有點遠啊，我倒還好，你怎麼辦？穿高跟鞋走那麼遠腳會廢掉的吧？」

　　林有德話剛說完，夏詠芝就跳上了他自行車的後座。

　　林有德看了眼女孩，輕嘆一口氣，然後跨上了自行車。他剛剛讓車子加速，女孩就摟住了他的腰，兩團柔軟的、帶著青春氣息的東西緊緊的貼上了林有德的背脊。

　　林有德覺得自己的心跳驟然加快。

　　「林有德先生，我的納米機械告訴我，你的心律顯著增加了。」

　　現在他們倆貼得那麼近，夏詠芝當然可以通過納米機械的交互第一時間掌握林有德的身體狀況。

　　林有德有些尷尬，但下一瞬間，更加尷尬的事情發生了——他發現夏詠芝的心律也顯著增加了。

　　這個發現讓林有德一時說不出話來，而女孩似乎也沒有逼他回答的打算，兩人就這樣在除了他們和少數騎行愛好者之外幾乎沒有車輛的馬路上徐徐前行。

　　風拂動少女的長髮和裙襬，夏日的陽光溫柔的落在兩人的身上。

　　這個瞬間，少年響起兩百年前的一首老歌的歌詞：七歲那年抓住一隻蟬，就以為抓住了夏天，十七歲那年吻過她的臉，就以為和她能永遠……

　　他忽然聽見少女在輕聲哼唱同一首老歌的旋律。

　　「你知不知道這歌最後他們倆沒在一起？」林有德忍不住說。

　　「你怎麼這麼喜歡破壞氣氛。」夏詠芝用力掐了他的腰一下，隨後咯咯笑起來，「別擔心，你這不還沒吻我的臉麼，嗯，我們新鄭州也沒有移植蟬這種害蟲。」

　　林有德也笑了。

　　突然，少女輕聲問：「我的臉，你想吻麼？」

　　林有德用力嚥了口口水。

　　「死樣。」夏詠芝用力捶了他的背脊一下，「啊，對了，就是前面，左轉左轉！」

　　酒吧已經到了，這讓林有德稍微有些遺憾，他真的很希望這酒吧離得稍微遠那麼一點，讓他多載著少女騎行一會兒。

　　夏詠芝似乎看透了林有德的想法，她跳下車，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說：「好啦，回去的時候還要拜託你載我啦。走啦走啦，喝酒嘍！」

　　看來她是真的很期待人生中第一次品嚐酒精飲料的感覺。

　　**

　　轉眼時間來到晚上。

　　林有德騎著自行車，後座載著夏詠芝。

　　納米機械早已把林有德血管裡的酒精濃度降低到不影響騎行安全的地步，但後座的夏詠芝似乎還想多體驗一下這暈乎乎的感覺，所以沒有讓納米機械動手。

　　「哈哈哈哈，好有趣哦，星星全都有重影了，哈哈哈……咕嘟咕嘟……」

　　「你一邊喝酒一邊給自己配音不累麼？」

　　「這才不是配音，我真的在大口喝酒啦。」話音未落，兩個木蘭飛彈（別問這是啥善用百度）就撞到林有德的背上，「其實你心裡在暗爽吧？畢竟本小姐給你提供了那麼多福利呢！比如這樣這樣還有這樣！」

　　說著夏詠芝就在林有德背脊上摩擦起來——用胸部。

　　林有德根本不知道該做何表情了，他的整張臉都火辣辣的，耳朵則熱得發燙。

　　「哦哦，耳朵紅了耳朵紅了，嘻嘻嘻。」夏詠芝鬧得更歡了。

　　「別亂動，小心掉下去。」林有德不由得提醒夏詠芝，但女孩毫不在意。

　　「我可是五級靈能的持有者啊，稍微摔一下沒問題啦。」

　　林有德本想反駁，但突如其來的自卑封住了他的嘴——沒錯，和只有普通程度的靈能的自己不同，夏詠芝是五級靈能的持有者，就算沒有高考成績的撐腰，未來也前程似錦。

　　「我問你哦，你高考到底考得怎麼樣？」林有德斟酌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這句。

　　然後夏詠芝瞬間沉默了。

　　因為沉默的時間太久，林有德不由得回頭看了眼後座上的女孩。

　　於是他看見女孩沉靜的側臉，臉上那因酒精而生的紅暈是那樣的動人，月光落在女孩那長長的睫毛上。

　　「我啊，」夏詠芝忽然抬起看著地面的雙眼，扭頭對上林有德的目光，「我要加入聯合國宇宙軍了。」

　　林有德內心咯噔一下，他下意識的捏了剎車，結果差點摔倒。

　　但他還是穩住了自行車，停車的瞬間，夏詠芝輕巧的從後座跳下落在水泥路面上。

　　女孩往路中間走了兩步，轉身面對林有德，雙手背在身後。

　　夜風拂過周圍的原野，大片的農作物搖曳著，發出莎莎的聲音，女孩的長髮和裙子隨著這聲音的節奏輕輕搖曳，新鄭州的兩個月亮的光芒落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光影。

　　「你，加入聯合國宇宙軍？」

　　女孩輕輕點頭。

　　「我是五級靈能持有者嘛。『聯合國宇宙軍需要你！』」女孩學著徵兵廣告上那位大叔的口氣和動作，模仿得唯妙唯俏，然後她笑起來，笑聲宛若銀鈴。

　　但林有德卻笑不出來。

　　「宇宙軍的士官學校，在……」

　　「在大角星，」女孩接過話茬，伸手指著天空，「距離新鄭州946.70光年。」

　　「為什麼要刻意多加個零啊？」也許是太過震驚了的緣故，林有德不由自主的就吐槽了一個根本不重要的點。

　　夏詠芝卻用認真的口氣解釋道：「因為啊，這樣這組數字的諧音，就剛好是『舊事留淒零』。」

　　少女說著，露出感傷的表情。

　　林有德一瞬間就理解了夏詠芝的意思——不，其實他從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就意識到了。

　　946.7光年，以一般的貨船的速度都要航行兩個月——當然對於坐船的夏詠芝來說，曲速航行也就幾分鐘的事情，但對貨船外的世界，這兩個月是實實在在的過去了。這意味著就算寒暑假，夏詠芝也不可能從大角星回家來，來回四個月的時間，區區兩個月的暑假怎麼可能夠用。

　　換而言之，當夏詠芝登上前往大角星的貨船，未來數年林有德和她都不可能再見面。

　　林有德心窩一陣陣的疼痛。

　　「我們，還有網絡……」

　　泛銀河網絡以安塞波為傳播媒介，可以實現全宇宙的實時通訊（安塞波是本書中架空的一種波段，現實中並不存在）。

　　但是整個新鄭州只有四台安塞波通訊儀。

　　林有德用力咬著嘴唇，默默忍受著遠比今天早上更加強烈的難過。

　　「你沒有勸我留下呢。」

　　「因為你很久以前就說過想要加入宇宙軍了吧？」林有德對夏詠芝擠出個笑容，「我怎麼可能勸說你放棄夢想呢？」

　　夏詠芝輕輕嘆了口氣：「是啊，夢想。」

　　接著她和林有德都沒再說話，兩個人對視著了很長時間後，夏詠芝上前一步，輕輕吻了林有德的臉頰。

　　——十七歲那年吻過她的臉，就以為和她能永遠……

　　林有德強忍著想要流淚的衝動，卻發現眼前的少女的臉頰已經被淚水浸濕。

　　「明年，再考一次，也許你也能進入士官學校……」

　　「沒用的，」林有德輕輕搖了搖頭，「我叔叔嬸嬸不會讓我再考第二次的，按照我爸媽的遺囑，他們養我到十八歲高中畢業，就能拿到屬於他們的那一半遺產，他們已經——不會再對我好了——好吧其實他們現在對我也不咋地，你知道的。」

　　林有德剛說完，夏詠芝再次擁抱他，少女用盡了全身的力量，緊緊的抱住林有德的肩膀。

　　「我……我……」

　　「沒關係，我會努力賺錢，然後去大角星度假的。」林有德強迫自己對少女露出笑容。

　　夏詠芝鬆開手，後退了一步，用手腕抹著鼻涕和眼淚。

　　「你什麼時候走？」林有德問。

　　「明天，班船兩週一班，飛過去要兩個月，明天不走就趕不上入學儀式了。」

　　「那我明天去送你吧。」

　　夏詠芝輕輕點頭。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行車的後座，剛想說「我送你回家先」，結果飛車的光芒從天而降。

　　「詠芝！」夏詠芝的父親的聲音從飛車的擴音器裡傳出來，「你怎麼不回來吃飯呢？家裡為了給你慶祝，準備很多——這不是小林麼？你考得怎麼樣啊，我家詠芝要去宇宙軍啦！」

　　林有德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這樣啊……」擴音器中傳來一聲嘆息，大概以夏叔叔的閱歷，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了吧，「這也挺好，新鄭州是個很有希望的殖民地，待在這裡發展也是不錯的。」

　　林有德只能輕輕點了點頭。

　　**

　　一個小時後，林有德回到了自己位於叔叔的莊園中的小房子。

　　新鄭州這樣地廣人稀的殖民地，每個家庭都有大片的農田，所以叔叔林正道就在自家農用機械庫旁邊圈了一塊地，給林有德蓋了個小屋——本來林有德也和林正道一家住在那現代化的大屋裡的，但現在林正道的兒子不知道怎麼著看林有德不順眼了，然後連帶著讓嬸嬸也看林有德不順眼，林有德就只好搬出來了。

　　林有德剛打開小屋的燈，就看見門前用圖釘插著紙條，上面寫著明天林有德要做的農活。

　　「我明天還要去送夏詠芝呢……」林有德撓撓腦袋，「看來只能凌晨四點起來幹活了……」

　　夏詠芝大概是明天早上九點搭乘軌道電梯前往太空站，四點起來把活幹掉一部分之後，應該有時間去。

　　林有德一邊盤算著時間，一邊打開自己臥室的門，一隻腳邁了進去。

　　然後他立刻把腳抽回來，把門原樣關上。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把門打開。

　　屋內的景色沒有變，他的床上坐著一隻身材袖珍的小蘿莉，手上正拿著啃了一半的計算機硬盤，嘴巴還在蠕動著。

　　林有德一直以為人類不管見到多麼令人驚駭的景象，都不會自己給自己一拳的，他認為那是只會出現在喜劇影視作品裡的誇張手法罷了。但現在他輪圓了拳頭給了自己臉頰一拳。

　　疼死了。

　　而床上啃硬盤的小傢伙愣住了，她瞪著林有德，手裡的硬盤吧嗒一下就掉到地上。

　　「為什麼你反而震驚了啊！」林有德忍不住指著小傢伙大喊。

002 外星蘿莉和落榜少年

　　小傢伙不理大呼小叫的林有德，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硬盤，再一次放進嘴裡卡茲卡茲的咀嚼起來。

　　這時候林有德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今天等夏詠芝時看到的新聞：今早軌道監測站監測到12級靈能反應。

　　如果那根本不是一個誤報，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眼前的小姑娘是侵入新鄭州的外星人，而且是擁有十二級靈能的外星人，單人可以對抗一個地獄傘兵連的外星人……

　　一個地獄傘兵連可以輕而易舉的壓制整個新鄭州殖民地，也就是說，沒有聯合國宇宙軍的介入，新鄭州鐵定會淪陷於眼前這看似無害的小傢伙之手……

　　林有德嚥了口口水。

　　而小傢伙顯然注意到他這個動作，於是她問道：「你也想吃這個嗎？」

　　「不，我們人類不吃硬盤。」

　　「誒，明明有五分之一的身體成分和這東西是一樣的，卻不吃麼……」

　　確實，製作硬盤的無機高分子材料和製作納米機械的是同一類物質，元素構成都差不多，這個大綜合課上有講。

　　「你……為什麼要吃硬盤？」林有德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來一個問題。

　　「我在讀取你們的知識，順便補充長距離旅行中損耗的質量。」

　　「長距離旅行中損耗的質量？」林有德不由得皺眉，心說她的意思是自己在旅行中瘦了麼？

　　可小傢伙下一句話就讓他大吃一驚：「準確的說，是質能轉換中損失的質量。你明白麼，我把自身的質量給轉化成了能量……」

　　「我懂，我們人類好歹也是個B級文明，E = mc²這個還是懂的。」林有德雖然努力維護人類的尊嚴，但還是被這小傢伙嚇了一大跳——聽小傢伙這話的意思，她自身就能進行質能轉換，用質量換能量，尼瑪人類宇宙飛船上的質能轉換爐隨隨便便就能佔用掉上千立方米的空間，眼前這身高撐死一米四的小傢伙竟然可以直接進行質能轉換？她要麼就是在吹，要麼就是……

　　就是來自某個超文明。

　　所謂的超文明指的是超過目前銀河議會排名第一的海頓文明的超級文明，海頓文明的誕生時間相對銀河系存在的時間來說仍然滄海一粟，理論上比海頓文明誕生更早、更加先進的文明是存在的。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任何超文明存在的證據。

　　「你……」由於小傢伙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有敵意的樣子，林有德也大著膽子提問道，「你是來自某個超文明嗎？你知道超文明是指什麼吧？」

　　小傢伙可能是因為正在咀嚼硬盤騰不出嘴，所以用肢體動作來回答：她先搖搖頭，再點點頭。

　　「到底是怎樣啊？」

　　「什麼怎麼樣？」小傢伙歪著腦袋詫異的問。

　　「又搖頭又點頭是怎樣啊？」

　　「咦，你不是問了兩個問題嗎？」

　　「所以開始的搖頭是回答第一個問題，之後的點頭是回答第二個問題麼？」

　　這一次小個子的外星人只是點了點頭。

　　「你不是來自超文明，那你是哪個種族的人啊？」

　　「我就是我啊。」

　　林有德想用腦袋撞牆，和外星人交流真特麼困難，十八歲的少年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文化隔閡。

　　不過，冷靜下來想一想，這小傢伙不可能是來自銀河議會中已知的種族，從來沒聽說過哪個銀河種族能直接進食無機高分子材料，還可以用自身進行質能轉換。真要有這樣的種族，那絕對是銀河統治者級別的，哪裡還輪得到海頓人在銀河議會裡作威作福啊。

　　「你根本就是超文明的人吧，你騙我。」

　　「我不是超文明的人，我就是超文明。」小傢伙吞掉最後一片硬盤，然後認真的回答林有德。

　　林有德狐疑的瞪著小傢伙，但顯然她不打算再做任何解釋，而是直接問林有德：「你這裡有沒有你們種族的食物？吃機器好像和我現在的外表很不搭。」

　　你才意識到麼小姐？

　　林有德一邊在內心吐槽小傢伙，一邊從櫃子裡拿出自己平時私藏的零食——要藏下這些零食可費了林有德不少功夫。

　　小傢伙接過零食，連包裝袋一起一口咬了下去。

　　「你們吃的食品口感真怪，成分也很怪。」

　　「不，我們吃之前會先把外面的塑料薄膜剝掉。」

　　小傢伙整個人僵住了，她和林有德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後她再次動起來，麻利的剝掉包裝袋，然後把包裝袋整個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說：「其實塑料的味道不錯的，你們應該勇於發現新事物啊，人類。」

　　林有德直接扶額——這貨看起來很叼，其實根本是個笨蛋吧。

　　這時候小傢伙開始觀察手中剝掉了包裝後的食物。

　　「那叫月餅。」林有德說，「是前宇航時代地球漢民族的傳統點心。順帶我也是漢族，這個殖民地大部分都是漢族。」

　　小傢伙沒回答，直接一口咬上去，緊接著她雙眼刷拉一下亮了起來。

　　「哦，這個好棒！我旅行了千萬年，接觸過無數的文明，這還是第一次吃到味道如此奇妙的東西！」

　　「過獎，現在人類在銀河系貿易體系中，拳頭商品之一就是人類生產的食物呢。」林有德這樣回答道，還稍稍有些自豪。

　　而小傢伙已經顧不上回答了，她三兩口吃掉手中的月餅，又拆了一個新的包裝，一邊吞嚥嘴裡的東西，一邊聞了聞手中點心的味道，隨即露出一副恨不得把手裡的點心立刻塞進已經滿了的嘴巴的表情。

　　林有德看著小傢伙大快朵頤的模樣，對她的最後一點敬畏心也飛到九霄雲外了——這不就是一笨蛋吃貨麼。於是他用比剛剛輕鬆上不少的語氣問：「你剛剛說你就是超文明，這意思是你是超文明剩下的最後倖存者？」

　　這是林有德第一時間能想到的答案。

　　小姑娘搖搖頭。

　　「那，難道說，你們的文明已經完成了意識融合，所有人都擁有統一的意志？」

　　小姑娘繼續搖頭。

　　林有德這下沒轍了，他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其他可能性，就在這時候小姑娘說：「我就是整個文明。你們人類的語言太過原始，我無法表述得更加準確。不過，這並不重要不是麼？不管我是超文明最後的倖存者，還是完成意識融合之後的代言者，對你而言都沒有區別，不是嗎？」

　　林有德想了想，點頭道：「是的。」

　　「那就問點真正重要的事情。」小傢伙扔下一句叼的不行的發言。

　　林有德整理了一下思緒，再次提問道：「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我是說，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

　　「文明是要發展和進化的，要進化就要吸收其他文明的元素。所以我旅行，尋找有趣的文明，然後成為他們的一員，吸收他們的文化和思想元素。」小傢伙說著伸手指著林有德的鼻子，「現在我覺得你們很有趣！」

　　林有德看著她嘴角殘留的豆沙，不由自主的說：「你是想說我們的飲食文化很有趣吧？」

　　「嗯，都有趣！」小傢伙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所以你準備融入我們當中，作為我們的一員體驗生活？」

　　「沒錯，根據我過去的經驗，要融入一個陌生的文明，有兩個要訣：第一不能展現自己的強大，第二，在陌生文明中，找一個協助者。我問你，你願意協助我麼？」

　　林有德愣了一下，脫口反問道：「就憑我這樣的，怎麼協助你啊？」

　　他林有德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還是寄居在叔叔嬸嬸家的孤兒，幫助一個超文明的來客融入人類文明這任務對他來說太困難了。

　　但小姑娘顯然不這麼認為，她自顧自的解釋起來：「我吃硬盤的時候發現你們這裡有一種叫『機器女僕』的東西，可以突然出現在某個人身邊而不被懷疑，所以就照著機器女僕的最新款式塑造了自己的身體……為此好像被你們的檢測系統發覺了呢……」

　　原來那個12級靈能的新聞是這麼回事麼！

　　「然後只要你把我帶在你身邊，就可以啦！多麼簡單啊！我將以機器女僕的身份伴你一生，並且順利的體驗你們人類的飲食哦不，文化！啊哈哈哈。」

　　林有德嘆了口氣。

　　「首先，所有機器女僕都是有備案的……」

　　「我有呀，不信你用你的手環掃瞄我一下。」說著小姑娘掀起衣服露出肚皮上的二維碼。

　　林有德掃過去發現那是個真實存在的二維碼，確實有在殖民地管理局的機器人數據庫備案。不但如此，掃瞄二維碼的時候，相關的購買記錄也一併跳了出來，付款人是——是林有德的叔叔。

　　「我靠！」林有德瞪著眼前的小姑娘，「你盜用了我叔叔的信用賬戶？」

　　「這個又不貴，沒花多少呀，跟你叔叔撒撒嬌就好了嘛。」

　　「你白痴啊！」林有德都快瘋了，「他們都把我趕到這種小破房子裡住了，發現信用賬戶被盜用的話，我會被打死的！」

　　就在這個瞬間，房子外面傳來林有德叔叔的震天怒吼：「臭小子，你給我滾出來！」

003 通往星辰大海的起點

　　林有德的叔叔林正道如果不處於暴怒狀態下，基本是個好人。本來林有德的嬸嬸是打算把林有德趕到存放機器的庫房裡住的，但林正道默默的給林有德蓋了個小房子，為此他被他那個惡婆娘妻子扣了半年零花錢。

　　但現在林正道正處在顯而易見的暴怒狀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臭小子！」林正道目光越過林有德肩膀，往房門裡面看了眼，看到不知名外星蘿莉的時候他怒髮衝冠的程度又提升了整整一個檔次，「你膽兒挺肥啊！還敢偷我的信用賬戶買女僕機器人？考好了得瑟起來了是吧？說，考多少分？真考好了我饒你一命！」

　　「不能這樣！」林正道後面傳來嬸嬸的聲音，「你真放過他會對我們兒子造成壞影響的，兒子學壞怎麼辦？」

　　「就是就是！」林正道的胖兒子也大聲附和道，「你要不打他我以後也偷你信用賬戶，你也不能打我！」

　　林正道回頭怒吼：「你們給我閉嘴！」

　　於是林有德看見嬸嬸露出憤怒的表情，她惡狠狠的盯著林有德，彷彿自己被丈夫吼了都是林有德的錯一般。

　　「來，說吧，考了多少分？」林正道逼近一步，常常親自下地幹農活造就的龐大身軀幾乎佔滿了林有德的整個視野，威壓感十足。

　　林有德小聲報出自己的分數。

　　於是林正道輪圓了臂膀，大吼一聲：「媽的就這分數你還好意思說你是我哥哥的兒子？」

　　林有德閉上眼睛，準備承受那摧枯拉朽的巴掌。

　　但巴掌並沒有落下，他等了幾秒睜開眼睛，看見小傢伙用手架住了叔叔的手。

　　林有德突然想起來，她的目標是融入人類社會，而她給自己選擇的身份是機器女僕。每一個機器女僕都輸入了機器人三定律：第一定律，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也不能在人類即將受到傷害的時候袖手旁觀；第二定律，在不違反第一定律的情況下，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第三定律，在不違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況下，機器人必須盡力保護自己。

　　所以，小傢伙不能坐視林有德受到傷害，那樣會暴露她不是個女僕機器人——當然林有德很懷疑在場的人裡除了自己還有誰會注意到這點。

　　「你搞什麼？」林正道一把掙脫小傢伙的手，來回看著「機器人」和林有德，「你竟然讓這破機器來阻撓我？」

　　就在林有德要開口解釋的當兒，林正道的胖兒子大喊：「我懂了，這個傢伙輸入了機器人三定律！第一定律規定機器人不能看到人受傷！」

　　林有德在心中鄙視胖乎乎的堂弟：你反應太慢了，智障，而且第一定律的內容也記錯了，這是常識好麼，你有沒有在好好上課啊？

　　而林正道的怒火似乎更上一層樓，他瞪著剛剛擋住他的小傢伙，厲聲道：「給我滾開！」

　　「我拒絕。」小傢伙吐字清晰的回絕道，「我如果讓開，你就會傷害我的主人，這違背了機器人第一定律。」

　　林正道把嘴唇都快咬出血來了。

　　於是小傢伙一本正經的建議道：「你繼續咬嘴唇的話，可能傷害到你自己，我不建議這樣做，如果你堅持，我必須阻止。」

　　林有德直想笑，但林正道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他根本不敢笑出來，只能奮力憋笑。

　　可不知怎麼的，林正道的怒火漸漸冷卻了下來。

　　「我不傷害他，我保證。」他用平和許多的聲音說，「現在給我滾開。」

　　小傢伙盯著他看了兩秒，隨即滾著離開了——沒錯，滾著，漂亮的小裙子因此沾滿了泥土。

　　林正道的胖兒子大喊：「這個機器人好棒，我也想要！」

　　「親愛的，」嬸嬸馬上說，「反正都是用你的信用點買的，拿過來給兒子唄。」

　　林正道沒回話，他盯著林有德，沉默了好長時間才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行啊，能耐了，哼。我和你老爸是好兄弟，所以我才照顧你到現在，你也長大了，是時候出去闖了。」

　　「你要趕我出門麼？」林有德的聲音酸溜溜的，同時他也覺得自己的鼻子酸溜溜的，但內心有個聲音對他高喊：男兒有淚不輕彈，於是他強忍著，擺出一張堅強的臉。他瞥了眼林正道身後得意的惡婆娘，隨後下意識的挺起胸膛——再怎麼樣也不能讓那個惡婆娘和她的胖兒子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林正道沉默了許久，這時候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他表情也緩和下來，緊接著林有德收到個人信用賬戶數值變更的提示，原來林正道在剛剛悄悄的向林有德的賬戶裡轉移了一筆信用點。

　　「從結果看，」他說，「是的，我要趕你出門了。」

　　這時候嬸嬸大步上前，然後用手環投影出一張電子合同：「這是你爸媽的遺囑，我要你簽字確認我們已經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將你養育到成年。來吧，把你的電子簽名交出來！」

　　這個時代每個人都有一個根據自己的基因形成的電子簽名，不可更改也極難被仿造，所以被當作這個時代通用的確認手段。

　　林有德咬了咬牙，伸手在嬸嬸的手環上按了一下。

　　隨後嬸嬸又切換了一下界面，一個新的合同跳出來。

　　「這是你這麼多年住在我們家的花銷！我還給你留了一點。」嬸嬸一副陶醉在「我真是仁慈啊」的感嘆中的表情。

　　「這不公平，我爸媽的遺產你們已經拿走一半了，這……」

　　「我沒說明白嗎？你爸媽的一半遺產根本不夠，必須加上你那一半才勉強夠，勉強。來吧簽字吧，不然我就要起訴你了。」

　　嬸嬸說話的同時，她的胖兒子在她身後用手環投影出呼叫警察的界面。

　　林有德慫了，再次伸出手在嬸嬸的手環上按了按。

　　這一瞬間，林有德感覺自己真的一無所有了——不，他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女僕機器人，一個擁有單人壓制整個星球能力的超級女僕機器人。

　　他的表情終於不那麼難看了，可就在這時，嬸嬸說：「還有那個女僕機器人，那是盜用我們信用點買的，所以……」

　　「你閉嘴！」林正道突然回頭大吼，嚇得嬸嬸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摔倒。

　　接著林正道轉向站在一邊的「女僕機器人」，指著她的鼻子說：「我，命令你，照顧好他。明白嗎？」

　　「明白。」小姑娘點點頭。

　　「好了，收拾下東西，要是租不到房子就和我說一聲，我有朋友可以幫你。」這樣說完，林正道轉過身，用手強行拽起還有話說的嬸嬸，慢慢的向主屋走去。他的胖兒子對林有德做了個鬼臉，轉身趾高氣昂的跟上父母的腳步。

　　林有德站在原地，看著叔叔的背影，不由得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叔叔還沒有結婚的時候。那時候爸爸媽媽還在，爸爸經常和叔叔一起帶著林有德在自家的田地裡抓蟲子玩。叔叔雖然塊頭大，但是手很巧，經常動手給林有德做模型飛機什麼的。

　　回憶潮水般的湧來，讓此時此刻的林有德倍感孤單。

　　自己喜歡的姑娘要到近千光年外去上學了，自己唯一的血親把自己掃地出門了。十八歲的少年此時此刻感覺自己已經被整個世界拋棄。

　　就在林有德快要被孤單和無力壓垮的時候，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我從你們所說的銀河外星系來。我一個人穿越了億萬光年的空無一物的空間，周圍都是暗物質，連星光都看不到。」

　　林有德低下頭，看見至今都不知道名字的小姑娘正仰著頭，注視著自己的雙眼中閃爍著光芒。

　　「可只要期待著前方的邂逅，孤獨就並不可怕。」

　　「你是用曲速航行來越過這億萬光年的吧？」林有德習慣性的就吐槽了，「客觀時間也許真的過了很久，但對你的主觀時間來說，曲速航行三分鐘就結束了啊。」

　　「呃，也對哦。」小傢伙拍了拍腦袋，這傢伙絕對是個笨蛋。

　　「那麼，換一種說法吧。我穿越了茫茫的星海，在這個陌生的銀河隨便找了個文明，隨便選了個星球，再隨便選了個人家落腳，結果遇到的卻剛好是正經歷人生最孤獨時刻的你。」小傢伙抬起手，伸出食指指著林有德，「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這種情形。這就是『命運』啊！這是跨越了時間和距離的命運的邂逅，是三十六億分之一的偶然成就的必然。」

　　「你都哪兒學的這些詞啊？」

　　「你的硬盤裡啊！順便，我還學了很多其他的東西哦，比如這樣……」說著小傢伙就撩起自己的裙子，露出純白色的內褲，然後用A片裡的口氣說，「不要這樣直勾勾的看啦……」

　　「好了可以了！這些不用學！」林有德大聲喊著，同時一把按下小傢伙的裙子。

　　「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小傢伙昂著臉，看著林有德。

　　「嗯，好點了。」

　　林有德話音剛落，小傢伙就抬手幫他抹了抹眼角，緊接著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啊，剛剛給自己選了個名字，今後就叫我諾亞好了！」

　　「為什麼選這個名字啊。」

　　「因為我是從『眼淚的洪水』中拯救了你的方舟啊！」

　　「我才沒有流淚！我也不想哭！」

　　「是是，那麼，我們來收拾東西吧。」

　　「不，在這之前，我得填報下志願。之後幾年有個大學賴著能輕鬆不少，我剩下的遺產和叔叔給的信用點應該夠交學費的……」林有德說著抬起手，摸了下手環，於是納米機械就把他的意圖傳達給了手環，填報志願的界面就出現在林有德的腦海裡，林有德可以通過自己的意識進行輸入。

　　然後他發現他的志願已經被不知道什麼人填報完了，不但如此，錄取通知書也已經被發送到了他的郵箱中。

　　林有德不由得嚥了口口水。

　　只有聯合國宇宙軍的學校會在成績發佈前就完成錄取——他們會直接詢問自己看中的人要不要加入宇宙軍，一旦同意就會直接錄取。

　　林有德打開了那封錄取郵件。

　　郵件第一句話就讓他剛剛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奪眶而出：

　　「兒子，這是爸媽給你的最後的禮物，到了爸媽的母校，好好幹。」

　　淚水模糊中，林有德廢了好大勁才辨識清楚學校的名字：

　　聯合國宇宙軍，船舶勤務學院。

　　學院的地址：大角星聯合國海軍船塢15號。

　　在林有德再次閱讀這封通知書的時候，新的郵件被送到了他的郵箱裡。

　　這一次送來的是前往大角星的電子船票。

　　2196年6月底，十八歲的林有德邁上了通往星辰大海的征途。

004 左手青梅竹馬，右手蘿莉

　　第二天，軌道電梯最底端的地面基地中，綽號夏老虎的夏議員帶著自己一家子以及來送別的各路要員，早早的就在基地大廳中佔據了一大片地方。

　　在一百多年前，人類剛剛和納米機械共生的時代，人類社會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流行不說話，全都通過電子通訊來交流——這是納米機械帶給人類的諸多便利之一，只要佩戴了手環，人類的大腦就能直接和電子網絡連接在一起，交流自然也能直接通過網絡來進行，並不一定要開口。當時甚至還有人認為應該從人類身上永遠移除聲帶呢。

　　但隨著時間過去，使用自己的聲帶又重新成了潮流，尤其是在人際交往的場合，大家都傾向於開口說話。不過，在需要保證交流的隱秘性的時候，以及各種需要高效溝通的時候，人類依然會使用電子通訊。

　　此時顯然不屬於需要隱秘性和高效性的時候，於是各種各樣的嗓音充斥著夏詠芝的耳朵。

　　「二小姐真是厲害，將來必然成為人類的棟樑啊。」

　　像這樣的恭維話從昨天開始，夏詠芝就聽得耳朵都長繭子了。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把應酬全交給姐姐夏芳蘭和老爸夏老虎，目光一直在大廳入口附近徘徊。

　　這時候她忽然聽見她老爸說：「這丫頭，性子就這麼野，大家別見外啊。我今天還跟她說，要跟叔叔阿姨們送別了，穿套好看的衣服出來，結果你們看，這牛仔褲Ｔ恤衫，分明就在和我這當爸爸的抗議啊。昨天她和混小子道別的時候，那可是長裙飄飄，連高跟鞋都穿上了。」

　　「老爸！」夏詠芝瞪了議員老爸一眼。

　　「老爸我有說錯嗎？」夏議員兩手一攤，隨即掃視身旁來送別的各路要員，一副無奈的口吻說，「哎，女兒大了，管不住啦。我就知道，好白菜養了這麼多年了，也該到被豬拱的一天了。」

　　眾人立刻很配合的哄笑起來。

　　夏老虎本來就是個粗俗性子，也難怪養出夏詠芝這樣的女兒。

　　這時候，姐姐夏芳蘭趁著大家注意力都在夏老虎身上，湊到夏詠芝身邊，用手指輕觸妹妹的皮膚，肌膚接觸後她通過納米機械發來信息：「今天他來送你啊？」

　　「嗯。」夏詠芝回應的同時點點頭。

　　「你啊，還是太傻，昨晚你就不該回來啊。姐姐我的劇本可是你們徹夜未歸，今天一早手牽著手直接趕到這基地……」

　　夏詠芝臉蛋刷的一紅，正要反駁呢，有熟人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

　　「夏同學，從今往後還請多多指教了。」

　　夏詠芝當時眉頭就擰了起來。

　　「免了，」她扭頭豎起柳眉，瞪著說話的帥氣小夥，「穆天，我警告你，到了士官學校少跟我套近乎。我最討厭你這種小開了。」

　　「不敢不敢，但是我們好歹是同鄉啊，到了陌生的大角星，互相扶持一下也順理成章嘛。」

　　「哼。」夏詠芝一甩頭別過臉去，後腦的單馬尾在空中劃了個弧形。

　　名為穆天的少年似乎不願意放棄，他上前一步，繼續說道：「比起那個叫林有德的廢柴，未來我才能給你更多的幫助啊……」

　　這時候夏芳蘭咂嘴：「嘖嘖，穆大少，你這句話直接出局了呀。」

　　「他情商很低的。」夏詠芝沒好氣的對姐姐說，「沒了他老爸穆永林的財力，他根本一個妞都泡不到。」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我的壞話？」穆永林適時出現了，用開玩笑的口吻對夏家姐妹說道。

　　「穆叔叔～」夏詠芝立刻一改剛剛的態度，不管穆天怎麼樣，穆永林作為殖民地第一代拓荒者、白手起家的新鄭州第一資本家，人格魅力比他兒子強得多，夏詠芝對他的印象也相當的好。

　　「我這個孩子啊，德育方面大概是失敗了。」穆永林說著瞪了一眼穆天，剛剛還飛揚跋扈的大少爺立刻就蔫了，穆永林繼續說，「好在智育方面還行，只能送進宇宙軍，希望宇宙軍替我好好教化一下這個狗東西了。」

　　被老爸當著自己追求的女孩的面罵成狗東西，穆天的臉當時就綠了，但他又不敢在穆永林面前發作，只好咬牙忍著。

　　夏詠芝這還幸災樂禍呢：「穆叔叔，你怎麼能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罵做狗東西呢？穆天在學校裡可是很受歡迎的啊，我們班裡一半以上的女生都等著為他獻身呢。」

　　「哼。」這次輪到穆天別過臉去了。

　　夏詠芝還想在穆永林面前多揭一下穆天的老底，這時候夏芳蘭用力捅了捅她的腰。

　　「幹嘛啊姐姐！」

　　夏芳蘭沒回答，而是指了指大門方向。

　　夏詠芝立刻往大門那邊看去——衝進大門的那可不就是她正望眼欲穿的等著的林有德麼！

　　這時候夏老虎正好上來和穆永林打招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兩個新鄭州的重量級人物身上，夏詠芝趁著這個當兒，鑽出人群向林有德跑去。

　　**

　　此時此刻的林有德，看到的世界和過去完全不同。

　　為了更好的瞭解和吸收人類文明的精髓，昨天晚上，諾亞將一管特製的納米機械打進了他的身體。自稱「我就是超文明本身」的小姑娘通過這小小一針管不到150毫升的納米機械，證明了她的自稱並非吹噓。順帶一提，為了製造這些納米機械，諾亞再次驚動了軌道上的靈能偵測站，但隨後她就像玩兒一樣把偵測站給黑了。

　　現在，林有德和諾亞的感官處於同步狀態，按照諾亞的說法，這種同步類似七級以上的靈能者才能使用的心靈感應，可以無視空間距離交換信息，而且不會被外人察覺。

　　林有德還挺感慨，自己一個一級靈能持有者，瞬間就享受到了七級靈能才能享受的特權。

　　經過同步之後，林有德的雙眼看到的世界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大量的信息彙集在一起，以視覺的形式呈現在林有德的大腦面前。

　　比如他看夏詠芝，少女的身體數據就會潮水一般的匯入他的意識。

　　這姑娘竟然有91的上圍，太可怕了……

　　【對比周圍所有雌性生物之後，我認為眼前這位是你們種族在外型上的佼佼者。】諾亞的聲音直接在林有德腦海中響起。
　　
　　於是林有德回覆道【沒錯】（像這樣在腦內和諾亞聯絡的時候，就會用【】表示，作者註）。

　　「你終於來……」少女的笑臉一瞬間變了，她的目光緊緊盯著林有德身後的小姑娘。

　　夏詠芝的納米機械立刻啟動了手環上的掃瞄儀，掃瞄了小姑娘。

　　「喲，林同學，」她止住腳步，兩手抱胸，「才一晚上你就發財了？」

　　「呃，」林有德在夏詠芝面前停下，撓了撓後腦勺，「昨晚我繼承了我爸媽的遺產，你知道的，高考成績放榜之後我就被視為法律意義上的成人了。」

　　「然後你買的第一件東西就是機器女僕？還是個蘿莉體型的？你倒是說說，為什麼不選我這種體型的！」

　　「你在意的是這個啊！」

　　林有德吐槽的同時，夏詠芝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她上前一步，輕輕推了林有德一下：「你啊，遺產留著用在更合適的地方啊，機器女僕什麼的，根本沒必要買嘛。」

　　「什麼啊，」穆天的聲音加入對話，「女朋友要遠赴他鄉了，就買個機器女僕作為替代品麼，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啊。你就留在這個殖民地，和你的機器女僕相親相愛吧。」

　　夏詠芝扭頭正要反唇相譏，林有德卻假咳了一聲。

　　在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後，林有德再次裝模作樣的假咳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昂起下巴看著穆天。於是穆天的身體數據也潮水一般的湧入林有德的意識，男人的肩寬腰圍這些有什麼好看的嘛……

　　【在雄性生物中他屬於偏瘦弱的類型呢。】

　　【諾亞，我們是人類。】林有德終於忍不住提醒道。

　　【嗯，雄性人類中，或者你想我說公的人類中？】

　　【男性人類。】

　　【這個男性是針對智慧物種的特定稱謂麼？】

　　林有德決定不理會腦海中念碎碎的諾亞的聲音，他盯著穆天，雙手抱胸，因為和諾亞的同步交流速度非常快，所以此時時間不過過去了零點一秒不到。

　　「穆大少消息好靈通啊，」林有德說，「昨天我才和我的青梅竹馬交往，你今天就知道了啊，我記得我們倆都沒怎麼在微信和朋友圈張揚啊……你該不會是跟蹤了我們倆吧？」

　　「哼，林有德，」穆天撇了撇嘴，「你就裝吧，繼續裝。看到那邊的顯示屏上的時間沒，你也就裝到今天九點鐘了，我就不信你們兩個能經得住一千光年的空間和四年時間的阻隔！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得不到！」

　　「可他昨天已經得到我的吻了。」夏詠芝立刻跳出來表明她和林有德是穿一條褲子的。

　　林有德拉了夏詠芝一下，對她擠了擠眼睛。

　　夏詠芝疑惑的退到旁邊。

　　林有德上前一步，在離穆天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停下，昂頭和穆天對視。

　　「你怎麼如此確定我們經不住呢？」

　　「哼，這不是當然麼，人心是會變的啊。四年不能見面不能通信，再熾熱的戀情也會冷卻的。」

　　林有德冷笑一聲：「雖然我很想說『真愛無敵』之類的，不過現在沒這個必要。因為——」

　　林有德抬起右手，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膛。

　　「我也被聯合國宇宙軍錄取了。」

　　下一刻，夏詠芝和穆天各自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夏詠芝是知道林有德考了個什麼鬼分數的人，所以表情顯得特別的驚訝，驚訝到讓她的美貌都在這一瞬間扭曲了。

　　穆天則狐疑的皺著眉頭——他不知道林有德的分數，而聯合國宇宙軍的選人標準一向「飄忽不定」，只要不是分數特別低，都有可能被挑上。

　　穆天狐疑了幾秒，終於要發問了，卻被夏詠芝搶先一步，少女一把抓著林有德的衣領：「真的假的？」

　　「警告，」一直沉默不語的「機器女僕」蘿莉突然說道，「我判斷你有傷害我主人的意圖，請你立刻離開我的主人……」

　　「不，她不要緊的。」林有德擺擺手，然後指了指穆天，「要是那個人抓我的衣領就立刻阻止他。」

　　「收到。」小個子的「機器女僕」立刻插到林有德和穆天之間，紮了個滑稽的馬步。

　　而這時候，夏詠芝的手指貼著林有德衣領中裸露的皮膚，兩個人的納米機械建立了聯繫，夏詠芝的聲音隨即通過這聯繫直接傳進林有德腦袋裡：「怎麼回事？你那個鬼分數也能被聯合國宇宙軍挑上？」

　　「似乎是我老爸老媽在世的時候做了什麼，錄取我的是他們的母校宇宙軍船舶勤務學院。」

　　「船舶勤務學院？那不是出名的『紅衫』產地麼？」

　　所謂紅衫，指的是宇宙戰艦上機械部門的成員，包括輪機部、艦體外部勤務部等等，他們在一艘戰艦上佔的比例是最大的，差不多九成的人員屬於這些部門。而這些部門的著裝都是紅色。

　　在各種作戰行動中，只要戰艦不是被整艘擊毀，陣亡者就大多數是穿紅制服的，所以紅衫又被視作炮灰的象徵。

　　林有德昨晚也稍微調查了一下這學院，夏詠芝所說他自然也十分清楚，不過能跟夏詠芝一起去大角星，這對此時此刻的林有德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今後進入艦隊被當炮灰什麼的，那等畢業的時候再考慮也不遲。

　　「算了，」夏詠芝的聲音繼續傳入林有德腦海，「能一起去大角星這已經很棒了，其他事情畢業時再考慮吧。」

　　「是啊，到時候說不定，我幹幾年就從紅衫部門調到藍衫部門去了呢。」藍衫部門是艦隊的科學研究部門，負責機械和工程的紅衫最容易調動到藍衫部門去。

　　「就憑你那數學成績麼？」

　　說著夏詠芝笑了。

　　旁人是聽不到林有德和夏詠芝剛剛那番交談的，而且因為交談用的是納米機械之間的電信號，所以剛剛那番談話其實只用了零點一秒就完成了，這也是當代人類不同於兩百年前的古人的地方。

　　總而言之，在旁人看來，這場景是這樣的：林有德和夏詠芝身體貼在一起之後，馬上曖昧的相視而笑。

　　穆天的嘴唇明顯的顫抖著。

　　「林有德！」他終於憋出一句，「你，你給我等著，到了大角星我老爸就管不到我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林有德正要回話，夏詠芝鬆開他的衣領，然後整個人抱住他，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大喊：「太棒了！你也考進宇宙軍了！我真是太高興了！」

　　夏老虎和穆永林聞聲趕來，夏老虎挑了挑眉毛看著林有德——他也是知道林有德沒考好的人之一。

　　【參照我剛剛建立的描述你們人類表情的數學模型，他很驚訝】

　　【諾亞，我看得出來】這交談在零點一秒內就完成了。

　　「小林，真的嗎？」夏老虎問。

　　「真的，夏叔叔。」林有德說著用手環投影出通知書。

　　穆天伸長了脖子看著通知書，看清上面的內容的瞬間他咬了咬牙，咒罵了一聲。

　　夏老虎和穆永林看了以後，立刻交換了一下眼色。就在這時候，廣播響起，通知乘客進入軌道電梯。

　　新鄭州的軌道電梯運力比較小，所以除了貨物之外載客不多，夏老虎和穆永林都不約而同的選擇在地面送別孩子。

　　夏詠芝擁抱了一下她爸爸，然後和穆永林說了聲再見，然後就拉著林有德向著軌道電梯的入口跑去。

　　穆天也立刻追著他們走了。

　　小輩們都走完後，穆永林來到夏老虎身旁，輕聲說：「那通知書上寫的你看到了吧，十五號船塢。」

　　「是啊，十五號船塢。果然，就算是被排擠的旁系，林家的人還是林家的人啊。」

　　「希望我那個傻小子，別傻到和林家正面衝突。」穆永林說著輕輕搖了搖頭，「你家丫頭倒是很識貨嘛。」

　　「我可沒跟她說半個字，那孩子是真的喜歡上小林了。」

　　「那不更好。」穆永林說著輕輕拍了拍夏老虎的肩膀。

　　（月票……哦不好意思，串書了，推薦票！會員點擊！收藏！順便，有人說2196年這個時間和前文說用了兩百年從炭基進化成碳－硅混合文明的說法對不上，這個嘛我的年份是個梗，玩梗的時候沒考慮時間上的合理性。不過無所謂啦，這種小bug無視就好了）

005 初到大角星

　　對於林有德來說，太空旅行並不陌生。

　　他雖然沒有到過大角星，但在高中的太空實踐課上，他還是搭乘殖民地政府提供的實踐飛船，做過為期一週的短途旅行。旅行過程中他去了距離新鄭州15光年的新莫斯科，見識到了所謂一類殖民地的繁華。

　　那次實踐課，林有德的太空行走項目得了相當高的分數，這是林有德學生生涯中少有的名列前茅的時刻之一。

　　而現在，和諾亞的同步，讓林有德在無重力環境中如虎添翼。

　　因此進入失重環境後，林有德還能稍微幫一下夏詠芝。

　　乘上定期班船後，曲速旅行的過程一眨眼就過去了，現代太空旅行就是這樣，從登上飛船到飛船飛到可以進行曲速航行的軌道高度，可能要用掉幾十分鐘，真正開始曲速航行後反而幾分鐘就完事了。當然這指的是飛船成員的主觀感受，在飛船外部，兩個月的時間已經悄然流逝。

　　林有德趴在舷窗上，看著窗外的大角星空間站——不，叫太空城可能更合適。

　　整個「空間站」由二十個圓盤疊在一起形成一個圓柱體，圓柱體通過自轉獲得重力，而貫穿圓柱的中軸無重力區則被當作宇宙港使用。據說人類加入銀河議會並且獲准開墾大角星之後，用了足足一百年才完成這個巨大的空間站，整個空間站有一億居民居住，是整個大角星殖民地的工業核心。

　　林有德看著排隊進入空間站的大量宇宙船，嘴巴都合不攏了。

　　「光是排隊的船就有上百艘吧？」夏詠芝也趴在舷窗上往外看，話語裡滿是無法掩飾的驚訝，「雖然大部分看起來是只能使用一級曲速的小型船，但這個數量真可怕。」

　　一級曲速其實就是光速，這種船隻能用來進行星系內運輸。曲速每提升一級，實際速度就天差地別，林有德乘坐的定期班船能以四級曲速航行，因此將近一千光年的時間只用兩個月就走完了——當然對於坐船的人來說，一級曲速和四級曲速沒區別，都是三分鐘就結束旅程，不論走了多遠。

　　林有德對船舶不如夏詠芝熟悉，一般來說都是男孩子喜歡宇宙船，到了林有德和夏詠芝這對青梅竹馬這裡，情況剛好倒過來。夏詠芝是個飛船迷，林有德對飛船啊、武器啊之類的東西的興趣卻並不高。

　　此時此刻，雖然同樣看著大角星空間站，但林有德的著眼點和夏詠芝完全不一樣，林有德只是在感嘆這東西真特麼大。順便，此時潮水般湧入林有德腦海的數據，讓他的大腦有些應接不暇，所以竟然像內存不足的電腦一樣反應緩慢了不少。

　　【你要試著用你的潛意識來處理這些數據】

　　諾亞建議道，但林有德沒注意到這個建議。

　　飛船在太空港靠岸後，林有德剛飄出船艙，就看見各個大學的迎新隊伍打出的全息投影。其中最大的投影上寫著聯合國宇宙軍士官學校。

　　「我好像要去那邊。」夏詠芝指了指迎新隊伍，「你找到你們船舶勤務學院的迎新隊伍了麼？」

　　林有德還在用雙眼搜索著，沒有立刻回答夏詠芝。他的視力被諾亞的納米機械強化了不少，但隨之而來的龐大數據反而讓他的搜索速度變得遲緩。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雄性荷爾蒙作怪，湧來的數據裡大部分都和女性相關：這個女生走光了是藍白條紋；那個女生的腿型真棒，諸如此類的。

　　這時候一直裝作真正的女僕機器人沒怎麼說話的諾亞指了指遠方：「在那裡，距離我們有大概一公里遠，建議使用我的推進機能。」

　　整個太空城的中軸都是宇宙港，所以一公里的距離並不算誇張，要知道這個港口的總長有將近一百公里。

　　就在林有德尋找自己學校的當兒，從士官學校迎新隊伍那邊有一對師兄師姐用小型推進器向這邊飛過來。

　　「請問是從新鄭州來的夏詠芝同學麼？」女生還不等靠近，就大聲喊道，林有德注意到她有一雙俗稱的丹鳳眼，在大家普遍調整基因追求雙眼皮的當下，這相當特別——這樣想的瞬間，關於丹鳳眼和基因調整的大量信息就湧進林有德腦海，看來諾亞已經順利連上了大角星的網絡數據中心。

　　「啊，我就是夏詠芝。」夏詠芝迎上前去，聲音有些拘謹，「師姐好……」

　　「你好，歡迎來到大角星，」說完歡迎詞後，那丹鳳眼師姐回頭對男生說，「看，我就說這個肯定是吧！那氣質就像是個女艦長好嗎！」

　　「女艦長什麼的，還早啦。」夏詠芝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雖然我確實被指揮專業錄取了……」

　　「那就對了，一定是女艦長！那些男生們啊，總覺得女生就該去通訊部門，臭屁得要死，所以每個指揮專業的女生都應該努力當艦長！」不知道為什麼，丹鳳眼師姐突然進入了熱血模式，用手抓著夏詠芝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說道，「師姐我支持你！」

　　而一起來的男生則拿起平板電腦低頭看了眼——實際上現在的平板電腦只要用手指按著接觸區，就能直接通過納米機械和人腦聯動，顯示屏並非必要，但很多人還是會習慣性的用雙眼來讀取信息，事實證明人類這種根深蒂固的原始習性就算過了兩百年也無法完全抹消。確認了信息後男生抬起目光看著林有德：「那麼，你就是穆天？」

　　「不……」

　　「我才是穆天。」這拽上天的語調，不是穆天還能是誰。

　　林有德扭頭，看見穆天正用滿是怒火的目光盯著自己。在班船上夏詠芝專門選了個靠窗的雙人座，讓穆天不得不坐在他們倆後面看他們唧唧我我，他的怒氣槽大概早就在航程中蓄滿了。

　　【根據我的模型，他很憤怒。】

　　【我知道，謝謝。】林有德都有些無語了，諾亞似乎對自己剛剛建立的數學模型很自豪，總想顯擺一下。

　　「哦哦，師姐我聞到了青春的味道！」丹鳳眼師姐拉著夏詠芝，「來來，老實跟師姐坦白，你選的哪一個？」

　　夏詠芝毫不猶豫的伸手指著林有德。

　　「什麼啊，原來穆天小哥是插足的那個啊，切。順帶一提，師姐我選的是這個！」說罷丹鳳眼師姐甩動手臂，在空中一個漂亮的轉身——利用揮舞手腳在無重力狀態中改變自己的姿態是這個時代每一個人類都掌握的技能，只是每個人掌握的程度不同，這師姐大概算是掌握得非常好的那一類，不愧是宇宙軍士官學校的學生。

　　師姐的食指指著身後拿著平板電腦的師兄。

　　「抱歉，並沒有這回事。」師兄一臉嚴肅的對林有德三人解釋道。

　　「誒，你怎麼這樣，明明都盡情玩弄過人家了……」丹鳳眼師姐立刻假哭起來。

　　林有德不由得露出笑容，這時候夏詠芝的聲音通過微信傳來：「感覺這對師兄師姐好有趣……我覺得他們肯定是一對。」

　　「呃，可能吧。」林有德想了想，如此回答道。和直接用身體接觸傳遞信息不同，微信的通訊可以自己決定發送的內容，而身體接觸到一起的時候，基本表層思維想什麼，對方就能收到什麼，那是只有親密的人才會用的方式，「那麼，就此分別？」

　　林有德有些戀戀不捨的看著夏詠芝。

　　少女一伸手抓住林有德的背包帶，把自己拉向林有德，因為用力過猛，兩人的額頭直接撞在了一起。夏詠芝用雙手抓住林有德的肩膀，穩住就要飄離林有德的身體，然後在極近的距離看著林有德的雙眼。這番動作，讓他們倆緩緩旋轉起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環繞他們運行一般。

　　「保持聯繫。」她的話語透過接觸在一起的皮膚傳入林有德腦海，「常用微信。」

　　「那要看十五號船塢和太空城的距離了，如果距離遠，我說一句話你要十幾分鐘後才能聽見呢。」

　　「你怎麼就這麼喜歡破壞氣氛呢！」夏詠芝瞪了林有德一眼，撅起嘴巴賭氣了，「哼，離別之吻不給了！」

　　「別這樣，我錯了，我錯了還不……」

　　夏詠芝的嘴唇按在了林有德的嘴唇上，這使得林有德的思維瞬間停擺。

　　丹鳳眼師姐發出了歡呼，旁邊的穆天則氣得眼睛都能噴出火來，他一蹬腿，用師兄師姐們的推進器作為借力點，向著迎新的隊伍飄去。

　　閃電般的結束輕吻後，少女俏皮的向林有德做了個鬼臉，然後用力一推林有德，借助這推力向後飄向正在迎新的士官學校的高年級生們。她一直保持著面向林有德的姿態，似乎想要把自己的身形和面容更加長久的留在林有德的視線中。

　　穆天盯著夏詠芝的後背，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林有德看著漸漸飄遠的夏詠芝，也一直沒有改變自己的飄行姿態。

　　**

　　夏詠芝登上士官學校迎新用的小艇，從後面趕上來的丹鳳眼學姐小聲問她：「那個男孩，是你的青梅竹馬吧？是來大角星上學還是來工作的？或者，他專門來送你？」

　　「他也來上學的。」

　　「哦？哪個學院？」

　　夏詠芝還沒張口，旁邊的穆天就搶白道：「船舶勤務學院，紅衫炮灰一個。」

　　話音剛落，周圍的師兄師姐們就全都盯著穆天，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擺出了嚴肅的表情。

　　「你怎麼能這樣說為了人類全體利益犧牲的烈士們呢？」帶著「學生會長」袖標的男生嚴肅的質問道，「你趁早收起這樣的想法，否則我是不會在你的品行考核上蓋合格章的。」

　　穆天似乎根本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面對師兄師姐們銳利的目光，他有些畏縮，但還是逞強道：「這、這是事實不是嗎？他們確實就是……」

　　這時候剛剛和丹鳳眼師姐一起去迎接夏詠芝的師兄猛的上前，抓住穆天的肩膀，然後結結實實的給了他臉上一拳。

　　「我的父親就是你說的炮灰之一，你最好向他以及我道歉。」

　　「我爸爸都沒打過我！」穆天對師兄怒吼，並且發動了自己的靈能，結果他還沒來得及使用靈能，師兄就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打在他臉上，把他整個人打飛撞在艙壁上。

　　「毫無實戰經驗的你有三級靈能又如何，現在給我道歉。」師兄冷冷的說。

　　「對、對不起」穆天被第二拳打得滿眼金星，終於慫了，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夏詠芝毫不猶豫的用手環把這場面拍了下來，發給了林有德，還附了個簡短評論：爽。

　　這時候丹鳳眼師姐似乎對穆天失去了興趣，她問夏詠芝：「你的小情人，是船舶勤務學院什麼系的？如果是醫務系你可要小心嘍，那裡面美女一大把……」

　　「呃，我好像沒看到他的通知書上有說哪個系……」

　　丹鳳眼師姐挑了挑眉毛：「沒說哪個系？該不會，地址那一欄寫的是聯合國海軍船塢15號吧？」

　　「是啊，怎麼了？」夏詠芝一臉疑惑的反問。

　　丹鳳眼師姐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蘋果。

　　「十五號海軍船塢，那是培養幽靈特工和支援人員的聯合國設施啊，大角星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這個『祕密』。」

　　（昨天我還想著這書本週五週六能有個五六千推薦我就知足了，結果尼瑪，昨天我開口求推薦的時候才400多推薦票，這會兒快九千了。現在的懸念是，今天過完之前能破萬推薦麼……）

006 親族

　　林有德這邊，告別了青梅竹馬的女孩之後，少年稍微有些失落。

　　「這下我就一個人了……」林有德剛這樣呢喃，一抬頭就看到了自己的機器女僕。

　　林有德不知道怎麼的竟然開口對諾亞說道：「感覺怎麼樣，大角星。」

　　「以你們的標準叫做類地行星，水含量比你們的母星略低，植被覆蓋率……」

　　「不，我沒問這個。」林有德嘆了口氣，修正自己的說法，「我是說，它給你的主觀感受如何？」

　　「你們人類會對一個星球產生主觀感受麼？」小傢伙的語調聽起來很意外。

　　這時候在旁邊飄過的小孩子指著林有德說：「媽媽那個哥哥在對機器女僕說話耶。」

　　「噓，不要看，那個哥哥可能是自閉症患者啦，你如果不多交朋友，以後可能也會變成那樣哦。」

　　林有德真想告誡那兩母子，以後說這種話的時候聲音最好放得更低或者用電子通訊。不過那孩子還太小，大概還不能自如的使用電子通訊吧。

　　【看起來我還是不要在有他人的時候跟你說話的好。】林有德發現自己已經開始習慣和諾亞這樣交流了。

　　【肯定。不過他們說的自閉症好像有點意思。】

　　諾亞說話的同時，大量關於自閉症的信息被同步到林有德的意識裡。

　　這些內容以納秒為單位衝進林有德的腦海，讓林有德有些恍惚，然後他下意識的想起了昨晚的情景。

　　準確的說，不是昨晚，那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可能林正道早就忘記了那晚上的情景了，但對於林有德來說，那就是發生在昨天的事，所以腦海裡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清晰。

　　在接到船舶勤務學院的錄取通知書之後，林有德用微信悄悄的聯絡了林正道，結果林正道給了他一個微信號，說是到了大角星連入大角星的網絡後就加這個微信號。林有德理所當然的問這個號的主人是誰，林正道卻告訴他那是一個遠房親戚。

　　林有德這還是頭一次知道自己有個遠房親戚。

　　想到這點後，林有德用納米機械向手環下達指令，於是早就儲存在手環裡的微信號被調了出來。他想試著發個添加申請，但在輸入驗證信息的時候，他猶豫了。

　　是填「我是你的親戚林有德」好呢，還是填「我叔叔林正道說到了大角星就添加這個微信」好呢？

　　正猶豫著，諾亞的聲音響起：【到了。】

　　林有德一抬頭，就對上了應該是他的師兄師姐們投來的目光。一名有著好身材的師姐首先迎上前：「請問你是船舶勤務學院的新生嗎？」

　　根據林有德的精準目測，師姐的上圍比夏詠芝還大，但腰也比夏詠芝粗很多，她似乎是用帶鬆緊帶的裙子把腰給勒細了，加上漂亮的臉蛋，這師姐給林有德的感覺還算不錯。

　　「是啊。」林有德不自覺的就對漂亮師姐露出笑容。

　　但師姐卻低下頭，手指按著手中平板電腦的「接觸區」，林有德知道她那是利用納米機械和平板電腦交換信息。

　　現代人類可以直接和機器溝通，只要保證皮膚和機器的接觸區接觸就好了。有些機器裝備了感應系統，那乾脆就連身體接觸都不需要，只要人類在附近就能直接控制帶感應系統的機器。

　　不過因為最近幾十年復古風潮十分盛行，所以用鍵盤來裝逼的人數量還不少，比如林有德視線裡就有個師兄在使用款式十分復古的筆記本電腦，手指敲鍵盤敲得飛快，順便那師兄戴的眼鏡也是復古的產物，現代人類永遠不會近視所以不需要眼鏡。

　　不過眼前的師姐顯然對啪啪啪敲打鍵盤沒什麼興趣。

　　「那麼，你是哪個系的呢？」

　　「什麼？」林有德愣住了，「我的通知書上沒有寫哪個系啊？」

　　「怎麼可能，可以給我看一下你的通知書嗎？」

　　林有德點點頭，把通知書投影出來。

　　他聽見師姐深吸一口氣：「十五號船塢……」

　　其他師兄師姐們一下子都扭頭看著這邊。

　　【根據我的數學模型……】

　　【我知道，他們都很驚訝】

　　林有德回應諾亞的同時，詢問眼前的師兄師姐們：「這個地址有問題嗎？」

　　這時候一個師兄湊過來，看了眼林有德的通知書之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太厲害了，十五號船塢是培養幽靈特工的啊！」

　　「幽靈特工？」林有德整個人都驚了。

　　不等他消化一下這個情報，那師兄就追問道：「你是六級靈能持有者對吧？」

　　「呃，不，我才一級靈能。」

　　「那你一定在其他方面有專長，我看你挺壯的，難道說，你是太空搏擊冠軍？」

　　林有德低頭看看自己的身板，然後對師兄笑笑：「不，這個是幹農活幹出來的。」

　　「你太空行走的時間累計多少了，」又一個師兄飄了過來，「五千小時？還是一萬小時？」

　　「大概五十小時……吧……」林有德不太確定，感覺連五十小時可能都不到，所以說得特別的心虛。

　　「那就是……」

　　就在兩個師兄要提出新的說法的時候，他們身後一名眼鏡師兄喊道：「我查了宇宙港入境記錄，他叫林有德。」

　　於是一瞬間所有人都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林有德見此情景，微微嘆了口氣。

　　在過去的十八年裡，他無數次面對同樣的情況了，小學如此，初中如此，高中也毫無意外的經歷了兩遍——高一入學一遍，文理分班的時候一遍。

　　「我雖然姓林，」他輕車熟路的對師兄師姐們解釋道，「但和那個盡人皆知的林氏家族沒有關係。」

　　「可你進了幽靈特工的培訓機構。」最初問林有德是不是六級靈能持有者的師兄說，「如果你沒有任何特長但又能被選入這個培訓機構，那你一定是林氏家族的人。你有特長麼？」

　　林有德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

　　「不不不，」林有德還是不能接受這個說法，「我不可能是林氏家族的人，我這麼多年過得可慘了，林氏家族的公子哥怎麼可能過得那麼慘？」

　　林有德在這一瞬間，又想起了林正道那個胖兒子和跋扈的嬸嬸，這些年他可沒少在他們名下吃苦頭。於是他更加確定了自己不可能是林氏家族的公子哥。

　　「就算是哈姆雷特，在他落難的時候還有妹子送上門呢。」林有德剛說完，就猛的想起什麼。

　　等下，好像還真有妹子送上門來……

　　【哈姆雷特是什麼？】諾亞打斷了林有德的思緒。

　　「哈姆什麼？」林有德面前的師兄以和諾亞幾乎同步的步調皺著眉頭問。

　　這時候最初和林有德打招呼的師姐回答說：「哈姆雷特，一個悲劇中的英雄。總之，你如果要去十五號船塢的話，就不該和我們走，你最好搭個交通艇，一直走到宇宙港最底部，那裡有去十五號船塢的宇宙軍班船。搭交通艇的地方在那邊。」

　　「謝謝。」林有德道謝之後，抓住諾亞的手，讓諾亞啟動自己的推進器，帶著他向交通艇站飛去。

　　林有德離開後，一直埋首電腦的眼鏡師兄忽然說：「我查了林氏家族公開的族譜，有個同名同姓的人，年齡也一樣，不知道是不是他。」

　　「那也和我們沒關係了。」有人這樣回答道。

　　**

　　交通艇上，林有德訪問了林氏家族的主頁，然後查看了林氏家族公開的族譜。

　　【你不用自己來我就可以幫你訪問啊】

　　【謝謝，但我還是習慣自己來】林有德一邊回應，一邊繼續閱讀網頁。

　　幾秒鐘後他整個人都驚了。

　　在新鄭州如果要訪問林氏家族的主頁，就要使用安塞波通訊裝置，整個新鄭州就四台這種裝置，所以林有德和他周圍的人從來沒有想過去查一下。

　　畢竟，大多數人都覺得林氏家族是個遠在天邊的傳說級存在，所以大家潛意識裡都覺得這個家族的人自己應該一輩子都不會遇上。

　　連林有德自己都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是那個林氏家族的一員。

　　但事實就是，林有德的爸爸林正義和叔叔林正道，都是林氏家族正字輩的成員，而他林有德，則是德字輩的成員。另外，從族譜上，林有德還獲得了一個信息，家族旁系和主家的區別在於，主家成員表示輩分的字放在第二個，而旁系則是放在第三個。

　　所以，林正義和林正道都算是主家成員，但到了林有德這一輩，德字就放到第三個字去了——林正道的兒子叫做林廣德，德也是在第三個字。

　　「換而言之，我們家因為某種原因，被排擠了啊……」

　　林有德還注意到一件事，林氏族譜中，女性的排輩和男性是分開排的，男性這邊松、正、德這樣排，女性那邊則是雲、香、晴這樣排。

　　這時候林有德注意到樹狀圖中有個離自己挺近的名字：林香織，雖然差了一輩，但這姑娘其實和林有德同歲……

　　林有德突然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注意到這個姓名了，因為林正道給他的那個微信號的主人，實名就叫林香織。

　　這時候，交通艇的艙內擴音器中，傳來電子合成聲：「宇宙軍交通站到了，宇宙軍交通站到了。」

　　林有德鬆開安全帶，帶上行李，跟在引路的諾亞後面離開了交通艇。

　　他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前往十五號船塢的班船。

　　「一個機器女僕？」漂浮在班船入口旁邊的宇宙軍士兵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呃，不能帶女僕機器人去十五號船塢嗎？」

　　「按照規定，你們每個人的私人物品體積之和不能超過一點五立方米，質量之和不能超過兩百千克。」宇宙軍士兵看了眼諾亞，「你的機器人有進行過可能導致超重的非法改裝麼？」

　　「沒有。」林有德很肯定的說，然後在內心補了句：但她擁有十二級以上的靈能，而且能夠自己進行質能轉換。

　　「那就沒問題，」士兵當然不知道林有德的獨白，他揮揮手，「你可以把她帶去十五號船塢，並且可以讓她陪著你度過整個訓練生涯，幽靈特工先生。」

　　「我還不是幽靈特工呢。」

　　「我知道，但提前討好一個可能成為幽靈特工的人對我沒壞處不是嗎？」士兵說著對林有德笑了笑，然後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林有德進入班船，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這時候前排一名男生站起來，回頭看著他。

　　「林正義的兒子？」

　　「是啊。」林有德點點頭。

　　「哼，慫貨的兒子也想當幽靈啊？」那男生指著林有德的鼻子，「我打賭你連選拔測試都過不了，說不定連幽靈的支援人員都當不成。」

　　因為父親被說成是慫貨，林有德一瞬間怒火中燒，但對方啟動了手環的投影機，炫耀似的把自己的靈能等級給顯示出來，這讓林有德打消了上去揍他一頓的念頭。他壓抑著怒火問道：「你又是哪位啊，我認識你嗎？」

　　「你不認識我也正常，因為養你的林正道已經因為你父母的事情，羞愧到不敢說自己是林家的人了。告訴你，本大爺叫林德光。不過，反正你馬上要被刷掉，然後滾回新鄭州那個邊遠殖民地去了，所以你記得不記得本大爺的名字也無所謂。」說罷林德光轉過身，對坐在同一排的其他人說，「走吧走吧，離這傢伙遠點，不然會被傳染的。」

　　於是林德光帶著一幫跟班，坐到了機艙另一頭遠離林有德的地方去了。

　　「你正在傷害自己。」諾亞突然說，「請你放鬆嘴部的肌肉，不然你的嘴唇會被咬破。」

　　「謝謝你的建議。」林有德對專注於扮演一個正常的機器人的諾亞點點頭。

　　這時候，輕盈悅耳的聲音在林有德耳邊響起。

　　「請問這裡有人坐了嗎？」

　　林有德回頭，循聲望去，看見一名有著齊耳鬢髮，額前有著薄瀏海的女生，女生眼角的淚痣相當的醒目，簡直就像點睛一筆一樣，將女孩本就清秀的面容點化進了更高的次元，讓清秀升格為美麗。

　　林有德內心在歡呼：是美少女，美少女啊！

　　還不等林有德多欣賞一下這美麗，少女的上圍數據跳出來了，86，不算小，加上細腰……

　　【就不能把這個隨見隨跳的功能關上麼？太破壞氣氛了。美麗邂逅的感覺全被毀了好嗎！】林有德對諾亞抗議道。

　　【OK】諾亞來了句英文。

　　淚痣美少女歪了歪頭，似乎在用這個動作催促林有德回答自己的問題。

　　「這裡沒人坐。」林有德果斷回答道，「請隨意。」

　　於是女孩笑了笑，在林有德身邊的位置上坐下，接著說了句出乎林有德意料的話：「別在意那個傢伙，就算在家族內他那性格也不討巧，不喜歡他的人可不少，我就是其中之一。」

　　「呃，你也是……」說實話，林有德還十分不適應自己這個新的身份，林氏家族成員什麼的，感覺超沒有實感，所以他不確定要不要把對話繼續下去，萬一這只是弄錯了呢？

　　但眼前的淚痣美少女對林有德莞爾一笑：「我也和你們一樣啦，可能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爸爸哦。我叫林香織，姑且算是你的姑姑。」

　　「那姑姑請你一定要小心姓伊的人啊。」林有德鬼使神差的來了這麼一句，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產生這種不著邊際的聯想。

　　萬一眼前的淚痣美少女沒接觸過那古代小說怎麼辦啊，那不就冷場了麼，自己一定會被當成怪人的——要知道，這個年代看過《神雕俠侶》的人已經鳳毛麟角了。

　　沒想到的是，香織輕笑起來：「哈哈哈，我會的。想不到你也喜歡古代文學啊，明明看起來那麼粗壯一副愣頭青的樣子，姑姑我對你刮目相看了吶！」

　　在美少女的巧笑倩兮面前，林有德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自謙道：「沒有，我也就沒事瞎看了一點……」

　　談笑間，交通班船無聲無息的起飛了，穿過了宇宙港出入口的力場屏障，向著十五號船塢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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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有淚痣的女孩不可能這麼小惡魔

　　十五號船塢比起大角星太空城來，顯然要小得多。

　　但就算這樣，整個船塢也包含一個完整的自旋生態區，生態區呈圓筒狀，整個宇宙船塢看起來就像一根浮在宇宙中的火腿腸——而且還是個在緩緩旋轉的火腿腸。

　　林有德趴在舷窗上看著自己未來要待的地方，忽然他看見一艘星際戰艦結束了曲速航行，它就那樣憑空出現，脫離曲速航行的時候整艘船都發生了明顯的藍移，有了納米機械的輔助，人類的眼睛現在可以直接觀察到這藍移，所以那艘星際戰艦彷彿包裹在一層藍色的螢光中。但馬上藍移就結束了，艦船恢復了原本的顏色。

　　「約克城號呀，最近才服役的新船呢。」女聲突然鑽進林有德的耳朵，他一扭頭就看見林香織正向他這邊傾著身子，伸長脖子看著舷窗外的宇宙戰艦。她的臉還差幾公分就碰上林有德的腮幫子了，那顆淚痣就在林有德眼皮子底下晃蕩，吸引著林有德的注意力，但這是暫時的，林有德的注意力馬上就被其他的東西轉移走了。

　　現在處在無重力的狀態，少女那身衣服其實處於漂浮狀態，現在她的上衣和身體之間有著能並排插進去五根手指的空隙，於是少女的領口現在處於門戶大開的狀態，透過領口可以看見她戴在脖子上的項鏈，項鏈下面那突出的鎖骨，以及本應被衣服完全蓋住的長長的溝壑，林有德甚至還能隱約看見包裹著那兩團脂肪的白色蕾絲的邊緣。

　　「呃，姑姑，你走光得很嚴重。」林有德提醒道。

　　「啊，是哦。不過……」林香織看著林有德，帶淚痣的雙眼不知道為什麼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奇怪，這反應好鎮定啊，一般情況不都應該臉紅心跳驚慌失措的麼。」

　　「這是哪門子的『一般情況』啊，快弄好你的衣服，不然我可大大方方的白看了啊。」

　　【你的心律確實有升高。】諾亞的聲音飄進林有德的腦海，卻被林有德無視了。

　　「是是，」林香織用手輕輕按照領口，「年輕人，你會後悔的，未來四年我們在學校一般都是穿軍裝，這種福利大概沒機會再看到嘍。」

　　林香織此時穿的衣服一般是在有重力的區域或者星球表面穿，因為衣服和身體貼合程度不緊密，像這樣的走光完全無法避免。一般女孩子在要前往無重力環境的時候都會穿緊身衣，夏詠芝今天——不，準確的說是兩個月前——從新鄭州出發的時候，就穿了一身緊身衣，所以前凸後翹的身材完美的凸顯了出來。

　　而星際艦隊的軍裝都是緊身衣。

　　其實林有德覺得穿了緊身衣之後走不走光都是在發福利。

　　林有德不由得又看了眼林香織身上的衣服，那應該是什麼地方的校服，這種水手服式樣的女生校服在新鄭州也有學校採用，不過林有德他們學校規定的校服是西裝。

　　「怎麼了？被姑姑的水手服迷住了？」

　　「沒有。」林有德趕忙否定，隨後岔開話題，「我以為姑姑你會是那種文靜、知書達理的類型呢。」

　　「經常被人這樣說，被嚇到啦？」

　　林香織笑眯眯的看著林有德。

　　「你要想要那種類型的姑姑我也可以扮演，不過已經暴露了本性好像有點遲了。」

　　「姑姑你這是外表欺詐啊。」林有德又看了眼林香織那頭齊耳短髮，她那種乖乖女的印象有七成以上要歸功於這髮型，另外三成則來自她舉手投足間透出的氣息。

　　說話間定期班船緩緩滑入宇宙船塢的閘門，座艙的擴音器裡傳來駕駛艙的通報：「本船將在五分鐘後完成靠港，請各位新學員檢查自己的行李，不要落下東西。軍隊中可沒有歸還落下的私人物品的規矩，被落下的所有東西都將成為軍隊的財產。」

　　林有德低頭看了眼放在膝蓋上的包，隨後扭頭看了眼旁邊座位上的諾亞。

　　「準備好，我們要走了。」

　　「瞭解。」

　　在和諾亞確認完後，林有德剛扭頭，就看見林香織用別有深意的目光看著他。

　　「什麼啊，原來你那麼淡定的原因在這裡啊，我早該想到你是蘿莉控的可能性。」

　　「首先，我不是蘿莉控。其次，你為什麼要用如此失望的口吻來說這番話，這給人的感覺好像你意圖誘惑我結果失敗了一樣。」

　　「因為這就是事實啊。」林香織假裝嘆了口氣，雙手按住胸部，「果然胸部大並不完全是好事呢。」

　　【她的胸部在我目前為止實際見過的女性人類中排第21。】諾亞的聲音再次闖進來。

　　【諾亞……等下，你實際見過的裡面？前面二十個你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見過的？】

　　【就在來這裡的路上啊，你也一直和我在一起啊，難道你沒注意麼？就連被你叫做嬸嬸的人類女性都比她大哦。】

　　林有德一瞬間回想起嬸嬸那張令人厭惡的臉，然後他扭頭看了眼林香織的側臉，注意到他目光的林香織歪了歪頭，發出「嗯」的聲音，那樣子俏皮而可愛。但林有德的目光直接轉向她的胸部，這樣的香織姑姑竟然沒有那個混蛋老女人大，這不是真的！

　　「什麼嘛少年，到頭來還是忠實於自己的慾望了麼？」林香織用手肘拱了拱林有德，臉上竊笑著。

　　這時候林有德的手環震動起來，不用問肯定是夏詠芝發來了微信。其實林有德也多餘這麼做，因為手環收到什麼消息會直接將提示信息送進林有德的腦海，震動功能完全沒有必要。

　　從這一點上看，林有德也是有那麼點復古情懷的傢伙。

　　林香織一看林有德手環震動，立刻用手指碰了下林有德的手環。

　　下一秒內發生的事情大大出乎林有德的預料，他猛然看到以林香織碰觸他手環的手指為中心擴散出一片黃色光芒，那是無數條線，所有線都在空中轉向，從各種角度衝向他的手環，卻在碰觸手環之前被藍色的六邊形擋住。

　　無數的細線和無數的六邊形在這一秒鐘內出現又消失，林有德用了四分之三秒，才意識到林香織在利用納米機械的接觸來對他的手環發動黑客攻擊，這圖像是以視覺形式將黑客攻擊行動和手環的防火牆的防禦表現出來。

　　不過林有德不記得自己的手環有這麼酷炫的功能，它只是一個安裝了爛大街的最基本的防火牆和安全軟件的手環……

　　【我升級了它的防禦，你如果被隨便入侵，讓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就不好了。】諾亞忙不迭的解釋道。

　　一秒鐘結束後，林香織移開手指。

　　「不錯嘛，少年。你的成績兩個月前就通過安塞波傳輸了過來，我看了那成績之後還擔心正義哥真的生了個廢物。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我對電子攻擊還算有點自信，剛剛卻被你完美的防禦住了，不簡單。」林香織略有驚訝的說道。

　　「為什麼要做這種……」林有德話還沒說完，他的納米機械就已經按照他的指令打開了微信，於是夏詠芝拍攝的視頻短片在他視野的角落裡播放起來，夏詠芝已經換上了聯合國宇宙軍訓練生的制服，前凸後翹的身材在軍裝的加持下變得更加惹眼了。

　　「少年你這提問提到一半就開始目光游移，是在看微信發來的東西吧？能從我這美女姑姑這裡把你的注意力搶走，果然是女朋友吧？哎，剛剛加把勁就好了，就能一窺那姑娘的真容啦，姑姑我超好奇的。」

　　「你就為了這個要黑我的手環啊？」

　　林香織吐了吐舌頭，依然俏皮可愛。

　　林有德嘆了口氣，他總覺得自己未來可能要被這姑姑吃得死死的，不過一個疑問也在他心中變得越來越強烈。

　　「香織姑姑……」

　　「叫香織就好了，我畢竟和你同歲，一開始被你叫姑姑感覺挺新奇，但現在新奇感過去後，我還是覺得叫姑姑實在太奇怪了，雖然按輩分我確實是你姑姑。」

　　「那，『香織姐』，這樣叫可以吧？」

　　「好，這個『姐』字我給十分。」香織向林有德豎起大拇指。

　　「香織姐，你和我爸爸很熟麼？」

　　林香織笑了，不是剛剛那種帶著點頑皮感覺小惡魔式笑容，而是和她的容姿十分相襯的大家閨秀懷春少女式的笑容，而且還透著一點點感傷；在這笑容的加持下，她的淚痣突然變得異常的嫵媚——林有德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

　　【我檢測到你的荷爾蒙和腎上腺素濃度都在上升。】諾亞說。

　　【我知道。】

　　林有德再清楚不過了，自己對這種類型的表情的抵抗力幾乎為零，當年自己會被夏詠芝強烈的吸引，也是因為看到她在踢球輸了之後蹲在樹下哭泣的樣子——沒錯，踢球輸了之後。小時候的夏詠芝就是個假小子，玩的都是男孩子才玩的東西，現在她有著91的上圍，再也不可能被人當作假小子了。

　　就在林有德腦海再次被夏詠芝的形象佔據的同時，林香織輕輕開口了：「我啊，當年可是認真的想要嫁給正義哥呢。」

　　林有德下巴都快掉地板上了。

　　【她是你姑姑，也就是你爸爸的妹妹吧？按照我剛剛收集到的信息，兄妹戀好像不被你們種族的一般倫理允許耶】

　　【雖然都是兄妹，但親近度有別，看族譜林香織和我老爸已經是四代旁系血親，不但能通婚還能生育。】

　　林有德回應諾亞的同時，小聲嘀咕道：「老爸你這人生的贏家……」

　　「是啊，人生的贏家呢。」林香織的笑容又恢復成小惡魔的狀態，「就是不知道他的兒子能不能繼承老爸的輝煌了。」

　　「我就算了吧。」林有德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的是自己已經有夏詠芝這樣的妹子，大概已經可以被定義做人生贏家了。

　　（今天不知道推薦票能不能破兩萬……話說周推薦榜上，前十五名除了我這本其他都六位數七位數的總字數，我這本真不是一般的顯眼……）

008 給新生個下馬威是本院的傳統

　　剛下交通船，林有德就和其他人一起被領到了碼頭的大型貨倉中。

　　在貨艙裡已經聚集了數百名和林有德同齡的少男少女。

　　「這麼多新生……」林有德不由得嘀咕。

　　走在他身旁的林香織笑著說：「這裡除了培養幽靈特工，還會培養特工的支援人員，所以新生多也正常，今年只有八百多人入學，據我所知屬於入學人數比較少的年份。」

　　「這樣啊，那我到底是特工還是支援人員？」林有德好奇的問。

　　「那就要看選拔的結果了。」

　　「選拔？沒看到會說話的尖帽子啊……」

　　林有德的話讓香織撲哧一下笑出聲：「你啊，還真是看了很多古代電影呢。」

　　【會說話的尖帽子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諾亞的疑問鑽進林有德的腦海。

　　【那是一部古代電影的內容，電影裡主角加入的學校在剛入學的時候要戴個尖帽子，帽子會喊出他應該去的學院的名字。】

　　【是這一部麼？】諾亞的網絡檢索能力真不是蓋的，而且她好像有辦法忽略星系內網絡的傳輸時間間隔。

　　林有德的視野角落裡開始播放《哈利波X》。

　　【別放啊！你自己看不就完了？】

　　【我沒有你們人類的感受邏輯呀，必須你來看，然後我記錄和分析你的感受，才能最大限度的了解這個電影的魅力。我看就只會建立這個電影的數學模型……】

　　【所以你用建立我的感受的模型來代替麼？】

　　林有德毫無辦法，只能儘可能的忽略在視野裡播放的電影，但才堅持了兩秒他就受不了了。

　　【這樣放給我看你收集到的數據肯定是錯的，因為電影是應該專心欣賞的東西，不能這樣三心二意的走馬觀花。】

　　【是這樣嗎？好吧。】

　　「哼哼，」林有德跟諾亞對話的同時，林香織用手肘拱了拱林有德，「女朋友又發視頻來了？看來你找了個很騷的女朋友嘛。」

　　「為什麼會得出這個結論啊！」林有德聲音有點大，讓周圍的人都斜眼看過來，其中包括站在不遠處的林德光。

　　林有德注意到林德光的嘴唇動了動，下意識的產生了想知道他要說什麼的想法，結果文字就跳了出來，在林德光頭頂上排成一行。

　　「看那傻逼，待會兒他準被第一個測試刷掉。」

　　【諾亞！】

　　【我只是把讀唇的結果投影給你而已。】

　　林有德愣了一下，他還以為那是諾亞好玩，亂配的文字。仔細想想，這傢伙似乎不像是懂得惡作劇的人。

　　【惡作劇是什麼？】諾亞似乎察覺到了林有德腦海裡的想法，然後如此問道。

　　林有德沒回答，反正諾亞馬上就能從網上搜索到答案，不回答也沒事。

　　但這時候旁邊的林香織撅起了嘴，又用手肘拱了林有德一下：「你又走神了，女朋友這麼粘你，到時候我們開始封閉訓練的話很容易出問題的，不想她因為寂寞難耐而跑掉的話，最好給你的小寶貝打好預防針哦。」

　　「封閉訓練？」林有德挑了挑眉毛。

　　「對，封閉訓練，就是不能接觸任何網絡，也不能外出。一般學生每年有四個月是這種訓練，幽靈候補生有半年。當然前提是你能成為幽靈候補生。」

　　「成為那個很難麼？」林有德問完就後悔了，這就是句廢話，不難為什麼幽靈這麼少。

　　「這麼說吧，每年的第一道選拔會把新入生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淘汰掉，選拔的內容每年不同，有些年份還死人了。」

　　林有德瞪大眼睛看著林香織：「死人？」

　　「是啊，很奇怪麼，這裡的訓練課程死人家常便飯，但是沒人有怨言，因為畢業之後死亡率更高，而且是越頂尖的畢業生死亡率越高，因為出的都是高危險的任務。」

　　林有德的小心臟開始顫抖，他不是什麼勇士，只是個平凡的高中畢業生，從來沒想過要過和死亡相伴的生活，現在他覺得自己好像來錯地方了……

　　這時候，有人走上了貨倉最北端的調度控制台——在空間站裡，一般把自轉的軸線當作南北軸，然後主動力中心所在的那一端是北。

　　雖然離得很遠，但諾亞非常貼心的把登台的人的身影放大了投射在林有德的視網膜上。

　　看起來四十出頭的精壯男人，寬大的肩膀上扛著聯合國宇宙軍的少將肩章，從軍銜看大概是校長或者副校長一級的人物吧。

　　「開場白我就不說了，反正沒什麼意義，」那人說道，「我是這個空間站的主管，你們知道我姓張就好了。現在我們開始測試吧。李教官。」

　　張少將話音剛落，擺在貨倉北端的那一排箱子同時開啟，十多台一人多高的重裝機器人站了起來，亮出多管火神炮。

　　站在張將軍身旁的光頭肌肉男說：「雖然是橡皮子彈，但如果被連續命中還是會死，各位好自為之。」

　　話音未落所有的機器人同時掃射起來。

　　一瞬間整個貨艙裡充滿了驚呼和慘叫，

　　林有德被這個陡然的變化嚇了一跳，但他的大腦卻立刻開始思考起對策，乾脆利落得連林有德自己都有些驚奇。一秒鐘後他做出了決定——對於這個時代的人類來說，一秒鐘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能思考很多事情。

　　林有德推開面前慌不擇路的人，衝到地板上的維修通道口旁邊。

　　【諾亞，把通道口打開！】

　　下一刻，通道口就向上開啟，林有德跐溜一下鑽進通道，諾亞也緊隨其後。

　　關上通道口後，周圍一片漆黑，不過馬上林有德的納米機械就讓林有德的雙眼進入夜視模式。

　　「那是什麼鬼啊！」他小聲把剛剛沒機會說出口的感想說了出來，「這麼乾脆就對學生開火了，比鎮壓暴動還乾脆啊！」

　　諾亞小聲問：「現在可以給你播放《哈利波X》了吧？」

　　林有德看著諾亞，兩人大眼瞪小眼幾秒鐘後，林有德嘆了口氣：「不可以，等我晚上上床了之後。」

　　「那種時候不是播放《大角熱》更合適嗎？」

　　「你怎麼這些玩意懂這麼多啊！」

　　「不播放嗎？我找到免費下載最新版的地方了哦。」

　　「不，請在我洗澡的時候播放給我看。」

　　林有德對屈從了慾望的自己感到悲哀。

　　「你入侵個攝像頭看看外面完事沒有。」林有德剛說完，攝像頭拍攝的畫面就切入他視野。

　　看起來掃射已經結束了，大部分人都躺在了地上，看起來像是軍方人員的傢伙正在挨個檢查倒地的新入生。

　　林有德抓住維修通道門的把手，將門向上開啟。

　　看起來大多數人都活著，這會兒也開始從地上爬起來，掛著醫藥箱的女性正挨個詢問大家是否受傷，大多數人都搖頭。畢竟這個年代人類自身的納米機械可以在短時間內恢復輕度的創傷，只有重傷患才需要醫生。

　　林有德扭頭尋找林香織，結果看見女孩正幫助周圍的新生們，看起來不像需要擔心的樣子。於是林有德轉頭將目光投向北端的機器人們。

　　竟然有半數的機器人被幹掉了，耀武揚威的站在機器人殘骸旁邊的人，正是林德光和他的跟班們。

　　林有德咂了咂嘴，在班船上他看過林德光的靈能等級，他能幹掉那些機器人再正常不過了。

　　諾亞再次把讀唇得到的信息投影出來，跟班之一正在拍馬屁：「老大一定是本屆的首席幽靈特工了，之後我們的榮華富貴就全靠老大了。」

　　其他人的話也是差不多的內容，林有德立馬就失去了興趣。

　　這時候擴音器裡傳來光頭教官的聲音：「很好，沒人死亡，比去年的有進步。所有被打中的人，都劃入支援組，放心，未來你們還是有機會挑戰幽靈特工候補生，只要贏了就能成為新的候補。通過第一輪測試的人是如下幾位。」

　　教官一揮手，通過者的實時影像被投影到了光頭教官頭頂的空氣中。

　　林有德竟然看見了自己，在整排十二個投影的最右側。

　　「臥槽，這也算通過了？」

　　林有德的自言自語莫名其妙的從貨倉的擴音器中傳出，這時候林有德才發現飛在他旁邊的無人機除了攝像頭還帶了麥克風。

　　「是的，你也算通過了。」教官竟然還回答了林有德的自言自語，隨後他指著那排畫像最左側的說，「格魯爾、賈斯汀、恩萊科、李全非、麥烈霍夫、安娜、喬斯達、迪亞哥，你們八個採用閃避射擊線的做法，成功躲掉了所有的子彈，及格，五分。德尼羅，你抓住了旁邊的人當盾牌，及格，我個人給你一分的加分，六分，下次記得抓人的時候別猶豫，要更果斷。林香織，你用靈能盾來抵擋傷害，不錯，八分，但是你在結束後拯救周圍的人，所以減一分，七分，幽靈特工不是護士，幽靈特工不救人，實際上，我們為了完成任務，經常要讓別人替我們去死，記住了。」

　　林有德看見林香織吐了吐舌頭。

　　還剩下兩人沒點評，但光頭沒有馬上說下去，而是縱身從作為演講台的調度控制台上跳下，來到林德光身邊。

　　「主動出擊，也成功了，優秀，九分。但你必須記住，會有九分是因為你成功了，這個想法本身，零分。我們測試中沒有使用裝備能量武器和護盾的機器人，是考慮到用那些的話，這裡的新生都得死。但幽靈特工要面對的敵人基本都有比能量武器和護盾更好的武裝，你的選擇和送死是一回事。還有，你損壞學校公共財產，得照價賠償。」

　　說罷光頭佬不理會一臉怨言的林德光，轉向林有德。站在光頭佬和林有德之間的新入生自動的讓出一條路，但他並沒有向林有德走來。

　　「我可以問一下，你選擇躲進維修通道的理由嗎？」

　　「呃，」林有德愣了一下，「這個，我只有一級的靈能，反應速度也沒有好到可以那啥，閃避機器人的射擊線，但我又不想趴在地上碰運氣，所以就躲進了維修通道。」

　　林有德現編了一個理由，其實當時他沒想那麼多，只是不想被橡皮子彈打死，那死法太窩囊了。

　　他緊張的看著光頭教官，看見光頭教官露出「冷笑」的時候，他心說這下完了，大概要被踢進敗者組。

　　沒想到光頭佬說：「很好，非常好。你，滿分，10分。」

　　新入生中立刻爆發出一陣竊竊私語，光頭佬旁邊的林德光更是暴躁的大喊：「這不公平！我不服！憑什麼？」

　　「憑我是總教官。」光頭冷冷的說，「但這樣說不能解決問題，所以我稍微解釋一下。幽靈特工最重要的本領，就是隱秘行動，像幽靈一樣。我們從來都不是戰士，我們能不戰鬥就絕不戰鬥，能不硬碰就絕不硬碰。當然，必要的時候幽靈特工還是要展現出戰鬥力，這是一種威懾。林有德，你的靈能太差了，所以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去支援組，我想你會成為非常厲害的支援專家。你也可以選擇轉到真正的船舶勤務學院，院系任選，而且我保證你躺著都能畢業。」

　　林有德在這一瞬間猶豫了。

　　就在這時候，微信收到了夏詠芝的信息，林有德立刻打開一看，女孩說：「我要去參加第一次集合點名了，我們都要加油哦，未來的幽靈特工先生。」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

　　「不，教官，我要看看能走到哪一步。」

　　光頭教官盯著林有德足足一秒鐘，然後露出了笑容。

　　「很好，非常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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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下馬威之後還有後招

　　測試結束後，貨艙裡的候補生們在士官們的引導下向著開往空間站內部的有軌列車移動。

　　林香織走在林有德身邊，用手指輕碰林有德的手背，於是林有德的視野角落裡跳出了「是否進行直連通訊」的對話框。

　　林有德和夏詠芝互相開放了最高權限，所以夏詠芝只要碰到林有德就能進行直連通訊，但林有德並沒有像林香織開放這樣的權限，所以會有對話框彈出來。

　　林有德想都不想，就選了「是」。

　　直連通訊的時候表層思維在想什麼就會傳達什麼給對方，不過諾亞似乎加入了保護措施，就算林有德腦海裡浮現出關於諾亞的事情，也會被諾亞攔截下來。另外，這個年代的人類已經非常習慣直連通訊，能得心應手的操作表層思維，除非是心不在焉的狀態下和人直連，不然很少會洩露自己不想洩露的信息。

　　此時林有德的注意力相當集中，所以他並不擔心出問題。

　　通訊建立的瞬間，林香織的意識就通過兩人之間接觸在一起的那一點點皮膚傳過來：「那個李教官，還真是個壞心眼的傢伙呢，一上來就給你設置了這麼嚴酷的考驗。」

　　「考驗？」林有德扭頭看了眼香織，發現她表面上一副恬靜的乖乖女造型，完全看不出來正在和林有德通訊。

　　林有德趕忙也擺出嚴肅的樣子，同時詢問香織：「什麼考驗？」

　　「這不是明顯的麼，只有一級靈能的你在第一次測試中得了滿分，肯定有許多人心懷不滿，你一下子就成了許多人的眼中釘，一定會有人來找茬。他大概是想看看你如何應對這種找茬。」

　　「你的意思是，他為了考驗我，才給了我最高分？」

　　「明顯吧，隱祕行動這東西只要訓練就能具備相應的能力，但戰鬥力要改善可就非常難了，林德光和我這樣的只要通過了全部的強化課程，就能擁有八級靈能，甚至達到人類最強的九級靈能，你只有一級靈能，就算能通過所有的強化課程，也就四五級的樣子。到艦隊裡去做個指揮官或者去陸戰隊當個連長大概夠了，成為幽靈特工那就是個玩笑。」

　　林有德想了想，隨即指出林香織的說法中的矛盾點：「如果是這樣，那根本就沒有測試我的必要不是嗎？反正我到最後都不可能擁有幽靈特工必要的戰鬥力，不可能成為幽靈特工，現在故意設置這種狀況來測試我的意義也就沒有了。」

　　「也對哦，那也許他是想要借你來看清楚各位候補生的品行？這樣的話看來我得多照顧下你提升李教官對我的評價了，不，從剛剛他的點評來看，我應該欺負你才能提升評價……」

　　林有德往旁邊躲了躲。

　　林香織笑了。

　　「躲什麼啊，不會欺負你啦，你畢竟是我初戀情人的兒子，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說實話，有這樣的美女對自己說「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林有德忽然有種自己已經成為人生贏家的錯覺——不，也許不是錯覺也說不定。

　　「是錯覺啦。」

　　林有德一時的分神，讓自己的表層思維失控了，被林香織窺探到了內心的想法，這讓他十分的尷尬，只能別過臉去。

　　林香織看著林有德的後腦勺，一瞬間臉上劃過小惡魔般的笑容。

　　下一刻，林有德突然在林香織的表層思維裡，看到了她洗澡的樣子，而且是通過林香織自己的視角注視著全身鏡裡的她——

　　因為太過震驚，林有德不由得叫出聲，同時觸電一般的抽回自己的手，斷開了兩人之間的接觸。

　　周圍的人都詫異的看著林有德，就連林香織也一副微微驚訝的表情，還歪了歪頭。

　　「你怎麼了，林同學。」她用標準的溫柔淑女的口吻詢問道，那表達出適當的關切又不會顯得過於親近的語調，完全符合她的外表給人的感覺。

　　「你這是外表欺詐啊，香織姐。」林有德小聲嘀咕。

　　林香織裝沒聽見。

　　這時候諾亞插進來：【剛剛那畫面我存檔了。】

　　【幹得好，諾亞！今晚我就用她來擼以報一箭之仇。】

　　這樣對諾亞說完的瞬間，林有德覺得自己真是遜爆了。

　　【諾亞，還是刪掉吧。】

　　【好。不過，你這種做法，在人類的語言裡是不是叫做道貌岸然？】

　　【不，用法錯了。】

　　【那應該叫什麼呢？】

　　林有德想了想，回答道：【應該叫假仁假義吧，畢竟我是很想對著擼的，但卻讓你刪掉它……我為什麼非得自己評價自己的行為啊！】

　　就在林有德和諾亞扯皮的這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大家的注意力又從林有德身上移開了，於是林香織又用手指碰了碰林有德的手背，林有德的視野裡便再次彈出確認建立連接的對話框。

　　林有德選是之後，林香織的意識再次闖進來：「給我開放權限啦。」

　　「不要。」林有德果斷拒絕，如果林香織性格和她的外表一致，林有德百分百已經選擇開放權限了，他對那種類型的女孩子最沒抵抗力，但現在林有德清楚的知道，開放了權限的話，自己就真的要被這姑姑吃乾抹淨，渣都不剩。

　　「切。」這一次林香織自己鬆開手斷開了連接。

　　林有德瞥了她一眼，想確認是不是惹她不高興了，卻發現她外表還是那無懈可擊的大家閨秀形象，一點破綻沒有，自然也看不出來是否不高興。

　　這時候眾人已經抵達了車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調度出了問題，屏蔽門外並沒有列車正在等待候補生們。

　　林有德正納悶呢，光頭李教官那洪鐘一般的聲音再次鑽進所有人的耳朵：「列車正從空間站另一端向這邊運行，大約需要十五分鐘才會抵達，在這段時間裡，我們有個小測試要做。眾所周知，幽靈特工並非單獨行動，而是要率領一整個特別行動小組，有時候可能還會有一艘特務艦歸你指揮。所以幽靈特工必須要有領導力，能凝聚人心。

　　「所以現在我們要測試一下諸位候補生這方面的能力，列車抵達的時候，每個幽靈特工候補生身邊都應該有兩到三名同伴。這是給仍然有成為特工資格的人的測試，已經進入支援組的各位可以袖手旁觀，當然，也可以去找你們感興趣的特工候補。」

　　林有德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耳邊又回想起剛剛林香織說的話，只有一級靈能卻在第一次測試中出了風頭的自己，正是其他被淘汰的候補生的眼中釘，這時候要找兩到三名同伴這不是故意為難他林有德麼？

　　不過這邊已經有了林香織所以大概只要再找一個就好了，林有德暗想，考慮到香織極佳的外觀，說不定會有精蟲上腦的人跑過來加入他們這個小團體——

　　林有德這想法剛產生，光頭總教官就粉碎了他的如意算盤：「當然，同是特工候補生的各位不能成為另一個候補生的同伴，另外，機器人也不能算進同伴中。」

　　說這話的時候光頭總教官直勾勾的盯著林有德，看來是專門為林有德進行的補充說明。

　　林有德內心簡直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

　　林香織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加油吧。」

　　隨後她向著旁邊一小群支援組的人走去，林有德立刻認出來那些都是剛剛測試中林香織幫助過的人。

　　「你早就知道後面還有這一手麼？」

　　林香織對林有德莞爾一笑，用得體的語氣說：「就算沒有這個測試，我也會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

　　雖然她的笑容非常的乖巧恬靜，但林有德總覺得自己能看見她屁股後面晃動的帶倒三角的小惡魔尾巴。

　　眨眼間，林有德就變成了孤家寡人，所有支援組的同學都離他遠遠的，用看好戲的表情看著他。

　　遠處，林德光正和自己那幫已經被刷進支援組的跟班們大聲說笑，時不時瞥一眼窘迫的林有德。

　　李教官雙手抱胸，兩腿岔開，擺了個非常霸氣的POSE，盯著林有德，那銳利的目光彷彿要刺穿林有德的身體一般。

　　完了，林有德想，這下只能去支援組了，不過說不定去支援組會過的比較開心——

　　那一瞬間，林有德腦海裡閃過夏詠芝的臉。很久很久以前，夏詠芝就跟林有德說過，自己的夢想就是要成為聯合國宇宙軍的女艦長，現在她正在確實的向著這個目標前進。

　　如果自己裹足不前，那總有一天會被夏詠芝遠遠的拋在後面吧。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

　　他沒有注意到，李教官的表情在這個瞬間發生了變化。光頭佬還是那個姿勢，但嘴角卻微微的上揚。

　　【諾亞。】

　　【別吵，哈里波特正要去找魔法石呢。】

　　【你竟然看起來了！說好的要通過我的感受才能最大限度的了解這個電影的魅力呢？】

　　【我錯了，不通過你它也很有魅力。】

　　【可現在我需要你幫忙啊！】

　　【那你就說啊，我超厲害的，一邊看電影一邊幫你小意思。】

　　林有德真的很想吐槽諾亞自己說自己超厲害，但事實上她確實超厲害，所以算了。

　　【用你建立的數學模型判斷一下現場誰不會在我靠過去的時候逃開。】

　　下一刻，一系列只有林有德能看到的虛擬箭頭出現在林有德的視野裡。林有德直接無視了指向林香織和李教官的箭頭，這倆當然不會在林有德走過去的時候逃開，但靠近這倆也沒意義。

　　林有德隨便選了幾個聚集在一起的比較面善的人，然後深吸一口氣，可他正準備邁步呢，有個低沉但音量意外的很足的聲音在站台上響起。

　　「總教官，我對這個測試有異議。」

　　（最終還是沒能到兩萬票，不過也相當叼了，現在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