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附骨之蛆（8）
一路上，羅生的臉色很難看，好像發生了什麼驚訝的事情，讓他顯得有些心神不靈。
「羅生，你怎麼了？傷得很嚴重？」陳銘發現羅生臉色的不對勁，也是趕緊問道。
實際上，陳銘也不相信這些小傷會讓羅生有如此表情，但是眼下羅生的確露出了從來沒有過的模樣，這就有些奇怪了。
要知道，平日裡的狼王，那可都是平靜如水，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之人吶。
「有些不對勁。」羅生開口。
「什麼不對勁？」陳銘一愣。
「當然不對勁啦，他再怎麼強悍也是肉身，被子彈擊中了必然會不對勁，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穿了一身刀槍不入的無鋒軟甲啊。」纖靈輕輕靠在陳銘的肩膀上，懶洋洋地說著。
今晚的纖靈，有些疲倦了。
「那人，我說的是那個『槍王』，在雲荒觀的時候，我已經殺過他一次了，可是今晚，居然又滿血復活出現在了戰場上。」羅生開口道。
「什麼！？」
陳銘當然震驚了，雲荒觀羅生殺「槍王」他並不知情，當時是老教父帕特里克安排的，而羅生也解決得乾淨利落，所以陳銘當然不會知道。
「死了的人怎麼會活著再一次出現呢！？你是不是殺錯人了！？」纖靈也有些震驚，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不，我能夠百分百確定，當時死在我手上的，就是赫赫有名的『槍王』斯通納。」羅生搖了搖頭。
「當時有什麼具體的情況嗎？」陳銘又問道。
羅生回憶片刻，神情凝重，答道：「有的，他從高處跌落，奄奄一息，我站在他旁邊問他又什麼遺言。」
「他說了什麼！？」陳銘立刻反應過來，這必然是問題的關鍵。
羅生閉上眼睛，頓了頓，然後沉聲道：「他說，給他留一具全屍，不要毀他的容不要弄壞他的腦袋。於是我直接一拳打爆了他的心臟。」
「腦袋！？」陳銘一怔，立刻脫口而出道：「換頭術！？」
「資料上的確有說，只要大腦不死亡，身體是可以隨意更換的，只不過術後需要一段時間修養，而雲荒觀事件距離現在，也的確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如果說當時羅生沒有破壞『槍王』的大腦，那麼如果及時將其頭顱切下然後迅速用液氮技術封存，再加上換頭手術的話，的確可以讓『槍王』活過來，因為他的心臟雖然停止了，但是大腦在短時間內還沒有死亡。」
纖靈這時候也不再把頭靠在陳銘的肩膀上了，她目光警覺，繼續對陳銘講述道：「我們『減奏』這段時間也的確正在調查關於『主教』換頭手術的事情，所以相關資料我收集了不少，當今的醫療科技發達，這種通過速凍保存大腦的案例國際上早就不稀奇了，最新的數據顯示，在美國已經有大約150人選擇將自己的完整遺體保存在液氮中，而有80人只保存了自己的頭部或大腦。然而，還有超過1000個還活著的人已經告知人體冷凍公司，希望在死後將自己的遺體保存起來,以期未來換頭手術的普及，能夠使其復活過來。之前還有報導，一個名叫阿爾科生命延續基金會的組織，聲稱該基金會已經為渝州的某位女作家進行了大腦冷凍。這些都是符合『槍王』依靠換頭手術復活過來的案例。」
「這麼說來，你那一劍，僅僅是將槍王身體劈開，卻沒有傷及他的腦袋，是否也有可能……」陳銘對纖靈說道。
纖靈眼神微微一動，答道：「的確是有這個可能的，既然之前羅生都沒有能夠徹底殺死『槍王』，如果說鮮於黯辰及時處理其屍身，那麼理論上講，還是有可能的。」
「我讓人幫你們問問。」
前面開車的白寒聽到後座的對話，輕笑了一聲，隨即打了一通電話，一番對話之後他掛斷電話對陳銘和纖靈說道：「你們的猜測很正確，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那個『槍王』的屍體被人拿走了……準確來說，是連接著腦袋的那一塊屍體被拿走，其他斷裂的部分沒有要。」
「這就不難解釋……」陳銘也點了點頭。
「看來，你們今晚被人算計了不少步啊，怎麼？是因為對手太強的緣故？」白寒哂笑一聲，繼續開車。
此時，安全返回的鮮於黯辰已經坐上了離開大陸前往大洋彼岸阿拉斯加州。
私人飛機豪華的真皮座椅上，坐在鮮於黯辰對面的巫賢，正在艱難地從自己身體裡面用鑷子取出一枚枚藥丸。
「怎麼？羅生那個怪獸把這些藥丸打入你的身體了？」鮮於黯辰問道。
「不錯，如果不是羅生出手有所顧忌，恐怕你我都會立斃當場。」巫賢感慨地笑道：「當時羅生那一掌，恐怕是我這輩子的陰影，簡直無法用人類的極限來衡量他，因為太可怕了，如果換做是普通人，恐怕當場就被拍成了肉醬了……至於除了羅生之外，還有『減奏』那個小姑娘，也是厲害啊，否則堂堂『槍王』也不會又一次腦袋進了液氮封存了。」
一邊說著，巫賢還一邊用大拇指比劃了一下飛機的後倉，示意「槍王」的腦袋已經被液氮裝置封存好運上這趟飛機了，等飛機抵達了阿拉斯加，又會有一具肉身連接到「槍王」腦袋上來，讓他重新活過來。
「羅生和『減奏』聯手……固然可怕，不過『六合』的人，應該不輸於他們。」鮮於黯辰說道。
「這一次前往阿拉斯加，就是要去找你的師父『天魁』？」巫賢看似無心地問了一句。
「這一次的計畫，雖然完成度我不是很滿意，但是也勉強能夠給師父交差了，首先藉著那陳銘、羅生、『滅奏』和『減奏』的勢力，消滅了同樣擁有『換頭手術』這項核心醫療技術的『方尖碑』分支組織，『魘寐』；然後借刀殺人讓那個『主教』的替身演員永遠地閉嘴了；最後，還測試了『槍王』在換頭手術之後的戰鬥力幾何，可謂是一舉多得，只是最後沒有能夠殺死陳銘，這是我的遺憾。」鮮於黯辰的傷勢已經恢復了，他饒有興致地修著指甲，撤去了之前在陳銘面前所表現的那種歇斯底里的表象，現在的他，顯得冷靜而睿智，鋒芒內斂，大智近妖。
巫賢微笑著歎服於鮮於黯辰的手段，嘖嘖稱奇道：「真是好手段啊……鮮於黯辰，你這一手玩得真絕了——最早的時候，因為『魘寐』的確已經掌握了『換頭手術』的核心技術，而且使用的醫療手段和我們還不一樣，也就是說，他們的核心技術對我們而言並不是累贅，而是一種補充和昇華。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你才會想出這一手偷天換日的詭計，對吧。」
「說下去……」鮮於黯辰眼神平靜。
於是巫賢繼續開口道：「這一次鮮於黯辰你的手段實在是高明，先是直接斥巨資聘請了『魘寐』來替假的『主教』完成換頭術，而『魘寐』雖然掌握了這項醫療核心技術，但是畢竟還是處於試驗階段，並沒有完成過實戰，所以他們才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換頭手術，因為『女妖令』現世，如果他們能夠順利完成這一次手術，那麼根據『女妖令』上面的指令，他們就可以成為『方尖碑』大帝，號令所有分裂出去的『方尖碑』其他組織，完成最後的一統。鮮於黯辰你正是抓準了『魘寐』組織的這個心理，才會這麼去做的，對吧。」
聽到巫賢的這一番話，鮮於黯辰不置可否，而巫賢卻越說越來勁了，他微微一笑，繼續分析下去：「然後你又故意洩漏消息給陳銘、羅生、『減奏』的人知曉，於是，來了一手『借刀殺人』、『借屍還魂』的伎倆，借助陳銘等人的手，血洗了『魘寐』，並且趁機還奪走了『魘寐』關於這一次換頭手術的核心資料文件。手段之高明，著實讓人稱讚啊。連我這個同門，都對你刮目相看了。」
鮮於黯辰輕描淡寫地張了張薄薄的嘴唇，不屑道：「你如果不是把時間花在了研究那些旁門左道上，而是全心全意跟著師父學習權謀之術，恐怕今天的造詣不會低於我。」
說完之後，鮮於黯辰又摀住了鼻子，似乎聞到巫賢身上的血腥味覺得很噁心，他站起身來說道：「臭死我了，你走開點，我有潔癖，看到了和聞到了都會覺得噁心。」
「喂喂喂，鮮於黯辰，你這太不夠意思了吧，我這傷勢可是為了救你受的啊。」巫賢不耐煩說道。
「說來……你說你能掐會算，算準了你今天會受這麼嚴重的傷嗎？」鮮於黯辰後退了幾步，隨即又開口對巫賢問道。
「天師之徒，不能掐算自己的命理，我能算的，是你，鮮於黯辰的命運。今天你會贏，這一局你會贏，這一點，我是算準了的。」
巫賢戲謔地搖了搖頭，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嗯，你算準了，但是並不徹底，因為陳銘還沒有死。」鮮於黯辰笑了笑。
巫賢任真地抬起頭來，鄭重其事，說道：「他畢竟是藩王命，雖然你的帝王命克制他，但是想要徹底磨死他，你至少還需要三局到五局的時間，但是他的氣數在遇見你之後開始下滑，這是事實，你不得不承認。就比如說你這第一局，你能夠猜到之後的聚變對吧？陳銘聯合其他人消滅了『魘寐』大半的精英醫療人員，這會激怒整個『魘寐』組織的高手，而據我所知，這支名為『魘寐』的團獨裡面，有一個非常核心的人，之前是陳銘的盟友。」
「你說的是，『斥候』李齊，是吧。」鮮於黯辰笑了笑。
「對，就是他，之前『遊騎』的少主，現在的名號為『斥候』，很多年前他娶了陳家的大公主陳子眸成為了陳家的女婿，而他的老丈人又是葉家的女婿，於是，他也就是順理成章地加入了葉家的『最高議會』，而且還收了葉家眾多孫女之中的一個作為自己的學生和嫡傳弟子，那個人名叫葉祈，並且葉祈也是加入了『魘寐』的。」巫賢笑裡藏刀，陰冷地替鮮於黯辰解釋著。
「不錯，你的信息很廣。」鮮於黯辰玩味地點了點頭。
巫賢繼續開口說道：「如此一來，陳銘和他的其他盟友，消滅了『魘寐』眾多的醫療人員，這對於『魘寐』而言是無可估量的損失——雖然我們走之前還替他殺了不少，但是這個黑鍋全部都是給他們背的，我們是『魘寐』的僱主，這與我們無關，對於『魘寐』而言，我們也同樣是受害者之一。」
鮮於黯辰一副大智若愚，後知後覺的模樣，懶洋洋說道：「哎呀呀，巫賢啊巫賢，你真是……我怎麼說你好呢，你現在真的進步了不少啊，居然能夠猜測到我的這一步計畫，看來這些年你跟著我耳濡目染，倒是得了些許真傳嘛。」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辯若訥，大智不謀於眾，鮮於黯辰啊鮮於黯辰，你的性格特徵，我是琢磨得比較透徹了啊。」巫賢感嘆一聲，會心一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