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神藏 作者:打眼(已完成)

   
mk2258 2015-11-24 20:52: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32 9149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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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打眼,男,江蘇 - 徐州,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頻道 > 都市生活

【內容簡介】:

  一念之間,滄海桑田

  打眼帶你進入古玩的世界!!!

【其他作品】:《寶鑑》《天才相師》《黃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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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12-12 18:10
第一章 少年和胖子

  金陵,地處華夏東部地區,長江下游,瀕江近海。

  自古金陵就有「天下財富出於東南,而金陵為其會」的說法,有著6000多年文明史、近2600年建城史和近500年的建都史,是華夏四大古都之一,有「六朝古都」、「十朝都會」之稱,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發祥地。

  金陵多山,四周群山環抱,有紫金山、牛首山、幕府山、棲霞山、湯山、青龍山、黃龍山、祖堂山、雲臺山、老山、靈巖山、茅山等,另有富貴山、九華山、北極閣山、清涼山、獅子山、雞籠山等聚散於市內,形成了山多水多丘陵多的地貌特徵。

  而在這些名山之中,卻是有一個極不起眼佔地只有數平方公里的小山,名為方山,方山是一座不太高的平頂山,遠望如一方印,古稱印山,方山雖不高,但由於位於平原之上,仍不失巍峨挺拔。

  在方山那叢林茂密的深處,有一座很不起眼的道觀,要不是正門處那有斧鑿火燒痕跡書寫著「上清宮」三個字的牌匾,恐怕就是三清老祖親至,也看不出這是凡人給他供應香火的所在。

  雖然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可方山上雖然有一座道觀,但卻無仙可循,在那十年浩劫中道觀曾經被焚燬過一次,後來又因為年久失修坍塌過一次,也就變得愈發破敗不堪了。

  「唉,唉,怎麼不響了啊?」

  一個十八九歲身穿道袍的男子,此刻正坐在道觀前面的臺階上,用右手在拍著左掌上的一個收音機,只不過除了「嘶嘶」的電流聲之外,那收音機卻是再沒有第二種聲音發出來了。

  「無量那個天尊,我可是昨兒才換的電池,不會又要拿到城裡去修吧?」

  少年道士沒好氣的唸叨了一句,抬起手就想將那收音機給扔出去,不過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將收音機給收了起來,畢竟這東西已經陪伴他足足有十年的時間了,那些孤寂的時光,倒是有一多半是靠著它才度過的。

  「呱噪,連你也欺負我啊?」

  聽著身體上方那顆大樹上不斷傳來的蟬鳴聲,少年皺了下眉頭,忽然身形一展,腳下一蹬,已然在那腰肢粗細的樹幹上連踩了三腳,待得身體將落的時候,又是在樹杈上一拍,右臂有如長猿般伸展開來,手掌一抄,已然將那來不及飛走的知了抓在了掌心裡。

  「嘿嘿,看你還叫不叫啊?」落到地上之後,少年攤開了手掌,看著掌心裡的那個知了,臉上不由笑了起來,剛剛因為收音機壞掉而導致的不愉快也是煙消雲散。

  「算了,放你走吧……」

  少年和那蟬兒自言自語的說了一會話之後,一揚手掌,將那知了放飛了出去,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灑在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張劍眉星目異常英俊的臉龐。

  「別人家的道觀叫做上清宮,你也叫上清宮,可此宮非彼宮,連飯都吃不上啊……」

  少年一回頭,就看到了道觀的牌匾,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觀中所剩的最後一粒大米也都被他前天熬了粥,就是那稀的能當鏡子照的粥,在三天之後也是空空如也,少年今兒已經是斷了糧。

  和那些名山大川的上清宮相比,方山上的上清宮,無疑就是個掛羊頭賣狗肉的地方,破屋三五間就敢叫做上清宮,十餘年間香火全無,要不是靠著挖些草藥毒蠍之類可入藥的東西和山下農戶換取些糧食,少年怕是早就餓死了。

  「無量那個天尊,師父規定的下山期限還有三天,難不成就這麼餓死嗎?」

  少年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看著山下遠處的陣陣炊煙,忍不住嚥了下口水,不過戒於師律,猶豫了好一會,少年悻悻的又坐在了道觀前面的石階上。

  「那笨死的兔子,怎麼就不再出現一次呀?」

  少年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幅畫面,在前年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山下割收莊稼的原因,將一隻又肥又大的兔子趕到了山上,慌不擇路的一頭撞死在了道觀前,也讓少年美餐了一頓。

  不過這守株待兔的情形,三年來也只出現了這一次,三年中每天少年都會在那大樹下看一眼,但每次都是失望不已,笨死的兔子再也沒有出現過第二隻。

  「逸哥兒,你在不在,我來了……」

  正當少年道士飢腸轆轆,準備上山再捉些毒蠍的時候,山下的小徑處突然傳來一聲喊,隨著喊聲,一個身影已然出現在了那不規則的石階路上。

  這個身形有些肥碩,橫向發展的身體,使得那山路小徑顯得愈發的狹窄起來,不過肥胖不代表笨拙,那人的身手還算矯健,一口氣爬上了七八十米高的臺階,上來之後也就是微微喘著粗氣。

  「嘿,胖子,你怎麼現在才來?這一年多死哪去了,我可是想死你了呀……」看到來人之後,少年道士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之色,言語間絲毫都沒有出家人的顧忌。

  「少來,我看你是快餓死了,想我帶點吃的上來吧……」

  那胖子走到近前才看的清楚,原來年齡也不是很大的樣子,充其量也就是二十歲左右,一雙眯縫著的小眼睛很有神,給人一種很精明的感覺,不過那絲精明在他笑起來之後,就變得一臉憨厚,再也看不出來了。

  「喏,我爸套的一隻兔子……」胖子揚了揚自己的左手,開口說道:「別說哥們不義氣,昨兒才回的家,今兒一早就給你送兔子過來了,哎,我說你幹嘛呢?」

  胖子剛揚起自己的左手,就發現他拎著的那隻兔子一下子就易主了,而且搶過兔子的少年還沒等他的話說完,轉身就往道觀裡跑,轉瞬之間,胖子眼前就已經是沒了人影。

  「這孩子,得餓成什麼樣了啊?」

  胖子一臉憐憫的搖了搖頭,他知道這小道士礙於師律,活動範圍僅限於這方山方圓數平方公里之內,所需的生活用品都是和山下村子裡的人交換的,這斷糧是經常的事情。

  「哎,我說你這動作也忒快了點吧?」

  當胖子走進道觀來到後院之後,才發現自己拎來的那隻兔子,已經被少年開膛破肚剝去了皮,用一根大樹枝橫穿了起來,而地面上的那個淺坑裡,木柴已然冒出了火苗。

  「哥哥我已經餓了三天了……」

  看著被火苗舔著的兔肉,少年道士忍不住舔了下自己的嘴脣,聲音幽怨的說道:「胖子,你小子可不地道啊,這一出去就是一年多,哥哥我可是每日裡都等著你上山送吃的啊……」

  「少來,沒我你也餓不死……」

  對於少年的話,胖子是呲之以鼻,搖頭說道:「胖爺我也當過兵的人,總不能做一輩子的農民吧?這次出山是打工去了,對了,我說你比我小,少在我面前充大,你要叫胖哥,懂不懂啊?」

  「切,誰說我比你小,你明明比我小三天出生的……」少年很認真的說道:「就是小一個時辰,我也是你哥,你要是不信回去問你那胖爹去…… 」

  兩人雖然都已經十八九歲了,但顯然對於誰大誰小的事情很是介懷,被那少年道士說急了眼,胖子脫口而出道:「少來,你連自己是哪天生的都不知道……」

  「唉,我……我不是故意的,逸哥兒,我……我喊你哥還不行嗎?」

  說出這句話後,胖子知道自己失言了,連忙舉起了手,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少年,兩人是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自然知道對方的命門在什麼地方。

  「這是你說的,我可沒逼你啊……」聽到胖子的話後,少年的臉色不由僵了一下,雖然隨即又笑了起來,但是和他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胖子,還是看出了少年神態間的不自然。

  其實胖子沒有說錯,這個少年道士,還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何月何日生的。

  因為少年在被師父抱養的時候,還身處襁褓之中,而他的師父雖然活了一把年歲,精通陰陽五行占卜相術,但卻是從來沒有生養過孩子,稀裡糊塗的也不知道當時的少年究竟是出生幾個月。

  由於是在道觀大門外撿來的,道觀則是身處方山,老道士就讓少年姓了方,而少年在被抱起的時候睡的十分香甜安逸,於是老道士就賜予了他單名一個逸,是為方逸。

  當然,老道士是死活不肯承認自己如此隨便就給方逸起了姓名的,按照他的說法,姓方是希望少年能夠為人方正,名逸則是希望少年長大後能超凡脫俗,卓而不群。

  當時的方逸,最多也就是兩三個月大,老道士於是就將他抱到了山下,讓同樣剛出生不久的胖子他媽給方逸餵奶,只是那會的鄉下十分的窮困,方逸只吃了三個月的奶之後,就被老道士抱回山上餵養米湯了。

  不過有這麼一層淵源之後,方逸和胖子算是喝過一個媽的奶,天生就不自覺的親近,從小感情十分的好,胖子他爹有時候進山採摘草藥,就會將胖子扔在道觀,兩個小孩還真是掛著屁簾子一起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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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新書上傳了,大家都懂呢,先收藏後推薦票,打眼想死你們啦!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13 11:04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5-12-13 21:32
第二章 猴兒酒

  「來,叫聲逸哥,把後面那個兒字去掉啊……」

  將兔子架在了火坑上面之後,方逸坐在了師父的那張搖椅上,聳動了下鼻子,愜意的說道:「要是叫的好聽,我就把那珍釀的猴兒酒拿出來給你嚐嚐,要是不情真意切,我可就自己享用了啊……」

  「猴兒酒?方逸,你竟然還藏有猴兒酒?」

  聽到方逸的這番話,胖子卻是直接站起了身子,那龐大的身軀衝著方逸就撲了過去,一臉悲憤的喊道:「三年前你就告訴我那酒沒了,敢情是你小子給藏起來了啊?」

  「嘿,來硬的是吧?從小到大你哪次打贏我了?」

  別看胖子的體重足足有兩百斤,但是在方逸面前,仍然是不夠看的,也沒見方逸如何動作,甚至連身體都沒站起來,就將胖子的一隻手別到了背後,疼的胖子連聲呼痛起來。

  「逸哥,我……我錯了還不行嗎?」

  深知方逸脾氣的胖子,很努力的將他那張胖臉笑成了菊花狀,開口說道:「以後你就是我哥,你說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說攆狗我絕不追雞,這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方逸鬆開了手,說道:「那猴兒酒是我這幾年自己釀的,以前的酒早就沒了,你小子再敢冤枉我,就這酒你也甭想喝了……」

  說到猴兒酒,這卻是方逸和胖子還有他師父之間的一個祕密。

  在方逸七八歲的時候,周邊的城市對於方山的開發還處於原始階段,在道觀的不遠處生長著一個猴群,大約有五六十隻猴子的樣子,方逸幾乎從小就是看著這些猴子長大的,是以猴群對他的警惕性也十分的低。

  方逸的師父害怕猴群傷害到方逸,極少讓方逸去和猴群接觸,可是七八歲的孩子一般都很頑劣,老道士一個沒看住,方逸就偷偷的溜到了猴群所在的地方,和那些猴子嬉戲起來。

  老道士雖然知道了這件事,但是見到猴群並沒有傷害方逸,也就不去過問了。

  可是有一天方逸去找猴子玩耍,卻是深夜未歸,擔心不已的老道士強行闖入並驅散了猴群之後,發現那會才八九歲的方逸,暈倒在了一棵大樹之下,而且居然滿身酒氣。

  老道士是清同治年間生人,已然是百歲開外的高齡,在這世上幾乎就沒有他沒見過的事情,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過來,敢情這個猴群竟然釀造有猴兒酒。

  所謂猴兒酒,指的是山中諸猴採百果於樹洞之中,開始的時候是為了貯藏越冬糧食,但若當季不缺越​​冬糧食,猴兒們便會忘記曾儲藏過一洞百果,然後這一洞百果便逐漸發酵,而後釀成一洞百果酒。

  猴兒酒形成的條件非常苛刻,猴子選擇的空樹用來存放百果,那必是能足夠保證百果越冬不爛的樹木,有幾棵?還要空心,還要密封,所以猴兒酒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及的東西。

  此類野釀,實屬機緣巧合,真正的猴兒酒價值千金不換,老道士一生走南闖北,也就只是在峨眉山上品嚐過真正的猴兒酒,卻是沒想到竟然在方山上遇到了。

  在拎著方逸回返道觀的時候,老道士的手中也多了一壺猴兒酒,他明白涸澤而漁的道理,所以只是取了一葫蘆酒,然後就將樹洞給掩蓋住了。

  猴兒酒的度數不是很高,加上又是果酒,是以方逸和胖子時不時的就會去偷上一些喝,老道士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因為後來就連他喝的猴兒酒,也都是方逸偷取回來的。

  只是好景不長,隨著山下城市的變革,方山這一片淨土也受到了影響,原本棲居在這裡的猴群,在五年之間就沒了影蹤,連帶著那猴兒酒也是沒有了,剩下的最後一點兒,也都被方逸的師父那老道士臨死前倒進了肚子裡。

  不過在師父去世的這幾年裡,方逸閒來無事,將那猴群遺棄的樹洞又給利用了起來,每到果樹成熟的時候,就會往裡面扔上一些,這誤打誤撞之下,居然還真被他釀製出了口味差不多的猴兒酒。

  「嘿,自己釀的也行,逸哥,您坐著歇會,我先把這兔子給烤出來……」聽到有猴兒酒,胖子頓時是一臉諂媚的笑容,就差沒幫方逸去翹腿搥背了,屁顛屁顛的跑去屋裡,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然是拿著油鹽醬醋了。

  胖子從小就愛吃,雖然小時候各家都沒有什麼錢,但那會方山上的野物多啊,方逸負責下套抓,胖子就負責烤制,每次兩人都吃的滿口流油。

  不多一會,那隻足有四五斤重的兔子就被烤熟了,一股肉香味充斥在整個後院之中,撕下了最肥的一條後腿,胖子將其遞到了方逸的面前,一臉諂笑的說道:「您嚐嚐合不合口?要是合口的話,就把那猴兒酒給拿出來吧……」

  「等著,我去拿……」

  方逸也不嫌燙,撕下了一條兔肉塞進了嘴裡,跳起身走進了房間,出來的時候,左手已然是拎著一個比巴掌略大一點的葫蘆,那酒香味透過蓋子已經是飄散了出來。

  「真是猴兒酒的味道……」胖子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一把將酒葫蘆搶了過來,拔開葫蘆蓋對著嘴就喝了一口,那雙原本就不大的眼睛,頓時就眯縫了起來。

  「好酒,好酒啊……」

  胖子咂吧了下嘴,意猶未盡的還要再喝的時候,卻是被方逸給搶過了酒葫蘆,沒好氣的說道:「我三年就釀製出了這麼一點,今兒每人三口,誰都別想多喝……」

  釀酒必須要發酵,之前的猴群釀製的猴兒酒,不知道是經過多少年的發酵,才留下那麼一點根底,而方逸卻是重新釀製的,就這麼一葫蘆酒,也不知道耗費了他多少精力,自然捨不得讓胖子多喝。

  「三口就三口……」

  胖子撕下半隻兔子咬了一口,又將手向方逸伸了過去,含糊不清的說道:「胖爺我走南闖北也喝過不少好酒,那什麼茅臺五糧液比這猴兒酒,不知道差了多少倍……」

  「茅臺?」方逸聞言說道:「你喝過茅臺酒?師父說那可是一等一的好酒,那是什麼味道啊?等我下山之後也要嚐嚐……」

  跟著個酒鬼師父,方逸本事學的好壞且不說,但這酒量卻是練了出來,平日裡他喝的都是老道自釀的糧食酒,度數少說都是五十度以上的,更是曾經聽師父數遍天下好酒,這茅臺就是排在第一位的。

  「我……我聞過,沒喝過……」

  聽到方逸問自己茅臺的味道,胖子的那張胖臉難得的紅了起來,他這半年去到滬上打工,乾的是保安的工作,一個月也就是千兒八百塊錢,哪裡喝得起茅臺啊。

  不過胖子的確聞過茅臺的味道,而且還是最近的事情,就在三天之前,胖子獻殷勤幫著他工作的那個小區的一個業主拎東西,卻沒成想一不小心將那業主的兩瓶茅臺給打掉在了地上,雖然聞到了酒味,但工作卻是也因此丟掉了。

  「切,原來你小子是在吹牛啊……」

  方逸對自己這個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發小很瞭解,一見到胖​​子臉上的神色就明白了過來,敢情他壓根就沒喝過茅臺,至於五糧液什麼的,估計胖子也只是聞過味道而已。

  「不就是茅臺嗎,有什麼了不起的,等胖爺我以後有錢了,一次買買兩瓶,喝一瓶倒一瓶……」胖子臉上露出了憤然的神色,顯然對於因為打翻兩瓶酒被辭退的事情很是耿耿於懷。

  「說的對,以後咱們哥兒倆天天喝茅臺,嗯,這兔子肉也要天天吃……」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一隻兔子對於胖子和方逸來說,也就僅僅夠塞個牙縫的,幾分鐘的功夫兩人手上就只剩下了幾根找不到一絲肉屑的骨頭,要不是胖子還帶了五六個饅頭,兩人怕是連肚子都填不飽。

  「方逸,外面不是那麼好混的,胖爺我都混了好幾年了,到現在也只能抽四塊錢一包的煙……」

  眼睛戀戀不捨的從方逸手上的酒葫蘆轉移到了一邊,胖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紅梅煙,手法熟練的塞到嘴裡打著了火之後,躺到了方逸的搖椅上,美美的抽上了一口。

  「喝酒就算了,你小子怎麼還學會抽菸了?」方逸沒好氣的拍了胖子一記,他喜歡酒但卻是從來不抽菸,而且方逸記得,胖子之前好像是不抽菸的。

  「心裡苦悶,就抽了……」

  胖子嘆了口氣,說道:「方逸,像我這樣的人,除了當過兵這個履歷之外,再也沒有別的長處,去到大城市只能幹個保安,你知不知道,別人都喊我們保安仔,沒有人能瞧得起我們的……」

  說起來胖子也是個奇葩,他十五歲的時候,就被在村裡當支書的老子託關係走後門送到了部隊裡,原本指望他能在部隊提個幹光宗耀祖,但是沒成想,胖子居然在部隊幹起了炊事員。

  雖然說革命工作不分貴賤,但是架不住胖子愛吃啊,而且在部隊中的這三年,胖子還將自己從小少吃的糧食全都給補了回來,於是那身材就由微胖變成了巨胖,三年間足足長了五六十斤的肉。

  炊事兵不看身材,胖子其實原本是有機會轉為志願兵的,不過在他將新調來的團政委家的老母雞給偷偷燉了湯喝之後,這個願望也徹底成為了泡影,只能悻悻的退伍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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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4 12:53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5-12-13 21:33
第三章 道士下山(上)

  胖子當兵的時候是在城市裡,幹炊事兵的他經常有機會外出買菜,所以在見識了大城市的繁華後,退伍回到家並不是很安分,整日裡和他那當村支書的爹嚷嚷著出去打工。

  最初胖子是跟著村子裡的一個小包工頭外出的,只是他吃不了那份苦,最終自己在城市裡找了個保安的工作,這半年多的打工生涯,讓算是初入社會的胖子領略了生存的艱辛,是以這會才有這麼多的感慨。

  「幹保安怎麼了?」

  聽到胖子的話,方逸撇了撇嘴,說道:「老子說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都無私的看待萬物,那些人有什麼資格瞧不起保安,不就是一份工作嗎?」

  「方逸,我看你是在山裡呆傻了,等你出去就知道了……」

  胖子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盯著方逸看了​​好一會,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外面那個社會,有錢有權的就是大爺,沒錢沒勢的就是孫子,就你這樣的,出去之後恐怕能餓死,我看你還是跟著胖爺我混吧,多少能有口飯吃……」

  雖然同樣涉世未深,但胖子自問自個兒和方逸比起來,那絕對能稱得上是老江湖了,這逸哥兒怕是到現在都不知道錢是什麼樣子的,更不用提怎麼用了。

  「餓死?你說道爺我會餓死?」

  方逸呲之以鼻道:「道爺我可是上清宮的方丈,這是在道教協會裡註冊了的,出去之後我就算是去到各個道觀裡掛單,那對方道觀也會敲鑼打鼓的迎接的,絕對活的比你滋潤……」

  說著話,方逸看了一眼自己這破敗的道觀,有些心虛的說道:「就算對方不敲鑼打鼓,管一頓素齋總是要的吧?道爺我那方丈的度牒可是還在屋裡的……」

  方逸這話倒是沒有吹牛,他那整日裡遊手好閒的師父,除了將方逸撫養長大之外,臨死之前就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下山了三個月,回來的時候,卻是帶回了一套度牒和身份證。

  很多人都認為,方丈應該是佛家的稱謂,其實確實不然,方丈是對道觀中最高領導者稱謂,亦可稱「住持」。

  方丈是受過三壇大戒,接過律師傳「法」,戒行精嚴,德高望重,受全體道眾擁戴而選的道士,而佛教的方丈最初也是起源於道教這一稱謂。

  以方逸師父那老道士的疲懶性子,自然沒有為方逸受過三壇大戒,而他們這座上清宮裡不算廚房的耗子,總共也就方逸和師父兩人,只要老道士同意了,自然也算是受全體道眾擁護,勉強當得起方丈這個職務了。

  不過對於師父拿回來的這一套東西,方逸直到現在還是心存疑慮,因為深知道家等級的他,很是懷疑師父是不是看到了火車站的那些**小廣告,花了幾十塊錢給自己辦來的假證?

  「就你這年紀,還方丈呢?拿出去一準被人打……」

  從小穿著開襠褲長大的玩伴,胖子自然能看得出方逸的心虛,當下說道:「我說你還是跟著胖爺我吧,就憑你那身手,別的不說,當個白日闖絕對吃得開,別人就是發現你也追不上啊……」

  「白日闖?那是什麼?」方逸聞言愣了一下,他還真沒聽過這名詞。

  「嘿嘿,就是白天去別人家裡劫富濟貧,這麼說你懂了吧?」

  胖子嘿嘿怪笑了起來,他也是在幹保安的時候聽別人提起的,現在專門有一些人大白天的去行竊,有些甚至膽子大到直接聯繫搬家公司,將別人家值錢的東西全部都給搬空掉。

  「好你個死胖子,這幾年的兵是白當了啊?」方逸沒好氣的將搖椅上的胖子給拉了下來,毫不客氣的施以一頓老拳,打的胖子頓時連連求饒起來。

  「哎呦,別踹我屁股,別打那兒啊,胖爺我的菊花還沒開發過呢……」兩人打小嬉鬧慣了的,方逸自然不會真的動用拳腳,廝打了一會之後,又各自躺回到了椅子上。

  「胖子,你說我出去,到底幹點什麼好呢?」

  聽完胖子說的那些外面的事情,原本對外界充滿了憧憬的方逸不由嘆了口氣,這會他心裡也是有些忐忑起來,除了道家的一些基本修行之外,方逸對於別的可是一竅不通。

  「現在外面一片清明,你會的那點東西肯定不適用的……」

  胖子知道以前那個老道士會些占卜問卦和拿鬼捉妖的法事,但現在科技昌明,方逸要是敢出去幹這行當的話,怕是直接就有會被有關部門以宣揚封建迷信的罪名給送到局子裡去的。

  「那怎麼辦?我總不能去賣藝吧?」方逸聞言苦起了臉,他身上的確有功夫,別的不說,之前那捉知了時顯露出來的輕功,就不是假的。

  方逸從四歲的時候,就被老道士在腿上綁沙袋,然後在地面挖個十公分左右的坑,讓他膝蓋不能歪曲,直上直下的從坑裡跳出來,隨著年歲的增長,沙袋的重量和坑的深度,也在不斷變化著。

  如此到了現在,兩米多高的圍牆,方逸基本都能一躍而過,只是他這十多年吃了多少苦,就無法對外人言道了,最起碼胖子當時跟著學了一個星期,就哭爹喊娘滿地打滾的做了逃兵。

  當然,每日裡廝混在道觀裡的胖子也不是全無是處,跟著那老道士還是學到一點功夫的,當年才十五歲的他剛到部隊新兵營的時候,就以一對三放倒了三個老兵,很是出了一番風頭。

  不過胖子卻是隨了老道士的脾性,只願意好吃懶做的他死活不肯去偵察連,而是選擇了到團部當廚子,否則這會就是直接提幹那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畢竟師裡每年的大比武過後,都是有幾個提幹名額的。

  「車到山前必有路,跟著胖爺,還怕沒口飯吃嗎?」看到方逸愁眉苦臉的樣子,胖子拍起了胸脯,大不了讓老爹發句話,再跟著村子裡的施工隊去幹活不就完了,總歸是能混口飯吃的。

  「成,那我就先跟著你混著……」方逸無奈的點了點頭,世界雖大,但是他這輩子除了認識山下的一些農戶之外,能值得信任的也就是面前的胖子和那死去的師父了。

  「這就對了,方逸,收拾收拾,咱們今兒就下山……」

  胖子一拍巴掌跳了起來,左右看了一眼,嚷嚷道:「你這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乾脆咱們這就走,回頭到山下讓我娘幫你改幾件衣服,這道袍穿著太顯眼了… …」

  「別介啊,師父說了,距離我下山的日子還要三天呢,要是提前下了山,就會有血光之災的……」方逸很是認真的搖了搖頭,從小就被自稱是袁天罡一脈的老道士忽悠,對於師父的話,他還是信幾分的。

  「哎,我說,這都什麼社會了,你還那麼封建迷信?」雖然從小也是在老道士薰陶下長大的,但胖子絕對是無鬼神論者,更不用提什麼占卜問卦了,他是一點都不信。

  眼睛一轉,胖子將手背到了身後,鼓搗了一會之後,抬起手腕說道:「今兒是七月六號,你師父說的時間是哪一天啊?」

  「四月二十六號,今兒不是才四月二十二號嗎?」方逸伸過頭去,看了一眼胖子手腕上的表,撓了撓頭說道:「難道我哪一天睡過頭了,忘記撕掛曆了嗎?」

  在這方山的道觀上,現代化的東西是極其少見的,除了方逸的那個破收音機之外,再也沒有一件使用電的物件,那掛曆也是方逸用草藥和山下農戶換來的,每天都必須撕掉一張。

  「你那掛曆能有我這個準?」胖子頭揚的像個小公雞一樣,指著手腕上的表說道:「看到沒,這是牌子貨,西鐵城牌的手錶,帶日曆的,花了我七百多塊錢呢……」

  雖然胖子沒錢,但卻是有一顆上進的心,為了買這塊表用以縮短自己和城裡人之間的區別,胖子偷偷在保安宿舍吃了一個月的白水煮掛麵,如此才省下的這塊手錶錢。

  「還真是有月份和日期……」

  方逸盯著那手錶看了一會,伸手從懷裡掏了一塊用鎏金鍊子相連的懷錶看了一眼,說道:「我這表雖然能看時間,不過上面沒日期,沒你的那塊好用……」

  「嗯?老道士把這表傳你了?」

  看到方逸拿出來的懷錶,胖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開口說道:「方逸,你這玩意可是古董,拿到外面能賣不少錢的,回頭咱們倆到城裡去問問,說不定咱們哥兒倆就指望它發財呢……」

  胖子小時候就見過這塊懷錶,按照老道士的說法,他當年在京城八大處一個道觀掛單的時候,正值八國聯軍進京城,是一個闖入道觀的洋鬼子送給他的。

  對於老道士的話,長大之後的方逸和胖子都深表懷疑,那些八國聯軍的洋鬼子們在進入京城之後,一個個都是眼睛發綠的在搶東西,誰能那麼好心的送給老道一塊金錶?這塊表十有八九是老道從那洋鬼子身上搶來的。

  「死胖子,你想都甭想……」

  胖子話聲未落,就被方逸給打斷了,將懷錶塞入到口袋裡之後,方逸說道:「這可是師父留下來的物件,就是餓死我也不會賣掉它的,你小子趕緊給我掐了這主意……」

  雖然平日裡一口一個老道士喊著,但方逸心裡對於師父,還是十分敬重的,別的且不說,就是這十多年來的養育之恩,就讓方逸已然將老道當成了自己的父母親人,所以方逸無論如何也不會賣掉老道傳給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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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12-13 21:34
第四章 道士下山(中)

  「不賣就不賣,不就是一塊破錶嗎?胖爺我還有別的辦法……」

  胖子知道方逸對於老道的感情,當下也沒再提這事,而是開口說道:「你收拾收拾東西,咱們今兒就下山,在我家裡先住上一天,然後明天去金陵城裡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事情做……」

  「行,你等我一會,我把要帶下山的東西歸攏一下……」

  方逸想了一下之後,點頭答應了下來,其實胖子之前把手背到身後撥動表弦的舉動並沒有逃過方逸的眼睛,只不過他也是少年心性,琢磨著就差那麼幾天,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那你抓緊點啊,三砲還在山下等我們呢,他說回頭去水庫炸些魚去,晚上咱們有魚湯喝……」胖子所說的三砲,也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以前沒少和胖子一起在道觀混吃混喝。

  因為三砲家裡是做石料生意的,經常要放炮開山,再加上三砲排行老三,所以被起了這麼個外號。

  不過這外號也沒冤枉了三砲,這小子也是個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的主,八九歲的時候就敢偷了家裡的火藥導火索和**用啤酒瓶子做成**去炸魚,因為這事情,水庫的護河員沒少找三砲家的麻煩。

  「三砲也回來了?這小子一走也是好幾年啊……」

  聽到胖子的話,方逸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他們三個小子幾乎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到十五六歲,不過三砲和胖子一起去當兵了,山上又收不到信,是以方逸這幾年一直都沒有三砲的消息。

  「哼,那小子是想娶媳婦了,這才從部隊退伍的,沒出息的傢伙……」

  胖子一臉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對於三砲是主動要求退伍這件事,他一直都耿耿於懷,要知道,當初胖子吃了團政委家的那隻雞之後,在連指導員的帶領下,拎著好幾只老母雞去團政委家賠禮道歉,都沒能求得原諒,退伍退的實在是有些灰溜溜的。

  「娶媳婦?」方逸單手在胸前做了個揖,搖頭說道:「師父說了,女人是老虎,能吸取男人身上的陽剛之氣,三砲沒事那麼早娶媳婦幹什麼啊?」

  「真有這說法?」胖子聞言一愣,對於那神神叨叨的老道士,他還是很忌憚的,這話要真是從老道口中說出來的,那真是有幾分可信之處。

  「有,不過師父曾經傳我房中之術,可以男女雙修……」

  方逸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他從小在山中長大,不染一絲​​塵埃世俗之氣,心思十分的純淨,所以說這番話的時候也是很自然,沒有絲毫難為情的樣子。

  「哎,逸哥,我的親哥啊,這雙修之術,你……你可要傳給我呀……」聽到方逸的話,胖子激動的一身肥肉亂顫,這會別說叫哥了,就是給自己老爹再安上個親生兄弟,讓胖子叫方逸大爺,他都不會有絲毫猶豫的。

  在十五歲之前,胖子和現在的方逸一樣,都很純潔,但是在部隊裡,胖子卻是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島國小電影,心裡的慾望就像是火苗一般的蹭蹭往上串。

  不過部隊的管理相對還是很嚴格的,​​一直到半年前胖子跟隨村裡的施工隊出去打工的時候,才終於找到了機會,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做賊一般的偷偷溜進了一家燈光昏暗的小發廊,結束了自己的處男生涯。

  所以此刻聽到方逸說男女之事傷身,胖子自然是無比的在意,加上農村原本就有些封建迷信,胖子一下子就變得緊張了起來。

  「行,回頭我傳你和三砲……」那雙修之法只不過是些導氣鎖陽的運氣功法,方逸倒是無所謂,反正老道士又沒說這東西不能傳人。

  「回頭下山再說,我先去收拾東西……」見到胖子那一臉好學的樣子,方逸不由撇了撇嘴,當初師父在教自己讀書認字的時候,卻是從來沒見胖子這般精神抖擻過。

  「好,好,逸哥,您可千萬別忘了……」想著自己下半生的性福就在方逸身上,胖子笑的是無比諂媚,看的方逸差點一腳將他給踢翻出去。

  沒有搭理胖子,方逸徑直走進了院子右面的廂房,這間屋子一直都是老道士居住的,雖然老道去世已經有三年了,但方逸也沒有住進來,而是每日清理,將屋子打掃的一塵不染。

  「師父的自畫像是要帶走的……」

  方逸進屋之後,先是對牆壁上掛著的一幅畫行了一禮,那是一幅肖像畫,畫上面只有一個發挽道鬢的老人,相貌和藹,那雙眼睛畫的十分傳神,似乎一眼就看到了方逸的心裡。

  「師父,山中無糧,弟子要出山了,還請您老人家護佑……」方逸口中一邊唸叨著,一邊將那幅畫從牆上取下捲了起來,然後塞入到了一節竹簡之中。

  以方逸的腳力,從道觀走到山下也需要半日的功夫,所以僅剩三天出山的時間,方逸也懶得再來回跑一趟了,在他看來這也不算違背師訓,再加上那老道士說話時真時假,方逸也不知道他這次是不是騙自己的。

  「這酒葫蘆自然是要帶著的……」方逸拿過一個師傅經常背著的木箱,將竹簡放進去之後,又把適才用過的酒葫蘆放在了裡面。

  倒不是方逸捨不得葫蘆中的酒,而是這葫蘆本身就很有紀念意義。

  因為從方逸記事起,這酒葫蘆就和師父是形影不離,原本應該是黃色的葫蘆,已經被老道士摩挲的變成了深棕色,屋外的陽光照在葫蘆上面,隱隱顯露出一絲流光溢彩。

  「這幾串流珠也要帶上,師父曾經說過'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這幾件法器倒是可以修行的時候用……」

  收好葫蘆之後,方逸的眼睛看向了師父床頭所掛著的幾串珠子,這些珠子有十二顆的手串有十八顆的手持也有八十一顆和一百零八顆的念珠,均是包漿濃厚,在老道士去世之後,方逸也時常把玩,所以色澤很是光亮,看上去像是帶著一絲靈氣。

  世人都以為手串或者念珠都出身佛教,其實不然,道教的修持也有用到念珠,不過道家通常稱其為流珠。

  現如今佛道二門的​​關係,真正應了那句「世間好話佛說盡,天下名山僧佔多」的諺語。

  可確實如此嗎?事實上,恰恰相反,作為外來的宗教,佛教有很多東西都是從道門中襲取過去的,就像是修行所用的念珠,並不是佛教所創制的,在佛陀時代所制的律儀中並無念珠的記戴,反倒是在早期的道家典籍中多有念珠出現。

  白玉蟾真人《上清集》中記載,葛仙公「初煉丹時,常以念珠持於手中,每日坐丹爐邊,常念玉帝全號一萬遍。」,開啟了道教唸誦聖號法門的先河。

  道家的道珠十二顆代表十二雷門,二十四顆代表二十四氣,二十八顆代表二十八星宿,三十二顆代表三十二天度人上帝,三十六課代表天罡生煞之數,八十一顆代表老君八十一化,也代表九九純陽之氣。

  道珠的一百零八顆,則是代表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不過老道士尤其喜愛八十一顆的道珠,他留給方逸的這些道珠中,八十一顆的有三串,其餘的都只是僅有一串而已。

  對於師父的用意,方逸心中卻是明白的,因為師父所授功法,就和這八十一顆道珠有關。

  《道法會元卷一七七.元素元輝府玉冊》言:「凡出神,先當煉氣習定,既氣住為神。平坐面旺方,以手胗系鞋文脈,四動為一息,擎念珠,每一息掐一珠,各量人平常出入,漸漸加之,不要大段費力,恐不便。」

  而陳泥丸真人在《翠虛吟》亦云:「八十放九咽其一,聚氣歸臍為胎息;手持念珠數呼吸。」

  常人看到這兩段話只以為是道經而已,但這卻是實實在在的道家修行之法,方逸這十多年來打坐修行加持的時候,手中都是盤捻著一串道珠,師父留下的那些道珠,被他玩到今天也已經變得有些神光內斂了。

  在手腕上各戴了一串道珠,又取了一串八十一顆的掛在了脖子上,方逸將道珠放入到一個布袋裡裝好放到了箱子裡,眼睛瞄到了桌子上所放的一個銅質的羅盤上。

  方逸師父所傳下來的東西,多半都是老道士加持了數十年的物件,原本普通的東西以道經加持了那麼多年,也都是成了法器,按照老道士的說法,在他做風水先生的那幾年,這個羅盤就是他的吃飯家伙。

  「師父,現如今世間清明,根本就沒有法事要做,這東西我就給留下了啊……」

  方逸嘴裡嘀咕了一句,將那羅盤拿在了手中,蹲下身體撬起了一塊方磚,方磚下露出一個不大的小洞,方逸將羅盤放了進去,他雖然不帶走,但這總歸是師父傳下來的物件,也不能被別人平白拿走的。

  「唉,連一個箱子竟然都裝不滿……」

  將羅盤收好之後,方逸看了一眼那個木箱,卻是連一半都沒裝滿,不由苦笑了一聲,師父還真是大方,除了給自己留了張自畫像之外,其餘的全都是些破木頭爛珠子。

  有些留戀的看了一眼師父的房間,方逸拿著箱子走了出去,不過他並沒有回到院子裡,而是拐入了左側的那個房間,剛才收拾的是師父的遺物,現在方逸要拿的,才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些東西還是都留在這裡吧……」

  走進自己房間之後,方逸從床下取出了一個小箱子,看著裡面放置的諸多用木頭雕琢的小手槍小木馬之類的物件,眼神不由變得柔和了起來,這些東西都是當年師父親手給他雕琢的,伴隨著方逸的整個童年。

  「哎?我說,這些玩意你還都留著啊?」

  竄進屋子的胖子看到那小箱子裡的東西,不由大呼小叫起來,要知道,方逸小時候可是拿著那小木槍之類的玩意兒,從他手裡換了不少零食吃的,只不過胖子沒常性,玩了幾天大多又給還給方逸了。

  「咦,這是什麼?我怎麼沒見過?」

  伸手在箱子裡亂翻的胖子,忽然發現了一個系著繩子的小掛墜,正待拿起來的時候,卻是被方逸一把搶了過去,沒好氣的說道:「別亂翻,你沒見過的東西多了……」

  感受著掌心裡那個骨質掛墜的溫度,方逸的臉色和剛才有些不同,他眼中閃過一絲難言的神色,因為這掛墜對於他而言,實在是意義重大,這也是老道士撿到方逸的時候,他身上唯一的一個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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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12-14 09:11
第五章 道士下山(下)

  按照老道士的說法,他當年在道觀門口發現方逸的時候,方逸渾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甚至連個包裹身體的襁褓都沒有。

  那時方逸身上唯一的一個東西,就是掛在他脖子上的這個吊墜,當時正被方逸含在嘴裡往肚子裡下吞嚥著,憋的一張小臉通紅,要是晚被老道士發現一會,指不定現在還有沒有方逸這個人呢。

  不過老道士似乎對這骨質的掛墜不怎麼感冒,他雖然告訴了方逸這掛墜是從他身上發現的,但卻是從不允許方逸佩帶,這讓年幼的方逸十分的奇怪,拐彎抹角的打聽出了這掛墜的來歷。

  在一次酒後,老道士告訴了方逸,原來這隻比拇指甲稍微大一點,雕琢著一個看似簡單線條的掛墜,其實是佛門的一個法器,而且還是密宗的特殊法器,藏語稱其為嘎巴拉。

  所謂嘎巴拉,指的是用人骨製成的念珠或者是法器,在所有宗教裡,也只有佛教中的密宗才用。

  密宗又叫真言宗,是佛教的宗派之一,流傳於藏、青等地,由於其在實踐中以高​​度組織化的咒術、禮儀,本尊信仰崇拜為特徵,所以一直具有神祕主義的特徵。

  密宗法器多用人骨,當然人骨念珠所用的人骨,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的,它必須是喇嘛高僧的遺骨,就像是藏民們死後流行天葬,把自己的屍體餵食給老鷹,以達到世祖割股喂鷹的佛教境界,肉體已經成為生靈的食物,骨頭便捐出來做法器。

  人骨念珠最多用的是手指骨和眉骨,因為佛教講究因緣,僧人作法手指自然用得最多,而眼睛則是閱佛經明世情的地方,這兩個部位可謂是最有因緣,是具有悟性的骨骼,當然可以成為開啟後人之智的法器。

  手指骨做成的念珠一般來說較為容易,一般一副念珠十個手指的骨骼便可製作而成,而眉骨是比較硬的,所以一副念珠可能要用十幾位高僧的眉骨製作而成。

  試想小小的念珠竟然有十幾位高僧的因緣在裡面,對於一個佛教徒來說那將是多麼珍貴。

  而且人骨念珠或者法器的製作十分複雜,因為全是手工製作而成,所以僧人要擁有非常高技藝的,每天還要磨出其光澤,這樣可能要用十幾年的時間,同時要湊足一副念珠所有的眉骨,需要等十幾位高僧圓寂,這樣一來可能一副念珠需要花去五、六十年,甚至一百年。

  只有指骨和眉骨製作的人骨念珠才能叫嘎巴拉,而小腿骨等人骨製作的念珠只能叫做人骨珠,不能被稱之為嘎巴拉,而由高僧人骨做成的嘎巴拉則是少之又少。

  由於地理位置的限制,在七八十年代之前,藏地和內地的接觸一直都比較少,藏傳佛教在世人眼中也一向都很神祕,要不是老道士一生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恐怕他也未必能認出來這是由眉心骨所磨製的嘎巴拉。

  按照方逸師父的說法,這枚嘎巴拉內蘊含著精純的念力,應該是一位得道高僧甚至是活佛眉心骨所制,只是佛道殊途,老道士雖然為人豁達,但也不願自己這個道家弟子去佩帶佛門法器。

  方逸從小被師父養大,很是孝敬師父,所以他雖然知道這個嘎巴拉法器和自己有著莫大的淵源,但也從來都沒佩帶過,只是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將其取出來把玩一番。

  「切,幹嘛那麼緊張?話說你什麼東西我沒見過?」

  看到方逸不讓自己觸摸那個掛墜,胖子不由怪叫了起來,開口說道:「方逸,是不是胖爺我當兵走了幾年,你小子勾搭上了哪個姑娘啊?老實交代,這是不是姑娘送你的定情信物?」

  說來也奇怪,方逸從小在山中長大,有時候跟著師父進入深山採藥經常是風餐露宿,但方逸偏偏長的是皮膚白皙相貌英俊,除了手心長有的老繭之外,怎麼看都不像是在山裡長大的孩子。

  在方逸和胖子等人十三四歲的時候,胖子和三砲有時也會帶一些村子裡的小女孩來找方逸玩耍,無一例外的是,那些相對要早熟一些的女孩,都會對方逸表達出某種好感,搞的胖子很是吃味,如此才有這麼一番說法。

  「定情信物?虧你小子想得出來……」

  聽到胖子的話,方逸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這東西是件法器,叫做嘎巴拉,是由人骨磨製出來的,你們村子裡的姑娘送定情信物,會送這玩意兒?」

  「人骨磨製出來的?靠,你不早說?」

  胖子伸向那嘎巴拉的手連忙縮了回來,忙不迭的說道:「老道士就會搞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人骨頭那麼邪性的東西也敢往身上掛,我說你把這玩意兒給我拿遠點……」

  胖子也算是從小跟著老道士長大的,知道老道士雖然平時有點兒瘋瘋癲癲的,但實際上卻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他手中也有很多常人所不懂的東西,​​是以只當這嘎巴拉是老道士傳給方逸的。

  「你懂個屁……」聽著胖子胡言亂語,方逸忍不住笑罵了一句,「嘎巴拉是得道高僧的人骨所制,能驅邪避難,到你嘴裡怎麼就變成邪性了呢……」

  方逸也懶得和胖子多說,這傢伙是個話嘮,根本就攪和不清楚,當下將那嘎巴拉拿在了手中,小心的摩挲了一下之後貼身掛在了脖子上。

  作為自己身世唯一的線索,方逸自然對這個嘎巴拉異常的重視,以前師父在的時候方逸為了顧及師父的感受不會佩帶,但現在老道士已經駕鶴歸西了,方逸自然要將其貼身收藏。

  「我一正宗道門傳人,戴著佛門法器,這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

  感受著胸口那嘎巴拉法器傳來的一絲清涼,方逸心頭也有點兒說不出的彆扭來,原因卻是老道士活著的時候沒少編排現在的佛門,都是些掛羊頭賣狗肉之輩,得道高僧已然是所剩無幾了。

  「好了,走吧,咱們去師父墓前祭拜一下,就能下山了……」

  收好了嘎巴拉,方逸拍了一下手掌,他和師父都是身無長物的方外之人,除了日常修行所用的幾串道珠之外,也就那麼幾件破舊的道袍了,連那個師父留給自己的小木箱都沒能裝滿。

  「嗯,老傢伙死的時候我們不在,是應該去給他磕幾個響頭的……」

  聽到方逸的話後,胖子的注意力頓時從嘎巴拉上轉移了過去,他雖然口頭對老道士不怎麼尊重,但從小卻是沒少吃老道士的酒肉,內心對其也是十分敬重的。

  「等到他日我有錢了,一定回來重修上清宮……」

  拎著箱子和胖子出了道觀,方逸回頭看去,臉上現出了一絲不捨,日日在這裡住著雖然感覺孤寂清冷,只是此刻一旦要遠離,那種離家的思緒卻是湧上了方逸的心頭。

  「好了,以後胖爺和你一起來重修這裡還不行嗎?」

  胖子這個人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實心思卻是比較細的一個人,看到方逸臉上露出的不捨之後,一把攬住了方逸的肩頭,開口說道:「快點去看看老傢伙的墓地吧,我倒是要看看,他給自己選了處什麼風水寶地?」

  老道士活著的時候,經常會感嘆自己空有一身堪輿點穴的本領,但卻苦於沒有後人,就算是自己選了一處上佳的風水佳穴,也是無法惠及後人。

  「你小子可別動什麼歪念頭……」

  看到胖子那滴溜溜直轉的眼睛,方逸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袋上,沒好氣的說道:「師父曾經佈下陣法,但凡有人敢侵犯他的墓地,都將會死無葬死之地,更何況師父那墓葬裡什麼都沒有,你小子少打主意……」

  「哎,我說方逸,你別冤枉我啊,我哪裡有那種想法……」被方逸拍了一巴掌,胖子頓時怪叫道:「我要是想去幹那一行,也會去找我們自家老祖宗啊,就老道士那窮樣,能有什麼好的陪葬品?」

  「行了,你們家老祖宗還不知道是誰呢,少在這裡胡說八道了……」方逸被胖子說的笑了起來,胖子姓魏,大名叫做魏錦華,而胖子的外號則是叫做金花,小的時候沒少因為這外號和人打架。

  不過按照胖子的說法,他們這一族的人,其實原本並不是姓魏,而是姓曹,是三國時期曹操的後代,在西晉魏國被司馬炎滅掉之後為了避禍,才改曹為魏,躲避到這個小山村裡來的。

  胖子這話倒也不是無的放矢,因為他們族中有一本族譜,確實能追溯到那個時期,老道士當年也曾經去查看過那本族譜,回來給方逸說山下這村子裡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曹操一脈的後人。

  只是前些年村子裡的祠堂失了一次火,將祠堂內所有的族譜都焚為灰燼,這讓當時在部隊裡的胖子很是痛心疾首,因為他從小立志要去尋找祖宗曹操的七十二疑冢,可是這一場大火卻是斷掉了胖子的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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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12-15 20:39
第六章 祭拜

  方逸師父的墓地,是在道觀上行近百米的地方,這也是方山之中最為陡峭的一個坡段,海拔相對已經是比較高的了。

  登上那個山坡的緩處,可以看到遠處的清涼山,就像是一隻蹲著的老虎一般,而東面的鐘山則是像一條臥龍,再加上方山腳下的名堂水流,如果被某位風水師看到,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一處上佳的風水寶地。

  這處風水佳穴並非是方逸尋出來的,而是老道士早早就堪輿好的地方,甚至連埋自己的坑穴,都是老道士自己挖出來的,當真應了那句挖個坑埋自己的老話,方逸只是將羽化仙去的師父背到了墓穴裡面而已。

  「師父,我要下山了……」

  站在那處長滿了野菊花稍微隆起的小山包前,方逸的神情顯得有些肅穆,跟​​著老道士十多年,他早就將其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了,雖然道教修心,但面對著長眠於地下的師父,方逸仍然感覺到一陣心傷。

  「老道士,胖子我也來看你了……」見到方逸傷心的樣子,胖子大咧咧的走了過去,盤膝往地上一坐,開口說道:「我說老道士啊,胖子和你商量件事怎麼樣啊?」

  「胖子,你要和師父商量什麼事?」方逸的注意力被胖子給吸引了過去,師父活著的時候沒見胖子商量什麼事情,這都死了幾年了,就算有事師父那也是無法答應了啊。

  「嘿嘿,方逸,我看這地方風水不錯,我想和老道商量下,等我老爹百年之後,能不能埋在你師父旁邊啊?​​」

  胖子這番話雖然是笑著說出來的,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十分認真,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從小跟著老道士,胖子對那風水堪輿的本事也是略知一二的,自然能看得出這處位置絕佳的風水。

  「這事兒,我看你還是先和魏叔去商量吧……」

  聽到胖子的話後,方逸不由笑了起來,說道:「魏叔今年才四十來歲,你小子就琢磨著要給他尋找墓穴,有本事你回家和魏叔提提,看他怎麼說?」

  方逸知道,胖子的父親是村支書,雖然官不大,但卻是個老黨員,對於什麼封建迷信向來都是深惡痛絕的,要不是老道士醫術精湛,往年經常會免費給村裡人行醫治病,恐怕胖子的父親早就將他給破四舊了。

  「和他有什麼好說的?」

  果然,聽到方逸提起父親之後,胖子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嘴裡沒好氣的嘟囔了一句,他很清楚自己要是敢和父親提什麼風水寶地之類的話題,自家老爹一定會把家裡那根最粗的擀麵杖拿出來,好好的將自個兒給修理一頓。

  「好了,胖子,我祭拜下師父,咱們就下山吧……」

  被胖子這麼一鬧騰,方逸心中的感傷倒是減弱了不少,當下從腰間道袍下取出了那個色澤如紫金一般的葫蘆,拔開葫塞後,將葫蘆裡的酒灑在了師父的墳前。

  「師父,這是最後一點猴兒酒了,以後弟子有錢了,去買茅臺給您老人家喝……」方逸嘴裡一邊唸叨著,一邊將酒灑了下去,卻是急的旁邊的胖子嘴角直抽搐,在他看來,這麼好的酒灑給老道士,簡直就是白白糟蹋了。

  「師父,你一定要保佑弟子昌運多福啊……」

  方逸沒有去管胖子,在山上居住了十多年,這一旦就要下山了,說實話他心裡除了興奮之外,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所以只能在師父墳前祈禱一番,希望師父在天之靈能讓自己的下山之路順風順水。

  「好了,方逸,走吧……」胖子等了一會就有些不耐煩了,拉了一把方逸,說道:「三砲還在家等咱們呢,你再磨蹭的話恐怕連晚飯都趕不上了……」

  「好吧,師父,我走了……」

  方逸點了點頭,雙膝跪下認真的磕下了三個頭之後,站起身來,將那小木箱背在了肩膀上,有些留戀的看了一眼師父長眠的地方,他知道,自己這一走,將會迎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

  少年人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在告別了師父之後,方逸的心情很快就好轉了起來,初春的方山十分的美麗,那種讓人心曠神怡的景色,很容易就會讓人忘掉憂傷。

  「哎,方逸,快點走啦……」見到方逸忽然又趴到一棵樹下,胖子不由用手摀住了額頭,這一路都走了兩三個小時了,他們甚至連山腳都沒看到,全是因為方逸這時不時的一些舉動。

  「胖子,這可是最好的菌菇啊,咱們多帶點回去……」方逸回頭笑了笑,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小心的將十多個色彩豔麗的菌菇從樹根處採了下來。

  「顏色那麼鮮豔,別是有毒的……」

  胖子伸頭看了一眼,嘴裡嘟囔了一句,他雖然也是山裡長大的孩子,不過從小就被長輩們教訓,山裡越是色彩豔麗的蘑菇,毒性就越大,所以胖子以前對這樣的菌菇向來都是避而遠之的。

  「沒事,這種菌菇只有初春才有,味道可鮮美了……」

  方逸聞言笑了笑,和胖子比起來,他才算是大山的孩子,這山中的一草一木方逸都無比的熟悉,自然知道哪些菌菇有毒,哪些是可以食用的了。

  「得,以後想採也沒機會了……」胖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任憑方逸採起了菌菇,等到兩人下到山腳的時候,方逸背上的一個竹編的揹簍裡面,已經放滿了各種菌菇。

  「華子,這從哪兒來的啊?你身邊那位是誰呀?」

  到了山腳下的時候,遇到的人也多了起來,有些正在莊稼地裡忙活的人一臉疑惑的看著方逸,對這個眉清目秀穿著道袍的少年人顯然很是好奇。

  「牛伯,這是我朋友,山上老神仙的徒弟……」

  胖子笑呵呵的和村裡人打著招呼,一說起老神仙,那些人臉上均是露出了釋然的神色,老道士活著的時候,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到村子裡走一趟,很多人生病都是老道士醫治好的。

  「老神仙的徒弟來了?華子,我家裡還有個野豬後腿,走,跟我回家,拿過去給小神仙嚐嚐……」山裡人還是很質樸的,聽到方逸是老道士的徒弟,正在稻田裡忙活的牛伯乾脆爬了上來,拉著方逸就要他跟著回家。

  「牛伯,不用了,說好了去三砲家裡,他早就做好飯等著了……​​」

  胖子知道,當年牛伯的小兒子受到驚嚇,神志不清連發了三天的高燒,最後還是老道士從山上下來給治好的,每次老道士下山,牛伯總是會把家裡最好的東西拿出來。

  「那行,不過明天中午一定要到牛伯家裡來吃飯……」

  牛伯鬆開了手,但眼睛還是看著方逸,說道:「老神仙可是好人,只是走的太早了,小神仙,有機會你一定要帶我去他老人家墳頭燒個紙啊……」

  「牛伯,我記住了……」方逸聞言點了點頭,他雖然知道師父經常在方山周圍行醫,但沒想到人緣居然如此之好,這都去世好幾年了,山下的老百姓竟然還在記著師父的好處。

  「走吧,還是先去我家吧……」看著方逸那一身的打扮,胖子皺起了眉頭,說道:「先去我家換身衣服,要不然你這一身去到城裡,怕是到處都給人看西洋鏡了……」

  雖然道教在國內源遠流長,但對於城裡人而言,他們的形象更多是出現在電視刊物中的,如果方逸真是這樣進城,那指定會引起人們圍觀的。

  「可……可我本來就是道士,不穿道袍穿什麼啊?」

  聽到胖子的話,方逸不由愣了一下,他從記事起就穿的這身衣服,連綁腿都綁了十多年了,要讓他脫下這身道袍,方逸還真是有些無所適從。

  「誰說你是道士啊?」

  胖子沒好氣的說道:「跟著老道士長大就是小道士了嗎?方逸,你既然已經下山了,那就要與時俱進,就算是道士也能還俗啊,別說那麼多了,麻利的跟我回家先換衣服去……」

  這越是臨近村子遇到的熟人越多,胖子都已經解釋的有些不耐煩了,而且方逸可是他最好的朋友,胖子也不願意看到村裡人用那些新奇的眼神去打量方逸。

  「爸,我回來了……」胖子家就住在村頭,進到籬笆圍起來的院子之後,胖子踢了一腳狂吠不已的那條土狗,一眼看到從屋裡出來的父親魏大虎,不由縮了下脖子。

  「又跑哪裡野去了?」胖子的父親話沒說完,眼睛卻是看見了方逸,不由頓了一下,遲疑著說道:「華子,這……這是山上的小方逸吧? 」

  「魏叔叔,是我……」方逸上前走了一步,將揹簍給拿了下來,說道:「魏叔叔,剛從山上下來,沒什麼帶的,給您摘了一些菌菇,還都是新鮮的……」

  雖然從小在山上長大,但方逸也明白禮多人不怪的道理,他摘這些菌菇原本就是想帶給三砲的,現在既然先來了胖子家,順其自然的就將其當禮物送了出去。

  「你這孩子,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啊?」

  魏大虎走到方逸面前,上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點了點頭,說道:「嗯,你這娃子長得比華子好,也懂禮貌,可惜了,被你那師父給耽誤了啊… …」

  說起來方逸和魏家很有一些淵源,因為他從小缺奶,最初喝的就是胖子母親的奶水,所以和魏大虎一家打小就是相熟的,在方逸六七歲的時候,魏大虎曾經上山找過老道士,想送方逸去上學。

  不過老道並沒有讓方逸下山,反而給出了一個讓曹魏大虎氣憤不已的操蛋理由,說是方逸下山就會有血光之災,氣得魏大虎差點沒叫人拆了老道士的那座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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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老調常談,推薦票,另外有微信的朋友可以關注dayan_real,這是胖子的公眾號!!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13 11:04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5-12-15 20:40
第七章 兄弟(上)

  「嘿嘿,魏叔,跟著師父也挺好的……」

  聽到魏大虎的話後,方逸撓了撓頭,他知道面前的魏叔當年和師父大吵一架的緣由,其實就是為了能讓自己下山上學,接受現代化教育,畢竟那個年代最流行的話就是「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不過方逸是師父撫養長大的,如果沒有師父的話,方逸恐怕早就讓深山裡的動物啃的屍骨無存了,所以方逸在師父活著的時候雖然也會喊老道士,但是在外人面前,方逸卻是不肯說師父一句壞話的。

  「好個屁,要不是讓華子給你拿去那些課本,你怕是連簡體字都不認識吧?」

  魏大虎聞言撇了撇嘴,他也算是從小看方逸長大的,知道方逸自小聰慧,如果能上學的話,現在最少也是個名牌大學的大學生,可是跟著那無良老道士,卻是將這孩子的前程給耽誤了。

  「嘿嘿,魏叔說的是……」方逸只是嘿嘿笑著,卻是不接魏大虎的話,否則的話他又能將十幾年前的老賬給翻出來。

  「爸,嘮叨這些幹什麼啊?」見到自家老爹又要開始翻舊賬,胖子連忙說道:「爸,我們和三砲約好了,晚上去他那吃飯,你就別等我們了,說不定也住在那的……」

  天下所有的孩子幾乎都是一樣的,小的時候恨不得能找根繩子栓子父母的身上寸步不離,可是長大之後,卻是沒有幾個願意再聽父母的嘮叨,胖子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兔崽子,你別跑,下個星期跟你二叔去城裡幹活去……」

  見到兒子拉著方逸就出了屋子,魏大虎沒好氣的追了出去,喊道:「還有小逸,你到時候和華子一起去吧,現在當道士沒前途,你也跟著華子去城裡謀個活幹……」

  「爸,你就別操那麼多心了,我們早就合計好了……」胖子頭也沒回的喊了一嗓子,拉著方逸卻是跑的愈發快了。

  「哎,我說胖子,咱們合計好什麼了?」出了門之後,方逸拉住了胖子,說道:「其實跟著你二叔去城裡先幹著也不錯,最起碼有熟人照應啊… …」

  魏大虎所說的胖子二叔,名字叫魏鵬程,在村子裡算是個能人,八十年代的時候就開始外出做小工,十來年下來,已經拉起了一個建築隊,不大不小的在城裡也能接到一些活,是這個村子裡的首富。

  其實二叔魏鵬程和胖子家並沒有什麼親戚關係,只是這個村子絕大部分人都姓魏,村子裡但凡有人去城裡打工,第一個要找的基本上都是魏鵬程,胖子剛退伍的時候,也是跟著他幹了一段時間。

  「不幹,去工地幹活,還不如去幹保安呢……」

  聽到方逸的話,胖子沒好氣的說道:「幹保安雖說被人看不起,但好歹不用出力,在工地上你不但要出力,還更加被人看不起,胖爺我丟不起那人……」

  胖子倒不是嬌生慣養,其實農村長大的孩子,並不怕出力氣幹活,但是胖子在工地上幹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發現,他們這些人只要一出了工地,耳朵裡聽到的就是諸如鄉巴佬農民工之類的稱呼,眼睛裡看到的也盡是些鄙夷的眼神。

  也正是這個原因,胖子才從魏二叔的建築隊裡出來的,當時和魏鵬程鬧的還有些不高興,所以胖子現在自然是不願意再回去了。

  「你小子,就是有些好高騖遠……」看著胖子那抬頭挺胸的樣子,方逸有些無語的說道:「先找地方安頓下來,然後再慢慢圖謀發展,哪有一口吃成個胖子的道理… …」

  方逸雖然在從小就居住在山中,不過有胖子和三砲每年進山送的書報課本,再加上社會經驗異常老道的師父的教導,方逸心地純淨但卻非是不通世事,相反較之眼高手低的胖子,他還要更加的務實一些。

  「哎,我說,揭短不是?再說胖爺我和你拼了……」

  聽到方逸的話後,胖子像是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肥貓一般的跳了起來,目光不善的瞪向了方逸,別人他不知道是不是能一口吃成個胖子,但是就他而言,僅僅在下了炊事兵的第一個星期,胖子就足足長了十來斤的肥肉。

  「無良那個天尊,是我失言了,莫怪,莫怪……」看到胖子悲憤的樣子,方逸不由悻悻的摸了下鼻子,剛才那話貌似無意間真的說到了胖子的傷心處。

  「這還差不多……」胖子也沒真生氣,兩人嘻嘻鬧鬧的往村後頭走去,這會天色差不多已經黑了下來,倒是沒那麼多人再關注方逸的穿著打扮了。

  「哎,三砲,你幹嘛呢,做好飯了沒,餓死胖爺我了……」距離一個院子還有二三十米的時候,胖子就大聲嚷嚷了起來。

  「就你那一身肉,餓個三天也沒問題……」站在院子門口的是個年輕人,身高約一米七八左右,身材比方逸還要瘦一些,臉上戴著一副眼鏡,第一眼給人一種文質彬彬的感覺。

  「三砲,找揍是吧?」胖子目露凶光的湊了上去,打不過方逸,對上三砲他還是有把握的,這哥三從小打到大,胖子只能在三砲身上找存在的感覺。

  「別介,你要動手我就跑,看你能不能追上……」見到胖子迎上來,三砲卻是向旁邊繞過了胖子的身體,衝著方逸就跑了過去。

  「小神棍,你小子終於捨得下山啦?可想死我了……」

  隔著好幾米,三砲就對方逸張開了雙臂,不過兩人剛一接觸,三砲的手就摸到了方逸的箱子上,口中嚷嚷道:「方逸,你也太客氣了,到我這還帶什麼東西啊,還是我幫你拎著吧……」

  「得了吧你,少來這一套……」方逸肩膀微微一沉,使出了個繃勁,將三砲的身體往外給推開了,他和三砲還有胖子三個人光著屁股一起長大,自然知道各人的秉性。

  胖子魏錦華,看上去一臉憨厚人畜無害的樣子,實際上心思卻是非常的靈活,如果在城裡遇到人販子想賣他,那最後的結果估計是他把人販子給賣了然後還在數錢。

  至於三砲彭三軍,由於長得白淨看上去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總會給人一種好欺負的感覺,但實際上三砲打起架來卻是下手最狠的一個人,別看胖子整天欺負三砲,要真是下死手幹起來,胖子有多遠就會躲多遠。

  每次三砲和胖子上山,總是會帶給方逸一些書籍,而方逸也會準備山上的野果等東西招待他們,所以只要一見面,他們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摸對方的褲兜或者去接對方手上的東西。

  至於彭三軍對方逸小神棍的稱呼,卻是因為方逸的綽號就叫神棍,老道士叫做老神棍,小道士自然就叫小神棍了,當然,彭三軍和胖子都不會承認,他們原先給方逸起的外號是雜毛,最後在方逸的武力鎮壓之下,才變成神棍的。

  「嘿嘿,咱們三兄弟又聚在一起啦……」

  上下打量了一番方逸,三砲那平時不大笑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蔫笑,開口說道:「我燒了幾道菜,咱們先喝點,等喝完酒晚上還有活動……」

  「什麼活動?去看六嫂洗澡?」胖子的身體擠了過來,說道:「三砲,神棍可是個好孩子,我說你別他給帶壞了……」

  「一邊去,哥是有女朋友的人,怎麼會幹那種事?」三砲一幅大義凜然的樣子,不過摟著方逸的身子一轉身,就開口說道:「六嫂都快五十的人,虧得這死胖子還惦記著,真是沒品位……」

  「你們兩個,就不能幹點正經事嗎?」

  聽到三砲和胖子的對話,方逸無奈的笑了起來,六嫂這個名字他已經聽了十來年,似乎三砲和胖子的童年時光就是偷看六嫂洗澡長大的,每次上山都要和方逸炫耀半天。

  「不就找了個女朋友嗎?看把你得瑟的,你小子交女朋友我們哥倆同意了沒有啊?」胖子對三砲的話很是不滿,原本都是光棍一條的,現在三砲找了女朋友,那就是脫離了組織,必須好好批判一下。

  「我找女朋友還要你同意?」三砲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胖子,開口說道:「那是不是我結婚你也幫著洞房去啊?」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當然不介意了……」胖子的那張臉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偏偏還做出了一幅羞澀的樣子,看的旁邊的方逸都快要吐出來了。

  「媽的,死胖子,老子和你玩命……」這會三人已經進了院子,在自家的地盤上三砲自然有優勢,順手在門邊就抄了一根棍子,對著胖子的屁股就抽了下去。

  「靠,玩真的啊?」胖子冷不防的被三砲抽了一記,頓時大怒,上前摟住三砲的腰就是一個抱摔,當然,兩人都沒使上力氣,看在方逸眼中就和嬉鬧差不多。

  「有這兩個狐朋狗友,真的很好……」

  看著嬉鬧著的兩人,方逸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微笑,因為雖然嘴裡喊著是狐朋狗友,但是方逸之後,這兩個發小,都是他最好的兄弟,而且是那種能將性命交給對方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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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4 12:53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5-12-15 20:41
第八章 兄弟(下)

  俗話說靠山吃山,在物資貧乏的七十年代,幾乎生活在魏家村的人,都會上山去採一些山貨補貼家裡,由於方山裡沒什麼野獸,所以很多人也會帶著半大的孩子上山,老道士的道觀,往往就是他們歇腳休息的地方。

  在方逸小的時候,幾乎山上每天都有七八個孩子,但之所以他和胖子還有三砲關係最好,這其中還有一個故事。

  在方逸八九歲的那一年的冬天,家裡大人去林子裡採冬菇去了,他們六七個小孩閒的無聊,也跑到道觀下面的兩裡之外的一處林子邊上玩耍,拿著樹枝子當刀劍,嘻嘻哈哈的打鬧著。

  玩了一陣之後,三砲從一個樹洞裡掏了個被凍的僵硬的死蛇,拿起來嚇唬起了他們一起玩的一個小姑娘,但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蛇並非是死了,而是自己進入到了冬眠。

  在三砲手裡,那蛇漸漸復甦了起來,很突然並且毫無預兆的在山炮的小臂咬了一口,那積蓄了好幾個月的蛇毒,頓時麻痺了三砲的神經,只是短短几分鐘的時間,三砲的神智就已經不怎麼清醒了。

  一起玩的孩子,最大的也不過十歲的樣子,見到這一幕,幾乎所有的小孩都嚇傻了,一個個哭著往回跑,還留在三砲身邊的,就只有胖子和方逸了。

  方逸年齡雖然很小,但從小就跟著老道,卻是沒有慌亂,馬上就解下了三砲白球鞋上的鞋帶,將他的小臂死死的給扎住,然後又從地上撿起了一塊邊角鋒利的石頭,在三砲那紅腫的傷口上劃了個十字。

  方逸聽師父說過,人要是被蛇咬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吸出蛇毒來,所以在劃破了傷口之後,方逸直接就用嘴往外吸起了蛇毒,直到傷口中流出的鮮血從烏黑變成了紅色,他才停住了嘴。

  不過此時的三砲還是昏迷不醒,吸完了蛇毒的方逸嘴脣腫起老高,更是渾身乏力,也沒有力氣再背著三砲回道觀了,好在那會綽號叫金花的魏錦華還在,背著三砲爬了一里多的山路,在半道上遇到了聞訊趕來的老道士等人。

  由於方逸救治的及時,再加上那條蛇的毒性不是特別強,老道給三砲餵了蛇藥之後,三砲也就慢慢的恢復了過來,第二天就變得生龍活虎了起來,反倒是給三砲吸出毒血的方逸,那嘴脣足足腫了三四天才消了下去。

  經過了這件事,算是同患難過的方逸彭三軍還有魏錦華三個孩子,走的愈發近了起來,幾乎每次上山都形影不離的玩在一起。

  而話不多心裡明白的彭三軍,嘴上雖然臭道士小神棍什麼的亂喊著,但是打小就在心裡將比自己還要小一點的方逸看成了大哥,每年都會讓城裡的親戚帶一些書籍上山送給方逸。

  方逸無父無母,除了老道士之外,面前的彭三軍和魏錦華,也就是他最為親近的人了,三兄弟從小那過命的交情,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有絲毫的變化。

  「胖子,別老欺負三砲,我要打抱不平了啊……」看了一會之後,方逸也加入了戰團,不過與其說是去打架,倒不如說是方逸將地上滾做一團的兩人給分開了。

  「我要是能自己住這麼大個院子就好了……」

  打鬧了好一會,胖子和三砲才停下手來,歪著腦袋四處看了一下,胖子說道:「三砲,我看就讓逸哥兒住你這好了,反正就你一個人住……」

  三砲大名叫彭三軍,他父母原本不是魏家村的人,而是在七十年代下放到魏家村的知青,由於政策上的問題沒能趕上最後一批知青回城,於是就在魏家村落下戶來。

  彭三軍的二叔在七十年代的時候當了幾年工程兵,學了一手爆破的技能,八十年代初退伍之後沒事幹也跑到了魏家村,和彭三軍的父親一起幹起了石料生意,這幾年護山還林,他們才結束了生意回的城。

  彭三軍家裡的很多親戚,都是生活在滬上和金陵兩地,而且在金陵城裡面,還有彭三軍爺爺留給他父親的一個祖宅,在彭三軍當兵走了之後,他的父母就去了金陵祖宅生活了。

  所以彭三軍家裡留在魏家村的房子,除了他父母偶爾回來收拾一下之外,這兩年一直都是空著的,由於金陵城的房子太小,再加上彭三軍不願意呆在父母身邊受約束,這才又回到了魏家村裡。

  「逸哥兒當然要住我這了,他以後穿的衣服我都給買好了……」三砲進屋之後就從桌子拿起了個袋子,扔給方逸道:「你小子是個假道士,別整天沒事穿這麼一身道袍,麻利的趕緊把衣服給換了……」

  「現在就換?」方逸聞言有些遲疑,他從小到大就是穿著道袍長大的,現在讓他穿別的衣服,方逸一時半會的還真有些不習慣。

  「廢話,當然現在換了,班尼路,牌子貨……」彭三軍咂吧了下嘴,說道:「這一身衣服花了我兩百多呢,你小子要是不穿就還給我,我還能拿去退……」

  「穿,誰說我不穿?」

  方逸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從下山這日起,以後的生活將和在山上時完全不同了,想要融入到這社會中去,別說換衣服了,恐怕自己頭上的道鬢都要解開,重新換一個髮型了。

  此時正值春夏交接的時候,

  「咦,你這一換衣服,立馬就道士還俗了啊……」

  等到方逸換下了那一身略顯破舊的道袍之後,三砲和胖子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三砲伸出手去,說道:「把你這道鬢也放下來吧,看著有些彆扭… …」

  「好……」方逸點了點頭,將挽在頭頂的道鬢放了下來,那一頭長髮頓時垂到了肩膀上,整個人看上去愈發顯的不食人間煙火了。

  「你們兩個看著我幹嘛?」有些不習慣的方逸看著面前的三砲和胖子,沒好氣的說道:「道爺我臉上又被長花,你倆老是盯著我的臉幹嘛?從小沒見過?」

  「見過……」胖子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過沒見過你這樣子……」

  俗話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方逸這一換衣服一改髮型,還真是讓胖子和三砲有些傻眼,因為面前的那個小道士搖身一變,竟然連氣質都不一樣了。

  在方逸穿上那身衣服的時候,三砲和胖子感覺方逸就像是個城裡的白領,那城裡人穿的衣服,在方逸的身上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好像他應該就是這麼穿的一般。

  要知道,胖子從當兵到退伍之後在城裡打工也有好幾年了,但是不管他怎麼穿衣服,總是會給人一種和城裡人格格不入的感覺,哪裡會像方逸這樣,只是換了身衣服就和城裡人差不多氣質了。

  而當方逸放下道鬢之後,給三砲和胖子的感覺忽然間又改變了,一頭長髮的方逸顯得有些放浪不羈,倒是有些像兩人在電視上看到的搖滾明星似的,骨子裡都透著那麼一種脫俗的味道。

  「要不……我還是換回道袍好了……」穿上這一身新衣服,方逸只感覺渾身上下癢癢的難受,尤其是被三砲和胖子這麼盯著,他更像是身上爬滿了小蟲子,恨不得馬上將衣服給脫下來。

  「別啊,這樣就挺好的,把頭髮再給紮起來就行了……」

  聽到方逸的話,三砲和胖子異口同聲的制止了方逸的動作,三砲更是跑到抽屜裡翻了一陣,拿出了根皮筋說道:「這是以前我媽用的,你先湊合下,等咱們回城裡找個理髮店給你重新剪個頭……」

  「要我說這樣就挺好……」

  胖子搖了搖頭,說道:「你看方逸現在這氣質,像不像是個搞藝術的?我看電視上的那些男明星長得還沒方逸好呢,他要是去娛樂圈裡混,那些男明星一準要失業……」

  胖子這話雖然說的有幾分誇張,不過方逸的賣相確實不錯,他臉上的線條原本略顯有些剛毅,但是配上方逸那雙純淨到極點的眼神之後,卻是給人一種十分柔和陽光的感覺。

  「什麼娛樂圈?就是唱歌嗎?」聽到胖子的話後,方逸有些好奇的說道:「我的歌可是唱的一般,幹不了那一行……」

  「別聽死胖子忽悠你……」三砲笑著說道:「就算你歌唱的再好也進不了娛樂圈,那圈子和咱們離的太遠了,我說咱們還是踏踏實實的找點事情做,先把自個兒給養活了再說吧……」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來幹嘛的了……」聽到三砲這話,胖子忽然叫了起來,「你小子喊我們過來吃飯,還是先吃完再說吧……」

  不提吃還好,一提起吃的,方逸和胖子的肚子都咕咕直叫了起來,尤其是看到桌子上那六菜一湯,兩人更是忍不住了,直接往桌前一座,胖子伸手就拿起了桌子上的那瓶酒。

  「哎,我說三砲,就給我們分金亭喝啊?你也忒小氣了吧?」胖子所說的分金亭,是產於本地的一種低檔酒,在九十年代早中期很流行,不過在兩千年的這會,卻是顯得有些不上檔次了。

  「哥們最近在談對象呢,現在兜裡連十塊錢都掏不出來了,能拿出這酒就不錯了……」

  三砲有些鬱悶的同時臉也紅了,其實原本他從城裡的家裡拎了兩瓶滬州老窖,只是來的路上不小心打掉了,一看兜裡沒什麼錢了,只能花了幾塊錢在村子裡的小賣部買了兩瓶劣酒。

  「我那還有點猴兒酒的酒底子,兌上點別的酒勉強也能喝,咱們哥三今兒就喝這個吧……」看到三砲尷尬的樣子,方逸從箱子裡拿出了酒葫蘆,一撥開葫塞,雖然裡面沒幾滴酒了,但那酒香味卻是充斥在了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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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12-16 21:11
第九章 土炮仗(上)

  「嘿嘿,還是逸哥兒講究,我有些年沒喝這猴兒酒了,就是酒底子也行……」

  聞到了久違了的猴兒酒味道,三砲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一把將酒葫蘆給搶了過去,打開自己買的劣酒就倒了進去,完事了還晃悠了幾下,這才對著嘴喝了一口,不過三砲知道這酒後勁太大,倒是沒敢多喝。

  「媽的,死三砲,你惡不噁心了,是不是想讓我們兩個喝你的口水啊?」

  看見三砲直接對著葫蘆嘴就喝上了,胖子不由大怒,劈手就搶過三砲手中的葫蘆,也是對著嘴就灌了一口,話說他們幾個小時候一根棒棒糖都能三個人分著吃,胖子哪裡在乎三砲只是對著葫嘴喝口酒。

  「你們兩個,讓我說什麼好啊……」一旁的方逸看著很是無語,不過猴兒酒就是他釀製出來的,這些年要比三砲和胖子喝的多,酒底子就更看不上了,也沒有去和兩個人爭搶。

  「嗯?三砲,你炸的魚呢?」方逸搖了搖頭,拿起筷子正準備夾菜的時候,忽然愣住了,因為這一桌子菜雞鴨肉都有,惟獨沒有魚這一道菜。

  要知道,方逸是在山中長大的,沒事就會下個套捉些小動物,所以對於野味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但偏偏就是愛吃魚,只是山中無魚,所以他每次吃的魚都是胖子和三砲帶上山去的。

  「嗯?彭三軍,我說你小子不講究啊……」

  聽到方逸的話後,胖子也發現桌子上沒有魚,頓時怒了起來,指著三砲說道:「你小子明明知道逸哥兒喜歡吃魚,就不上這道菜是不是?買不起你可以去炸啊……」

  「我還真是買不起了,倒是想去炸魚來著……」

  三砲聞言苦笑了起來,他這段時間談戀愛花錢是有些厲害,在城裡給方逸買了套衣服就花了兩三百,連退伍津貼都花光了,桌子上的這些菜還是從父母家裡帶來的。

  本來三砲是打算去山腳的水庫炸些魚的,可是他沒想到鎮子上的派出所居然在水庫邊上設了一個警點,一整天都有一個穿著警服的警察帶著兩個聯防隊員呆在那裡,三砲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將做好的**給扔下去的。

  「你別說我還真忘了這事兒了……」

  聽三砲說起水庫邊上多了個警點,胖子先是愣了一下,繼而點了點頭,說道:「最近新城改造,所用的水都是咱們這水庫引過去的,為了防止有人搞破壞,所以才建了個警點的……」

  魏家村的這個水庫三面環山,佔地面積很大,一直都是被當做金陵城的儲備水庫來用的,所以新城改造之後,這座建成已經有三十多年的水庫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啟用了。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魏家村的人以前除了上山採摘些山貨之外,還經常到水庫打漁,可是現在水庫已經不讓下網了,當然,這些本地坐地戶有時候去釣魚,看守水庫的人倒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不會去多管的。

  「既然是這樣,就算了,少吃一頓也沒什麼的……」方逸聽到有人看守水庫,當下說道:「咱們不是馬上就下山了嗎,等打工賺了錢,我請你們吃…… 」

  「那怎麼行,當然是我請……」三砲感覺在兩個發小面前丟了面子,一張臉漲的通紅,恨恨的說:「早不搞晚不搞的,非要等老子來了才設警點……」

  「其實也不是不能炸了……」

  胖子摸著下巴,那看似憨厚的胖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開口說道:「今天是星期六,那些鎮子上的警察和聯防隊肯定都回家了,咱們摸過去扔兩炮,然後撈了魚就跑,應該沒什麼問題……」

  「胖子,你確定他們回去了?」

  聽到胖子的話後,三砲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們都是農村長大的孩子,雖然在外面當了幾年兵,但那法律意識也沒多強,從小炸魚炸的多了,只要沒抓到現行,也沒見警察抓走哪家人?

  「肯定回去了,你以為那些傢伙到了週末還守在山上?」

  胖子用力的點了點頭,他知道駐守的警察雖然是鎮子上的,但那兩個聯防隊卻是村子裡的人,剛才帶方逸回來的時候,胖子還見到其中一個人拎著酒瓶子回家呢。

  「那好,咱們就幹一炮……」三砲興奮的說道。

  「你小子的能力也就只能幹一炮,我看你是白叫三砲了,哈哈哈……」胖子笑的不懷好意。

  「他叫三砲和幹一炮有什麼關係?」方逸不解其意的問道。

  「別理胖子,他耍流氓呢……」

  三砲倒是聽懂了胖子的話,沒好氣的說道:「三砲就三砲,反正以後哥幾個去了城裡面,也沒機會再回來炸魚了,不過我那東西只做了兩個,還要再做一個……」

  「那還不容易,你家裡炸藥多的是,再做一個好了……」胖子嘿嘿笑著,也不去和方逸解釋幹一炮和幹三砲的區別。

  「莫名其妙……」看著面前兩人笑的那麼**,方逸知道不是什麼好話,當下沒好氣的說道:「是要做**吧?那就抓緊做,只聽你們說,我還沒見過呢……」

  方逸從小在山上長大,雖然說也看過幾本和法律相關的書,但相比胖子和三砲,他更是個法盲,壓根就沒意識私自做**是違法的事情。

  「那就讓你見識一下,對了,咱們這不叫炸彈,都叫土炮仗……」三砲開口說道:「你們倆先吃,我去準備東西……」

  「你小子快點啊,我們留著點肚子吃魚……」聽三砲這麼一說,方逸和胖子也感覺餓了,當下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還少個瓶子,家裡多餘的啤酒瓶都讓我換給小賣部了……」幾分鐘之後,三砲拎著個塑料袋從內屋走了出來,左右看了一眼,拿起桌子上的那瓶劣酒走到了院子裡,將裡面的酒都給倒了出來。

  「其實做這玩意很簡單的……」

  見到方逸那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回到屋裡的三砲得意的笑了起來,說道:「要是有個鬧鐘,我連定時的砲仗都能做出來,哥們在部隊這幾年也不是白混的……」

  三砲倒真不是在吹牛,他乾的是工程兵,加上從小就和火藥打交道,對炸彈有種異常的痴迷,在部隊有任務需要開山打洞的時候,三砲手上的炸藥,就從來沒有發生過啞炮的事情。

  所以要不是三砲自己執意要退伍,他部隊的首長都已經準備將他轉為技術士官了,而三砲憑的就是這一手玩炸藥的本事。

  「別吹了,麻利的把東西配製出來,現在天還不晚,要是等半夜去炸,說不定會被人發現……」

  胖子沒好氣的抓了粒花生米砸了過去,他就看不慣三砲這得瑟勁,合著他是被政委踢出的部隊,三砲那小子是自己主動要求退伍的,這也忒打擊了人了。

  「做這玩意不快嗎?」三砲撇了撇嘴,把自己面前的碗端到了一邊,將手中的塑料袋和酒瓶子放在了桌子上。

  三砲左右看了一眼,從屋裡的櫥櫃上找了個倒油的漏勺插在了酒瓶口上,然後用手從塑料袋裡抓了一把帶有一股子硫磺味的黑色粉末,將其通過漏勺灌入到了酒瓶子裡。

  三砲是熟知火藥習性的,但方逸和胖子說起來,就有些無知者無畏了,他們並不知道三砲拿出來的是炸山石用的**,並不是很穩定,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引爆的。

  當瓶子裡面灌入了大約三分之一的火藥之後,三砲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拇指大小的物件,那東西外面包著一層黃紙,一半是實心的一半是空心。

  三砲拿出一把剪刀,將一團也有拇指粗細的繩子剪了大約有三十公分,然後將那繩子的一端塞入到了黃管子的空心處,直到塞不動之後,才將黃管子連著繩子給放入到了瓶子裡。

  「那管子是**,繩子是導火索,這導火索遇水不會滅,而且燒的也不會太快……」看見方逸在旁邊一臉不解的樣子,胖子負責起了解說,魏家村的人有幾戶沒去炸過魚?胖子那村長老爹就沒少幹這事。

  「嘿嘿,胖子,你們家的火藥不也是從我們家買去的嗎?」

  聽到胖子的話,三砲嘿嘿笑了起來,不過他手上的動作一點都不慢,在塞入**之後,麻利的將剩下的火藥都裝入到了瓶子裡,然後找了三根筷子,將火藥給壓實了一些。

  做完這些之後,三砲又接了點水,跑到院子裡做成了一團泥巴,用泥巴將那瓶口給封死,外面只留下了一截大約十來公分長的導火索,一個土製的大砲仗就算是做成了。

  「這玩意,威力不小吧?」看著三砲手裡的瓶子,方逸隱隱有一絲危險的感覺。

  「威力當然大了,開山用的**裝的炸藥,連這一小半都沒有……」三砲得意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咱們炸魚和開山不一樣,這些炸藥只是將魚給震死或者震昏掉,所以要多裝一點。」

  「行了,東西也做完了,咱們現在就去吧……」這幾年水庫管理比較嚴格,炸魚的事情是越來越少了,胖子也有段時間沒有做過這事了,所以變現的很是積極。

  「你們倆不再吃點?」三砲倒是無所謂,伸手拿起了門後的一個綠挎包,裡面裝著兩個已經做好的土炮仗。

  「剛才吃了半飽了……」方逸這會也有些興奮,從小就聽兩人說炸魚如何好玩,他也想看看這究竟是怎麼個玩法。

  「那好,現在村裡人都沒睡覺,動靜不會太大……」三砲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才剛剛七點多,這會村裡人不是在看電視就是在喝酒打牌,沒人會注意到水庫那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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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求推薦票!胖子的態度很誠懇啊!!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4 12: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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