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完美人生 作者：刀一耕 (已完成)

第20章 唱片業的黃金時代


    後來齊潔一說，李謙才明白廖遼剛才跟她咬耳朵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而廖遼隨後略微解釋幾句，李謙也就釋然了。

    廖遼說，她顯然不可能唱歌唱一輩子，那在當紅的時候，在能掙到大把鈔票的時候，就必須得學著積攢下一些家底，但她偏偏又不是什麼會理財的人，除了像李謙這樣她信得過、也無比看好前景的，否則她連入股都不敢，那怎麼辦前段時間齊潔代表李謙到處打聽樓宇價格，讓她開始逐漸注意到，最近幾年，房產的價格一直都在飛速竄升之中。

    所以，反正自己也要住，反正房子站在那裡一站就是幾十年上百年都塌不了，那就買房子，學名叫不動產投資。

    而且，以她現在手裡的錢，賣專輯收入大幾百萬，廣告代言也收入大幾百萬，同時買三套別墅雖然吃力點兒，但也不一定就拿不出來，如果辦貸款的話，那就更輕鬆。實在不行，她還能開口問陳長生借一點，多了不好說，兩三百萬的交情還是有的，而且估計也沒有人會覺得她廖遼還不起債。

    站在李謙的角度來考慮，廖遼的這個決定，正確無比。

    雖然時空變了，但社會發展的潮流沒有變，商品時代、經濟飛速發展，大量人口湧入城市、並且想要留在城市、享受更現代化更好地生活，那就必然要推高房價。可以說，即便沒有國家的行政干預，房價隨著經濟的發展飛速地漲起來，也是大勢所趨。

    而且實話說，在曾經的那個時空裡，不管是港台還是內地，藝人炒樓、囤房，都是非常常見的投資方式，賠的也不是沒有，但趕的形勢不錯，還是賺的人多。

    尤其是在順天府投資房產，更是絕對的穩賺不賠。

    所以，雖然覺得廖遼一口氣買下三套大別墅有點太誇張了，有這個錢，哪怕同樣是投資不動產、房產，似乎投資商舖賺的還要更多一些，但既然她買都買了，李謙也就覺得沒有必要再多說什麼。

    而且話又說回來，廖遼的主業是什麼？

    歌手啊！

    接下來她在自己的工作室做唱片、發唱片。有了她的聲音和唱功，以及現在在國內幾乎無人可比的市場地位和號召力，再配合上自己給的那些經典歌曲，李謙有絕對的把握可以確信，未來她將會一直紅下去，那麼，幾棟別墅而已，對她來說還真不是什麼大事兒。

    她以後可以賺的錢，還多著呢

    跟另外那個時空進入21世紀第二個十年之後國內電影市場的爆發一樣，經濟發展堆高到了一定程度。文化藝術市場的繁榮就是必然的。

    而且跟電影那種買票進場看過就作廢、類似於一次性文化消費的方式不同，歌迷們買了專輯回家，是可以重複聽上無數遍的，所以下意識地就會讓人覺得買專輯更實在。也因此，在文化藝術市場上，唱片業的繁榮，注定了要比電影行業的繁榮來的更早。

    三五年前，專輯賣到兩百萬張、拿到雙白金認證，幾乎就是絕大多數歌手的最高夢想了，而且對於絕大歌手來說。這個目標也幾乎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銷量達到四百萬、五百萬，那就是已經絕頂的大神級別。至於賣到六百萬，則乾脆就只有那麼寥寥幾個人而已。

    但是現在呢

    別的不好說，五行吾素的「姐姐妹妹站起來」到現在賣了也就才大半年。但五百萬是肯定過了，六百萬估計也就在眼前，到年底，就算是過不了七百萬，也差不太多，長久來看。八百萬張幾乎是必然的。而廖遼的前後兩張專輯，「廖遼」長期來看，六百萬張應該不是問題，「濤聲依舊」八百萬張不是問題，甚至有希望衝擊一千萬張的銷量

    而且，紅火的可並不只是她們。

    或許普通人不會留意到市場的變化，但各大唱片公司的高層們，卻肯定是時時刻刻都在瞪大了眼睛關注著這個市場的每一點細微的數據變化的。據陳長生那裡的數據，他曾分析給李謙聽，在過去的1995年，國內的唱片市場銷量相比1994年，已經增長了39%。

    要知道，在1995年的時候，李謙頂天了也只是幫廖遼寫了幾首歌，幫助捧紅了她而已，對於整個的國內唱片市場來說，廖遼所能帶來的那幾百萬張的銷量，或許對整個市場的統計數據會有稍許的拉升，但其影響力，絕對沒那麼大。

    所以，這是市場自己在增長

    充其量，李謙幫廖遼做唱片，幫五行吾素做唱片，只是在鍋底下再加一把火，讓整個市場更加火熱了而已，卻絕對不是主動力。

    也就是說，在廖遼大賣的同時，其實其他的歌手的專輯銷量，也都不知不覺地抬升著，只不過他們的數據爆發，不如廖遼和五行吾素的突然大紅大紫那樣，來的那麼有爆炸力和吸引眼球罷了。

    別的不好說，單說女歌手。

    據說截止到1995年底，光是在95年發了新專輯、並且銷量突破了一百萬張的女歌手，就已經高達9人了，這在過去哪怕兩年前，都是不可想像的一個數據。

    而男歌手，整個95年發唱片、並且銷量突破一百萬張的，更是高達23人之多。

    女歌手們在崛起，銷量在大幅度增長，男歌手也沒有就此被壓下去，而是在同步的增長，甚至增長的還更厲害。

    女歌手的時代來了？

    錯！

    是整個唱片業的黃金時代來了！

    而且不止國內如此，也不止這個時空是如此，在李謙曾經經歷過的那個時空，美國歷史上專輯銷量最高的幾位大咖，包括瑪麗亞凱莉，包括仙妮亞唐恩，也包括邁克傑克遜，她們的專輯銷量爆發的時期，也都是集中在2000年前後的這十幾年裡

    可以說，目前不管國內還是國外，能夠阻擋和破壞唱片行業繼續繁榮下去的，只有盜版，尤其是未來的網絡盜版。

    在李謙曾經經歷過的那個時空，全民網絡時代大概是從2005年初步開啟，到2008年左右，已經基本做到了每個城市家庭都配備電腦了。

    事實上到那個時候，網絡盜版就已經基本上不可控了。

    而在當下這個時空，電腦科技、手機科技的發展進度，似乎比那個時空還要提前和加快了許多，所以可想而知，距離網絡盜版的全面來襲，已經時日無多。

    所以，李謙據此判斷，整個世界範圍內的唱片行業繁榮，大約還有十年左右的黃金期，或許只有八年左右了。

    但八年，足夠了。

    八年時間，李謙計畫幫廖遼再做八到十張專輯，然後等工作室的框架初步搭起來了，就會著手簽約幾個自己的歌手，並幫他們和她們做專輯，捧紅他們。

    嗯，八年，三十到四十張專輯，自己手裡最好的那些資源，也就基本上消耗一空了。

    而恰好到那個時候，唱片行業基本上就會掙不到什麼錢了，歌手只能憑藉接商演、上節目和代言來掙錢。可以說，不管是唱片公司還是工作室，對歌手的掌控能力，將會下降到歷史的最低。雖然自己的音樂事業肯定還會繼續做，因為哪怕不賺錢，做音樂也實在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情。只不過到了那個時候，音樂就肯定不可能繼續是自己全部事業的重心了。

    因為電影的大時代隨後就要開啟了。

    可以說，要單純只想著掙錢的話。李謙真的不需要去做別的，就趁著眼下的唱片行業的黃金十年，努力的簽歌手，努力的做唱片就足夠了，毫不誇張地說，就憑他手裡那來自另外一個時空無數牛人智慧結晶的資源，他完全可以自己隻手捧起幾大天王加幾大天后。

    甚至都不必等到電影業黃金時期的到來，他就已經可以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了，到那個時候，他會更加清閒，手裡捏著大筆的錢，捏著大筆的藝人資源，寫寫劇本、挑導演拍出來，捧一捧自己旗下的藝人，或者乾脆自己做幾個必然大火的綜藝節目，捧人賺錢兩不誤

    而且，就這還只是在藝術圈子裡打混，如果李謙的心再野一點、目標再大一點的話，其實他可以賺錢、可以參與進去的行業，還有很多。比如說在當下，雖然電腦、互聯網這個概念，已經被很多投資者所看好，也已經有很多資本參與了進去，但即便是明見如他們，對未來網絡時代的預見性，也是絕對比不上已經從那個時間段走過一遍的李謙的。

    別的不好說，手裡有點錢，選好幾個項目投錢進去，不好說一本萬利，十筆投資成功一兩筆，就夠以後舒舒服服的吃一輩子了。

    可以說，對於一個重生者，尤其還是李謙這樣攜帶著巨大優勢而來的重生者而言，單純只是要賺錢的話，比起普通人來，優勢實在是強出太多了。

    但李謙顯然不是那種只想著賺錢發大財的人，而且他也很有自知之明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你做了這個，就必然沒時間做那個。

    錢，要賺，但他只賺那些自己感興趣、也願意去做的事情所帶來的收穫。

    比如說，他做唱片，他也要捧紅自己旗下的歌手和藝人，但他最想獲得的，其實並不是最後的收穫，反而是做事情中間的那個過程。當他和廖遼在一起互相磋磨，兩個人一起努力幫助廖遼尋找到最適合的那種情感，然後把一首歌曲打造出感人肺腑的力量時，才是他最最快樂的時候。

    掙錢，只是捎帶的副產品而已。

    他的主業，是做出好東西

    當然，這些東西、這些思考、這些選擇，截止到目前為止，還是只能深埋在他自己心底的，不只是廖遼、王靖露，甚至連自己的父母，他都不會透露哪怕一個字。

    還在回去的車上，李謙就已經說起了自己見到李金龍的情況。

    對於李金龍這個人，他說：「他的能力有限，不是什麼天才型的人物，但好的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天才，所以他能腳踏實地的做事情，而且他很誠心的要過來。考慮到工作室建起來之後，齊姐不懂行，我跟廖姐都沒有那麼充裕的時間。所以，肯定還是要有個懂行的人幫忙搭理一些音樂方面的事情。他打電話來，我聽出他的意思來，其實就已經心動了。」

    對此，廖遼和齊潔自然都沒有什麼異議。

    工作室要成立了。哪怕草台班子，也是班子，肯定要找個人幫忙搭把手的。李金龍此前跟李謙合作過，是圈子裡少數幾個跟李謙合作過的人，現在對方主動辭了華歌的工作要過來投靠，而李謙又相得中他的實力和為人，那當然就沒什麼好說的。

    廖遼甚至說：「以後小潔管行政、帶藝人，那個李金龍就負責在做音樂上給你打個下手，跑跑腿聯絡聯絡人什麼的。他內行，挺好」

    李謙點點頭，又繼續道：「但是他這一來，我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問題。咱們此前一直都興沖沖地要建工作室，又是買樓，又是裝修，又是進設備的，似乎都沒想到接下來的管理工作的事兒。這麼大一片地方，要招人，普通工作人員也好。簽幾個人進來做編曲也好，包括將來還有可能會簽下幾個音樂人、歌手之類的，該怎麼管理總的有個章程吧？」

    廖遼一聽這個，很傻白甜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肯定地道：「這個跟我沒關係啦，反正我也不懂這個，那個小潔，你老闆問你話呢。」

    齊潔聞言翻個白眼，小心翼翼地問李謙：「你是怎麼考慮的？」

    李謙聳聳肩膀，說：「我才剛高中畢業啊。你是教過我的，還能不知道你讓我寫歌，讓我唱歌，讓我編曲，這都沒問題，我一個人能當好幾個人用都沒問題。但是你讓我做管理者，讓我每天盯著底下人的考勤，給他們做出一套工資獎金體系，這個真的不是我的專長啊！所以嘍，是我在問你啊，齊老師。」

    於是連著廖遼也一起扭頭看向齊潔。

    顯然，她們都聽得出來，李謙這是準備徹底做甩手掌櫃了。

    音樂的事情，不用說，肯定是李謙負責包圓兒，而且他也肯定是怎麼玩都玩得轉，但管理一家工作室，哪怕這家工作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可能都只有幾個人在工作，可能只有廖遼這麼一個簽約歌手，但工作室就是工作室，要招人，要管理。

    說句不好聽的，你至少也得找個保潔的，找個會計，再找個負責接電話的吧？

    更何況，李謙已經放出話去讓李金龍負責物色幾個音樂人了，將來如果雙方談妥了，等人家加入工作室，那就意味著工作室將會擴容。

    音樂人增加了，為他們服務的普通工作人員，就肯定也要跟著增加，到那個時候，哪怕就十來個人，要把這些人都管理起來，也不是件容易事兒。

    而三個人之中，也的確是只有齊潔，似乎還勉強具備了一點做管理者的基本素質，李謙和廖遼這樣的音樂人，都太隨性，做不來那一份工作的。

    但這個時候，面對兩個人的目光，齊潔卻一點都不慌，讓人一看就知道，對於李謙剛剛想到、提出來的這個問題，她應該是早就考慮到，也已經有了一點自己的想法了。

    面對兩個人審視的目光，她毫不怯場，直接說：「工資體系最簡單，廖遼跟長生唱片那邊那麼熟，咱們直接把他們的工資體系拿過來修修改改，就成了，從普通工作人員到音樂人，長生唱片雖然也不大，但肯定有全套的，那都是他們多年總結出來的，好用得很」

    李謙和廖遼聞言都有點傻眼原來，就那麼簡單麼

    這個時候，齊潔絲毫不顧他們的吃驚，又繼續說道：「音樂方面怎麼招人，我不管，也不懂，但普通工作人員這一塊兒，其實也很簡單，我問過大廈管理方了，咱們的內部保潔可以直接承包給他們，不貴。保衛工作就更是含在物業費裡的，他們當然要負責。」

    「所以，咱們就是把最最要緊的會計和財務的架子搭起來，再招一個前台負責接電話，一個勤務負責採購啊之類的跑腿的活兒，工作室就可以正常運轉了，其他人員，需要什麼人，可以隨時去人才市場。招像廖遼那麼會唱歌的不好找，大學畢業生、能做最簡單的辦公室工作的，肯定一抓一大把。」

    說到這裡，她終於停下，看看李謙，又看看廖遼，問：「怎麼了？我說的不對不好？」

    李謙和廖遼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李謙當時就拍板，「既然你都已經有了通盤的考慮，那這些事兒，就全部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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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1：關於別墅打折，有讀者提出疑問了，解釋一句，自九十年代中後期開始，京城那邊很多小區在開盤之前，都會主動聯繫幾個明星，直接贈送一套房子、甚至一套別墅，當然，得是張國立那個級別的大腕，而且張大大還不一定要，因為你要了，人家就會在向購房者推銷的時候加上一句話，張國立也在我們小區買了房子，這算是隱性代言了。

    ps2：跟白白互推一下，兩本書讀者重疊度挺高，喜歡看完美人生的讀者，想必會有不少人也對白白的文藝時代感興趣，去瞧瞧吧，是一部口碑級作品。

    嗯，最後加一句，突然覺得ps2其實是在自賣自誇。

第21章 白襯衫，牛仔褲


    整個八月份的國內歌壇，還是屬於廖遼的。

    《濤聲依舊》這張專輯在七月份，固然接連創下驚人的銷售記錄，嚇得很多歌手不得不臨時調整自己發售新專輯的日期，少則兩週三週，多則五週六週，總之，儘量的往後延期，但只一個七月，顯然還不是《濤聲依舊》這張專輯的全部。

    8月1日是週一，從這一天起，《濤聲依舊》進入上市的第五週。

    然後，就在接下來的四周時間裡，《濤聲依舊》在東觀書店先後拿下單周32551，30814，28519，26586的銷量，連續八週，始終穩穩當當地坐在東觀書店專輯銷量排行榜榜首的位置上。上市八週之後，光是在東觀書店，這張專輯就穩穩地刷下二十五萬四千多張的銷量！

    即便是有可能暫時還不到，但這也已經意味著這張專輯的全國銷量已經無限逼近了五百萬張的大關！

    是的，接下來，全國各高初中以及大學，要紛紛開學了，所有文化娛樂類的產品的銷量，必將馬上就一個跟頭栽下來，但是，在這個無人可擋的暑假裡，《濤聲依舊》這張專輯的輝煌，已經築就了。

    連續八週單周破兩萬張！

    連續四周單周破三萬張！

    最高單周38552張！

    而且在可預見的下一週，儘管《濤聲依舊》也無法逃脫暑假結束後銷量必然猛跌的市場規律，但它仍有很大的機率會繼續保持在兩萬張銷量以上！

    可以說，這張專輯在一年之內突破八百萬張銷量，已成定局。

    雖然和當下的歐美流行歌手中的大咖那動輒能夠在一年內銷量破一千二百萬張、一千五百萬張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對於華語歌壇來說，這卻已經是史無前例的大跨步前進！

    市場的日趨成熟，歌手的實力，加上歌曲的質量，和製作的用心，所帶來的。就是這樣的市場反饋——一場徹徹底底的銷量大爆炸。

    當然，整個八月份的華語歌壇，雖然廖遼是最強的那一個，但是在八月的最後兩週。還是有很多歌手陸續發了新專輯，而且出乎不少人預料的是，儘管《濤聲依舊》在上市一個多月之後依舊強勢，但那些頂著巨大風險發了專輯的歌手，卻也並沒有那麼不堪一擊。

    8月17日。週三，劉明亮正式發佈個人的新專輯《你我的愛情》。

    這張專輯一經上市，就被很多專業人士認為是劉明亮開始徹底轉型的標誌——和以前一般民歌一般民謠的風格不同，在這張新專輯裡，劉明亮徹底的倒向了民謠！整張專輯十一首新歌，光民謠就站到了八首，他過去最擅長最拿手的民歌，卻只有區區兩首！

    而且，令圈內不少人為之吃驚的是，在《你我的愛情》這張專輯裡。居然有一首純粹流行風的都市情歌——《說好了的愛下去》。

    8月23日，週二，一個此前一直都被認為是在男歌手中只能算是介於二線和一線之間的一個歌手，黃玉清，也發行了他個人的第四張錄音室專輯——《下雨的天》。

    黃玉清本來就是一個都市情歌類的歌手，從出道那個時候就是，但前幾年，因為情歌在整個唱片市場上的弱勢，他前面的幾張專輯銷量一直都沒起來，雖然還是會有很多歌迷喜歡、且堅定地支持。包括像李謙，在餐廳裡賣唱的時候，就曾經唱過他好幾首作品，但在這張《下雨的天》上市之前。他一直都被市場歸類為是小眾流派的歌手。

    但這一次，隨著整個市場總量在陸續的增大，一方面來說，先後經過廖遼和五行吾素的轟炸之後，市場對於情歌——不管快歌還是慢歌，總之是情歌——的接受度和認可度。正在不斷提高，尤其是偏年輕一些的歌迷，開始大面積的倒向情歌的陣營，另外一方面，黃玉清的這張新專輯做的相當用心，他一邊從李謙的很多作品裡借鑑了一些思路，一邊融合進自己的風格里，在這張專輯中，有好幾首歌都相當的出彩。

    於是，黃玉清突然就崛起了。

    在8月22日的東觀書店銷量排行榜上，上市第一週的劉明亮的新專輯《你我的愛情》挑戰已經上市七周的《濤聲依舊》，沒能成功。

    《濤聲依舊》儘管已經展露頹勢，但仍然以28519張的銷量領跑銷量榜。而《你我的愛情》則以21754張的銷量，位居次席。

    一方面，這固然顯示出了廖遼的強大，因為對於劉明亮個人來說，第一週只賣了五天，就拿到兩萬張以上的單周銷量，雖然不算太出彩，但也已經是正常銷量了。

    但另外一方面來說，面對已經上市第七周的《濤聲依舊》，劉明亮的新專輯居然表現如此無力，也令人不得不感慨，儘管劉天王賣了命的在唱，甚至不惜來了一個大轉身，徹底投入民謠的陣營，而且還擼起袖子來了一首當下最流行的都市情歌，但他似乎仍然無法阻止自己正在逐漸下滑的趨勢。

    而來到《你我的愛情》上市的第二周，許多人都認為隨著《濤聲依舊》的必然的下滑，以及《你我的愛情》在第二周的必然的發力，這一週的排行榜，《你我的愛情》估計能有不小的希望把廖遼給掀翻。

    但是當8月29日的最新一期東觀書店銷量排行榜出來，卻是驚掉了一地的眼球。

    《濤聲依舊》，廖遼，第八週，26586張，排名第一。

    《下雨的天》，黃玉清，第一週，23916張，排名第二。

    《你我的愛情》，劉明亮，第二周，23453張，排名第三。

    劉明亮非但沒能把繼續下滑的《濤聲依舊》給掀翻，反而被黃玉清給直接干翻在地！

    而且，這可是《你我的愛情》上市的第二周，按照幾乎不可逆的市場規律，這應該是劉明亮這張專輯銷量最高的一週。而他的這位新近冒出來的對手黃玉清的新專輯《下雨的天》，卻僅僅只是上市的第一週，而且只賣了六天的時間！

    但是，二線歌手黃玉清卻直接把頂級歌手劉天王在地！

    雖然其實《下雨的天》只比《你我的愛情》多賣了四百來張而已。但超過了，就是超過了！更何況人家還是在宣傳、名氣等等都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單憑專輯的質量硬生生超過去的！

    雖然據說在看到數據之後，黃玉清自己都被嚇得好幾分鐘說不出話來，然後才開始知道要高興，但是。黃玉清的這次成功的逆襲，卻無比清晰地向所有流行音樂行業的從業者傳遞了一個信息——都市情歌的時代，真的來了！

    …… ……

    鄒文槐停好車子下去，到了門口直接推門就進，正好吳媽在院子裡澆花呢，看見他來了，就笑著打招呼，「鄒先生來了。」

    鄒文槐關好大門，衝她點點頭，沿著院子中間的甬路大步往堂屋走。但走過她身邊，他卻又突然停下，想了想，他扭頭看著吳媽，壓低了聲音，問：「她最近幾天怎麼樣？」

    吳媽就點點頭，說：「挺好的，除了還是愛發呆之外，別的也沒什麼，我瞧著氣色也挺好。還胖了點兒。她現在也不喝酒了，還每頓飯都吃點兒，有時候是小半碗米飯，有時候吃個我給她蒸的花捲。就是。她還是抽菸，這要是能把煙戒了，就十全十美了！」

    鄒文槐點點頭，想了想，就沖吳媽露出個笑臉，說：「行。我知道了，那你忙！」他抬腿要往前走，但是還沒邁步子，就又收回來，又問：「上次送她回來那個人，真的就沒再出現過了？」

    吳媽想都沒想，就堅定地搖頭，「沒有！一次都沒來過，連個電話都沒有。」

    頓了頓，她又說：「你也知道，最開始那兩天，急得她跟瘋了似的，滴溜溜的在屋子裡打轉悠，那時候我都怕她一把火把這房子給點嘍！不過後來，慢慢的就好了，尤其是最近這幾天，她每天都聽歌，就是你年前給她送來的那一小箱子唱片，她最近天天聽。雖然還是喜歡發呆，但我幾乎哪天都能看見她笑好幾回。昨兒還自己出來澆花呢！」

    鄒文槐聞言，先是滿意地點頭笑了笑，然後又眯縫著眼睛自己嘀咕，「這可真有點兒邪門啊！居然讓她開始吃飯了，還戒酒了！這能是個什麼人呢？我還真是想見見他！」

    吳媽聞言當即小聲回答他，「黑，看著年紀不大，個頭挺高，人長得挺俊，小夥子看著特別精神，能有……估計能有一米八五？穿的不怎麼講究，也可能是剛從外邊回來的事兒，開的車不小，就是挺髒的。哦，對了，昨天好像小姐提了一嘴，說那小夥子是濟南人，剛考上咱們順天府這邊的一個學校，是……學什麼的來著……哎呀，你看我這腦子！」

    她只顧自己在那裡回憶，全然沒注意到，鄒文槐已經有點傻眼，「打住！你是說，送她回來的，是個大學生？還剛考上大學？」

    吳媽點點頭，「啊！可不！昨天小姐一說，我自己回憶，那小夥子可不就是年紀不大的樣子？就是看著沉穩罷了！」

    鄒文槐遲疑片刻，眼睛眨呀眨的，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這可是個重要信息呀！

    對於周嫫的嗓子和唱功，他從來沒有失去過信心，但對於周嫫的生存能力、甄別能力，他卻從來都沒有過一絲一毫的信心。

    年輕，剛考上大學，自己就有輛不錯的車，而且聽起來好像還是喜歡開著車全國到處跑的那種人——這不正是很多富家公子的調調麼？

    妥妥的！

    壞了，這下子壞了！

    這丫頭怎麼就那麼挨打了都記不住疼呢！

    上次那個糟老頭子，就已經把她和她的事業給坑得不輕了，這回倒好，這要是碰上個花花公子……得，那就徹底完蛋啦！

    周嫫的名氣再大，也架不住一茬又一茬的消耗，也架不住她連續那麼多年不出新歌！市場再旺，你不出新歌，名氣被消耗不說，不斷崛起的新人。早晚會把你在業界的地位給頂掉，而有了更多的選擇之後，歌迷們，即便是原來那些鐵桿的歌迷們。也會逐漸轉移陣營的！

    歌壇就是這樣，任性可以，只要你唱得好，只要你專輯賣得好，你再怎麼任性。都有的是公司和歌迷願意捧你，但你要是任性過了頭，甚至多少年都徹底不鳥唱片公司和歌迷們，你沒法給唱片公司帶來銷量和盈利，也沒法給忠實的歌迷們帶來不斷的好聽的新歌，那誰會那麼傻，還一直守著你、一直捧你？

    想到這些，鄒文槐再也忍不住了，丟下吳媽在院子裡，他大步走到門前。一邊伸手推門，一邊象徵性地喊了一句，「嫫嫫，是我，我進來了啊！」

    他推門進去，見周嫫正拿著一條裙子從裡間出來——看見她的第一眼，鄒文槐就有點愣住了，最近這一年多以來很少見的，她居然穿了一條花裙子，而且似乎還畫了淡妝？

    看見鄒文槐進來。周嫫衝他笑笑，一邊問：「你在院子裡跟吳媽嘀咕什麼呢？」一邊卻是根本就沒想著讓鄒文槐回答，只是晃了晃手裡帶著衣架的連衣裙，放在自己身前比著。問：「怎麼樣，好看嗎？」

    鄒文槐愣了一下，問：「你這是……要出門？」

    周嫫眨了眨眼睛，說：「沒有啊！哦，是這樣，再過兩三天。我有個朋友要到順天府來，所以嘍，我都好久沒拾掇過自己了，就試試衣服……」說到這裡，她嘆口氣，「唉，好想出門買衣服啊，我都好多年沒買過衣服了似的！」

    鄒文槐推推眼鏡，看著她，「嫫嫫，你這朋友……我認識嗎？」

    周嫫瞥他一眼，那眼神兒，說不出是笑還是不笑，跟小刀片子似的，嗖嗖的，她連聲音也拿起來，裝模作樣的，問：「剛才你跟吳媽在外頭就是嘀咕這個來的，是吧？」

    周嫫一轉身，留給他一個花裙子的背影。

    「嘁！」

    片刻之後，她又拿了一身衣服出來，上身就是一件很普通的短袖格子衫，下身是一條水洗牛仔褲，往身上一比，她問：「這一身呢？」

    鄒文槐想了想，乾脆直接問：「你這朋友剛考上大學，是吧？你要去送他入校？」

    周嫫聞言又瞥他一眼，「不行？」

    鄒文槐無奈地嘆口氣，「嫫嫫，咱不鬧了行不行？」

    說話間，他把自己的公文包拿起來，打開，一伸手掏出自己的記事本，翻到中間，衝著周嫫一亮，「索尼，信達，華歌，時代，新東方，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他們分別給了你什麼報價嗎？還有……」

    說話間，他又伸手從包裡掏出一張紙，展開了，拿在手上，晃著，說：「黃玉清，你總該熟吧？你們一個路數的，老朋友了對不對？他前面幾張專輯，過百萬張都很難，可是你知道他的新專輯賣了多少張嗎？《下雨的天》，都市情歌，你們的這個路數，上市第一週，宣傳不如人家，名氣不如人家，但是，他把劉明亮給直接幹掉了！」

    頓了頓，他眼睛直直地逼視著周嫫，說：「東觀書店，單周近兩萬四千張啊！第一週上市，就把第二周爆發期的劉明亮給直接幹掉，嫫嫫，你也是這個行裡的人，你是懂行的，你能告訴我這代表著什麼嗎？」

    頓了頓，他見周嫫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就又直接自問自答，「我告訴你嫫嫫，下周，黃玉清不但能繼續壓著劉明亮，他甚至能把已經霸佔了八週榜單的廖遼也給幹下去！坦白說，這個銷量排行剛一出來，我也是嚇了一跳，但我很快就想明白了，我想這個圈子裡有不少人，要麼現在已經想明白了，要麼最近幾天也會想明白的，那就是，屬於黃玉清，屬於你，屬於你們這一個流派的歌手的時代，已經來了！」

    周嫫還是不說話，一對清亮亮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他。

    鄒文槐讓她看得下意識地伸手推了推眼鏡，但他仍然繼續說：「劉明亮已經稱霸歌壇多年，但現在，他馬上要過時了，而且不只是他，何潤卿，馮飛飛，張暢，還有一大批人，他們這些老一批的人，只要是跟不上眼下這個發展趨勢的，都會很快就被淘汰掉！而你們，你，黃玉清，廖遼，你們才是下一個十年的領軍人物！」

    說到這裡，他終於緩緩地收起手裡的銷售排行榜和記事本，嘆了口氣，認真地看著周嫫，無比真誠地說：「所以，嫫嫫，聽我一句好不好？不管你想做什麼，不管你將來會愛上什麼人，至少是現在，咱們簽一家公司，發新專輯，趕在這個新老交替的最重要的一兩年裡，你絕對不可以被淘汰，你要順著這股風，拿到本就應該屬於你的位置，然後，哪怕等到市場地位穩住了，咱們再偷偷懶、耍耍脾氣的，行不行？」

    頓了頓，似乎是怕周嫫不夠重視，他又特意強調了一句，「新舊交替呀，嫫嫫，這可不是我危言聳聽，是真的！如果在這兩年裡，你一直不出現，不發新專輯，那麼等到歌壇的這一波新舊交替完成了，等到一大波新人歌手已經上位了，不管你願意不願意，在歌迷和唱片公司那裡，就都會認為你已經是上一個時代的人了，這個意義……你懂我的意思嗎？」

    周嫫仍舊定定地看著他。

    而說了半天之後，似乎是覺得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鄒文槐也定定地看著她。

    兩人對視片刻，周嫫開口問他：「說完了？」

    鄒文槐點點頭，「說完了，至少是我該說的、能說的，都已經給你掰開揉碎的說了，接下來要怎麼做，看你自己吧！」

    頓了頓，他「哦」了一聲，說：「對了，剛才在來的路上，索尼的謝銘遠又給我打了電話，估計他也是看見這一期的銷量排行榜了吧，所以應該是更看好你的復出了。他打電話的意思是，只要你同意去索尼，同意復出，條件一切好說，除此之外，他向我保證，會不惜一切代價邀請當今業內最著名的那位才子李謙，給你寫一首主打歌，甚至於他說，他會努力爭取讓李謙來為你操刀復出的第一張專輯，力求一炮打響！」

    周嫫看著他，不說話，清清亮亮的眼睛眨都不眨。

    鄒文槐說完了，無奈地聳聳肩，說：「這次是真的說完了，你想說什麼，說吧！」

    周嫫終於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她的眼睛突然就又活泛了起來，連帶著臉上的表情也突然就活躍了起來，她晃了晃手裡的衣服，問：「那你說，花格子襯衫跟牛仔褲湊在一起，會不會顯得顏色太亂了？要不然，我上身就穿一件白襯衫，怎麼樣？」

    鄒文槐愕然地看著她，久久無語。

第22章 厲害


    臨近開學，陶慧君突然來了順天府。

    接到電話的那一刻，王靖雪有點詫異。

    最近一段時間王靖雪倒是挺閒，沒有專輯要做，不需要練歌，不需要練舞，同時公司也暫停了為她們接商演，每天去公司也就是自己跑到練習室吊吊嗓子，然後跑步健身而已，接到媽媽的電話，自然是第一時間打給王靖露，然後回家接了她，姐妹倆一起到火車站接人。

    接到了人之後，王靖露當然認為媽媽是不放心，過來送自己入學的，自然是高興地了不得，但王靖雪就忍不住問：「媽，你怎麼突然想起來這邊了？」

    陶慧君跟她們並肩走著，聞言就停下，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在外人面前，她雖然沒能給老王家生下個男孩，但兩個女兒卻一直都是讓她驕傲的了不得，只是此刻，面前只有兩個女兒，她卻是忍不住嘆口氣，看著倆丫頭，說：「你們那麼笨，我不過來給你們撐撐腰，誰知道你們會不會一步走岔了？」

    姐妹倆聞言都有點愣，全然不知道媽媽為什麼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面面相覷之後，姐妹倆不約而同地看著自己的媽媽。

    陶慧君見狀無奈地笑笑，先是扭頭看向王靖雪，「最近一段時間，你都很閒，對吧？」

    王靖雪聞言愣了一下，瞬間明白了媽媽是什麼意思，但現狀如此，她不得不點了點頭。

    然後陶慧君又說：「你們沒紅那個時候，整天忙得不可開交，到處接商演，上半年你來電話，也總是說忙得腳不沾地，甚至比以前更忙。那你能告訴我，你們最近剛又出了一張新專輯，正該是最忙的時候，為什麼突然閒下來了？」

    王靖雪沉默不語。

    陶慧君就沉聲道：「專輯賣的不好。對吧？」

    王靖雪無語，沉默地點了點頭。

    陶慧君就又問：「目前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找個特別厲害的人，再給你們打造一張質量過硬的專輯，才能挽回一些局面。讓你們重新當紅起來，對吧？」

    王靖雪沉默片刻，抬起頭來，語氣隱隱有些鋒利的隱怒，「吳姐給你打電話了？」

    陶慧君聞言卻不答反問。而且口氣突然就變得無比嚴厲，「如果我不來，你什麼時候能把這麼簡單的事情做好？」

    王靖雪愣了一下，低頭，沉默。

    姐姐和媽媽對話，王靖露就一直乖乖地在站在一邊，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眼睛眨呀眨的。隱隱約約的，她覺得這話題似乎和自己有點關係。

    而這個時候。陶慧君問得王靖雪說不出話來，隨後就轉過頭來，看著一向乖巧聰慧的小女兒，說出話來，語氣似乎柔緩了一些，不再像跟王靖雪說話那樣句句鋒利刺人，但還是三兩句之間問得王靖露張口結舌。

    「你跟李謙關係還是挺好的，對吧？那你能告訴媽媽，他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嗎？」

    「他……他在……他前段時間開著車出去全國轉了一圈，然後就回濟南府了啊。前幾天剛回來，我們昨天還一起逛街來著。」

    「你回答的是我的問題嗎？」

    王靖露愕然，隨後也低頭，沉默。

    陶慧君又問：「你們都在順天府待著。媽媽已經很久都不過問你們倆之間的事情了，對吧？並沒有再攔著你們了，對吧？那麼，你告訴我，你們之間有什麼進展？」

    王靖露張口結舌，吭哧了半天。最終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但這卻顯然並不是陶慧君拷問的結束，她隨後又冷冰冰地問：「連我都知道李謙在順天府這邊買下了好大兩層樓，據說是準備要開一家音樂工作室了，而且好像是正在裝修，很快就能完成了。那麼，我問你，作為他的女朋友，你知道他是在哪裡買的樓面嗎？你去瞧過哪怕一眼嗎？他準備怎麼開這家工作室，他跟你說過嗎？如果他沒說，你主動問過嗎？還有，他不在順天府期間，是誰在幫他打理裝修的事情？那個人即便不是你，但你是不是該伸把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覺得那跟自己完全沒關係？」

    頓了頓，也不等王靖露開口說話，她又繼續道：「你姐姐目前遭遇了一個暫時的困境，我在千里之外，但你是天天都能跟她見面的，那麼，你發現了她有什麼不對嗎？你問沒問她怎麼了？有沒有想辦法開導她一下？」

    王靖露徹底目瞪口呆，完全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陶慧君面色沉靜地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小女兒，語氣平淡地說：「這個暑假，你都待在順天府，忙到了連家都沒回去一趟，那你現在告訴我，你都忙了些什麼？」

    王靖露囁喏片刻，緩緩地低下了頭。

    陶慧君扭頭看向王靖雪，「現在你還認為事業是女人最重要的事情嗎？」

    王靖雪聞言張了張嘴，但最終，她還是和王靖露一樣，選擇了緩緩低下頭去。

    陶慧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見這一對寶貝女兒都低著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不由就無奈地嘆口氣，說：「走吧，我去看看你們住在什麼地方……對了，小露，你給李謙打個電話，問他有沒有時間到家裡來坐坐！就說我來了，想見見他。」

    …… ……

    放下手機，李謙抬手婆娑著下巴，不由得蹙眉苦思起來。

    周圍叮叮噹噹的聲音不住地傳來，時不時還會響起電鋸的聲音——抬頭看去就會發現，這未來的工作室已經開始初具雛形了。

    齊潔見他接了個電話隨後就沉默下來，忍不住走過來，問：「怎麼了？」

    李謙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笑容頗有些無奈，晃了晃手機，他說：「小露他媽來了，小露剛才給我電話，說她媽想見見我，邀請我過去做客。」

    齊潔聞言眨了眨眼睛，緩緩地點點頭。

    「為五行吾素做說客？」她問。

    李謙苦笑搖頭。一邊收起手機，一邊皺著眉頭，不太肯定地道：「十有八九。但是……嗯，你跟她媽媽見過面吧？」

    見齊潔搖了搖頭。李謙想起來她沒擔任過班主任，就只好嘆口氣說：「陶阿姨這個人……平常還是很和藹的，但是……你想想王靖雪吧，你也跟她打過幾次交道，對她應該有印象吧？小露你就更熟了。她們姐妹倆，在我看來基本上就是各自繼承了陶阿姨身上的一部分長處。」

    齊潔聞言想了想，「所以……一大難關？」

    李謙聳聳肩，認可地點點頭，「一大難關！」

    沒等齊潔再說什麼，廖遼已經走過來，笑眯眯地說：「我覺得他們做的活兒水準不錯啊，哎，你們說，將來我的房子讓他們給裝修怎麼樣？」

    問完了。她才發現，兩個人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大對。

    於是她住了嘴，扭頭看著齊潔。齊潔無奈地把王靖露媽媽來順天府的事情簡單告訴給她，廖遼頓時瞭然，以她的那個聰明勁兒，眼睛一眨的功夫，就忍不住感慨地道：「如果是她自己決定過來的，那看來你這個丈母娘很了不得啊！你那小女朋友畢竟年齡還小，還有點天真爛漫，你那位大姨子又太要面子。得，這正好，她親自出面，你總得給未來丈母娘個面子吧？呃。對了，你要是還想宰華歌唱片這一刀，去見人家的時候，可一定要頂住壓力啊！別見了丈母娘就慫了！」

    李謙笑著搖搖頭，然後長出一口氣，「不想了。買點東西，見見去！」

    …… ……

    當天下午，李謙就拎著一點水果點心到了王靖雪的家。

    王靖露下樓把他接上來的時候，陶慧君已經笑眯眯地在門口等著了。

    把一雙嶄新的男士拖鞋放到地上，她笑微微地說：「讓你過來坐坐，你拎什麼東西啊！」

    李謙就笑笑，一邊換拖鞋一邊說：「就是點水果。」

    說話間，幾個人就進了家門。

    許久不見，王靖雪似乎略瘦了些，至少臉蛋兒看上去瘦了，不過氣色看著倒不錯，只是神情似乎有些晦暗，似乎不太開心。

    李謙進了門看見她，就衝她笑著點點頭，「雪姐好。」

    王靖雪也勉強笑笑，彼此之間，早就已經沒有了當初在濟南府合作做那一張《姐姐妹妹站起來》時的一點融洽，但她還是勉強問了一句，「聽小露說你買車了，開車過來的？」

    李謙點點頭的功夫，陶慧君已經一邊讓李謙坐，一邊說：「小雪，我老是聽你妹妹誇你的廚藝，怎麼樣，今天你下廚？」

    王靖雪收起笑容，緩緩地點點頭，說了聲「好」，然後轉頭進了廚房。

    而這個時候，雖說來的是自己的男朋友，但王靖露卻是一副壓根兒不敢開口說話的樣子，只是乖乖地跑去燒水，然後拎著水壺過來給大家沖茶。

    彼此側對著坐下，陶慧君一臉慈祥，李謙渾若無事。

    只有王靖露，如臨大敵。

    但事實上，陶慧君說的卻只是家常。

    但偏偏，李謙也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很認真地坐在那裡陪陶慧君聊家常——攝影都是學什麼啊？為什麼當初想著要學攝影啊？快開學了吧，東西都準備齊全了嗎？暑假裡出去這一趟，都去哪兒了？瞧你曬得這麼黑，看來沒少跑了地方，有什麼收穫？

    兩個人坐那裡正兒八經的聊了能有半個多小時，陶慧君這才站起身來，一邊讓李謙坐，一邊笑著說：「我去給你雪姐打打下手去，你們倆聊吧！」

    李謙這時候卻起身，說：「阿姨，您不用忙了，讓雪姐也不用忙，我就不留下吃飯了，手裡還一大攤子事兒，我過來就是來看看您。」

    但是陶慧君笑眯眯地說：「怎麼，怕你雪姐做的不合你胃口？那我去下廚，好不好？」

    李謙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想再說什麼，陶慧君卻道：「咱們娘倆這麼多年了，還沒一起坐下吃頓飯呢，怎麼，那麼不待見阿姨？」

    這讓李謙還怎麼說？他只好笑著解釋幾句，然後乖乖地坐下等著吃飯。

    等到陶慧君也進了廚房，王靖露瞅見那邊嘩啦啦水響，也不敢坐過來，就是擰著身子，側過來，小聲說：「估計我媽要提我姐的事兒，還有你的工作室。」說完了，趕緊說：「媽，我也來幫忙吧！」然後裝模作樣地喊，「你自己看電視吧，我去幫忙！」

    李謙挑挑眉頭，心想：這一個暑假的群演真是白幹了，演技一點進步都沒有。

    …… ……

    在李謙來之前，估計陶慧君已經做好準備了，因為她們母女三個花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收拾了一桌相當豐盛的飯菜出來。

    嗯，不得不說，手藝不錯。

    而且他們家似乎有食不言的規矩，飯菜一上桌，除了給李謙讓菜之外，她們三個都是一言不發，李謙索性也就放平了心情，敞開了的吃飯。

    王靖雪小半碗，陶慧君一平碗，王靖露也是一平碗，李謙兩碗。

    見李謙吃得那麼香，陶慧君顯得很是高興。

    因為是晚上，吃完了飯，顯然就不適合喝茶了，不過也正好，山東人吃飯的規矩，晚飯就叫喝湯，照例是要一人一碗湯的，這一碗湯，差不多也就撐了。

    等到這碗湯盛上，一邊喝湯，陶慧君就一邊緩緩地開口，問李謙吃飽了沒。

    然後，王靖雪和王靖露姐妹倆就又突然緊張起來。

    但偏偏，當著自己的媽媽，就連王靖雪也不敢隨意開口插話。

    於是，桌面上就只剩下李謙和陶慧君的一問一答。

    但出奇的是，一直到這頓飯徹底吃完了，陶慧君居然還是一句別的都沒提，始終都是在拉家常。

    飯罷，李謙又稍坐片刻，就起身告辭，而陶慧君也只是象徵性地挽留他再聊一會兒，見李謙真的要走，就也不再留他，笑著說：「家裡只有我們三個女人，就不留你住下了，你在這邊應該也是有地方住的？」

    聽李謙說他已經租好了房子，她就笑笑點頭，道：「你像你爸爸，是個做事周到的人。」

    然後李謙換鞋，告辭，下樓，跟送下樓來的母女三人揮手，發動車子離開。

    但離開了她們的視線之後，李謙卻是不由得嘆了口氣。

    做事周到？

    好吧！

    回到自己的家裡，他想了想，撥通了齊潔的電話，說：「你明天跟華歌那邊接觸一下吧，就說五行吾素的下張專輯，我接了，讓他們給個報價！」

    …… ……

    大概幾分鐘之後，廖遼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劈頭第一句，她就問：「你丈母娘那麼厲害？一頓飯的功夫，就把你說慫了？」

    李謙聞言苦笑片刻，回答她：「從頭到尾，她一句相關的話都沒說。」

    電話那頭，廖遼愣了一下，片刻之後，她緩緩地說：「厲害！」

第23章 覺醒


    沉默。

    沉默的上樓。

    沉默的開門。

    沉默的走進房間。

    沉默的坐下。

    李謙走後，母女三人沒有任何一個人主動開口說話。

    王靖雪走在最後，負責關門，自然也是最後一個坐下。

    五味雜陳。

    她當然知道媽媽這是在幫自己，雖然她好像是什麼話都沒說，但恰恰如此，反而會給李謙極大的壓力。雖然對於一個心智成熟的男人來說，不要說只是可能的未來岳母，即便已經是岳母，也沒什麼可怕的，也未必需要討好什麼，但哪怕只是出於心疼妻子，哪怕只是為了不讓妻子站在中間左右為難，對岳母，就肯定會忌憚三分、再尊敬三分。

    而李謙，顯然是很疼小露的，雖然她並沒有答應嫁給他。

    以李謙的心性來說，想必他寧可犧牲一些利益，也會答應替自己做專輯了

    而只要他點了頭，只要他同意親自操刀了，那麼王靖雪絲毫都不懷疑，就在下一張專輯，五行吾素組合肯定又能捲土重來，或許重現今年年初那時候的無上風光，還有點不太容易，但新專輯再賣個四五百萬張，想必問題不大。

    這並不是她對自己、對五行吾素裡的姐妹幾個有信心，而是對李謙有信心。

    然後，五行吾素重新崛起，自己身為其中的一份子，當然會有莫大的好處。

    更大的名氣。更多的收入，更高的待遇。

    這一切，都會隨之而來。

    但是這樣子做，真的可以嗎

    坦白說，在李謙來之前，王靖雪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媽媽把李謙叫來是什麼意思，但是在那個時候，讓她自己狠下心來回絕媽媽的好意、阻止她，她卻又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來。

    她性子冷淡孤介，但不代表她不喜歡走紅之後所帶來的那一切。要不然，當初她又怎麼會選擇了從事歌手這個行當

    所以，媽媽讓小露打電話給李謙，她想要阻止，但沒有阻止。所以，李謙來了，她想要說什麼，但是沒有說，所以，哪怕是在廚房裡跟媽媽一塊兒做菜，她也還有機會阻止一些什麼，但她還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私心裡，她既盼著李謙能直接回絕，好讓媽媽、讓自己和小露，不欠他這一份未來幾乎還不上的恩情，但不得不說，她內心又總是會忍不住隱隱有些期盼。

    或許...或許...或許李謙本來就是打算要幫五行吾素做專輯的呢？或許他其實只需要順水推舟就可以了呢？或許他其實並不為難呢？

    然後，媽媽什麼都沒說，然後，李謙走了，然後，她明白了。

    事情已經過去了。

    不管李謙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但媽媽的壓力已經施加出去了。

    而很大的可能以李謙的聰明和「周到」。明天，五行吾素組合新專輯的事情。大概就會有個準確的消息了。

    但這個時候，她卻突然覺得自己想明白了。

    走進房間，她沉默地坐下，抬起頭來，看了自己的媽媽一眼，見她也正面色平靜地看著自己，王靖雪咳嗽了一聲，說：「媽，以後我不希望你再插手我的事情。」

    陶慧君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這麼說，聞言笑笑，說：「怎麼我做錯了嗎」

    王靖雪雖然性子孤傲，但自小就尊敬自己的媽媽，要她張口說自己的媽媽錯了，顯然不太容易，但這個時候，她低頭片刻，再次抬起頭來時，目光卻無比的堅定，「我知道你是在為我考慮，可是，我不需要。」

    陶慧君聞言眼睛眯了一下，「真的不需要難道非要等你真的走投無路了，才需要？如果你不需要，那麼身為一個歌手，你現在為什麼會閒散成這樣？」

    然而王靖雪似乎是絲毫都不為所動，只是平靜地道：「明天我會跟公司提出申請，退出五行吾素組合。我也會給李謙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

    陶慧君聞言只覺得額頭上的筋猛地一跳，她當即霍然站起，「你敢？」

    頓了頓，她深吸一口氣，回身坐下，卻還是忍不住伸手指著對面的王靖雪，「你...看來你還真覺得我來這一趟是多餘？你以為我請李謙吃飯，讓他主動低個頭來幫你們一把，是我多樂意的事情？我告訴你小雪，你不用跟我耍你的大小姐脾氣，這件事情我做了，我欠他李謙一個人情，這個我心裡有數。但這份人情最終還是給你的，至於要不要這份人情，你自己好好考慮，你要真的是覺得不屑於媽媽這麼做，那你就不過你要想清楚了，退出五行吾素組合，你去做什麼你能做什麼。」

    王靖雪聞言低頭想了想，抬起頭來與自己的媽媽對視著，目光平靜，「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媽，我還是那句話，以後我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陶慧君聞言深吸一口氣，突然不說話了。

    片刻之後，她才再次開口，「你想好了退出。」

    王靖雪點點頭，「我會給李謙打電話的。」頓了頓，她又說：「他是喜歡小露，甚至想娶她，但是，他喜歡的只是小露，而且他喜歡小露，也並不代表他就欠咱們什麼。尤其是，他更不欠我，是我欠他，所以，我不能讓他為難。」

    陶慧君聞言再次深深地呼吸，她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暫時沒能理清頭緒，所以眼睛不住地眨動，面色也是說不出的沉鬱而冰寒。

    這個時候，從進了房間就一直乖乖地坐在兩人中間的王靖露卻突然抬起頭來，她微微仰著臉兒，誰都不看，只是看著對面的電視機上方雪白的牆壁。

    目光茫然，渾無焦點。

    「所以，李謙就會給姐姐她們那個組合做專輯了，是吧？」

    陶慧君和王靖雪母女倆齊齊扭頭看向她。

    深吸一口氣，陶慧君放緩了口氣，道：「小露，媽媽知道這樣做會讓李謙為難，媽媽知道你肯定不願意讓媽媽這麼做，但是，媽媽真的是必須幫你姐姐一把，你也知道她現在有多難。你從小就那麼懂事、那麼聽話，媽媽相信你肯定能理解的，對嗎？」

    王靖露扭頭看了陶慧君一眼，眼神很奇怪。

    「我是會嫁給他的。」她說，然後再次扭頭看向雪白的牆壁，目光也恢復茫然，只是緩緩地說著，如呢喃，如絮語，「以前我不知道，或者說，是我總在下意識地不願意去想這些事情，總覺得我們還都年輕得很，結婚這件事，還是可以再拖一拖的，而且，他那麼厲害，一下子就蹦到了那麼高，我心裡總是想著也能做出一點成績來，至少不要比他差的太多，但是現在我確信，我是會嫁給他的隨時、下一秒，都可以。」

    王靖雪和陶慧君都是忍不住愕然地看著她，似乎是從沒想到，小露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而這個時候，王靖露收回目光，低頭看著面前的茶几，「謝謝你，媽，今天晚上，你讓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突然就懂得了很多事情。」

    頓了頓，她突然笑了笑，鏡片下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一抹說不出的甜美的笑意，「我知道，他很疼我，用盡一切的疼我。哪怕像你說的，作為他的女朋友，我居然對他的事情一直都那麼的不關心，哪怕他幾次三番說起想要跟我結婚，都被我拒絕了，他依然很疼我，很寵我。所以，你都這麼做了，我敢肯定，哪怕他本來很不願意，哪怕他會丟掉一些面子，哪怕他會損失再多錢，但他肯定還是會答應的。」

    「但是，」第一次，她終於扭頭看向陶慧君，問：「媽，當年你跟爸爸談戀愛的時候，如果姥姥做了類似的事情，你覺得，你會怎麼做？」

    陶慧君聞言愕然，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但這個時候，王靖露卻笑笑，臉上有些難以描繪的、只屬於小兒女的靦腆，但她說出話來，卻是絲毫不見靦腆，反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斬釘截鐵。

    她說：「李謙不會給五行吾素做專輯的。」

    王靖雪還好，只是有些吃驚小妹突然的強硬，但陶慧君卻是不由愕然地看向她，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卻又偏偏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而這個時候，王靖露扭頭看向姐姐，說：「姐，謝謝你，謝謝你這麼為我、也為他著想，但是對不起以後，或許他還會給你們做專輯，也或許他不會給你們做專輯，但那只是、也只能是出於他在商業上的考量，與其他的一切都無關。尤其是，必須跟我無關，我不會、也不能讓我這邊的因素，影響到他對一些事情的判斷。」

    頓了頓，她又羞澀地笑笑，「因為，他是我男人，對吧？」

    王靖雪點點頭，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是說：「好。」

    王靖露就也點點頭，羞澀地笑了笑。

    然後，她掏出手機，就在媽媽和姐姐的注視下，撥出一個號碼。

    「喂，你睡了嗎？嗯，沒事兒，你開車過來接我一下唄，我今晚，想去你那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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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留言：書評區幾乎刷爆，唉，再次強調一下，我是爽文後宮流作者。

第24章 所謂幸福


    夜，燈光雪亮。

    陶慧君就這麼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看著王靖露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把自己的小旅行包收拾了出來。

    王靖雪在沙發的另一邊，站著。

    正是夏天，王靖露在這邊也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可拿，簡單的幾件替換衣服就足夠了。

    她把東西收拾完，就拿著旅行包，走到陶慧君面前，羞澀地笑笑，說：「媽，那我走了啊！」

    陶慧君看著她，問：「很生媽媽的氣？」

    王靖露搖搖頭，說：「沒有。但我知道，我必須做點什麼。」

    陶慧君緩緩點頭，片刻後，又問：「想好了？」

    王靖露點頭，「想好了。」

    陶慧君沉默地點了點頭。

    於是王靖露扭頭看向自己的姐姐，王靖雪衝她點點頭，說：「等一會兒吧，他還得等一會兒才過來。」

    王靖露笑笑，說：「我下去等。」

    說完了，她拎起小旅行包，說：「那……我走啦！」然後扭頭換鞋、出門。

    等她出了門，陶慧君就站起身來，沉默著走到窗前，面無表情地往下看。

    很快，王靖露就走出了樓道，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站在樓前。

    樓道口的路燈已經壞掉，只稍遠的地方有一盞還亮著，但燈光也是昏昏黃黃，把她浮浮淺淺的影子長長地拉開。

    大約二十分鐘左右，樓下響起車子駛來的聲音。

    隨後，一道雪亮的燈光轉了過來。

    王靖雪也走到樓前，跟自己的媽媽並肩站著，往下看。

    車子在王靖雪身前停住，李謙下車，似乎跟王靖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他還抬頭往上看了幾眼，但最終，沉默片刻之後。他接過了王靖露的旅行包，拉開後門，扔進了後排。

    臨上車前，王靖露抬起頭。默默地看著三樓燈光剪出來的兩道人影，揮了揮手。

    然後，她順著李謙拉開的車門，鑽進了車裡。

    車子很快消失了。

    王靖雪沉默著，轉身要走回去。但這時，當她的目光不經意之間掠過自己媽媽的臉，卻是不由愣住了。在媽媽臉上，她居然看到了一抹釋然的微笑。

    陶慧君感應到她的目光，轉過身來。

    神情淡然，面容平靜。

    王靖雪微微地眯起眼睛，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媽？」她有些疑惑地開口叫了一聲。

    陶慧君點點頭，面帶微笑，說：「走吧，咱們回去坐下說。」

    於是兩人回到沙發上。陶慧君看著自己的大女兒，問：「你剛才說想退出五行吾素組合，是真的，還是假的？是不是有別的去處了？」

    王靖雪沉吟片刻，才緩緩點頭，說：「索尼唱片跟我接觸過，說讓我過去，單飛，他們會對我投入大資源力捧。所以，如果小露跟李謙那邊說不好的話。我不會讓他倆為難的。」

    陶慧君聞言笑笑，只說了一個字，「傻！」

    王靖雪聞言愕然。

    陶慧君緩緩道：「我剛來到的時候說你那些話，你可能心裡不服氣。但是媽媽可以告訴你，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就真的是傻！」

    頓了頓，她道：「我不會唱歌，沒做過歌手，但我知道什麼是人情世故。雖然自從跟你爸爸結了婚，我就沒有出來工作過了，但是人心這個東西，到什麼時候都是不會變的。複雜，而又簡單。就說你，我不知道索尼唱片是家怎麼樣的公司，也不知道他們的話對你有多大吸引力，但是我卻知道，這家公司要挖角你，絕對不是因為你現在的資歷和實力！」

    王靖雪聞言，再次愕然。

    但是轉瞬間，她的眼睛連續眨了幾下，似乎突然明亮了起來。

    這個時候，陶慧君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從小就性子倔，不服管，長大了就非要自己跑出來，但是你脾氣倔也罷，性子冷淡也罷，這都沒什麼，但你不能不知道自己是誰！怎麼，上張專輯沒讓李謙做，你就得罪他了嗎？得罪他的難道不是你的公司嗎？你為什麼不能主動跟他多聯繫？你難道不知道是誰讓你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或者說，當那個叫什麼索尼唱片的公司挖你的時候，你就不能想想，他們為什麼要挖你？」

    頓了頓，她說：「因為你是王靖露的親姐姐，因為王靖露是李謙的女朋友！」

    王靖雪張了張嘴，最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以一個從骨子裡就要強，就想要不依靠任何人來做出一番成就的人的內心來說，這句話簡直像刀子一樣，筆直地扎入心臟。

    事實上，越是要強的人，內心就往往越是柔軟而敏感。

    更何況她是王靖雪。

    早在當初不得不搬出李謙來對抗公司對自己的安排的時候，其實王靖雪心裡就已經開始隱隱地明白了一些什麼，而等到《姐姐妹妹站起來》大紅大紫，再等到《讓我飛》的飛速仆街，而偏偏，在這個時候索尼唱片居然主動跑來挖角……要說她心裡會想不到某些事情，那實在是太過小瞧她的智商了。

    她只是……心裡不願意承認而已。

    但這個時候，陶慧君這個做媽媽的，卻顯然不準備給自己這個驕傲的大女兒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臉面，「你的冷淡性子，在別人面前都無所謂，但是在他面前，你有必要、有資格冷淡嗎？覺得愧對他？愧對他的是你的公司，不是你！覺得拉不下臉來？對不起，在一個能決定你是年入十萬還是年入千萬的人面前，你根本就不該覺得自己還需要要臉！」

    王靖雪訝然地微微張開了嘴巴。

    陶慧君卻微微一笑，說：「覺得我說得難聽？」

    王靖雪無語，低頭。

    陶慧君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你的事，我不會再插手，其實這一次，如果不是你們倆都實在太笨，完全不知道重點在哪裡，我也不會插手。現在，我只有一個建議給你，不要跳槽，不要退出，踏踏實實唱歌，踏踏實實掙錢。然後，等到非跳不可的時候，也不要捨近求遠。……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這個時候，王靖雪終於抬起頭來，認真地看向自己的媽媽，就像是第一次認識她那樣，「所以，今天晚上，你是故意的？」

    陶慧君笑笑，不答反問：「看明白點了？你的意思是想問我是不是在演戲？對嗎？」

    頓了頓，她笑笑，也不等王靖雪回答，就自己搖搖頭，說：「我需要幫你們兩個清醒過來，讓你們認清重點是什麼，但我完全沒有演戲的意思，我只是在做我身為一個母親所該做的事情而已。還好，你們倆都不算太笨，尤其是小露。一點就透。」

    但王靖雪旋即反問：「你這樣壓迫李謙，就不怕他會……討厭你？會……恨你？」

    陶慧君聞言一笑，「無所謂啊！對於你們未來的生活來說，我只是個外人。他恨我不恨我，我無所謂，只要他繼續喜歡小露就可以了。而且，說不定他還會感激我？」

    王靖雪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媽媽，突然就覺得自己身上有點冷。

    這個時候，陶慧君收起笑容，平靜地道：「只要小露不再犯傻，那麼其實哪怕我不來這一趟，李謙也肯定不會看著你那麼難受的，區別只是時間早晚而已。我還是那句話，他是個做事周到的人。而且我相信，就算我來了，像你說的，好像給了他一點壓力，但我想他也不至於傻到直接就點頭同意的，我只是在他和你的公司之間幫忙給搭了一座橋而已，具體生意能不能談成，跟我就無關了。」

    王靖雪的臉上微微抽動，忍不住問：「讓他們倆慢慢的相處，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不行嗎？你這樣直接把小露逼到那邊去，怎麼就知道小露一定會幸福呢？」

    「幸福？」陶慧君笑了笑，「幸福是什麼？」

    頓了頓，她又道：「我有逼她嗎？如果覺得不幸福，難道她去了就不能離開了？難道我跟你爸說過不要她這個女兒了？還是你不要她這個妹妹了？」

    說話間，她目光逼視著王靖雪，緩緩地、近乎一字一頓地說：「從李謙先後把廖遼和你都捧紅那時候起，你就應該明白，所謂幸福，就是站到那個能給你幸福的人身邊去！離他越近，你就越幸福！」

    王靖雪聞言，再次沉默下來。

    這個時候，陶慧君緩緩地道：「那現在，她也搬過去倆人一起住了，我也就沒什麼事兒了，明天上午你就送我去車站吧，你爸最近要跟那個女人要離婚了，嗯，孩子當然會留下，只是把那邊那套房子給她罷了。接下來，我就要回去帶那個小孩了。他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總歸是你爸的骨血，是老王家唯一的一個男孩，我不能不用心。」

    這句話一出，王靖雪徹底驚住了，「他……他們……」

    陶慧君平靜地看著她，平靜地點頭，「沒錯，我的手筆。」

    王靖雪呆呆地看著她。

    但陶慧君卻只是笑笑，說：「覺得不認識我了？從你們很小那時候起，大家見了面就都會說，說你像我，說小露更像我，但其實，你們的性格都更像你們的爸爸，對吧？」

    王靖雪緩緩地吸一口氣，低下了頭去。

    「媽，難道人要想活得好，就非得學會這些嗎？」

    「是的，所以我來教你了。」

第二十五章 第一夜


    夜已深。

    李謙和王靖露一路沉默地回到他租住的房子。

    鎖好了車，拎著旅行包上樓。

    兩人進屋，李謙先把旅行包放到沙發上，然後看著她，見她既新鮮又羞怯地四處打量，就自己到沙發上坐下，等她也過來坐了，兩人四目相對，他就問：「說說吧，到底為什麼？跟你媽媽吵架了？」

    王靖露收回目光，低頭擺弄著手指，「沒有。」

    李謙不說話，看著她。

    片刻之後，她抬起頭來跟李謙對視片刻，卻突然問：「你是不是會很為難？」頓了頓，她不等李謙回答，就又趕緊道：「雖然我知道我媽肯定有這個意思，也提醒你了，但我真的是沒想到她居然會壓根兒就一句都不提，所以……她不說，我還以為我猜錯了，但是當你走了，我才逐漸明白過來，原來她不說，比說都厲害。」

    李謙聞言笑笑，心裡原本那一點微微的不爽，瞬間消散而去。

    自己的小女朋友雖然只有十八歲，但她真的已經開始學會疼人了——這比掙多少錢都重要。

    這一刻，李謙看著她，緩緩地展開雙臂。

    王靖露看他片刻，然後乖乖地坐過去，把身子歪到他懷裡。

    「我跟我媽說了，我已經決定要嫁給你了，所以我要過來跟你住。而且我也跟她說了，你給不給我姐姐她們那個五行吾素組合做專輯的事情。只能由你自己來做決定，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家人影響到你的判斷，因為這不是簡簡單單的人情的問題。這裡面，可能牽涉很大，而且不只是錢，還有可能包括一些很複雜的東西。然後，我媽和我姐都同意我的說法，也就是說，你不用考慮我媽的意見了。照你自己原本的想法去做就好。」

    李謙笑笑，不說話。只是摟緊她。

    片刻之後，王靖露又說：「我姐也說了，不願意給你造成壓力，所以如果你覺得為難。不願意給她們那個組合做專輯，那她可以退出那個組合，那樣他們就更沒有藉口找你了。」

    李謙聞言又笑，搖著頭說：「沒必要！」

    頓了頓，他說：「你媽這次來順天府，應該是有華歌唱片那邊的原因吧？其實呢，你姐她們的上一張專輯被廖遼給打下來之後，我想你姐肯定就已經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了，畢竟別人不知道。她的公司卻肯定有人知道你是我女朋友的事兒。但是，你姐卻從頭到尾都沒有給我打一個電話……這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你媽媽……呵呵，其實我倒蠻感激她的……哎。你怎麼就突然想通了？」

    王靖露聞言從他懷裡仰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重新低下頭去，說：「不告訴你！」

    李謙呵呵地笑了兩聲，伸手摸著她柔順的齊耳短髮，緩緩地道：「給你姐她們做專輯的事情。其實就算你媽不來，我也會接的。所以，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別的倒沒什麼。如果華歌那邊繼續摳門，我當然還是會拒絕。所以，當然要給丈母娘一個面子嘍！」

    王靖露猛地撐起身子，抬頭看著他，「真的？你真的不為難？」

    李謙笑笑，搖頭，「不為難！反正該下刀子狠宰一把的，還是會宰，誰讓我最近缺錢呢！」

    王靖露聞言笑笑，然後又突然從他懷裡掙出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李謙，說：「要不……你的工作室不是要開了嗎？我姐如果退出那個組合的話，你簽她給她做專輯，好不好？」

    李謙聞言愣了一下，然後才皺著眉頭問：「這是誰的主意？你姐？你媽？」

    「呃……」王靖露沒想到李謙會有那麼大的反應，趕緊說：「我自己瞎想的，我姐不是說想退出嘛，我就順著一想，反正她要退出的話，就自由了啊，那去別的地方，還不如乾脆來你的工作室呢，那樣多好？」

    李謙平靜地笑了笑，搖頭，說：「那不可能，至少是現在，絕無可能！」

    王靖露聞言臉上一滯，帶著些小心地問：「為什麼？」

    李謙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臉蛋兒，平靜地道：「如果你姐要退出，不管是去索尼，去信達，甚至去時代，都沒問題，對方估計還願意幫她支付違約金，但我這裡就不行。這不是說違約金的問題，因為我現在還……太弱小。」

    頓了頓，他道：「我可以選擇不跟你姐她們所在的華歌唱片合作，華歌也不會往死了得罪我，甚至我挖他們幾個普通工作人員，他們都很有可能會一笑置之，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那只是不痛不癢的小問題，只要跟我簽一張專輯的合約，他們就會認為仍舊賺大發了。比如說，有件事外邊還都不知道消息，這幾年一直都在給你姐她們做專輯的那個製作人，叫李金龍的，他已經辭職了，而且他找到我說，要過來工作室，我就可以點頭同意。」

    「但是像你姐，以五行吾素最近這大半年的走紅程度，哪怕後續她們的專輯賣得不好，但只要穩一穩，那麼只憑我幫她們做的那張專輯，就夠她們全國各地跑著接商演，掙上幾年錢了。對於華歌唱片來說，你姐她們現在就是一棵棵的搖錢樹，你想，你姐退出了，去了索尼唱片、去了信達唱片，人家都不怕跟華歌正面對戰，所以巴不得你姐過去，但是我呢？我一個剛成立的小工作室，我敢嗎？」

    「哦！」王靖露聽得一知半解，但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她雖然聰明，但是面對這樣人事上、商場上很複雜微妙的輕重拿捏，以她的年紀來說。暫時還是的確不太容易搞懂。

    於是想了想，李謙說：「不管是誰的主意，回頭你跟你姐聊到這個話題的話。記得幫我剛才跟你說的這些轉述給她就好，她身在其中，會明白的。」

    王靖露聞言愣了一下，雖然她很想解釋一句，這真的只是自己在胡思亂想，但想了想，她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李謙抬頭看了看客廳牆壁上的掛鐘。笑著看看她，說：「十點多了哦，咱們今晚，怎麼說？」

    王靖露抬頭看著他。但很快，她的目光就不得不躲開了。

    李謙的目光，欣喜中有一抹嚇人的炙熱。

    她慌亂中掙開李謙的胳膊坐起身來，先走到李謙的我是門口，「啪」的一聲打開臥室燈，看看，又走到小臥室打開燈，看看。

    李謙坐在沙發上，笑眯眯地說：「就一床被縟。小屋沒法住。」

    王靖露扭頭看他一眼，鏡片下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羞赧。

    …………

    王靖露拉開牆角的大衣櫃。把李謙的幾件衣服簡單的歸置了一下，然後拿過自己的小旅行包，把東西逐個拿出來，擺進去。

    然後，她看著櫃子裡一邊是自己的衣服，一邊是男人的衣服。而且還有內褲襪子之類的，不由得站在那裡。一看就是好大一會子。

    那種感覺，新鮮且怪異。

    這個時候，洗手間裡嘩嘩的水聲突然停了，王靖露的心下意識的突然就是一緊。

    掌心裡開始有潮汗冒出來。

    「我是真的要跟他一起住了？一個房子，一間臥室，一張床？」

    …………

    李謙洗完了澡，很愉快地裹著浴巾走出洗手間，卻把自己那略顯黝黑但是看上去非常強壯的上半身完全裸露在外。

    王靖露從臥室裡走出來，看見他的樣子，眼神躲了躲，但很快就又正視著他，把手裡剛找到的大褲衩遞過去，說：「你今晚要穿這個。」

    李謙低頭看看那大褲衩，臉上表情扭了扭。

    但是抬頭跟王靖露對視了片刻，他還是接過去，問：「我穿著內褲還不行？穿這個睡，多不舒服啊！」

    王靖露睇了他一眼，「不行！」

    李謙無奈聳肩。

    然後，王靖露招呼他，「你來，來看看。」兩人前後腳走進主臥室，王靖露伸手一指，「以後這邊是你的，那邊是我的，好不好？」

    李謙好無奈。

    不過，好吧，雖然自己對這種兩人生活肯定是非常適應和喜歡，但誰讓要和自己同住的這個女孩才只有十八歲，而且也肯定是第一次獨身和一個男孩子生活在一起呢。

    那就慢慢來吧！

    於是他說：「好，全給你都沒關係，我的衣服很少的。」

    王靖露又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看到李謙目光中的坦然，她的緊張似乎消退了不少，但還是很認真地扭頭看看雙人床，說：「那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說完了，她低下頭，就要往外走，但李謙卻一伸手攔住她，然後緩慢卻堅定地把她摟進懷裡——一開始王靖露好像被嚇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安分下來，乖乖地依偎進李謙懷裡。

    「你不要緊張，好不好？」

    「嗯，我沒緊張啊！」

    「你這還叫不緊張？」

    王靖露低頭，片刻之後，她說：「你……不要著急好不好？」

    李謙眨眨眼睛，然後說：「嗯，我不著急，等你習慣了，適應了再說。你別緊張。」

    王靖露終於又抬頭看向他，臉上有一抹甜甜的笑意。

    「那我去洗澡。」她說。

    李謙放開她。

    她拉開衣櫃拿了自己的睡衣和浴袍，轉身出了臥室。

    李謙想了想，取下浴巾，穿上大褲衩，一抬手，關了燈。

    …………

    一片漆黑。

    臥室的門敞著，客廳窗戶裡透進外面的光線，但仍然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王靖露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往裡看。

    李謙已經在床上躺下，裝模作樣地問：「要不要給你開燈？」

    王靖露趕緊回答：「不用！」

    於是李謙就繼續回身躺好。

    漆黑的空間裡，王靖露的腳步放得很輕，但還是有聲音傳進耳朵。

    李謙大睜著雙眼，看著一道窈窕的身影走過床頭，來到靠近窗子的那一面床邊。

    他動作輕緩地側身，單手托腮，繼續看著她。

    王靖露摸到了床邊，摸到了毛巾被，然後才緩緩坐下來，撥了撥頭髮，俏生生地看過來。

    黑影憧憧裡，兩人其實誰也看不見誰，但偏偏在這一刻，四目相對。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王靖露收回目光，抖開毛巾被，在床邊躺下——很床邊的床邊。

    沉默中，有呼吸聲。

    李謙瞪著眼睛看著不見光的天花板。

    王靖露卻是閉上眼睛，雙手緊緊地攥著胸口的毛巾被。

    然後，李謙突然問：「你熱不熱？屋裡有空調的，要不要打開？」

    王靖露先是搖搖頭，旋即意識到他看不見，就道：「不用，我不熱。」

    夜風徐來，窗簾微微擺動。

    窗外幾乎沒有什麼月光，但卻有一抹浮動的明亮。

    片刻之後，李謙又說：「那咱們……就這麼睡呀？」

    「嗯，就這麼睡！」王靖露說。

    「我抱著你睡好不好？」李謙問。

    「不好。」王靖露回答的斬釘截鐵。

    李謙無奈地撇撇嘴，片刻之後，閉上了眼睛。

    然而片刻之後，王靖露卻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往這邊看了一眼。

    「你真的……不會做什麼？」她問。

    李謙睜開眼睛看過去，想了想，說：「清醒的狀態下，我保證，但是睡著了可能……」

    王靖露沉默片刻，然後突然挪動身子，往大大的雙人床中間挪了一下。

    李謙愣了一下，也往中間挪了挪。

    「我抱著你睡吧，真的，我保證不做別的。」

    王靖露扭頭睇他，說：「不要！」

    李謙嘆口氣。

    王靖露扭頭看著他，見他好半天都沒別的動靜，也不說話，就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啦？」

    「啊？」李謙側身，看著她，「當然不會啊，剛才我都說了，我真的不著急，我等著你，什麼時候你願意了，咱們再……但是，我就是想抱抱你啊，你不想試試讓我抱著睡嗎？」

    王靖露的眼睛眨呀眨的，片刻之後，叫李謙吃驚的是，她居然「嗯」了一聲。

    李謙訝然看過去，卻見她果然往這邊挪了一下。

    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個巴掌寬的地方。

    李謙終於敢伸出手去。

    摸到了她的臉，嫩嫩的，滑滑的，軟軟的。

    然後，他摸到了她的……睡衣。

    李謙笑笑，伸出手去把她摟過來。她的身體全然僵硬著，但仍然順從地沒有反抗。

    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就在鼻端，李謙卻突然覺得有些釋然。

    「睡吧！」他說，「睡一覺，你就不緊張了，我保證！」

    在他的臂彎裡，王靖露緩緩地點了點頭。

    她的頭髮拱得李謙下巴有點癢。

    李謙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第26章 王靖露VS廖遼


    一覺好睡。

    李謙早上醒來時，睜開眼睛，第一眼就正好看到了王靖露的臉。

    她正貓兒一樣縮在李謙懷裡，微微抬頭地看著他，臉蛋兒紅撲撲的，眼睛很是清亮有神，一看就是已經醒來多時。

    李謙微微低頭，注意到了自己的手。

    嗯，真的只是下意識的。

    不過，雖然不算大，但手感還可以。

    他看著王靖露，尤其是她那張紅撲撲的臉，小聲說：「以後會越來越大的。」

    王靖露的臉騰的一下，立刻變得比剛才還要更紅。

    清晨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照進來，透亮透亮的，能看清她酡紅的耳根後纖細的茸髮。

    「啪」的一下，她打開李謙的爪子，翻身起床。

    …… ……

    洗手間內，梳妝鏡前。

    兩人一人一把牙刷，滿嘴白沫。

    不大的梳妝鏡，卻正好把兩個人都框在裡頭。

    李謙光著上身，膚色微泛古銅，並沒有很明顯的肌肉感，但卻給人感覺很壯實，至少是不像他的臉那樣看起來那麼清秀，而身邊的王靖露比他足足矮了一個頭，穿著一身粉紅色繡小花的睡衣，頭髮有點亂，臉蛋兒有點紅。

    李謙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兩個人，刷牙的動作慢慢停下來。

    「好想拍下來！」他咕噥道。

    「嗯？」王靖露衝著鏡子裡的他皺了皺眉頭，也嗚咽不清地說：「你說什麼？」

    李謙吐掉一嘴沫子，扭頭看著她，說：「別動，等我一下！」然後丟掉牙刷，轉身跑出去。

    王靖露也停下手上的動作，扭頭往外看。

    不一會兒，李謙拿過來一個三腳架，在洗手間裡支開，目測著調好高度。然後把照相機裝上，打開，調整了幾下，隨後就回到梳妝鏡前。撿回了牙刷。

    從頭到尾，王靖露就呆呆地看著他。

    「咳……注意了，你該怎麼刷就怎麼刷，剛才什麼樣，現在就什麼樣。」說著。他給王靖露示範了一下，王靖露還是呆呆地看著他。

    然後他又興致勃勃地揮舞著牙刷跑回去，擺治了兩下照相機，又趕緊跑回來。

    王靖露覺得有點新鮮，很配合地看著鏡子刷牙。

    咔！

    咔！

    咔！

    照相機連著發出三聲，然後就沒動靜了。

    王靖露也吐掉牙膏沫子，看過去，「你的照相機不夠好吧？都沒閃光！」

    李謙瞥她一眼，「你不說沒人知道你外行！這裡有鏡子，親。我特意關掉的！沒事兒，光線夠！」

    王靖露「哦」了一聲，接水，漱口。

    …… ……

    其實李謙昨天晚上挺煎熬，生物鐘相當穩定的他，居然一口氣自我糾結到下半夜才朦朧睡去，但是今天早上，他的精神卻是出奇的好。

    只不過當兩人都收拾完了，時間已經是八點多，李謙就臨時決定今天不去鍛鍊了。兩人手拉著手出去到小區門口吃了點早餐。然後就開了車出去逛街。

    到大概十一點左右的時候，兩人正在一間店裡看衣服，李謙接到齊潔的電話，知道她已經從華歌唱片回來了。掛了電話之後，他猶豫了一下，把王靖露叫過來，問她：「我有點事情要去處理，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嗯，要去廖遼家裡。」

    說完了。他就看著她。

    其實他知道，王靖露一直都想見見廖遼，但她卻一直都不說，而事實上，廖遼一直都不太想見王靖露，但她卻一直都說自己很想見。

    如果是以前，兩人還僅僅只是男女朋友、戀人的那個層次，兩個人見面不見面，其實對於李謙來說，影響不大，但現在，王靖露已經搬過去跟自己一起住了，而廖遼跟長生唱片的合約在年底之前就要結束，然後她就會轉過來自己的工作室簽約。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李謙覺得，還是有必要讓她們提前見上一面，至少也要先認識一下才好。畢竟在以後，她們兩個之間估計也是免不了有些交道要打。

    這個時候，王靖露正看衣服看得興高采烈，突然聽李謙這麼問，很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猶猶豫豫地問：「那……方便不方便？人家那麼大明星……」

    李謙笑笑，也不等她把話說完，就一拉她的手，「那就走吧！」

    …… ……

    黃文娟跑過來開門，看見李謙身邊跟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下意識地就是一愣，但人家這兩年助理幹慣了，腦子反應特別快，瞬間就猜出個八九成，趕緊往裡讓人。

    廖遼和齊潔都在，看見王靖露跟在李謙身後進來，都是明顯的一愣。

    齊潔還好，愣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還主動地走過來，笑著說：「小露你好，咱們又見面了。」但廖遼卻是不由得瞪了李謙一眼。

    王靖露看見齊潔，微微有些羞赧，就好像當初在學校裡碰見一樣，微微躬身，乖乖地叫了聲，「齊老師好。」

    齊潔笑著拉起她的手，「現在不要叫老師了，我都已經不教你了，正給李謙打工呢，你就叫我齊姐吧！」

    兩人之間沒差幾歲，這個轉變倒也不算大，更何況王靖露其實早就知道齊潔給李謙做經紀人的事兒了，所以猶豫了一下，她就乖乖地叫了一聲「齊姐」。

    這時候廖遼已經瞪了李謙好幾眼，不過還是走過來，笑著伸出手來，說：「你就是李謙的女朋友小露吧？你好，我是廖遼。」

    王靖露看著她，鏡片後的眼睛亮晶晶的，明顯帶著一絲興奮和一絲忐忑，趕緊握住她的手，說：「廖遼姐你好，早就想讓李謙帶著我來見你了，我是你的歌迷，特別鐵桿那種！」

    廖遼聞言哈哈一笑，「這可真不用，我唱的歌，基本上都是你男朋友寫的，他唱的，其實比我好！」王靖露就笑笑，握著廖遼的手都忘了鬆開，只是不眨眼地看著她，眼中滿是那種說不好是崇拜還是嚮往的神采。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的是，打從她和李謙兩個人進了這間屋子，黃文娟的那雙眼睛，幾乎就沒有離開過她。

    小助理精得很，很明白當下這一幕到底是什麼意義。

    片刻之後，當王靖露醒過神來發現自己一直握著人家的手，很不好意思地鬆開，廖遼就伸手往裡讓客，只是當王靖露跟齊潔並肩走過去之後，她自己卻故意落到最後。恰好李謙走過來，她就又扭頭瞪了他一眼，伸出手去，都不等李謙有什麼反應，就在他腰窩上掐住一塊肉，狠狠地一擰。

    李謙瞬間呲牙咧嘴，但偏偏又不敢出聲。

    黃文娟瞬間瞪大了眼睛，一臉擔心地趕緊扭頭看看王靖露。

    還好，廖遼發洩過了，就笑眯眯地走過去，甚至跟王靖露緊挨著坐下了。

    「怪不得李謙那麼喜歡你，你長得真是漂亮！」

    也不知道是由衷的還是不由衷的，反正廖遼坐下之後首先來了這麼一句。

    客觀的來說，廖遼的長相屬於大氣中不乏精緻，而王靖露則是屬於那種典型的無可挑剔的美女臉，單論顏值，王靖露穩穩壓過廖遼一個等級，但就當下而論，兩人往一塊兒一站，最吸引人的那一個，卻肯定是廖遼。

    論身材，論風采，論氣場，廖遼完爆王靖露。

    幾個女孩子坐在一起，免不了要彼此客氣幾句、恭維幾句，這個時候，黃文娟正好上前給大家端茶倒水。廖遼看見她，才想起來還沒給介紹呢，就趕緊把剛才被大家集體忽視的小助理介紹給王靖露，說：「這是我的助理，叫黃文娟，你就叫她……呃……叫她娟姐吧！」

    這一聲「娟姐」，聽得黃文娟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王靖露隨後叫她一聲「娟姐」，她臉上就更是彆扭之極，匆匆地點點頭，回了句「小露你好」，然後趕緊低頭給大家沖茶，只盼著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才更好。

    王靖露有些訝異地看看她，看樣子有些不解。

    李謙剛才一直都沒插上話，這時候好不容易她們似乎客套完了，就看著廖遼，突然問：「你不是接了很多商演？怎麼最近那麼閒，一直待在家裡？」

    廖遼聞言不由得翻個白眼。

    這要是擱在平常，她保證第一時間就反擊回去了，像「你就那麼看不得我歇兩天啊！」之類的話，肯定是順嘴就說了。

    但這個時候，當著王靖露，她心裡猶豫了一下，還是儘量用一種平常的口氣說：「也就是歇這兩天，接下來九月份一共有五場商演要跑，就閒不下來了。對了，還有中秋晚會，我本來不想去了，但那邊一口氣把出場費叫到了兩百萬，我能怎麼辦？再不去就是真不給面子了，只能跟人家象徵性的要了五十萬，乖乖的去參加。」

    哎呦喂！

    不只是黃文娟，這一刻，聽著廖遼這麼一本正經的介紹自己接下來的工作，雖然她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也抱怨了，但那口氣，卻是怎麼聽怎麼彆扭。

    李謙還好，和她在一起生活過許久的齊潔和黃文娟，卻是下意識地渾身一陣發冷。

    李謙聳聳肩，無奈地轉移話題，懶得再搭理她，就扭頭看著齊潔，問：「談的怎麼樣？」

第27章 分成，夾縫


    齊潔聞言，立刻拿過自己的挎包，從裡面掏出一沓紙來遞過去，說：「我趕到他們公司的時候，人家已經把合同都擬好了。」

    李謙聞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就笑了笑，把合同接過去順手一翻，發現居然四五頁，他就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像華歌這樣的大公司做事情，自然是有板有眼，甚至人家都有專門的法律部，來負責把合同內的所有細節都過濾一遍，確保合同不會有什麼漏洞可鑽。但對於李謙來說，這樣繁雜的合同條文，根本就不是他的專長，他也懶得去仔細看。

    於是他粗略翻了翻，就把合同放下，只是看著齊潔，問：「說說看，你們都談什麼了？就給了這麼一份合同讓我簽？」

    說話間，他見王靖露好奇地看過來，就把合同遞給她，王靖露接過去，倒是很認真地從頭看了起來。

    這時齊潔道：「他們應該是早就有準備了，要不然不會那麼快就拿出合同來，而且那邊派來跟我談合約的，不是上次那個人了，是他們公司的一位副總，規格似乎又高了一層，這次對方的姿態擺得很低，一再跟我強調說，錢不是問題，合同也只是初步草擬，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大家完全可以慢慢談。」

    聽了這個話，李謙還沒說什麼，廖遼先就嗤笑一聲，說：「現在知道了，早幹嘛去了！」

    李謙笑笑，不接茬，繼續問齊潔，「那合同你看過了？都是給的什麼條件？」

    齊潔聞言伸手指了指王靖露手裡的合約，道：「在第二頁和第三頁，一共列了好多條款，最後面那一頁，還乾脆做了一份表格，把給你的價格一一都列出來。詳細的很。而且他們也知道，眼下光跟你談提成都不行了，所以特意把歌曲買斷的錢、監製經費都單列出來了，算是固定工資加分成的模式。具體來說。只要是你的作品，他們給一首歌40萬，買斷使用權。然後，你做監製的薪水，他們也直接給開出了200萬。算是相當有誠意了。」

    「至於分成，他們就是按照你提供的作品多少，以及專輯最終銷量的多少，來制定的階梯式分成，很複雜，但是最高是百分之十五。基本上就是延續了你給五行吾素做的上張專輯的那個價碼了，最高，八首歌，加整張專輯監製，百分之十五。歌少了。或者銷量低於五百萬了，分成都會遞減。」

    李謙聞言，緩緩地點點頭。

    正好王靖露聽了齊潔的介紹之後，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的表格開始看，李謙也就順勢側過身子去瞟了兩眼。

    嗯，密密麻麻的表格。

    就像齊潔說的，隨著自己拿出的歌曲從一首到八首，以及專輯的銷量分別突破一百萬、兩百萬、三百萬和五百萬等，華歌唱片都給出了逐一對應的分成比例。

    不得不說，這一次華歌做的。就叫人心裡略舒服了一些。

    如果自己還是像上張專輯那樣給五行吾素寫八首歌，而且專輯的銷量也能順利地突破五百萬張的話，那麼除了跟上次一樣的百分之十五的分成不變之外，還可以額外拿到大概五百二十萬的歌曲買斷費和監製費。

    多給錢。自然就是代表著誠意。

    只是，他們把合約裡的分成條款規定的那麼細，還是讓人覺得有些小家子氣。

    尤其是，或許是他們覺得自己寫的歌才是走紅的保證，也或許是廖遼這張《濤聲依舊》被譽為「把十首主打歌封進了一張專輯」，所以引發了銷量的接連大爆。把他們饞得不輕，所以他們還特意把自己給這張專輯寫的歌的多少也列進了分成的階梯裡，就更顯得小家子氣。

    而事實上，李謙只要接了這單活兒，就肯定會下大力氣，而絕不會自己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所以其實他們完全不必在意李謙會為這張專輯寫幾首歌的事兒。而且說實話，不管誰的作品，紅了才有用，多賣專輯才好使。

    於是，李謙略想了想，就對齊潔道：「你稍後就給他們回電話，就說是我說的，歌曲買斷費和監製費，就按他們說的價格好了，我沒意見。但是分成，我不要那麼複雜的就一條，交給我監製，賣不到五百萬張，分成的錢我一分不要，超過五百萬張，我要百分之十六！」

    聽到這句話，廖遼第一個忍不住先就噗嗤一聲笑出來。

    然後，她笑著對齊潔說：「看看，看看，我猜準了吧？我就知道他會這麼弄得！」然後又扭頭對李謙道：「叫我說，你要什麼百分之十六啊，太狠了，簡直是在人家心頭上剜肉啊！你呀，就管他們要百分之十五點一！就多那麼一點小尾巴，那才叫有意思！」

    李謙笑著搖搖頭，見王靖露訝然且不解地看過來，他先是擺擺手，說：「回去再跟你解釋。」然後才對廖遼道：「你這點子太損了！真要那樣，估計人家就要惱羞成怒了！做人嘛！要百分之十六，彼此心知肚明了也就是了！」

    齊潔也笑著點點頭，道：「其實，百分之十六這個價碼，在他們看來，估計也已經算是睚眥必報了吧？這個價格要是一傳出去，估計你的名聲就離心胸狹隘沒多遠了。」

    李謙笑笑，一攤手，「我本來就是個心胸不怎麼寬廣的人啊！」

    廖遼哈哈大笑。

    齊潔搖頭苦笑。

    而王靖露卻是滿臉懵懂，目光不住地在在場幾個人臉上轉來轉去。

    第一次參與到李謙的工作中來的她，對於這些討價還價啊之類的事情，是既好奇，又不怎麼理解，也就只能算是跟著聽個熱鬧。

    這時齊潔笑罷，想了想，說：「那行，那我回頭就跟他們打電話，把你的意思告訴他們。」

    然而此時，廖遼看了王靖露一眼，眼睛眨了眨。卻又突然道：「哎，小露，那個五行吾素裡的王靖雪，是你姐姐對吧？」

    王靖露聞言點了點頭。

    於是她就道：「其實叫我說。也不必那麼麻煩的，讓你姐姐直接退出那邊的組合，簽到李謙的工作室單飛，讓李謙給她做專輯不就得了？」

    這是二十四小時之內，李謙第二次聽到這個建議了。

    而這一次。說出這句話的居然是廖遼這個內行人。

    面對王靖露隨後就看過來的詢問的目光，李謙不由得面露苦笑。

    看來，大家真的是都很樂觀呀！

    可問題是，事情真的有她們想的那麼容易麼？

    工作室建起來了，有了自己的地盤了，就真的是想簽誰就簽誰？想捧誰就捧誰？

    開什麼玩笑！

    真以為人家業內的那麼多家大大小小的唱片公司都是紙糊的？

    做專輯、發唱片、捧人，要真是那麼容易那麼簡單的事兒，多了不好說，這個圈子裡至少能眨眼之間就冒出幾十家工作室來！

    是，沒錯。只要自己願意力捧，只要對方實力不至於太差，不是真的爛泥扶不上牆，單純只論歌曲質量和專輯水準的話，自己的確可以保證捧一個紅一個！

    就憑自己手裡的那些歌曲資源，多了不好說，至少在未來十年的唱片業黃金期內，捧出十個八個的當紅明星，絕對不成問題！

    但問題是，一個歌手。紅，或者不紅，從來都不是單純由專輯質量來決定的！

    自己一個新人，也就只是作為幕後工作人員的身份寫了一些歌、做了兩張專輯。然後開家工作室，就到處簽人？然後就瘋狂地發專輯？然後就瘋狂地大賣？

    那不是現實，那是小說。

    而且是科幻小說。

    這個道理，李謙原本以為就算是齊潔不明白，廖遼身為圈內人，在圈內也打混了好幾年了。應該能想到的，所以乍一聽到她這麼說，忍不住就有些吃驚，但轉念一想，他很快就明白了——說到底，廖遼再聰明，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而且實話說，儘管她也曾在一些酒吧裡做過駐唱，也算是從地下歌手出身的，但她的崛起，實在是太快了！

    賣唱了不到一年，就順利的簽到了長生唱片，然後就順利地發行了自己的第一首單曲，還獲得了不錯的業內評價，以至於老闆直接批了一筆不小的經費給她做專輯，然後第一張專輯就大紅大紫，不管走到哪裡，都是被人當成是最頂級的明星捧著。到現在，第二張專輯繼續大賣，她甚至已經被認為是超越了老大姐甄貞，已經是國內歌壇的「一姐」了。

    所以，或許在唱歌上，她始終兢兢業業，也始終都無比的用心，但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來說，卻壓根兒就不會想得到，要創立一家工作室，並不是說有她，再加上自己，就足夠了的。

    這個時候，由廖遼的這番話，李謙瞬間就聯想起最近這段日子她動不動就跑去看工作室裝修進度的事兒，心中頓時就越發明了。

    這個時候，他想了想，笑著問：「此前好像咱們就聊過這個話題了，現在不妨拿出來重新說一說。不說靖雪姐，就說你，廖遼。你簽到工作室來，我給你做專輯，對於當下的國內歌壇來說，歌迷可能不知道，但國內的這些唱片公司應該是都知道的吧？咱倆合在一塊兒做專輯，這應該是銷量必然大爆的保證了吧？那麼，咱們做好了專輯，需要找一家公司代為發行，你猜，那些大大小小的唱片公司，是會爭著把價錢往高了喊，還是會默契地壓價？」

    廖遼聞言一愣，旋即緊皺眉頭，露出一副深思的模樣。

    李謙笑了笑，略顯鬆弛地靠到沙發背上，笑著道：「你跟長生唱片的合約結束了，所以來工作室，沒人能說什麼，陳長生再不情願，也說不出什麼來，或許他還會慶幸你畢竟沒去索尼，沒去華歌，沒去信達，再加上你跟他，我跟他，畢竟多少還有點交情，所以，你簽過來了，也就簽過來了，大不了以後他有要求了，我再給他幾首歌就是了。那麼，如果我把靖雪姐挖過來，你猜，華歌唱片會不會直接惱羞成怒？」

    廖遼聞言，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李謙收起笑容，緩緩地嘆口氣，旋即卻又苦笑著道：「歌壇，說起來好像是玩藝術的地方，但其實呢，只要稍微進來趟一趟就知道，這才是徹頭徹尾的名利場！我剛才說我心胸不夠寬廣，但其實呢，你往這個圈子裡看，在利益面前，誰又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人？」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神情轉而堅毅起來。

    「工作室快要裝修好了，裝修好了就要開業，但是，我提前打個招呼，包括我，包括你們，廖遼，齊姐，咱們還是先不要那麼樂觀的好！說是步履維艱，或許有些誇張，但夾縫中求生存這個話，卻是絕對不會錯的！」

    廖遼和齊潔聞言，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廖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嗯，是我想的太容易了。不過……」她笑笑，迎著眾人的目光，傲然道：「咱們又不是沒從困難那時候走過，大不了從頭走一遍罷了！你，加我，我就不信咱們做不起來！」

    李謙聞言哈哈一笑。

    「那咱們就做起來給他們瞧瞧好了！」他道。

    但齊潔聞言，趕緊給補上一句，「還是要小心做人，小心做事的好！咱們先度過起步階段再說！嗯，一開始，哪怕認宰都沒關係！」

    李謙聞言點點頭，卻又笑道：「光是認宰還不行！接下來，不管是給長生唱片，還是索尼，包括華歌那邊，我肯定免不了要做一段時間的送財童子、幫人家掙點錢嘍！」

    齊潔和廖遼聞言，都是無奈地笑笑。

    顯然，李謙話裡的意思，他們都是一聽就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繼續幫人家寫歌做專輯唄，把關係搞好了，才能藉著人家的渠道發自己的專輯——夾縫中求生存，這個話一點都沒錯！

    但廖遼想了想，卻道：「三年吧！三年之後，咱們爭取讓他們從默契地壓價，變成搶著喊高價！」

第二十八章 暢想未來


    幾個人圍坐在一起，討論有關於未來工作室的前途、發展路線等話題，而且在座的人，哪怕黃文娟都算是未來工作室必然的員工，對此都是關注的很，就連王靖露，雖然看她的樣子，對於這個話題，應該是聽得有點迷迷糊糊，但仍然是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見大家討論得火熱，似乎在被自己點明了未來發展要面臨的難處之後，大家反而情緒激昂起來，李謙也就忍不住把自己對工作室未來發展的一些思路都說出來，跟大家交流。

    他現在要成立的，只是一家音樂類娛樂類的個人工作室，但底子卻是按照小型唱片公司的規格打下的，包括辦公地址的大小，包括整體裝修設計的走向，也包括即將在接下來慢慢到貨和安裝的一些專業設備，無不如此。

    那麼，要開一家唱片公司，一家能夠在業內站穩腳跟的唱片公司，難不難？

    在李謙看來，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很難。

    籠統的來說，一家成熟的唱片公司，需要由三大塊構成：製作能力，發行能力，歌星。

    而且某種程度上來說，前兩者，決定後者。

    當然，如果從整個產業的角度上來考慮，如果不想在以後受制於人的話，那麼一家唱片公司最好還能擁有自己的獨立生產能力。

    只不過是從現在看，這一點，並不是非有不可。最關鍵的，還是上述那三點。

    當然，要說起這些來，按道理來說，應該是廖遼這個著名歌星更內行的，但一來還是因為她成名太快，還沒有來得及去接觸、去詳細品味那種從底層一點點拚搏和掙扎上去的過程，二來，要說到對整個唱片行業的瞭解和整體把握，她還是比不上曾經有過二十年深入體會的李謙的，所以更多的時候。還是李謙在說，她和其他人一樣認真地聽。

    對她來說。李謙偶爾有些話，頗有醍醐灌頂的意味，自覺收穫極大，而對於像齊潔、王靖露和黃文娟她們來說。就是屬於純粹的科普灌輸了——不求她們能有多深刻的體悟，大體明白唱片是怎麼做出來，又是怎麼賣到歌迷們手裡的，也就足夠了。

    對於唱片公司來說，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製作能力。

    而事實上，未來的李謙工作室要做唱片，在最一開始就能夠擁有的、也肯定是最擅長的，甚至是能夠拿來為工作室的發展鋪路子、趟平一切障礙的。也正是這個製作能力。

    而所謂的製作能力，又分成幾大塊。

    首先你得有歌曲作品，而且是每年都要不斷地有新的大量作品。這就要求一家唱片公司不管是簽約詞曲創作人也好，還是在業內擁有廣闊的人脈，能夠從很多獨立音樂人那裡拿到作品也好，總之，作品是音樂的源頭，這個必須有保證。

    或許到最後，一家公司一年收集到了一千首的新作品，但最後真正被選用、被製作成歌曲發行上市的，只有一百首甚至幾十首，但被淘汰掉的那九百首作品，卻並不是就沒有價值了，它們儘管不合用，或是因為質量不過關，或者口味不符合，總之，被淘汰了，但它們的存在，卻是保證一家唱片公司出品質量的關鍵部分，是唱片公司必須拿到的。

    說到這裡，李謙就笑著給幾個女孩子打比方，他道：「這就好比是整個唐朝不知道有多少萬、甚至幾十萬的詩人都在寫詩，寫出來的作品可能有幾十萬首、甚至幾百萬首，其中大部分是不具備什麼文學價值的，但正是因為有了它們的存在，才形成了整個唐代寫詩的大風氣。最後，一代又一代的人們，從那浩如煙海的詩歌庫裡自然而然的選擇出了其中的精品，並讓它們流傳了下來，這才有了瑰麗壯美的盛唐詩篇。」

    這個例子很簡單，哪怕初中畢業，你都完全能心領神會，所以大家就都聽得不斷地點頭，而這個時候，廖遼也說道：「第二張專輯就不用說了，《濤聲依舊》完全就是你來包辦的嘛，對我，對製作人來說，當然都省事兒，但我做第一張專輯的時候，你是不知道，一共蒐羅了足足六七十首歌，但最後能進我眼、讓我相中了的，在遇到你、從你那裡拿到那五首歌之前，就只有五首歌，你可想而知這個淘汰率！當然，我覺得主要還是長生唱片這邊老陳的人脈沒打開，所以，也能拿到作品，但太出色的那些人的作品，就不太容易拿到。」

    李謙點點頭，表示認可她的說法。

    當然，還是那句話，這一塊或許對於其他的的唱片公司來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個部門，但對於擁有著海量資源的李謙來說，至少是在起步之初的幾年之內，他還是不虞資源匱乏的，盡可以放輕鬆了來對待。

    基本上來說，如果不考慮長期良性發展的問題的話，那麼至少是在短期內，李謙自己就可以把別的唱片公司需要耗費巨資供養著的一大票作詞人、作曲人、編曲等等所負責的活兒，就給全部包辦了，而且無論效率還是作品質量，都可以秒殺他們，保證出手就是精品。

    那麼接下來，在有了充足的音樂作品可供選擇之後，下一步，就是製作人。

    製作人的角色，承前啟後，總攬全局。

    他要負責從那麼多的音樂作品裡選擇出質量高、易傳聽、易傳唱、而且適合歌手演唱風格的作品，然後，或許是公司的簽約音樂人，也或許是獨立音樂人，總之，這些最終被製作人挑選出來的作品，會被拿去編曲，甚或錄成小樣，成為歌手發唱片時的重要選擇。

    而一旦確定進入某位歌星的新專輯了，那麼，這首歌還要經歷再次的打磨，有的需要略微修改和調整歌詞或曲調，有的需要重新進行精細的編曲。

    到這個時候，一首歌，才會真的走到一位歌手的面前。

    曲風適合不適合？感情基調能不能找準？聲音是不是能適合去詮釋？編曲合不合適？

    在這個階段，經過歌手和製作人之間不斷的來回磋磨，一首歌甚至有可能會換好多版的編曲，也幾乎總是要經歷好多次的演唱方式的調整，最終。它開始逐漸成型。

    在這一連串的過程中，一家唱片公司不管是自己簽下的音樂人也好。還是外出聯絡獨立音樂人也罷，它需要提供的，包括若干版本出自不同人手中的編曲、專業的製作人或監製來把控質量、水準以上的大量樂手、因編曲不同而形成的若干版本的伴奏。

    到這裡，一家唱片公司的製作部門。才只是完成了第一部分的工作。

    而且在這個階段，同樣有很多雖然用心去做了，但是到最後卻很可能根本就用不上的工作——比如說，一個歌手要發新專輯，要用十到十二首新歌，那麼為了籌備這張專輯，製作人就需要為他準備至少二十首，甚至三四十首歌，這些歌。除了第一開始就被淘汰掉的之外，其它的作品可能都是要按照以上那個流程走一遍的。

    但是，到最後。那張專輯卻只選用了十首歌來作為最終出版發行的作品。

    那麼，經歷了第一個階段的初步製作之後，接下來就是製作人的第二部分工作，那就是通過對歌手的不斷調整，幫助歌手找準感情基調、打磨出最好的錄音狀態，從而完成錄音。

    而在這個步驟。除了專業的製作人和歌手本人之外，往往還需要監製這個角色的加入。當然，錄音師，和專業的錄音棚，就更是不可或缺的了。

    甚至於，額外提一句，一個好的錄音師，也是很不容易培養出來的。

    他必須有一雙靈敏之極的耳朵，和一顆敏感之極的音樂的心靈。一個好的錄音師，總是能通過細節的調整，包括麥克風的調節，包括收音器的擺位等等，為歌手找到最好的、最動聽的那一部分聲音，最終錄出來的版本，就會飽滿而富有感情。

    然後，錄音階段完成，製作人的第二部分工作也就結束了，但接下來，還有第三部分。

    那就是，後期製作。

    沒有任何人的聲線是完美的，哪怕劉明亮，哪怕甄貞，哪怕廖遼，也肯定不完美。儘管經過一遍遍的打磨，一次次的錄製，到最後從錄音室那裡得到的版本，肯定已經是一個歌手所能拿出的最好狀態和最佳表現了，但它還是會有些許的瑕疵。

    怎麼辦？那就只能通過後期製作，進行矯正、進行修飾。甚至對於某些歌手呈現在錄音室版本中的一些聲音細節，無奈之下，只能進行抹除。

    而在這裡，不但需要大量的專業設備，而且需要大量的專業的後期人員。

    到這個階段，可以說，一首歌，乃至於一張專輯的本質部分、基礎部分，才算是終於完成。然而，對於製作人來說，他們的工作還有第四部分。

    那就是整張專輯的收尾部分了，可能包括編舞、也可能包括mv拍攝，但最主要的，是封面拍攝，以及封面、歌本和內頁的設計製作等等。

    在這一階段，製作人本身也好，或是借助公司的資源也好，總之，他又需要聯繫到合適的攝影師，以及水準之上的美術設計，有時候可能還需要插畫家。

    然後，終於的，製作階段全部完成，經過專業級別的試聽之後，一般情況下，製作人就可以脫手了，這張最終被打磨成型的專輯，將會交給公司，一方面下工廠灌製CD和磁帶，一方面下印刷廠印刷封面和內頁，然後進行整體封裝，另外一方面，將會由宣傳和發行部門制定詳細的宣傳和發行策略，進而上市，將產品鋪向全國。

    可以說，一個製作人水平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張專輯的水準和質量，因為一張專輯、一首歌，除了演唱那一部分，歌手佔得比重比較大之外，其它的部分，幾乎全部都是製作人的工作範疇，你可想而知這對製作人的音樂功底和綜合實力的要求，該是有多高。

    在過去的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李謙一共參與了兩張專輯的製作，包括五行吾素的《姐姐妹妹站起來》，和廖遼的《濤聲依舊》，但是在那兩張專輯裡，他擔任的角色卻都是「監製」，而非製作人。《姐姐妹妹站起來》的製作人是李金龍，《濤聲依舊》的製作人則是趙美鳳。

    所以在事實上，李謙只是負責把控一張專輯在音樂方面的質量而已，其他的所有瑣碎的雜務，都完全的丟給製作人去處理了。

    而接下來，工作室成立之後要接專輯製作的單子，也要為廖遼做專輯，李謙固然很有可能也會逐步參與到一張專輯從頭到尾製作的全過程中去，但他仍然不太願意擔任製作人這個角色，而是更願意仍舊把更多的精力主要集中到音樂方面去。

    這也是他明知道會引起華歌唱片那邊的不愉快，但仍然點頭同意了李金龍加入的根本原因——他不可能、也不願意拿出那麼多時間來處理這些瑣碎的事情，那就需要有一個業務精通的內行來代勞。

    說到這裡，其實一張專輯誕生的全過程，也就基本上剖析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不要說廖遼和黃文娟這樣本來就對這個流程比較熟悉的人，就連齊潔和王靖露，也都是一副完全明白了的神情。

    這個時候，李謙才又道：「目前來說，就算是工作室成立了，咱們的業務，也就是主要集中在這一塊兒上，那就是，製作。為別的唱片公司、別的歌手做專輯，那就不用說了，就算是給廖遼做專輯，也是咱們把專輯做好了，然後選擇別的公司來代理發行。這個，雖說我也很不情願，事實上如果要做大做強，那麼生產和發行這兩個環節，就必須要有，但對於咱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儘管肯定會被人卡脖子，也只能先一步步的來。」

    當然，話是這麼說，但其實李謙心裡，自然是另外一個想法。

第29章 我要做的事


    別人不知道電腦和互聯網的威力，即便是國內國外那些現在已經在接觸、甚至大量使用電腦和互聯網的人，估計對這件新鮮事物在未來的發展潛力，也頂天了就是有個大概的良性預估，但李謙對此卻是心知肚明的。

    那麼，明知道在未來發展起來的互聯網的衝擊之下，唱片業即將一蹶不振，而在此之前，唱片業的黃金發展期，也就僅僅只剩下八到十年了，還有必要費盡千辛萬苦的去組建自己的唱片發行網絡嗎？

    在李謙看來，如果能建成，那固然好，哪怕趕在互聯網盜版大潮到來之前最後多掙幾筆，也肯定是收穫很大，但問題是，發行網絡這個東西，又豈是那麼容易說建就建起來的？

    製作、生產、發行，就像是一個永遠不變的三角形，三足俱全，自然穩定。

    但為什麼國內那麼多唱片公司，擁有發行能力的，頂天了也就是十家左右？而擁有生產能力的，就更是只有四五家而已？

    生產還好說。暫時來說，目前國內的絕大部分唱片公司都沒有自己的生產線，而且事實上，專業級的CD生產線和磁帶生產線，也不是中小唱片公司能玩得動的，所以，儘管擁有自己的生產系統，對於一家唱片公司的長遠發展來說，肯定是重要之極，但畢竟即便是交由別的公司代工，生產這一塊兒實際需要的成本，其實並不算太高。

    尤其是CD，據說為了推廣CD的技術和標準，目前國內擁有CD灌製能力的索尼等幾家公司的生產線，都是在保本運行，生產所需要的花費，甚至都不比磁帶高多少。

    所以，對於絕大多數的中小唱片公司來說，其實最容易受制於人的，也是中小唱片公司要想發展壯大的最大的天花板。就是這個宣發能力。

    發行能力，對於一家從事文化藝術類產品生產的公司來說，其重要性，真的是怎麼強調都不為過。甚至於可以說，發行能力，是生命線。

    在曾經的那個時空，頂級大導演、製片人斯皮爾伯格，頂級電影製片人和動畫電影製片人卡森伯格，以及頂級的音樂人、製片人大衛格芬。這三個人曾經聯合組建了夢工廠電影公司，以三位創立人的實力和人脈，可以說，不管是真人電影還是動畫電影，他們已經可以在電影製作方面不依賴任何人，就把影片質量做到頂級，而且事實上來說，在夢工廠存在的那些年裡，這家公司的出品也的確是以高質量而著稱。

    但是，這樣一家夢想著成為好萊塢第七大電影製片商的公司。最終存在了不過十來年，就在好萊塢六大製片公司的圍剿之下，折戟沉沙了。

    他們出品的電影質量普遍很高，甚至於票房也普遍很好，但他們，就是倒閉了。

    因為自始至終，他們都沒能建立起自己的發行渠道。

    發行渠道受制於人，那麼影片的票房再好，真正的利潤大頭還是要落到發行公司手裡，而一旦票房失利。他們要面對的就是虧損。長此以往，怎麼可能做得下去？

    對於電影行業來說是這樣，對於唱片行業來說，同樣如此。

    索尼、華歌、信達。為什麼會被公認為是唱片界的三大巨頭？那並不只是因為他們旗下擁有最多最紅的歌星，更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擁有把一張質量一般的唱片賣到可以賺錢的強大的發行能力。

    一張專輯，在一家同樣有發行能力的中型唱片公司那裡，可能只能賣到30萬張，但同樣的一張專輯交給索尼來發行。就有可能會賣到50萬張，甚至更多。

    也正因此，在得知廖遼的合約即將到期，謝銘遠先後幾次跟廖遼見面的時候，就曾不止一次提到過，把《濤聲依舊》這樣的專輯交給索尼，索尼能保證給你賣過1000萬張！但是在長生唱片，他們就頂多能給你賣到八百萬張。能不能過一千萬張？或許能，或許不能，那就要看運氣了！——這就是發行的威力。

    而且，對於長生唱片來說，他們能把廖遼的專輯賣過800萬張，其實也並不值得驕傲，因為一個歌星達到了廖遼這個層次，事實上即便你發行能力不行，也會有很多經銷商會主動找上門來要貨的，只要你有一定的渠道基礎，那麼藉著廖遼的專輯，甚至可以順勢擴展自己的發行渠道——這時候就正好反過來，這就是巨星的魅力。

    那麼，話又說回來，未來的李謙工作室將會簽下廖遼作為第一個簽約歌手，那麼工作室就能藉著廖遼的巨星優勢，自己做發行麼？

    別開玩笑了！

    斯皮爾伯格之於電影的號召力和影響力，比廖遼之於唱片的影響力，可要大了不知道多少去了，而且以夢工廠三巨頭的眼光，他們會不想要組建自己的發行網絡麼？但最終結果又如何？——在成立了不過短短十來年之後，夢工廠死於發行。

    所以對於組建自己的發行網絡這個問題，李謙還是偏向於保守的。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真的是並不擅長這個。歸根到底，他可以是一個合格的音樂人，一個合格的歌手，一個合格的演員，未來還有可能是一個合格的導演，但偏偏，他自己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

    所以在他的設想中，儘管會被人分走不小的一塊利潤，但是，且先穩穩當當的把能掙到手的錢掙到再說吧，關鍵的是，把自己喜歡的事業做好了，才最重要。

    但這個時候，聽了她的話，王靖露卻忍不住插口問：「發行……就是銷售對吧？就是做出專輯來，然後把它送到一家一家的音像店裡？」

    李謙笑著點點頭，「說的一點都沒錯，乍一聽，很簡單吧？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一旦牽涉到全國，哪怕是每個省、每個城市都肯定會有大的經銷商在，做發行的也完全不用一家店一家店的跑，但這仍然是一件困難重重的事情。」

    頓了頓。他又道：「其實道理都差不多，唱片、專輯，也是一種商品，所有的商品面臨的都是同一個問題。銷售難！」

    廖遼聞言點了點頭，似乎很有些感觸地道：「你們可能也都聽說過一點，其實老陳對音樂啊什麼的，根本就不怎麼懂，他創立長生唱片。而且一路走到現在，基本上是一直都在發展壯大的，原因就是當年他就是賣這個的，所以他對這一行的規則，那是門清。」

    「有他在，長生唱片雖然公司不大，但從一開始就有自己的發行渠道，所以，哪怕是銷量低一點，在沒有發行渠道的公司裡。可能是要賠錢的專輯，但在長生唱片，就一樣可以只憑賣專輯就實現盈利。像我這兩張專輯，就更是讓老陳賺到不行。事實上我一直覺得，這才是老陳明明不懂音樂，而且長生唱片做音樂的水準也一直都有限，但公司業務卻偏偏蒸蒸日上的最主要的一個原因。」

    「嗯。」李謙點點頭，無奈地笑道：「這就是問題之所在了，只有音樂人的話，其實是做不好音樂的。反倒是純粹的商人，更善於做出大紅大紫的音樂來。」

    頓了頓，他又道：「也或者說，其實是好音樂不一定能掙到錢。不好的音樂，不一定掙不到錢。而說到掙錢嘛，商人肯定比音樂人更擅長啊！」

    話題聊到這裡，似乎有些陷入死局了，氣氛頓時就顯得有些沉悶。

    事實上不難想知，即便是按照廖遼說的。三年之後爭取把工作室做到讓別人揮舞著支票來爭搶代理發行權，可是在大家剛才的聊天已經深入到整個流行音樂行業內部，且點明了發行這一塊的重要性之後，即便是外行如王靖露，也已經明白，工作室的音樂即便是做得再好，也頗有一種「為他人作嫁衣裳」的感覺。到最後，發行權，畢竟還是要交給別人來做的。

    這麼一想，頓時就讓人頗有一些氣餒的感覺。

    但偏偏，大家又都沒有什麼好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但這個時候，從頭到尾一直沉默不語的齊潔卻突然開口道：「發行網絡要組建起來，可能確實是困難重重，但我想，還是可以嘗試著自己做一做的吧？」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紛紛扭頭看著她。

    齊潔見狀愣了一下，趕緊擺手，道：「我的意思是，那你們看，我做音樂，肯定不行，做音樂有你李謙，還有廖遼，你們倆都內行，但是我做管理，做行政呢？難道就是一天天的負責管理幾個文秘加保潔？」

    「要是這樣就輕輕鬆鬆的拿那麼多錢的話，我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像現在，我給李謙做經紀人，其實從頭到尾我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做，但等到廖遼這張《濤聲依舊》的分成結算個差不多，估計我就有幾十萬入賬了！這才僅僅半年的功夫！」

    「所以……剛才聽你們聊天，既然你們都嫌做發行太麻煩，正好我不覺得，我做過銷售，我知道銷售是怎麼回事，那……所以……讓我試試吧？」

    大家聞言，都忍不住吃驚地看著她。

    李謙笑笑，心知齊潔可能就是一時衝動，想要為自己和廖遼分憂解難而已，但此時，當然不好直接打擊她的積極性，於是他就笑著鼓勵道：「你要真不嫌麻煩，那回頭等工作室的架子搭起來了，你也有時間了，就做做試試。」

    齊潔聞言，認真地點了點頭。

    …… ……

    一通閒聊，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廖遼要請客，畢竟她跟王靖露是首次見面，於是大家就開了兩輛車出去找家飯店大吃一頓，等吃過了飯，李謙才開車帶著王靖露離開，到自己租房子的小區附近找了家大型超市，進去狠狠地掃蕩了一番開學必需品。

    要知道，後天可就是9月1日，他和王靖露，就要正式開始大學生活了。

    或許以後會很忙，但至少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卻必須是屬於他和王靖露的兩人世界，因為當入學之後，很多事情，就免不了又要身不由己了。

    …… ……

    吃過飯之後，還在開車回家的路上，齊潔給華歌唱片那邊負責跟自己接觸談合作的那位副總打過去一個電話，把李謙的話轉述了過去。

    而她剛剛掛斷電話，廖遼就已經忍不住問：「剛才吃飯之前你說要去做一做發行網絡的事兒，你是當真的？」

    齊潔點點頭，「啊！當然是當真的呀！」

    廖遼盯著她看了片刻，勸道：「你也看見了，就連李謙都對這事兒沒辦法，他答應你讓你試試，估計也就只是不想打掉你的積極性而已，這件事，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好的，我勸你呀，還是算了吧，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齊潔聞言卻只是笑了笑，抬手抿起一綹頭髮，平淡地道：「我就是想試試，看我能不能做成一些對你和他有所幫助的事情。」

    頓了頓，她不理廖遼那驚詫的目光，平靜地道「你和他都要忙著做音樂，這些屬於商人的活兒，當然都懶得低下身段來做，那麼，就讓我來試試吧！就按你說的，三年。三年的時間，你們把工作室在音樂方面的名氣徹底打出去，三年的時間，哪怕一個縣城、一個縣城的跑，我也要為你們搭起一個發行和銷售的網絡來！」

    她說的冷靜，笑得平靜，但廖遼聞言呆呆地看她片刻，卻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好吧，隨你的便，等你遇到真的難處，可別找我哭來！」

    而回答她的，仍舊只是齊潔一個平靜的微笑。

    片刻之後，她才用一種很小、小到近似呢喃的聲音道：「做出好的音樂，是你們要做的事，為你們打理好除了音樂之外的其它一切，是我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