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戰爭] 銀河霸主飼養手記 作者：月面 (連載中)

100 叢林跑酷

　　林有德很清楚，夏老虎大概是英勇捐軀了。

　　夏詠芝也一直沉默著，感覺林有德不拽她，她就會原地站在那裡失神一直到那些大蜈蚣來抓她。

　　「慢一點啦！」芙蕾雅則完全沒察覺到兩人沉默的理由，繼續按著自己的步調走，「我好像腰部被拉傷了，你這樣繼續扛著我走我可能會有更多的部分被拉傷。」

　　林有德扛著芙蕾雅的動作確實有些粗暴，畢竟這個時候顧不了那麼多了。他試著說話分散芙蕾雅的注意力：「你在干擾敵人對我們的偵察嗎？」

　　「在做，但是生命掃瞄儀之類的東西我就沒法干擾了。」

　　林有德點點頭，所幸現在他們正處於森林之中，新鄭州的森林自然環境都保護得不錯，野生動物很多，應該能稍微阻礙一下納威人的掃瞄。

　　林有德繼續在森林中奔跑，跑了一會兒，夏詠芝突然長出一口氣，然後林有德明顯感覺到他拉著夏詠芝的手承受的力量小多了，顯然夏詠芝靠著自己的意願奔跑起來，沒有繼續被動的被林有德拉著跑了。

　　「你可以繼續消沉一會兒的。」林有德輕聲說。

　　「那樣的話我不就變成單純的花瓶了嗎，我爸爸可不希望看到我這樣。」說罷夏詠芝鬆開林有德的手，開始一邊跑一邊檢查自己手中那從她爸爸那裡得到的溫切斯特步槍。

　　林有德回頭看著夏詠芝，女孩臉上的表情混合著悲傷與決意，讓林有德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很久以前的某個畫面，大概是初中時代，夏詠芝最喜歡的奶奶去世了，女孩白天在學校的時候依然像往常一樣活潑元氣，到了傍晚卻悄悄躲到學校的後山抱著腿嗚嗚的哭泣。當時跟蹤過去的林有德在旁邊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才決定上去安慰一下女孩，結果他剛從躲藏的樹後跳出去，就發現女孩已經抹乾淨了眼淚站起來。

　　那個時候，夏詠芝的表情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這就叫做堅強吧？」芙蕾雅忽然問，「夏小姐你真堅強。」

　　夏詠芝笑了笑，芙蕾雅直白的說法讓她的表情中混入了一絲尷尬。

　　「芙蕾雅，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不太合適，和氣氛不符。」林有德小聲提醒道。

　　「沒事的，」夏詠芝立刻如此表示，「我已經沒事了。」

　　林有德剛想說點什麼，諾亞就提示道：【地下有東西在靠近。】

　　林有德立刻將注意力轉向地下，果然發現大蜈蚣正從地下飛速前進。納威人的母星重力巨大，所以納威人在漫長進化中除了患上了恐高症之外，還帶上了許多其他的烙印，比如他們的房子都沒有屋頂，因為再輕的東西從屋頂掉下來都可能將下面的人砸成重傷——實際上納威人不喜歡自己頭頂上有任何東西，他們的星艦大部分船艙頂部都安裝了不間斷的無縫顯示屏，實時顯示外面宇宙空間的樣子。

　　再比如，納威人擁有非常強大的掘進能力，這樣他們就能在母星那堅硬的土地上打一個傾斜的洞，作為自己的住宅。

　　之後納威人發現在自己母星之外的大部分星球上，自己的都擁有驚人的掘進能力，可以快速的在土裡移動——說是快速，其實也就比現代人類奔跑的速度略快。

　　這時候芙蕾雅也發現了地下移動中的納威人，她高聲提醒林有德：「那些蜈蚣在地下追蹤我們呢！」

　　芙蕾雅的話提醒了林有德。

　　「追蹤！他們在地下用地面震動來追蹤我們！」納威人的原始語言是通過眾多的腿敲擊甲殼來發出編碼信號，以此來傳達信息，不過那只是這種語言的「儀式用法」，納威人還沒成為星際文明的時候，他們在母星上可是依靠敲擊地面製造震動波來傳遞信息的。

　　納威人每一個節肢都有感受土壤震動的器官，對大地震動異常的敏感。他們潛入地下，就能夠通過震動來判斷林有德他們的位置，畢竟奔跑中的人類的腳步和動物們的腳步區分度相當大，應該很容易分辨才對。

　　不過除了地下聽音追蹤的人，應該還有在地面上快速行動的傢伙才對——

　　【他們還沒聽到你們，畢竟距離有點遠呢。】

　　林有德立刻對夏詠芝說：「用手環蕩起來。」

　　「哦好。」夏詠芝二話不說發射手環上的納米絲，掛到樹上之後向前蕩去，直接落到前方大樹的枝椏上，一秒鐘後林有德也起跳。

　　芙蕾雅似乎在拚命抑制自己的驚叫，不過那嗚嗚的聲音怎麼聽怎麼奇怪。

　　林有德落到枝椏上去之後，芙蕾雅帶著哭腔小聲說：「你這樣我今早的早餐該吐出來了。」

　　林有德還沒回答呢，聽見下面有人喊：「你們上樹了我怎麼辦？我可是平民！你們軍人要保護我！」

　　林有德一低頭，看見林廣德正氣急敗壞的跺腳大喊。

　　【他已經引起了蜈蚣們的注意。】諾亞提示。

　　林有德咬了咬牙，隨後把肩膀上的芙蕾雅交給夏詠芝：「你來扛她。」

　　「哦好。」夏詠芝二話不說把芙蕾雅甩肩膀上，還是那副在扛米袋的樣子。

　　芙蕾雅大聲抗議：「不要像對待物品一樣對待我啊，你們這是虐待外星人！」

　　林有德直接跳下樹杈，把林廣德往肩上一扛，林廣德大喊：「我的腰，你要折斷我的腰嗎？」

　　「閉嘴！」林有德厲聲暴喝，「我現在保護你，是因為我是聯合國軍人，要我個人去選擇的話，我巴不得把你留在這裡吸引那幫蜈蚣的注意力！不要挑戰我的耐心，我不爽了就直接把你扔下去。」

　　林有德再次上到樹梢，這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沒帶諾亞，回頭正要找他的小機器人，諾亞就在他腦海裡說：【我可以模仿動物的腳步行動，不用擔心我。】

　　夏詠芝這時候問道：「諾亞怎麼辦？你該不會想要讓她去誘敵吧？」

　　「不，她的腳步不像是人類，讓她在地上跑沒問題。」林有德隨便搪塞了一句，就向下一個枝椏跳去，夏詠芝一臉狐疑，但還是跟上林有德的步伐。

　　就這樣兩人各扛了一件行李，在樹梢上跳躍。

　　「感覺像在玩《狂戰士信條》。」夏詠芝忽然說。

　　林有德不由得微微一笑，狂戰士信條是他和夏詠芝曾經非常痴迷的虛擬實境遊戲，遊戲打著潛入遊戲的旗號，其實玩家大部分時間都在虛擬世界裡飛簷走壁玩跑酷，而潛入的部分大多數時候可以通過殺光敵人來實現。

　　林有德回頭看了眼夏詠芝，發現少女的表情相比剛剛又鬆弛了一些，她彷彿精靈一般在樹梢間跳躍，黑色的長髮隨風舞動，和芙蕾雅的金髮交相輝映。

　　林有德肩膀上的林廣德哼哧哼哧直叫喚，林有德真想把他扔樹梢上讓他跟著一起跑酷——按道理講林廣德的身體能力和普通人類差不多，應該可以應對這種程度的跑酷才是。

　　【飛行器。】

　　諾亞的意識再次敲擊著林有德的腦海。

　　芙蕾雅也在同時報告道：「天上有飛行器，他們的感知系靈能者在上面，我快要隱藏不住我們的位置了。」

　　而林有德正在通過諾亞的感知能力觀察飛行器，計算敵人的飛行路線。

　　「別擔心。」計算好飛行路線之後林有德說，「敵人跑的航線偏了，我們往這邊走應該能躲掉。芙蕾雅你試著誤導一下他們。」

　　「我儘量吧……」

　　芙蕾雅回答的同時，林有德問諾亞：【你就不能暗中幫一下芙蕾雅的忙嗎？】

　　【好吧。不過因為要避免芙蕾雅發現我，我能做的事情有限。】

　　【盡力就好，增加一點可能性是一點。】

　　幾秒鐘後，芙蕾雅的驚呼從後面趕上依然在飛奔中的林有德：「竟然成功了，他們的飛艇開始向與我們相反的方向去了……」

　　【幹得好。】

　　【你不獎勵我點什麼嗎？】

　　【綠豆糕如何？】

　　諾亞的標準是，只要沒吃過的東西就是好東西，哪怕是綠豆糕這種比較常見的點心。

　　【好！】她毫不猶豫的回應道。

　　林有德還沒來得及吐槽她，就發現前面已經是森林邊緣了，而有一艘蜈蚣們的飛行器就降落在森林邊緣的林際線附近。

　　還有好幾架納威人的無人機在附近巡邏。

　　「幹。」林有德小聲咒罵，同時停下腳步，在一根粗大的樹梢上把林廣德放下。夏詠芝下一刻也到了上面一點的樹梢上停下，她剛放下芙蕾雅，公主就兩腿跨坐在分叉出來的樹幹上，稀里嘩啦的嘔吐不止。

　　夏詠芝一邊拍芙蕾雅的背脊，一邊將一根納米絲發射到林有德這邊充當兩人之間的通訊連接——這種情況下這樣通訊最保險。

　　「芙蕾雅剛剛說前面有堵截的蜈蚣人，怎麼辦？」

　　「他們看來是打算搜遍整個森林……」林有德輕嘆一口氣，繼續用導線對夏詠芝說，「這森林要大一點就好了，現在就這麼點地方可以藏，等不到宇宙軍戰艦抵達，我們就要被抓到了。」

　　「我被抓到了肯定用芙蕾雅那槍自盡的。」夏詠芝似乎是第二次這樣說了，看來她真的非常不希望被蜈蚣們抓到。

　　林有德蹲在樹幹上，專心思考著對策。林廣德很少見的沒有瞎比比，乖乖的坐在樹幹上等林有德慢慢考慮。

　　幾秒鐘後，林有德有主意了。

　　（值得紀念的100章！推薦票！）

101 這種故事裡討厭鬼一般活不長
  
　　「突破出去肯定是不行的，」林有德看了眼躍躍欲試的夏詠芝，「其實自己想想，我們離開森林之後反而更加難搞，雖然外面的田野長滿了高過我們頭頂的草，但比起森林來說遮擋效果太差，而且不能躲避地下的蜈蚣們的『地聽』。」

　　其實不能躲避地聽倒不是特別致命，從剛剛的經歷看，蜈蚣們的聽覺沒有想像中那麼敏銳。

　　夏詠芝看著林有德，等待林有德繼續。

　　「我們應該在這樹林裡面和蜈蚣們玩捉迷藏，而且要逆向思維，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我們要穿越蜈蚣們的搜索線，回到最初進入樹林的地方去。」

　　夏詠芝點點頭，然後抓住芙蕾雅的腰。

　　「又來？」芙蕾雅一副世界末日到來的口吻，絕望得很。

　　林有德看了眼林廣德，嚴肅的叮囑道：「我們要越過蜈蚣們的搜索線，你最好老實點。」

　　「你們為什麼不戰鬥？」林廣德瞪著林有德，「還優異服務十字章呢，安理會果然瞎了眼。」

　　夏詠芝氣不打一處來：「我們帶著這個廢物幹什麼？扔在這裡不就完了？」

　　「你們把我扔下我就大喊大叫！」林廣德已經開始大喊大叫了，「等納威人過來我就把你們的打算全告訴他們！」

　　夏詠芝翻了翻白眼，她收回連接著林有德的納米絲，扛起芙蕾雅一副「我準備好了」的樣子。

　　而林有德這時候在天人交戰。

　　這個林廣德怎麼能這麼討厭啊，他到底在拽什麼啊，媽的真想丟下他用他來做個圈套誤導納威人……

　　掙扎了半天，林有德還是扛起林廣德。

　　【看來你做不了壞人。】諾亞說。

　　林有德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這時候他聽見芙蕾雅用極小的聲音對夏詠芝說：「他還是帶上了他堂弟呢，剛剛連我都覺得堂弟先生有些討厭，所以我還以為堂弟先生會被丟下。」

　　「他要不是這樣的人，我怎麼會看上他那勉強到平均線的臉。」夏詠芝有些得意的說道。

　　【看到沒，我是在刷兩個妹子的好感度。】

　　【跟我你還找什麼藉口，我看得一清二楚呢。】

　　林廣德沒有諾亞負責強化聽力，所以聽不見夏詠芝和芙蕾雅的嚼舌根，他還在催促林有德：「快走呀，你們又不能戰鬥，被納威人找到了就完蛋了。」

　　林有德再次產生了要把他扔地上去當誘餌的衝動，這時候諾亞表示：【看在你的責任感的份上，超厲害的我勉為其難去幫你誘敵好了。】

　　【那就拜託了，回頭我會給你換個性能更好的身體，順便給你張羅你從來沒吃過的東西。】

　　【哦，贊。】

　　【順便把納威人已經搜索過的區域給我標記出來。】

　　預示林有德腦海裡出現了一張森林地圖，納威人搜素過的區域和搜索路線都被諾亞標記了出來，同時諾亞還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那應該是她待會兒誘敵的路線。

　　林有德在樹幹上站起來，對夏詠芝說：「我們走吧，跟上我。」

　　他跳起來，落到旁邊的樹幹上，再次玩起了叢林跑酷。

　　「等一下，諾亞在往相反方向跑……」夏詠芝剛邁步跟上，就發現了諾亞的舉動。

　　「她去誘敵了，別在意。」

　　「你很喜歡那個人工智能吧？不能因為有了我就把她拋棄啊，就算是人工智能這樣也太可憐了。」

　　「剛剛我們跑進樹林之前，我就已經把她的備份芯片給抽出來了。」林有德隨口扯了個謊，「之後只要再買一個新身體就好了。」

　　夏詠芝不說話了。

　　林有德在下一個樹梢轉變了運動方向，躲開正在從側面靠近的納威人巡邏艇。

　　諾亞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我要開始誘敵了，你要實況轉播嗎？】

　　【好吧，讓我看看你的英姿吧。】

　　林有德太瞭解諾亞了，知道她是想要展現一下自己多麼的超厲害。

　　然後諾亞的主視角——不叫主攝像機比較合適——的影像就進入林有德的腦海，小傢伙看來正利用推進器短暫噴射在空中跳躍，緊接著她向地面開了一槍——用伊拉萊人那神奇的腦洞武器。

　　靠著武器的後坐力，諾亞實現了二連跳，落在了樹梢上，而被她攻擊的地面突然向上暴起，一隻納威人從地下鑽出來，豎起自己那長條形的身體衝向樹上的諾亞。

　　納威人受傷了，看起來在地下掘進的時候它的護盾不能開到最大功率，結果被伊拉萊人的武器直接打穿，這使得它身上連續五個節肢的甲殼破裂，大量的汁液正從破碎的甲殼中噴出。

　　諾亞再次射擊，利用後坐力飛向另一棵樹，這一槍命中了納威人的頭部，它雖然想要用靈能護盾來暫時頂替過載之後重啟中的護盾，可伊拉萊人的武器威力有點喪心病狂，直接將那靈能護盾和納威人頭部的節肢給打得粉碎。

　　納威人的身體每個節肢中都有負責協調身體運作的「小腦」，所以在失去大腦之後，他依然維持著向上衝刺的趨勢，並且舞動著所有的腳，試圖抓住碰到的東西。

　　緊接著無頭的身體向下跌落，失重感讓納威人所有的節肢都抽搐起來——納威人的恐高症有相當大一部分是生理原因，長久在高重力環境中生活導致他們的身體本能的對失重懷有恐懼，因為在地面感受到失重感意味著它正在墜落，而在納威人的母星上墜落基本意味著死亡。

　　現代的納威人靠著大腦來壓制這種生理上的恐懼，但現在它的大腦沒了，身體就完全被失重帶來的恐懼統治，激烈的扭動著。

　　這依然無法阻止納威人跌落在地上，落地之後它的身體劇烈的搖擺抽動著，彷彿要把自己打成個水手結一般。

　　諾亞對著納威人又補了一槍，把它的身體攔腰打斷，結果分成兩節的身體依然在抽風。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林有德忍不住說了句。

　　【嗯，真噁心。】

　　從諾亞的回應判斷，諾亞她還沒有變得超厲害之前，個體的身體特徵絕對和納威人相差很大。

　　【正確。】諾亞回應的同時，用推進器短促跳躍落到旁邊的樹上。

　　芙蕾雅也在這時候大聲報告：「納威人的警戒圈開始移動了，搭載著感知系靈能者的飛行船開始向諾亞的方向移動，我在努力的欺騙它，不讓它發現那是諾亞的誘敵行動。」

　　納威人剛剛已經上過一次當，所以林有德判斷它們不會再單純的依靠感知系靈能者，這次能起作用應該是因為諾亞真的幹掉了一條大蜈蚣。

　　沒人會相信一個家用機器人居然能無傷幹掉一個智慧種族的精銳士兵，所以那邊肯定是有人類的精銳士兵在。

　　而且納威人應該注意到有人發射了大威力武器，就算是芙蕾雅，也無法阻止別人聽到槍聲或者感受到武器發射造成的能量波動。

　　突然林有德停下來，在樹梢上蹲下，同時用手摀住林廣德的嘴。

　　夏詠芝見狀也立刻摀住要說話的芙蕾雅的嘴，停在林有德身後的樹上。

　　林有德向夏詠芝做戰術手勢——現代人類通訊方便似乎大多數時候不需要戰術手勢這種東西，但宇宙軍依然努力保證所有的士兵都懂得戰術手勢以便不時之需。林有德用手勢告訴夏詠芝，前面有敵人正在靠近，肅靜待命。

　　夏詠芝輕輕的把芙蕾雅放下，把背後的步槍換到手裡拿著。

　　林有德也放下林廣德，握緊了靈能劍柄。

　　然後蜈蚣出現了，它在樹木根鬚間緩慢前行，一邊走一邊用每個節肢上都有的感光器官搜索周圍。

　　納威人不喜歡向上看，因為他們當年認為經常帶來雨水的雲彩是住在天上的惡魔——在納威的母星雨水打在地面的威力十分的強悍，殺傷力和地球的冰雹是一個等級的，至於納威母星的冰雹……

　　這也是納威人的神話和人類神話最重要的區別，納威人的惡魔都是住在天上的，地下的才是代表正義的神祇，這些神祇用強大的力量將光從惡魔手中奪取，「吸引向地面」，給了納威人生存所需的一切。

　　所以納威人不喜歡向上看，這一方面是信仰，另一方面他們特別害怕看到有東西懸浮在自己上方。就和恐高症一樣，現代納威人雖然努力克服了這些問題，但平時他們仍然會下意識的待在低的地方，並且不向上看。

　　這條蜈蚣顯然不是一個稱職的戰士，它所有的感光器官都沒有往上掃一眼，就這樣從林有德他們下面慢慢的通過。

　　也可能是它覺得樹梢上的東西自然有飛在天上的飛行艇的掃瞄儀來負責，自己只要負責地面的搜索就好了。

　　林有德高懸的心臟剛要落下，他聽見林廣德那邊有抽鼻子的聲音。

　　不會吧，這個展開太老套了會被觀眾們吐槽到死的！林有德內心如此尖叫道，同時扭頭看向林廣德。

　　那貨果然是一副鼻子酸了要打噴嚏的樣子！

　　林有德剛要行動，響亮的噴嚏就打了出來。

　　剛剛通過了林有德他們下方的納威人猛然停下，並且轉動身體。

　　夏詠芝也立刻將手中的武器對準了納威人，雙方幾乎同時開火，因為夏詠芝關閉了溫切斯特的聲光裝置，所以這交火非常的安靜——雙方使用的都是電磁加速類的武器，除了子彈撕裂樹木的聲音之外基本沒有額外的動靜。

　　夏詠芝的子彈打在納威人的護盾上，因為納威人沒能及時收縮身體將全身都縮進護盾裡，他尾部的節肢被夏詠芝打中，碎裂。

　　而納威人的火力則掃向林有德，林有德和林廣德的護盾擋住了子彈，卻不能阻止子彈命中他們站立的樹幹。

　　樹幹發出不妙的聲音的剎那，林有德就向旁邊射出了碳納米絲，緊接著下落的感覺就來臨了，納米絲也一下子繃緊，拉扯著林有德的手。

　　「救我啊！」林廣德高呼著。

　　但是林有德伸手晚了一步——他發誓自己真不是故意晚一步，但也許自己潛意識裡對堂弟那根深蒂固的討厭阻撓了伸手這個動作的執行吧。

　　林廣德向地面墜落，而納威人也飛快的行動起來，一瞬間就穿過了十多米的距離，衝向剛剛落地的林廣德。

　　蜈蚣的身體像蛇一樣纏住了林廣德。

　　夏詠芝立刻停火，大聲問林有德：「怎麼辦啊？」

　　不等林有德回答，納威人就將消化液噴射到了林廣德身上。

　　林廣德發出淒厲的慘叫，臉部的皮膚開始以非常噁心的速度融化。

　　「開火，讓他少點痛苦！」林有德抽出自己的步槍，和夏詠芝一起掃射。

　　納威人的護盾支撐了幾秒，終於在林有德投出聲波手雷之後轟然破碎，進入了過載重載狀態。緊接著子彈撕裂了納威人的身體。

　　納威人的消化液和強酸性的血液迅速溶解還活著的林廣德，他淒厲的大喊著：「救我啊！我是平民！」

　　林有德吊著納米絲從樹上落下，來到堂弟身邊。

　　看起來堂弟的納米機械正在努力的抵抗納威人的消化液，這讓他的體溫快速升高，如果他再不抑制納米機械的行動，他可能會因為體溫的過高而自我毀滅。

　　但是顯然此刻他的求生慾望超越了一切，於是體溫持續增加，林有德已經能看到他身上冒起的水汽——

　　「你個混蛋，我是平民，你要保護我！」林廣德已經歇斯底里了，他掙扎著向林有德伸出手。可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他沒救了。

　　林有德手中的劍柄噴射出靈能煙花，乾淨利落的切斷了林廣德的脖子，讓他脫離了苦海。

　　這時候諾亞說：【我觀測到了很珍貴的情感波動樣本呢，另外，追我的納威人都走了。】

102 勇氣的傳承

　　不用諾亞提醒，林有德已經注意到趕來的敵機。

　　林有德記得夏老虎的武器箱裡有小型的防空導彈，但武器箱被諾亞帶走了。

　　「跑起來！」林有德一面射出納米絲把自己拉上樹梢，一面用通訊對夏詠芝說，「注意高度，敵人的飛行艇過來了！」

　　這時候敵人開始掃瞄地面，林有德透過諾亞的能力清清楚楚的掌握到敵人的掃瞄範圍，於是一個瘋狂的念頭從林有德腦海裡蹦出來。

　　「我們往回走！」下達這樣的指令的同時，林有德問諾亞：【待會兒我們從對方掃瞄區域的邊緣滑過去，你可以幫忙干擾掃瞄儀嗎？】

　　【會引起懷疑吧。】

　　【不會的，只要我們之後不被納威人發現，他們就永遠想不到我們跑哪兒去了，不會想到是掃瞄儀被欺騙，而兩個妹子現在這個情境下不會多想。她們會以為我們的和納威人的距離足夠遠掃瞄不到。】

　　【嗯，有道理。可是被發現了不就暴露了？】

　　【被發現了我們就死了，納威人大概也不會太在意幹掉我們的過程中出現的一些小問題。】

　　【好的，沒問題。】

　　得到諾亞的同意後，林有德向後面的夏詠芝做手勢，夏詠芝立刻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依然打了「知道了」的手勢。

　　於是林有德向旁邊的大樹發射納米絲，隨後玩了招人體風火輪，轉向一百八十度之後落在另一棵樹上，切斷納米絲後向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你不會也要來那個吧？」林有德聽見芙蕾雅小聲嘀咕，「不要啊我會啊嗚嗚嗚……」

　　夏詠芝完成了人體風火輪，緊跟著林有德的步伐。

　　兩人飛快的穿越叢林，這時候已經能聽見敵方飛行艇的引擎聲，林有德豎起左手握拳，然後和夏詠芝一起停下。

　　現在所處的位置和林有德計畫的稍微有些出入，不過應該也處於掃瞄區邊緣，在掃瞄範圍外並沒有其他的飛行船，不過林有德發現了在地面的搜索隊。因為樹木枝葉十分茂密，所以林有德沒有能用肉眼看見搜索隊的蜈蚣們，但諾亞的感知將一切都呈現在他的腦海裡。搜索隊都開啟了個人的掃瞄儀，而且明顯都開始注意樹梢，如果林有德抵達了自己預定的位置，反而有可能被發現。

　　【我要開始干擾飛行艇的掃瞄了。】

　　【拜託了。】林有德這樣說道。

　　隨後掃瞄區就覆蓋了林有德她們所在的位置。有那麼一瞬間林有德有些擔心芙蕾雅發現異常，但顯然芙蕾雅的注意力全都在更加靠近他們的地面搜索隊身上，沒有注意到飛船這邊的異常狀態。

　　林有德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到了嗓子眼，快從裡面跳出來了，因為緊張，他的汗腺也大幅度活躍起來，讓他的額頭滿是汗水。

　　終於，飛艇漸漸飛遠了，搜索隊也從林有德他們身邊經過，向著之前林有德他們幹掉那個納威士兵的地方走去。

　　林有德回頭看了眼夏詠芝，確認她們的狀況。芙蕾雅吐得很厲害，搜索隊一過去她就開始吐，髒東西都沾到她秀麗的金髮上了。

　　夏詠芝對上林有德的目光後便打手勢問：「接下來怎麼辦？」

　　林有德用諾亞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狀況，又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轉回去，跟著納威人的搜索隊前進。

　　這一次夏詠芝也毫不猶豫的同意了，於是兩人又原路返回，跟著納威人的搜索隊。

　　【你今天還真是特別的冒險呢。】諾亞說，【一般有心愛的女人在身旁的時候不是會保守一點的嗎？】

　　【這叫燈下黑，納威人絕對想不到我們會跟蹤他們的搜索隊。】

　　諾亞沒有回應，不過林有德依然可以通過他們倆之間的共感覺來得知諾亞的行動，小傢伙正帶著武器箱向他們這邊趕來，基本上也是採取了跟在納威人搜索隊後面的方式。

　　很快，納威人的搜索隊在交戰地點匯合，隨後立刻又散開向著沒有搜索過的方向展開前進，根本就沒有一條蜈蚣想到要回來找一找自己剛剛搜過的地方。

　　實際上在林有德他們身後還有一條搜索線，由那位感知系靈能者領軍，納威人大概覺得自己就算漏過了幾個老鼠，也會被後面的搜索線找到吧。

　　林有德就這樣帶著夏詠芝，跟著納威人漸漸的接近了他們最初遭到相位炮襲擊的地點。

　　納威人到了森林邊緣就向兩邊散開，看來是準備沿著森林邊緣搜索一輪之後重新轉向森林內部，林有德他們就趁著這個機會抵達了森林的邊緣。

　　這邊的防禦比森林另一側要鬆懈許多，連無人機的數量都比另一邊少了許多，看來納威人的兵力並不充足，不足以在森林周邊形成足夠密度的警戒網，只能有選擇的增強一些部分的警戒，弱化其他地方。它們看來是認定林有德不會回來了。

　　停下來後，夏詠芝再次用納米絲和林有德建立連接：「下一步怎麼辦？芙蕾雅說我們後面還有一條搜索線，幾分鐘內就會搜過來了，帶隊的是那個納威人的感知系靈能者，可能不能用同樣的方法來躲過去。」

　　林有德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看了眼趴在樹幹上吐胃酸的芙蕾雅，再把目光轉向森林外草原上的納威人飛艇。

　　夏詠芝也順著林有德的目光看去，然後她眼淚毫無預兆的就落下來。

　　夏老虎的屍體拄著槍跪在地上，納威人正在屍體周圍的地上畫著什麼——那似乎是納威人的文字。

　　諾亞立刻提供了翻譯：【異族的勇士長眠於此，願他的神祇接納他的靈魂。】

　　翻譯之後諾亞還附了段解說：【根據我在大角星打包下載的你們人類的外星人行為學數據庫，納威人正在舉行的儀式相當於你們文化中的「超度」。】

　　林有德立刻通過納米絲將納威人在做什麼告訴夏詠芝，結果女孩回應：「我當然知道，我這個學期選修的課裡就有《納威文化》，我只是……」

　　「抱歉，」芙蕾雅輕聲說，「如果不是我……」

　　「芙蕾雅你沒有責任，星艦上搭載了感知系靈能者的話，你不主動用靈能探測敵艦，敵人也會很快發現我們的。」夏詠芝開始用袖子擦眼淚，「倒不如說，要不是有你，我們就已經被相位炮炸死了。這道理我很清楚的，所以沒事的，芙蕾雅。我只會恨納威人，哪怕他們把我父親當作勇士來超度，我也恨它們。」

　　夏詠芝說話的當兒，林有德又用諾亞的能力掃了一遍草原，他發現了兩具納威人的屍體。准岳父主動留下來的行為到底拖延了多少時間林有德不清楚，但至少他拉了納威人墊背。林有德剛剛見識過林廣德的醜態，於是覺得夏老虎那跪在地上的身影無比的高大。

　　在林有德的心中，頭一次產生了「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也許也不錯」的想法，為了人類的利益，勇敢的戰鬥到最後一刻，這樣的人是毫無疑問的英雄。

　　也許，自己的父母也是這樣慷慨赴死。

　　林有德從來沒有想過要作一個捨生取義的英雄，他更加認可那種保存實力東山再起的做法——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但是總覺得和諾亞相遇之後，他的行為開始漸漸背離這個準則了，就說剛到十五號船塢後遇到的那次襲擊，要是過去的林有德，大概永遠不會這樣冒險吧。

　　而現在，看著夏老虎那高大的背影，林有德覺得勇氣正不斷的從心底的某個地方冒出來。

　　他忽然記起曾經看過的一篇古代幻想空戰小說，裡面有這樣一段話：「勇氣會傳染，英雄會增殖。」

　　一個英雄的出現會激勵其他人，導致更多的英雄出現。

　　林有德記得那小說好像叫《天空、堇花與冰原狼》，是一部充滿了個人英雄主義和戰地浪漫情懷的優秀作品。

　　他揮開出現在腦海裡的小說情節，同時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諾亞帶著武器箱跟在第二道搜索線後面。」林有德說，「對方的感知系靈能者似乎判斷諾亞是個沒有威脅的目標了，沒理睬她。」

　　其實這是瞎說的，對方可能根本就沒有發現諾亞。

　　但此時的夏詠芝和芙蕾雅經過之前那一系列的折騰，根本林有德說什麼就信什麼，信任感已經高到爆炸了。

　　「我們要做的就是，利用高草快速接近敵人，對正在進行儀式的兩個納威人發動突襲，在我們牽制納威人的時候芙蕾雅用飛車殘骸做材料，打印武器然後支援我們。」

　　「這太危險了把，芙蕾雅戰鬥力為零啊。」

　　「我、也是有一點戰鬥力的啊！」芙蕾雅抗議道，但雙眼游移得非常厲害，「如果我的打印機裡有儲存伊拉萊戰鬥機器人的圖紙就好了，直接讓林你扔到飛車身上讓它打印，打出來就會聽我的調度……」

　　「等一下！」夏詠芝擺弄起自己的手環，「我這裡有儲存人類的戰鬥機器人的圖紙，雖然是賣給民間武裝公司的商用型號但實戰證明效果還不錯。打印出來之後我們直接用馬可夫重疊心智進行操控就好了。」

　　林有德對夏詠芝豎起大拇指：「很好，那計畫變成這樣，芙蕾雅你帶著護盾和步槍在遠處支援我們，我們突擊上去之後扔打印機到飛車旁邊打印人類的戰鬥機器人，你看到機器開始打印機器人之後就向飛車猛跑。」

　　芙蕾雅雞啄米一樣的點頭。

　　夏詠芝問：「然後呢？」

　　「看到那個停在草地上的納威飛行艇嗎，我們奪取它，我的手環裡儲存著上位種族的黑客軟件，可以黑掉飛行艇的電腦讓它聽從我們的口頭指揮。」

　　其實只要林有德碰觸到飛行艇電腦本體，諾亞就能黑進去，問題的關鍵是如何跟兩個妹子解釋。

　　這時候，剛好就用上了巨石先生那裡得到的戰利品了。

　　不過林有德的手環裡當然沒有上位種族的黑客軟件，儲存了軟件的記憶體在諾亞那裡，不過這種東西之後和諾亞對一下口供就完事了——

　　【我們倆還需要對口供？】

　　沒錯，連對口供都不需要。

　　林有德把自己的步槍交給芙蕾雅，隨後深吸一口氣。

　　「都明白要做什麼了吧？那麼開始行動吧！」

103 三人成虎

　　在草叢中移動的時候，林有德就感受到光學迷彩的好了，有光學迷彩的話，根本不需要這樣小心的前進。

　　還好現在人類的身體能力快速匍匐前進是小意思，如果像古人那樣，快速匍匐這麼上千米的距離估計夠嗆。

　　林有德小心留意著天上無人機的位置，不過操作無人機的納威人似乎在偷懶，無人機基本只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盤旋，在本來數量就不多的情況下，對地面的監視簡直漏洞百出。林有德都要懷疑這是圈套了。不過轉念一想，後面一大波搜索的納威人馬上就要到了，換了他林有德去值班控制無人機，大概也會打馬虎眼磨洋工吧。

　　只能說，只要是智慧生物就會開小差呢，瞭解到這一點之後，林有德忽然覺得這幫蜈蚣也沒那麼不可理喻了——當然，不可理喻依然是不可理喻，只是程度降低了。

　　得好好感謝操縱無人機的那幾位——不，幾條蜈蚣啊！

　　林有德帶著感激之情，接近到距離兩位正在進行儀式的納威人不足百米的距離。只要再接近一點，說不定就能直接用靈能劍進行斬殺了，林有德有些興奮，便繼續往前移動，三打一的勝率當然會比三打二高得多，沒理由不試一試。

　　可就在這時候，一隻蜈蚣突然回頭向林有德的方向看來——

　　被發現了！

　　林有德二話不說扔出了手雷，夏詠芝那邊也在同一時刻開火，聲波手雷爆炸形成的機械波掃過兩個納威人，他們切換護盾工作模式並不及時，結果兩人的身體都一下子被震出了不明的液體。

　　但是兩個納威人迅速趴地，利用自己身高和貼地移動的優勢隱藏在高草之中。

　　林有德早就預料到會這樣，直接扔出了調成點火模式的多功能手雷。

　　只一瞬間手雷就點燃了大片的草地，兩個蜈蚣立刻飛也似的奔向燃燒區域之外，根本無暇對林有德他們倆發動反擊。

　　就在這時候天空中的無人機終於結束了磨洋工模式，向林有德他們這邊聚集過來，不斷開火。

　　芙蕾雅突然從自己隱藏的位置站起來，向著天空開火，無人機並不能攜帶多強的護盾，在自動射擊模式下立刻有幾架無人機墜向地面。

　　林有德飛奔著穿過烈焰和濃煙，然後手輪圓了將芙蕾雅的打印機扔向夏老虎的飛車的殘骸。

　　扔出打印機的同時，林有德將左手的靈能劍劍柄換到右手，激發了靈能煙花，向後水平揮舞。從地下竄出來的蜈蚣頂起了大量的泥土塊，它的甲殼上還殘留著大量燒傷的痕跡，被聲波手雷震出來的水在滾燙的甲殼上蒸發成白色的水汽。

　　林有德的靈能刀鋒劃過蜈蚣的口器，同時蜈蚣的噴吐也沾到了林有德的左肩上。

　　【你的肩部衣服和皮膚在溶解。】

　　林有德切斷了痛覺，直接用靈能劍一劃，將粘了消化液的表皮和少量肌肉一起削掉，經過納米機械強化的灰色肩骨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林有德向後跳躍，躲開飛濺的酸性血液——其實蜈蚣的血液溶解力不強，關鍵是那消化液，就連蜈蚣們自己都害怕這消化液，宇宙軍有記錄，子彈如果打穿蜈蚣們口器所在的節肢用來貯藏消化液的器官，蜈蚣自己就會被漏出的消化液整個半死。

　　林有德想起李教官給他們上拷問課的時候作為趣聞說的這個段子了，於是在向後跳開的同時仔細觀察被他重創的納威人，果然看見漏出來的消化液開始溶解它裸露在外的器官，不過它的外殼似乎免疫消化液，完全沒有被溶解的意思。

　　所以剛才幹掉林廣德的那個蜈蚣才會在捲著林廣德的情況下噴射消化液嗎——它自己的外殼是不怕這液體的。

　　這時候另一個蜈蚣突然在不遠處直立起來，想要偷襲林有德，但下一刻它中部的節肢就被命中，噴出大量的液體。

　　開槍的夏詠芝用切換到單發模式的步槍持續開火，但之後的彈丸都被納威人那已經完成模式調整的護盾擋住——在作戰時不斷調整武器發射的彈丸大小和彈速也是對付護盾的訣竅之一，敵人調整護盾的模式也會暫時佔用護盾的容量，所以不斷迫使對方調整護盾也能起到讓對方護盾快速過載的效果。

　　在夏詠芝用慢速單發模式開火的同時，林有德掏出手槍，切換到快速射擊模式，一口氣將手槍打到過熱掛機狀態。

　　納威人的身體直接被手槍打成了篩子，不過作為一種節肢動物，它展現了強大的生命力，拖著四處漏水的身體鑽進了地裡。

　　「不會讓你得逞的！」夏詠芝掏出林有德分給他的聲波手雷，直接往地下一插。

　　聲波手雷爆炸形成的機械波直接在地面傳播，不到一秒鐘後鑽進地下的納威人衝破泥土鑽了出來，顯然強力聲波對他的感知器官造成了破壞性的影響——納威人每個節肢都有感受機械波震動的器官，剛剛夏詠芝那聲波手雷，對潛入地下的納威人來說簡直就像在同時用一萬個超級音響在他耳邊放死亡金屬搖滾那樣。

　　夏詠芝自己也被就在手上爆炸的聲波手雷震得夠嗆，鼻血嘩嘩的流，嘴角也掛上了血跡。她只能勉強維持站立，但還是抬起手中的武器對準沖上一兩米高的空中的蜈蚣。

　　仍然處於單發狀態的步槍射出了低速大質量彈丸，直接命中蜈蚣身體第四節肢，將甲殼擊碎，裡面的臟器扯爛。

　　也只有夏詠芝這樣從小玩槍的女孩能在沒有輔助單元的情況下如此精確的命中動態目標了。

　　第二槍打碎了蜈蚣的尾部，第三槍直接把蜈蚣從中間打成了兩段。

　　夏詠芝不斷的射擊，即使腿部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向下跪下的過程中也沒有停止，直到將飛起的蜈蚣每個節肢都打碎為止。

　　【她在單發狀態能這麼快速的扣扳機，難道練過槍鬥術？】

　　諾亞的吐槽讓林有德一下子出戲了。

　　不過這也讓他從目睹夏詠芝的神技後的震驚中解脫出來，他剛轉身要向夏詠芝奔去，女孩就大喊：「別管我，去搶飛行船！」

　　林有德第二次轉身，向著原定目標奔去。

　　【夏詠芝在控制打印完成的武裝機器人。】

　　諾亞說完武裝機器人就開始向天空中射擊，隨即林有德頭頂就傳來了無人機的爆炸聲。

　　林有德一邊狂奔，一邊掃視戰場，芙蕾雅正抱著槍向這邊猛跑，無人機的攻擊連續命中她的護盾，不過夏詠芝控制的武裝機器人正在為芙蕾雅提供掩護，她大概可以安全抵達飛行艇附近。

　　第二個武裝機器人正在打印，夏詠芝自己操控機器人的同時還拿著步槍掩護打印機。

　　這兩個女孩都是勇敢又能幹的好姑娘——林有德產生這樣的想法的同時，他已經衝到了敵人飛行艇正面。

　　飛行艇的電腦檢測到非納威人靠近，自動關閉了艙門，但林有德揮舞靈能劍，用靈能煙花在它的外殼上切了個非常難看的口子——靈能煙花的形態不穩定會左右晃動，所以切出來的口子跟狗啃出來的一樣。

　　緊接著林有德發現一個很重要的事情，納威人的飛行艇內倉太特麼矮了！

　　林有德拼了拚命往裡擠，終於碰到了飛行艇的電腦。

　　【搞定。】

　　諾亞回應的同時飛行艇刷的一下帶著快被夾扁了的林有德飛起來，調轉船身對著天空中殘留的無人機就掃射起來，所有無人機立刻變成一大團飛散的碎片。

　　解決了無人機後，諾亞直接操縱著飛行艇落到夏詠芝身旁。

　　「我自己快被夾扁了，出不來，」林有德大喊，「你和芙蕾雅估計更進不來了，某些部分一定會卡住，你們倆就坐外邊起落架上，抓穩！」

　　夏詠芝掙扎著爬上了起落架，一手抓住林有德還在飛行艇外面的小腿，同時回頭對芙蕾雅大喊：「快跑芙蕾雅，扔掉槍！」

　　這時候從別處趕來的納威人從森林中出現了，敵人的飛行艇也呼嘯著越過樹林上方。

　　它直接向著芙蕾雅開火了。

　　剛好芙蕾雅在這個節骨眼上左腳絆右腳一個狗啃泥的姿勢摔地上，就這樣避開了敵人的掃射。

　　說時遲那時快，諾亞從樹林裡飛了起來。

　　小傢伙右手扛著林有德見過一次的那個火箭筒，左手拿著伊拉萊人開發的腦洞手槍，同時使用推進器和手槍作為動力高高的竄上天空，直接飛到距離空中懸停狀態的納威飛行艇很近的地方——她直接進入了飛行艇護盾保護範圍內。

　　下一刻，小傢伙在幾乎貼著對方飛行艇的距離上開火了，敵人的飛行艇直接炸成了碎片。

　　而小傢伙的機體也被衝擊波和碎片波及，變得支離破碎。

　　【新的軀體要漂亮、高級、動力要強，最好能有十萬馬力。】

　　要求還挺多啊！

　　這時候夏詠芝通過接觸的皮膚告訴林有德：「我讓機器人把芙蕾雅扛過來，準備起飛。」

　　林有德立刻把注意力轉向正面，而諾亞也在他轉移注意力的同時讓飛艇貼地微微飛起，轉了個身，將機炮對準正從森林往這邊衝的納威人集群。

　　機炮的攢射讓整個飛行艇的機體都顫抖起來，簡直就像在射那啥的那啥一樣。

　　納威人的個人護盾面對機炮簡直不堪一擊，當下就血肉橫飛一大片。

　　林有德不由得後怕的想，芙蕾雅要不摔那一跤的話，自己估計就能收集一大筐「公主碎肉」了。

　　芙蕾雅爬起來繼續奔跑，但跑得又慢又乏力，就連那晃動的胸部，都一副「我再也晃不動了重力要把我征服了」的感覺。

　　然後夏詠芝操控的機器人用自己的武器從公主兩腿之間一撈，把公主鏟了起來，芙蕾雅也隨之變成跨坐在機器人的武器上的姿態。

　　幾秒鐘後芙蕾雅搭上飛行艇。

　　在森林另一側執勤的納威人飛行艇這時候也趕到了，諾亞一邊操縱飛行艇起飛，一面和敵人激烈對射。

　　這種對射其實挺尷尬，雙方都不敢轉身先跑路，只能面對面開火看誰的護盾先過載。

　　夏詠芝的通訊通過兩人接觸的肌膚傳來：「你能直連這電腦對吧！利用機器人的馬可夫重疊心智和我建立復合控制鏈接，我來操縱飛行艇！」

　　林有德立刻照做了。

　　剛剛還在動作的機器人當即蹲在地上進入收縮防禦狀態，林有德和夏詠芝利用它的馬可夫重疊心智系統建立了復合控制鏈接，夏詠芝可以通過這個來操縱飛船。

　　然後對射的狀況立刻發生了改變。

　　夏詠芝的操縱技術顯然更高一籌，機身迷之晃動的同時還能不斷的命中迴避中的敵機，敵人反而因為抓不準夏詠芝那謎一樣的晃動不斷有彈丸脫靶。

　　幾秒鐘後敵人的護盾過載。

　　敵方飛行艇炸成碎片的剎那，傳送的光芒包裹住林有德所在的飛行艇。

　　「他們想把我們傳送到艦船上去！」夏詠芝大喊，「定位目標應該是飛行艇！快離開！」

　　林有德一腳踹在夏詠芝身上，於是夏詠芝拉著芙蕾雅一起向地面落下，好在現在飛行艇飛得不是很高，夏詠芝還用自己的身體給芙蕾雅充當了緩衝，所以兩人都只是摔蒙了而已。

　　緊接著傳送開始了。

104 英雄從不回頭看爆炸
  
　　一瞬間，林有德從諾亞那兒共享到的感知裡，環境整個都變了，明顯設計比人類的機庫扁平許多的機庫中堆滿了造型同樣低矮的作戰機器人，不過比起林有德所在的納威人飛行艇的內艙來說，這機庫的高度要高得多了，至少能讓林有德站直了，並且彈跳一下才能摸到用顯示裝置模擬成星空的頂部。

　　傳送一結束諾亞就將飛行艇機身向旁邊擺過去，而納威人和他們的機器人也在同一時刻開始射擊，一時間整個機庫槍林彈雨血肉橫飛。

　　林有德這機體本來就已經飽和度過半的護盾飛快的向著過載的紅線奔去，不過諾亞的火力也有條不紊的殲滅了大量的敵人，有效的拖延了護盾過載的最後時限。

　　不過，林有德在納威人機庫的主控室裡發現了一位八級的納威人靈能者，如果這傢伙出手，大概林有德瞬間就要完蛋。

　　但對方正專注於圍觀，看起來沒有動手的打算。在納威人的社會體系中，八級靈能者類似薩滿祭司在古代地球印第安人社會中的地位，大概也不會輕易出手吧。

　　林有德問：【敵人的主電腦沒有和你連接嗎？】

　　【沒有！所以需要建立物理連接！】

　　林有德立刻環顧周圍，馬上發現一處可以利用的線路。

　　【往左撞！】

　　下一刻飛行艇就整個撞向左邊，然後癱瘓在機庫左側，護盾也在這時候過載了。

　　【我推測敵人的武器撕爛飛行艇的外殼需要兩秒。】

　　【一秒就夠了！】

　　林有德用靈能煙花在牆壁上劃了個洞，然後將碳納米絲射到裸露出來的線路上。

　　下一刻正在向林有德攻擊的那些武裝機器人調轉槍口對著納威人掃射，一下子整個場面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林有德掙扎著從差不多成碎片的飛行艇機艙中爬出來，落到地上長舒了一口氣，而這時候納威人的部隊已經從短暫的震驚中恢復，開始高效率的排除機艙內的機器人。

　　【你要另找一艘飛行艇上去並且啟動它，然後我就會炸船。】

　　林有德檢查了一下個人護盾的狀況，發現它已經重載完成，飽和度零。於是他猛的跳起來，向著離自己最近的飛行艇狂奔而去，而船艙內的機器人立刻有意識的掩護林有德，甚至用自身來為林有德製造掩體。

　　林有德一邊跑一邊注意那個還沒有出手打算的八級靈能納威人，對方依然沒有動手的意思，這讓他稍微安心了一點。

　　但諾亞立刻打破了這安心：【快一點，對方已經在手動重啟電腦的路上了，我在用隔離門和船內保安系統阻擋他們，但堅持不了多久的！】

　　林有德全速飛奔，只要還有五六秒鐘他就能夠衝上那艘飛行艇——這個瞬間，處於停機狀態的飛行艇被納威人用大威力單兵武器擊毀了發動機。

　　林有德被爆炸推向後方，摔出幾米遠。

　　「媽的！」林有德大聲咒罵著，再次爬起來奔向另一艘飛行艇。

　　諾亞控制的機器人立刻向正在裝填武器的納威人集火，一瞬間就將那蜈蚣連同護盾一起粉碎。

　　但另一名納威炮手開火了，林有德剛選定的飛行艇也完蛋了。

　　機庫裡的飛行艇不多了，畢竟納威人的宇宙戰戰術和人類不一樣，他們喜歡將對方護盾削弱之後用相位炮攻擊要害，不太注重使用武裝的小型飛艇。

　　下一瞬間，船艙內的人造重力突然增加了幾十倍，林有德直接一個趔趄摔地上，下巴摔脫臼了。

　　林有德抓住下巴將骨骼強行復位。

　　【怎麼回事？】

　　【敵人將重力發生器恢復成手動控制了，我這就把發生器從船身上炸出去。】

　　下一刻重力發生器的模塊在一片火光中從納威人的飛船上脫落，看來諾亞是用什麼方法引爆了就在旁邊的姿態控制發動機。

　　超重的重力瞬間消失，整個飛船都進入了真空狀態。

　　林有德一蹬腿，向著他選定的第三條飛行艇飛去，但一枚火箭彈眼看著就從他旁邊超過他，命中了那艘飛行艇。

　　林有德算是明白了，這幫納威人想要活捉他。

　　絕不會讓你們得逞的，林有德在內心發誓，地上還有兩個妹子在等著我回去呢！

　　剛好這時候，林有德注意到那個八級靈能者似乎要出手了，情急之下他靈機一動——

　　【諾亞，關閉機庫出口的力場！】

　　【哦！】

　　林有德用力吸了口氣，下一刻力場消失了，整個機艙內的空氣捲著能捲起的一切向著外面宇宙空間衝去。

　　許多猝不及防的納威人直接飛起來和各種東西一起衝進宇宙，然後他們的身體立刻就因為外部環境變成「負壓」狀態而爆炸了——林有德猛然記起來李教官說過，納威人母星重力高，所以氣壓也比人類習慣的環境要高很多很多，因此納威人內部的壓強是人類的幾十倍，這樣才能保證他們不被大氣壓壓扁。

　　如果林有德不是有納米機械的新人類，在進入納威人船艙的瞬間就因為他們艙內的高壓而直接被壓扁。

　　同樣的，納威人中一部分殖民者、外交官和陸戰隊員為了適應更多種類的星球環境，也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了改造，所以他們不會在人類的殖民星上爆體而亡，但在納威的艦船上，相當一部分船員依然維持著較高的體內壓力，畢竟他們並沒有經歷過改造。

　　林有德任憑自己的身體被空氣捲到宇宙中，

　　納威的八級靈能者根本沒有機會動手阻止他飛出去。但就算以林有德現在這經過火種強化的身體，也不能在絕對零度的宇宙中待多久——當然林有德的火種是超厲害的諾亞偽裝的火種，理論上諾亞願意他在宇宙中可以待無限長的時間不死，但目前的諾亞應該不會提供這樣的福利保障。

　　林有德看準機會蹬了一塊大型碎片一腳，利用這個飄向一個高壓氮氣罐，抱住罐子之後直接揮動靈能劍砍下罐子頭部，於是罐子就變成了一個臨時推進器，帶著他衝向同樣被吹入宇宙的一艘飛行艇。

　　【我上飛行艇了！】

　　【哦好，啟動它！】

　　林有德強行擠進飛行艇的艙內，靠著諾亞的翻譯找到了啟動按鈕，打開了主電腦和引擎。

　　諾亞立刻控制了主電腦，關閉了飛行艇的艙門，啟動了引擎。

　　【我炸船了！】

　　林有德所在的飛行艇調轉船頭，發動機對準納威人的巡洋艦，全力噴射。

　　【納威人的船自爆的時候有個等待時間，而且有手動終止自爆的方式，理論上講他們能夠百分百阻止自爆的發生。】

　　【就不能想下辦法嗎？】

　　【我正要說辦法呢，】諾亞可能有些不高興，【我把自爆的等待時間給抹掉了。轟！】

　　伴隨著鑽進腦海的擬聲詞，紅色的光芒從後面追上了林有德的飛行艇。

　　林有德理所當然的不往後看，這種時候英雄都是不會回頭看爆炸的。

　　【敵人的八級靈能者好像也一起完蛋了，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不一上來就派八級靈能者來幹你，根本手到擒來嘛。】

　　【他們不知道有你在，所以輕視我，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太不合理了，我當年還沒變得超厲害的時候，不管面對什麼樣的螻蟻，都會以最強的力量一下摁死它。】

　　【等你要吸收納威人的文化時，你再去瞭解他們為什麼這樣做如何？】

　　諾亞的目的是吸收文化，顯然這不光是特指人類的文化，納威人應該也在吸收的目標範圍內。等諾亞把人類的文化都吸收乾淨了，諾亞應該就會跑到其他種族去吸收文化，這樣輪下去總要輪到納威人的。

　　【嗯，是總要輪到納威人，但我現在傾向於把它們放到最後去瞭解，可能是因為我被人類的審美觀影響了，那個造型太讓我噁心。我瞭解完人類之後，大概會去瞭解伊拉萊人吧，我想。】

　　【聽你這麼說我莫名的感到很開心。】

　　知道諾亞也討厭納威人讓林有德十分的愉悅。

　　這時候，諾亞正操控著飛行艇準備進入大氣層突入航線，為了保證能落到夏詠芝那附近去，林有德必須再在軌道上飛行一會兒才能開始突入。

　　這時候諾亞發現了有艦船正向新鄭州曲速航行。

　　【希望是人類的飛船。】林有德真心實意的祈禱著。

　　同時，他還祈禱著被留在地面上的兩個妹子都平安無事，當時附近應該還殘留著一些納威人才對，希望打印出來的戰鬥機器人足夠保護她們倆。

　　一想到兩個妹子，林有德剛剛放鬆下來的心又揪了起來。

　　【我推算出曲速的出發地了，來自人類的殖民地，很大可能是人類的船。】

　　幾秒鐘後，人類巡洋艦薩拉托加號和驅逐艦奧班農號組成的小編隊在高軌道上結束曲速。奧班農號沒有大型曲速引擎，所以必須跟隨薩拉托加號一起曲速，才能達到六級曲速，不過作為驅逐艦它能夠利用特殊的加速方式將速度迅速提高到光速的百分之三十，並且維持一分鐘左右，是人類艦隊中新加入的快速突擊力量的代表。

　　林有德立刻和兩艘船取得了聯繫。

　　「你是說，」通訊那邊薩拉托加號的艦長十分的震驚，「你被納威人傳送到了船上，然後一個人就把那船炸了？」

　　「沒錯，我可是幽靈特工候補，做到這點不奇怪吧？」

　　林有德可是虛得很，李教官說他們要學習兩年才能掌握幽靈特工應該掌握的所有技能，所以第三年才開始跑外勤，他林有德現在才一年級過半，就尼瑪單人幹掉一個戰艦了，這特麼不奇怪才有鬼了。

　　但是薩拉托加的艦長卻說：「不愧是那位奇蹟製造機的兒子……虎父無犬子啊……」

　　【竟然莫名其妙的過關了。】諾亞也很驚奇，【你爸到底幹了什麼啊！】

　　【我也想知道好嗎！】

　　**

　　三十分鐘後，林有德在薩拉托加的醫療室見到了泡在醫療箱裡只穿內衣的夏詠芝，而芙蕾雅不能泡醫療箱，所以正躺在旁邊的病床上，不過她的傷都是擦傷和扭傷，沒什麼要緊的，這會兒精神頭好著呢。

　　「我表現如何？」看到林有德進來，芙蕾雅立刻問道，「我就說我也有戰鬥力的啦。」

　　林有德對她豎起大拇指，隨後直接來到醫療箱面前。

　　水裡的夏詠芝對林有德笑了笑，她沒有戴手環，所以不能通訊，在水裡也不好開口，便只能這樣和林有德對視著。

　　很快，夏詠芝的目光移動到林有德肩膀的繃帶上，林有德馬上做了個「沒大礙」的手勢。

　　夏詠芝立刻笑了。

　　她抬起沒受傷的手，在醫療箱的玻璃壁板上寫道：「你是我的英雄。」

　　然後她五指張開，按住壁板，林有德馬上會意，也抬起手按住壁板，和夏詠芝的五指一一對應。

　　芙蕾雅也從床上爬起來，穿著病號服跑到林有德身邊，按住了貼在醫療箱上的林有德的手的背部。

　　「這是我們三人初次合作的大勝利！」她高聲宣佈道。

　　房間裡的護士和女醫生都看到了這一幕，眾人心有靈犀的一起從房間裡出去了，把林有德和兩個女孩留在了房間裡。

　　（推薦票！還有十月一號上架，大家準備一下保底月票，除了普通會員之外，其他會員應該本於訂閱消費1000起點幣十月就有保底月票了）

105 河神與樵夫

　　夏詠芝和芙蕾雅都在星艦上治療，林有德先搭乘小型戰鬥艇回到地面上。

　　在林正道的莊園出現在戰鬥艇舷窗外的時候，林有德不由得開始擔心該怎麼向林正道交代林廣德的死亡。

　　【我不明白你在擔心什麼。】諾亞的聲音突然鑽出來，【整個過程中你沒有錯，根據我的精確測算，你伸手的速度已經是人類反應速度的極限了，數學不會說謊，所以你內心懷疑是自己對林廣德的討厭導致反應慢了的想法是完全的臆測。】

　　諾亞如此斷言道。

　　林有德第一反應是諾亞在安慰他，但諾亞馬上把一大堆數據和計算公式塞進了林有德的腦海。【數學是簡單準確的，而且不會說謊，你可以自己看。】

　　林有德迅速瀏覽完那些數據和公式，他大腦的理性部分告訴他諾亞是對的，就算他喜歡林廣德喜歡得不得了，有著強烈的要拯救他的欲望，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實際上，林有德對林廣德沒什麼感情，記憶裡的林廣德就是個小肚雞腸的討厭鬼，整天想著怎麼整林有德，要不是有林正道暗地裡幫著林有德，林有德指不定多淒慘呢。

　　所以林有德暗算林廣德的時候從來沒有手軟過，在他看來那不過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欺負我我就要反過來整你。

　　不過，這一次林廣德掛了，雖然數學能證明林有德不是殺人兇手，可畢竟最後給林廣德安寧的是林有德。畢竟林有德親手將堂弟的頭顱斬下，哪怕是為了減少他死前的痛苦，這個行為依然讓林有德的胃翻騰不已，自責的心情在他胸腔中來回流竄。

　　而且，就算有數學做證，林有德內心某個部分還是在懷疑，是自己對林廣德的個人感情，導致沒能救到林廣德。

　　【我不能理解這部分。看來我要修改描述你們人類情感的數學模型了。】

　　林有德無視了諾亞在他腦海裡的念碎碎，雙眼看著窗外。

　　新鄭州看起來和遇襲之前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墜落的碎片造成的大火早就被消防機器人撲滅，那些剛好落到建築上的大型碎片也沒有造成多少地面傷亡，畢竟警報來之後地面上的人全都鑽進了地下的各種工事裡。

　　目前人類擁有的殖民星球總數接近三萬個，當然這個數字有許多水分，很多殖民星球只是完成了勘探和地面所有權劃界，有的星球表面上除了大量的機器人之外，就只有最初的著陸者一家人（這家人往往也同時是星球的所有權人），還在努力的招攬更多的移民。

　　不過，就算是新鄭州這樣殖民人口超過千萬的星球，在人類的世界裡也是鄉下地方而已，以「前宇航時代」人類的國家為例的話，新鄭州所在的恆星系，就相當於一個縣，新鄭州行星本身就相當於縣城。

　　而且新鄭州還是遠離人類核心區域的縣城，距離新鄭州十五光年的新莫斯科之所以會掛著一類殖民地的名頭，也僅僅是因為那裡是這個星團的首府所在地，實際上新莫斯科的人口也不過剛剛破億。

　　但是，納威人沒有襲擊新莫斯科，畢竟那裡有聯合國的常駐行政機關，還是艦隊後勤基地所在地，襲擊那裡的話性質就不一樣。

　　不過，新鄭州能發展到千萬人口，也多虧了距離新莫斯科比較近，聯合國宇宙軍一般不會巡邏到新鄭州來，但他們的巡航戰艦會定期經過新莫斯科。所以新鄭州也就幾年遭遇一次海盜或者偽裝成海盜的其他種族私掠船的襲擊，那些更加倒霉的殖民星可能每年都會有海盜光顧，所以不得不僱傭武裝人力派遣公司的戰艦來保護自己，或者用星球表面採礦權換取環宇礦業集團的保護。

　　值得一提的是，海盜也好私掠船也好都不會去襲擊那些開墾度不高的殖民星，因為利潤太少但防禦力量不見得就會弱多少。那些剛發展起來但還沒有羽翼豐滿的殖民星才是他們的最愛。

　　有人認為，聯合國的財政部門一直將宇宙軍規模維持在目前的狀態，就是為了讓武裝人力派遣公司和環宇礦業更多的牟利，這也成了林家的反對者們攻擊林家的最重要依據。

　　以上這些都是林有德從敵人口中聽到所謂林家的罪惡之後，讓諾亞收集的資料。

　　此時此刻，諾亞正不斷將接收到的新聞送進林有德的腦海，納威人的襲擊造成了大約八千人死亡，三萬九千多人受傷——不過現代人類受傷的都能痊癒所以受傷的數字並不受關注。

　　八千的死亡對於新鄭州來說不是個小數目，但對於人口已經達到數千億的人類來說不痛不癢。諾亞一直在竊聽軍方和殖民地當局的通訊，從這些通訊中可以得知納威人的襲擊總共造成了三萬多的死亡，比豬族最瘋狂的時候要溫和多了，大概納威人還是顧慮自己和人類之間的排名差距不大，實力難分伯仲吧。

　　宇宙軍肯定會去襲擊納威人的殖民地作為回敬，但指望全面開戰或者提起仲裁戰爭，那都不現實。

　　【參考豬族的例子，大概會變成雙方互相攻擊偏遠殖民地製造傷亡並且時不時來一場小艦隊互毆的狀況。】諾亞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林有德基本認同諾亞的看法。

　　這和林有德之前的推測也吻合，納威人現在應該不光要對付人類，彭瑞人也是納威人的潛在敵人，像這樣和人類互相刷刷戰績，這個月你死幾萬下個月我死幾萬是最符合納威人的利益的，這可以讓彭瑞人放鬆警惕，等將來林正雄或者林德光君臨聯合國了，就突然和人類聯合起來把彭瑞人給坑一個狠的。

　　納威人可能原本是想讓豬族擔任這個角色的，結果人類把豬族幹翻了，那納威人換個更加好用的幫手也順理成章。

　　而林正雄這邊，和納威人的敵對也大有好處，有外在威脅的時候軍人的地位會比較高，軍工訂單也會大幅度增加，此外林家還經營著人類最大的武裝人力派遣公司，豬族威脅消失後公司的營業額那是逐年下降，現在納威人站了出來，公司的股票估計已經快漲停了。

　　至於環宇礦業受益就更多了，軍工訂單要礦石來生產，納威人的威脅讓更多星球不得不低價出賣自己的礦產開採權換取環宇礦業的保護——這個循環「良性」得一塌糊塗。

　　林有德想著這些，開始有點理解為什麼那麼多人對林氏家族沒什麼好感了。

　　這時候戰鬥艇終於降落在林正道家大屋前的廣場上。

　　林有德透過舷窗，看著外面已經在等著他的林正道——他沒看到嬸嬸的身影。

　　艙門開啟，林有德站起來，大步走下戰鬥艇。

　　林正道一臉沉悶的表情，這讓林有德心稍稍一沉。

　　他覺得自己得說點什麼，可在一番搜腸刮肚之後他依然沒想到自己該說啥。

　　這時候林正道說：「什麼也別說了，我其實還是挺瞭解你的，你不是那種會因為個人感情就故意見死不救的傢伙。你這方面和我哥哥簡直一模一樣。」

　　說這話的時候，林正道臉上的悲痛又深了一層。

　　林有德忍不住開口道：「叔叔，從今以後我……」

　　「你就是我兒子，你是想這麼說吧？那是不可能的，」林正道對林有德笑了笑，「我的兒子是個疏於律己小肚雞腸的孩子，肚子裡都是各種彎彎道道，喜歡仗勢欺人，把同住的堂哥欺負得慘兮兮的，但他又是個笨蛋，總是被堂哥暗地裡欺負回去。」

　　林有德啞然，原來林正道對自己那些小動作一清二楚。

　　林正道繼續說：「但這就是我的兒子，無論我怎麼偏心，都無法說他是個值得我驕傲的孩子，但是……他對我來說依然是無可取代的，聽過樵夫與河神的故事嗎？」

　　林有德點點頭，不知道為毛這個時候會出現那個教育人要誠實的寓言故事。

　　「我個人認為，樵夫並不一定是因為誠實才向河神要自己的斧頭，他只是用習慣了，有感情了，僅此而已。如果廣德還在，你跟我說你也是我的兒子了，我會高興得不得了，誰不想要個很可能會成為大英雄的兒子啊。從你小時候開始，我就很欣賞你，在我看來你繼承了我哥哥絕大多數優點，還吸收了嫂子的優點，唯一能阻擋你的就是你的靈能等級。現在看來，就算一級的靈能也無法阻擋你。這麼有出息的孩子，誰不想要啊。可是，你無法取代我那個蠢兒子，永遠也不可能。」

　　林正道完全沒有流淚，但林有德卻快要忍不住了，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因為林廣德的死而傷心，但現在叔叔的表情讓他十分的悲傷——他對林廣德沒什麼感情，但對叔叔就不一樣了。

　　如果自己更強一些，大概就能救下林廣德了吧，那樣叔叔就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了吧？

　　林正道看著林有德，那眼神無比的銳利，彷彿已經透過林有德的表情看穿了一切，突然，他伸出手摸了摸林有德的頭：「你果然是哥哥的孩子，雖然哥哥因為他的高尚與仁慈最終失去了性命，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儘可能的保持從哥哥那裡繼承的品質，不要變得奸詐狡猾，冷血無情。記住，孩子，『懂得變通』和『奸詐狡猾』是不一樣的。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成為指引人類的光。」

　　林正道看來並非完全不知道林正義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此時此刻，林有德只能默默的點頭，什麼話都問不出來。

106 遲來的回憶殺

　　吃飯的時候，嬸嬸看都都不看林有德一眼，她直接拿個大碗裝了點菜，和飯碗一起端著就站起來要走。

　　林正道喊住她：「你到哪裡去？」

　　「我不想和殺人兇手一起吃飯。」丟下這句話之後，嬸嬸離開了。

　　林正道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對林有德說：「別和她計較，她比我還要悲痛。」

　　林有德點點頭，對於剛剛失去至親的嬸嬸，沒有什麼不能寬恕的，林有德自詡這種程度的心胸還是有的。

　　默默的吃完飯後，林正道突然問：「你那個小機器人呢？」

　　「她為了拯救我們光榮犧牲了。」

　　林有德剛說完，諾亞就在他腦海裡聒噪：【我要十萬馬力！十萬馬力！】

　　【知道了，還有把我腦袋裡的鐵臂阿童木主題曲停掉。】

　　【哦。】

　　就因為吐槽諾亞，林有德錯過了和叔叔繼續對話的機會，於是只能沉默了吃完飯，收拾下碗筷就打算上樓了。這時候諾亞的感知中有飛車向林正道的房子來了。

　　【車上的人我沒判斷錯應該是夏詠芝的爺爺。】

　　林有德撇了撇嘴。

　　林正道說：「夏家的老爺子來了，他剛剛跟我打招呼說要見見你，我想可能是問夏老虎的事情吧。你到樓下去接一下老頭子。」

　　**

　　夏家的老爺子十分的威嚴，站在那裡簡直就像威嚴化身一般，林有德直感嘆他不愧是整個新鄭州殖民地第一代開拓者的精神領袖，沒有這種程度的威嚴根本不可能統領大家對抗新墾地那殘酷的自然環境和各種宇宙海盜。

　　林有德上去和老爺子打招呼，結果老爺子直奔主題：「我想知道，我兒子怎麼死的。」

　　「他，」林有德嚥了口口水，「他為了給我們拖延時間，留在原地對抗納威人的精銳空降部隊。」

　　「他的死，有價值嗎？」林有德可以感受到老爺子話語中隱含的鋼鐵般的意志。

　　這意志以及由此而生的威壓，使得林有德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認真的思考過後才回應道：「我不清楚拖延時間這個舉動是否有意義，不過我們能逃出生天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的奮戰。如果不是他幹掉了兩個納威人，也許我們突出重圍的時候面對的就不是兩個納威人，而是四個，那基本沒有勝算。但是……」

　　「但這只是『也許』而已，對嗎？」老人那如同洪鐘一般的聲音略微有些走低。

　　「可有一點很確定，我們突破的時候，納威人正在為他舉行超度儀式，留在他附近的只有納威人的牧師，而且注意力都在儀式上，這為我們的突襲創造了條件。」

　　夏老爺子盯著林有德的眼睛看了好長時間，看得林有德心裡一陣陣發毛。末了他用比剛剛柔和許多的聲音繼續問道：「所以，我兒子的犧牲是有價值的，對嗎？」

　　「是的。」這一次林有德立刻就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這並不是你為了安慰老頭子說的謊言，對嗎？」

　　「這不是謊言。」

　　夏老爺子點點頭，隨後就轉身向飛車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看著林有德。

　　「我必須感謝你，你摧毀了那艘納威人的飛船，為我兒子報了仇。我承認你是個值得我把孫女託付你的男人，希望你今後不要讓我失望。」

　　林有德本想解釋下自己幹掉納威人的飛船僅僅是為了不被納威人抓走，但老爺子扔下這句話之後就回飛車上去了，飛車也立刻衝上天空，以不像是搭乘了老年人的速度疾馳而去。

　　林有德長舒一口氣，他這才發現自己背後出了好多汗。

　　【我好像有點理解你們人類所說的氣場是怎麼回事了，如果能更多的接觸一下這老爺子，我也許就能建立構成氣場的數學模型……】

　　【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數學模型了。】

　　【不能。】

　　**

　　當天晚上，新鄭州高軌道，聯合國宇宙軍薩拉托加號醫務室。

　　芙蕾雅躺在醫務室的床上，百無聊賴的看著房間裡正在整理房間的護士。

　　「真無聊……」她小聲嘀咕。護士們全都把芙蕾雅當作外賓來對待，對於芙蕾雅的問題給出的全都是官樣回答，這讓芙蕾雅覺得很無趣，所以很少見的連問題都不提了。

　　芙蕾雅將目光轉向夏詠芝所在的醫療箱，透過玻璃看著懸浮在裡面的夏詠芝。

　　「真是好身材。」芙蕾雅小聲嘀咕，話音未落醫療箱上面燈就從紅色變成了綠色，察覺到變化的護士也停止收拾房間，順手拿起一件寬大的病號罩袍和一條大毛巾就向醫療箱走來。與此同時，醫療箱裡的液體正在漸漸排出，懸浮在當中的夏詠芝也落到了醫療箱的地板上，站直了身體。

　　箱子的門打開了，身上還在不斷滴水的夏詠芝邁步走出來，護士小姐立刻上前用大毛巾給她擦拭身體。

　　夏詠芝忽然說：「嗯，我狀態很好，謝謝關心。」

　　芙蕾雅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剛剛護士小姐應該通過人類那神奇的電子通訊詢問夏詠芝感覺如何，而夏詠芝大概是顧慮到芙蕾雅也在，所以才用自己的聲音回答——但也可能只是測試一下嗓子。

　　早就無聊得要死的芙蕾雅不會放過這個和熟人聊天的好機會，便說道：「真羨慕你們人類，你受傷比我重多了，竟然這一下子就恢復過來。而我還要躺在床上什麼都不能做。」

　　夏詠芝對芙蕾雅笑了笑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和你換換，讓你睡到這醫療箱裡，我自己在床上躺。」

　　「你們人類的醫療箱對我沒用啊。」芙蕾雅嘆了口氣，「我沒有納米機械在身體裡。」

　　人類的醫療箱原理其實很簡單，就是提供營養液和能量給傷者的納米機械，修復工作則依靠納米機械來完成。重傷者還會補充一管特殊的納米機械去修復關鍵部分，修復完了再把那些納米機械排出體外。

　　正因為這樣，人類社會中的醫生要麼是納米機械方面的專家，要麼是基因工程專家，前者負責選擇合適的納米機械來臨床治療，後者負責在新生兒降生前將基因缺陷全部掃蕩一空。而傳統意義上的醫生，在人類社會中已經不存在了。

　　所以負責給芙蕾雅診斷和治療的，不是薩拉托加號上的醫護人員，而是穿藍衫的戰艦科學部門中的外星生物學專家。

　　無聊了快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芙蕾雅喋喋不休的說著話，穿好病號服的夏詠芝則對護士點點頭，然後來到芙蕾雅床邊，坐在床沿上和芙蕾雅聊天。

　　她們聊了一會兒，護士離開了只有她們倆的醫護室。

　　然後芙蕾雅伸手抓住夏詠芝的肩膀，用力抱住了她。

　　「欸，你做什麼？」夏詠芝很驚訝，「怎麼這麼突然？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我中午小睡的時候你被人欺負了？」

　　芙蕾雅笑了：「我沒有窩囊到需要一個躺在醫療箱裡的人保護的地步啦。我抱著你是因為，根據我瞭解的人類文化，這種時候我應該以寬廣的胸懷來安撫你的悲傷，來吧，讓眼淚流出來比較好哦。」

　　「你啊，」夏詠芝都無語了，「你這樣我更不可能哭出來了吧，氣氛就不對了啊！」

　　「咦，是嗎？那再來一次……」

　　「不用啦，」夏詠芝也抬起手，抱住芙蕾雅的腰，「你的關心我心領了，不過我已經沒事了，剛剛在醫療箱裡，我已經把眼淚都流完了。我的爺爺和爸爸都從小教育我，『男兒有淚不輕彈，現在男女平等了所以女兒也有淚不輕彈』，很扯的說法吧？每次我爸爸這樣對我說，媽媽就要恥笑他。不過，我一直都把這話記在心中，所以我不會再哭了，我爸爸看到哭哭啼啼的我一定不會高興的。」

　　夏詠芝把下巴放在芙蕾雅的肩膀上，兩人的胸部擠在一起都變形得很厲害。

　　芙蕾雅稍微有些呼吸困難，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的撫摸著夏詠芝的背脊。

　　「我爸爸是個大老粗，平時說話粗獷又難聽。我小時候有一次，他帶我去剛剛移民過來的人開的臭豆腐店，我問他『爸爸這個臭豆腐臭死了真能吃嗎』，結果他跑去對店家說『你們這個臭豆腐太臭了，是不是放了大便在裡面啊』。我當時直接一腳踹他屁股上，氣呼呼的走了。後來他買了好多好吃的過來給我賠罪，還給我買了一隻大布熊……」

　　芙蕾雅感覺有水落在自己脖子上，她依然什麼都沒說，繼續輕撫夏詠芝的背脊。

　　夏詠芝又跟芙蕾雅說了好多關於夏老虎的話題，芙蕾雅的病號服濕了大片。

　　末了，女孩終於鬆開芙蕾雅的腰。

　　芙蕾雅立刻深呼吸，讓被壓扁的呼吸器官充滿了空氣。不過夏詠芝並沒有離開芙蕾雅，她的胸部依然緊貼著芙蕾雅的胸，隔著薄薄的布料兩個女孩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和彈性。

　　「你不要跟林有德說，他會笑我的。」夏詠芝如此叮囑道。

　　芙蕾雅笑了：「他不會啦，其實仔細想，這種事讓他來做更合適，我越俎代庖了。」

　　夏詠芝也笑了：「他來做這事肯定會趁機佔我便宜到處亂摸，還是芙蕾雅你來好了。話說伊拉萊人的胸部構造和我們的不一樣嗎，為什麼覺得你的胸部這麼有彈性……」

　　夏詠芝二話不說用雙手搓揉起芙蕾雅的胸部來。

　　「我倒是更喜歡人類這軟軟的胸部……」芙蕾雅也用雙手揉起夏詠芝的胸。

　　這時候護士進門——然後馬上又出去了。

　　兩個女孩一起看著關閉的自動門，隨後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107 最好的紀念方式

　　翌日，林有德被叫到新鄭州的安塞波通訊中心，和林香織進行了安塞波通訊。

　　「你繼續待在新鄭州，公主殿下也和你一起。現在大角星處在混亂中，人民掀起了反納威人浪潮，然後很多人趁機作亂。」

　　因為是純粹的文字信息交流，林有德不知道說這些話的時候林香織是什麼狀態，不過林有德猜測她一定累得不行了。

　　「林正雄似乎是打算利用這種混亂向家族中保守派以及安理會中其他勢力施壓，所以在維護治安上方面一直磨洋工。我現在把武裝人力派遣公司所有的人都派出去維護治安了，但依然擋不住有人趁亂作姦犯科，昨天被搶劫的商店就達到了三十五家，簡直糟糕透了。」

　　【以大角空間站總商店數量來說，一天搶35家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大角空間站就是個帶工業區的大型商貿中心，商店數量數不勝數，這還不算各個跨星系大公司的物流中心，以及各種只經營對公司業務的商會。

　　不過林有德沒有把諾亞的想法轉述給林香織。

　　信息還在不斷從林香織那邊傳來：「還有反對我們家族的地下組織在秘密行動，已經有幾位林家分支的成員以及外姓高級僱員被暗殺了，就連我都加強了自己周圍的安保，你現在知名度很高，回來估計也會上他們的名單，甚至連芙蕾雅公主和你的小女朋友也會上名單，待在新鄭州至少安全。根據我們的情報反林氏家族的地下組織在那個殖民地力量很弱。」

　　林有德等了幾秒，確定林香織那邊沒有更多的消息發來後，才問道：「林廣德的死家族打算怎麼處理？」

　　「那個啊，等我從頭跟你講。首先，主管宣傳部門的林正英叔叔已經決定把夏老虎樹立做典型了，他簡直太符合家族的需求——是第一代殖民者、白手起家成為整個殖民地最有權勢的人之一，而且混進了大角空間站的上流社會，這簡直太符合我們一貫的宣傳基調；另外，他的女兒還是你的未婚妻，沒有比這更完美。」

　　林有德咋舌，剛剛他還在為夏老虎抱不平想要家族宣傳一下這位勇敢的准岳父，但現在他又不想家族插手這事情了，感覺岳父的死成了一件可以被利用的道具，林有德不喜歡這樣。

　　林香織似乎猜到了林有德的想法，所以她發來這樣的通訊：「你可以給家族扣一個消費死者吃人血饅頭的帽子，我是這樣給這個行為定性的，但你反過來想，你的准岳父也因此成為家喻戶曉的英雄，他的英勇將永遠被記錄在人類的歷史中，這個交易其實還挺划算的。」

　　林有德沉默了好幾秒，回應道：「是的，看起來是挺划算，唯一的問題是如何跟夏詠芝解釋，不過這個我會去處理。」

　　「就我和夏姑娘短暫的接觸來看，她屬於那種會為老爸能成為眾所周知的英雄而高興的人。不過你確實應該給她解釋清楚裡面的利益關係，這樣可以避免影響到你們的感情。」

　　「明白了。」林有德下意識的點頭，不過此時他在單獨的通訊室裡，沒有別人能看到他的動作。

　　「至於林廣德，你可能要哭一下他了，畢竟他是林家的人，家族要粉飾一下，不能讓他的死以真面目示人。

　　「另外就是，記得演好你的角色，我知道你不喜歡林廣德，但在製作組面前你最好情真意切的哭出來，能不上CG最好，因為我們可能要做虛擬實境影像，CG製作太費事，而且容易被找到破綻。」

　　現代CG製作技術相比兩百年前已經強大到普通2D甚至立體全息影像都以假亂真完全無法分辨的地步，但如果用CG來製作虛擬實境還是有可能被找到破綻，因為現代人類鑑別真假影像的能力也被提高了。

　　林有德忙不迭的答應林香織自己會確保哭出來，接著他叮囑了一句讓林香織自己小心，就切斷了通訊。

　　看起來林正雄正有條不紊的執行自己的計畫，向著人類權力金字塔的定點前進。

　　現在林有德想太多也沒用，所以他乾脆的不想了，先弄好眼前的事情再說。

　　三天後，林香織說的製作船趕到了新鄭州，製作組二話不說開始拍攝宣傳片，給林有德的文案中林廣德成了心地善良的淳樸少年，夏老虎也被塑造成了經典的殖民地硬漢的形象。

　　「這什麼鬼嘛！」也要一起「參演」的夏詠芝一看到文案就嚷嚷起來，「把林廣德美化了就算了，我老爸這個設定什麼鬼啊！我老爸哪有那麼風流倜儻遊戲花叢啊！我老爸很專一的！」

　　「可是大家印象裡的殖民地硬漢就應該風流倜儻遊戲花叢，而且你老爸過去不也開過那種風格的骷髏車，還搞莫西干頭嗎？」

　　林有德也是在幫著夏詠芝整理夏老虎的遺物的時候才知道夏老虎過去還有過那麼一段叛逆的經歷，看到動態影像裡開著插滿怪異裝飾的骷髏車追擊凶猛的本地食肉動物的夏老虎，林有德突然發現自己不認識准岳父了。

　　「我爸爸確實有過一段暴走青春，但他感情方面從不亂來好嗎！你看看這個劇本，酒館的蘇珊是什麼鬼？還有那個寡婦又怎麼回事？你們林家就不能請個靠譜的編劇來寫文案嗎？」

　　林有德正想回話，夏詠芝又指著芙蕾雅說：「還有芙蕾雅在這個文案裡，就是個花瓶嘛，可實際上人家幹了不少事不是嗎？」

　　「可我確實一直在被你們當麻袋扛著走啊。」芙蕾雅眨巴眨巴眼。

　　「你就沒有一點不甘心嗎？」夏詠芝不知道為什麼，從在軍艦上療傷之後和芙蕾雅的感情就突然變得很好，竟然開始為芙蕾雅鳴不平了。

　　芙蕾雅歪了歪頭：「沒有啊，我沒什麼好不甘心的啊，和納威人作戰的一直都是你們兩個，我要是能像林那樣揮舞靈能劍斬殺納威人，那可能真的有點不甘心呢。」

　　過去的那場戰鬥中，不算林有德在太空中炸死的那堆納威人以及諾亞開著飛行艇掃射殲滅的那些，地面上的納威人林有德幹掉了一隻半，和夏詠芝平分秋色。不過所有人都認為林有德已經達成了納威人千人斬，新鄭州的人已經送給林有德一個綽號叫蜈蚣終結者，也有人開玩笑的叫他「黑旋風殺蟲劑」。

　　而兩個女孩顯然也是這樣認為。

　　芙蕾雅話音剛落，夏詠芝就扭頭看著林有德：「說實話，我現在都想不到你是怎麼炸掉那一船納威人，你被傳送走的時候我絕望得都想吞槍自盡了，還好芙蕾雅拼了命的把身體壓在我身上，喊著『你要自殺就連我一起殺』。」

　　「欸嘿嘿……」芙蕾雅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林有德為了扯開話題果斷反問道：「我才擔心呢，當時地上還有納威人的殘餘力量吧，我真擔心你們變成它們的餌料。」

　　「芙蕾雅的打印機在不斷打印戰鬥機器人，所以我們姑且撐到了你炸燬敵艦，然後我們的艦隊就來了，他們立刻傳送了兩艘戰鬥艇下來，納威人就都完蛋了。別扯開話題，你到底怎麼幹掉那一船納威人的？」

　　林有德沒辦法，只好把和諾亞商量了很久的說法搬了出來：「納威人想要活捉我，所以船上的八級靈能者一直沒有出手，我假裝配合，爭取時間之後用上位種族的程序黑掉了納威人飛船的主電腦，然後就嘭～你應該知道納威人體內壓力很高這回事吧？我被炸出宇宙沒啥事，他們就都死翹翹了，然後我抓住了同樣被炸飛的飛行艇，上去黑掉電腦開著它逃出生天。」

　　老實說，這個解釋糟糕透了，漏洞一堆一堆的。

　　【但是比起你有超文明協助這個真相，人類更願意相信這個漏洞百出的解釋。而且我認為就算再不像樣的解釋也能對人類起到誤導作用，她應該不會再往超文明相助這方面想了。】諾亞嘰裡咕嚕解說了一輪。

　　然後夏詠芝突然對林有德說：「我最近總覺得，過去的你是不是隱藏了實力？」

　　林有德心中咯嘣一下。

　　諾亞則感嘆：【果然沒法完美的騙過她，青梅竹馬真麻煩。】

　　不過夏詠芝下一句話讓林有德和諾亞都安下心來。

　　她抱住林有德，用撒嬌的語調說：「哎，我知道你有苦衷，不過還是有點難受，你準備怎麼補償我？」

　　林有德吻了夏詠芝一下。

　　「沒有誠意。」夏詠芝撅起嘴。

　　芙蕾雅插進來說：「小夏不應該是服喪期嗎，夏爸爸的頭七還沒過就和男朋友卿卿我我這個不好吧？」

　　「因為死的人是我爸爸啊，」夏詠芝一派輕鬆的口吻說，「現在他一定正飄在我頭頂上一邊喝酒一邊大聲嚷嚷『不愧是我的女兒那小子肯定能穩穩拿下了』，一定是這樣。」

　　林有德默默想像了一下，不由得覺得可能真是那麼回事，他甚至都產生了夏老虎飄在夏詠芝頭上的幻覺。

　　「我已經決定好了，要像爸爸那樣快意人生，這才是對他最好的紀念，哭哭啼啼的不適合我們父女倆。」說著夏詠芝咧嘴露出燦爛、並且勇氣十足的笑容。

　　林有德默默收緊了抱著夏詠芝的手臂。

108 分析

　　之後一切暫時平靜了下來。

　　這個平靜並不是指的大環境，以人類和納威人這兩個文明的視角來看的話，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人類的私掠船連續攻擊了多個納威人的殖民地，而納威人也毫不示弱的反擊，幾乎每一天兩個文明之間都雞飛狗跳。

　　但這些和新鄭州沒什麼關係，死亡的八千多人的家庭沉浸在悲傷之中，而其他幸運的家庭則安靜的為春節做著準備。

　　夏老虎四九這天，夏家正式為他舉行了葬禮。

　　葬禮開始前，林有德和其他來參加葬禮的賓客一樣，在專用的場地等待進場，身旁跟著穿黑裙子戴著白花的芙蕾雅。

　　這時候穆天進入他的視野。

　　林有德果斷移開目光，不想搭理這個傢伙，沒想到他徑直來到了林有德面前。

　　「聽說就是你害死了夏詠芝的爸爸？」

　　「但我血祭了一船納威人為他報仇。」林有德果斷反擊道，同時用手指戳了戳穆天的胸口。

　　【分明是我血祭的。】諾亞吐槽道。

　　【知道啦，會給你獎勵的。】

　　穆天緊抿著嘴巴，過去他早就用自己的靈能來裝逼了，但這次他咬著嘴唇，把嘴唇都咬出血來了，最後還是沒敢動。

　　這是因為林有德的手一直在把玩腰間的靈能劍。

　　終於，穆天轉身悻悻的走了。

　　芙蕾雅小聲對林有德說：「這人到底過來幹什麼的，我沒搞懂他的動機。」

　　林有德聳了聳肩作為回應。

　　這時候夏家大宅的大門開啟了，賓客們開始進場，芙蕾雅自然而然的攬住林有德的手。諾亞立刻監聽到一系列的嚼舌根通訊：「他不是夏詠芝小姐的男朋友嗎？為什麼和公主這麼親近？」

　　「你不知道嗎，夏詠芝小姐和公主關係可好了，這傢伙走了狗屎運左擁右抱。」

　　「夏老虎在肯定會大發雷霆。」

　　林有德現在對這些非議已經可以泰然處之，他任憑芙蕾雅摟著自己的手臂，昂首闊步的走過敞開的大門。

　　一進門林有德就聽見哭聲，他循聲望去看見夏家的親戚們全都哭喪著臉，眼淚啪嗒啪嗒的就掉個不停，都快「逆流成河」了。尤其是夏詠芝的姐夫，那叫一個哭天搶地。

　　夏詠芝剛好站在姐姐身邊，隔著姐姐和姐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站在那裡，臉上一點淚水沒有，只是嚴肅的看著躺在花圈中的夏老虎的遺體。

　　林有德帶著芙蕾雅來到給重要賓客們準備的位置，待會兒上去遺體告別他沾了公主的光，是第一個。

　　諾亞監聽到夏家人用的公共頻道：「老爺子要來了！」

　　房間裡的哭聲立刻又響了一倍，而賓客們都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很多人也開始刷啦啦的流眼淚。

　　芙蕾雅也開始抹淚，但作為伊拉萊人的她不像人類這樣有納米機械能隨意的控制淚腺，她的眼淚每一滴都是真的，不過這其中有多少是受到環境的影像，又有多少是替摯友感到悲哀，那林有德就不清楚了。

　　這時候夏家老爺子大步流星的進入了房間，他一進房間立刻皺起眉頭，大喝一聲：「哭什麼！」

　　一下子房間裡的哭聲少了大半，剛剛還呼天搶地的夏詠芝的姐夫直接噤聲了，反應那叫一個快。

　　夏家老爺子看了眼林有德，隨後昂起下巴，驕傲的宣佈：「我的兒子，光榮的戰死了，以真正的人類之姿迎接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為他感到自豪。反正你們大多數人的眼淚都是鱷魚的眼淚，比起哭哭啼啼的，我更希望你們能讚揚我兒子的勇氣。」

　　「爸爸，」一直站在夏詠芝兩姐妹們右邊的女性開口了，「你這就說得不對了，這裡也有真心實意為孩她爸哭泣的人在啊。」

　　林有德這才注意到，阿姨的臉上也是半點淚痕沒有，肌膚光潔得和夏詠芝一模一樣。他記起來夏老虎以前就說過，夏詠芝特別像她媽媽。

　　如果是夏詠芝說這番話，八成是在諷刺會場裡那些流「鱷魚眼淚」的人，至於夏詠芝的媽媽說這番話有多少是諷刺又有多少是勸說老爺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夏詠芝的姐夫臉色很難看。

　　「你姐姐怎麼會嫁給這樣的人。」林有德不由得通過通訊問。

　　「政治聯姻啦，政治聯姻。」夏詠芝一副不以為意的口吻，「幸虧我碰到了林家二少爺，不然也得和穆天政治聯姻，我爸爸這人，明明自由戀愛娶了門不當戶不對的媽媽，到了我姐姐身上就特別講究門當戶對，嚴厲得可怕。我還以為他折騰完姐姐就滿足了，不折騰我了，現在看來是因為我傍上了更粗的大腿。」

　　「才四九就這樣說死者的壞話沒問題嗎？」

　　「這是事實啊，而且我想老爸還在世的話，聽到我這麼說也只會哈哈笑而已，除了糾結門當戶對這點之外，他就是個傻爸爸，嗯，標準的傻爸爸。」

　　林有德遠遠的看著夏詠芝，而女孩的目光一直都放在夏老虎的遺體上，就算和林有德通訊的時候也不曾移開。

　　接下來，夏家的人在老爺子的帶領下做完了告別，輪到賓客們了。

　　林有德領著芙蕾雅率先上前，在夏老虎面前鞠躬九十度，並且保持了足夠的時間。林有德剛直起身子，一陣風呼嘯著穿過靈堂，撫摸著林有德的臉頰，隨後吹起夏詠芝的長髮。

　　「總感覺，是爸爸在和我們道別呢。」夏詠芝的聲音在林有德的腦海裡響起。

　　林有德也有同樣的感覺。

　　【靈能強的人死後確實可以殘留一些痕跡在主物質位面，但那需要十二級以上的靈能。】諾亞破壞氣氛的能力簡直登峰造極了。

　　林有德挑了挑眉毛，又看了眼夏詠芝，這才拉著芙蕾雅從遺體前面離開。

　　之後葬禮按著流程進行，因為夏家全是漢族人，所以葬禮中大部分程序都遵循漢族的傳統。一直到下午四點左右，所有的程序才完全結束，夏老虎的骨灰被埋在了夏家的莊園裡，上面種上了一顆櫻桃樹。

　　之後夏家準備了盛大的宴席，招待參加葬禮的賓客們。

　　宴會結束後，夏家老爺子忽然來找林有德。

　　林有德在夏家老爺子書房看到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的表情和白天完全不同，現在他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老頭子，絲毫不見白天那種霸氣。。

　　「坐吧。」老頭指了指書桌前的沙發。

　　林有德立刻乖乖的坐下。

　　「我有一個疑問。」老爺子看林有德落座，便開門見山道，「林家的宣傳也好、大家的看法也罷，都覺得這次至少這一隊納威人的目標是公主殿下，但是我覺得不是這樣，目標其實是你吧？詠芝以為自己在地上沒有被幹掉，是因為有機器人保護，但我查看了一下戰場，根據那情形，我認為蜈蚣們並沒有盡全力去攻擊詠芝她們倆，因為主要的目標已經達成了，他們把你抓上了飛船。這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林有德如實回答，「我一開始以為襲擊殖民地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幹掉我和芙蕾雅是附加目的，但顯然我錯了，我被抓上船之後他們的八級靈能者一直在看戲，直到我快要幹掉他們了才出手，但已經來不及了。現在我認為您說得對，我才是目標，他們想要活捉我。但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我的父母……」

　　「不太可能。」老爺子搖搖頭，「你的父母雖然被稱為奇蹟製造機，建立了許多的功勛，但我不認為這值得納威人大費周章的活捉你。同樣你在大角星做的那些事情也不夠格引起他們的興趣。」

　　林有德微微蹙眉，雖然老爺子在新鄭州是大人物，但把聯合國和古代的國家類比，老爺子就只是一個縣內鄉紳的級別，撐死一個縣長。

　　可老爺子說話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像是縣長這個等級的人物，反而有種安理會的大人物的感覺。

　　老爺子並沒有察覺林有德內心的想法，他托著下巴沉思著，幾秒鐘後抬頭看著林有德，用嚴肅的口吻問道：「孩子，你最近有沒有特別離奇的經歷？」

　　——好像還真有。

　　【嗯，遇到我確實很離奇，但是我應該沒有被發現才對。】

　　於是林有德說：「我經歷了很多離奇的事情啊，比如入學第一天就遇到有人想來搶……呃……」

　　「普羅米修斯之火，我知道那個東西。」夏家老爺子的回答讓林有德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曾經也是幽靈特工的可能性高達七成。】諾亞也通過數學來贊同林有德的說法。

　　夏老爺子繼續說：「這些都不算離奇，應該是更加驚人的事情，你肯定經歷了什麼值得納威人派出八級靈能者的事情，可能是無意中得到了什麼情報，或者無意中撿到了什麼超文明遺物。」

　　——好像還真撿到了。

　　【我不是遺物，我就是超文明。】

　　【等一下，難道是「巨石」的那個程序？那是超文明遺留的程序嗎？】

　　【我不知道啊，我得全面瞭解這個銀河系其他種族的科技水平，才能判斷這東西是不是超文明遺物。嗯，從目前我瞭解的伊拉萊人的科技水平判斷，他們應該也能編製出類似性能的東西來，不過沒有切實的證據可以支持這個推斷，因為我對伊拉萊人科技水平的瞭解還停留在芙蕾雅的道具的基礎上。】

　　這時候老爺子說：「你想到了什麼對嗎？」

　　老爺子果然目光毒辣，一下就看出來了。

　　於是林有德把撿到的程序的事情告訴了老爺子，他有些驚訝老爺子竟然沒從夏詠芝那裡得知這件事，不過反過來想，夏詠芝可能誤以為這是什麼機密內容，她和別人說會導致保密局盯上林有德。

　　老爺子又沉思了幾秒之後說：「這就對了，一個先進種族的黑客程序，而且還是從納威人僱傭的著名黑客傭兵那裡得到的，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問題，就是這個問題讓納威人寢食難安。我再問一遍，你確實沒有再從那個黑客那裡得到其他情報了嗎？」

　　「確實沒有。」林有德很肯定的說。

　　「但納威人以為你知道了，我要是你，回去大角星之後就會狠狠的審問羈押中的那個黑客，把他肚子裡的東西全部掏出來。」

109 阿納海姆誠品

　　夏老虎的葬禮過後，林有德立刻申請使用安塞波通訊，第二天早上他就聯絡上了林香織。

　　「那個巨石死了。」林香織的回應令林有德十分的震驚。

　　「死了？」

　　「對，在宇宙軍的監獄裡，因為參與了越獄行動結果被打死了，一起被打死的還有策劃越獄的十多名罪犯。」

　　林有德聞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勾引巨石參加越獄行動——故意讓越獄行動失敗——讓他和十多個被選出來的倒霉蛋一起被打死，這個計畫非常溜啊。說不定參與越獄的人和獄警都不知道自己參與了一次精心準備的滅口行動，不過這一系列的環節裡，應該有一個負責推動這個事情的傢伙。

　　「參與越獄的人都死了？」林有德問。

　　「沒有，不過剩下的人都被宇宙軍特勤部控制了，審問也由特勤部負責。」

　　林有德舔了舔嘴唇。

　　【看來林正道也參了一腳這事情。】

　　【是啊，看來就是這樣了。】

　　林香織繼續說：「這個事情我會想辦法收集線索，假期還有一週，你在那邊帶著芙蕾雅讓她體驗一把春節的習俗，玩得痛快點。我已經安排家族的貴賓船去接你了，我們一週後見。」

　　「嗯。」林有德點點頭。

　　**

　　一週後，林有德再次回到大角空間站。

　　「這是不是蕭條得有些過分？」和林有德一起回來的夏詠芝一下船就皺起眉頭。

　　「不，實際上你看，貨船的數量並沒有比之前少，大角空間站作為貨運樞紐的功能還正常。」林有德一邊回答一邊轉動腦袋觀察空間站的情況，「會覺得蕭條是因為客船明顯少了。」

　　遊客下了船會在空間站太空港中「漫步」一會兒，因為這裡畢竟是人類最大的太空港，被稱作「奇蹟天條」，好不容易來一次不在這上百公里長的中軸裡飄行一段時間遊客們肯定不幹。

　　而貨船的船員大部分都多次往來大角空間站了，對一切都習以為常，下了船直接就上交通艇，直奔有重力的區域。

　　【實際上，會覺得蕭條還有嚴管令的緣故。】

　　諾亞把網絡上摘下來的嚴管令送到林有德腦海裡，按照這個命令，所有居民出門都必須要報備自己的目的地，如果是工作得持有工作單位出具的電子簽名。而且嚴管令還建議居民們這段時間以在家娛樂為主，不要出門，以避免「不可預估的危險」。

　　其實就算沒有嚴管令，當前的局面下，一般居民也會儘量避免出門吧。

　　「啊，我看到嚴管令了。」夏詠芝顯然也在用手環訪問空間站的網絡，「難怪呢，現在大家肯定都縮在家裡玩虛擬遊戲。」

　　芙蕾雅最後出艙，她看了眼不發一言的夏詠芝和林有德（兩人用電子通訊芙蕾雅聽不到），立刻就撅起嘴巴：「你們讓我也加入對話啦。」

　　「沒問題，芙蕾雅。」林有德笑了笑，「我們剛剛在討論空間站環境蕭條的問題，結論是遊客減少外加居民出行減少導致了眼前的景象，實際上空間站的貨物樞紐功能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芙蕾雅「哦」了一聲，然後馬上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

　　「我們先去幹什麼？報到是明天吧？」

　　「嗯，這種情況下也沒法到處去玩呢。」夏詠芝雙手抱胸，「不如我們去我家在空間站買下的公寓，那裡有芙蕾雅也能用的腦波上網裝置。」

　　芙蕾雅要登陸虛擬實境網絡，就只能通過腦波模擬裝置，在人類進化成現在的模樣之前，這個裝置流行過一段時間，遊戲公司使用它製作了人類歷史上第一代虛擬實境網遊，還發生了著名的「愛歐格朗特囚禁事件」——開發遊戲的瘋狂科學家將幾萬玩家的意識困在了虛擬實境遊戲中整整三年。

　　現在嘛，這個腦波模擬裝置就只是情懷了。

　　「你們竟然買了這種東西，」林有德不由得吐槽，「顯得蛋疼嗎？」

　　「老爸認識一個叫永豪的傢伙，被他說了一堆什麼匠心獨具之類的話，就買了。我覺得老爸是被騙了，不過現在芙蕾雅正好用得上嘛，也不算白買。」

　　夏詠芝提到已經亡故的夏老虎的時候，表情沒有一點陰霾，讓林有德再次佩服起這女孩堅韌的內心來。她的確是夏老虎的女兒，某些方面簡直一樣一樣的。

　　【我檢索到了一萬七千五百個夏老虎的粉絲群。】

　　諾亞說著把一大堆粉絲們的發言扔進林有德腦海。

　　「啊，這樣帥氣的老男人我想嫁，做小妾也行！」

　　「我想要這樣的爸爸！」

　　「溫切斯特get，下次漫展我要cos夏老虎！誰知道夏老虎槍側面的那個裝置是什麼用的，我參考一下看也改裝一個。」

　　「我把飛車改成了夏老虎的車的樣子，怎麼樣，瘋狂麥克斯範兒有木有！」

　　林有德瀏覽著這些，覺得鼻頭有些酸。

　　雖然是誇大的虛假宣傳，雖然被林家利用了，但是，英雄就該有這樣的待遇不是嗎？對於真正的英雄，誇大宣傳一下又何妨？

　　【順帶一提，你的堂弟關注度為零，一個粉絲群都沒有，大家都被夏老虎吸引了目光。】

　　林有德對諾亞的報告不予置評。

　　這時候夏詠芝忽然抓住了林有德的手臂，而且抓得非常用力，林有德扭頭看了眼少女的側臉，一下子就猜到她正在瀏覽網上關於夏老虎的討論帖。夏詠芝的通訊順著皮膚傳來：「讓我靠一會兒，飄行的方向就交給你了。就一會兒。」

　　夏詠芝發來通訊的同時，芙蕾雅抓住林有德另一邊手臂，她的加入讓三人都偏離了原來的運動方向，林有德不由得扭動身體，利用諾亞的輔助計算調整了一下三人的姿態，隨後啟動了隨身的小壓縮氣體罐，噴射了一點氣體導正方向。

　　三人就這樣一起飄向早就等待著的林氏家族的交通艇。

　　林香織的通訊來了：「沒遇到麻煩吧？」

　　「至少目前沒有，沒有想要幹掉我的人出現。」

　　實際上現在林有德身旁都是林氏家族的SP，大概不會有人在這種狀況下急襲曾經單人殲滅了一艘納威人巡洋艦的特工候補。

　　上了交通艇之後，夏詠芝已經恢復了過來：「走吧，去我家的公寓吧！」

　　交通艇的駕駛員卻看著林有德，在等待林有德的指示。

　　【我的新身體！】諾亞突然冒出來提醒道。

　　於是林有德用聲音向駕駛員下令：「去阿納海姆機器人公司總部。」

　　交通艇立刻啟動了，向著最近的出入艙門飄去。

　　「哦，你要給諾亞買新身體對不對？」夏詠芝眨巴眨巴眼睛，「可是諾亞的人工智能你有備份嗎？」

　　「她發動自殺攻擊的時候把備份儲存卡藏起來了，宇宙軍找到了那個儲存卡並且交給了我。」林有德說著把早就準備好的儲存卡拿了出來。

　　「為什麼不給她安裝個雲備份系統？」夏詠芝問。

　　林有德聳聳肩：「忘了，不過這次給她安裝一個好了。」

　　「那個阿納海姆機器人公司是不是還賣各種X用品啊？」芙蕾雅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林有德和夏詠芝都瞪大眼睛盯著她看，一副無語的表情。

　　**

　　在阿納海姆公司總部，來接待林有德一行的還是上次那個客戶經理，不過這次他在公司大門前等著，沒有等林有德他們進門被掃瞄DNA簽名後才出來。

　　看來阿納海姆公司已經通過某種渠道，得知林有德要來買新的機器人了。

　　「林先生，您在使用鄙社的機器人的過程中，為我們帶來了非常好的宣傳效益，所以鄙社董事會要求我要為您提供最高等級的服務，請您跟我來。」說著客戶經理就做了個「這邊請」的手勢。

　　林有德一行跟著經理進入公司總部，沒走兩步就發現他們去的不是貴賓室。

　　「最高等級的服務不是在貴賓室進行嗎？」夏詠芝率先開口問道。

　　「當然，我將直接帶諸位去鄙社在大角空間站的工廠和科研中心，在那裡鄙社將會按照您的要求，為您直接生產符合您需要的訂製機型。」說著客戶經理用自己的DNA電子簽名打開了一扇門，「請進，這是通往工廠的快速管道交通裝置，我們大概只要十幾秒鐘就能抵達工廠，整個過程中人造重力裝置將會抵消加速度，諸位不會感到任何的不適。」

　　夏詠芝咂嘴：「這個管道交通系統本身就很貴吧？」

　　「是的，不過鄙社對於VIP客戶向來都是不惜血本也要提供最高等級的服務，明年從鄙社總公司直接傳送到科研區的傳送裝置就要投入使用了，到時候會更加方便。」

　　理論上講，宇宙軍禁止民間公司在大角空間站中擁有任何形式的傳送裝置，但顯然阿納海姆公司的能量巨大到足以讓宇宙軍給他們開方便之門。

　　林有德一行三人都進入管道交通裝置後，客戶經理笑著關閉了大門，就如同他所說，十多秒後大門就再次打開，過程中至少林有德沒有感受到任何不舒服。

　　「嗚嗚，」芙蕾雅靠著林有德的肩膀，「我不該在裝置運行的時候使用靈能探知外面的，現在我好噁心……」

　　看來芙蕾雅是「暈車」了。

　　「公主殿下不要緊吧？」客戶經理關切的問，「我們這裡有完備的醫療設施，就算是外星人也能得到全面的醫療保障，實際上鄙社的僱員中有百分之三十的外星人……」

　　「不，我沒問題。」芙蕾雅搖搖頭，「借用一會兒林的肩膀就好了。」

　　客戶經理看了眼林有德，又看了眼夏詠芝，一副「懂了」的表情。

　　「這邊請，林先生，夏小姐，芙蕾雅殿下。鄙社最頂尖的機器人專家已經在這裡等著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